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冤家路窄遇何家
张闲闻言,略微有些意外,他只是随口一问,想要打听一下玄怪的事儿,没想到还真有妖物作乱。
他以为妖邪之辈,只在偏远地界作乱,而这是玄真道的地盘,朝廷敕封的正宗,还是在司天监的脚下,何方妖物这么大胆,也敢在此作乱?
并且是直接找上郡守府,这妖物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过店小二说到,郡守拿出了家里祖传的太岁,寻访奇人异士治病,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太岁,俗称肉灵芝,古书里的学名为“聚肉”。
顾名思义,太岁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而就是一团自然生长的肉,乃是凝聚造化所生的肉胎,故曰为凝肉。
聚肉的性命非常强大,可以任何分割成小块,每一块都能存活,不怕干旱,不怕水淹,几乎是不死不灭。
并且,上乘的天材地宝,皆有神奇之处,太岁不但是自然肉胎,还有一处玄妙,太岁乃是水火交融之物。
道书曰,天下之神无不溶于火,天下之精无不溶于水。太岁遇火燃烧,无色无味无烟,直接溶化为清澈的水,乃是自然精气所化。
故而《神农经》记载:“聚肉,无毒、补中、益精气、增神魂。久服,轻身不老,延年神仙。”
自古以来,太岁就是帝王的养生圣品,一般百姓发现太岁,皆要进贡给朝廷,私藏是要杀头的大罪。
不过太岁这样的奇珍之物,可遇而不可求,而自古以来的帝王,虽然吃遍了天材地宝,但大多都是短命鬼,很少有长寿的帝王。
所以天材地宝虽好,却也得配合修行。
他如今辟谷,如果有太岁服用,必然大有裨益,但这郡守府的大公子患病,只怕不是表面的妖物这么简单。
他询问道:“小二哥,郡守府的妖物,不知是个什么妖?”
聊起了这事儿,店小二还没回答,旁边一桌的客官听到了,一脸的笑意搭话:“这还能是什么妖,当然是女妖精了,要不然怎会被汲干了阳气。”
周围几人闻言,也是一阵哄笑,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郡城传得玄乎其玄,大家都知道这事儿,而这事儿是有与女人的风流快活有关,大家都私下里拿来谈笑。
“女妖精……”
一听这话,张闲也是眉头一挑,原来是这些风流之事啊。
旁边几个汉子,谈笑着说道:“这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惜这女妖精不找咱们,否则定要让这女妖精知道什么是真男人。”
“女妖精不来找,咱们可以去找女妖精啊,今儿回了城,这一趟也赚了不少,去红楼玩玩……”
“哈哈,今夜去红楼……”
几人大笑喝酒,大口吃肉,都是跑江湖的,走了一趟买卖回来,少不了快活一番。
张闲打量了一眼,这几人都是中三品的高手,看衣服装束,应该是走镖的,背上还插着镖旗,镖旗上有两字,名曰镇宝。
莫非是镇宝镖局的人?
张闲的心思转得飞快,他知道镇宝镖局,这是大运王朝的第一镖局,势力遍布各大州郡,与朝廷的关系密切,甚至在大运王朝立国之初,天下动乱未平,江湖草莽众多,连朝廷都请江湖中人护送钱粮。
当年朝廷都有一句话,陆上镇宝,水上漕帮,指的就是镇宝镖局和漕帮,一个是陆路,一个是水路。
这两帮的掌门人,皆是出身前朝的江湖世家,当年从军随龙,因为武学资质不凡,在军中崭露头角,拜入缙云拓门下。
立国后,缙云拓功成身退,弟子们也全部辞官,或是跟缙云拓一起建立真武殿,或是归乡自成一派,其中就有这两位。
一个建立了镇宝镖局,一个统领了水路漕帮,既有朝廷关系,又有江湖威望,可谓是笑傲江湖,逍遥自在。
不过算一下年龄,如果这两位掌门人还没过世,如今也该是七老八十了,但不知沾染了世俗富贵,有没有抱丹入道。
他听武云瑶说过,缙云拓有十几个弟子,抱丹入道却寥寥无几,这几人都在真武殿,并且都转修了尸解仙,无人继承真武之道,至于返归乡里的弟子,都算是还俗了,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缙云拓是出自佛宗,遵循清修之道,没有娶亲,不沾世俗,跟随缙云拓的弟子,也都遵守清修,其余则算是还俗了,与真武殿的因果已断。
张闲想打听妖物的事儿,有意搭话,手执印决行了一礼,说道:“几个兄台有礼了,敢问你们说的那个女妖精,具体是怎么回事啊?”
“呦!道长你是抓妖的啊。”
几人也打量一眼张闲,看着旁边的幡仗招牌,治病抓鬼,不是卖红丹,这倒多了几分敬畏。
如今世道不太平,三教九流,龙蛇混杂,跑江湖的方仙术士不在少数,但大多都是卖红丹那一套,没什么好名声。
一人说道:“道长你是刚来曲郡吧,这事儿说来话长,郡守府的大公子,在红楼喜欢上一位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为女子赎了身,非要娶入府门做小妾,府里不同意,说着这女子玷污家风,安排人给打死了。”
“然后这女子就化为厉鬼,一直缠绕着何公子,每晚在梦里私会,被汲干了阳气,日渐消瘦。”
“郡守大人请了道观的神仙来驱鬼,说这不是鬼怪,而是一只修练成精的狐妖,被打死的那个女子,乃是狐妖所化。”
“呃……狐妖?”
听到这里,张闲不由得一阵错愕,似乎他以前也被小韵这狐妖迷惑,不过郡守家的狐妖,却有疑点。
首先,妖物只是修练了阴魂,身体是不会变化为人的,就算是阴魂幻化,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除非已经修成了阴仙。
其次,阴仙这个境界的存在,岂会被打死,更不会被凡人所阻,即便是玄真道要对付,也得请出自家的高层人物。
不过以玄真道的修行,应该不会信口开河。
但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也许是这些人以讹传讹,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他亲自一看。
他又问道:“那女子被打死,不知她的遗体何在?”
“哎……”提起这事儿,几人叹了叹气,说道:“那姑娘卖艺不卖身,也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惜被打死,是金龙帮的人出手,遗体就扔在野外,听说是被野狼叼走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原来是狐妖所化,不过咱们兄弟几个也常去红楼,看这姑娘也不像是妖怪啊。”
“对了,我听金龙帮的兄弟说,这姑娘在临死前,还被他们帮主玩过,我就奇怪了,这狐妖要报仇,怎么不找金龙帮,反而找上了何公子?”
几人说着,旁边听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你一句我一句,对这鬼怪之事,很是好奇。
张闲也不由得叹气,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这些大官权贵草菅人命,随随便便就打死了,临死前还要被玷污。
但这金龙帮,他记得当初勾结阴箓派,盗取灾银,帮主一家已经被灭了,这金龙帮怎么还没散伙?
他询问道:“三年前,金龙帮的帮主一家都中邪死了,如今这帮主是谁?”
一人搭话说道:“当初金龙帮作恶太多,遭了报应,帮主一家死后,金龙帮就成了一盘散沙,后来何郡守前来上任,何家的三公子出手,收服了金龙帮,如今都成了郡守府的私兵。”
张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郡守也私下里招兵买马,又问道:“不知道这郡守是何人,名讳如何称呼?”
旁人说道:“郡守乃是大名鼎鼎的何侯爷,当朝的皇亲国戚,名曰何仕芳。”
“何仕芳,竟然是此人!”
张闲惊讶了一下,真是冤家路窄,居然让他碰上何家人了。
这何仕芳,正是绣夫人的娘家人,算辈份是绣夫人的表叔,与丽贵妃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原本此人是在宫中当差,怎么被派到西南州来了?
莫非是皇宫的争斗,皇族有意削减外戚的势力?还是丽贵妃和三皇子这一系落败了?
他在国公府呆了十几年,对这些争斗还是很清楚,九州的统治中心是中州,虽然曲郡这一带靠近中州,也属于统治腹地,但一般派遣出中州,几乎就被排除在皇宫争斗之外了。
他没再多问,一边喝酒吃花生,一边听着其他人谈论,心里却是闪过一丝杀机。
以他如今的道行,精通了奇门道术,与阳仙顾应天也斗了一斗,虽然还有差距,但顾应天也找不到他。
也就是说,他虽然不敢与阳帝和司天监正面作对,但躲在暗处,以他的道术玄妙,阳帝和司天监也找不到他。
他以前杀了镇关侯谢元庆,被算在秦子韵的头上,但谢元庆不是皇亲国戚,阳帝没有反应,这次就拿何家人开刀,若能杀了丽贵妃和绣夫人,看阳帝如何反应。
不过这何仁芳要求医,还有太岁,他心思一动,让何家就这样死了,未免有些轻松,可别怪他玩弄手段了。
喝完酒,继续上路了。
然而就在张闲前往郡城的时候,他不知道,另一个方向,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也正在前往曲郡,这老者俨然就是顾应天!
第二百一十二章
镇阴塔被毁,彻底激怒了顾应天。
不过镇阴塔的风水地气被破坏,但地底埋葬了几万人,除了一部分培养尸骨,其余都腐烂在地里,形成阴土,阴司之气浓厚,以阴土养住魃尸,影响并不大。
顾应天收拾完镇阴塔的废墟,要追查张闲,彻底弄死这小辈,方解心头之恨。
上次在曲郡,张闲与武云瑶一起,顾应天认出了武云瑶的赤金甲,以及与古心觉相识,顾应天顺着这条线索查找。
顾应天接受敕封,相当于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与古心觉也算是搭上了关系,原本是想找古心觉打探,但古心觉的行踪难测,司天府没有回应,顾应天只得亲自来曲郡走一趟,想要找到古心觉。
不管什么代价,一定要弄死这小辈,这就是彻底激怒一位阳仙的后果。
曲郡城外的官道上,张闲还不知道顾应天杀来了,在驿馆喝完酒就离开了,驿馆的众人被挑起了话题,还在继续谈天说地,谁也没在意张闲的离开,似乎一个转背就忘了。
张闲的道行,达到了至虚至无之境,既是虚无缥缈,又是自然而然,犹如路边的一草一木,路人走过,根本注意不到他,也根本记住他。
抵达郡城,时辰还早,虽然这几年世道动乱,但作为西南州的首府,曲郡依然是繁华喧嚣,只是多了很多江湖客,随处可见三五成群,虎背熊腰的,带着兵器家伙。
他收了幡仗,去买了一些坚果,又买了些辅药,又去置办了几套衣物,事儿忙完了,找了一家客栈入住,还是要了一间小院。
他的行事很低调,又在辟谷期,无须饮食,只吃辟谷丹和米酒,入住之后就闭门不出。
傍晚入夜,张闲打坐入静,直到夜深了,城里渐渐的安静下来,他心念一动,一气化三清,阴神出窍,一阵阴风掠出。
一气化三清的境界,不仅是真我之念超脱,还有诸多妙用,以真我之念,御驾阴神与肉身,例如他的此刻:
看似阴神出窍,肉身一动不动的打坐,没有护法,毫无戒备,但其实他的肉身是可以动的,对周围的动静也了然于胸,因为真正御驾肉身的是真我本念,同时也御驾阴神,二者分离,各行其事,不需要护法。
不过阴神与肉身分开,缺点就是不能施展肉灵合一的玄通,所以只有阴神出窍,实力没有亲身到场这么厉害。
同理,肉身没有阴神,精气神不圆满,也施展不出厉害的武学,因为厉害的武学,也需要心意精神融入其中。
但这影响不算大,没有护法,可以防身即可,不至于被人偷袭。
他的阴神飞出,直接飞上夜空,夜空的劲风流动,犹如漂浮不定的河水,阴神被卷入其中,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随波逐流,奄奄一息。
阴神出窍有诸多忌讳,不能飞得太高,因为高空的风大,被风一吹就要溃散。
他手捏印决,施展阴阳术,一道红光闪过,阴神显形,从无形无质变成了一个灰蒙透明的鬼影,这正是阴仙的阴神。
阴神有了形体,立刻在风中有了安定,飞得更高了,俯视整个郡城。
“天眼,开!”
他心里一声默念,两眼睁开,目有重瞳,目力凝视虚空,夜空上的阴神开眼,只见一层层的雾气散开,虚空就像水里的倒影,渐渐清晰,映照出整个画面。
人在地面,却能俯视全城,犹如一双眼睛悬挂在天上,地面的一切尽收眼里,这就是天眼玄通。
天眼是天人之眼,他没有天眼,但他的重瞳,配合虚空玄妙,可以达到与天眼相通的效果。
其实天眼的真谛,乃是神念之眼。
阴魂念头只是一股能量,没有视觉,只能感应虚空之中的能量波动,例如声音、气流、温度、气场、气血等等,通过这些波动构建出一幅画面,没有颜色,没有实像,脱离了阳间,乃是从空间的阴面察看。
所以气机彻底收敛,阴魂念头不能辨认,也就相当于看不见。
开了天眼之后,就像是给阴魂念头开了一只眼睛,念头所到之处,皆能看见,而寄神虚空,就如同在虚空之中开一只眼。
他的重瞳目力,配合虚空玄妙,视觉从虚空折转,也如同天眼一样,念头所至,他皆可以亲眼所见。
巡视一遍曲城,还真是藏龙卧虎,他看见不少高手,甚至还有几个练髓换血,气血红光很亮,一眼就看见了。
不过这城里的人太多,他不能一个一个的查看,只是看了一个大概,城里一定还有气机内敛的高手,以及道法高手。
修道之人的精气神会聚于识海之中,不仔细查看的话,根本看不出道行。
他的目光锁定在郡城府衙,府衙有一层凝重气场,这是郡府的文武官员,以及普通百姓的敬畏,久而久之,凝聚出的念头,类似于寺庙道观的愿力。
不过这郡府的气场,远比寺庙道观更强。
一般来说,佛寺的愿力要比道观更强,因为佛宗的理念更注重辟邪,道家的理念则是清修求仙。
但佛庙和道观的愿力,其实都比较杂乱,因为任何人都可以去烧香求拜,即便是大凶大恶之人,也会求神拜佛,心里都是些杂念,所以愿力不纯。
官府不一样,秉持的是一股威严之气。
从相术的望气之术来说,观其气,知其命,从这些气象就推算出运程,寺庙道观的气象不纯,也代表这寺庙道观的修行不纯。
而官府的气象,也象征着朝廷的运程,如果官府失去了威严之气,也表示这个朝廷快要倒台了。
张闲观看这郡府的气象,看似威严凝重,却威而不刚,缺少一股刚正之气,反而还有几分道观的清闲之气,威严偏向阴柔。
“威严阴柔,这是恶人当道之相。”
他一眼就看出了朝廷的气象,威严尚在,但威严阴柔,文官武将都缺乏阳刚之气,威仪不能震慑天下,那么谁更凶恶,谁就得势。
“不过方仙之风盛行,满朝文武都向往仙道,虽然乌烟瘴气,但凶恶之人,不修正道,枭而不雄,也注定成不了大器。”
“以此来看,至少十年之内,天下不会大乱,只是一些小打小闹,除非祸乱从仙道之中发起。”
他从官府的气象,就看出大运王朝的运数,关键于仙道。
念头一动,阴神飞下,化为一阵阴风飞向郡府。
郡府的气场不够刚正,能阻挡小鬼,却阻挡不了他的阴神,随意锁定一个留守官府的当差,阴神入梦,察看念头,很快就找到郡守何仁芳的信息。
查清了何府的住地,阴神离去,飞往了何府的方向。
片刻的功夫,阴神来到了何府,入梦了一个侍女,先摸清了何府的基本情况:
何仕芳明媒正娶的只有一妻一妾,按照礼法,一妻一妾是属于标准婚配,公侯世家的人,都很讲究礼法,妻妾所生的子女,都算是嫡子嫡女。
至于没有明媒正娶的女人,这就上不得台面了,所生的子女,只能算是庶出。
何仕芳还有三个嫡子,大公子是正妻所生,就在府内,二公子是原配妻室所生,在朝廷任职,不过原配的妾室死得早,续娶了一个年轻小妾,生下了三公子,也就是现在金龙帮的幕后帮主。
何仕芳不喜欢正妻,而宠爱这个小妾,小妾与正妻之间,矛盾很深,平时也是明争暗斗。
其实大族世家的婚配,几乎都是联姻,与正妻之间,通常都没什么感情,各自都偷偷摸摸的乱来,所以大族世家的后院都很乱。
不过与正妻相比,一般妾室都更得宠,因为纳妾是自己可以选的,但正妻联姻是没得选,皆是家族长辈做主。
古人有一句老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就是这个意思。
张闲也是出身世家,查看了这情况,大概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八成是这小妾在作妖,想要让何仕芳废长立幼。
废长立幼是世家之中很常见的争斗,为什么会如此常见,正是因为宠爱妾室所致,妻不如妾,这句话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多历史的转折,都是妻与妾的后院争斗弄出来的。
如果大公子死了,何仕芳必然立这三公子为世子,至于那个二公子,远在朝廷任职,没有跟在身边,这几乎就是排除在外了。
他目光一凝,找到了大公子的房间,阴神掠过,仔细一看,这大公子有三十多岁,一副虚脱之相,不是得病,而是纵欲过度,性命枯竭,精力尽而人将亡,已经奄奄一息。
不过纵欲过度,一般都是身体自然崩塌,引发病变,然后病死,但这大公子根本没病,乃是孤阳不生的面相。
所谓孤阳不生,就是阳气过盛,欠缺阴气的调和,自燃性命,空耗精力,这种面相常常出现在单身男子的身上,所以单身不娶的男子,通常都不能长寿。
当然,如能静下心,炼精化气,这就另当别论了。
这何家大公子不会缺女人,却有这种面相,即便查看了,他也推算出了是什么情况,定然是梦里有妖物缠身,在睡梦之中自漏。
他念头一动,入梦查看,果然不出所料,乃是夜梦狐妖所至,但这狐妖的幻象,根本不是妖物,而是一个女子的鬼魂所化。
并且他发现,这女子与大公子之间,有一缕阴阳牵连,虽然鬼魂被玄真道的道士破除,不过这牵连的关系没有消散,而这鬼魂的念头形象,还是穿着婚衣。
“这是中了奇门道术,被人配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阴山风水葬湿尸
“这是中了奇门道术,被人配了***!”
张闲看出了大公子所中的法术,阴阳牵连,人鬼配婚,而这鬼新娘还是被练化成了狐妖,民间俗称“狐仙娘娘”,乃是桃运之术,梦里缠身,自漏性命。
奇门道术的传承很少,大多都流传在民间江湖,不过民间江湖之辈,几乎都不怎么走正道,例如葬法。
民间迷信葬法,皆是延续阴司,以阴养尸,尸身不化,葬入风水宝地,因为尸身不化,所以灵性不灭,通过死人与活人的联系,阴阳接桥,把葬法的气运嫁接给活人。
但阴司之术,阳刚不振,祖坟埋得再好,终究不是正道,迟早会反受其害。
而真正的上乘葬法,阴阳练化,灵性飞升,尸身看似不朽,一旦墓葬被打开,遇风即化,灰灰消散,不留任何残物在阳间。
真正的大运之术,乃是阳刚正气,易经开篇的乾卦就有总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天道刚健,唯有自身刚正向上,方能与天道相合,自然会有运程。
这些阴司之术,阳刚不振,只是旁门左道而已。
“玄真道的吴仙人,应该能看出是邪人施术,却故意说是狐妖作祟,莫非就是这吴仙人所为?”
从入梦得知,给何公子驱妖的道人,名叫吴文迁,乃是曲郡玄真道的第一高人。
通过梦境里的画面,可以看出这个吴仙人的面相,看似才中年模样,其实已经有六十多岁,体貌特征乃是一位抱丹高手。
以抱丹高手的道行,不可能看不出这狐妖是被人练出的鬼魂。
不过这吴仙人也出手相救,驱除了鬼魂,还给了丹药调理,保住了何公子的一线生机,否则这何家大公子早就一命呜呼了。
他又查看了阴阳牵连,鬼魂虽然被破除,没有了狐仙娘娘的纠缠,但这一缕灵性的联系还在,何家公子依然对狐仙念念不忘,虚耗心力,白费神念。
他顺着这一缕牵连寻找,一眼就看见源头,就在城外的山林,约莫有十里的路程,一个女子尸身葬在那里,显然就是那个可怜的卖艺女子,没有抛尸荒野,若是被布置了葬法,配成了***。
女子的阴魂念头已经被打灭,但尸身入葬,阴气滋养,尸体没有腐化,肉灵还在,充满了怨气。
“冤有头,债有主,遇上了贫道,就为你主持阴阳公道。”
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奇门道术讲究因果运势,就用这女子的怨气施术,顺应因果,既是顺应运势。
“再查一下何仕芳的小妾。”
一眼扫过,找到了那个妾室的房间,何仕芳也住在这房里,还有一个通房丫头,三人一床。
阴风掠过,来到房间里,阴神念头进入妾室的识海,查看念头记忆的画面。
果然不出他所料,就是这小妾在幕后作妖,想让何仕芳废长立幼,但正妻的娘家颇有势力,何仕芳不敢破坏这联姻的关系,于是小妾就心生一计,勾上了何家供奉的道人,名曰元阳子。
这元阳子,说来还与他有些因果。
当初帮绣夫人施术暗害他的那个元成子,就是这元阳子的师弟,两人乃是出自同门,名叫天机派,是一个跑江湖的小门派。
元成子被他反杀后,何家又请来这个元阳子。
元阳子这次是借故回老家祭祖,暗中来了曲郡,然后设下了这个局。
不过此事牵扯到设计谋害,这小妾的念头很警惕,他只看了一个大概,具体细节没看清,并且这小妾与元阳子有私会,此事隐秘,潜意识的念头守得很紧,连元阳子的模样都看不清楚。
“既然不是玄真道的吴仙人,为何不揭穿?莫非是故意袖手旁观?”
他发现疑点,这吴仙人的行为很可疑,但袖手旁观也是有可能,毕竟此事牵扯到何家的内务争斗,玄真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也挺合理。
他念头一动,又进入何仕芳的识海查看,很快就发现了,果然如他所想,三皇子这一派的争斗落在了下风,何家的几个主要人物,都被安排出了中州,而这事儿也跟他有关。
他失踪后,所有人都以为他被绣夫人谋害了,太子强行插手了国公府的内务,与三皇子之间的矛盾更深了。
后来阳帝为了此事,已经几年不理朝政,却突然下旨,以照顾不周为理由,责罚了绣夫人,朝廷众人见阳帝出面了,纷纷与何家划清关系,三皇子这一派就开始逐渐落败。
“看来阳帝一直默许留着我,确实是另有目的,为了繁衍仙族,绣夫人不知道此事的要害,触怒了阳帝。”
“也就是说,阳帝也以为我被暗害了。”
得到了这重要的信息,他不由得笑了笑,没想到他离家出走,居然还有这效果。
他继续查看,想要找出太岁藏在哪里,但此物太珍贵,潜意识守得太紧,找不出信息,只得作罢。
“看来得玩些手段,先把这太岁弄得到手,再慢慢的弄死何家,试探一下阳帝和司天监的反应。”
查看完了,阴神念头直接散去了,没有归位回壳,而是识海之中,雷霆闪烁,衍生出新的念头。
他的行事越来越警惕,如果收回阴神,有可能被人暗中窥视,跟着轨迹找到他的真身,直接散去,则毫无痕迹。
并且修练雷法,混沌雷霆生万物,他的念头源源不断,一道阴神破灭,对他毫无影响。
客栈里,张闲睁开眼,起身一跃,手捏印决,脚下一跺,遁地不见。
片刻之后,城外,张闲遁地而出,往那女子埋葬的方向去了。
十里路的距离,很快就找到了,看了一眼此地的风水,乃是一个很常见的阴山地。
所谓阴山地,就是背着太阳的山坡,并且林木茂密,因为阳光不能直接晒到,又有林木养护风水,阴湿之气很重,尸体埋在这里,容易形成湿尸。
湿尸,就是湿润没有腐化的尸体。
埋在阴湿之地,棺内的湿气很重,甚至形成积水,尸体浸泡其中,如果棺木的品相好,再加上埋葬得深,隔绝地面阳气,以地底阴气滋养,形成封闭浸泡的条件,尸体可以千年不化。
一般的阴山葬法,棺木不够好,埋得也不够深,不能隔绝地面阳气,难以形成封闭浸泡的条件,但阴湿之气很重,选好风水,足以让尸体几十年不化。
他开重瞳看了一眼,这女子就是一具湿尸,心灵之中的怨气很重。
人的灵性,主要凝聚于心脏,灵性是一种潜意识的意念,包含了人的情感、性格、思维方式等等,是构成一个人的最根本意识,所以称为真我之念。
先有心,再有灵,然后有魂,最后有魄,故曰:心灵,灵魂,魂魄。
这三者是有顺序的,所以修行之道,练精化气,先修心气心境,再练气化神,修练阴魂念头,最后达至魂魄圆满,练成阴神。
他看过一些古书里,记载了换心的医术,换心之后,人的性格就会有所改变,甚至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就是因为心灵发生了变化。
在古巫术里,还有很多跟心脏有关的法术,他以前只是看个好奇,不懂其中玄妙,现在领悟了灵性的真意,这些法术也就自然而然的明白了。
“葬在此地怨气不散,死后不得安宁,贫道助你报了此仇,化解这口怨气。”
只见他手捏剑诀,一道雷法电弧闪烁,精气神三花凝聚,以雷生火,三花交会,达至一个极点,精气神燃烧,化为一团赤红高温的火焰,正是仙家三大玄通之一的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需要阳神境界才能修练,但他领悟了内火法,再配合雷法玄妙,练成了三昧真火。
剑诀一指,火光一瞬而过,棺木里的尸体焚化,点燃残留的精气神,高温由内而外,转眼就变成了一堆灰烬,天下之神无溶于火,灵性在火焰之中升腾,而心脏的部位,结出一滴血珠。
他五指一抓,隔空取物,血珠出现在他手里,这是真火炼出的一滴心血,所有灵性蕴含在其中。
取出一个瓶子,收了心血,以他的手段,只用这一滴心血,就足以施术了。
事儿办完,返回城里客栈,静心睡觉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起,在小院里晨练了一番,服食辟谷丹,拿出葫芦,喝了几口米酒,然后手持幡仗,出了客栈,准备去何府走一趟。
来到大街上,繁华的曲郡,气氛喧哗热闹。
他一边往何府的方向走着,一边摇动着幡仗的铃铛,吆喝着:“太上仙人,秘传丹方,治邪病,除妖鬼。”
转过几条大街,来到的何府门前,打量了一眼何府的气象,虽然昨晚已经看了一遍,不过白天再看,又是另一番气象。
只见朱红的铜钉大门,门前一对石狮子,梁上雕花贴金,挂着大红灯笼,十数名家丁守门,这些家丁都是身形精壮,衣装新亮,筋骨硬朗,怒目瞪眼,皆是练武的高手,彰显着何府的威严。
何家在宫里有些落下风,但还是皇亲国戚,家族底子深厚,这气派不俗。
张闲出现在何府前,家丁就眼神一冷,瞪着不转眼,以示威严,若是普通人路过这里,被这瞪一眼,只怕都要吓得腿软,一般人可不敢冒犯这高高在上的何府。
张闲却是不动神色,往府门走去,两个家丁的眼神一挑,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前面,呵斥道:
“哪来山野之人,这里是何府重地,还不速速离开。”
第二百一十四章 江湖术士入厅堂
“哪来山野之人,这里是何府重地,还不速速离开。”
家丁冷声呵斥,虽然如今这世道,方仙术士的身份地位很高,张闲这一身道人的装束,也算是唬得住人。
不过俗话说得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张闲这一身破旧的道袍,唬得住普通人,却唬不住这公侯豪门。
平常出入公侯豪门的方仙术士,一个个都是福禄贵气,穿的是丝绸锦帛,戴的是金银玉饰,须发皆白,年长庄重,一看就是修行多年的神仙,哪像张闲这样的江湖野人,年纪轻轻的,一看就不想有道行的样子。
然而张闲一身至虚至无的气质,远看没什么察觉,但两个家丁一步上前,挡在了面前,距离凑近了,这才恍然一愣,抬头仰望着张闲。
张闲脱胎换骨后,身高接近七尺,也就是两米多,完全超出了常人的范畴,看似仙风道骨,却魁梧阳刚,两个家丁也算是精壮的汉子,但站在张闲面前,就显得很孱弱了,无形之中就被气势压制了。
两个家丁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丝毫没敢妄动。
张闲淡然一笑,手执印决行了一礼,说道:“贫道乃是太上道的修士,俗姓张,道号玄机,听闻何侯爷要求医,特来拜见,还请两位大哥通报一声。”
“太上道?张玄机……”
家丁闻言,没听说过这一派人物,不过对视一眼,觉得此人有异相,身形出奇,倒是像个奇人异士,连忙反应过来,刚才还冷声呵斥,这就恭敬的行了一礼。
“道长你请稍等,这就给你禀告。”
一人赶紧转身进去了,侯爷去郡府理事了,要中午才回来吃饭,下午的公务较少,会直接送来府内,不必去府衙。
何府的内务,则是大夫人和二夫人掌管,这些家丁下人也很势利,见大公子快要不行了,这侯爵世子的位置,铁定了是该三公子上位,府内的下人都偏向了二夫人,直接去禀告给二夫人,说有一位江湖奇人来给大公子治病。
二夫人一听这话,心里对这奴才有些不悦,这种事儿,不去禀告给大夫人,却来禀告她,岂不是摆明了她有意针对。
不得不说,这奴才也不好当,本想讨好二夫人,却不料得罪了二夫人。
虽然这事儿就是二夫人作妖,但也不能这么明显,越是关键的时候,越要礼让和恭敬,否则就成了小人得势,后果很麻烦。
二夫人倒是很聪明,赶紧却找大夫人,明面上对这位姐姐还是恭敬。
至于这位江湖奇人能不能治好大公子,二夫人根本不担心,因为心里明白,大公子不是病,连吴仙人都回天乏术,更何况这江湖术士。
大夫人这会儿正是一脸的冷杀,亲自监督着下人炖滋补汤,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出错,更怕惹怒了大夫人,已经有还几人被莫名处死了。
大夫人还一心想着,按照吴仙人给的方子,若是调理得好,还能多保住几时,或许就能寻访到精通医术的高人。
其实,吴文迁是没把话说死,大公子的情况,精力尽而人亡,无药可医。
更何况此事牵扯到何侯爷的后院之争,玄真道一向主张返归隐世修行,不插手这些事儿,吴文迁心知肚明,怨念破除了,但怨气还在,必须找出源头,才能根除此术。
不过大公子是没得救了,即便侯府的天材地宝再多,也保不长久,顶多几个月的阳寿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也就这样了。
这会儿,大公子躺在椅子上,侍女小心的伺候着,但大公子一脸的魂不守舍,两眼无神,目光没有焦点,心里对狐妖新娘念念不忘,空耗精神。
这时,妻室二夫人来了,很是恭敬行礼,说道:“禀告姐姐,刚才下人来报,有一位江湖奇人来访,自称太上道,名叫张玄机,说是能给议儿治病。”
“嗯?”大夫人冷着脸,第一反应就是质疑,提防是这小贱人安排的。
这小贱人表面恭敬,却一直在侯爷耳边吹枕头风,现在她的议儿被妖物所害,这小贱人就想立自己儿子为嫡子,但她能除掉侯爷原配的小妾,也能除掉这小贱人。
不过议儿的病情要紧,先把这个来人招进来看看,若真有本事,这也无妨,若是图谋不轨,就当场处死。
“来人,去把那人招来。”大夫人吩咐说道,丝毫没给妾室什么好脸色。
“是,夫人。”旁边的侍女,小心的应了一声,赶紧出去招人。
二夫人就站在一旁,也很小心恭敬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被大夫人欺压的普通小妾。
府门外,张闲等了片刻,守门的家丁就领着侍女出来了。
侍女打量了一眼张闲,别看在夫人面前小心翼翼的,但在外人面前,也不自觉的高人一等。
平日里见惯了福禄贵气的仙人,对张闲这衣装破旧的江湖术士,侍女也没给好脸色,只是冷淡的说道:“夫人召见,跟我来吧。”
“呵呵……”
张闲饶有兴趣的笑了笑,这豪门大族的做派,他当然是明白的,丝毫没在意,抖了抖衣袖,两手负背,颇有几分高人风范,大摇大摆的就进府了。
跟着侍女,穿过几条庭院走廊,来到了大公子的院子,四周都有侍卫和家丁守卫,大夫人坐在正堂上,妾室二夫人站在一旁,皆是冷眼打量着张闲。
只见这年轻道人,除了身高异常,细皮嫩肉的,年纪很小,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应该还是个做徒弟的道生,穿得破破烂烂的,披头乱发,背着一个箱子,像是流浪江湖,也不知这太上道是什么旁门小派。
不过这年轻的道士,在侯府面前,还能不卑不亢,也算有几分胆魄。
“你就是太上道的张玄机道长?不知道长今年多大了?”大夫人出言质问。
“呵呵!”张闲故作一笑,糊弄这几个凡夫俗子,就跟玩似的,他随口就是开始胡扯,说道:“贫道寿年一甲子,六十有六,修道成仙,返老还童,何夫人不必以为我面貌看似青年。”
“返老返童?”
大夫人眉头微蹙,当然不信,旁边的妾室等人,也是一脸的不信。
她们也是见过世面的,修道有成的神仙,皆是须发皆白,哪有返老返童变成年轻人的?
不过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先看看有什么道行,胆敢狂言修道成仙。
大夫人也不绕弯子,直言说道:“张道长你有什么道行,可否献来一看,若能治好我议儿,想要什么封赏尽管开口,若是招摇撞骗,可别怪我何府的王法。”
庶民人士,拜见达官权贵,要么是献技,要么是献宝,方仙术士也是一样,少不了要表演一番本事,若是招摇撞骗,轻则残废,重则处死。
张闲笑了笑,还得露一手玄妙,正所谓真真假假,真有本事,再配上这胡扯的套路,想怎么忽悠就怎么忽悠。
而既然要忽悠,当然得忽悠出高度,以他现在的道行,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只管使劲的吹,说道:
“不知夫人想看什么法术?我能飞天遁地,隔空取物,还能御风控火,驾驭天雷,还能擒妖捉鬼,通幽问神等等,几乎是无所不能,随心所欲,参透天地玄机。”
果然,一听这话,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是不信。
她们也算是见多了方仙高人,但真有道行的高人,一般都很谦虚,对法术很隐晦,不会随意施展,顶多是表演一手就收了,还没见哪位高人敢如此放话。
其实她们不知道,她们平常见到的高人,返虚抱丹就已经算是道法大成,但这个层次只是先天入门而已,会的法术也不多,也明白了自己只是入门,当然很谦虚隐晦,不敢像张闲这样乱吹。
张闲见状,要的就是这效果,不等大夫人说话,他语气一转,又说道:
“听闻何侯爷为公子求医,出价一只太岁,贫道来拜访,不求俗物,只为这太岁,不知何侯爷在哪?或者说何夫人能决定此事?”
他心里好笑,江湖四字诀,摸、听、套、吓,昨晚已经摸清了情况,这套路也很简单,故作一派清高,先唬住了何府的人,再慢慢糊弄别的,反正是往死里整。
“道长好大的口气,若能治好我议儿,别说是这个太岁,就算黄金千两,也任由道长取拿,不过……”
大夫人也放话了,倒要看看这年轻道人有什么本事,竟然如此夸海口:“不过,还请道长先显现一番道行,随意什么法术皆可。”
旁边,二夫人也是眉头一挑,虽然这年轻道人的口气很大,却不像招摇撞骗,而是真有本事似的,她心里不由得警惕,莫非真是一个修练成仙的江湖高人?
若是此人插手此事,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她就麻烦了,必须通知元阳子,除掉这个道人。
同时,小院的其他人,此刻也都看向了张闲,心里好奇这年轻道人施展什么法术,只有大公子躺着一动不动,全然是魂不守舍。
张闲淡然一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些凡夫俗子不懂玄妙,外表越玄乎,越能唬得住人,他随口就说道:
“虽然妖物已除,但何夫人有令,我就把掌管此间的土地神请出来,再查问一遍这妖物是什么来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招摇撞骗土地神
“什么?道长你能请出土地神,查问妖物来历?”
一听这话,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坐不住了。
吴仙人虽然除掉了狐妖,但并未追查这狐妖是什么来历,大夫人心里一直怀疑,这是被人暗害了,否则这狐妖怎么偏偏找上了她儿子。
没想到这年轻道人,竟然有这请神的本领,可以查清这妖物的来历。
二夫人也是心里一惊,若是被这年轻道人查出了什么,这还得了,她赶紧质疑的一声:
“不知张道长如何请这土地神,莫不是迷幻之术,玩弄江湖把戏?”
大夫人反应过来,这请神问鬼的法术,确实是江湖术士惯用的把戏,莫非以为她好糊弄,大夫人也质问道:“玄机道长,你请的这土地神,不知是什么模样?”
“哈哈,何须多问,一看便知。”张闲故作高深的笑了一声,“这屋里施展不开,到院子里来吧。”
话落音,他一步后退,缩地成寸,残影掠过,一瞬就退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这……”
在场众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得一愣,还以为是看花眼了,人影一晃就到外面去了,这道长是真有道行啊!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是一脸惊讶,从未见过这等法术,莫非这年轻人真是返老还童的仙人?
连忙起身到外面去,其余人赶紧跟上,皆是惊奇的看着张闲。
张闲心里暗笑,这缩地成寸之法,别说是这些凡夫俗子,就算是抱丹入道的高手,也不一定见过。
因为缩地成寸看似简单随意,却暗含玄妙,不但需要对五行虚空有非常深刻的领悟,并且修为达到先天中层的境界,练通阴阳二跷脉,开了阴阳眼,看见了阴阳路,脚步才能踏至,乃是性命双修之法。
然而一般鬼仙,且不说是否领悟了五行虚空的真意,单是鬼仙的道行,舍弃肉身,脚力不够,能看见阴阳路,却踩不稳阴阳虚空,身形是轻飘的,可以缩地成寸,但身形不稳,脚步不准,也就没什么用了。
张闲遇到的这么多仙人,也只见过古心觉施展此术。
众人来了院子里,张闲也不多言,一眼闪过地面的土石,手捏剑诀,虚空画符,阴阳合一,催动一道鬼仙念头,对着地面一指,先搬动土石,把地面搬出一个大坑。
随即,他的印决一变,观想土地庙的神像,阴神驱物显形,土石快速的凝聚,结成一尊土地神的神像。
“起!”
他一声轻喝,施展巫偶术,勾画了一道小人符,屈指一弹,印入神像之中,犹如赋予了神像一道魂魄,阴阳接桥,无形的丝线连接,立刻与他自身牵连在一起。
他集中念力,犹如牵线的木偶,控制着神像缓缓运动,从土坑里爬出,拔地而起,足有一丈之高,沉重的脚步踩踏,地面微微颤动,俯视着众人。
“这这……”
众人吓了一惊,哪见过这等玄通法术,感受到脚下地面的微微颤抖,这种真实的威势,吓得连忙后退,一脸惊错的看着神像,这是真的把土地神请了出来啊!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怔住了,这位太上道的张玄机道长,乃是真的已经修练成仙,返老还童!
张闲心里笑乐了,这一手御物显形的法术,看似玄乎其玄,其实没什么用,土石太沉重,想要动一下很费劲,不过用来糊弄普通人,却是恰到好处,说白了还是玩的江湖套路。
他不动神色,故作一派威严,质问道:“土地神,你掌管这一方土地,可知有妖物在此间作乱?”
问完话,心念一动,控制着土石的运动,神像向他弯腰行礼,他心里默念,催动一道真言之音,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传来,恭敬的说道:
“小神拜见上仙,禀告上仙,此间有一狐妖作乱,这狐妖乃是古曲山里,修练一百年成精,已被玄真道的吴仙人打死,但阴魂未散,还缠在何家公子的身上。”
一听这话,大夫人和二夫人立刻回过神来。
大夫人完全被这法术唬住了,以为是真的土地神现身显灵,而土地神说了,这是百年狐妖,阴魂未散,连忙行礼叩拜,说道:
“拜见土地神,敢请土地神施展神通,驱除这狐妖阴魂,我何府愿为土地神修庙设祭,永远供奉。”
土地神则的对着张闲再拜一礼,四面八方的声音说道:“有上仙在此,小神不敢彰显法力。”
闻言,众人反应了过来,原来这位年轻道长才是真正的大仙,随手就把土地神招了出来,连土地神都毕恭毕敬的,这莫不是天上的真仙下凡!
大夫人赶紧向张闲叩拜,也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哪里还敢像刚才那样不敬,小心翼翼的说道:
“拜见上仙,刚才多有冒犯,还望上仙见谅。”
“无妨,不知者不罪。”张闲淡淡的语气,很有高人风范,一手负背,一手摆了摆手:“何夫人请起,不必这般多礼,待我把这土地神安在何府,今后为何府镇压妖邪。”
说着,他就控制着神像,一步一步的走动,来到院子的中间,对神像说道:“土地,留你一个化身在此,今后多来何府看看,以防妖物作祟,退下了吧。”
他抬手一挥,定住土石不动,虚空之中传来声音:“是,小神告退了。”
话完,余音散去,一切恢复了平静,只有院子中间一尊丈高的土地神像。
他又说道:“何夫人,可以在此搭一个草棚,为土地神遮风避雨。”
“是。”大夫人赶紧点头答应,对旁边吩咐道:“来人啊,立刻把前院收拾了,让公子搬到前院居住,这里建一座庙堂,供奉土地神。”
旁边众人都看得惊呆了,听到大夫人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给大公子收拾住房,安排下人找工匠,立刻开工就要修建庙堂。
然而二夫人听到这话,心思却是转得飞快,这土地神说得不对啊,哪有什么狐妖,这分明是元阳子布置的法术。
这年轻道长,根本不是什么神仙,分明就是招摇撞骗,这招请土地神的法术,一定是玩弄的江湖把戏。
二夫人已经看透了,但这事儿,她也不能揭穿,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想要警告这江湖术士,她已经看透了。
可是二夫人的眼神看向张闲,张闲也是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给了一个眼神,二夫人吓得心头一跳,立刻反应过来,这道长分明是示意着什么,难道已经发现了是她?
张闲心里暗笑,这二夫人还敢要挟他,这不是找死么。
大夫人继续说道:“上仙,求你施展神通,驱除狐妖阴魂,救救我家议儿。”
“救人不难,不过那太岁,何夫人能否做主?”
张闲这意思很简单,他要见到太岁才出手救人。
“上仙暂且安坐,我这就去拿太岁。”
大夫人已经完全被唬住了,示意一眼侍女奉茶,她带着人出了院子,去拿太岁了。
这太岁,乃是何家的祖传之物,已经传了一百多年,从最初得到这个太岁,切成几块分了后人,平时放在水缸里,既是养太岁,又是泡水,每天取水喝,多身体多有溢出。
太岁的玄妙之处就在于此,无论切成多少块,都能存活,放在水里养着泡水,还能继续生长。
不过长期喝这水,也就喝习惯了,刚开始感觉很明显,喝多久也就没什么感觉了,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玄乎。
当然,普通人不修练,吃得再多也是枉然,这就跟吃肉是一个道理,需要运动吸收,才会让体魄变强,如果不运动,吃多了反而是累赘。
院子里,侍女奉来茶水,张闲没有乱吃,非常谨慎,以防中蛊什么的,他只静坐不动,闭目养神,其余人也不敢妄动,全部都是站在静等。
然而张闲看似不动,却是一气化三清,阴神出窍,一阵轻微的阴风掠过,化为鬼仙念头,跟着大夫人去了收藏太岁的地方。
只见大夫人回到何仕芳居住的院子,让下人都在外面等候,独自进入屋里,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是一个红布包裹的坛罐。
天材地宝之物,一般都是用红布包裹,因为红布可以罩住红光,蒙蔽鬼神的视觉。
民间有流传,天材地宝会自己走路,不用红就会跑了,经常不翼而飞,而挂红可以辟邪,不让宝材跑掉,其实不是宝材自己跑掉,而是鬼神行盗,偷走了宝材。
张闲昨晚就想来偷太岁的,但一眼扫过,视野太广,没发现太岁在哪里,入梦也没找到,而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入梦也很浅,没有太深入。
这会儿看见太岁,原来是在这里,揭开红包的一瞬间,他就看见灵光大亮,灵气充裕精纯,果真是上乘的天材地宝。
片刻后,大夫人带着太岁来了,张闲起身查看了一番,说道:“贫道这是施术,除去狐妖的阴魂,让何公子恢复精神。”
他来到大公子的面前,从衣袖里拿出准备好的瓶子,瓶子里正是那女子的一滴心血,打开瓶塞,装作是用瓶子收妖的样子,大喝一声:“收!”
只见他手捏剑诀,斩断牵连,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先恢复心神,但身体是不能恢复的,对方必然求他医治,这就进入了下一步的套路。
第一百五十六章 暴君面相无亲情
“收!”
却说张闲一声轻喝,剑诀比划了一下,也没什么玄奇的法术,立马就堵上了瓶塞,似乎把妖物的阴魂收了。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看了招出土地神的玄通,这会儿再看,就显得有些平常,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然而一直魂不守舍的大公子,心念之中的狐妖不见了,眼皮跳动,呆滞的目光有了交点,突然一下撑起身子,就像从梦里醒来,急忙呼唤着:“娘子,娘子……娘子你在哪儿……”
见到这一幕,众人皆是一愣,大公子已经好了?这道长也太厉害了,就这样比划一下就治好了!
大夫人立刻上前去,激动的说道:“议儿,你好了,你真的好了!”
大公子回过神来,苍白虚弱的脸上,却是一股恨意,推开了大夫人,怒声大吼:“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娘子,我跟你拼了!”
大公子猛然一下扑出,一副要拼命的模样,但虚弱的身子,从椅子上摔倒,这可把旁边的侍女吓坏了,赶紧扶起大公子,大公子不领情,看向这些侍女就是一股戾气,抬手就打了侍女一嘴巴,但有气无力的样子,反而再次摔倒。
“啊……”大公子被摔得叫痛,戾气更盛,大吼道:“贱奴,来人啊,把贱奴打死喂狗。”
一听这话,那个侍女立刻就吓哭了,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大夫人为了顺着儿子怒气,也冷声呵斥道:“还不快拉下去,打死了喂狗。”
“是。”旁边的侍卫上前,拉起那侍女就要拖下去,侍女拼命的哭泣求饶,可惜毫无作用,何府就是这样的冷漠,随便打死一个奴才,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张闲见到这一幕,却是眼神一挑,他当然知道这些公侯世家的作风,从来不把普通人当人。
其实他所在的国公府,与其他王侯权贵相比,算得上是很仁厚的,毕竟张氏是世代书香,一向讲究宽仁之道,即便要用刑,也会用得很干净。
他修行君子之道,君子如龙,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而这话还有下半句,乾卦对应坤卦,易曰:地势坤,大地以厚德载物。
让一个无辜之人死在眼前,并且这人还是被救起之人杀死,这因果就牵连到他身上了。
他出言说道:“何夫人,不必为难一个下人,若是惹出怨戾之气,小心又招来了妖魔鬼怪。”
听了这话,何夫人被唬住了,急忙让侍卫停手,逐出府门即可。
然而大公子见到这一幕,却是不高兴了,他要杀人,竟然敢违逆他,看了一眼张闲,穿得一身破旧的道袍,大公子苍白虚脱的脸上,戾气更盛,大声吼道:
“哪里的江湖术士,来人,来人啊,把这人打死,现在就打死。”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差点没吓一跳,冒犯了神仙,这可是要招惹灾祸的,但这是大公子,他们也不敢招惹,只得看向了大夫人。
大夫人也吓坏了,赶紧给张闲行礼道歉。
张闲只是淡然一笑,根本不在意,拿了旁边的太岁,说道:“救回了何公子,我也得到太岁,因果已经了解,就此告辞。”
他说走就走,抖了抖衣袖,大摇大摆的就离去了,但故意放慢了脚步,心里算着,这大公子的性命虚耗,又这怨戾攻心,犹如回光返照一般,坚持不了一会儿。
果然,他走出了几步,大公子见这江湖术士就这样走了,而且所有人还对这江湖术士毕恭毕敬的,大公子怒不可止,猛然就要大吼呵斥,但怒气攻心,心脉跳动,虚脱的身躯不堪重负,气血不竭,眼前一黑就昏倒了过去。
众人见状,这灾祸也来得太快了吧,刚才治好了,这就对神仙不敬,灾祸临头了。
大夫人有些慌了神,紧接着反应了过来,赶紧追上去求张闲,赔礼说道:“大仙,小孩子出言无忌,还望上仙见谅,求上仙救救我家议儿。”
“小孩子?”听到这话,张闲觉得有些搞笑,这大公子的年龄,有二十五六了,虽然头脑差了一点,但满身都是戾气,属于典型的凶煞之人。
在这些公侯世家里,这种凶煞之人不在少数,喜怒无常,性情残暴,心气非常强,连一般的小鬼都害怕,已经虚脱得快要死了,还能这样大吼大叫,就可见一斑。
从相术来说,这也是上位者的一种面相,乃是暴君之相,让臣下畏惧而臣服。
不过这种面相的上位者,又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收放自如,恩威并施,让人觉得伴君如伴虎,另一种就是单纯的残暴不仁,六亲不认,漠视一切。
以这大公子的面相来看,显然是属于第二种,家里处死了大公子看中的女子,若不是中了法术,命不久矣,迟早会仇恨家里。
帝王家没有亲情,这些王公诸侯的家里,也是少有亲情。
张闲淡然一笑,既然如此,就让这何府自食恶果,看一出自相残杀,不过他还得先套路一些宝材,不动神色的说道:
“何夫人不必如此,贫道还不至于跟一介凡夫俗子计较,不过怨气已除,但何公子的性命枯竭,这是虚脱昏迷,大限将至,并非其它缘故。”
这话跟吴仙人说的差不多,但大夫人不甘心,她觉得这位太上道的仙人,比吴仙人跟厉害,吴仙人连这怨气都没压住,分明只是道行一般,而这位张玄机上仙,才是真正的道行高深。
大夫人说道:“上仙乃是得道仙人,神通广大,难道就没有救人之法?若上仙能救了我家议儿,不管上仙要什么,我何府皆倾尽一切全力。”
“这个嘛……”
张闲的语气,故作迟疑,心里却是笑乐了,套路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对方自己送上门。
见张闲的迟疑,以大夫人的精明,立刻觉得还有救,赶紧询问:
“上仙,若有什么需求,请上仙尽管说出,只要何府能办到,一定不会推辞。”
“何夫人误会了。”
张闲摆了摆手,颇有几分高人风范,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并非我有别的要求,其实想要救何公子不难,只是需要很多天材地宝。”
“何公子乃是性命枯竭,必须养护性命,天材地宝蕴含灵气,我可以布置一个阵法,为何公子养命,逆转阳寿,但需要很多天材地宝。”
大夫人一听,立刻心思大定,这事儿并不是难,又问道:“何府有很多天材地宝,但不知布置这阵法,具体需要哪些天材地宝?”
天材地宝这一词,只是一个概括,稀少珍贵之物,都算是天材地宝。
张闲说道:“这等养命之术,乃是夺天地之造化,我写一个方子吧,你们按照方子准备,天材地宝越多,阵法的效果越好。”
“越多越好,知道了。”
大夫人赶紧点头,请张闲到屋里,让下人拿来笔墨纸砚。
张闲提笔就写,各种灵草药材、灵木、灵玉等等,写满了一大篇,但没有写具体的数量,只说越多越好,利用何家的势力,搜罗天材地宝。
要知道这些天材地宝,不是只有财力就能卖到,很多都是可遇不可求,他这一趟出来走江湖,一是为了寻找宝材,二是为了寻找道法,正好遇上了仇人,他可不会手软。
写完之后,他把方子给了大夫人,又叮嘱了一句:
“写在纸上的这些,只是一个大概,还有很多奇珍之物,就不一个一个的写了,尽量收集吧,总之是越多越好。”
大夫人看了一眼方子,全是人参灵芝冬虫夏草等等,以及乌木、楠木、玉石等等,这些东西虽然名贵,但对何府来说,不算太大的难事。
不过筹备这些东西,并且越多越好,这得需要时间,大夫人说道:“请问上仙,什么时候布置阵法,我立刻就派人准备。”
张闲抬起手,故意掐指一算的模样,心想,多给几天时间,让何府多搜罗一些,但时间不能太多,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五天之后,正是黄道吉日,适合开坛布阵。”
五天的时间,也够何府办事了,他又说道:“此事切记保密,天材地宝太多,以免引起妖魔鬼怪的窥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耽误了五天后的黄道吉日,下一个日期,就要等到下个月了,以何公子的情况,只怕拖延不了这么久。”
“明白了,多谢上仙。”大夫人连忙点头,谨记上仙的话。
“五天之后,我再来吧,就此告辞了。”
张闲行礼告辞,手捏印决,脚下一跺,遁地而去。
大夫人还想留这仙人在府里住下,但仙人就施了法术不见了,大夫人来不及多想,立刻吩咐下人:“快去郡府,请侯爷回来。”
有仙人来拜访,大公子有救了,这么大的事儿,下人不敢耽误,立马去请何侯爷回家。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队侍卫护送着官轿,急匆匆的刚回来了,大夫人把事情说了一遍,何仕芳听了,又看了看院子里的土地神像,丝毫没有怀疑,立刻下令让人重金收集天材地宝。
又安排人快马加鞭,回中州的何府,何仕芳只是在这里任职,真正的根基还在中州,让人多拿奇珍异宝,不仅是为了救儿子,更是为了结交仙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知险而避元阳子
王公诸侯都是世家大族,子孙众多,亲情淡薄,何仕芳的这一代人已经开始掌握何家大权,不过何家也有自己争斗,何仕芳只是何家的几个嫡子之一,上面主事的,乃是何仕芳的大伯,人称何国丈,也就是丽贵妃的父亲。
何国丈膝下没有儿子,只有女儿,何家爵位的下一任继承权,顺延到何国丈的几个兄弟,但这几个兄弟跟何国丈的年龄都差不多,都要老了,再顺延就到了几个兄弟的嫡子。
何仕芳就是最有希望的嫡子之一,虽然何仕芳不喜欢大夫人,也不喜欢这个大儿子,早就有废长立幼之心,但为了得到大夫人这一边的娘家支持,一直维持着关系。
为了救这个儿子,何仕芳把祖传的太岁都拿了出来,但在何仕芳心里,其实根本不关心这个儿子的死活,拿出太岁来求医,仅仅是表明一个态度。
并且何仕芳心里也另有算计,绣公主被阳帝下旨责罚,何家在朝堂上势利,想要挽回这局势,只能想方设法的讨好阳帝。
正所谓投其所好,阳帝信奉方仙,若能寻访到奇人异士,引荐给阳帝,必然能得到阳帝的嘉奖,让各方势力都看到,阳帝还是在意他们何家。
虽然何家也招揽了不少奇人异士,例如元阳子,但何家心里明白,这些只是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只能私下里用一下。
何仕芳拿出太岁,放出求医的话,也是抛砖引玉,为了寻访高人。
如今高人登门拜访,并且听了这高人的玄通,随手就招出了土地神,这可谓是玄乎其玄,还随意的比划一下,就彻底镇压了妖物,道行远在吴仙人之上。
最重要的是,这位高人已经一甲子高龄,却如同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这长生不老之术,正是阳帝一直寻求的仙道,若能引荐给阳帝,必然是一件大功。
不过何仕芳询问这位高人的具体样貌,妻妾等人却回答不上,似乎都没记住高人是什么模样,不知不觉就忽略了。
这让何仕芳大为恼怒,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记不住,还好五天之后,高人还会再来。
为了结交高人,何仕芳差人回中州,日夜兼程,要把拿出收藏的奇珍异宝,一定要留住高人。
并且为了保密消息,以防被有心人坏了大事,何仕芳给在场之人都下了禁口令,谁敢外传此事,夷平三族。
然而何府忙着搜罗天材地宝,妾室二夫人却是心里明白,她知道这仙人有问题,不让另有所图,但此人的道行厉害,似乎还看出了她在幕后捣鬼,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二夫人心里不安。
可是对方没有私下找她,也没有任何威胁的要求,但越是这样,二夫人越觉得不安,只得差人去找她的儿子,也就是何府的三公子,让其做好准备,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只得动武了。
三公子住在金龙帮,年纪轻轻的,却被何仕芳给予了重权,掌管何府私下招募的兵丁。
二夫人回到房里,小心的找出一道符箓,点燃后传信给元阳子。
上个月,元阳子的行事也非常谨慎,布置好狐妖娘娘的葬法,立马就离开了曲城,只留下符纸传信。
然而二夫人不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虚空之中,一双鬼神的眼睛,犹如天上的神明,一直窥看着这一切。
张闲离开何府后,会了客栈休息,但一气化三清,人回了客栈,阴神却在何府,算定了二夫人回找元阳子。
他的阴神念头一直注视着,不过见到二夫人烧符纸,他却疑惑了一下,这只是一道普通符箓,没有神意念头,没有灵光。
也就是说,这符箓是假的,只是一张普通符纸。
“这是怎么回事?一张普通符纸,故意糊弄这小妾,难不成这元阳子已经跑了?”
他不由得愣然,这元阳子,显然是跑路了,看来这个元阳子的道行,远在元成子之上,必然精通避祸之术。
修习奇门道术,讲究命理运程,预测祸福凶吉,知险而避。
元成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被安排死了,却全然不自知,不过没等到何家动手,就被张闲反杀了,道行很浅薄,被重瞳的目力就看透了。
然而元阳子的道行,显然比元成子更高,并且早就看透了这其中的厉害。
他们这一行,本就招人忌惮,特别是与公侯权贵来往,风水墓葬、解读命理、幕后杀人等等,皆是机密之事,必然遭到灭口。
方仙各派能一直屹立不动,就是从来不参与这些事儿,一般都不会私下结交钱贵,只为司天监办事,属于朝廷的公职,忌讳有私交。
元阳子在何家捞了一把,祸乱了一番大族世家的后院,还与何仕芳的妾室有染,阴阳牵连,采纳气运,但这次牵扯进了何仕芳的长幼之争,元阳子很明白,此事办成了,大夫人倒台了,妾室上位,何府必有一番动乱,涉入其中必遭牵连。
所以这次借故回家祭祖,见好就收,直接一走了之,等何府反应过来,元阳子早已远遁江湖,而这次的收获,足够挥霍好几年,安心修练,逍遥自在,几年之后再出来捞一把。
正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元阳子可谓是深得其中道理。
不得不说,元阳子是个真正的老江湖,行事非常谨慎,也算是避开了这一劫。
“看来这个天机门,也很不简单,若有机会一定要找出来,窥看一番天机门的道法。”
张闲心里自语,对这个天机门来了兴趣,不过元阳子已经跑路,这二夫人自以为是,被骗财骗色,却还不自知。
不过从命理运数来说,何家也是气数将尽,父不慈,儿不仁,后院荒乱,邪人作妖,盗取气运,再加上朝堂失利,可谓是内忧外患,乌烟瘴气。
当然,如今又遇上了他,这何家是大难临头。
他念头一动,回到何府的主宅,监视着何府的一举一动,收集天材地宝,以防出了什么岔子。
他也是老江湖了,行事非常谨慎。
转眼就是几天过去了,何府准备好了大量的天材地宝,然而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张闲也不知道,如今这曲城还有一个变数。
一家客栈里,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穿着锦帛道袍,头戴玉簪,背负剑袋,手持一把金拂尘,须发皆白,肌肤却红润如婴儿,犹如道书里描述的童颜鹤发。
这老道人,俨然就是顾应天。
顾应天亲自来曲城找古心觉,但古心觉不在司天府,也没人知道古心觉的行踪,顾应天有些等不住了。
古心觉的行踪难测,谁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或许在哪闭关,三五几月才会现身,顾应天只得作罢。
然而阴箓派被灭了,原本幸存了两人,还被顾应天自己弄了一个,剩下一个观主,如今正在收拾洛山郡的道观,但被这小辈盯上了,必然还会再来杀人。
可是顾应天心里,却另有一番考虑。
转世之后,超脱了生死,顾应天的心境变化,对顾家的情感就淡薄了,只把顾家当成一个工具,如今这工具损坏了,根本没心思再好好的经营。
因为经营一个门派,培养小辈、指点道法、暗中庇护等等,太耗费心力和时间了,在缺乏情感的前提下,自然就没兴趣了。
这也是转世的真我改变了,顾应天已经不是前世的顾应天,没把顾家当人看。
不过顾应天的修行,以及练尸,需要大量的财力和天材地宝,工具没有了,但顾应天的敕封还在,与司天监讲和了,也算是正道中人。
作为正道中人,来钱最快的方式,当然就是结交豪门权贵。
说白了,顾应天也是想捞一把大的,简单直接,懒得再经营势力了。
其实阳仙境界的存在,无一不是一方人物,高高在上,就算阳帝见了,也得以礼相待,根本不屑在这些凡俗权贵面前装腔作势。
但顾应天也是无奈,转世之后,没有势力根基,重建了阴箓派,还被张闲霍霍了,现在没心思再搞经营,只得设局捞一把大的。
顾应天查探了一番,找了几个郡城的大户世家入梦,当然也得知了何府求医的事儿,顾应天心里一算计,目标就盯上了何府。
第四天了,何府准备的天材地宝都陆续收来了,去中州的人也赶回来了,一箱一箱的宝材存入在仓库。
何仕芳挑选精锐侍卫,寸步不离的看守,明天就是那位太上仙人来访的日期。
何仕芳心里也想着,做好了准备,只要留住这位仙人,何家就能扭转局势,而这位仙人是他访到的,他的功劳最大,何家的继承权也该是他的,他就不必顾忌这心狠手辣的正妻,可以废了这母子俩。
但何仕芳不知道,这位仙人乃是何家的大仇之人。
张闲一直在暗中窥视,见到仓库里的天材地宝,他也懒得明天装腔作势,今晚就直接动手。
为了回避引起曲城的隐士高手注意,他没有直接用阴神搬运,法术的波动太大,而是出了客栈,步行到何府,潜入进去,施展隐身术,一动不动藏在阴暗处。
夜深了,何府安静了下来,张闲准备动手了,但正巧就在这时,只觉得一阵阳风掠过,正是顾应天的阳神来了,想要摸清何府的情况。
“嗯?这气机,怎么像是阳仙?”
张闲惊讶了一下,目光一凝,眼有重瞳,一眼就认出了阳仙,不由得一惊:“这是顾应天!”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再斗阳仙火符剑
顾应天的阳神进入何府,先是扫视了一眼,看了一个大概,并未发现至虚至无的张闲。
随即,阳神念头就进入一个侍女的眉心,潜入识海,梦里察看,想要摸清何府的情况,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发现了何府的事儿。
不过何仕芳下了禁口令,只有当天在场的几个侍女侍卫知道详情,其余人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那天来了一位高人要为大公子治病,何侯爷这几天都在忙着筹备,收集天材地宝什么的。
“何方人士,竟然捷足先登了?”
顾应天不由得皱眉,居然这么巧,他想来何府捞一把,却遇上已经有人了。
知道这侍女不知道详情,但从何府的举动来看,此事多有疑点,八成是个江湖骗子。
顾应天还是要面子的,虽然前世的争斗落败,但毕竟也是一派领袖的人物,阳仙境界的高手,如今转世投胎,重出江湖,就算先前抢劫官银,也是吩咐顾家弟子办事。
这次打算亲自出手,跟这江湖骗子抢生意,实在有些掉身份,这事儿若是传开,必然要成了方仙各派的笑柄。
但顾应天也管不了这么多,既然何府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他就顺手捞一把。
念头一动,阳神飞向了何仕芳的住房,要查探详情。
张闲在阴暗处,看着顾应天的行动,他也是郁闷,心思转得飞快:“顾应天怎么来了,难道是用什么奇术,追查到了我的行踪,特意来曲城找我的?”
他仔细的回想了一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沿途也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或人,并且在他重瞳的查看下,直视阴阳,三界通透,若是被法术锁定,不可能躲过他的眼睛。
“应该只是巧合,还真是冤家路窄,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他确定顾应天不知道他的行踪,但眼看着顾应天飞入何仕芳的住房,这事儿就麻烦了,一旦被顾应天知道了何府的事儿,必然坏了他的好事。
“顾应天的道行高深,阳神念头化实,虽然不是天人阳神,并且只有一世的道行,但也不容小视。”
“不过这次的天材地宝众多,至少够布置宝藏葬法的五分之一的份量,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只能放手一搏。”
他心思转得飞快,宝藏葬法,乃是名副其实的一座宝藏,按照最低标准布置,需要的天材地宝也实在太多,不做几票大的,还不知何年何月能收集圆满。
而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先前与顾应天交过手,试探了阳仙之力,虽然念头化实,但欠缺一缕刚性,以他如今的修为,也可以一战。
思绪至此,不容迟疑,他立刻就动手,他潜伏的位置就是在仓库旁边,守卫着三十几个精锐侍卫,皆是练出了内功的高手,气血阳刚,带着杀伐之气,一般法术都不怕。
不过他目光一凝,只是一个眼神,这些侍卫的神态,全都陷入了迷糊,就像突然走神了一眼,一动不动的站着。
他走出藏身处,穿墙而过,非常小心,尽量收敛法力,不让波动太大,拿出乾坤瓶,低念咒语,催动五行虚空,把天材地宝一箱一箱的收入瓶子。
他的速度放得很慢,小心翼翼的,法力的波动微乎其微,仓库距离何仕芳的住房也较远,顾应天的阳神正在入梦,并未察觉。
顾应天的念头很快,一会儿就察看完了,阳神遁出,略微有些惊疑,这位太上道的张玄机,他从未听说有这一派人物,但从此人的道法来看,非常高深,甚至还会缩地成寸。
“难道此人是修习天人道法?”
顾应天疑惑不定,缩地成寸乃是五行玄通的妙用,但需要配合肉身,必须修习天人道法才能施展。
也许是这些凡夫俗子不懂门道,不是缩地成寸,并且府内没人记住这人的具体模样,这显然是用了法术遮掩。
不过此人自称修练一甲子,返老还童,很是年轻,这正是天人道法的特征。
但天人道法不能转世投胎,方仙各派早已无人修练,以他所知,如今修习天人道法的人,除了佛宗传承之外,只有阳帝,以及司天监的神霄派。
顾应天的前世就是被天人道法打死,心里最清楚,天人道法之厉害,从练髓换血开始,血气至刚至阳,到了辟谷之后,更是肉身成圣,力可掷象,乃是至阳至圣之力,克制鬼仙。
天人道法与尸解鬼仙的差别,表面是从先天中层才分道扬镳,但其实从练髓换血就开始了。
天人是练髓,鬼仙是洗髓,练髓需要练体,食量逐渐增加,而洗髓不需要练体,逐渐减少食量,过渡到辟谷。
进入辟谷后,鬼仙也不练体,彻底断绝凡食,只吃食辟谷丹,但天人道法的食量是越来越大,因为重塑体魄,消耗非常巨大。
所以从练髓开始,就逐渐有了差距,而天人道法更加艰难,需要固基练体,鬼仙则是舍弃肉身,不固基练体,这个阶段也变得更简单,这也是见不到辟谷期的原因之一,鬼仙只把这个阶段作为过渡,都在闭关度过。
鬼仙想要对抗天人道法,除非转世之后,彻底脱去凡身,鬼胎孕化,修成鬼魄,念头有了一缕实体,方能与之抗衡。
顾应天已经转世,但前世的鬼仙元神被打灭,没有继承前世的道行,没有修成鬼魄,还是要被天人道法克制。
“不知此人的修为是否精深,若是一般的天人道法,倒也不怕。”
念头思绪一瞬而过,权衡的实力对比,顾应天乃是阳仙,远胜于普通阴仙。
“先查看一下何府的仓库,取了天材地宝,尽快厉害。”
顾应天的念头一动,往仓库的方向飞去了。
不得不说,张闲忌惮顾应天,顾应天也很忌惮天人道法,双方都想着取了宝材就跑路。
然而张闲在仓库了,已经收完了箱子,见顾应天的阳神飞过来,他心知不妙,来不及隐藏了,转身就穿墙而出,缩地成寸,跃上房梁,一瞬就是十丈开外。
“嗯?”
顾应天立刻察觉了波动,阴阳眼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虚无的身影,红光乍现,掀起虚空扭曲,俨然就是缩地成寸的道法。
“难道就是这人?怎么有些眼熟?”
顾应天惊讶了一下,没有认出是张闲,脱胎换骨之后,性命升华,彻底焕然一新,顾应天没有立刻认出,只觉得有些眼熟。
阳神掠过,来到仓库,只见侍卫都中了法术,仓库空空如也,当然也反应过来了。
“啧啧,果然就是此人,修习天人道法,道行高强,却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老夫倒要看看这是何方人士?”
顾应天一阵冷笑,却忘了他也是想做这偷鸡摸狗之事,念头一动,锁定了张闲,阳神消失不见,遁入虚空,穿梭阴阳。
今晚正好是月夜,皓月当空,月光清冽。
张闲在屋顶上,残影掠过,转眼就是百丈开外,又一步缩地成寸,踏上一座屋顶,感应到了虚空波动,是顾应天追来了,他立刻停住了脚步。
只见前方的虚空扭曲,犹如水里的倒影,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凭空而现,漂浮在空中,挡住了去路。
“哈哈,阁下的道行不俗,却招摇撞骗,偷了东西就急着离开,也不怕被同道笑话么?”
顾应天笑了一声,颇有几分正道高人的语气,心里却是疑惑,此人的气象,他越看越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此人是谁了。
“呵呵!”
张闲也淡淡一笑,故作兴趣的说道:“前辈乃是一派妖邪,还装着高人气度,连前辈都不怕被人笑话,我这无名小辈,又有何怕?”
他一边说话拖延,一边打开了身后的剑匣,故意手捏剑诀,凝聚五行剑术的法力,放出自身气机。
与阳仙交手,他可不敢保留,但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定要让顾应天吃一个大亏。
果然,顾应天一见到这熟悉的气机,先是错愕了一下,接着就反应了过来,顿时脸色一变,气势阴沉得可怕,怒声大笑:
“哈哈哈,小辈,居然是你,老夫正要杀你,你就送上门来了。”
“杀我?呵呵!”
张闲故作戏谑的笑意,不屑的说道:“几天不见,前辈倒是别来无恙啊,不呆在洛山收拾败局,却来这里作甚,莫不是找死?”
说话间,他手里的印决一变,虚空画符,剑匣里飞出一柄木剑,俨然就是火符飞剑,剑诀一指,一出手就五行玄法剑术。
只见灵光闪耀,血气冲天而起,一股浩大的法力涌现,至刚至阳,至阳至圣,化为五行符箓,结成一个大阵,五行相连,相互运行,五行化五剑,五剑合一剑,加持在木剑上。
一股无形的剑术威势,犹如实质一般凝聚不散,直冲云霄,掀起气浪荡开,劲风气流掠过。
顾应天的鬼仙阳神,立刻感受到一股压力,这种阳刚浩大之威,就如同灼热的太阳,克制鬼仙阴魂。
“小辈,你安敢放肆,被老夫抓到了真身,今晚定要你死!”
顾应天的念头一变,实质的念力展开,阴阳气场立刻变得迟钝了,虚空就凝滞了一般。
抬手一抓,五道鬼符运行,念力笼罩蔓延,整个虚空陷入扭曲,仿佛整个空间都被顾应天抓在了手里。
张闲只觉得空间挤压,似有千万斤压力,窒息一般难受,不过他的真身在此,他肉身就有万斤之力,体内一运劲,浑身大力,气场坚固,立刻抵挡了压力,丝毫不被撼动。
“呵呵!”张闲故作嘲讽的笑,挑衅说道:“前辈你的道行,也不过如此,可敢接我这一剑?”
第二百一十九章 雷炎神剑火药术
“前辈你的道行,也不过如此,可敢接我这一剑?”
月夜之下,楼阁屋顶之上,劲风气浪呼啸,虚空连连扭曲,张闲傲立其中,衣袖偏偏,长发飘动,抵抗着阳仙念力的威压,犹如一尊不动明王,故意的嘲讽挑衅。
“小辈,一柄木剑而已,区区五行剑术,也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
顾应天一直注视着张闲的招式,凝聚五行玄法剑,这是上清道的剑术,他当然知道其中玄妙,但这小辈太可恨了,使出一柄木剑,竟敢如此挑衅,阴箓派也同出上清一脉,岂会怕这五行剑术。
“既然如此,老夫就让你见识一番,我阴箓派的真正剑术,让你明白谁才是上清一脉的第一正宗,阴箓玄极剑诀,起!”
顾应天也是一方高手,当然也要面子,被挑起了怒火,五鬼之力散去,要与这小辈斗一下剑术。
只见顾应天手捏剑诀,一股强横的法力凝聚,法力玄妙变化,凝实的阳仙念头,反而变得虚无透明,阴阳运行,阳仙蕴含的阳魄之力,转为成阴司,阳仙念头随之退化为阴魂念头。
然而看似退化,却蕴含玄妙,以阳补阴,化形为剑,彻底斩断阳气,至阴至极,肉眼可见的形体也随之透明消失,无形无相,肉眼不可见,剑气彻底化为了一缕阴风。
“血肉生魂,阳魄生阴,我掌阴箓入阴曹,修成鬼神不得死,阴魂鬼神才是血肉阳魄滋养的道果,我阴箓道法才是天下正宗!”
顾应天剑诀一指,无形无相的阴风一瞬掠过,剑意犹如一股气流,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剑气,剑意化为气,透过阴阳两界的虚空,剑形若隐若现,虚幻而虚无。
张闲目光一凝,重瞳直视三界,一眼看出变化的剑气,他心里也是一惊,暗道此招好生玄妙,这才是阴箓道法的真谛。
道法以显形化实为正途,阴箓派反其道而行之,以虚无无形为真意,若不是他有重瞳,只怕都能以看见一招的形状。
看不见,虚无,就如同普通人面对鬼神一般。
不过他能看见,这一招就玄妙减半,而他的五行玄法剑,可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他体内的内功一动,心意勃发,五气朝元,气血一瞬高涨,肉眼不可见的红光,冲天而起,犹如一道血柱,直冲夜空之上,精气神随之高涨,三花聚顶,肉灵合一,五行玄法剑的威势再上一层楼。
天人道法就玄妙就在于肉灵合一,性命双修,以肉身爆发催动精气神,或是把精气神融入肉身武学之中,而鬼仙舍弃了肉身,入了鬼道,欠缺这股爆发力。
并且天人道法是肉身成圣,肉身阳魄强横至极,气血浩大无比,古书曰:气血如柱满乾坤。
只见张闲的剑指一挥,火符剑飞出,五行玄法剑术加持,剑气纵横,划破阴阳虚空,斩杀阴阳两界,与阴箓玄极剑诀对上。
“呼……”
一阵风声作响,阴风剑气掠过,透明无形,看似轻柔,透过五行剑形,以阴克阳,破除了阴阳平衡,就像一阵风儿吹散了剑形,吹灭了阳气,剑形化为随之化为一缕阴气溃散。
不过阴阳相克,阴风剑气的威势,也被五行剑形抵消了大半,剩下三层余威直袭张闲,而五行剑形被破除,火符飞剑却威势不减,也直袭顾应天。
这一招交手,看似两道剑影相互穿过,却暗含无比玄妙。
“啧啧,一柄普通法器,也想破了老夫的阳仙阳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顾应天冷笑了一声,看出了张闲的意图,想要用这柄木剑攻击他的阳神,而顾应天的眼力,已经看出这木剑加持了雷法。
面对雷法,顾应天也不敢小视,雷电是实质之力,可以对抗阳神念头,但被破除了剑术的威势,顾应天只是念头一动,阳神实质一般的念力展开,虚空气场停滞,木剑直接停在空中,不能动弹。
与此同时,顾应天剑诀指向张闲,阴风剑气一瞬而过,穿透阴阳虚空,透过气血红光,威势再减两分,虚无无形,无视一切阻碍,透过张闲的身躯。
张闲只觉得一股阴寒透体,气流锋利无比,破散阳气,体内骤降。
这阴风剑气,透过层层阻碍,威势已经很弱了,但依然至阴至极,就像一股寒风吹在普通人的身上,虽然没造成多余的损伤,但浑身一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立刻气血不竭。
高手交战,这一瞬间的气血不竭,就是一个破绽,顾应天的冷笑,立刻要施展手段,但在这时,张闲也笑了笑。
只见木剑上,一缕电弧闪烁,虽然顾应天已有防备,但却不知这木剑的厉害,根本不是雷法,而是以雷生火,电光火石之间,一刹就引燃了剑里的火药。
“轰隆!!!”
一声巨响爆炸,火光乍现,剧烈的高温火焰一瞬膨胀,这威力比一道天雷更强横,整个虚空一震,爆炸力释放,荡起一股气浪冲击,震得空气一片粉碎。
顾应天的阳神就在面前,首当其冲,被剧烈高温的冲击波一瞬荡过,顾应天猝不及防,吓得大惊失色,在冲击波的虚空扭曲之下,阳神躲无可躲,一瞬荡过化为粉碎,最后一个念头认出此物,这是……雷炎神剑!
客栈里,一动不动,打坐入静的老者,突然一下睁开眼,脸色苍白,忍着头痛皱眉,眼神惊愕之中带着怒气。
“该死的小辈,竟敢算计老夫,啊!”
顾应天怒吼了一声,已经反应了过来,这小辈挑衅他的剑术,其实是在算计他,他堂堂一方阳仙,竟然阴沟里翻船,被这小辈算计了。
“但这小辈是什么来历,怎么会有雷炎神剑?”
顾应天认出了火符飞剑,此物早已有之,在上古时期,道士炼丹就有了火药,由此衍生出一脉火药术。
不过火药术的运用要求太高,并且太危险,不但需要炼制火药,还要精通雷火之法。
雷法乃是万法之首,号称仙家第一法法门,大多只是修练出念雷,或是通过其他道法催动雷霆,极少有人修练出纯正的真雷。
真火也是相同,虽然方仙各派的火类法术众多,但修成出真火的却少之又少。
上古之后,三十三天分界,天人都飞升了仙界,火药术也就渐渐失传,只有天工派还掌握着火药术,秘传火符连弩,配合机关术,无须雷火之法,普通人也能使用。
前朝时期,乾帝执着于仙道,为求长生不老之术,召见天下的奇人异士,天工派进宫拜见乾帝,献上神兵宝甲。
乾帝想得到火符连弩,天工派以祖训为理由,此物不可外传,推迟了此事,后来剿灭天工派,得到天工派的书籍,其中有火符连弩的图录。
不过只有图录,其中一些关键之处不能解开,乾帝没能造出火符连弩,但其中有火药的相关笔记,经过研习后,反复的试验改良,最终配出一种威力巨大的火药,做成飞剑,名曰雷炎神剑。
雷炎神剑的威力非常巨大,看似一柄小巧的飞剑,内部填满火焰,威力比天雷还厉害,故曰雷炎。
张闲炸毁了镇阴塔,顾应天并未在意,只以为是普通火药,普通火药的威力不大,全好份量增加威力,但这一柄飞剑,威力就如此巨大,全然与乾帝的雷炎神剑一模一样。
顾应天心里推测,这小辈,一定与皇族有关系。
当年缙云广攻破皇宫,皇宫里收藏的典籍,几乎都落入了缙云氏手里。
上次见张闲与武云瑶在一起,武云瑶穿着兽面吞头赤金甲,皇族身份不言而喻,张闲与之一起,又会这火药术,很可能就是乾帝研习雷炎神仙的记载,也落入皇族,被这小辈用了出来。
“不能让这小辈跑了,胆敢算计老夫,一定要死!”
顾应天杀心已定,闭上眼,只调息了一个呼吸,头痛平息,已然恢复到了巅峰。
这是阳仙境界的玄妙,阴阳维修,只要还有一口气,任何伤痛都能自愈恢复,不会有任何虚弱,除非一击必杀,否则一个呼吸就恢复全盛。
抬手一挥,解开身后的剑袋,一柄巨剑飞出,这巨剑的质地奇异,通透惨白,就像白骨一样,但质地之中透着金纹,犹如顺着白骨衍生的经络,形成奇异的金纹。
金纹骨剑一出,飞天而起,顾应天抓住剑柄,飞剑之力带起自身飞行,一瞬冲出,破开屋顶,犹如一道流光划过,飞往刚才交战的方向。
与此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在这安静的夜里,传遍方圆几十里,惊醒了全城的百姓,也惊动了城外的玄真道。
道观里,一个中年人,正在曲郡有名的吴仙人,站在屋顶上,眺望着城里的方向。
张闲没敢多留,破开阳神的阻挡,缩地成寸,掠过屋顶,一个呼吸的功夫,他已经到了城墙上。
突然感觉身后的气机,他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眼神一挑,一眼认出是顾应天的真身,他心里暗道不妙:“顾应天的真身怎会在此?”
真身在此,有了肉身的加持,以及法宝等等,实力远在一道阳神念头之上。
只是一道阳神,他还能斗上一斗,但对上真身,这就难说了,他心念转得飞快,看向了城外不远的玄真道,立刻有了主意,转向就往玄真道的方向去了。
顾应天见了,也看出了张闲的意图,想要把斗法引到玄真道,若是引出了三转鬼仙玄真子出手,还真有几分麻烦。
“小辈,哪里逃!”
顾应天一声大喝,一手此剑飞行,另一手对着空中一指,使出一招指地成刚,张闲的缩地成寸,顿感一股坚实吃力,身形不能移动。
第二百二十章 鬼仙本命兵解剑
指地成刚,乃是仙家三十六玄通之一,但指地成刚的真意,不是把地面变成刚,而是让阴阳气场变得坚固。
阴神只能作用于虚空的阴面,修成阳神之后,念头化实,由阴转阳,可以作用阳面,阴阳两面相合,这就是完整的虚空,所以可以驱物显形,推动阴阳两面的气场。
阴阳气场加强后,虚空就变得坚固如刚,遁术是运用虚空变化,自然就受到阻力。
特别是在遁地术,一旦遁术被破,土石挤压,不死也得重伤,可谓是专克遁地术,故曰指地成刚。
当初莲花教的白莲尊者和青莲教主,就是张闲阳神之力加身,一指地面,直接压得半死。
张闲缩地成寸,只觉得无形的阻力,不能缩地移动,虚空气场挤压,似有千万斤力,若是普通鬼仙,这一招就能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张闲只是被阻止了缩地,自身一运劲,立刻抵挡压力。
他转身回头,一眼锁定夜空上御剑飞行的顾应天。
顾应天作为一个老江湖,当然是非常谨慎,飞得不高,先天境被称为陆地真仙,顾名思义,只能在陆地上称仙。
虽然有手段飞行,但其实飞行是非常危险,稍有不慎掉下来,这可是凶险难料。
“先把顾应天打下来,让顾应天不敢御剑飞行。”
张闲的心思转得极快,眼看就要被顾应天追上,但要把顾应天打下来,这可不是简单的事儿。
顾应天是阳仙,他能撼动阳仙念头的手段,只有化龙印和雷法,以及火符飞剑,另外就是三昧真火,六神恐咒,还有灵性之术。
但顾应天是亲身前来,肉身就是保护魂魄的躯壳,他的化龙印只修成了第二式,难以撼动有肉身保护的阳仙念头。
而他修练的雷法,只有后天部分,不敢与外界电场共鸣,不能引动天雷,斩凡法剑的法力则已经退散,佛业剑的法力也消退了。
至于火符飞剑,飞剑有实体,已经用了过一次,顾应天已有防备,难以再靠近。
三昧真火只是初窥皮毛,境界不够,需要配合针法才能催动。
六神恐咒会暴露他的身份,他尽量不在明面上使用。
灵性之术虽然玄妙,但直接正面硬拼,有可能遭到反噬,一旦自身的灵性受损,后果严重,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灵性之术不能正面硬拼。
“先试一下破魂雷法和真武雷音,若是不行,就用六神恐咒。”
思绪一闪而过,心里已有应对之策。
只见他脚下一步迈开,双手一合,抱元守一,摆出了化龙太极的架势,呼吸吐纳之间,闭目放松,一念入静,返归无极静虚,放空一切念头,识海一片混沌。
下一刻,混沌之中,一道念头衍生,雷霆乍现,划破混沌,无极生有极,混沌生万物,电弧沿着神经经络,瞬即蔓延全身,全身之力一瞬勃发,体内五气朝元,精气神三花聚顶,肉灵合一,目光一凝,会聚于双眼重瞳。
在重瞳的凝聚下,力量更加坚固凝实,阴阳通桥,施展破魂法术,只见雷光一闪,化为一股冲击,犹如实质一般的雷电,一瞬冲破指地成刚的虚空气场,划过夜空,直袭顾应天。
“兵解,敕!”
顾应天一声冷喝,在空中一个翻身,停滞在空中的一瞬间,一手持金纹骨剑,竖立在身前,一手捏剑诀,催动骨剑,犹如一道封印打开,剑身上的金纹,透出一缕血光,一股浩大的法力溢出,只见一尊鬼神法相浮现。
同时,顾应天的自身法力,也化出一尊鬼神法相,气机与骨剑一脉相承,相互共鸣,相互融合,两尊法相的影子重叠,犹如前世今生,人剑合一,法力叠加,气势直接翻了一倍,化为一尊巨大的白骨法相。
这白骨法相,乃是阳仙念头的实化,肉眼可见,犹如从阴曹地府降临,挥剑一斩,施展阴箓玄极剑诀,以阳祭阴,至阴至极,化为一缕缕无形的剑气,掀起一股浩大的阴风。
破魂雷法被阴风剑气透过,强横的阴气消磨阳气,以阴克阳,破坏平衡,破魂雷法消散无形,而阴风剑气的威势只是削弱了三分,锋利的剑气,席卷而至。
张闲心里一惊,顾应天的实力,有些超出了他的预计。
并且他也认出了,顾应天手里的金纹骨剑,不是普通法宝,而是尸解仙的本命法宝,又叫兵解法宝。
尸解术曰:夫尸解者,形之化也,本真之练蜕也,躯质之遁变也。
又曰:凡夕解者,皆寄一物而后去,或刀,或剑,或竹,或杖,及水火兵刃之解。
意思是尸解的时候,元神脱出,尸体遁变消失,只留下一件器物,然后离去,因为尸体遁变,故曰尸解。
其实尸解留下的器物,乃是尸解后的尸体祭炼而成,尸体并未遁走变化,而是元神脱出躯壳,以水火之法,把躯壳祭炼成一件法宝,然后元神才去投胎转世。
祭炼的法宝,通常都是兵器,所以尸解又有兵解一说,这兵器就是鬼仙的本命法宝。
鬼仙的肉身,虽然没有肉身成圣这么强横,但骨子里的精华是一样,转世之后,不但元神蜕变叠加,肉身兵解的法宝也会累世叠加。
顾应天的这次转世,元神没有蜕变,但前世的肉身,却被祭炼成了兵解法宝。
面对阴风剑气的席卷,张闲心如明镜,念念如珠,先前已经知道此招的玄妙,而顾应天的法力太强横,破魂雷法没用了,雷音也必然没用了,只能使用三昧真火了。
心念一动,一瞬进入活死人境,体内阴阳二气平静,两指捏成剑诀,虚空画符,施展阴阳剑术。
以阴阳符箓化为剑意,剑意化丝,剑丝如针,剑指点在自身的穴位上,犹如银针刺穴,催动阴阳二气变化,精气神三花凝聚,点燃体内真火。
一股高温由内而生,他的全身肌肤,变得赤红滚烫,阴风剑气袭来,无形无质,虚无透明,无视一切阻碍,透入他的体内,以真火克制阴司,直接被高温驱散了,他自身丝毫不动。
“嗯?小辈,你居然会阴阳家的内火法!”
顾应天一眼认出了内火法,心里更加肯定,这小辈一定与皇族关系匪浅,阴阳家的很多典籍,也落入了皇族手里。
皇族剿灭阴阳家,传闻《阴阳秘录》被烧毁,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被烧毁,有可能也落入了缙云皇族。
然而张闲听了这话,心里也是惊疑了一下,居然被顾应天认出了内火法,不过转念一想,顾应天乃是阳仙高手,又是亲身经历了那段历史,被认出也不算奇怪,但不知顾应天是否推断出了他的真实来历。
“哈哈,前辈好眼力,我就是阴阳家的人。”
他大笑一声,坦言承认了阴阳家,却是故意玩的一手心机,真实真真假假,欲盖弥彰。
说话间,他心里观想六神恐咒,既然被顾应天认出,那就彻底施展阴阳家的手段,暗咒,悸咒,蛇咒,逃咒,坠咒,死咒,六咒合一,六神惊惧。
他抬手一指,重瞳看破肉身躯壳,目力锁定元神灵魂。
顾应天在空中施完一招,继续御剑飞行追近,只见张闲的这一指,一股无形的玄妙变化,顿时幻象丛生,眼前一黑,无尽的黑暗笼罩。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没有知觉,没有任何波动,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绝对的安静死寂,仿佛屏蔽了一切意识念头。
暗咒的真谛就是失去知觉,陷入什么也没有的虚无黑暗,这是所有生灵的本能恐惧之一。
“不好,这是六神恐咒!”
顾应天不愧是阳仙高手,当即就认出了此术,立刻默念阴箓咒语,意守灵台,平心静气,想要克制恐惧。
六神恐咒不是实质的攻击,而是一层虚无的幻觉,无形无质,顾应天明白其中玄妙,不能用法术解除,只能以心意抵抗。
但黑暗笼罩的一瞬间,顾应天心里就产生了本能的警惕。
这警惕的念头一出现,立刻就陷入了悸咒。
悸咒乃是心悸的本能,源于对四周环境的警惕,悸咒就是无限的放大警惕,绷紧了心弦,疑神疑鬼,稍有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
悸咒之后是蛇咒,在极度警惕的似乎,越警惕就越凶险,顾应天强忍着恐惧,心神一动不动,突然一条蟒蛇冲出,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吞没心灵。
其实六神恐咒,乃是属于古巫术的心灵法术。
人之本能,既是最深层的真我之念,张闲领悟灵性真我之后,六神恐咒也有了质的升华,撼动心灵深处。
蛇咒吞没心灵,顾应天顿时脸色苍白,浑身直冒冷汗,这小辈的六神恐咒,好生厉害,那种源自本能真我的恐惧,竟然让他不能遏止,不由自主的生出想要逃跑的念头。
逃跑之念,乃是趋吉避凶的本能,引动逃咒。
“不好,此刻飞在空中,一旦中术坠落,凶多吉少,快撤……”
顾应天的心念,第一反应就快撤,也就快逃,彻底陷入逃咒,竟然飞剑一转,返身就往回飞。
但越是想逃,就越是心惊胆颤,心念崩塌,彻底慌了神,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只觉得重力消失,御剑飞行不稳,看着下方的地面,犹如无限的高,无限的险,两腿不由自主的酸软,脚下一空就坠落下去。
“啊……”
顾应天不由自主一声惊叫,无形的恐惧淹没,坠咒爆发,念头惊恐不稳,竟然真的从空中落下。
第二百二十一章 肉灵合一破乾坤
却说顾应天想逃,从空中坠落,御剑飞行的速度很快,像流星一样砸向地面。
然而在坠落的中间,彻底沉沦恐惧之中,无数幻象衍生,犹如坠入黑暗的深渊,深渊里,无数蟒蛇浮现,五颜六色的各种蛇类,密密麻麻,让人毛骨悚然,蟒蛇张开大嘴,吞没心灵,再生逃念,再次两腿酸软,再次坠落黑暗的蛇渊,再次想逃,再次下坠……
坠落的短短一个瞬间,幻象却是无限的循环,一遍又一遍的消磨心灵,猛然一下砸在地上,砸得全身重伤,头破血流,筋骨断裂,五脏六腑震伤,正好引动六神恐咒的最后一环,死咒!
死亡恐惧,心神念头崩塌,魂飞魄散,一阵阳风掠过,元神出窍,惊恐的逃窜,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顾应天的身体一落地,就彻底没有了响动。
“这……”
张闲目有重瞳,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愣住了,顾应天摔死了?连元神都出窍跑了?
六神恐咒的奇效,再一次让他意外,上次直接咒死了周修诚,这次居然把一个阳仙咒死了,这阴阳家的禁术,也太厉害了吧。
不过仔细一想,这不仅是六神恐咒的威力,还有坠落的一击。
顾应天担心在空中坠落,正好陷入六神恐咒,让咒术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虽然顾应天飞得不高,但至少也有二十几丈,再加上御剑飞行的速度,这坠下的冲击力可不小,配合咒术的威力,可谓是双重打击。
明白了以这一点,他不由得反应过来,六神恐咒还可以克制飞行。
“原本还想引顾应天去玄真道,没想到就这么死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他自言自语的感慨了一句,身形一动,缩地成寸,要去清理顾应天的尸体,顾应天吓得慌了神,连兵解法宝都没带走,还真是吓得魂不附体了。
确切的说,顾应天不是摔死的,而是中了恐惧,以为自己死了,六神无主,元神被吓跑了。
阳神这一层境界,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全部练通,先天圆满,阴阳维系,只要肉身还有一缕气息,或是元神还有一缕意志,就算把脑袋砍下了,肉身也不会倒下。
在上古神话里,祖巫大神的脑袋被砍了,肉身千变万化,以胸为眼,以肚脐为口,还能继续战斗,可谓是不死不灭。
而在仙家玄通里,也有飞头之术,就是把脑袋看下来,在空中飞一圈再截回脖子。
一转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了顾应天的尸体前,抬手一抓,隔空取物,无形之力摄取虚空,金纹骨剑落在了他手里。
但就在这时,金纹骨剑发出一股血光,一股强横的力量震荡,阴箓玄极剑气爆发,锋利的阴风席卷。
张闲猝不及防,被阴风剑气掠过,犹如无数阴冷的利刃穿透身躯,破除血肉的阳气温度,浑身一阵阴冷,不由自主的打寒颤,气血不竭,力气松弛,金纹骨剑挣脱他手,在空中一转,立刻向他反袭而来。
“不好,是顾应天的元神恢复了!”
他心里一惊,立刻反应过来,催动体内真火,浑身红光一闪,精气神燃烧,驱除体内的阴箓剑气,气血一瞬提升到巅峰,一步后退,躲开了金纹骨剑的反杀,阴风剑气随之掠过,犹如无数利刃穿透身体,但都被内火抵挡烧化。
金纹骨剑的反杀落空,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旋转迂回,又一剑袭来,丝毫不给张闲喘息的机会。
然而张闲的反应太快了,念头一动,一道电弧从识海蔓延,沿着神经脉络的传导,身体反应快若雷电,躲开上一剑的同时,反手一拍剑匣,“呛”的一声金光飞出,佛业剑出鞘,抬手一抓,握住剑柄。
金纹骨剑回转袭来,在剑诀的催动下,掀起一股浩大的阴风剑气,一瞬破灭了周围的草木生机,犹如铺天盖地一般席卷而来。
张闲握住剑柄,体内真火提升到极致,气血勃发,冲天而起,浑身发出一股肉眼可见的红光,灼热的高温,至刚至阳,至阳至圣,与佛业剑的大日法力相合,人剑合一,一股纯正的阳圣之气。
佛业剑的法力已经衰退,不过他自身修为进步,法力延续不断,维系着一缕阳神法力的阳性。
阴风剑气的席卷,与真火燃烧的阳圣之力抵挡,张闲一动不动的站着,犹如一尊不动明王,诸法空相,诛邪不侵,他的眼神只凝视着飞剑的轨迹。
眼看金纹骨剑飞来,他已经蓄势待发,运剑一挥,蕴含万斤之力,斩在金纹骨剑的剑身上,“铿”的一声锐响,巨大的力量,把金纹骨剑斩出一条破痕,震飞弹出,插在一处石头上,石头应声碎裂。
与此同时,虚空之中一缕阴风,元神归窍,魂魄念头复燃,摔得头破血流全身重伤的顾应天,犹如起死回生,突然一下睁开眼,眼里流露着一股滔天戾气。
刚才被六神恐咒伤了心神,肉身重伤死亡,元神逃遁,但逃出之后,脱离了肉身的束缚,也得到了喘息,立刻就恢复了过来。
此刻元神归位,犹如起死回生,顾应天站了起来,体内元气运行,生机蓬勃,浑身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恢复。
自愈力是人体的基本能力之一,修行达至阴阳维系,全身经络畅通,无论多重的伤势,皆能恢复生机,伤痛自愈。
道书曰:起死人而肉白骨。
意思就是让死人复活,让白骨重新长肉,这虽然有些夸张,但只要没死透,血肉还有生机,便能救活不死。
张闲一剑斩飞了金纹骨剑,见顾应天站了起来,心知不妙,立刻一个转身,身形前倾俯冲,脚下踏地,一步一丈,脚步快速交换,速度一瞬达到巅峰。
“小辈,老夫正要抓你,你还敢回头,这是自找死路。”
顾应天一脸的戾气,虽然伤害还没痊愈,眼看张闲袭来,但抬手一挥,抖动道袍衣袖,手捏印决,凝聚五鬼之力,只见衣袖鼓动,虚空扭曲,一股飓风席卷,笼罩身前的一整片虚空。
张闲冲过来,只觉得整个空间都是一阵天旋地转,连同周围的草木和土石,全部被卷入其中,漩涡扭曲,收进了顾应天的衣袖。
“这是袖里乾坤!”
他一眼认出了此术,正是仙家三十六玄通之一的袖里乾坤,其实就是把内里乾坤加持在衣袖里,他以前也练过此术。
不过此术需要一个结实的衣袖,普通衣物难以承受虚空之力,很容易破损,顾应天的这衣袖,显然不是一般凡俗的衣物。
他被收入其中,立刻感觉失去了重力,漂浮在虚空之中,并且这是阳仙之力构建的虚空,气场坚固,空间宽阔,没有光影,一片黑暗浑浊,犹如坠入无间,无边无际一般,根本逃无可退。
“小辈,现在被老夫抓到,该受死了,啧啧啧!”
顾应天的声音传来,一阵大笑,终于抓到这个小辈了,催动虚空之力运行,乾坤之中,立刻掀起一场虚空风暴,无形的虚空乱搅,形成撕裂之力,一起收进来的土石和草木,被撕成了粉碎。
张闲也被搅在其中,两手一合,抱元守一,体内经络的阴阳二气运行,自身气场平衡,以五脏为五行,结成五行虚空之力,自身就是一个乾坤,无形的虚空扭曲,化为一颗球形包裹自身,浑圆如丹,在虚空风暴之中随波逐流,抵抗撕裂之力。
“不能与顾应天久持,我的消耗,比不过阳神境。”
他心里明白,阳神境界只要还有一缕生机,就能保持状态,但他不能,必然耗不过顾应天。
他的目光凝视,重瞳查看虚空,寻找内里乾坤的运行规律,一眼透过混乱的虚空扭曲,看见了袖口的方向。
内里乾坤是有缝隙的,可以进来,也可以出去,但在风暴的席卷之中,他只能守住自身随波逐流,全然无计可施。
“只能试一下法武合一,若是不行,就放出火符飞剑。”
在这里虚空里,若是火符飞剑炸开虚空,必然震伤顾应天,但他身在其中,不让也会震伤自己,这是两败俱伤,只能最后一拼。
而他辟谷圆满,肉身成圣,魂魄成神,领悟肉灵合一,也悟出了一些新的玄通,此刻正好一试。
只见他收了佛业剑,两指结成剑诀,闭目凝神,心念返归无极静虚,施展五行玄法剑术,三花聚顶化为剑意,五气朝元化五行,肉身与魂魄相合,道法与武学相合,阴阳变化,自身气场化为一道剑形。
这是性命双修,肉灵合一,道法与武学融会贯通,以身化剑,自身就一道剑术。
“破!”
一声轻喝,摇身一摆,人影一瞬冲出,五行剑气纵横,刺破阴阳虚空,穿透风暴席卷,犹如一剑破天,快若流光,一刹划过,破开了内里乾坤。
顾应天只见袖口一道剑气破出,张闲的人影一瞬出现。
“你……”
顾应天吓了一惊,这小辈竟然从袖里乾坤逃出来了,而张闲出现的一瞬间,立刻脚下一跺,一个箭步冲到顾应天的面前,拔出佛业剑,顺势一剑劈向顾应天。
第二百二十二章 投胎转世渡劫去
眼看这一剑劈来,顾应天惊愕之间,知道不妙,他此刻的伤势还没痊愈,这小辈的肉身武学,一旦被近身,他断难抵挡。
而这小辈体内有真火,诸法不侵,剑气不伤,并且也精通五行道法,虚空之力不能撼动,唯有造成肉身的实质伤害,或者超出真火承受的极点,方能有效。
顾应天是个老江湖,斗法经验非常丰富,心念转得飞快,刹那之间就有应对之策。
面对这一剑,顾应天不躲不避,一股念力催动肉身,内功勃发,两手一抬,双掌合击。
“磅!”
一声金刚震响,顾应天双掌拍在剑身,稳稳的夹住了佛业剑,但力量一震,顾应天不堪重负,内功催动到极限,震伤内府,一声闷哼,嘴里震出了鲜血。
与此同时,心念一动,被弹飞插在石头的金纹骨剑,震碎石头,飞剑掠过,从后面一瞬袭来。
张闲察觉身后的危险,单手持剑,想要抽剑躲开,顾应天却是拼尽全力,双手夹剑身不放,张闲一抬腿,猛然一脚想要踢开顾应天。
顾应天早有防备,反应极快,瞬即抬腿封住了张闲的踢腿。
但张闲乃是肉身成圣,踢腿的力量太强,在加上筋骨坚硬,远在顾应天之上,踢腿一接触,顾应天的腿骨,直接被踢出了裂痕,一股剧痛,但顾应天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一脸的冷笑。
不过顾应天的腿骨受伤,脚下不稳,身形站桩不能借力,张闲直接往上抬剑。
以他的力气,顾应天这轻飘的身体,挂在他剑上就是轻若无物,再加上的身高和臂展,直接把顾应天挑了起来,脚下离开地面。
他回身一挥剑,借助回旋之力,剑身一抖,一股巨大的力量甩出,顾应天的双手夹不稳剑身,被一下甩出,砸向身后飞来的骨剑。
顾应天在空中一个扭身,稳定身形,又念头一动,兵解剑让开自身,翻身落地,骨剑在空中一转,回到顾应天手里,但腿骨受伤,落地的时候,脚下略微没站位。
而张闲在甩出顾应天的同时,脚下一个箭步冲出,几乎在顾应天还没站稳的同时,张闲已经扑到了顾应天的面前,挥手又是一剑劈斩。
顾应天的脸色惊变,心知自身的处境不妙。
顾应天此刻身负重伤,虽然阳仙境界的神通广大,可以自愈伤痛,但至少得需要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可是高手交战,一个呼吸的功夫就足够致命,更何况是两三个呼吸。
顾应天当然明白,一旦让小辈近身缠住,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此战已经失去机会,不能与这小辈硬拼,更何况就在玄真道的附近,难免引来玄真子出手。”
顾应天的心念转得飞快,瞬即看清了局势,手里一剑横档,一股力量碰撞,顾应天手腕一抖,剑术也是炉火纯青,剑身轻弹,借力后跃一步,稳住成形,脚下一落地,便遁入了地里。
张闲又一步追上,想要缠住顾应天,但顾应天已经遁地不见。
“呵呵,前辈你是认输了么,这才交手几招,居然就要逃了!”
他淡然一笑,语气狂傲,故作不屑的挑衅,目光却是一凝,巡视阴阳,直视三界,一眼锁定地里的一团虚空扭曲。
重瞳的眼神一瞪,一道魂念变化,施展破魂法术,念力透过阴阳虚空,直袭顾应天的遁地术。
事物可以阻挡实物,雷法不能穿透地面,只有无形的阴魂法术才能穿透。
只见地底的虚空,一道阴风剑气掠过,驱散了破魂冲击。
随即,地里的阴阳气场变化,虚空一阵混乱扭曲,遮蔽了遁地术的轨迹,只听见顾应天充满戾气的声音传来:
“小辈,老夫放你一马,下次就是你的死期。”
话落音,顾应天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哈哈,前辈你真是不知廉耻,手下败将,居然还说放我一马,有种你别跑啊。”
张闲笑了一声,还想挑衅顾应天答话,但顾应天已经没有了回音,
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一步上前,蘸了一抹血液,手结印决,目力凝视,想要查找肉灵联系,锁定顾应天施术。
但联系也没用了,显然是被顾应天施术斩断了,看来顾应天也非常谨慎。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暗道可惜,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谓是放虎归山留后患,但顾应天要逃走,他也奈何不了。
并且六神恐咒施展了一次,下次的效果就没这么好了,习惯了恐惧,恐惧就不再恐惧了。
“除非我的修为再进一步,或是领悟先天雷法,否则再遇上顾应天,这就危险了。”
经过这一战,他也明白了其中差距,他的雷法和真火都可以抵御阳仙念头,但只能抵御,不能进攻,唯一依靠肉身武学压制顾应天。
这次顾应天摔下受伤,被他近身压制不能喘息,一旦恢复了伤势,并且有了防备,他就再难近身了。
不过他这次也有失误,不该挥剑猛砍,用力太强,反而让顾应天借力后退,拉开了距离,他应该用擒拿的招式,一直缠住不放。
“佛业剑本就是短剑,似乎近身搏杀,原来就是这个用意。”
他心有所悟,难怪佛业剑是短剑,目的就是近身缠斗,游刃有余,拿捏有度,但他的失误,反而失去了战机。
一直以来,他习惯了用法术,因此很少用武学,经验不足,这次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以后再与鬼仙近身,不会再犯这样的失误了。”
他心里谨记这次的心得经验,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玄真道,隔着树林的阻碍,只见道观的屋顶上,站着一个抱丹高手,刚才一直在观战。
他在何府人的梦里,见过这人的面相,这人就是玄真道的吴仙人,是曲郡这一带最有名望的活神仙。
他没有多留,收敛了气机,快速离开。
道观的屋顶上,见到树林里的气息消失,吴文迁也收回了目光,纵身一跃跳下了屋顶。
弟子们见吴师叔下来了,一脸好奇的询问:“吴师叔,刚才城里的一声巨响,树林里还有灵光显现,莫不是有人斗法?”
“嗯,是有人斗法,都回去睡觉吧。”
吴文迁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却并未多言。
众人一阵低声默然,还想问问是如何斗法的,但吴师叔不多说,他们只得回去睡觉了。
众人离开后,吴文迁纵身一跃,飞檐走壁,快速的穿过了树林。
片刻后,吴文迁来到斗法的现场,见地面的血迹,不由得一惊,顾应天落败了!
吴文迁认出了顾应天,但从气机来看,顾应天败逃了,还打得重伤见血,这对手是何方神圣?
几年前,为了洛山郡的事儿,司天监让各派在古曲山斗法,阴箓派被司天监招安,顾应天亲自现身上台,镇压了正阳道的吕正凌。
吕正凌乃是仙道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几人之一,心高气傲,斗法落败后,心有不甘,回去就交代了后事,然后尸解转世了。
一般来说,转世就是渡劫,不到延寿耗尽,或肉身受损,一般是不会转世,因为三转不变的规律,一直是尸解仙不愿面对的。
修习仙道,选择修练尸解之法,就是为了多活几年。
然而吕正凌还很年轻,寿元还很多了,还有希望修成阳仙,却因一时胜负,为了提升修为,居然就转世了,各派对此唏嘘不已。
不过这次斗法,顾应天的现身,这才是让各派大为震惊。
当初顾应天被缙云拓打死,还已经死了这么多,却转世复活了,此事牵扯着天门重现,以及那件上古神物的下落,各派对此都很关心。
并且顾应天重建阴箓派,还被古心觉招安,各派与阴箓派皆有仇怨,这让各派对司天监大为不满,但天道六友的长空子现身,作为上清一脉的三大顶峰之一,长空子没表态,各派也只得默认了此事。
上清三大顶峰,乃是上清各派公认的三位前辈,天道六友占了两位,长空子就相当于代表了两人,另一位则是聚仙会的陆淳罡。
陆淳罡的第一世是出自上清府李氏仙族,道号曰仙谷子,与长空子、圣道子,这三人原本是至交好友,最初一起建立“天道会盟”,意图是会聚得道之人,一起研习心得,同修大道,这就是天道六友的前身。
后来三人的理念出现分歧,圣道子和长空子主张转世不变,仙谷子主张转世新生,双方的道法不合,仙谷子退出了天道会盟,建立了聚仙会。
仙谷子转世后,已经是新生,不过上清府还是尊奉为长辈,三大顶峰的称号也一直没有改变。
其实除了上清府的实力深厚,其余上清各派的话语权,皆在这三位前辈身上,也包括玄真道,因为玄真道的祖师爷玄真子,也是聚仙会的仙友之一,尊奉陆淳罡的号令。
所以长空子没表态,也代表各派默认了阴箓派,若是长空子说一声不,就算阳帝和古素风来了,这也不好使。
当然,这些事儿牵扯着天门,这其中的内幕和算计,就算一般的鬼仙也不知道了。
不过今晚这场斗法,却让吴文迁很震惊,堂堂一方阳仙高手,居然被人打得重伤逃跑,顾应天这个层次的人物,会与什么人大打出手?
“此事发生在玄真道的地界,现场还残留了斗法的气机,还是向李师兄传信,让李师兄来看看。”
吴文迁闭上眼,寄神虚空,传信给住在总坛的李修淳。
第二百二十三章 疑是天门老邪派
树林里,一阵阴风掠过,李修淳的阴神出现,向吴文迁行了一礼,吴文迁也拱手一礼,刚才寄神传念已经说了情况,两人也没多言,李修淳先查看现场残留的气机。
玄真道建立有三百多年了,一共出过五位鬼仙。
第一位就是玄真子,已经是三转阴仙。
第二位和第三位都已经死了,当年乾帝掀起的动乱,方仙各派入世,与佛宗对立,双方发生了很多冲突,以及跟随乾帝和阴阳家这一派的鬼仙,例如顾应天等人,与各派皆是死敌,各派的死伤都很大。
第四位名曰刘善明,道号善明,乃是一转阴仙,如今也住在玄真道的总坛。
第五位就是李修淳。
李修淳是玄真道最年轻的阴仙,已经六十多岁了,还没有转世,与吴文迁是同一辈的师兄弟。
吴文迁也是年过六十,有抱丹上层的境界,只差一步就圆满了,原本也有机会圆满入道的,可惜年轻的时候,看不透名利,耽误了修行,后来幡然悔悟,却为时已晚,终身无望。
其实像吴文迁这样错过时机,各派都有很多,自从方仙入世之后,世俗供奉仙道,人们向往仙道的目的,也是为了巧取荣华富贵,这让很多年轻人都看不透。
一般来说,小有道行,法术小成,就会按耐不住心思,可是一旦入世,被达官富人们奉为座上宾,名利富贵唾手可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很难再收住心思。
所以这几十年以来,抱丹入道的年轻人都很少,玄真道一个也没有,以至于如今各派,很多人都主张回归隐世。
古语有云,道家是乱世出,盛世隐。
不过如今这世道,似乎又要乱了。
李修淳仔细的查看了一遍,也不由得惊讶,顾应天的真身在此,却被打得重伤逃亡,但对方残留的气机很奇怪,说道:
“顾应天御剑飞行,然后中术坠落,对方近身缠斗,有五行玄法剑术的气机,还有一股至刚至阳的气机,以及其它气机,但这些气机,似乎都不像阴仙,也不像阳仙。”
“师兄,莫非是上清道的人?”吴文迁疑惑道。
“我也看不出来。”李修淳摇了摇头,又说道:“这两人原本在城里交战,从他们的移动方位来看,应该向我们道观来的。”
吴文迁闻言,心里更加疑惑了:“这两人斗法,来我们道观作甚,为何半路打跑了?”
“不清楚。”李修淳也很疑惑,当然不知道,张闲确实是想引到道观,但六神恐咒的起效,差点让顾应天生死道消。
李修淳又说道:“不管如何,这两人的道行都非同小可,又是在我们玄真道的地界上,自从天门重出,古心觉来了曲城,这几年的世道就越来越不太平,师弟切记小心,还是回总坛居住吧。”
“哎……”提起了这事儿,吴文迁不由得叹气,说道:“多谢师兄的好意,不必再劝我了,我习惯了驻在这里,若有不测,生死在天。”
曲城的道观,是吴文迁一手建立,这里的小辈们,都是吴文迁教导的,还是很有感情,不愿离开这里,而吴文迁入道无望,也看透了这些,无所谓生死。
李修淳心里明白,也不再多言,看了一眼城里,此刻正是灯火通明,动静很大。
“这两人是从城里出来的,似乎还发生了大事,我们去城里看看。”
说着,阴神一动,化为一股阴风卷起吴文迁,虚空搬运,飞向城里。
郡城里,火符飞剑的爆炸声惊醒了所有人,这半夜三更的,还以为是打了一个大雷,当众人继续睡觉的似乎,外面又传来了官差和官兵的声音。
何侯爷的府邸,众人也被爆炸声惊醒,看守仓库的侍卫们回过神来,查看了一下仓库,所有天材地宝不翼而飞,这事儿可把何府众人吓坏了。
这天材地宝是用来医治大公子的,以及为了结交仙人,挽回何家的局势,但现在全部不见了,显然是被盗了,何仕芳大怒,立刻下令召集州府的官差和驻军,一边侦查现场,一边封锁全城,挨家挨户的搜查。
仓库里,何仕芳一脸的阴沉,府衙的官差们仔细寻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又审问了看守的侍卫,以及巡夜的家丁和侍卫等等。
众人都是吓坏了,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激怒了何侯爷。
“禀告侯爷,下官无能,没……没找到线索,这可能……可能是鬼神所为,还得请司天监来查看。”
郡府令小心的禀告,语气都吓得断断续续的,找不到线索,只能推脱给鬼神,最近这一两年两,曲郡经常有鬼怪作妖,而且何府前不久好出了狐妖之事。
当然,这事儿确实是鬼神所为,不过衙门的习惯,查不清的怪异案子,不管是不是鬼神,反正都推脱给司天监。
其实司天监看似只负责鬼神之事,但权力很大,不管什么事儿,只要盖上一个鬼神的名头,全部都要经过司天监这一关。
何仕芳心里也拿不准此事,只得冷喝喝道:“还不快去通报司天监,派人去请吴仙人。”
“是,下官马上就去。”
郡府令赶紧告退,心里捏了一把冷汗,退出去后,这才喘了一口气,连忙吩咐人去司天监和玄真道。
这会儿,一阵阴风掠过,吴文迁飞檐走壁,一个跃身落下,李修淳的阴神没有显形,不想在凡人面前现身,直接在何府巡视了一遍,寻找信息。
而众人见到人影,先是一惊,接着看清了是吴文迁,连忙行礼拜见。
“拜见吴仙人。”何仕芳也赶紧上前行礼,说道:“刚才来派人去请吴仙人,没想到吴仙人这么快就来了,真是神通广大。”
“何侯爷客气了。”吴文迁手执印决,也行了一礼,刚才来城里察看,已经知道发生的事儿。
吴文迁也不多言,询问道:“何侯爷,不知府里丢失了什么,满城都是官兵搜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何仕芳的语气迟疑了一下,这些宝材失窃,牵扯到求拜那位太上道张仙人的事儿,何仕芳不想透露机密,不过为了抓捕鬼神,也只得坦言,说道:“何府的天材地宝被鬼神盗窃,还请吴仙人出手,帮何府找回宝材,定有重谢。”
“被鬼神盗窃?”
吴文迁惊讶了一下,何府乃是皇亲国戚,天材地宝多不胜数,随便丢了几件,也不至于全城搜查吧,问道:“不知是什么宝材?”
“丢了很多,人参、灵芝、灵玉、乌木、沉香、珍珠、天珠……”
何仕芳说了一大堆,整整十几箱,还有很多珍珠宝石等等。
“这么多?”
吴文迁听得一愣,如此之多的宝材,一般都分开收藏,或是请能工巧匠打造宝库,鬼神也难以行盗,何仕芳这一个普通库房,聚集这么多的天材地宝,事出反常必有妖。
“何侯爷,你聚集这么宝材,不知是做什么?”
“这得从几天前说起,我为了犬子寻访奇人异士治病,有一位高人来拜访,自称太上道,名曰张玄机,修行一甲子,却如少年郎,可以召请土地神,还一出手就治好了……”
何仕芳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但吴文迁一听,心里也反应了过来,这个张玄机的行事,分明就是江湖套路,而聚集这么多的天材地宝,正好失窃了,必然就是被此人。
吴文迁推测着,难道就是此人与顾应天交手?为了争夺这批天材地宝?
不过以这两人的道行,皆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也得顾忌几分颜面,不至于亲自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吧,
吴文迁又询问道:“这个太上道的张玄机,不知是什么模样?”
“这……记不清了。”何仕芳说道:“我当时不在府里,我是妻室在场,但我问过她们,只记得这位张仙人很年轻,像个少年郎,却不记得具体模样了。”
这时,阴风掠过,李修淳已经查了情况,传念给吴文迁,何仕芳所言属实。
吴文迁故作思考的模样,心里默念传话:“师兄,很可能就是此人。”
李修淳也传话道:“此人一定是个老邪派,使用了法术,遮蔽真容,假扮年轻,让众人记不住,以目前的线索来看,应该也是天门之人。”
吴文迁觉得也是如此,说道:“这个境界的存在,无一不是一方人物,就算是邪派,也不会亲自做这些江湖套路的事儿,除非是孤身一人,没有势力,只能自己动手。”
“天门的邪派,他们在世俗的势力,几乎都被正道铲除,残存一些也只能躲躲藏藏,用这些江湖手段获取财物,顾应天也是天门邪派,双方发生矛盾就不奇怪了。”
李修淳说道:“此事要紧,师弟你回司天监上报此事,我也回报刘师叔和祖师。”
话完,李修淳收回了阴神,吴文迁与何仕芳又说了几句,然后告辞去了司天监,此事还得找古心觉。
与此同时,张闲已经离开百里之外,静心打坐休息,他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比顾应天还厉害的天门老邪派,这场斗法,必将引起各方高层的注意。
张闲准时醒来,晨练了一番,吃了辟谷丹,喝了几口仙酒,往九曲山的方向出发。
他要去玄真道的总坛,学取玄真道法。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冥冥之中有因果
张闲往古曲山的方向走,一路跋山涉水,不知不觉就踏上古曲山的山顶。
几年前,方仙各派在这里斗法,他错过了这次仙道盛会,如今他修成陆地真仙,登上这里,居高临下,眺望着山间景色,又是另一番心境。
只见树林茂密,雾气萦绕,灵韵秀丽,山峦起伏相连,山涧一条蜿蜒的溪流,溪流旁边是几座村庄,山峰上还有一些庙宇,古香古色,犹如一幅水墨画。
这一带的风水格局,天灵地秀,山川如锦,前朝时期,不但是仙人隐居修行之地,也是佛宗的建庙之地。
佛宗没落之后,遗留了很多寺庙,如今都陈旧了。
前朝统治有三百年,佛宗从释迦摩罗到中州传教算起,约有一千多年了,而整个九州统一,从古夏国算起,大约是三千年历史。
古夏国以前,九州八十一封国,这是属于上古分封,大约也持续了三千多年,这一段历史记载不详,因为封国太多,战乱太多,很多东西都在战乱中遗失。
在上古时期,古曲山也是一方封国,名曰古曲国,相传是上古天庭的乐师的后裔,掌管礼乐,乐曲是与礼法相通,地位非常高,也属于仙族之一。
上古封国,几乎都是仙族,又称为封神国。
相传六千年前,天庭封神,分封三十三天的领地,归属天庭仙族统治,整个九州大地,其实都属于仙族后裔,只是血脉越来越稀薄,历经了六七千年,都变成了凡人。
天庭封神之前,大约也经历了三千多年,这一段历史属于上古神话,几乎都是天神之间的打架,具体记载没有,也没有统一的说话,只有一些单个的神话故事流传。
所以九州大地的整个历史,包括上古神话,最多追溯一万年,分为三个时期,第一时期是上古神话,第二时期是八十一封神国,第三时期是九州一统,封神国也变成了凡国。
至于一万年前,这就太遥远了,无人知晓是什么,按照神话故事的流传,大概就是天地初开吧。
张闲在国公府时,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籍,张氏是世代书香,历代族人都有藏书,对这些历史还算了解。
“古今沧桑,岁月流逝,不能长生得道,无论如何辉煌,终究只是历史的一页。”
他自言自语的感慨,见到古曲山的佛宗寺庙,又想到历史的兴衰变迁,心里多了一些沧桑。
“后天一甲子,抱丹辟谷两甲子,肉灵无漏三甲子,阴阳维系四甲子,天人五甲子,天神十甲子,大罗万寿无疆。”
他如今辟谷圆满,踏入肉灵合一之境,也该有两甲子寿命,也就是一百二十年。
古人云,人到七十古来稀,长命则百岁。
普通人的寿命,能超出一甲子,这就是高寿了,他有一百年寿元,只能算是长命,如果肉灵圆满,达至无漏之境,这才三甲子。
“哎……难怪方仙各派都选择尸解转世,寿命才是一切的根本。”
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仙道的心境,即便鬼仙转世之后,灵性会有所改变,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每一世都是新生,这也是一种长生之道,超脱生死,自行轮回。
但天人之道,即便修成天神,也只有十甲寿命,除非是修成大罗之境。
他的心境,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动摇了。
与武云瑶交谈得知,天人分为九重,前三重是天人,中三重是天神,后三重就是大罗境。
他以前自信要追逐天人极限,但随着他的道行进步,修为越高,越明白自身的渺小,也明白了天人大罗的遥不可及。
大罗境的存在,无一不是上古神话里的天帝或道祖,这个境界,在神话里也是最顶峰的存在,试问芸芸众生,谁人有自信问鼎上古神话的顶峰?
如果不能修成大罗境,最多十甲子,六百年的寿元,但十甲寿元的天神,这也是神话里的存在,凡人有多少自信攀登神话?
反之,如果转入鬼道,修成鬼仙,活过几百年就不足为奇了。
但阴鬼之术,难登大雅之堂,道书曰:“上士举形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
顾名思义,天人天仙乃是上乘,陆地之仙乃是中乘,尸解之下属于下乘。
他如今初窥肉灵,已经能与阳仙斗法,这就是天人道法的厉害,是追求虚无缥缈的天人极限,还是进入鬼道转世偷生?
他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坐在古曲山顶,静心整理思绪。
不知不觉间,已是傍晚时辰,看着天边的夕阳西下,他想到武云瑶,想到师尊李玄玉,想到妖媚的小韵,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他相识的人,皆是修习天人之道。
“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上合天运,下应人命,莫非我的命数,注定踏上天人之道?”
他心里思量着,随即淡然一笑,豁然开朗,心念通畅,隐约已明悟了天机,有因既有果,既然天意如此,他就是顺应天意。
入夜,他思绪也整理通顺了,心境更加坚固。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取出一个瓶子,里面是那个女子的心血。
他心念一动,观想何家之人的魂魄法相,一念之间就锁定了何家之人,何府里,一缕阴风掠过,开重瞳,查看何府的情况。
昨晚城里闹了一整夜,他今天没有出现,何仕芳也反应过来,知道是他所为。
他查看了一遍,何府的所有情况,以及玄真道的追查,今天司天府也派人来了,应该会很快引起古心觉的重视,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冤有头,债有主,何家自己作孽,可别怪我了。”
他目光一凝,重瞳直视三界,查看何家的亲缘联系,手捏印决,把心血怨气引入其中。
他又印决一变,在心血上加持了一道法力,以心血为本,肉灵衍生,重聚鬼魂,变化显形,化为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丽女子。
有了这道法力,女子的怨灵才能破除何家的心气威势。
而女子的鬼魂重聚,向他行礼叩拜,这是念头的本能感恩,感谢为她主持公道。
“因果自有报应,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去吧。”
张闲一边念着,一边抬手一挥,怨灵穿梭阴阳,第一个就缠上了大公子。
若不是大公子看上这女子,要强娶纳妾,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今对何府的怨气有多深,这怨灵索命就有多厉害。
大公子今晚,定然要噩梦不断,而何府上下,也定然要家宅不宁,每天闹鬼。
“身为皇亲国戚的何府,一直被鬼怪扰乱,不知道阳帝和司天监会做出什么反应?”
他又在何府种下几个五藏寄鬼,监视着何府的一举一动。
以他如今的道行,特别是领悟奇门道术的真谛,可谓是玄乎其玄,想要杀人灭族都是轻轻松松的事儿,他虽然还没回国公府,但他的报仇已经开始。
做好布置后,他入静休息了,怨灵索命不会这么快,慢慢的跟何家玩玩。
第二天,他继续赶路,步行前进,健步如飞,径直前往九曲山。
古曲山距离九曲山还有三百多里,全是山间小路,沿途有村庄,现在的时节是春夏,村人们都忙着种地干活。
这一带的山林,随处可见破旧的寺庙道观,以及石壁上雕刻的菩萨神像。
不过越往深山里走,人烟就越稀少,反而是寺庙道观越来越多,并且很多都住了人。
他一天走了两百里,傍晚路过一座破庙,打算在这里过夜,但这庙里,也住了一位中年道人,以及两个年轻道生,抗着一把锄头,刚从地里干完活回来。
“呦!这位小道友,你打哪儿来,往哪儿去?”
道人见到他,老远的吆喝着打招呼,打量一眼张闲,年纪轻轻的,衣装破旧,手里拿着幡仗,是个跑江湖的模样。
两个道生也好奇的看着张闲,心想,平时没见过这人,应该不是这一带的吧。
“见过道友。”
张闲也行了一礼,在山林走了一天,有点摸不着路了,想打听一下情况,说道:“我是江湖散修,四处游历,求仙问道,想去玄真道拜师学仙术。”
“想拜师啊。”
中年道人反应过来,他们这一带,倒也有很多求仙问道的人。
“小道友想要拜师学仙术,这山林之中,随便找一处庙宇住下,每月初一和十五,玄真道会开坛**,大家都可以去听讲,若有不懂之处,也可以大家一起交流。”
张闲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原来玄真道还会公开**,他又询问:
“道友,我一路走来,见沿途很多庙宇都住了人,不知你们是不是玄真道的弟子?”
“这个嘛……”中年道人想了一下,说着:“我们算是吧,但也不算。”
张闲听得疑惑了:“此话怎讲?”
中年道人说:“我们都是山下的百姓,也向往仙道,于是就出家上山,住在庙里,不受凡俗牵挂,开垦土地,自给自足,每月初一十五都去听道,自己修练。”
张闲恍然大悟,这一带都算是玄真派,但不是玄真道,相当于外门弟子,他又问道:“道友,你可知道,如何才能在玄真道拜师?”
第二百二十五章 鬼河对岸有蛇妖
一人依山,则为仙。
仙道习惯居住在山林,远离世俗的喧嚣,清静无为,顺应自然。
曲山也是方仙十大名山之一,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仙人隐士的居住,后来佛宗传入,这一带也有了很多佛僧,搭建房屋,开垦土地,日出而起,日落而卧,过着简单平淡的修行生活。
这一带的村人百姓,经常与山上的道士僧人接触,修练之法广为流传,几乎人人都修练,虽然不一定练出道行,但修练就像一种日常习惯,逐渐形成一方仙乡的风俗。
其中一些村人百姓想要更进一步,也就出家上山,居住在山林,清贫度日,专心修练。
三百年前,玄真子来到这一带修行,修建道观,收徒传法,形成了玄真道,这一带的方仙修士,皆以玄真道为首,修练的功法和理念,也都倾向玄真道,所以这一带的道士,都可以称为是玄真派。
这是自然流传形成的派系,不算是严格的玄真道。
阁山派和太虚派,其实也是这样形成的,不过阁山派的流传太广,有派规管理,行事严格,而这些玄真派是自然流传。
至于太虚派,因为官道直达太虚山脚下,世俗的喧嚣打扰,破坏了修行的风气,太虚派都离开了太虚山,据传是去了洛山,但张闲在洛山没遇到太虚派,也不知去了哪里。
张闲想要学取玄真道法,只在外门听讲,这肯定不够,所以他询问如何拜师。
中年道人说道:“小道友,你想要拜师吧,这可困难了。”
“玄真道不公开收徒,只在听法的人里,如果有修仙的资质,被仙长看中了,会设下考验,至少也得三五几年的功夫,才能正式拜师入门。”
“三五几年,这么漫长?”
张闲闻言,不由得皱眉,拜师这么难,他不可能等上三五几年。
“哈哈,小道友切勿急躁。”
中年道人倒是爽朗的笑了一声,说道:“山中无岁月,住在这山林里,三五几年一晃就过去了。”
“更何况修行之道,在于循序渐进,这三五几年的考验,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仙长会传授功法,用这三五几年的修行打好基础,考验的就是心性和品格。”
“只要基础打好了,心性品格也过关了,自然就拜师入门,正式学习道法。”
“如果没有通过考验,说明资质根基太差,或是心性品格太差,只能自己修行,多多努力。”
“哦,原来如此。”张闲听明白了,这三五几年的固基,确实也差不多。
不过他已经是陆地真仙,固基什么的,当然不需要了,但他不能透露自己的修为,否则玄真道肯定不会收他,看来这能想别的办法了。
中年道人说道:“小道友,这会儿天色已晚,不妨在我们庙里住一夜,明早再赶路。”
张闲行礼拜谢,没有推迟:“多谢道友。”
“小友请。”中年道人抬了抬手,示意请进庙,又吆喝了一声两个年轻道士:“高山,流水,快去沏茶做饭,切勿怠慢客人。”
“是,师父。”两个年轻道士应了一声,一人去泡茶,一人去做饭了。
中年道人引着张闲进庙,先点了一注清香,插在香炉上,既是供奉庙里的菩萨,也是驱散山林的蚊虫。
张闲打量了一眼庙里,这是一座佛宗的寺庙,供奉的是三尊如来佛,一曰过去如来,二曰现在如来,三曰未来如来。
“道友,你们修道,怎么供奉佛宗菩萨?”张闲疑惑了一下。
中年道人说道:“大道三千,万法归一,仙与佛,皆是大道之一,何分彼此,更何况我们住在佛庙的屋檐下遮风避雨,供奉一下香火,也是应该的。”
听了这话,张闲若有所悟,他把大日如来印与道法融合,归入化龙太极,正是大道三千,万法归一,仙与佛,皆是相通。
他也作了一个揖,拜了一拜这如来菩萨。
他得了佛业剑,悟出了释迦摩罗的佛法和武学,也算是佛宗弟子,他摸出一把碎银子给道人,说道:
“道友,在此借宿一晚,也是沾了因果,这几个小钱,就当是给菩萨的香火钱。”
“这……”中年道人本想推迟,他们是清修之士,自给自足,拿这些钱财也没大用,而他们平时给山下的村人办丧事什么的,也多有余钱。
不过说到了因果,只得收下。
这时,年轻道士沏好茶水来了,给张闲倒上茶水。
张闲行礼拜谢,落座喝茶,这是自采的金银花茶,芬芳怡人,沁人心脾,味道颇好,他又好奇的寻问:
“道友,不知这一带,还有没有佛宗的僧人?”
中年道人点了点头:“当然有的,九曲山的附近,还有很多僧人,而在玄真道的后山,还有一座佛庙,名曰无涯寺,寺里住着几位僧人,他们初一十五,也会开坛**,附近的僧人都会来听讲。”
“居然有僧人**!”
张闲不由得一喜,他见过了方仙各派,但这佛宗的僧人,他只见过莲花教这群邪人,还没见过正道的佛宗僧人。
不过他有些疑惑,询问道:“佛宗的寺庙,怎么就在玄真道的后山,两派人士同在一地,不会闹出什么事儿?”
中年道人笑了笑,说道:“佛宗在玄真道的后山,而玄真道也是在佛宗的后山,大家都是修行之人,并无矛盾,而整个九曲山那么大,除了仙道和佛宗,还有妖物,小道友可要小心了,切勿走入妖物的地界。”
一听这话,张闲不由得警惕了,整个太虚山脉,都有妖物的流传,不过他除了遇到小韵,还没见过其它妖物。
“不知道这妖物的地界,在什么地方?”
中年道人说道:“曲山以南,有一条河,名叫水鬼河,这条河的对岸,就是妖物的地界,大家一直流传着规矩,不要靠近河边,河里有水鬼拉人,这水鬼就一种妖物,俗称水猴子。”
“这些水猴子可不简单,它们还会妖术,小道友初来乍到,切记不要靠近南边的水鬼河,若是被拉入水里,就这就危险了。”
“嗯,我知道了,多谢道友提醒。”
张闲道谢,心里却是大感好奇,他读过很多玄怪书籍,当然知道这水猴子,书里记载的学名叫水魈,属于山精水怪之一。
山精水怪的种类众多,分别有:魑、魅、魍、魉、魁、魃、魈等等,水猴子属于魈类,魈又分为山魈和水魈。
他只在书里读过,还没见过真的,很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山精水怪是什么模样。
不过这妖物,怎么会法术?
他记得小韵说过,妖修都是仙人点化的,莫非有人故意点化这些妖物?
他继续询问:“水鬼河对面是妖物的地界,不知有些什么妖物?”
中年道人说道:“具体有什么妖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不知了,只是传说有一条蛇妖,相传在玄真祖师来到九曲山之前,这一带的妖物猖獗,有高僧在河对岸修行,为妖物**,想要渡化妖物,平息作乱。”
“在妖物之中,有一条蛇妖听了**,得了道,占据了水鬼河对岸的地界,后来玄真祖师来了,开门立户,收徒传法,大多数妖物都被捉拿了,只有这蛇妖甚为厉害,与玄真祖师斗法三天三夜,最后划河为界,互不侵扰。”
“这是几百年的事儿了,至于那蛇妖,据说至今还在,已经修练了几百年,不过惧怕玄真祖师,一直不敢越界。”
“呃,斗法三天三夜……”听到这里,张闲心里不由得好笑。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斗法的事儿,其实就是几招的功夫,怎么可能三天三夜,更何况三百年前,玄真子也只修成鬼仙而已。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斗法的事儿很是玄乎,又过了三百多年,早就流传得神化了。
至于那蛇妖,蛇的寿命没有人类这么长,不可能活过三百年,但这蛇妖的道行厉害,能与玄真子斗法,定然也是鬼仙,如果还没死,必定是投胎转世,脱变成了人形,修成了妖仙。
但这都是三百年前的事儿了,经历了这么多变化,历史兴衰,朝代更替,连佛宗都没落,谁知道这妖仙还在不在。
更何况每次转世都是一次渡劫,这三百年的岁月,至少也得转了三四世,连仙道中人都不敢确保自己能顺利度过,更何况这一介妖物。
谈话了这会儿,年轻道士做好的饭菜,饭菜很简单,只有红薯粥和两个素菜。
“小道友请用膳,怠慢之处还请见谅,我们这一带都吃素,晚饭也很清淡,吃过之后还要做晚课打坐。”
“道友客气,我也习惯了清淡。”
张闲正在辟谷期,不用吃饭了,不过吃一点清淡的,正好合适。
他喝了一碗红薯粥,虽然清淡,但红薯粥的香甜软糯,也称得上是美味了,而这破旧寺庙的清静简单,正是修行之人的本心。
吃饭了时候,他又询问了一些九曲山的事儿,吃过晚饭,中年道人就带着两个弟子打坐,诵念一篇玄真道的心法经文。
张闲也打坐休息了,住在这寺庙里,让他觉得心神清净。
他心里思量着,大道三千,万法归一,他的修练之法,不一定非要入葬闭关,就像这样居住山岭,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修练之法。
第二天一大早,他离开了寺庙,径直往九曲山去了,还有一百多里路,他今天下午就能抵达九曲山。
他心里已经计划,先找一座没人的庙宇住下,再查探一番玄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