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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拉月亮     豪门霸婿txt下载     豪门霸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由外而内得真意

    “禀告判官令,方师兄去跟踪任平游了。”余道长恭敬的说道,“我已经查到,洪少阳就在城里,化名丹阳子,与陈继显一起行动,至于清绝邪君,暂时没查到她的任何行踪。”

    “你们查不到她的行踪,这是必然,我会亲自去找她,你们负责其他人,这次一定要清理门户,剿除这群邪人。”

    “接下令符,若遇紧急之事,集中念头,默念判官令之名,我自然会现身。”

    令符一闪,印入了余道长的眉心,一阵阴风掠过,幻象消散,李玄玉的阴神已经走了,来得快,去得快。

    “是,谨遵判官令法旨。”

    余道长恭敬的行礼,阴风散去之后,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发生的事儿,就像幻觉一样。

    “师父,判官令走了?”

    两个徒弟小心的询问,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对判官令又敬又畏,果然像派内传闻的一样,犹如鬼神,来去无形,他们生怕对鬼神不敬。

    “不可多问,不可多言,更不可妄议。”

    余道长一脸的严肃,语气告诫徒弟,其实心里也是畏惧,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判官令是不是真的走了,若是没走,他们这乱说话,可是对判官令的不敬。

    “回屋休息吧,已经留了人监视,等会儿天亮了,还要继续追查。”

    余道长说着,带着徒弟回到馆驿里,静心休息了。

    第二天,天色朦胧亮,太阳还在地平线下,大地已经开始转阳温暖。

    破旧的土地庙里,张闲处于活死人境,自然而然的感应阴阳,自身经脉的气血运行,还阳苏醒,犹如从死人变成活人。

    他一跃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浑身筋骨发生一阵劈哩啪啦的脆响,神元气足,精力蓬勃,犹如地平线下的太阳,冉冉升起,势不可挡。

    睡了一夜,他的修为又大进了一步。

    “人体有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分别是:手三阳经,手三阴经,足三阳经,足三阴经,主身体四肢与内府气血的运行,对应一天的十二个时辰,运行一周,则为一天,故曰周天。”

    随着他修练了活死人术,修行越深,感悟也越深刻,九转生死化龙术的第一层,就是修练十二正经。

    他白天修行和行动,夜里睡觉,通过活死人境,让自身运行达到完美状态,每走完一个周天,这就是一个周天的道行,并且是最完美状态的一个周天。

    修行之道,在于持之以恒,一个周天复一个周天,日积月累,久而久之,自成道行。

    他收起草席和被子,背上背篓,开始了晨练。

    先活动一番筋骨,跑步溜腿,赶路前进,一口气跑出十里开外,找了个地方停下,开始练习香像拳,然后练剑术,又拿起他买的柴刀,练习刀法,再搬起一块大石头练力气。

    他估摸这块石头得有一百斤重,他居然可以单手举起,按照演武堂的考核标准,已经达到了七品至六品之间,勉强跨入了中三品的行列。

    “呵呵,以我的体能,应该可以修练内功了。”

    他自言自语的欣喜,大多数习武之人,只要一个劲的苦练,几乎都能达到中三品,但要再进一步,这就需要修练内功了,又叫内修。

    按照《武典》的描述,达到中三品这个级别,单纯的肢体力量已经接近极限,需要通过内壮,从而增长体能,让肢体力量平稳提升,否则后续增长缓慢,并且外强中干,力气不能持久。

    《武典》曰:由外而内,内壮而外勇。这也是十三真武的精髓所在。

    不过一般人对内功的理解有误,认为是体内经络的一股能量,其实不是,内功是指身体内部的锻炼,指五脏六腑与精气神。

    先说五脏六腑,例如肾脏。

    一般人不明白肾脏与体力有什么关系,其实肾脏能分泌肾上腺,特别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肾上腺飙升,催化全身机能,犹如狂怒的野兽一般,毛发竖立,心跳加速,反应敏捷,动作迅猛。

    至于精气神,也就是武者的心气。

    习武之人要用武者的心气,念由心生,心气越强,精神劲就越强,身体的爆发力就越迅猛,怒目瞪眼,怒发冲冠。

    不过内功不能乱练,按照《武典》所言,需要踏入中三品,才能开始练内功。

    因为体力太弱,意味着缺乏锻炼,内府虚弱,肺腑呼吸不够,气大伤肝,力大伤肾,气血大则伤心脉,需要循序渐进,多做体力练习,因为身体是一个整体,在做体力练习的时候,内府机能也在增强。

    因此在跨入中三品的时候,才开始内修,《武典》曰:由外而内。意思就是外功练好了,自然转入内功,这是遵循人体的规律。

    张闲精通医道,对人体的运行机能非常了解,内修的真谛,他早就琢磨透了。

    不过他修练了活死人,九转生死化龙术,隐约明悟了更为玄妙的内修,内与外、阴与阳、魂与魄、武与法、天与人、生与死等等,一切种种玄妙,就像一个太极,黑白交融,阴阳混成。

    甚至随着他的领悟,身随心动,十三真武随意乱打,隐约打出一套自己风格的拳术。

    十三真武的真谛就是总结天下拳术,解析为人体的十三个部位,不拘泥于任何一派,任何人练习十三真武,按照各自的拳脚习惯,都能打出一套自己的风格。

    所以,十三真武衍生出了诸多派系,真武宗被称为“宗”,意思就是宗源,一宗生多派,但万变不离其宗,“宗”就是衍生出各个派系的源头。

    不过他的武艺尚浅,琢磨出的这套拳术,还只是隐约一种感觉,具体如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练完拳术,他继续赶路,往西南州的方向,下一个地界是白岩县。

    为了避免麻烦,他不打算进城了,下了官道,走乡间小路,沿途又经过几个村,一边走,一边问路,还砍了一根树棍,把他写好的方医招牌做成幡仗,幡仗上挂着铃铛,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下乡赚钱的江湖术士。

    下午,他翻过一个小山,已经进入了白岩县的地界,摇动着幡仗上的铃铛,“叮叮铛”清脆的铃声作响,老远就见到几个村人在地里干活,他一边走了过去,一边吆喝着:“昆仑上仙,秘传丹方,治邪病,除妖鬼。”

    村人听到吆喝声,停下手里的活儿,好奇的看着张闲,老远就吆喝着搭话:“这位道长,你打哪儿来啊?”

    “呵呵。”张闲淡然一笑,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随口就是玄虚之语,说道:“我自来处来,往去处去,云游天地,修行大道。”

    几个村人一听,虽然没听懂是啥意思,但立马感觉这道长很玄乎。

    张闲心里好笑,要的就是这效果,上前说道:“请问施主,村里可有人得怪病,或是闹鬼什么的,贫道云游修行,降妖伏魔,救治苍生,家贫者,只取一个铜板,家富者,则多收钱。”

    修行也得吃饭,更何况他现在吃得这么多,一边云游,一边凭本事赚钱。

    “道长你抓鬼治病啊!”几个村人来了兴趣,都放下了锄头,过来凑个热闹,顺便喝口水,休息一会儿。

    “道长你请喝水。”一个村人提着瓦罐,拿着粗碗,给张闲倒了一碗凉水。

    “多谢了。”张闲行礼道谢,很喜欢这淳朴的民风。

    几个村人也倒水喝着,天气越来越热,干活出汗,不喝水可不行,一个村人说道:“咱们这一带太平,没闹鬼的事儿,怪病也没有,倒是咱大哥家的三儿生毒疮,找了好几个大夫,敷了草药,一直不见好,现在走路都要瘸了,道长你会不会治毒疮?”

    古人的卫生条件不好,生疮是常见的皮肤病,特别是在春夏季节,最容易生疮,而严重的生疮,导致皮肤肌肉溃烂,甚至致残。

    “生疮啊,这个嘛……”

    他的语气迟疑了一下,心思转得飞快,回想着书里的描述,倒是有法可医,但医治病创与施术作法不一样,他练了法术,有经验,可是这医治病创,他完全没经验。

    不过转念一想,经验都是从无到有,试一下也无妨。

    “这生疮嘛,得看是什么情况,若是一般的疥疮,我倒是能治,但若是顽固的毒疮,毒性太深,若无天材地宝入药,我也无能为力。”

    这话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跑江湖的,说话最讲究圆滑,不能说得太死,治好了是他的医术高超,治不好也不能怪他,只怪没有天材地宝入药。

    “道长能治就好,没有天材地宝,也是三儿的命不好,该成个瘸子。”村人说着,言语有些叹气,三儿是他侄女,很勤快的一个女娃子,若是瘸了,也只得认命了。

    “媳妇,我先带道长去找三儿他爹。”

    村人把锄头给了旁边一个妇人,领路就走,说着:“道长,三儿他爹就在那边地理,咱们这就过去。”

    “施主请带路。”张闲跟着一起去了。

    片刻后,来到另一边的田地,几个村人也正在挖土干活,领路的那个村人吆喝了一声,听说有一位下乡的道长能治毒疮,三儿他爹立刻高兴的上来行礼。

    张闲手执印决,行了一礼,也不多废话,资阳道:“施主不必多礼,这会儿天色还早,先带我去看看你家三儿的病状。”

第三十二章 剥皮割肉治毒疮

    张闲跟着村人一起下山,在路上的闲聊,得知这几人都姓于,还是村里的小地主,祖上是做买卖的,赚了些钱,躲避战乱,来到这偏僻的山村,置办了房子,买了几十亩田土。

    后来天下太平了,但经历了战乱,看得透了,也没有再出去做买卖,在这里安居乐业了,几十亩田土一半租给佃农,一半自己种地,勤勤恳恳的劳作,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过得宽裕。

    刚才谈话的那个村人是于家的三弟,三儿他爹是于家的大哥,排行第二的是个姐姐,已经嫁出去了,老父老母也去世了,现在于家就这两兄弟当家。

    下了山,来到一户院子,院子正向一栋房,左右两边各一栋,属于最简单的四合院,于家兄弟分家后,包括田土,一人一半。

    古时候的家庭,女儿出嫁就像泼出去的水,而儿子娶了亲,也要分家自立。

    不过现在正是春耕季节,村人农忙,相互帮助种地,两家人吃饭在一起,这会儿于家大哥的媳妇正在家里忙着做晚饭。

    于家大哥吆喝着,有位下乡云游的道长来给女儿看毒疮,媳妇一听,赶紧放下活儿,带着家里的孩子出来行礼拜见,她们虽然是农家,可不能让人笑话没礼数。

    张闲也不多言,看病要紧,于家大哥赶紧把三儿扶了出来,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小腿上包扎着草药,走路一瘸一拐的,精神萎靡不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道长,你看我家三儿这毒疮,能治么?”

    孩儿他妈急忙询问,一脸的愁容,这毒疮越来越严重,若是瘸了,只怕以后都嫁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啊。

    “施主勿急,暂且坐下,我解开令郎的药布,仔细看看。”

    张闲说着,于家大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拿椅子,扶着三儿坐下,又给张闲安好板凳,放下张闲身后的背篓。

    张闲扶起小姑娘的抬腿,打开药布一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小姑娘真可怜,皮肉已经溃烂,一直流黄水,疮毒深入肌理,若不是救治,必然要成个瘸子。

    但这么严重的毒疮,普通药草已经无效,必须剥开皮肉,割掉溃烂的死肉,清除疮血,洗涤疮毒,然后再缝合伤口,普通大夫根本没这医术,而这剥皮割肉之痛,普通人也根本承受不了。

    并且现在是春天,伤口非常容易感染,还需提炼一方秘药,清创消毒,方能动刀剥皮割肉。

    “道长,你看这毒疮……”

    见张闲的脸色不好,于家几人都忍不住叹气,只怕是没得医治了。

    “哎……”张闲也是叹气,心里苦笑,没想到他的第一单生意就这么棘手,说道:“这毒疮倒是能治,但这毒疮太厉害,恐怕要花费不少的钱财。”

    一听能治,于家几人不由得惊喜,但又听到要花费很多钱财,于家人心里没底,他们这乡下小地主,家里也没多少钱,生怕这位道长喊出一个天价。

    “道长,你要多少钱才能治?”于家大哥问道。

    “呵呵……”张闲笑了笑,说道:“施主你误会了,不我需要多少钱,是给令郎治这毒疮,需要炼制一方秘药,剥开皮肉,割去腐烂的死肉,以秘药洗涤。”

    “啊,要剥皮割肉……”

    一听这话,在场几人都吓到了,忍不住面面相视,小姑娘也吓得快哭,这剥皮割肉的痛,普通人哪有不怕的,听着就感觉痛。

    张闲又说道:“施主勿惊,我有针灸秘法,可以让令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这炼制秘药,需要耗费一百来斤好酒。”

    “一百来斤酒,这好办,这不算太贵。”于家大哥说着,“西村的王二哥家里就有卖酒,我这就骑毛驴去打酒。”

    张闲说道:“于施主,不用心急,这炼制秘药,还得用土石塑一个火灶,一口大锅,一个蒸笼,另外还需要一些竹筒,我做一个炼药的炉子,炉子上还得搭一个草棚,以免下雨。”

    听到这话,于家几人不由得肃然起敬,这是要塑丹炉炼制仙药啊!

    于家大哥赶紧吩咐道:“三弟,你去西村买酒,我去村里请人,搭草棚,挑泥巴,砍竹子。”

    “好嘞,我这就去。”于家三弟应了一声,立马去牵毛驴了,到西村买酒。

    “孩儿他妈,快去煮饭,把好酒好肉都拿出来,今晚道长就在我们家住下。”于家大哥招呼着,把炉子忙完,肯定已经天黑了,明天才能炼药。

    于家媳妇一听,也反应过来,得好生招待这位道长,可不能失了礼数。

    张闲见状,也不客气,跑江湖就是吃江湖饭,他说道:“多谢于施主,不过多加四个人的饭菜,我的食量比较大。”

    他的食量又增加了,前段时间还是三个人的饭量,这几天赶路,风餐露宿,消耗更大,再加上修练有成,体能飞速增长,食量也跟着增加。

    “呦!道长你能吃四个人的饭!”

    于家人惊讶了一声,这位道长真是奇人异士,看着很清瘦,食量却如此之大。

    “对了,还有一事。”张闲又说道,“我观令郎的气色虚弱,这是久病不愈的征兆,给他炖个鸡汤,好好是睡一觉,调理身心,养足精神,明天炼好了药就动刀,恢复得更快。”

    于家媳妇说道:“道长,我家三儿吃不下东西,炖了鸡汤也不吃,晚上毒疮发痛,也睡不着。”

    “呵呵!”张闲淡然一笑,还得先展现一下本事,否则让人以为他是混吃混喝,说道:“无妨无妨,这是病痛缠身,伤了神,导致阳魄不振,我画一碗符水给他喝了,立刻就能好转,今晚再给他念几遍经,保证安睡。”

    “取一碗清水来,我这就画符。”

    他吆喝了一声,来到旁边的桌子前,打开背篓,取出笔墨朱砂,点燃一只蜡烛。

    于家大哥连忙去取水,好奇的看着这符水怎么画。

    张闲有模有样的调匀朱砂,其实他虚空画符,无需朱砂,不过朱砂画符,也有一定的道理,朱砂是一位药,清心镇惊,安神,明目,解毒,对疮疡肿毒也有疗效。

    方仙法术以朱砂画符,具有辅助符箓的功效。

    他起手执笔,蘸了蘸朱砂,凝神静气,低念清心普善咒,运行走笔,书画清心普善符,一气呵成,挥洒自若。

    点燃符箓,手捏一个印决,这印决有讲究,名曰摄火印,意思是抓住火焰,符水的诀窍不是符纸,而是火。

    道书曰,天下之精莫不溶于水,天下之神莫不融于火。

    精神念头寄托于符纸,通过火焰升腾,溶入火里,摄住火焰,按入水里,水火交融的一瞬间,精神转化,溶入水里。

    所以烧符水的要领是,烧符要快,符纸竖立,火焰由下向上,火苗晃过的一瞬,神念就升腾了,若是符纸平放,前面烧完了,后面还没点燃,神念就消散了。

    并且朱砂画符不能久烧,朱砂加热就变成了汞丹,道书曰烧汞炼丹,此物有毒。

    他是第一次烧符,心里谨记烧符的要领,点燃符纸,只见火焰向上升腾的一瞬间,火苗晃过符文,符文部分还没点燃,这就刚好,印决一出,抓住火焰,按入水碗之中。

    “扑哧”一声水果交融,念头借火显形,火光在水里凝聚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符箓,瞬即又消散了,仿佛融入了水里。

    这速度太快,一般人看不出玄机,于家人很是好奇,以前也见过烧符水,感觉没什么不同,只是不知这位年轻道长的符水如何。

    “道长,这就烧好了?”于家人问道。

    “嗯,烧好了。”张闲点了点头,扶着小姑娘,把符水喂到嘴边。

    小姑娘病恹恹的样子,咕噜咕噜的喝下符水,只觉得一股清凉入体,随即又感觉暖洋洋的,浑身舒坦,虚弱的面容舒展,立刻有了精神劲,萎靡不振的眼睛也有神了,一扫病恹恹的模样。

    而身体好了,生理机能运行,自然就感觉肚子饿了,食欲也有了,因为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继续进食补充,感觉能吃下一大锅。

    “咦?这么快就好了!”

    于家大哥见状,不由得惊喜一声,女儿明显有精神,这符水也太灵了吧!

    “三儿,感觉咋样了?”于家媳妇询问。

    “嗯,感觉……好了。”小姑娘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虽然有精神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又说道:“娘,我饿了,想吃饭。”

    “想吃饭了啊,太好了,道长真是神了!”

    于家人大喜,这位道长真是活神仙,这符水一喝下,可谓是立竿见影,立马像痊愈了似的。

    张闲说道:“快去弄些吃的吧,暂时少吃一点,等会儿炖好了鸡汤,喝些汤,不要吃得太急。”

    “我这就去弄吃的,多谢道长。”于家媳妇连忙道谢,心疼女儿,去弄吃的了。

    “多谢道长,道长真是道行高深。”于家大哥也赶紧行礼拜谢,看着女儿好了,很是高兴。

    “呵呵,于施主客气了。”张闲淡然一笑,抖了抖衣袖,颇有一派高人模样,谦虚的说道:“区区一碗符水,举手之劳,不是什么大事,令郎的毒疮,还是得剥皮割肉,还得抓紧时间,先把炉子搭好,明天一早就开工。”

第三十三章 方仙丹术炼秘药

    “道长你先歇一会儿,小四儿,快去给道长泡茶,拿些果子和糯花生出来,我这就去请人帮忙。”

    于家大哥说着,招呼着旁边的小孩儿泡茶,自己去村里请人了。

    小四儿约莫十岁,乡下的孩子,见了陌生人有些腼腆,听到爹的吩咐,赶紧去泡茶,另外两个小孩,约莫六七岁,是于家三弟的孩子,大人一起干活,小孩子在一起玩,也连忙去拿果子花生。

    大运王朝是礼仪之邦,民风淳朴,好客有礼,而古人的生活很朴素,果子都是自家屋前的果树,这糯花生也是很稀罕的小吃,平时要逢年过节才拿出做摆盘,或是稀客来了,拿来吃茶下酒。

    张闲在国公府,厌倦了荣华富贵,倒也是不贪嘴,把果子和花生都分给了几个小孩,小孩们一阵开心,他喝着茶水,也颇为悠闲。

    一盏茶的功夫,于家大哥就请着人回来了,而去请人的这一趟,消息也在村里传开,听说来了一位云游修行的高人,一碗符水就立刻让于家三儿吃饭了,还要塑丹炉炼仙药,给于家三儿剥皮割肉治毒疮,这可把村里人听好奇了,好多人都跟来一起凑热闹。

    他们可是知道,于家三儿的毒疮严重,眼看就要成瘸子了,也不知这位高人能不能治好。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气氛就是一阵喧哗。

    于家大哥带人忙着,挑了田里的湿泥土,搬来一些石头,又忙着搭草棚。

    张闲放下茶水,出门去,众人像看稀奇一样都看着他,心想,这位年纪轻轻的道长就是高人啊!

    “呵呵……”

    张闲不由得苦笑,被众人这样看着,还真有点不习惯,只得手执印决,行了一个礼,然后也不多言,开始干活了,搬起石头和泥土,塑成一个土灶。

    灶上架一口大锅,锅里架木桶蒸笼,蒸笼上是锅盖,让于家大哥砍了些小竹子,用木棍把竹节捅破,做成竹筒管道,在锅盖上开一个洞,架上管道,旁边再一个木桶,桶里盛满水,管道经过水里,一个简单的蒸馏炉就做好了。

    方术丹术,主要分为两类,一是炼金,二是炼药,而这两种炼制,都需要用到提炼精华。

    蒸馏是常用的提炼法,道书曰,天下之神莫不溶于火,天下之精莫不溶于水,通过火蒸,精华升腾,过水冷却,凝聚成液体,精溶于水,这就是精华。

    他是提炼酒的精华,也就叫酒精,酒精有清创消毒的功效。

    古人喝的酒水,清甜甘润,酒香醇厚,但酒劲不足,需要通过提炼,有了酒精,他才能给小姑娘动刀。

    忙完了炉子,搭好草棚,已经是傍晚了,于家三弟也买酒回来了。

    而这会儿傍晚了,村里人在山上干完活回家,听说了这里的事儿,也纷纷赶来凑热闹,院子里都挤满了人,皆是好奇的看着这炉子。

    虽然大家看不懂这炉子是个什么原理,但这管道连接,造型奇异,给人一种神秘感。

    确实也是这样,方士炼丹的这一套行头,以及炼丹的种种变化,让人一看就很奇异,不过这些东西,就算是修行有人的得道高人,若是不懂炼丹,也看不懂其中门道。

    忙完收工,天色已经入夜,听说明天要开炉炼仙药,大家暂且散去,明天再来看热闹。

    于家媳妇做好了晚饭,好酒好菜都摆上桌。

    张闲也不多言,君子食不语,一阵狼吞虎咽的吃喝,让于家众人都傻眼了,确实是一个顶四个,所言不虚,并且不但能吃,还能喝,喝酒像喝水似的,而吃了这么多,脸不红气不喘,肚子也没撑起,真不愧是得道高人,道行高深,法力无边。

    晚饭后,于家三儿也喝了些鸡汤,吃了些菜肉米饭,张闲给念了几遍安魂咒,全然进入了深睡,于家人见状,对张闲更加敬畏,三儿已经好几晚不能入睡了,但这高人一念咒,立马就睡着了。

    于家人给张闲准备了客房,但张闲不想太打扰了,只说夜里还要修练,住柴房即可,能遮风避雨就可以了。

    古人没什么娱乐,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入夜后就都睡了,张闲没急着睡觉,而是打坐静心,冥思自己的修行。

    他如今云游四方,浪迹江湖,风餐露宿,饮食起居混乱,这对修行可不好,因为人体的十二正经运行,每个时辰都该有相应的作息,每天规律,运行一个周天,持之以恒,循序渐进,方能修成大道。

    他领悟了九转生死化龙术的第一层,更是深刻的明白其中道理,按照规律,应该过午不食,清心寡欲,方能静心凝神,进入深度睡觉的状态。

    但他白天饿了,晚上大吃大喝,依靠玄通秘笈进入状态,这样可不好。

    “从明天起,早吃饱,午吃好,过午则不食,每天规律作息,宁可赶路慢一点,也不能乱了作息,若是赶路没地方吃东西,只喝清水即可,就当是辟谷了。”

    他心里已有计划,反正他也不急着赶路,而辟谷之法,他看父亲的道书里有记载,辟谷有凡人与仙人之分。

    凡人辟谷,每隔六七天就饿一天,只喝清水,吃一点清粥,有助于新时代新,排除体内污浊,这是有医术的道理,可以延年益寿,维系健康。

    至于仙人辟谷,服仙丹,饮琼浆,不食五谷杂粮,不沾人间烟火,但这仙人之术,太过玄虚,不是凡人所能明悟。

    他现在能吃能饿,辟谷一下也是对身体好,有益于修行。

    夜深人静了,他才躺下睡觉,观想瑞龙图相,进入活死人境,气息入静,阴阳过界,似死非死,似活非活。

    第二天,太阳还在地平线下,天色朦胧,他便感应天时醒来,神元气足,朝气蓬勃。

    他一跃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筋骨脆响,呼吸吐纳,气血舒展,只觉得修为又进步了,体力增长,精气神越发强大,每个周天上一个台阶。

    并且他发现自己的五官知觉也越来越清明,听着屋前树林里早起的鸟儿叽喳乱叫,他居然可以分辨出每只鸟儿,以及他的视觉也越发敏锐,这会儿才朦胧亮,没有开重瞳,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卷起草席和被子,推开柴房门,于家人还没起床,他去外面晨练了。

    跑上屋后的小坡,练拳,连剑,练刀,练力气,浑身气血活跃,生机蓬勃,越来越有劲,练完之后,他又尝试着练习内功。

    呼吸吐纳,调息运气,摆好一个马步姿势,双臂放松,双手合于胸前,心念观想瑞龙,闭上眼,进入活死人境,舒展全身,放空精神念头,气息平静犹如死人。

    随即,念由心生,神由魂出,极静生动,由阴转阳,睁开眼,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眼神一瞪,猛然一口深呼吸,肺腑阔张,体内气劲随之爆发,腰部命门穴位的肾脏颤动,心跳加速,心脉拨动,浑身气血高涨,皮肤毛孔舒展,泛出了红润之色,一瞬发劲,肌肉青筋凸起,太阳穴跳动,毛发竖立,犹如一尊发怒的龙兽。

    这就是他领悟的内修,极静生动,遵循人体的阴阳规律,从肉身与魂魄的内里深层催发力量。

    “道书曰,阴阳相生相克,而否极泰来,阴阳转变,极阴转阳,极阳转阴,是为太极也,太极曰,无极生太极,太极归于无极,便是这个道理。”

    无极之境,对应修行的状态,就是极静入虚,闭上眼,放空一切,心神念头虚无,就如同他修练的活死人境。

    他父亲道书里,对阴阳关系有详细的描述,万物皆在阴阳之内,包括活死人术,也是人体阴阳的玄妙,以及整个方仙修行,以太极图作为道法的标志图,代表了大道。

    “呵呵,我悟的这套内修,尚不完善,还需与拳术配合,以后这拳术,就叫太极拳吧。”

    他自言自语的笑着,见山坡下的炊烟袅袅,是村里人起来煮早饭了,他赶紧下坡去,等会儿开饭了,若是于家人找不到他,这就失礼了。

    果然,回到于家院子,于家人正在到处找他,若不是看见他的背篓还在,只怕都以为他已经仙踪远去了。

    他检查了一下于家三儿的状况,休息了一夜,精神劲都恢复,甚至能自己走路了,于家人是很高兴,这位年轻道长真是活神仙,深信不疑一定能治好毒疮。

    刚吃过早饭,院子外面看热闹的村人们就来了,炼药的事儿,已经在村里传得玄乎其玄,围在炉子旁边好奇的看着,只等高人来开工。

    张闲苦笑,这场面比耍猴戏还热闹,他也只得开工了。

    其实提炼酒精很简单,灶里点燃柴火,酒水倒入锅里,套上蒸笼和锅盖,缝隙用泥巴堵住,以免酒气外漏,再用管道把蒸汽引出来,经过水桶冷却,酒汽液化。

    不过提炼酒精有一个要领,酒水不能烧开,只能烧到七至八层热,以文火保温,慢慢的提炼,让酒精升腾出来,水汽保留在锅里。

第三十四章 阴阳过界避灾劫

    他没有准确的测量温度,只能通过鼻子闻,酒气升腾的时候,明显感觉酒气扑面,酒意浓烈,这时候就全部密封,架上管道,片刻的功夫就炼出酒精,用一个瓦罐盛装。

    这锅儿太小,一百多斤酒,分四次提炼,因为酒的纯度不高,炉子也很简陋,炼完后,他把得到的精华液体,连瓶子一起放进锅里,隔水加热,进行二次提炼,增加纯度。

    这次提炼他非常小心,道书里有提到,酒精易燃,甚至爆炸,火温不能高,他小心翼翼的,利用隔水加热,缓慢的提炼,最终练出一瓶,约莫只有两三斤。

    看了看时辰,整整忙了一天,已经是傍晚了,凑热闹的村人们也没看出个明堂,纷纷回家去了,明天再来看。

    张闲要规律修行,过午不食,晚饭也免了,这就动刀治毒疮。

    让于家准备一个房间,其余人在外面等会,切记不能打扰,他关上门,让小姑娘躺在椅子上,前面摆一张板凳,腿平放在板凳上,他开始清理小刀、针灸、金疮药、针线、棉布等等。

    小姑娘看着他摆弄这些东西,害怕这剥皮割肉,弱弱的小声问道:“道长大哥,真的不痛么?”

    “呵呵,放心吧,不会痛的,等会儿就像睡着了一样。”

    张闲淡然一笑,安慰着小姑娘,直接念上了**咒,小姑娘就迷迷糊糊的失神了。

    他把所有器具用酒精消毒,做完之后,拿起了针灸,随即目光一凝,精神念头集中于目力,开重瞳。

    他是第一次用针灸,担心没经验,找不准穴位,不过开了重瞳,经络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开始给小姑娘施针。

    他这套针法名曰针刺麻醉,简称麻针,可以扰乱气机运行,阻扰神经知觉,达到麻痹镇痛的效果。

    不过麻针的效果不能彻底麻痹镇痛,多多少少还会有一些知觉,以及本能的神经反应,还需要配合法术一起使用,方能让人彻底没有知觉。

    施完针,他闭上眼,退去重瞳,低声诵念勾魂咒,使用勾魂法术,小姑娘就像睡着了做梦,听见一曲古老的巫瑶,从阴冥深处传来,牵引着魂儿越走越远。

    勾魂术的真谛是念头休克,但休克太久,魂儿散了,阴阳停止维系,也就真的死了,因此需要配合另一个法术,名曰拘魂术。

    顾名思义,把魂儿勾走,拘押禁锢,还可以放回去,勾魂拘拿便是此意,其真谛是设一道法术,让念头不散,维系最低运行,犹如拘留住了魂魄。

    他再次开眼,虚空画符,屈指一弹,一道灵光印入小姑娘的眉心,禁锢住魂魄,仿佛陷入了昏睡,一动不动,呼吸孱弱,体温冰凉,似乎就要断气了一般。

    他用银针试了一下痛穴,小姑娘没有任何反应。

    “可以动刀了。”

    他拿起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开眼看了一眼,避开主要血管下刀。

    其实这医治过程很简单,就是切开毒疮,割掉死肉,而他有重瞳透视,下刀精准,速度很快,做完了再用酒精清创消毒。

    本来这一步不该用酒精,因为酒精对伤口的刺激太大,异常疼痛,而该用另一方药水,但他没有药水,只得用酒精代替,还好他精通法术,配合麻针,全然没有任何知觉。

    消毒后,用针线缝合伤口,敷上金疮药,用布包扎好,这医治就算完成了。

    他手捏剑指,破除法术,再用招魂法术,招魂还阳,唤醒念头,小姑娘的气色逐渐恢复,他又念几遍安魂咒,让小姑娘进入深度睡眠,好好的休息调理。

    所有做完,他没急着出去,而是仔细观测小姑娘的症状,总结刚才医治的心得。

    勾魂拘魂之后,再招魂还阳,犹如让人死了之后在救活,通过这个过程,阴阳过界,生死转变,避免了疼痛,他不由得想到了《葬尸衣》。

    “《葬尸衣》的‘尸衣’二字,表面假死,内藏生机,犹如穿了一件尸衣,偷渡阴间,躲过了活人的灾劫,灾劫过去之后,再脱掉尸衣,返回阳间。”

    “活人有生老病死,死人却没有,穿上尸衣,躲避生老病死,真是玄妙无穷!”

    他医治这小姑娘,虽然用的阴魂术,但其中真谛,与活死人是相通的,他对活死人的理解也更深了,九转生死化龙术,不是单纯的修练之法,而是蕴含了阴阳生死的玄妙。

    他收拾了一下器具,清理现场的血污,酒精还剩下很多,就当是他的额外收入了。

    推门出去,于家人都等在外面,急忙询问:“道长,三儿的毒疮治好了么?”

    “嗯,放心吧,已经好了。”张闲点了点头,说道:“只等伤口愈合,拆了药线即可,这会儿天色已晚,大家安心休息,我施了法术,三儿已经入睡,切勿扰醒。”

    一听这话,于家人心里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轻脚轻手的来到床前看了一下,确实是安睡无恙。

    张闲告退,回了柴房休息,

    他今天是过午不食,这会儿果然感觉清心寡欲,也没有睡意,打坐观想法术。

    自从他的身体痊愈后,全身经络畅通,饮食顺畅,勤练武艺,又领悟了活死人之境,修练九转生死化龙术,体能增长,固本培元,精神念头大有长进,道行越发深厚,他想修练更厉害的法术。

    他看的道书虽多,但几乎都是基本修行,以及一些简单的法术,更多都是奇闻玄怪的小故事。

    而他父亲和爷爷的道书里,主要是方医和阴阳理论,具体的法术也很少,只有一套阴魂术,也就是他现在练的这套,**、控魂、勾魂、镇魂等等,另外还有一套阳魄术,名曰六神恐咒。

    灵魂属阴,体魄属阳,阴与阳,相辅相成,相生相克。

    阴魂术是从灵魂作用于身体,阳魄术与之相反,从身体作用于灵魂,六神恐咒,乃是身体本能的六种恐惧,分别是:蛇,坠,逃,死,悸,暗。

    怕蛇,源于远古人类的生活,深入灵魂,蛇也是古巫的主要图腾,很多远古大神的形象,皆是人首蛇身,包括人类奉为先祖的伏羲和女娲。

    怕坠,高空坠落的意思,因为人生活在平地,脚下踏实,有大地的重力牵引,一旦脚下不稳,置身于高空,自然就会害怕,腿脚不由自主的颤抖,下坠时,失去重力,心神慌乱。

    逃跑,这是趋吉避凶的本能,任何动物都有这样的本能,遇到危险、未知、诡异等等,第一本能就后退逃离。

    死亡,这就不必多说了,任何动物都有怕死的本能。

    悸,心悸,源于自心的警惕,任何活物,会对周围环境都有本能的警惕。

    暗,怕黑,确实的说,是对周围环境认知的途径,人类的认知角度主要依靠光感,一旦失去了光感,陷入黑暗之中,自然就会感到不安。

    六神恐咒就是利用这六种恐惧,让人防不胜防,厉害至极。

    不过道书有注解,这六咒是属于禁术,让人臣服于恐惧,与人道文明不合,违背了人心的正气,不被正道所容。

    并且修练这六咒,需要身临其境,亲身体会恐惧,体会越深刻,恐惧越厉害,但容易走火入魔,若是自己被吓破了胆,反伤心神,必然留下心理阴影,从此心境不全。

    他倒不在乎这是不是禁术,术无正邪,人心才有正邪,只是修练这六咒,需要身临其境,他以前看书的时候尝试过,但那时候还不懂道行,也就没怎么在意。

    “蛇咒需要抓几条真蛇,坠咒可以去悬崖边,逃咒和悸咒,我有亲身体会,在国公府里,我就一直想逃,整天都提心吊胆,警惕着四周,时常都有莫名心悸,至于死咒和暗咒,可以慢慢领悟。”

    “先修练悸咒,练成之后,再练其余的。”

    他心里已有计划,立刻就开始,闭上眼,观想心悸的感觉。

    他对心悸的感触最深,回想这十几年来,整天都警惕着四周,心里的那种彷徨、警觉、担忧、心慌、无助等等,莫名的陷入心悸,背后虚汗,有时候一点风吹草动,或是看见树影摇动什么的,他都会被吓一跳。

    他以前一直压制着这种心悸,不知不觉练成了心境定力,但此时要去回想体会,身临其境,果然像道书里描述的一样,容易走火入魔,反伤心神。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忍不住背后冷汗,莫名的心悸,本能抵触这种感觉,生怕再经历这样的感觉,只得睁开眼,难以再继续。

    他赶紧默念静心咒,平静心神,这才感觉心绪平复下来。

    “好家伙,这六神恐咒不愧是禁术,未伤人,先伤己,完全是自己找虐啊。”

    他自言自语的苦笑,初次尝试,就明白了其中的厉害,这六神恐咒真不是闹着玩的,先让自心沉寂于六恐之中,不抵抗,敞开心扉接受,这实在太难了。

    “罢了,修练之法,在于循序渐进,慢慢再练。”

    他看了看外面,已经夜深人静了,他感应体内十二正经运行,到了该休息的时辰,顺其自然,躺下闭眼,观想瑞龙,自然而然的进入了活死人境。

第三十五章 内外合一臻化境

    第二天清晨,他准时醒来,本想不告而别,仙踪远去,那些剩余的酒精就当是收钱了,而他这两天的吃喝,于家好酒好肉的招待,他也不好意思再收钱。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观察一下小姑娘的恢复状况,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小姑娘成了瘸子,他也于心不安,顺便再蹭一顿早饭吧。

    他去了坡上晨练,先热身,活动全身筋骨,练几遍基本拳术和武器,再搬石头练力气,这是习武之人每天的必修课,练完之后,又练习自己领悟的内修太极。

    他的内修太极还只是一个雏形,练得很慢,缓缓运劲,动作非常缓慢,配合内修发劲,仔细的揣摩其中感觉。

    不过他练得慢,却有意外的感悟,在缓慢之中,体会到一种轻柔的韵律。

    这种轻柔不是柔弱,而是柔中带劲,就像一条筋弦,看似很柔,一用劲,筋弦绷紧,柔而转刚,蕴含一股刚猛的劲力。

    他此刻的感受就是,自己的脊柱和四肢筋骨,就像一张大弓,皮肉就是缠在弓上的筋弦,缓缓运劲,犹如开弓拉弦,柔韧化刚。

    “刚与柔,这也是一对阴阳,内外合一,刚柔混成,拳术出神入化,《武典》曰:已臻化境。莫非拳术的出神入化,就是指的这种感觉?”

    他想到了《武典》的描述,拳术有上中下三层成境界,下层是外劲,中层是内劲,上层是化劲。

    外劲就是外家,指身躯肢体,下三品主练外家,内劲就是内修,从中三品开始,由外而内,循序渐进。

    至于化劲,他以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才有体会,乃是运劲的韵律,内劲与外劲协调配合,刚柔兼济,随意变化,劲力练到这样的程度,运劲柔韧,动作悠然,自然而然就有一种韵律,这种韵律就是出神,肢体动作练出了神意。

    他闭上眼,仔细的体会这种韵律,动作看似缓慢软绵,却暗含神意,越练越有感觉,顺应着这股感觉,身姿舒展,拳术随意变化。

    练了半个时辰,他才停下来,睁开眼,仔细的冥思心得。

    片刻后,见村里炊烟袅袅,开始做早饭了,他也停滞了思绪,小跑着下坡去了。

    这会儿,余家院子正是一阵热闹,三儿刚才起床,腿已经完全好了,丝毫不痛,甚至都能灵活自如的小跑了,仿佛痊愈如初。

    并且听三儿说,昨晚动刀的时候,完全睡着了,丝毫不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早醒来,就感觉可以下床走路了。

    众人闻言,皆是连连称奇。

    见到张闲回来,众人赶紧拜谢,这位昆仑上的逍遥道长,真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啊。

    张闲看着小姑娘好了,也挺开心,让小姑娘坐下,他解开药布检查一下具体情况。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连他自己都惊了个呆,小姑娘不但全好了,甚至连伤口也愈合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伤口至少也得恢复五六几天吧,但只过了一夜,居然都愈合了,这好得也太快了吧……他心里忍不住发愣,莫非是深度睡眠,增强了自愈机能?

    于家人见到这一幕,倒是觉得理所当然,一个劲的称赞:“道长真是妙手回春,道行高深,法力无边!”

    “呵呵……”

    张闲淡然一笑,脸上不动神色,颇有几分高人的气度,心里却汗颜,但遇到这种情况,他可没说出来,只是笑而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算是默认了就是自己的医术高明。

    “伤口已经愈合,我把药线拆了,换一下药布,再调养两三天,才算痊愈。”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酒精和小刀,拆了缝合伤口的药线,换上金疮药,小心的包扎好,这毒疮算是彻底治完了。

    “于施主,用过早饭,我就离开了,多谢这三天的款待。”张闲行了一礼,以示拜谢。

    于家人一听,知道仙人要走了,于家大哥连忙拿出一锭银子,说道:“多谢道长为我家三儿治毒疮,咱们这么家穷,也没太多钱,这一两银子,就当给道长做盘缠了。”

    张闲心里感慨,普通人家的淳朴,这一两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可不是小钱,足足一千文,要知道十文钱就可以买一只烧鸡,相当于一百只烧鸡了。

    他摆了摆手,说道:“于施主客气了,这些剩余的酒药,就当是医费了,无须再给钱了。”

    “这……这怎么行呢。”于家人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对仙人不敬。

    “呵呵。”张闲淡然一笑,抖了抖衣袖,颇有几分高人风范,说道:“我辈修行之人,不欠因果,不多收,亦不少收,这些酒药足以。”

    听闻了这话,于家人感激不已,只得再次行礼拜谢,这位昆仑道长年纪轻轻的,却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不但道行高深,医术神奇,还丝毫不贪钱财。

    吃过早饭,张闲正要告辞离开,村里凑热闹的人就来了,都想看看这位道长炼完仙药后,有没有治好于家三儿。

    见到三儿已经全好了,还听说连伤口都愈合了,并且昨晚剥皮割肉,竟然没有任何疼痛,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全好了。

    大家不由得一阵称奇,皆是惊为活神仙,而大家见到这位道长的医术如此神奇,给于家三儿治完了,他们也想请活神仙看看病。

    这山野乡下的农民,谁还没个小毛病,既然这位活神仙来了,怎么也得请看看。

    张闲无奈苦笑,只得多停留一会儿,就在于家院子里摆起了看病的开摊,穷人一文铜板,富人则多收,至于具体收多少,就自己看着给吧,大于一文钱即可。

    他让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的看,其实也没什么大病,都是一些平常感冒,另外就是一些老毛病,风湿痛、血气不足、气虚、劳损等等。

    古人的医疗太差,很多病症都不能医治,短则一两天,长则十天半月,连皇帝也不例外,都得病死,而活着的人,要么是小毛病,要么就是老毛病。

    平常感冒,他都写了药方,让村人自己去抓药,老毛病的,只能慢慢调理,注意日常生活习惯等等,他也写了方子。

    他的速度还算的,忙了一上午,看了三十多人,赚了两百多文,这生意挺好,够买二十几只烧鸡了。

    快到中午了,他收摊走了,于家还留他吃午饭,他不好意思再蹭饭了,只得推说要赶路,径直出了于家院子。

    他一路快走,健步如飞,翻山越岭,沿着山林走。

    这一带的山林一直延向中州的边界,他准备避开县城,从山林穿过白岩县,然后一直沿着山林走,若是顺利,几天就能走出渝楠郡,离开中州地界,进入南州。

    如果他地图没记错的话,南州与中州交界的地方有一条河流,换水路坐船,可以转向西南州。

    大运王朝的地界,分为九州八十一郡,九州是四面八方分界: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中。每一州分为九郡,郡下设县。

    他的脚步轻快,体力悠长,丝毫不绝疲累,沿途经过了几个村子,走出四五十里开外,只是越走人烟越少,山林越茂密,地形也越来越崎岖。

    快到傍晚的时候,他又经过一个村子,这村子只有十几户人,位于山涧的一处平地,房屋连在一起,周围有木桩围栏,确实的说,这是一个寨子。

    因为太偏僻了,人烟稀少,豺狼虎豹出没,单独的住户不安全,所以大家连在一起,组成寨子,一般这样的寨子都是猎户,耕地很少,以打猎为生。

    张闲想去寨子里借宿一晚,买些食物作干粮,他要继续深入山林,人烟会越来越少。

    然而他向寨子走去,老远就见到三人打猎归来,领头的是个中年汉子,这汉子的体形高大,身强力壮,显然是个练家子,背着弓箭,腰间跨刀,另外两个是年轻人,看面相,应该是中年汉的儿子,手里提着几只野兔,另外还跟着几条猎犬。

    那汉子也看见了他,老远就吆喝了一声:“呦!是城里的道长来了,来得这么快啊!”

    “呃……”张闲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认错人了吧,他不是城里的道长,不过听着语气,似乎是城里的某位道长要来。

    他大步上前,几条猎狗见到陌生人靠近,立刻汪汪大叫,中年汉子哼了一声,几条猎狗立刻闭嘴了。

    张闲倒是不怕狗,手执印决行了一礼,说道:“这位施主,贫道是昆仑山的修士,道号逍遥子,下山修行,路过此地,不是城里的道长。”

    “哦,不是城里的道长啊。”

    中年汉子也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连忙拱手行礼,惊呼了一声:“呦!你是南花村,给于家三儿看病的那位逍遥道长吧。”

    “呵呵,正是贫道。”张闲笑了笑,心里却是疑惑,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吧,三四十里开外都知道他的事儿了?

    不等张闲询问,中年汉子就自己说道:“我今早去找村长报官,坟山上闹鬼,请城里的道长来抓鬼,路上遇到南花村的人,听他们说起你,本想去于家院子凑个热闹,但忙着回来干活儿,也就没去了,却不想道长你来我们这儿了。”

    “嗯?祖坟里闹鬼!”

    闻言,张闲却是警惕,前些天撞到邪人练尸,坛县城也闹僵尸,他推测这一带有一群邪人作祟,莫非那群邪人也到了这里?但这也太巧了吧,居然又让他撞上了?

第三十六章 阴司镇魂赶银尸

    “施主,请问你们这会儿,是如何闹鬼?”他询问道,先打听一下情况,摸清是不是那群人邪人。

    中年汉子也没多心,问什么就答什么,指着寨子旁边的一座山头,说道:“那坡上就是咱们戚家寨的祖坟,老人去世,都埋在那山头上,以前都好好的,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傍晚带着狗子从坟山路过,老是叫个不停,已经好几次了。”

    “已经好几次了?怎么现在才去请道长?”张闲继续追问,想把情况都摸清楚。

    中年汉子摊了摊手,笑着说道:“我们去坟地里看了,除了有些阴森,没发现什么鬼怪,也就没怎么在意,只是寨子里的妇道人怕鬼,这不,我家婆娘几人,昨天路过坟地,狗子又是一阵乱叫,我家婆娘害怕,还说她们也看到鬼,非得要我去报官,请城里的道长来抓鬼。”

    “我仔细想了想,这事儿确实有点邪乎,大家都说狗能看到鬼,但我就奇怪了,这鬼是个啥模样,为啥咱就看不到?”

    “呵呵……”张闲闻言,不由得苦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不过仔细一想,他就明白了其中道理,这些猎户身强力壮,常年在山林里行走,跟豺狼虎豹打交道,胆气都练大了,并且宰杀猎物,无形之中带着杀气,一般法术都对这样的人无效,当然不会见鬼,但妇女的心气略弱,比较胆小,疑神疑鬼的,树影摇晃一下也能看成是鬼。

    至于民间流传的狗能看到鬼,因为狗的视觉与人类不一样,并且狗的知觉敏锐,远超人类,对气机很敏感,一旦发现气机不对,就会汪汪叫。

    这狗子几次都对着坟地叫,这坟地一定有古怪。

    “道长,听说你也会抓鬼,要不你帮咱们家做一场法事?”中年汉子说道,也是为了家里的婆娘。

    “这个嘛……”

    张闲的语气迟疑了一下,心思转得飞快,他担心是那群邪人留下的东西,那群邪人就在这一带活动,他可不想再与邪人撞上。

    并且此事已经报官了,阁山派的高手就在这一带活动,一旦此事上报,必然会立刻赶来追查,这是朝廷的人,他可不想与朝廷沾上关系,毕竟他是逃亡之人,万一被认出来,这就麻烦了。

    “这个嘛……”他语气一正,一本正经的说道:“施主误会了,我只会治病炼丹,略懂一些方术,却不会降妖抓鬼,这都是村里人的误传。”

    “哦,是这样啊。”

    中年汉子恍然大悟似的,但也没怎么在意,其实他根本不信有鬼,从小就在这山里打猎,经常走夜路,也没见过什么鬼怪。

    又说道:“道长一路云游,这天色已晚,不妨去我们寨子休息一宿,明天再赶路。”

    “这嘛……”

    张闲想了想,他原本就是想借宿,但出了闹鬼这事儿,他可不敢多留,不管是撞上朝廷的人,还是那群邪人,他都不想撞上。

    “多谢施主的好意,但无功不受禄,我乃是方外之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风餐露宿,修行大道,不必叨扰施主了。”

    不得不说,他这跑江湖的话,越说越圆滑了,借宿与不借宿,都能让他说出了一番高人风度。

    语气一转,他留了一个小心思,不着痕迹的下个套,说道:“我要往东边云游,不知道施主家可有干粮或肉干,我想买一些上路。”

    若是有人来村里,听说了他的事迹,一旦打听,只以为他往东边去了,其实他是走的南边。

    “有的有的,咱们猎户家里,常备干粮,道长请跟我来。”中年汉子说着,根本不知道张闲的小心思,领路往前走,张闲跟随其后。

    中年汉子一边走着,一边闲谈的说话:“道长要往东边去,这可得小心了,这一带的人烟稀少,只有我们这样的猎户,林子里的野物多得很,听说林子深处,还有修练成精的野物。”

    “呵呵。”张闲笑了笑,他看过的道书里,不少山精妖怪什么的,倒也来了兴趣,闲聊说道:“施主,你不怕鬼怪,怎么还怕野物修练成精?”

    “这个……”中年汉子老脸一红,尴尬的说道:“咱们也是做一行敬一行,进山打猎都得先给山神老爷上香,最近这天气热了,蛇神要出来,这可是要命的东西,我爹就是进山遇到蛇神,回来后一病不起,精神恍惚,每晚都梦到有蛇,几天后去世了,这是我亲眼所见。”

    “什么蛇神?这么邪乎?”

    张闲来兴趣了,遇到妖物,一病不起,这是很平常的奇闻故事,而蛇神又是山神,人类怕蛇,这是深入魂魄的本能,六神恐咒的蛇咒就是由此而来,莫非这汉子的父亲被蛇吓破了胆,伤了神,心理有阴影,夜里噩梦,一病不起。

    中年汉子说道:“那蛇神是一条鸡冠蛇,修练成了精,这一带的老猎户,都是这样说的,若是遇到了,一定不能多看,赶紧离开,否则要招惹灾祸。”

    张闲闻言,倒不觉得什么新鲜,这样奇闻故事,他看得太多了,习以为常了。

    不过他算是明白了,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敬畏,这猎户不怕鬼,却怕山里成精的妖怪,但提到妖怪,他又想起了坛县客栈的那个女妖精。

    可惜他的道行不够,不是那个女妖精的对手,否则他定要降服女妖精,撩开她的青纱,看看这妖精到底是个啥模样。

    闲聊的这会儿,已经到了寨子,寨子里很安静,这十几户都是一家人,年轻人出去查看陷阱收猎物了,只有几个老人和妇女在准备晚饭。

    一般猎户狩猎,主要是依靠陷阱,早晚都要去查看。

    中年汉子吆喝了一声,拿出家里的干粮大饼和风干的猎物肉,过了一下秤,他买了十斤饼和十斤肉,装在一个麻袋里,放在背篓里,一共花了五十文钱。

    他没多留,背起背篓就告辞了。

    离开了寨子,径直往山林里走去,但他并未走远,而是在山头的林子里停下,这会儿的耽误,天色已经入夜,远远望向寨子里,灯火照明,正在吃完饭。

    他席地坐下,眼神一凝,汇聚目力,玄通开眼,看向了坟地的方向。

    虽然不想与邪人撞上,也不想跟朝廷的人沾边,但这并不妨碍他窥视一番,若是此地真有那群邪人作祟,他也不介意管一下闲事,反正已经结下了梁子,也不怕什么。

    他目光一凝,眼里的重瞳收缩,视觉焦点拉近,透视树林的遮蔽,直视坟地,果然有一股浓厚的阴气。

    巡视阴气的源头,是从一座坟墓里冒出,犹如一股幽泉,不断的往外涌,非常显眼,应该就是这股阴气,影响了妇人的阳魄,心气一弱,自然就疑神疑鬼的,也就见到了鬼怪。

    “这坟墓里,莫非就是邪人埋葬的练尸?”

    他心里推测着,眼神一凝,目光透过坟墓,只见阴气从棺材的缝隙溢出,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棺材里是什么妖邪之物?阴气如此强大,连棺材也压不住。”

    他忍不住惊讶,仔细观看棺材里,只见浓厚的阴气之中,一道银光闪烁,但阴气太厚,竟然阻挡了视觉,他没看清楚,只觉得像一个人形。

    “这人形一定就是练尸,但什么练尸,居然散发银色灵光?”

    他心里肯定,一定是那群邪人布置的练尸,但他疑惑,练尸的阴气也太强了,还散发银光,得把这坟地挖开才能看个究竟,但他手里没工具,不方便挖坟,并且这坟地是别人家的,他就这样随便挖了,似乎不合道义。

    不过转念一想,这练尸乃是妖物一般的存在,若是落入邪人手中,必然祸害不浅,他挖了这坟地,把这练尸镇压了,也算是替天行道。

    “对了,控魂法术可以赶尸!”

    他心里一亮,想到控魂术,练尸就是以控魂法术控制,并且他学的阴魂法术,归属阴司,练尸这样的妖物,也属于阴司掌管。

    “先镇魂,再控魂。”

    他口念咒语,全神贯注,凝聚念头,两指捏成剑诀,虚空画符。

    他的道行大进,虚空画符也感觉轻松了很多,以前竭尽全力才能画出一两道,现在只是念头一动,瞬即而成。

    “定!”

    一声低喝,屈指一弹,目力锁定那个人形,镇魂符化为一道灵光,一闪而至,打入人形元神之中。

    而这镇魂符一打下,立刻镇住阴司气机,阴气变淡,他看清了人形的真面目,通体银色,犹如一具水银灌铸的尸体。

    但与此同时,被镇魂符压下,却惊醒了这妖尸,犹如从长眠之中苏醒,立刻一股强大的负面念头冲撞,怨恨、凶戾、仇恨、痛苦等等,会聚成一股,怨戾冲天,犹如一尊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厉鬼。

    这是非自然死亡的人,体内蕴含丰厚的生机阳魄,阴阳过界时,生机阳魄都转化成了负面情绪的阴魂,也是这些负面念头,相当于把一个活人练成鬼,这其中的怨恨和痛苦可想而知,凶戾至极。

    他的镇魂符,竟然镇压不住,灵光被煞气冲散,眼看就要被冲破,尸体不停的颤抖。

    “好生厉害的妖物,却也是个可怜人啊,**法术,敕!”

第三十七章 因果巧合夜游神

    “好生厉害的妖物,却也是个可怜人啊,**法术,敕!”

    眼看镇魂符要被冲破,他叹了一声,这股凶戾之气,便是这人死前的痛苦,他立刻诵念迷糊咒,无形的咒言徘徊,犹如一曲古老的巫谣,神秘、阴幽、迷离,化为水面的波纹,回荡在阴阳两界之间,直达练尸的魂念。

    练尸不停的挣扎,念头混乱,暴戾凶恶,冲撞着镇魂符,但一阵阵徘徊不绝的巫谣传来,就像在躁乱之中听到一曲音乐,念头立刻迷糊了几分,就像失神发呆了一般。

    他一连念了十几遍,练尸彻底陷入了迷糊,他抬手勾画,再加持一遍镇魂符,瞬即咒语一变,施展控魂法术,一声轻喝:“起!”

    练尸撑起身体,撞在棺材板上,力量之强横,竟然一下就掀翻了整个坟头,直接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这妖物,连坟头都压不住!”

    张闲看着站起来的尸体,忍不住一愣,他只是试着起尸,却没想到猛的一下起来,直接把坟头掀翻了。

    “先离开此地,以免被发现,必然难以脱身,控魂,起!”

    他心念一动,集中精神,控制着尸体爬出棺材,但尸体的动作僵硬,好不容易才爬出棺材。

    “尸体是死物,身躯关节不灵活,而控魂术只能粗略控制行动,难以精细。”

    他心有所悟,这样控制可不行,太费精神了,念头坚持不了多久,他想到道书里的奇闻故事,僵尸都是跳着走的,他试着控制练尸跳动。

    果然,练尸蹲身一跳,跳出一米多开外,动作简单,控制很轻松。

    不过练尸直立跳动,身形有点不稳,晃晃倒到的,他控制着练尸抬起手,平衡身形,又跳了一下,果然有效,练尸的身形平稳了。

    “呵呵,书里描述的传闻,虽然大多不靠谱,但也有一定的真实。”

    他不由得笑了笑,控制着练尸往他这边跳过来,一跳一跳的,动作简单,这就很轻松了,而这练尸的力量强横,轻轻一跳就一米多远,他试着控制用力猛跳,跳出几米开外。

    片刻的功夫,练尸就跳到了他面前,他退去眼神,这才看清练尸的模样。

    开眼看见的是明暗透视的画面,虽然直视真实,一目了然,却没有肉眼的多姿多彩。

    借着夜空的月光,他仔细的观看这练尸,尸体身上的衣服破烂,额头上贴着一道镇魂符,符纸也烂了,通体像水银灌铸一般,在月光下折射出银光,面目狰狞,嘴里獠牙毕露,已经看不出像人类了,更像是一尊妖魔,散发着阴幽的气息。

    若不已经知道是练尸,他几乎以为这就是妖魔,从皮肤到面目,完全脱离了血肉之躯的人类。

    “这练尸之术真是可怕,居然能把人类练成这等妖魔一般的存在。”

    他忍不住惊叹,虽然练尸是邪术,但这其中练化的玄妙,他实在按耐不住好奇,不由得笑了笑:“这群邪人,练出这样的妖物,实在是作孽啊,被我撞上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此地不可久留,速速离开。”

    他知道,那群邪人就在这一带活动,若是发现这练尸被人偷了,必然被四周寻找,还有朝廷的人,一旦接到消息,必然回来查看,他必须尽快离开,然后再慢慢的研究。

    但在离开前,还得做好些处理,从背篓里拿出一套衣服,把练尸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在衣服上画满镇魂符,封住阴气,以免沿途残留,否则这些方仙高手,必然会追查到他。

    做完之后,他拿出了铃铛。

    “叮叮铛!”

    铃铛一摇,低念咒语,练尸跟着铃音的节奏跳动,他的目力清晰,借着一点月光,快步前行,练尸就跟着他身后跳。

    其实**术的真谛,就像催眠梦游一样,以铃音为媒介,相当于设定一个命令,设定好了以后,无须再念咒,只摇铃铛就可以了,这是赶尸人常用的手段。

    然而张闲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夜深人静的山林里,幽幽的灯笼烛火,映照出几个僵直的人影,伴随着清脆的铃音回荡,人影跳动,阴森诡异。

    人影跳动的前面,只见一个身穿道袍,背负剑袋,头戴青纱的女道士,一手执幡仗灯笼,一手摇动着铃铛,犹如民间流传的赶尸人,这人俨然就是秦子韵。

    秦子韵白天休息,夜里赶尸,因为阁山派来人追查了,还引来了判官令李玄玉,秦子韵让人去引开了阁山派的两位门人,自己亲自来查看埋尸地。

    这一路查看过来,又收到两具练好的铁尸,一共五具了,因为赶尸走得慢,秦子韵的行动也相对较慢,并且还要躲避李玄玉的追捕,行动就更慢了。

    “先收了较远的,然后倒回去收近的,最后再倒回来查看这一具银尸,师姐啊,不知道你追到哪里了?咯咯!”

    秦子韵喃喃自语的轻笑,故意绕路,让李玄玉原地打圈,而她已经走远了。

    快要靠近了戚家寨,秦子韵停下来,摇晃着铃铛,控制五具铁尸站在一起,她手捏印决,虚空画符,印决一指,施展地遁法术。

    只见地面的空间扭曲,犹如水面的漩涡一样,五具铁尸陷入漩涡,遁入了地下,消失不见。

    “铁尸放在这里,查看了银尸再回来,第一次尝试练银尸,希望没出什么问题吧。”

    秦子韵自言自语的说着,收了铃铛,一手挑着灯笼,一手捏印决,脚下一跺,遁入地里不见了。

    片刻后,戚家寨的坟地,地面的空间扭曲,秦子韵从地里冒出来,一眼扫过,只见坟头被人掀开了,棺材里空空如也。

    “嗯?银尸不见了?”

    秦子韵质疑了一声,仔细的查看坟坑,没有挖土的痕迹,不像是被人挖了,更像是一股大力直接掀翻了坟头。

    并且泥土的痕迹很新,似乎是刚被掀翻的。

    “难道是银尸练成了,自己醒了,掀开了坟地?”

    秦子韵推测着,但立刻否定了:“不对,泥土是新翻开的,不可能这么巧,我正好赶来,银尸就自己醒来跑了,而练尸还有最后一步没完成,还没有血祭,自己是不会动的,只是一具死物。”

    “泥土没有血迹,不可能是意外的血液来源,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驱使了银尸。”

    秦子韵得出了结论,不由得美眉微蹙:“谁人如此大胆?赶在我的前面,捷足先登,盗走了银尸,这银尸的埋葬地,只有丹阳子知道,难道是他暗中捣鬼?”

    “丹阳子应该没这个胆子,那会是谁呢?”

    秦子韵否定了丹元子,因为丹元子知晓她的手段,就算起了贪念,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监守自盗。

    她闭上眼,聚精会神,手捏印决,一声轻喝:“天清地明,阴阳法眼,开!”

    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查看坟地,果然到处都是残留的阴气,她纵身一跃,一步就是两丈开外,身法轻盈,飘然若仙,犹如传说中的轻功一般,快速查看坟地的四周。

    “只有封地残留了阴气,四周却没有,盗走银尸的人,道行不浅啊!”

    秦子韵停下来,找不到银尸的去向,只以为是个厉害人物,但敢盗取她的东西,秦子韵眼里闪过一丝杀气,目光一转,看向了寨子。

    “查看一下寨子里,是否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

    秦子韵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虚空勾画,一连画了五道符箓,上方金,脚下为土,水火木徘徊周围,结成一个五行阵法,守护自身。

    随即,秦子韵闭上眼,两手捏成印决合于胸前,聚精会神,一动不动,一缕无形的阴风掠过,乃是阴神出窍之术。

    抱丹入道,返归先天,练魂为神,夜游托梦,民间俗称夜游神。

    戚家寨,一阵阴风飞来,无形的阴森诡异,肉眼凡胎不可见,但猎户家养的狗子,似乎察觉什么,立刻从狗窝里醒来,呲牙咧嘴的对着空中,发出一阵汪汪低吼。

    但下一刻,狗子的眼神就犯迷糊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阴风飞进了屋里。

    屋里,夫妻俩正在熟睡,阴风掠过,阴神念头印入眉心,不知不觉就做梦了,梦里都是这几天的琐碎小事,什么早晚收猎、吃饭闲聊、坟山闹鬼等等,

    还有今晚吃饭的时候,聊起了那位下乡云游行医的昆仑山的逍遥子道长,什么塑丹炉炼仙药,剥皮割肉治毒疮等等,还听说那位逍遥道长今天路过他们寨子,买了些干粮,往东边云游去了。

    梦境到这里,阴风飞出,消散于无形。

    坟山上,秦子韵睁开眼,青纱下的俏脸却是泛起一抹莫名,随即便是一股子的怒气,恨得直咬牙:“怎么这么巧,居然是这个小混账!”

    “这小混账还会炼药行医?”

    秦子韵虽然心里又恨又怒,她有意惜才,还白等到半夜,却被骗了,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憋屈,但这小子的能耐,倒也让她惊讶。

    “这小混账的谎话连篇,定然是听说了闹鬼的事儿,表面离开,却暗中查看,盗走了银尸。”

    “不过以这小混账的道行,居然能镇住银尸,难道我又看走眼了?”

    秦子韵忍不住疑惑了,以她的眼力观看,这小子的道行薄弱,也就是后天中层的练气化神,算是小有道行,但要镇压一具成形的练尸,至少需要后天上层的练神返虚。

    不过被骗过一次了,秦子韵也不由得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罢了,先往东边追,这小混账带着银尸,应该还没走远,胆敢戏耍我,还盗走我的银尸,一定要抓到这个小混账。”

    秦子韵也没多想,立刻动身往东边追去。

第三十八章 阴差阳错天弄人

    以秦子韵的速度,一步就是两仗开外,身法轻盈,犹如轻功一般穿梭在山林里,一般人根本逃不过秦子韵的追捕。

    但秦子韵不知道,张闲初入江湖,连连吃亏,行事也变得谨慎了,早有提防有人来追,故意留了一个假线索,秦子韵往东边追去,张闲却是往南边走的。

    夜深人静的山林里,传来一阵阵狼嚎,张闲摇晃着铃铛,银尸一跳一跳的跟在他后面,他没打灯照亮,就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路。

    自从得到玄通,又修练了九转生死化龙术,他的五官知觉越来越敏锐,特别是视力,夜里的一点微弱光线,也能看得清楚。

    他走出了三十几里,看了一下天色,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他停下来休息,银尸一动不动就站在旁边。

    “走了这么远,也该差不多了吧,今晚没睡觉,这一个周天的修行,算是徒劳无功了,这会儿睡一觉,天亮又是新的一个周天。”

    他捡了些干柴,点燃一团篝火,铺上草席,裹着被单躺下,很快就进入了活死人境的睡眠。

    人体气血的十二正经,对应一天的十二个时辰,从每天早晨算起:

    辰时,气血运行足阳明胃经,巳时,转入足太阴脾经,午时,转手少阴心经,未时,转手太阳小肠经,申时,转足太阳膀胱经,酉时,转足少阴肾经,戌时,转手厥阴心包经,亥时,转手少阳三焦经,子时,转足少阳胆经,丑时,转足厥阴肝经,寅时,转手太阴肺经,卯时,转手阳明大肠经。

    卯时到辰时,气血转回足阳明胃经,如此周而复始,运行一周就是一天,对应人体四肢与五脏六腑的生理运行,阴阳维系,性命休养。

    他今晚没睡觉,气血运行不规律,这个周天就不完善。

    虽然这会儿就要天亮了,但他小睡一下,调整自身气血,让气血回到一天的.asxs.,开始新了一个周天。

    若是不睡,气血不能回归.asxs.,那么新的这一天也乱了。

    当然,这样的小睡,必须进入深度睡眠,气血才能回到.asxs.,如果睡眠不够,醒来也是乱的。

    一个时辰后,天色朦胧亮,他准时醒来,与往常早起一样,神元气足,朝气蓬勃,新的一个周天开始。

    他拿出水壶,喝了几口水,辰时醒来,气血运行是手阳明大肠经,转入足阳明胃经,大肠属水,所以早起要补水,而转入足阳明胃经,所以要活动腿脚和吃早饭。

    气血运行就是生理机能的规律,坐卧起行,饮食休息,皆是修行,如此持之以恒,修身养性,固本培元,练精化气,练气化神,这便是修出了道行。

    他喝了水,开始晨练,卷起席子和被单,先活动腿脚,一边摇铃铛控制练尸,一边继续往前赶路。

    这银尸的力量强横,轻轻一跳就是一米多,用力跳可以跳出几米开外,速度非常快,他小跑都能跟上。

    跑出几里地,活动得差不多了,他停下来练了几遍香象拳,又用棍子连剑术,又拔出腰间的菜刀,练了练刀法,然后搬起石头练习力气。

    他力气约莫已经达到六品,正式进入中三品的行列,可以单手挥动四钧之重,也就是一百二十斤。

    他又试了一下全身力气,找到一块大石,约莫接近三百斤吧,他脚踩马步,双臂展开,手指扣住石头,一声低吼发劲:“起!”

    大石应声而起,举过头顶,坚持了一个呼吸的功夫,又扛在肩背上,双手紧紧的固定住石头,缓缓的走步。

    沉甸甸的重量,压迫着全身肌肉筋骨,肌肉青筋鼓起,心跳加速,气血高涨,皮肤已经泛红,明显感觉腰间命门穴位的肾脏颤动,这便是磨练内功。

    他稳住石头,呼吸吐纳,调匀内息,让五脏六腑顺畅,脚下迈出,每走一步都非常沉重,全身力气协调。

    一连走了十步左右,他感觉差不多了,小心的放下了石头。

    剧烈发劲之中,切记不能立刻坐下休息,否则气劲休克,虚汗昏倒,这剧烈运动后的常见症状。

    他继续走步,呼吸吐纳,调匀气息,舒展五脏六腑,吐出废气,流出汗水,慢慢的让自身平静下来。

    瞬间发劲是爆发力,持续发劲才是内功,能扛起三百斤走十步,这功夫也是很厉害了,如果不顾及伤了自身,他能咬牙硬拼,再走十步。

    其实中三品这个级别,已经是高手了,至于上三品,这就是顶尖高手,不是单纯练功可以达到,还需要身体根骨的天赋,一般都是那种彪形大汉,才能达到上三品的力气。

    以张闲这清瘦的身板,能达到这样的力气,已经是非常惊人了。

    晨练完了,他休息了一会儿,喝口水,烧了一团篝火,把大饼和肉干烤热,开始吃早饭。

    吃了饭,休息消食,接着再练内修,继续揣摩太极拳,练了半个时辰,已经日上三竿了,他没急着赶路,而是研究起了练尸。

    然而张闲不知道,就在这时,几十里外的戚家寨,这会儿正是一阵乱。

    今早起来,狗子就一直乱叫,山上去查看陷阱的时候,路过坟地,狗子叫得跟厉害了,把人心里都叫慌了,去坟地里一看,居然有一座坟头被撬开了,这可把戚家寨的猎户们吓住了。

    虽然猎户们都大胆,但原本这几天就闹鬼,这坟头被撬开,难免让人想到一些鬼怪之事。

    并且他们想起了,这坟里埋的是去年摔死的虎子,虎子进山打猎,不慎狡猾,摔在山沟里死了,正巧有一位下乡化缘的道长路过,说虎子命不该绝,是撞了煞气,若不超度就下葬,定要化成厉鬼。

    于是他们就请那位道长超度,然后下葬,都是那位道长帮的忙。

    一想到这些,寨子里由人心惶惶,难道是超度出了岔子,虎子变成厉鬼从坟里爬出来了,这岂不是要祸害他们?

    无奈之下,只得让人再去报官,希望城里的道长快点赶来。

    但走出寨子不远,却又遇上一位道长,确实的说,是一位道姑。

    这道姑身着一袭素衣道袍,身后背着一个长型木箱,头上戴着青纱垂帽,遮挡了容貌,而这道姑的气质很清净,婉柔若秋水,平静清明,不沾凡尘,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错觉,就像树上掉下的一片落叶,若不是正面走来,甚至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请问施主,可否知道那位昆仑山的逍遥子道长?”

    道姑行了一礼,平静的言语,犹如古井无波,清净,冰凉,澈明,听不出任何波动。

    “逍遥子道长啊,知道知道。”猎户赶紧回答,心想,这位女道长,应该是那位逍遥道长的同道吧,“昨天下午,快要天黑的时候,逍遥道长路过我们寨子,买了写干粮,往东边去了。”

    “东边?”

    闻言,道姑秀眉微蹙,秦子韵一直绕圈子,又想引她去东边么,她一路打听,才找到了这个方向,一进村里就听说了逍遥子的事儿。

    这个逍遥子,不知道是这群邪人的哪个化名,不过能炼药治病,也是有些手段,但不知这是摆弄的哪一出。

    道姑又问道:“请问施主,最近这一带,可有坟地闹鬼,或是坟地被人挖开,尸体不见了。”

    “咦?”猎户愣了一下,这位女道长怎么知道,莫不是能掐会算,猎户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我们寨子的坟地就闹鬼,就是昨晚,坟头被掀开了,尸体不见了,我正要去找村长报官。”

    “多谢施主了。”

    道姑行礼告谢,也不多言,来去随心,一步迈出便是两丈开外,身法轻盈,犹如御风而行,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猎户有些发愣,还想请这位女道长抓鬼,但转眼就没人了,而猎户仔细一回想,却像得了健忘症似的,只记得刚才遇到一位女道长,但女道长是什么形象,却没有任何印象了。

    “莫不是撞到鬼了?”

    猎户反应过来,不由得吓了一惊,背后阴森森的发凉,吓得赶紧就跑了。

    这道姑,俨然就是阁山派的判官令李玄玉,犹如鬼神一样的存在,一般人见了李玄玉,根本记不住李玄玉的形象。

    李玄玉没有往东边走,算定了秦子韵跟她绕弯子,以为张闲也是秦子韵一伙的,故意留下线索,想要引她去东边。

    此地的北边是县城的方向,人烟多,秦子韵带着练尸不方便,必然不会走北边,至于西边,这是她追来的方向,她沿路皆有搜寻,秦子韵没有倒回来,那么必然是走了南边。

    李玄玉往南边追去了。

    然而另一边,秦子韵追出几十里开外,沿途皆以阴神搜寻,一直追到天亮,却什么都没追到。

    “这小混账,难道比我的速度还快?”

    秦子韵疑惑了,停下来仔细回想,不由得媚眼一挑,察觉了不对劲:“这小混账谎话连篇,说是往东,八成是故意的,应该是往南边去了。”

    秦子韵心思敏捷,发现不对,立刻明白过来,气得直跺脚,这次是真的气得跺脚了,又气又憋屈,她居然又被这小混账戏耍了。

    “该死,一定抓到这个小混账。”

    秦子韵恨得直咬牙,转身往南边追去了。

第三十九章 仙人世家上清道

    林子里,张闲还在研究银尸,他不知道,秦子韵发现被骗,也往返追来,这阴错阳差的,注定是一场纠缠。

    而他趟进了一滩浑水,已经被当成了邪人,李玄玉也正在追他。

    “这练尸全身犹如银铸,通体坚固,又有银的柔软和韧性,连皮肉里也渗入了银,真是玄妙啊,莫非这就是书里记载的银尸?”

    他仔细的查看银尸,用刀划开一点皮肉,银与血肉全然融合,不由得赞叹这东西的玄妙,想到了书里的一些奇闻玄怪的记载。

    练尸是属于尸术,尸术自古以来就是旁门左道的邪术,因为古人尊重尸体,尸体皆要入土为安,不能对尸体有任何侵犯,所以尸术是禁止的,对尸术的记载也很少。

    不过他看过一本名曰《尸说》的杂记,是一位验尸官所写,验尸官就是俗称的仵作,为朝廷办案检查尸体。

    《尸说》里记载了很多尸体的知识,另外还有一些关于尸体的奇闻异事,其中就有练尸,大概内容是:

    人死之后,尸体会腐烂,可以通过炼丹术,炼出金丹,尸体服食金丹之后,血肉与金属融合,可以不腐,长久保存,而有方仙术士利用丹术炼尸,把尸体炼成妖物,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一般练尸有三种,铁尸,银尸,金尸,铁尸就是服食铁丹,银尸就是服食银丹,金尸就是服食金丹,铁尸全身像铁一样僵硬,力大无穷,但动作不灵活,银尸的躯体略软,动作灵活,金尸更软,更灵活,也最为厉害。

    “那天遇到丹阳子,喂尸体吃丹药,然后给尸体推拿气血,应该就是服食金丹。”

    张闲想到了丹阳子,他当时还好奇喂给尸体的是什么,一定就是金丹。

    金丹,此金非彼金,不是黄金的金,而是金属的金。

    丹术分为炼金与炼药,炼金都统称为金丹,金丹的最高造诣就是炼黄金,炼黄金也叫金丹。

    他得到的这具银铸的练尸,应该就是银尸。

    思绪至此,他不由得好奇:“什么丹术如此神奇,居然可以让金属与血肉融合?上古神话里的大罗金仙,就是服食金丹修练,莫非与这个有关系?”

    “并且这练尸是死人入葬,与活人入葬相对应,皆是活死人术的妙用,这其中的变化,真是玄妙无比。”

    他越看越觉得玄妙,对尸术大感兴趣,但他不懂尸术,只是揣摩了个大概,让他对活死人术的领悟更加深刻了,至于这练尸是的具体详细,实在难以知晓,除非找到那群邪人,应该非常精通尸术。

    这会儿,太阳照进了树林里,照在银尸的身上,他清晰的察觉到,银尸的气息在减弱。

    “太阳是天地阳气之根源,尸体属阴,被阳气克制,必须找个遮蔽太阳的地方存放银尸,否则阴魂溃散,这具练尸就彻底死了,不过……”

    这练尸来之不易,通体坚固,力大无穷,带在身边可谓是一大战力,他想留着。

    不过这练尸是枉死之人,死后被练成妖物,魂念里全是痛苦,死了也不得安宁,按照修行之人的道义,他应该把这练尸超度了,让死者安息,否则与那些邪人就没区别了。

    “哎……罢了罢了,还是超度了吧。”

    他叹了叹气,不由得苦笑,道义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考验人心,这练尸也是个可怜人,而他带着一具尸体,一跳一跳的,还不能见阳光,行事也不方便,丢在野外的话,也担心闹出什么怪事,还是超度了吧。

    他不是迂腐之人,对待尸术,他不认为都是旁门左道的邪派,但他有自己的原则。

    “呵呵,我这次是真的要做一回得道高人了,正好也试一下阴魂术的其它妙用。”

    他淡然一笑,心里有了决定,念头通顺,他感觉自己的道行又有进步,行事有原则,不为利益所动,心念坚定,这是精神念头的定力。

    而他学的这一套阴魂术,与其它派系不一样,追溯起源,沿袭了古巫术的巫礼,不是简单的施术,还有很多内容和妙用,其中一个就是超度。

    “控魂,起!”

    他低念咒语,手捏剑诀,控制着银尸躺下,随即就念起了招魂咒语。

    超度亡魂要先招魂,招魂还要分为两篇,大招与小招,招魂之后再安魂,意思是把亡魂找回来,为亡魂送行,长眠安息。

    他平时用的是小招,超度亡魂应该用大招。

    大招咒语的音节响起,犹如一曲古老的巫言歌谣,充满了古朴沧桑的神秘感,仿佛直达古老人文的源头,唤起亡魂回归始源。

    伴随着咒语,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银尸狰狞如恶鬼的面容缓缓施展,回到了人形的模样,能看出是个年轻汉子,而阴尸的怨戾之气,居然也随之平复,凶神恶煞的念头全然转化为了平静,犹如从沉沦之中清醒,被唤回了本心。

    张闲看到了魂念显形,一个朴实的年轻汉子,向他行礼拜谢。

    “咦?招魂咒还有这功效,可以换回本心,转化念头!”

    他忍不住惊讶,清晰的感受着变化,招魂前,银尸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妖物,招魂后,全然回到了人的气息,犹如从妖魔之中招回了人性。

    “呵呵,今后遇到这样的妖魔,可以用招魂术对付!”

    他不由得笑了,超度这银尸,让他对法术的领悟更上一层楼,这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

    “阴阳有序,死者已矣,该魂归长眠了。”

    他两指捏成剑诀,戳破银尸身上的镇魂符,魂念已经回归本心,没有镇魂符的镇压,银尸也没有任何异状,就像平静的睡着了。

    “安魂,起!”

    他咒语一转,诵念安魂咒,送这银尸阴阳过界,归于阴司,从此长眠安息。

    然而张闲不知道,就在他专心超度银尸的时候,树林里一袭素衣的道姑,正站在他后面他,清静虚无的气息,与周围的一草一木融为一体,一动不动,若有若无,相隔只有几丈的距离,张闲却全然没有察觉。

    这道姑,俨然就是前来追捕秦子韵的李玄玉,但李玄玉没想到的是,没追到秦子韵,却追到这个少年,这少年应该是那个自称昆仑山的逍遥子。

    李玄玉原本以为这个逍遥子是跟秦子韵一伙的,想把她引往东边,却没想到在这里追到,而这逍遥子居然带着一具银尸,显然是秦子韵的,没想到秦子韵的尸术造诣已经达到如此境界,已经能练出银尸。

    李玄玉的第一反应是秦子韵往东边了,兵分两路,企图引她追去东边,却让这个逍遥子带着银尸往南边。

    不过走近一看,这逍遥子居然在超度银尸,莫非不是一伙的?

    不得不说,这事儿很巧合,张闲的原则救了自己一命,若不是正好遇到他在超度,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必然要被李玄玉抓到,轻则用刑逼问,难免一番皮肉之苦,重则就是死。

    李玄玉没有打扰了张闲,只是站在后面看着,仔细的观察张闲的超度法术,心里不由得惊讶:“这个少年郎的法术,似乎是出自阴阳家!”

    阴阳家的法术很好辨认,风格很明显,咒语音节都是巫语,古老沧桑,神秘幽冥,追溯上古始原,不过阴阳家已经被剿灭,怎会还有传承?

    “这少年郎的年龄不大,道行修为精纯,心性也不坏,能断绝贪念,超度银尸,若是被发现得了阴阳家的传承,只怕是在劫难逃。”

    李玄玉起了恻隐之心,当年剿灭阴阳家,此事的幕后牵扯甚深。

    不知不觉,张闲念咒六六三十六遍,彻底超度完了银尸的阴魂念头,进入永久的长眠,他站起身来,想去捡点干柴把这尸体烧了。

    但刚一起身,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公子,你的法术是跟谁学的?”

    “嗯?”

    张闲一愣,背后竟然有人,他赶紧转身,不由得眼前惊艳,只见一位身着素衣道袍的女子,身后还背着一个剑匣,虽然头上戴着青纱垂帽,看不清真实容貌,但一身清净的气质,如秋水一般婉柔宁静,如寒玉一般冰清无尘。

    而女子身后背的剑匣,更为她平添了几分英姿仙气,犹如传说中的剑仙侠女。

    这红尘俗世,居然有如此出尘的女子,张闲心里错愕不已,不由得想起了客栈遇到的那个女妖精,恐怕只有那样的妖娆才能与之相比。

    不过想起那个女妖精,张闲立刻警惕了,这道姑的装束,与那女妖精如出一辙,皆是身着素衣,头戴青纱,莫非是这山林里修练成精的妖怪?

    “仙子有礼了,贫道昆仑山逍遥子,不知道仙子如何称呼?”

    张闲一手行礼,称呼对方为仙子,另一手却摸到了腰间的柴刀。

    “阁山派,上清道,俗名李玄玉。”

    李玄玉也行了一礼,言语清冷简单,犹如古井无波,当然知道张闲是胡扯的昆仑山,但李玄玉并未在意,行走江湖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化名。

    “哦!你是上清道的仙子啊!”

    听到这话,张闲不由得惊讶了一声,其实整个阁山派都是外门弟子,真正的内门是上清道,但严格的说来,上清道不是一个门派,而是一个仙人世家。

第四十章 陆地真仙显玄通

    称呼为什么“道”的,通常是指家传,或秘传,不公开收徒。

    上清道就阁山派祖师爷的家传,相传祖师爷上清灵宝真人,曾经在阁山修行,留下了后人,后人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子孙家传道法,这就是上清道。

    不过子孙们行走江湖,难免会收个徒弟什么的,徒弟又传徒弟,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传承了,徒子徒孙越来越多,这就形成了阁山派,所以上清道是阁山派的总坛。

    据说上清道遗传了先祖的灵根,乃是仙人的血脉后裔,子孙皆修练方仙,所以又称为仙人世家。

    张闲没想到,这位名曰李玄玉的道女,竟然是出自上清道的仙人世家,但转念一想,或许只有这样的仙人世家,才能熏陶出李玄玉这般仙灵出尘的气质。

    李玄玉没有多言,清冷而随心,直言道:“我观看你的法术,是得了阴阳家的传承,十多年前,阴阳家遭朝廷剿灭,你的法术,切忌慎用。”

    “嗯?阴阳家?”

    张闲一愣,什么阴阳家,他怎么都不知道,他学的是他父亲和爷爷的道书,但一想到父亲和爷爷,他反应了过来,犹如当头棒喝,立刻明白了什么。

    “多谢仙子指点,我明白了。”

    他行礼一拜,忍不住心有余悸,原来他父亲爷爷是学的阴阳家,而他父亲被毒杀,他一直都猜测这一切的幕后,果然另有内幕。

    而他学了阴阳术,若是被认出来,这后果可想而知,还好遇上这位仙子提醒他,否则他还一无所知,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公子不必多礼,阴阳家已是陈年旧事了,方仙各派都知晓这些,不过阴阳家被朝廷根除,公子你的法术是跟谁学的?”李玄玉询问道。

    “这个嘛……”

    张闲的心思转得飞快,难怪他看了那多道书都不知道阴阳家,原来被朝廷根除了,他父亲死后,也应该把所有关于阴阳家的书籍都烧了,他看到的阴阳术,只是一些零碎的注解。

    他说道:“我是自己学的,也不知道这什么阴阳家,我家祖上仰慕方仙,收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道书,我从小就看道书,不知怎么就学会了法术。”

    “你是自学的?”

    李玄玉闻言,略微惊讶了一下,这少年郎的悟性居然这么高,可以自己看懂道书,还修练出了道行。

    而她观看这个少年郎的面相,确有几分书卷气,应该是出自书香门第,品行也很端正,还会炼药行医,超度妖物,真是一个难得的好苗子。

    又问道:“你为何出来浪迹云游,不呆在家里?”

    张闲知道,他胡扯昆仑山骗不了内行,更何况这是上清道的仙人,但他的身份可不能乱说,只得用上了先前那一套说词:“前不久,家里安排了一门亲事,我羡慕仙道,不甘心堕入凡俗,就逃婚出来,浪迹江湖,云游求道。”

    “原来如此,你真的很向往仙道么?”李玄玉问道,也动了惜才之意,想把张闲带回阁山派。

    一听这话,张闲就算再傻也看出来了,这是要拉他加入阁山派,但他知道,上清道的真正道法是不外传的,他可不想给人当外门弟子使唤,更何况阁山派与朝廷的关系密切,他不想跟阁山派沾边,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是想去太虚山。

    但这会儿面对李玄玉,如果他拒绝,只怕会让李玄玉生疑,一个逃婚求道的年轻人,遇到仙人了,居然还拒绝,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

    他心思一动,立刻有了办法,故作一脸欣喜,说道:“仙子你要收我为徒啊?”

    “这……”

    张闲的话,倒是难住了李玄玉,她只是想带这少年郎回阁山派,却不是她收徒,她习惯了一个人清净,更何况她不收男弟子。

    “我可以举荐你加入阁山派,跟随众位师兄弟一起修行。”

    “这样啊……”张闲故作失望,心里却是暗笑,他知道上清道一般不收徒,而阁山派的弟子们,都是听大课,不会直接拜师。

    他故意耍起了小脾气,装作套近乎,一脸的微笑:“呵呵,仙子姐姐你做我的师父吧,除非仙子姐姐收我为徒,否则我不去阁山派。”

    “……”

    李玄玉秀眉一挑,下意识的抵触陌生男子的亲近,淡淡的说道:“我不收弟子,公子若不愿意,此事就作罢了。”

    张闲心里暗笑,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李玄玉的性子冷淡,少言少语,不耐纠缠,他就这么一句话,李玄玉就作罢了,但他还得把戏演全,让李玄玉快点离开,他装作耍无赖了。

    “仙子姐姐,别作罢啊,仙子姐姐受我一拜,我一定要拜仙子姐姐为师。”

    说着,他就要跪下拜师,李玄玉秀眉微蹙,刚才还觉得这少年郎很有书卷气,品行端正有礼,但转眼就像个无赖似的纠缠她,她视而不见,任由张闲跪下叩拜,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不收弟子,你跪也没用。”

    说话间,李玄玉席地而坐,全然看不见张闲似的。

    “呃……”

    张闲倒是郁闷了,看出了李玄玉的性子冷淡,但这也太冷淡了吧,这样冷淡的人,就算他跪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搭理他,不过李玄玉坐下是什么意思?不准备离开了么?

    他心里疑惑,继续演戏,装作一脸的执拗,说道:“仙子姐姐,你若不收我为徒,我就一直跪着不起来。”

    果然,李玄玉没搭理他,只是说道:“你的这具银尸,是属于一伙邪人,我是来追捕她,她发现银尸被盗,很快就会找到。”

    话完,李玄玉就默然不语了,气息入静,闭目养神,就在这里等着秦子韵自己找来。

    “哦……”张闲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李玄玉是追捕那群邪人的,他偷走了银尸,于是就追到他了,却发现他不是邪人,所以才会好言好语的跟他说话。

    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摸了一把冷汗,还好他忍住了原则,否则这事儿就洗不清了。

    不过那伙邪人就要追来,少不了一番打斗,他观测,李玄玉的道行肯定在那伙邪人之上,他倒是不必担心安全问题,还能看个打架的热闹。

    但李玄玉要处理了邪人才离开,岂不是意味着他要一直跪着?

    他暗道了一声郁闷,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啊,如果邪人一直不追来,李玄玉就一直在这里坐等,他岂不是真的要一直跪着?

    当然,张闲还不知道,追来的邪人,并非他先前遇到的丹元子等人,而被他戏弄了两次的清绝邪君秦子韵!

    “仙子姐姐,可否请教一下,那伙邪人是什么人啊?”张闲跪着无聊,想要套话,摸一下情况。

    但李玄玉闭目静坐,只是淡淡的说道:“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呃……”张闲无语,心里那个郁闷啊,这冷淡得有点过分了吧,全然套不出任何话,还让他也不要说话。

    他只得罢了,不再多话,干脆也闭目养神了。

    然而他没跪多久,林子里传来一阵声音,鸟兽惊飞,叽喳乱叫,随即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好厉害的气势!”

    张闲一惊,赶紧睁开眼,知觉敏锐,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压迫感,来人似乎不是丹阳子等人,但李玄玉在这里,他没有开重瞳,以防被发现。

    与此同时,李玄玉也睁开了眼,目光望向树林里,张闲清晰的看到,李玄玉眼里竟然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雷光,隔着青纱都让他觉得压迫,一股无形的气势升腾,激起空气流动,气浪卷起落叶沙尘落叶纷飞,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风龙卷。

    “这是什么玄通?”

    张闲大感诧异,这已经超出他的认识范围了,他所知晓的法术,皆是阴魂念头,无形无质,但李玄玉眼里,居然闪烁着实质的真光?

    并且李玄玉的气势,居然可以带动劲风气浪?甚至形成风龙卷?

    下一刻,树林里的气势也随之扑来,强横的压迫感,与李玄玉的气机冲撞,凤龙卷被冲散,劲风呼啸,气浪乱窜,地面飞沙走石,枯枝落叶乱飞。

    张闲夹在两人的气势下,犹如天塌下了一般,几乎连呼吸都喘不上,心跳莫名的抽搐,窒息一般难受,眼前幻象丛生,见到无比震撼的一幕画面:

    一边是黑压压的乌云遮天,雷霆犹如巨浪翻滚,雷光撕裂虚空,仿佛真的是天空崩塌了一样。

    另一边是一个巨大黑洞,虚空扭曲,会聚成一个漩涡,吞噬日月星辰,仿佛宇宙破了一个大洞。

    两边的画面冲撞在一起,雷霆巨浪不停的撕裂黑洞,黑洞不停的吞噬雷霆,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相互僵持。

    “这两人,莫不是抱丹入道的陆地真仙?”

    张闲吓得大惊,如此强横的气势,他仅仅是被气势笼罩,就像中了法术一样见到幻象,而这两人的气势,竟然如此玄妙莫测,暗含宇宙自然的真谛,除了真正的仙人,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存在了。

    原本还想着邪人追来了,看一场打架的热闹,却不料是神仙斗法。

    “师妹,你终于不躲了,没想到你偷窥上清大洞经,已经修练到如此境界,出来吧,今天便是收了你,为上清道清理门户。”

第四十一章 神仙打架惊逍遥

    “师妹,你终于不躲了,没想到你偷学上清大洞经,已经修练到如此境界,出来吧,今天便是收了你,为上清道清理门户。”

    李玄玉说话了,而这话里,也透出了秦子韵的师承来历,这位让方仙各派闻风丧胆的清绝邪君,竟然是李玄玉的师妹。

    “咯咯,几年不见了,师姐你还是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烦人啊。”

    树林里传来一阵清悦的笑声,只见一袭素衣青纱的秦子韵走出来,清绝出尘,柔媚若水,美丽近乎于妖,但目光一转,却是看着跪在李玄玉面前的张闲,似笑非笑的说道:“呦!小混账,原来你是李玄玉的人,难怪如此大胆,竟敢戏耍于我。”

    “呃……”

    张闲一愣,被秦子韵看得背后直发凉,来人居然是客栈里的那个女妖精!

    他哪里还敢再跪着,赶紧起身,躲到了李玄玉的背后,心里惊疑不定,这女妖精怎么也是上清道的,还是李玄玉的师妹?难道上清道出了妖精,李玄玉来清理门户?

    李玄玉闻言,也不由得撇了张闲,她太了解秦子韵的性格了,就算是这少年郎偷了银尸,也不至于让秦子韵动怒,必然是另有原因,而听秦子韵的语气,似乎这是少年郎故意戏耍了秦子韵,可是这少年郎有何本事,居然戏耍得了秦子韵?

    但不管如何,她不能让秦子韵在她眼前行凶,一步上前,挡在了前面。

    “师姐,你不是一向很清高么,怎么还带个男人在身边?咯咯,莫不是动了凡心?”

    秦子韵打趣的调笑,似乎也不急着动手,反而对李玄玉与张闲的关系来了兴趣,她可是看见了,刚才张闲一直跪在李玄玉的面前,这会儿又躲到李玄玉的身后,李玄玉还有心护着张闲。

    李玄玉秀眉微蹙,冷淡的性格,根本不多言,反手一拍背后的剑匣,剑匣的机关打开,“呛”的一声雷光闪烁,只见一柄紫金巨剑,通体是不知名的紫金铸造,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剑长四尺,剑宽一掌,剑身又沉又厚,篆刻铭文符箓,有肉眼可见的雷电缠绕,威势极其霸道。

    李玄玉抬手执剑,雷光闪烁,直指秦子韵,淡淡的说道:“师妹,跟我会上清道受刑,或者死。”

    “咯咯!师姐你真用心啊,连镇雷法剑都带来了。”

    秦子韵淡然轻笑,没在乎李玄玉的话语,也没是拔剑以对,无所谓的说道:“师姐,何必这么执着呢,我们都已经修练成仙了,可以尸解转世,自行轮回,已是超脱生死的存在,还受这世俗规矩的约束么?更何况,我们从小玩到大,我不信师姐会杀我。”

    说着,秦子韵摆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玄玉,示意李玄玉尽管动手,她不还手。

    “你……”

    李玄玉迟疑了,竟然真的没动手,下一刻,“呛”的一声法剑回鞘,剑匣的机关合上了。

    张闲躲在后面看着,也是愣了愣,心里暗道疑惑,没看懂这是啥意思,这两位神仙是在干嘛?一会儿要打要杀的,一会儿又不动手了,难不成李玄玉与这女妖精还有什么爱恨纠葛?

    倒是这个镇雷法剑,不知是什么宝物,算是让他大开眼界了,莫非是传说中的仙家神兵?

    “我不杀你,但我会抓你回去。”

    话音落,李玄玉一步踏出,纵身一跃,速度奇快无比,相隔数丈之远,一瞬而至,身法看似轻盈,却蕴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顺势一拳打出。

    “哼!”

    秦子韵一声冷喝,目光一正,脚下后退半步,身形后座,蹬地借力,抬手划掌,以拳接掌,强横的力量冲击,竟然发出“啪”的一声空气炸响,激起一股劲风气浪,犹如把空气打爆了一般。

    秦子韵的脚下,土石龟裂,强横的力量压力,地面不堪负重,脚印凹陷。

    而在对击的瞬间,秦子韵脚下发劲,借力一蹬,背脊扭转,以肩带肘,顺势甩臂,手掌抓住李玄玉的拳头,另一手扣住手臂,猛然一甩。

    李玄玉被甩飞,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无从借力稳固,秦子韵一个箭步冲出,速度快到极致,竟然追上还在空中的李玄玉,纵身一跃,一记腿法踢出,“啪”的一声破空声炸响,劲风气流乱窜,威势强横至极,连空气也被踢炸了。

    李玄玉在空中,身法扭转,腾空平衡身形,犹如一条游水的鱼儿,轻盈灵动,飘然若仙,手掌一摆,拍在秦子韵的腿法上,反而以此借力,身姿一跃,身法着地,抓住秦子韵的脚,反手摔向地面。

    秦子韵被摔下,一掌拍地,强横的力量震碎土石,裂出一个手印,扭身一转,挣脱李玄玉,又反身一记腿法踢出,破空声炸响,气浪翻滚,劲风乱窜,周围的砂土落叶卷飞。

    李玄玉也抬腿对上,却是腿法一绕,卸去力量,锁住秦子韵的腿关节,让秦子韵不能躲避,一招劈掌打下。

    秦子韵也一掌对上,犹如万钧之威对撞,只听见一声金刚锐响:“磅!!!”犹如铜钟震荡,双掌对击,竟然荡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波纹一瞬荡开,所过之处,空气犹如被粉碎了一般,剧烈的震荡,气流劲风四溢,气浪翻滚掠过,两人的衣决飘然,四周的落叶和沙石被一扫而空。

    两人头上的青纱,也被气劲掀飞掉下,终于现出了真容。

    李玄玉,宛如秋水化神,寒玉为骨,风华绝代。

    秦子韵,清绝出尘,风姿傲然,容颜近乎于妖。

    张闲在旁边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呆住了,不仅是这两人的修为至高,全然超出了他对武艺的认知,而这两女的容貌气质,更是惊若天人。

    并且他注意到了,两女的面相有几分相识,显然是有血缘关系,不是简单的师姐妹。

    “莫非这女妖精不是妖精,而也是出自上清道的仙人世家,抱丹入道,修练成了陆地真仙!”

    张闲此刻才反应过来了,秦子韵不是妖精,而是仙人,他开重瞳见到秦子韵的气血与普通人不一样,赤红如烙铁,原来这是仙人的气血特征。

    与此同时,李玄玉与秦子韵对掌之后,皆是掌劲一推,两人分开,各自退后几丈,拉开了距离,呼吸吐纳,调息敛气。

    只见两人的身上,飘起一缕缕白气,向头顶升腾,异常玄妙。

    刚才这一掌,打出金刚音,乃是先天罡气的上层境界,皆是两人的最高武力了,发劲之后有些气弱,没有继续打了。

    两三个呼吸的功夫,两人身上的白气散去,力气又恢复到了巅峰,但也没有继续再打,秦子韵淡然一笑:“几年不见,师姐的武学,也摸到先天上层的门槛了。”

    “哼!你也不落下风,可惜你堕入了邪道,加入天门,为祸人间。”

    李玄玉冷哼了一声,一步迈开,手结印法,眼眸闪烁着雷光,无形的气势升腾,又开始蓄势了,激起劲风气流荡开。

    “咯咯,什么正啊邪啊,我就烦这一套,这几年一直避着你,不想跟你打而已,既然今天出手了,那便打个痛快。”

    秦子韵也一步迈开,双臂一展,手结印法,无形的气势展开,劲风飘动。

    张闲在一旁观战,再次感受到那种窒息的压迫,眼前幻象丛生,只见一幕无比玄妙的画面:

    李玄玉的气势,化为黑压压的乌云翻滚,遮天蔽日,雷光闪烁,雷霆翻滚,撕裂天地,虚空破碎,而在破碎之中,凝结出一道古篆鸟形文字的“令”字符箓,犹如一只玄鸟盘旋,破碎虚空,飞升宇宙。

    另一边,秦子韵的气势,化为一个黑洞,虚空扭曲,吞纳日月星辰,形成一个漩涡,犹如神话故事里女娲补天,天破了一个大洞,连日月星辰都漏进了洞里,深不见底,消失于虚无,秦子韵的气息也变得无尽的深远虚无,结成一个玄妙的五行阵法,阵法之中,倒影出虚空扭曲的黑洞,犹如黑洞之中还有一个的黑洞。

    张闲知道,皇家气势,可以化为凤凰,他修练了九转生死化龙术,气势可以化为瑞龙,而这两女的气势,乃是化为自然景象,并且与印法结合,所有念头凝聚于印法,犹如凝聚成一个点。

    “我也可以创出一个印法,观想瑞龙,把念头凝聚于一点。”观看仙人斗法,他不由得心有感悟。

    这时,两人的气势皆已经提升到巅峰,印法打出,无形气势奔腾,气机相冲,一阵阵的劲风乱窜,空气气浪流动,印法冲撞,空中无形的一震,两人皆被震退半步,身形不稳,摇摇欲坠。

    远远看起,两人只是对着空中比划了一下,气流风儿乱窜,但其实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两人的身形不稳,乃是神魂已伤。

    但这次两人没有停手,李玄玉稳住身形,闭上眼,气势一收,定了定神,瞬即又睁开眼,眼神已经恢复,抬手勾勒,虚空画符,竟然是肉眼可见的电弧,结成玄鸟“令”字符箓。

    “雷极律令,敕!”

    李玄玉一声轻喝,“咔嚓”一声雷鸣闪烁,雷电令符化为鸟形,一瞬劈向秦子韵。

第四十二章 是是非非扰清修

    “雷极律令,敕!”

    李玄玉一声轻喝,“咔嚓”一声雷鸣闪烁,雷电令符化为鸟形,一瞬劈向秦子韵。

    “上清五行混元大洞,起!”

    秦子韵也一声娇喝,两指捏成剑诀,虚空勾勒,瞬即画成五行符箓,五行运转,结成一个玄妙的阵法,虚空扭曲,化为一个透明的漩涡,犹如空间漏陷出一个洞。

    雷极律令劈来,被漩涡吞没,虚空传来一股震荡,声势随即消散,只留下虚空扭曲的透明涟漪,犹如水面的波纹。

    “师姐,你看我这个外人的修为,在上清道可以排第几了?咯咯。”

    秦子韵淡淡轻笑,抬手一挥,虚空的波纹平静,饶有兴趣的询问李玄玉,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嘲讽。

    “哼!”李玄玉一声冷喝,没有回答,心里却是明白,秦子韵一直因为此事耿耿于怀,淡淡的说道:“跟我回去吧,你不该与邪道为伍。”

    “师姐,算了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秦子韵无所谓的说着,“或许当初是一时之气,但欲求天人极限,我已经有我的道了,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天人极限……”闻言,李玄玉突然沉默了,随即叹气,“就算追求天人极限,也不该漠视苍生,助纣为虐,祸害人间。”

    “哈哈哈!”

    秦子韵突然大笑,嘲讽的说道:“我助纣为虐?当年上清道为乾帝寻童男童女炼长生不老药,后又倒向了广帝,助广帝一统方仙,征选各派女子进宫,行采纳之术,若不是广帝遇刺身亡,只怕祸害更深,真是可笑啊,还说我助纣为虐?”

    “……”听到这里,李玄玉的沉默更沉默了,她当然知道这些是是非非。

    张闲在一旁,也听着这些话,心里不由得惊愕,竟然还有如此之事,上清道辅佐广帝,征选各派女子行采纳之术,这未免太过了吧。

    而上清道还为乾帝寻童男童女炼长生不老药,后又辅佐广帝强行统一方仙,这其中的内幕,真不是一般的深。

    不过仔细一想,也觉得挺正常,历朝历代的帝王,大多都是奢求长生不老,酒色无度,荒银无道,阁山派的历史上千年了,与这些帝王公卿都关系匪浅。

    “罢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懒得跟你辩论什么正邪是非,我们还是来做一个更有趣的游戏。”

    秦子韵饶有兴趣的翘起嘴角,泛起一抹戏谑的笑意,目光看向了张闲。

    “呃……”张闲一愣,只得背后发凉,看了这两个神仙打架,他万万不是对手,小心移动脚步,躲到李玄玉的后面。

    李玄玉秀眉一挑,知道秦子韵有意跟她过不去,问道:“你想做什么?”

    “咯咯!”秦子韵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这个小混账,既然他是师姐的人,我就高抬贵手,不跟他计较先前之事了,不过现在,这小混账与这具银尸,你选一个吧。”

    “嗯?”

    李玄玉冷疑了一声,她明白了秦子韵的意思,以秦子韵的修为,如果她不动杀心,难分胜负,而秦子韵要带走银尸研习尸术。

    虽然这银尸已经被超度,但尸体没被破坏,并不影响秦子韵的研习,她不想让秦子韵研习邪术,但现场还有这个少年郎。

    李玄玉当然看出来了,张闲招惹到了秦子韵,还被秦子韵误会与她有关系,若是被秦子韵带走,只怕会被拉入邪道,这是有意跟她怄气,她绝不能让秦子韵带走这个少年郎。

    更何况这个少年郎的天赋过人,无师自通,自学阴阳术,若是被秦子韵误导,假以时日,必然又是一个厉害的邪道。

    以秦子韵的修为,她最多只能保住一个,秦子韵想要强行带走一个,她也阻止不了。

    “师姐,你倒是选啊?”秦子韵说着,不咸不淡的戏谑语气,“你想保住这个小混账,就得放纵我研习邪术,若不让我带走银尸,那么你保得住这小混账么?”

    “……”张闲听着这话,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欲哭无泪,这妖女确实是个邪派,故意玩弄人心,而李玄玉这样冷淡的性质,搞不好会鱼死网破。

    “师妹,你一个也带不走。”

    李玄玉没有迟疑,反手一拍身后的剑匣,机关打开,雷光一闪而过,化为一柄紫金巨剑,直指秦子韵。

    果然,不出张闲所料,仙家神兵再次出鞘,这就是李玄玉的选择。

    秦子韵见状,故作无奈的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师姐,你还是这样的无趣,罢了,两个都给你了。”

    随即,秦子韵的目光一凝,清澈眼眸的闪过一丝精光,似笑非笑的看向张闲,说道:“小混账,我清绝仙君秦子韵,还从未被人戏耍过,而且是两次,我记住你了。”

    话音落,秦子韵脚下一跺,施展遁地术,地面扭曲,遁入地下消失不见了。

    “哎……”

    李玄玉没有阻止秦子韵离开,只是一声叹气,镇雷法剑收回了剑匣,沉默的坐下了,神情有几分落寞。

    这几年来,她一直在追捕秦子韵,秦子韵一直避着她,但今天交手,没想到修为已经与她不相上下,她也奈何不了秦子韵了。

    张闲看着落寞的李玄玉,他也不敢打扰,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脸上却是郁闷得要哭了,他想大喊一声冤枉,这尼玛真的是个误会啊。

    他现在知道了,秦子韵不是妖精,而是仙人,还是个邪派的仙人,但仙人要点化他,他却跑了,而他还阴错阳差的偷走银尸,留下一个往东边的线索,秦子韵显然是往东边去了,然后追过来发现是他,这就成了两次戏耍。

    而他偏偏又跟李玄玉在一起,秦子韵与李玄玉之间,纠葛复杂,他被误会成了与李玄玉有关系,只怕不能善了。

    并且秦子韵离开时看他的眼神,有种看透了魂魄的错觉,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

    过了好一会儿,李玄玉一直沉默的坐着,张闲却有些呆不住了,这可是仙人啊,谁知道这仙人一坐能坐多久,他小心的说话了:“仙子姐姐,这银尸怎么处理?”

    李玄玉也没多余的表情,又回到了古井无波一样冷清,淡淡的说道,“烧了。”

    “哦。”张闲应了一声,只得去捡些干柴。

    按照巫礼,超度之后也该火化,古巫术都崇拜火焰,以太阳神鸟金乌为图腾,按照阴阳术的说法是,火焰升腾,回归自然,阴阳有序,不留阴司于阳间。

    这山林里的干柴很多,他很快就捡了一大堆,拿出火石正要点火,李玄玉抬手一指,虚空画符,一道电弧炸开火花,引燃了柴堆,燃起大火。

    烧完之后,火堆里流淌着银水和骨灰,他挖了个土坑,一起埋葬了。

    “那个……仙子姐姐,事情办了,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

    张闲行礼一拜,以示告辞,虽然李玄玉是仙人,他很想死皮赖脸的跟着李玄玉求教一番,但上清道的水太深了,与朝廷关系亲密,他担心身份被认出来。

    并且,他现在知道了阴阳家的事儿,他算是阴阳家的嫡传,此事一旦被知道,后果可想而知,还是去太虚山吧。

    他背起背篓,转身就走,但身后却传来了李玄玉的声音:“你就这样走了,不怕被秦子韵抓到么?”

    “呃……”他停住脚步,还真有点害怕,只得心里叫苦,他能怎么办呢,惹上这么一个厉害的神仙,只希望别再遇上了。

    李玄玉说道:“她刚才开了阴阳眼,查看了你的魂魄,你不会藏匿之法,无论你走到哪里,她都能找到你。”

    “嗯?莫非是她刚才看我的那一眼……”

    张闲一点就通,立刻反应了过来,难怪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真的记住了他,他在道书里读到过,施术需要媒介,但有特殊方法,无须媒介,只要看一眼,存想冥记,以寄神虚空之法施术。

    “仙子姐姐,这该如何解除?”

    他赶紧询问,心里那个欲哭无泪,仙人的法术,真是玄妙厉害,秦子韵记住了他,这是摆明了不会放过他。

    “哎……跟我回上清道吧。”

    李玄玉叹了叹气,清冷的语气多了几分落寞,起身走了。

    “……”张闲心里那个郁闷啊,他不想去上清道,只得再次装作一脸的执拗,说道:“除非仙子姐姐收我为徒,否则我不去上清道。”

    李玄玉停了下来,问道:“你是怎么招惹到秦子韵的?”

    “这个嘛……”张闲有些苦笑,老老实实的说着:“这都是误会,我在坛县住客栈,遇到了她,她见我资质不错,就想点化我,让我半夜三更去找她,我以为她是个女妖精,想要勾我采纳阳元,我表面答应,第二天就跑了,然后就是这银尸……”

    听完了这来龙去脉,一直冷淡的李玄玉,却是展颜笑了,美若繁花绽放,看得张闲都呆住了。

    “没想到秦子韵也有这么憋屈的时候,跟我走吧,以后叫我师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李玄玉继续走了,语气又回到了冷淡,提醒张闲不准这样看着她。

第四十三章 夜宿路边论丹道

    却说李玄玉听了张闲招惹秦子韵的来龙去脉,难得的展颜一笑,谁也不知道李玄玉心里想的什么,居然答应收张闲为徒了。

    “啥……?神仙姐姐你答应了?”

    这话,倒是把张闲愣住了,他满脑子的问号,李玄玉居然收他为徒了?他没听错吧,这莫名其妙的一场巧遇,居然就多了个师尊?

    可是他不想真的拜师,也不想去上清道,这尼玛算个什么事儿啊?难道仙人行事,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么?

    貌似他看书里也是这样写的,世外高人的行事,往往就是普通人看不懂,不按常理出牌,真是信了个邪啊。

    然而听着张闲的话,还叫神仙姐姐,李玄玉秀眉微蹙,不习惯这种男子亲近的语气,眼神多了一丝严肃,说道:“叫师尊,尊师重道是基本。”

    抬手一指,虚空画符,一道电弧划过,劈在张闲身上。

    “啊……”

    张闲当即一声惨叫,被电得浑身颤抖抽搐,差点没大骂出来,这尼玛先前还不收徒弟,现在就要强收了,他心里那个苦啊,他太难了。

    但面对李玄玉,他是真的打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心想,先答应着,然后找机会开溜,连忙一脸的老实正经:“是是,是师尊。”

    李玄玉略微点头,冷淡的性子也没多言,继续往前走。

    张闲赶紧跟上,老老实实的,真的像个徒弟。

    两人就一直这样走,穿过山林,往东边的方向去了,途中也不停步休息,也不吃东西喝水,一直走了几十里,天色已经是下午,进入白岩县隔壁的一个县城,名曰范县。

    不过没有去范县的县城,而是上了官道,往另一个方向走,一直走到傍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李玄玉也很随意,就在路边落脚,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让张闲去捡些柴火。

    张闲心里郁闷,只得去捡柴,烧了一堆篝火,看李玄玉的样子,今晚是要一直打坐不动了。

    他心想找机会搭话,这神仙师父太冷淡了,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一走就是一天,这一坐又得是一夜,果真不是凡人。

    他过午不食,这会儿也不吃了,拿出清水喝了一口,一脸微笑的说话了:“师尊,你请喝水。”

    “我吐纳露气,不必饮水。”

    李玄玉睁开眼,清净冷淡的语气,随即拍了一下背后的剑匣,机关打开,取出一个瓶子递给了张闲,说道:“这是一瓶辟谷丹,你饿了,暂时吃这个。”

    “辟谷丹?莫不是仙丹!”

    张闲一听,当即大喜,赶紧接过瓶子,小心的打开瓶塞倒出一颗,没急着吃,而是仔细的观看这仙丹。

    李玄玉见状,略微摇头,淡淡的说道:“世俗之人仰慕方仙,迷信鬼神乱力,信奉方术仙丹,其实根本没有鬼神,也没有所谓的仙丹,这辟谷丹只是坚果加一些药材,养生固本,调理消耗。”

    “哦,是坚果做的啊。”

    张闲反应过来,他还以为是传说中的仙丹,赶紧尝了一颗,还真是坚果味的,还有人参、灵芝、冬虫夏草、鹿茸等等。

    他以前在国公府,经常去药房拿药,对这些口味很熟悉,再加上他现在的五官知觉灵敏,味觉也很灵敏,吃进嘴里就知道是些什么了。

    不过这些名贵药材入丹,对普通人来说,也称得上是仙丹了,吃一颗就是大补。

    李玄玉又说道:“这辟谷丹的药性丰富,蕴含很多物质,你每天服食一颗,作为养生调理,可以固本培元,但肠胃饥饿,还需要饮食平衡。”

    “嗯,明白了。”张闲点了点头,收起了辟谷丹,心思一动,开始套话了,问道“师尊,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回上清道么?”

    “我要继续追查秦子韵背后的天门。”李玄玉说道,“这一程顺路,我带你到渝楠郡的涵关城,我会在城里住几天,几天之后,我们出涵关分路,你独自去阁山,我会让人接应你。”

    “哦,我自己去阁山啊。”

    听到这话,他一脸的愣然,心里却大喜,这不就是他开溜的时机么,不过李玄玉这个级别的存在,道法厉害,玄乎其玄,看一眼就能施术,他担心跑不掉。

    他心思一动,故作害怕的说道:“师尊,秦仙子记住了我的魂魄,你若是不在,万一她找到我,这可如何是好?”

    李玄玉抬手一指,虚空画符,张闲眼前幻象一闪,只见一道鸟形篆文的令字符箓印入他的眉心。

    “这道令符可以遮蔽阴阳,你遇到危险时,也可以集中念头,观想这道符文,心里念着我,我便会收到你的念头,以阴神救你,但你切忌小心行事,不到紧要时刻,不要念着我,我可能在忙别的事儿。”

    “嗯嗯,明白了。”

    张闲连忙点头,故作一脸的好奇,这法术真是玄妙,但他心思转得飞快,李玄玉留下一道符文,也意味着他逃不了,除非破除这道符文,或许……或许他可以试一下活死人术,活人入葬避灾劫。

    出了涵关,与李玄玉分路,他有的是时间尝试,而现在嘛,既然拜了一位仙人师父,正好可以请教修行。

    他摆出一副虚心求道的模样,问道:“师尊,能不能给我说一下修练的境界,我一直是自己看书,胡乱修行,也不知如何循序渐进。”

    “嗯,你对道法的疑惑,皆可以问我。”

    李玄玉点了点头,这徒弟的天赋不凡,若能如此虚心修行,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说道:“修行分为两大境界:先天与后天,又分为上中下三层。”

    “先说后天境,意思是人出生之后,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人的根骨就已经定型,例如《武典》里描述的九钧之力,这是后天凡人的极限,万事万物,皆有一个限度,人的根骨是人,根骨就决定了限度。”

    “武学修练体魄气血,方仙修练精气神魂。”

    “后天武学的下层是外家筋骨,中层是内家内腑,上层是化劲,内外合一,刚柔兼济。

    “后天方仙的下层是练精,精力是人的基础,强身健体,固本培元。”

    “中层练精化气,算是初窥门道,可以修练真言念经。”

    “上层练气华神,这才算是道行小成,可以画符施术。”

    “然,人的身体是一个整体,武学与仙法皆是相通,下层外家,亦是强身健体,固本培元,养精蓄锐,中层内家,亦是从身体表面深入内里,修练一股心境心气,上层化劲,出神入化,亦是炼气化神,又曰至神至化,我观看你的日常动作,已经有几分化劲的韵律,你应该有所明悟。”

    张闲一点即通,立刻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他练习拳术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体会到了化劲,并且练习内功的时候,观想瑞龙,一练就会,原来境界道理是相通的,而李玄玉通过观看他的肢体动作,就看出了他的境界修为。

    李玄玉接着说道:“达至后天上层,突破桎梏,便可踏入先天境。”

    “先天者,顾名思义,人出生之前,乃是胎中一团血肉,这就是先天,先天蕴含性命的真谛,充满无穷变化,返归先天,以修行重塑自身血肉,脱去凡胎,修改根骨,打破后天凡人的限度,故曰为仙。”

    “然,修行之道,乃是遵循人体规律,在先天境之前,还有一个过渡,称为抱丹。”

    “抱丹有两个条件,一是身体气血,二是精神魂念,把这两者融合,道书曰:阴阳混成,后天圆满,谓之丹熟。”

    “先说身体气血。”

    “人体气血是由骨髓衍生,人在出生后的婴儿期,最接近先天,骨髓是鲜红之色,因为婴儿的性命生机最活跃,随着婴儿长大,身体根骨定型,年龄越大,性命生机越贫乏,骨髓会变成老黄之色。”

    “通过修练,将身体机能活跃到巅峰,通过化劲,刚柔兼并,把功夫练入骨髓,让骨髓活跃,犹如返归婴儿期,衍生出婴儿一般的气血,取代身体贫乏的气血,这一步称为练髓换血。”

    “莫非就是俗称的打通了任督二脉?后天修练十二正经,先天修练奇经八脉!”

    张闲说话了,他精通医术,听着这境界,立刻举一反三,骨髓造血是背脊,背脊这一条中线,正是奇经八脉的任脉和督脉,这两脉的功能就是主理气血。

    “……”李玄玉闻言,不由得默然惊讶,这徒弟的天赋,真是非同一般,已然明白其中道理:

    “不错,练髓换血就是江湖俗称的打通了任督二脉,气血焕然一新,不仅是体力的增强,更重要的是身体机能的活跃,可以日食一羊,亦可十日不食,可以几天不眠不休,亦可像动物冬眠一般休眠长睡,可以不惧冰雪严寒,亦可忍耐酷暑不流汗,可以重伤一夜痊愈,可以五官六感清晰,可以白发转黑发,可以肌肤细腻如婴儿,可以年过六十而体力不衰等等。”

    “达此境界,身体机能登峰造极,后天肉身已然圆满,还差精神魂魄的圆满,也就是练神返虚。”

    “虚境,是将真意化为至虚至无,放空一切,得见真我,返归胎中一团血肉之时,孕育魂魄精神,至静,至虚,血肉混沌,念头无极,在这种状态下,精神念头达到最完美的运行,犹如返归胎中孕育,成长壮大。”

    “练髓与虚境,二者相合,返归先天气血,返归先天念头,血肉念头混成一团,故曰阴阳混成,自身犹如一颗圆丹,这就是抱丹,你可以听懂了?”

    这是抱丹入道的诀窍,但这些玄妙的道理,暗含了生理性命的规律,非一般俗人所能明白,李玄玉也有考验张闲,看张闲是否能听懂。

第四十四章 生老病死看不透

    “嗯嗯,听懂了,多谢师尊指点。”

    师父询问是否听懂了,张闲赶紧点了点头,仔细记下抱丹诀窍。

    “你真的懂了?”

    李玄玉质疑了一声,有些不信,这些道理蕴含人体规律,并非单纯的悟性所能明白,需要有很深医理知识的积累,而这些医理知识,一般地方根本没有。

    “呵呵,我真的懂了。”

    张闲一脸的微笑,生怕李玄玉嫌他笨,又用法术电他,他说道:“师尊,你继续说,先天境界是如何?”

    “……”李玄玉默然的看了一眼张闲,似乎在质疑这徒弟是不是真的懂了,然后才接着说道:“先天下层,乃是辟谷。”

    “辟谷并非江湖流传的不吃东西,而是通过饥饿,消耗自身的血肉,清理后天杂质,饿瘦了,然后进补,例如服食辟谷丹,固本培元,养生调理,重新增长血肉物质,如此一消一增,肉身犹如重塑,易筋改骨,脱去凡身。”

    “肉身换新,体能飞跃,精气神也焕然一新,打破后天桎梏。”

    “切记,辟谷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不可急躁,需要循序渐进,缓缓消增,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几年,否则亏损自身。”

    “后天中层,乃是阴神,肉灵合一,阴魂化神,古书里也称为元婴。”

    “辟谷圆满之后,已是脱胎换骨,性命升华,得见阴阳,阴魂修练成阴神,而自身犹如一个丹胎,肉灵交融,孕化婴儿,以此比喻阴神,故曰元婴。”

    “修成这个境界,可以阴神出窍,附体夺舍,夜游托梦等等,可以修练尸解秘法,肉身衰老时,尸解出窍,带出元神,飞入孕妇胎中,投胎转世,自行轮回,是为尸解仙。”

    “切记,阴神属阴,被阳气克制,白天不可出窍,而尸解仙有胎中之谜,投胎转世后,前尘记忆全无,因果了断,全然是新生,所以在转世前,皆会做好布置,来世再踏仙道。”

    “若是再踏仙道,在抱丹时,返归先天,就会得见自我,明白自己从何而来,前世今生相通,也就多一世的感悟和修为,传说十世轮回,可证大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据我所知,还没人可以转过三世以上,皆迷失了自我,堕入轮回不能自拔。”

    “我与秦子韵,便是这个境界,不过我们的理念与尸解仙不同,我们不修尸解术,而是修天人极限。”

    “天人极限?这是什么?”

    张闲疑惑了,他是第一次听说“天人极限”这个词,不对,应该是第二次听说了,李玄玉与秦子韵斗法的时候,提到过天人极限。

    李玄玉说道:“先天中层圆满之后,走过阴阳跷,达至阴阳维,乃是先天上层,由阴转阳,阴神修成阳神,可以白日显形,不惧太阳。”

    “不过这个境界,我也只是窥视到一点门槛,并未真正明悟,具体如何,我也说不清楚。”

    “至于天人极限,乃是突破先天境,天人合一,踏碎虚空,天人亦是天仙,天人极限便是天仙的极限之境,比喻道法的最高极限,这只是一种向往,具体如何,连上古大罗金仙也说不清楚。”

    “哦,是这样啊!”

    张闲恍然大悟,天人极限只是一种向往与追求,但听闻这个境界,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一跳,也充满的向往与追求。

    李玄玉见到张闲的神情,不由得一笑,似乎看出了张闲的心思,说道:“你有这志向,不愧是我李玄玉的弟子。”

    张闲反应过来,看着这位神仙师父的笑,真的很美,他说道:“尸解仙才先天中层而已,既然入了仙道,若不追求最高境界,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嗯,很好。”李玄玉赞许的点头,“你还有什么疑惑,皆可询问。”

    张闲倒是有诸多疑惑,但一时间也说不上该询问那个,他想了想,好奇的问道:“武圣缙云拓,他是什么境界?”

    “缙云拓以武入道,三十年前,大运王朝立国,他已是先天中层,从此天下无敌,很少再出手,谁也不知道他的修为有多高。”

    “呃……才先天中层,就天下无敌了?”张闲听了个惊,缙云拓居然如此厉害!

    李玄玉却是摇头,说道:“切勿好高骛远,能抱丹入道的人,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

    “哦,知道了,不好高骛远,呵呵。”张咸笑了笑,又问道:“师尊,你也是先天中层,是不是也天下无敌了?”

    “……”李玄玉默然不语,“修行不易,抱丹入道的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若无必要,不会以死相拼,难分胜负,更何况境界只是一个基础,并不代表战力。”

    张闲明白了,意思是要打了才知道,抱丹入道的存在,皆是神通广大,而缙云拓被公认为武圣,因为大运王朝立国,缙云拓经历诸多大战,无人能敌。

    不过提起了缙云拓,他不由得好奇自己的父亲和爷爷,以及阴阳家,要知道他爷爷与缙云拓齐名,并称为大运王朝的文武二贤,道行也应该不低吧。

    “师尊,能不能给我讲一下阴阳家的事儿。”

    他说着,生怕李玄玉起疑心,又装作一脸无辜,说道:“我误打误撞的学了阴阳家的法术,阴阳家被朝廷剿灭,不知是什么缘由?我想知道一下,心里也好有个底,以后小心行事。”

    李玄玉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牵扯到很多秘密和争斗,得从前朝宰相魏温说起,几乎是此人一手造成了这场动乱。”

    “古书曰: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

    “魏温就是一位精通阴阳术的宰相,就是他蛊惑乾帝求长生,利用皇权,召集天下方仙的阴阳术士,一起研究阴阳术,寻找长生不老之法,由此建立阴阳家。”

    “阴阳家借助皇权,搜罗天下道书和天材地宝,研习阴阳生死之奥秘,著成一部书,名曰《阴阳秘录》,记载了阴阳家们的研习成果,有诸多长生延寿之法,但大多都是邪术,阴阳家也由此出现分歧。”

    “一派为正,认为应该遵守道义礼法,以张青阳为首,也就是后来与缙云拓齐名的文国公,另一派为邪,认为修行之人凌驾世俗之上,无视世俗礼法,甚至以活人为试验品,这一派就是以魏温为首。”

    “乾帝为求长生不择手段,入了魔,十年不理国政,整日与阴阳家们求长生,致使天下大乱,张青阳等人辅佐广帝,推翻了乾帝,张青阳与魏温斗法,魏温死,张青阳伤了本命,没活多久也死了,阴阳家由张青阳的儿子张耳继任掌门,保管阴阳秘录。”

    “大运王朝立国后,发生了很多风波,良弓藏,兔死狗烹,功臣大半都被诛杀,阴阳家功成身退,躲过了风波,但广帝遇刺身亡,阳帝登基,为了夺取阴阳秘录,在掌门张耳病逝后,剿灭了阴阳家,阴阳秘录在争夺中被烧毁。”

    “如今阳帝已经三年不上朝,重用神霄派的古素风,也就是现任司天监的大司天,监管方仙各派,暗中搜罗长生不老之法,若是发现阴阳家还有的传承,必然会再起风波,并且方仙各派之中,也有很多人觊觎阴阳秘录里的长生延寿之法。”

    “生老病死,实在让很多人都看不透,特别是方仙之人,更不甘心老死,也包括我们上清道,所以你到了上清道,切记不可让人知晓你会阴阳术。”

    李玄玉叮嘱着,正是因为此事严重,她才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张闲听完,大为愣然,张青阳就是他爷爷,原来他爷爷也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斗法受了伤,这一切幕后,居然牵扯如此之深,甚至导致了这场改朝换代的动乱。

    “我明白了,多谢师尊。”

    张闲慎重的道谢,这次是真的感谢这位便宜师父,如果不是李玄玉告诉他,他还全然不知的乱用阴阳术,迟早要惹出祸事。

    不过他又好奇了,问道:“师尊,修行仙道,也不能长生么?”

    “哎……”李玄玉叹了叹气,一直冷淡平静的语气,却多了几分哀伤,似乎伤感人生的苦短:“修行之道,性命升华,可以延寿,但寿命有限,即便抱丹入道,修成先天仙人,也只是多活几十年罢了,除非是上古大罗金仙,否则天人也会天人五衰。”

    张闲闻言,看着神仙师父的哀伤,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的失落,似乎是不愿见到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儿老去。

    不过提到了大罗金仙,他想到了衣兜里的葬尸衣,他猜测这书就是用大罗金仙的人皮做成,如果真是大罗金仙的人皮,那么书里的九转生死化龙术,一定是大罗金仙级别的修练秘笈,或许他能修成大罗金仙,追逐天人极限。

    不知为何,他突然说道:“师尊,我若得了大道,修成大罗金仙,一定渡师尊也修成大罗金仙。”

    “嗯……”李玄玉的秀眉挑了一下,这徒弟突然的语气,让她有些不习惯,不过这徒弟的心意,她明白了,淡然一笑:“罢了,今晚就到这里了,天色已晚,我要入静休息了。”

    话完,李玄玉闭上眼,返虚入静,气息至虚至无。

    张闲铺好草席,裹着杯子,也闭上眼睡觉了,静心观想识海里的瑞龙图相,进入活死人境,修练九转生死化龙术。

    然而张闲不知道,他睡着后,李玄玉却睁开了眼,疑惑的看向了张闲……

第四十五章 行路问师求道法

    “这徒弟入睡的气机,好生玄妙,气息入静,静到极致,竟然像死了一般,莫非这就是阴阳家的阴阳生死术?”

    却说张咸睡着后,李玄玉察觉气机,不由得疑惑,目光一凝,眼里闪过一丝雷光,仔细查看张闲的状况。

    “这徒弟无师自通,自学修行,也不知是如何学会这入睡的功法?小小年纪,道行却已小成,丝毫不在上清道年轻一辈之下,难怪连秦子韵也起了点化之心。”

    其实张闲自己不觉得,并不知道十几岁就能修出道行代表了什么,上清道乃是仙人世家,世世代代修习方仙,子孙从小就受熏陶,但即便如此,十几岁就达到后天上层,这也是少之又少。

    方仙与武学不一样,武学的门槛很低,而方仙的门槛太高,下层养精固基,中层才能念经,上层才能画符开光,并且这些道书玄语,一般人的悟性不够,即便有师父讲解,也难以领悟其中真意。

    一般人修习方仙,几乎都是四五十岁才能修出道行,悟性高的,也得三十多岁,能在二十几岁修出道行的,各大方仙流派加起来,也是屈指可数。

    然而想要抱丹入道,至少得在二十出头就修出道行,然后用三五几年的时间练神返虚和洗髓换血,抱丹年龄不能超过三十。

    因为年龄越大,性命就越老化,三十还没抱丹,几乎就是终身无望了。

    所以能跨过抱丹这条门槛的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名副其实的人中之仙,普天之下也没几个。

    张闲这个年龄就修出道行,放眼全天下也是凤毛麟角,因此秦子韵见了,才会想要点化一下,因为高处不胜寒,能抱丹入道的人,实在太少了。

    也正因如此,他与丹阳子交手,丹阳子直接忽略了是他,默认他不可能有道行,而是认为他背后有人,向秦子韵汇报情况的时候,也根本没提到他,否则秦子韵已经知晓他会阴阳术。

    第二天,天色朦胧亮。

    张闲感应天时,经脉气血运行,自然而然的醒来。

    李玄玉也几乎同一时间睁开眼,皆是感应天时,李玄玉服食了一颗辟谷丹,淡淡的说道:“我去晨练,你自己上路,不必等我。”

    话完,李玄玉纵身一跃,一步就两丈开外,身法轻盈,快若御风,犹如传说中的轻功飞行一般,几个起落就不见了人影。

    “呃……”

    张闲无语,这神仙师父也太随心了吧,说走就走,转眼就不见了,丢下他一个在这里,不过看着李玄玉的身法,他忍不住羡慕,如此来去如风,这才是真正的潇洒自在。

    “我也要认真修行,一定要抱丹入道。”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喝了水,吃了一颗辟谷丹,也开始晨练,收起草席被单,背上背篓,小跑赶路活动筋骨。

    跑完了再练剑术拳术,练力气,这些都是每天的必修课。

    他感受着又一个周天的增长,修为每天都在进步,不过他也发现了,增长幅度的速度变慢了,不像前段时间那样突飞猛进了,而是变得更平稳了。

    应该是修为越高,增长就越难。

    做了必修课,他烧了一堆火,烤热面饼和肉干,吃完后静坐消食,然后练习自己领悟的内家太极。

    他不急着赶路,有意拖延时间,专心练习,等着李玄玉回来。

    一直练到了日上三竿,李玄玉才回来,两人继续上路。

    李玄玉的性子冷淡,一直走着无话,张闲也不好搭话,直到中午的时候,李玄玉主动说话了:“修行之道,需要作息规律,我们歇息一会儿,你吃了东西再走。”

    “哦。”张闲应了一声,这是提醒他该吃饭了。

    他赶紧去生火,烤热饼子和肉干,一边喝水一边吃着,心想找机会搭话,但李玄玉不吃不喝,完全是不沾人间烟火,一直闭目养神,他也不好打扰。

    吃完东西,继续上路,李玄玉说道:“坐卧起行,皆是修行,走路的时候,集中心神,用心走,注意身体的发劲,走路也是一种修练。”

    “哦,明白了。”

    张闲赶紧点头,一脸老实听话的模样,心里也是肃然起敬,这师父不愧是修成了仙,每天无时无刻不在修练之中。

    其实他也领悟了坐卧起行皆是修练的道理,但走路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忽略了,现在李玄玉一提醒,他立刻注意,集中心神,把随意的走路,走得像练拳一样细心运劲。

    李玄玉见状,赞许了点了点头,这徒弟的悟性之高,她只是提一下,立刻就走得有模有样了。

    “徒弟,你真名叫什么?按照规矩,我该给你取个道号,而你拜我为师,我也该知晓你的家境情况。”

    李玄玉一边走着,一边主动说话了。

    “这个嘛……”

    张闲的语气迟疑,心里苦笑,他可是堂堂文国公,玉京第一美人缙云清瑶的未婚夫,现在还是阴阳家的少主,但这些事儿,哪敢告诉李玄玉,得想办法糊弄一下。

    他心思一动,立刻有了说词,故作一脸坦然:“我是逃婚出来的,既然已经离家,入了仙道,从今以后便斩断世俗,一心修行,追求天人极限,不再挂心世俗,师尊就叫我逍遥子吧,我愿从此仙道逍遥。”

    “……”李玄玉默然不语,心里惊讶,这徒弟小小年纪,居然能说出如此透彻的话,看破世俗,道心赤诚。

    不得不说,张闲这胡扯的本事之高,随口就是一套一套的,并且他从小装疯卖傻,演技炉火纯青,秦子韵和李玄玉这样存在,竟然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在李玄玉眼里,张闲就是一个赤子少年,虽然年纪轻轻,却天赋超凡,还书卷气有礼,更为难得的是心性纯正,行医治病,超度妖邪,实在太难得了。

    “逍遥,以后就叫你逍遥吧。”

    李玄玉展颜一笑,一直冷淡的语气,多了几分婉柔。

    “呵呵!”

    张闲也笑了,笑得一脸的憨实,但面对李玄玉,以诚待他,他却满口谎话,莫名的有点负罪感,他这样糊弄美女师父,似乎不太好,但他也是无奈了,实在不敢说出自己的底细。

    不过话又说回来,貌似神仙也挺好骗的,秦子韵被他骗了,李玄玉也被他骗了,若是论忽悠行骗的境界,他也该是先天境了吧,呵呵呵!

    “师尊,我阴阳家的法术不能用了,你能不能教我些上清道的法术?”

    他一脸好学的样子,心想,既然拜师了,得多学些师父的本事,否则这师父就白拜了。

    李玄玉说道:“按照上清道的规矩,你只能算是入了阁山派,不能算是上清道,上清道法传内不传外,我只能教你阁山派的法术。”

    “哦,是这样啊,那我岂不是得不到师尊的真传?”

    张闲故作失望,语气还有意强调得到师父的真传,意思是这师父不诚心教徒弟。

    “……”李玄玉秀眉一挑,撇了一眼张闲,当然听出了这徒弟的语气,她说道:“上清道法的真谛,主要是先天境才能修练,你现在也学不了,若你能抱丹入道,自己悟透了玄机,也没人能奈何你,懂了么?”

    “呃……”张闲一愣,心里暗道一声惊呼,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呵呵,懂了懂了。”

    他连忙笑着应声,这意思是他抱丹入道了,李玄玉就偷偷的教他,他明面上说是自己悟出来了,上清道也只得认了,不至于就跟他以死相拼。

    没想到这位美女师父,看似很严肃刻板,其实也很变通的,可惜他不敢去上清道,打定了主意要开溜。

    李玄玉点了点头,这徒弟是真的聪明,一点即通,又说道:“我先教你五行术,上清道法的基础就是五行,五行分为:金、木、水、火、土。”

    李玄玉直接开讲了,传授张闲五行的真谛:

    “从表面来看,我们见到的所有物体,金属、草木,水流,火焰,土石,整个天地都归属五行,但从内里来看,天地万物归于五行,天地的运行,也就是五行规律,五行不是指单纯的物体,而是天地规律的法则。”

    “例如草木,草木汲取土壤的养分,矿物,水,接受阳光的照射,阳光为火,矿物为金,水为水,草木转化这三者,成长壮大,最终枯老腐朽,化为养分矿物返归于土,土越返越厚,越厚越坚实,形成石头,土里的矿物凝聚,形成金属等等。

    “土壤是承载万物,金石是土壤之精,木是生灵的转化,水与火是转化的元气与溶通……”

    “再例如水,水受太阳的加热,变为气,气上升,形成风,风聚成云,云里生雷,返归为雨水,雨水落下,渗入土壤,草木汲水,矿物溶解……”

    “再例如火,火焰看似有形,其实是无形之物,只是元气转化的一种表象……”

    “再例如金……”

    李玄玉一个一个的讲解,若是普通人,不了解这些自然现象,只怕是听得云里雾里玄乎其玄,不过张闲博览方仙群书,对这些自然现象一点即通。

    道书曰,道法自然,五行就是自然的规律。

    “五行之力是一个循环,以此与虚空共鸣,撬动虚空之力,可以修成仙家玄通,妙用无穷,不过这对你的境界来说,还差得太远,至少要练神返虚,学会虚空画符,方能初窥一点虚空玄妙,穿墙遁地、避水避火、须弥芥子等等,而要正式入门,还得抱丹入道。”

    “在此之前,不要好高骛远,先修习五行符箓法术,可以驱邪斩鬼,救治病痛……”

    李玄玉一直讲着,张闲听得很认真,而听到虚空玄妙这一段,虚空画符就能初窥一点玄妙,他不由得心里一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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