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投石问路莲花教
“咯咯,师姐觉得如何,这一招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李玄玉被震,虽然只是退一步,秦子韵却是娇俏的笑了,这一局是她赢了。
“哼!”
李玄玉清淡的冷哼,师妹为了跟她斗,还真是处心积虑,这一招变化,确实玄妙非常,故意针对了她,她和秦子韵的法术相同,看似以玄通扭转了她的法术,却叠加了自己的法术。
“再来!”
李玄玉一声轻喝,一手镇雷法剑竖立,一手捏剑诀,虚空画符,催动仙家剑术,玄鸟法相一变,雷极玄化灵宝法身雷光大盛,凝聚出一道道剑气。
秦子韵却不动手,手里剑势一收,负于身后,又抬手一招,乌木飞剑飞了回来,饶有兴趣的撇了撇嘴,不咸不淡的语调说道:
“哎呦呦,师姐是输不起么,刚才是谁说的,不想跟我动手,这会儿动手打输了,就停不下来了,莫不是输不起?争强好胜,这可不是正派人士该有的心境啊。”
“你……”李玄玉心里被挑气,秦子韵是故意给她添堵,镇雷法剑一收,气势退去,一切风平浪静,冷声问道:“逍遥在哪里,你把他怎么样了?”
“逍遥?”听到这名字,秦子韵不乐意了,调笑的说道:“师姐,刚才已经说了,打输了,这小混账以后就是我的了,既然是我的人,师姐你叫得这么亲昵作甚,莫不是真的动了凡心,要跟师妹抢男人吧?”
“你……”李玄玉有些恼羞成怒了,差点气得又拔剑了。
秦子韵见了,却是笑得更开心了,还继续说道:“哎呦,师姐你是真生气了,都是师妹的错,不该惹你生气,等师妹把这小混账调教好了,在还给师姐。”
一听这话,李玄玉是真气了,一股无形的气势压抑,空中闪烁着雷霆,冷声道:“师妹,你想把他怎样,你心里有怨,跟我过不去也就罢了,何必牵连他人,不要挑衅我的底线。”
“嘻嘻!”秦子韵笑乐了,淡淡的说道:“师姐生气的模样,还真是有趣,但这次我就牵连了,师姐想动手就动手呗,我不还手。”
说着,秦子韵一脸的得逞,两手一摊,示意李玄玉尽管动手。
“你……”李玄玉见状,气得差点真动手了,但随即心念一收,气势散去,似乎又回到了古井无波的冷清。
李玄玉没有再理睬秦子韵,纵身一跃回到了长生宫里,席地而坐,闭目入静了。
秦子韵秀眉一挑,师姐不生气了,她就觉得无趣了,但心里疑惑,没明白师姐是什么意思,也一步轻跃,回到了长生宫里,问道:“师姐,你不想找那个小混账了?”
“我想找,师妹你会告诉我么?”李玄玉冷淡的语气,她太了解这个师妹了,又骄傲又叛逆,跟她从小斗到大,她越在意,师妹就越来劲。
果然,见李玄玉的冷淡,秦子韵心里就不乐意了,说道:“师姐你不怕我教他邪术,把他拉入邪道么?”
李玄玉说道:“我相信师妹你只有分寸,也相信逍遥的心性,我李玄玉看得入眼的徒弟,秉性正直,道心坚定,非一般可以动摇。”
闻言,秦子韵不由得笑了,说道:“看来师姐你不知道,你这宝贝徒弟,杀人越货,下蛊假药,坑害了周修诚和吕正凌,如今这两人都快要入魔了,此事迟早会被发现,正道已无他的立足之地。”
“而这假药的方子,可是害人不浅,已经在灵符道和正阳道传开,又不知道传给了多少王公诸侯,对了,这药还得了一个美名,名曰升仙水。”
阳帝沉迷方仙,后宫大兴炼丹,欲求长生不老之道,王公诸侯们也跟着信奉,炼丹吃药不是少数,张闲的巫药,《神农经》曰:多食,人见鬼,狂走,久服通神明。
此药不但可以镇痛安神,可以提升念头,产生幻觉,通达神明,并且还会上瘾,损伤大脑,影响精神念头,影响思维悟性,周修诚和吕正凌已经喝得欲罢不能,还把这药在派内传开,而这两派结交的达官权贵多不胜数,又把这药传了出去。
如今这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广,很多人都聚在一起喝药为乐,沉溺在幻觉兴奋之中,享受飘飘欲仙的感觉,故曰升仙水。
张闲自己也不会想到,他的一记假药,居然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李玄玉闻言,却不为所动,她相信徒弟自有分寸,至于灵符道和正阳道,本就是一丘之貉,但李玄玉心里疑惑,徒弟怎么跟周修诚和吕正凌扯上关系?
“我会在这里一直跟着你,但凡你的行事,我都会扰乱,直到你交出逍遥。”
李玄玉没有多言,只得这样跟秦子韵耗上了,秦子韵故意激她生气,这些言词是真是假,还得她自己查证。
“哼,师姐想跟我耗耐心,那就看我们谁耗得过谁。”
秦子韵冷哼一声,也懒得再理了,转身回了长生宫的深处,继续闭关修练,巩固境界。
李玄玉也闭目入静,虽然身在这里,但神通广大,寄神虚空,阳神日游,去查证徒弟的事儿了。
太虚山下,人们见天上的打雷停了,却还没有安定下来,反而议论纷纷,人心惶惶,都说是山上的神仙发怒,再加上前段时间古城的案子,传言说是太虚山的仙人回来了,一时间让众人都害怕了,只得烧香祈拜。
白家镇,张闲在山顶上看着这一切。
虽然有重瞳的目力,但太虚山的山顶是一片平地,阻挡了下方的视线,也没看出个明堂。
“罢了,还是先回去,把那巫人的尸体收拾了。”
他下山去了,那巫人被雷劈死,尸体还没收拾,小韵说要帮化解此事,他把尸体收拾了,不至于暴尸荒野让对方再找上门来。
他返回巫人被雷劈死的地方,尸体已经成了焦炭,其余东西也被劈碎了,他担心有病蛊什么的残留,回去拿了一把锄头,快速的把尸体掩埋了。
道观里,那条蟒蛇被他砍掉蛇头,阴魂也被斩凡法剑破灭,已经死透了。
蟒蛇全身是宝,蛇皮、蛇肉、蛇胆、蛇骨等等,皆可入药,可惜是巫人养的蛇,他中蛊有些怕了,只得一起埋了。
忙完这些事儿,也快傍晚天黑了,他依然是规律作息,打坐入静,一直到夜深,回到后堂睡觉。
有了两次巫人的夜里偷袭,他也更加谨慎了,睡觉前虚空画符,在周围布置了五行阵法。
夜里,他又梦到小韵了,小韵在他识海留了一道阳神印记,又传授了很多尸术,让他自己领悟,随后就离开了,说是去找巫教之人,彻底解决此事,还说这段时间要闭关,让他小心行事,遇到危险时,不一定能及时出现。
第二天早晨,他准时醒来,开始了有规律的一天修练。
踏入了抱丹初期,气血焕然一新,打破后天桎梏,他的修为大进一步,力气稳稳的超过了十钧,但力气太大,具体有多强也不好估量了。
他的道法,也有了本质的升华,精神念头更加结实了,隐约有一种力量感。
这种精神念头的力量感,非常玄妙,以前的精神念头是无形无质的,感觉不出什么,而现在的念头,就像一只紧握的拳头,清晰的感觉到握紧的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是一样的规律作息,日复一日,持之以恒,巩固境界,修为也飞速的进步。
转眼就是几天过去了,一切平静,也没有巫人来找他。
这一天,小镇又赶集了,张闲晨练完,吃了一锅羊肉焖饭,静坐消食,然后练了一会儿太极玄功,见山下赶集的人们热闹起来,他也去赶集了。
背上背篓,拿着幡仗,还得继续行医,顺便找那个棺材匠,准备打一副棺材。
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他对这一带的情况也略微知晓,大家平时都不怎么求医,一般小毛病就自己找草药,若是自己的草药不管用,就找巫人求药拜神。
例如盛员外,儿子得了肠痈,吃了草药不见效,就找仙娘婆求药拜神。
也就是说,这一带根本没有大夫,巫和医是混为一起的,与方医相同,都是带点玄乎的,不过一般人的道行粗浅,几乎都以迷信为主,例如陈仙娘,治好了就是鬼神灵验,治不好就是鬼怪作祟,治死了就是鬼怪索命。
他也算是方医,不过他是仙派,大家都习惯了巫派,所以来了这么久,也没人来求医,并且因为陈仙娘的事儿,他对他很恭敬,却是敬而远之。
他下了山,来到镇上,一路吆喝“太虚仙人,秘传丹方,治邪病,除妖鬼。”认识他的村人都对他行礼问好,不认识的也闲聊打听他是谁。
他一路走过,也仔细的听着村人们的谈话,最近农忙收小麦,大家谈的都是这些事儿,以及前几天太虚山方向的打雷。
然而穿过热闹的人群,路过盛员外家的杂货铺时,铺子里很是热闹,几乎成了一个小酒馆,好多人聚在这里,今年的收成不错,大家都高兴,打一二两小酒,这酒一吃上,话也就多了。
张闲听到有人请吃酒,正在打听这一带有没有什么玄怪之事,大家都说起了他的事儿,道观点不燃、起死回生、以及陈仙娘等等,越说越玄乎。
但他发现,这打听他的人,居然有后天上层的道行,随行几人也皆是厉害的练家子,看他们的装饰和举止,不像是一般的江湖人,更像是道派弟子。
并且他注意到,这些人的袖口上,皆有一朵刺绣的莲花。
“莫非是莲花教?他们打听我作甚?”
他心里立刻警惕了,小韵告诉过他,不要招惹莲花教,但莲花教的人怎么在打听他?
第一百零七章 生基葬法藏玄妙
他经过杂货铺,没做停留,走远之后,假装抬手揉眼睛,遮住双眼以免引起人的注意,目光一凝,记住了那个打听他的莲花教人。
这几人之中,只有领头一人是后天上层,另外一个弟子和护法是中层,其余都是中下层。
他心里推算着莲花教的实力。
从小韵那里得知,整个方仙各派,练气化神只有两三百人,有资格在各个郡城开设道观,算是独当一面的人物,而练神返虚这个层次,几乎就是各派的掌门级别,一共也才几十人。
不过这个算法,只是主修道法的,没算护法弟子,而练神返虚是半步抱丹,这几十人也包括了已经开始洗髓抱丹的,但抱丹没有圆满,还没正式入道,他现在也算是这几十人之一。
这个来打听情况的人是练气化神,显然不是莲花教的掌门人物,只是派来打探情况而已。
也就是说,莲花教能派出这样的人物,上面必然还有抱丹高手。
并且以小韵的道行,叮嘱他不要招惹,显然是有小韵觉得厉害的人物,这莲花教的台后,应该还有正式抱丹入道的先天境。
有了实力对比,他心里也点底了。
江湖四字决,摸听套吓,莲花教在这一带活动,应该是派人摸底,打听这一带的情况,既然打听到了他,必然会找上门来,他得小心应对。
张闲心明如镜,已经推测了一个大概,只是不知莲花教来这白家镇作甚。
他听钱管家所言,县里来了一个莲花教,正在招弟子,莫非这莲花教还要下乡招弟子?
他心里疑惑,但也没再多想,就看看这莲花教玩什么把戏。
来到匠人摆摊的地方,这会儿也正是热闹,好多村人在修磨农具,特别是滑犁,割完麦子后就要翻土犁地,把麦梗切断,翻入地里腐烂做肥料。
那个棺材匠也在,这会儿正是空闲,张闲上前搭话,手执印决行了一礼,说道:“贫道玄天子,施主有礼了。”
棺材匠愣了一下,连忙反应过来,恭敬的拱手行礼:“道长有礼了,敢问是这山上道观的玄天道长么?”
棺材匠制作白家镇旁边的山头,道观就在山腰上,而在这一带做买卖,当然也听说了张闲的事儿,这可是一位道行高深的道长。
“呵呵,正是贫道。”张闲淡然一笑,没想到他已经出名了,他也不废话,直奔正题的说道:“我想打一副棺材,请问施主,这棺材多少银子?”
“这……”棺材匠迟疑了一下,对张闲也有一些敬而远之,并且墨师有叮嘱,切记不可招惹这道人,生怕说话不当。
“施主,有什么不方便么?但说无妨。”张闲说道,心里不由得苦笑,他当然看出了,这棺材匠也很怕他,他是出名了,可是他这名声却很凶。
棺材匠拱手一礼,小心的说道:“敢问道长是给谁人做寿材,做什么木料的寿材,墓地葬法的规格如何?”
这些是打棺材的基本规矩,棺材匠生怕误会是他多话,又连忙解释,说道:
“不同的人,寿材有讲究,木料是用普通木料,还是用阴木木料,墓地葬法是普通土葬,还是请人布置了生基地宫,风水堪舆如何,是否有特殊的要求?”
张闲一听,这棺材匠果然懂些门道,不是一般滥竽充数的木匠,他心思一动,试探的说道: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老病死,世事无常,我是为自己打一副棺材,准备在这里修行终老,木料就用普通木料吧,墓地还未建造,不知你们可有懂葬法的人,顺便帮我把墓地也一起建了吧。”
“道长是要建生基修行?”棺材匠听明白了,活人建墓,以续生业,这是太虚派的练法,这位年轻道长,果然是太虚派的。
“嗯?施主也懂生基修行的门道?”张闲暗道有戏。
棺材匠说道:“这一带与太虚山相连,皇帝敕封太虚派掌门为天下方仙大教主,太虚掌门在墓里修练,活死人墓就在太虚山道观的后山,这是天下尽知的事儿,这一带的方仙,皆效仿此法,建造生机修行。”
闻言,张闲不由得恍然大悟,他当然也知道活死人墓的故事,活死人墓就是沐道真的生基。
生基,顾名思义,生命之基础,古人修筑生基,向天祈福,长寿、福禄、安康、好德、善终,原本是祈福的祭台,而最后一福“善终”,死后埋葬于此,以续生业,所以生基也是墓地。
生与死,古人早已参透其中玄妙。
不过他没想到是,大家都效仿此法,但不知有几人领悟了活死人境的真谛。
张闲顺着话风,说道:“不错,我也是想效仿活死人墓,不知你们会不会建造生基墓地,或是认识建造生基墓地的匠人,能否引荐一下?”
“这个嘛……”棺材匠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打棺材,也会建造墓地,不过这工量颇大,还需要堪舆风水,我得回去询问墨师,方能答复。”
匠人的领头人称为墨师,因为做工需要墨斗画线,做出来的尺寸准不准,以及栓卯机关的衔接,精准度要求极高,皆由这墨线决定,谁执掌墨斗,谁就是领头人。
“不知施主何时回去再来?”
张闲继续询问,他几乎已经确认,这一帮匠人就是天工派,只是不知道天工派的人,为何在这偏僻之地谋生。
棺材匠说道:“今天赶了集就回去,成与不成,三天后,一定来一趟答复。”
“嗯,如此也好。”张闲点了点头,他看出来了,对方行事也很谨慎,他又问道:“这建造生基墓地,不知需要多少银两?”
棺材匠说道:“这要看是多大的规格,一般富户家的规格,一百两银子以内,若是要更大的规格,这得看具体的工量。”
这价格不便宜,相当于建一座宅子了,张闲摸出一张十两的银票,说道:“这十两银子就当是定金,成与不成,都算是结个善缘。”
“事儿尚为谈定,这可不能收定金,我们做买卖也是讲规矩的。”棺材匠没要银票,他们这一行,也讲究不欠因果。
“也罢,那就劳烦施主了,贫道打搅了。”
张闲收回了银票,也不多言,行了一礼告辞,棺材匠也连忙行礼恭送。
张闲离开后,又在小镇上转悠了几圈,吆喝着治病捉鬼,但一直没生意,快到中午了,也就回道观去了。
他原本只想打一副棺材,随便埋在地下,以此隐藏自身,就不必担心出什么意外了,不过遇上这天工派,顺便了解一下生基葬法,也许会有更多的领悟。
化龙术的书上,原本写着“葬尸衣”三个字,虽然字迹已经消失,变成了一本无字天书,不过他推测,葬尸衣这三个,应该是有意提示什么,
活死人只是一种境界状态,乃是阴阳生死之玄妙,相当于一个基础,在这基础之上的运用,才是更上层的玄妙,例如九转生死化龙术。
九转生死化龙术就是建立在活死人的基础之上,小韵窥视了活死人境,却窥视不了九转生死化龙术。
他领悟的尸衣术,也是在这个基础之上的上层运用,所以他推测“葬尸衣”是提示,“尸衣”是尸衣术,“葬”应该就是生基葬法。
沐道真修练活死人,就是配合生基葬法,这其中一定蕴含了什么玄妙,他猜测是风水堪舆,与地气有关,小韵传他的尸术里,也有相关描述。
不过这方面的书籍记载太少了,具体如何,他心里很是好奇,如果能接触到天工派,请来建造生基墓葬,或许能窥视一二。
回到道观,时辰快到中午,他服食了一颗洗髓丹,午休打坐入静。
下午,他修习道法,这几天巩固境界,还没来得及参悟尸术,他今天下午就开始观看识海里的尸术。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尸术的博大精深,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首先是记载了尸的种类,分别有:
魁尸、毛僵、练尸、游尸、伏尸、僵尸、血尸、荫尸、肉尸、皮尸、金尸、玉尸、行尸、走尸、诈尸、汗尸、醒尸、甲尸、石尸、斗尸、菜尸、绵尸、木尸、不化尸等等。
然后是逐一记载每一种尸的成因和特点,大多都是埋入特殊的风水地理,受天地之气养化而成,另外就是人为造成,以及一些特殊的尸体现象。
而这些尸,与阴阳生死息息相关,以及天地之气的养化,尸术就是运用这些的真谛。
他越看这些尸术,越觉得其中玄妙,似乎恍然顿悟:“活人入葬穿尸衣,阴阳过界,生死簿上不留名。”
“活死人境可以过界成死人,像尸体一样葬入地里,岂不是也能接受天地之气的滋养!”
“不过死人可以接受天地之气的滋养,难道活人不行么?”
“但这天地之气,何为天地之气?”
他陷入冥思,似乎明悟到了什么重点,但又说不清道不明。
就在这时,他心念一动,察觉到有人往道观来了,目光一凝,眼有重瞳,不由得眼神一挑,果然不出所料,是莲花教的那几人来找他了。
第一百零八章 莲花一出法力举
莲花教一行六七人,还在山下往道观上来,张闲犹如未卜先知一般,就已经察觉了,因为对方前来道观,眼神集中打量着道观,下意识的念头针对,相当于传出了一道念头。
修为达至了练神返虚,六识清晰,灵觉非常,在道书里也描述为“秋风未动蝉先觉”,意思是对方还没行动,便已经知觉了,因为表面微动,但心念已经动了,表面就像未卜先知一般,故曰先知先觉。
张闲开了重瞳,一眼就看清了来人,正是在镇上打听情况的这一伙人,领头的是个中年人,头戴莲花冠,身穿道服,其余人都穿的练功短衣,袖口有一朵莲花。
这中年人约莫四十来岁,慈眉善目,面带微笑,给人的感觉很和善,乍一眼看去,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道人。
不过今天上午路过,他开重瞳冥记了几人的魂魄,但并未仔细查看其它的,这会儿仔细一看,他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气机。
这道人有练气化神的道行,眉心画了一枚莲花形状的符文印记,但眉心的精气神,隐约有些异样,正是源于眉心这个莲花印。
他在书里读到过,佛宗的僧人,常在头顶点戒印,或是眉心画一点印记,仙道也有相同的眉心画符,这是一种修行的法术,可以帮助冥记道法戒律,时刻让念头集中。
但他发现,这道人眉心的莲花印,却是一道杂乱之念。
“莫非是故意加持一道杂乱之念,以此扰乱自己,从而锻炼自己的定力?”
他心里推测着,这种反向修行也是有的,不过他立刻否定了,若是能承受这种反向修行,那么这道人的念头应该非常坚定澄清,道行非常深厚,但他觉得,这道人的道行也就一般般,实在有些反常。
他又查看其余人,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身上并无特殊,手里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箱子里是黄金、人参、灵芝、鹿茸、茶叶,还有一把金拂尘,看这架势,是来拜见道观送礼的。
“这些礼物可不轻,难道是有事相求?”
他觉得奇怪,虽然看出了莲花教在这一带摸听情况,可能会来找他,但他没想到送这么厚的一份礼,必然是事儿。
而莲花教来送大礼,也算是把他看成了一位高人,既然如此,他也得有点高人的气度,先震慑一下莲花教。
他赶紧去打开门,又拿来凉水壶,就在屋檐下席地而坐,倒好一杯清水,似乎早已恭候多时,而他自己则是拿出一个酒坛,懒散的靠着柱子,眺望着山涧的风景,一副自饮自醉的模样,好不逍遥自在。
他这次假装的就是一个懒散自在的世外闲人,只求逍遥自在,不理凡事,这也是太虚派的一贯形象。
不一会儿,莲花教几人就山上来了,走到道观前,本想去敲门通报,却发现门是开着的,只听见道观里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门没锁,几位请进吧。”
“嗯?”领头的道人诧异了一下,对方的知觉还灵敏,他们一靠近道观就被发现了。
不过这也不意外,他们打听的情况推测,对方也应该是练气化神的高手。
道人领路进门了,打量了一眼,只见一个年轻人,身穿灰旧道袍,宽衣大袖,披头散发,懒散的坐在靠坐在屋檐下,居高临下,望着山涧,抱着一个酒坛子喝酒,真是逍遥自在。
这小子果真年少,却是气度不凡……中年人心里惊讶,原本打听是一个年轻小子,他还以为是村人的眼神不好,现在亲眼所见,这小子才十六七岁的模样。
张闲真火练体之后,炼化杂质,洗髓换血,全身气血焕然一新,肌肤光洁,眉清目秀,而他原本就只有十七岁,现在显得更是年轻了。
“来者是客,阁下请坐,一杯清水代茶了。”
张闲淡然一笑,拂了拂衣袖,示意随便坐,茶水都倒好了,这简单的派头,却是一副高人气象。
道人反应过来,心里也是一愣,只见旁边已经倒好的茶水,这是早就知道他要来,这年轻人好生厉害,竟然让他觉得有一种高深莫测。
道人的心思转得飞快,原本是想按照江湖规矩,上门拜访一番,既是送礼,亦是警告,不要妨碍了他们莲花教办事,但没想到这年轻人不简单,道人的态度也收敛了几分。
道人上前坐下,行了一礼,自报家门的说道:“贫道是莲花教分坛坛主刘明山,听闻道友在此修行,特来拜会。”
“呵呵,道友客气了,贫道天玄子。”
张闲故作一笑,随手行了个礼,却不多言也不多语,只报了一个道号,什么话也不错了,也不问对方的来意,抱起酒坛就喝了两口,一副不通世事,自饮自醉的懒散。
刘坛主心里暗道,不由得皱眉,这年轻人应该就是太虚派,太虚派一贯的作风就是这样,而太虚派一心逍遥,不理凡事,却总是随手管闲事,这可不好办。
张闲不知道,他本想着装作太虚派的模样,逍遥自在,不理凡事,尽量不招惹麻烦,但这反而让刘坛主把他列入了黑名单。
因为太虚派是逍遥自在,也没什么名利负担,也没牵绊,来去自由,平时闲着没事,若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总得凑个热闹,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经常管闲事,
而张闲不多话,刘坛主也不好客套,直言说道:
“玄天道友,咱们这江湖规矩,你在这里立了门面,这就算是你的地盘,我们莲花教是外来户,想在这里办些事儿,还请道友行个方便。”
抬了抬手,几个弟子赶紧把箱子奉上,打开箱子,黄金一百两,人参一盒,灵芝两朵,鹿茸两对,茶叶一盒,金拂尘一把。
这份厚礼,黄金就是一千两银子,其余东西加起来,特别是人参和灵芝,如今达官贵人们喜好炼丹,人参和灵芝的价格极高,这送礼的份量不少,至少也得两千两银子,合计三千两,这莲花教的出手,也可谓是阔绰。
张闲见状,心里恍然大悟,不由得苦笑,原来是把他当成地头蛇了,江湖规矩最忌讳越界,若是要越界办事,按规矩就得先上门拜会送礼。
当然,既然上门送礼了,表示给足了面子,若是不答应,这就是不给面子了。
张闲心里疑惑,也不知这莲花教想干嘛,送礼这么阔绰,这白家镇都是些普通百姓,也榨不出多少钱,但莲花教这架势,若是他不答应,只怕就要立刻翻脸。
“道友客气了,这普天之下,皆是王土,我辈修行之人,不讲江湖规矩,你们想办什么事儿就办吧。”
张闲玩起了虚与委蛇,这话算是应允了,礼物都收下了。
又说道:“请问道友还有别的事么,若是没有,贫道就不送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刘坛主有些皱眉,这年轻人是真的不通世事,这送礼只怕是白送了,只得起身告辞了:“道友,无有其他的事儿,贫道这就告辞了。”
刘坛主行了一礼,带着几个徒弟出了道观,下山去了,心里却是感觉不好,此事还得禀告教主。
刘坛主被派来投石问路,自然是个老江湖了,遇到这种情况是心知肚明,这一类不通世事的人物,还是个太虚派,道行也不浅,一般都是好管闲事的主儿,从不讲什么规矩,若不防备,只怕会捣乱。
不过这年轻人的道行不浅,年纪轻轻的,背后必然有人传法,若是要对付,也得先布置一番,先摸一底细,以免坏了大事。
道观里,张闲也是眉头一挑,感应到刘坛主针对他的念头,这是把他视为了威胁。
“我不招惹莲花,也希望莲花教别来招惹我,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也得摸一下莲花教的底细,今晚就托梦找那个几个弟子,看看莲花教的情况,有备无患。”
他心里有了计划,那几个弟子的修为平常,念头浑浊不清,可以轻易的托梦查看,虽然只是普通弟子,不可能知道什么高层机密,但莲花教的大概情况应该是清楚。
先摸清了大概情况,再见机行事。
他收了酒坛,仔细的检查礼物,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有了先前中蛊的教训,以及他也在人参里下过蛊,他现在非常谨慎,所有外来之物,皆要小心检查。
而他踏入了抱丹初期,气血体质升华,重瞳的目力也更强了,可以拉近视觉,看到极其细微的东西。
检查完了,他才放心的收了东西,继续修练,观看识海里的尸术。
另一边,刘坛主离开后,在村头等着其他弟子回来,这一带仙娘巫人什么的,全都送了一份小礼,而张闲最厉害,刘坛主亲自登门拜见送的大礼。
把这些关系都打理好了,才能顺利的在白家镇开设堂口,以免惹出什么麻烦。
刘坛主等着弟子们都回来,一起坐船回县城,路上询问着情况,一切都顺利,只有张闲这里的情况不好。
回到县城的分坛,已经傍晚入夜了,刘坛主拿出一张符箓,一边烧符,一边闭目凝神,向教主汇报情况。
不过教务繁忙,洛山郡各个县城的分坛和堂口都逐渐建起,刘坛主连烧了好几张符箓,教主迟迟没回应,刘坛主只得一直闭目入静,等着教主的回应。
弟子们则是在坛口的大堂修练,但这修练不是打坐入静,而是对着坛上的一尊神像膜拜,香火烟雾缭绕,神情狂热,嘴里齐声念着:
“淤泥源自混沌启,莲花一出法力举,星宿下凡应太子,天命所归证大宝……”
一直拜到深夜,拜得是头昏脑胀,迷迷糊糊,倒在坛口就睡着了,这时一阵阴风掠过,一个弟子开始做梦了,梦到莲花太子下凡,传授他法力……
第一百零九章 闲来无事管闲事
夜深人静,张闲比以前更谨慎了,在道观四周都做了布置,这才躺下睡觉,进入活死人境,识海观想冥记的魂魄印记,寄神虚空,阴司托梦,进入一个莲花教弟子的念头。
这弟子是后天下层,也就比普通人多练了几天身体,会些拳脚功夫,念头杂乱,夜已经很深了,睡觉还只是浅睡,还没能进入深睡,念头浮躁,自己就在做梦了。
张闲的念头一进入,就看见一朵莲花盛开,一尊神仙从天而降,端坐在莲台上,这弟子跪地叩拜,祈求“莲花太子”赐予法力,神仙抬手一指,这弟子立刻法力无边,梦境变化,这弟子长生不老,法力无边,住皇宫,享荣华,达官权贵竞相朝拜,妻妾美人成群等等。
张闲看着这神仙梦,不由得苦笑,绝大多数人向往方仙,都是为了长生不老,学成法术之后,不劳而获,以法术巧取荣华富贵,成为人上之人。
其实能守住清修的人,十年如一日,持之以恒,坐卧起行都单调枯燥,就算有荣华富贵也没时间享受,一旦荒废修行,三天不练就手生了。
所以各派的先天仙人,很少在台面上掌权。
而大多数修道之人,小有道行之后,出了师,就开始忙于应酬俗世,很少再全心全意的修行,否则所有人,至少都能达至后天上层。
因为后天境界里,没有瓶颈,只要一心修行,并且练法正确,都能后天上层,至于抱丹,这就需要有悟性了。
他看了这弟子的神仙梦,也觉得挺正常,不过也发现一些信息。
“这莲花太子是哪路神仙?”
仙家各派都没有个这个神仙,而他观看这个神仙的形象,结合了佛宗菩萨的特点,应该是些旁门左道的神仙。
他跳过这一念的神仙梦,又察看其它念头,寻找莲花教的平常画面,很快就找到了,只见香火烟雾缭绕,众多弟子对着一尊神仙跪拜,齐声念着:
“淤泥源自混沌启,莲花一现法力举,星宿下凡应太子,天命所归证大宝。”
众弟子就像着了魔似的,一直叩拜,拜得筋疲力尽,头昏脑胀,眼神都迷迷糊糊的,实在累得不行了就躺下睡觉,睡醒了接着再拜。
到了开饭的时辰,有人发吃的,吃东西前,又向莲花太子一阵叩拜,像洗脑似的念着感谢莲花太子赐食:“莲花下凡,盛世太平,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吃了饭,有一人来教大家练拳,正是刘坛主,一边练拳,一边又念着:“淤泥源自混沌启,莲花一现法力举……”
刘坛主还训话告诉大家:“对莲花太子越诚心,拜得越用心,发力就越高强。”
然后给众人表演了一些法术,全是念头幻象,变幻出莲花太子的法相,赐予法力,然后荣华富贵,达官权贵朝拜,美女成群等等,正是这弟子刚才做的神仙梦。
张闲看着这一切,不由得皱眉:“这莲花教是在给众人洗脑,广收弟子,妖言惑众,这是想作甚?”
他查看其它念头,梦境的画面一变,只见是莲花教招收弟子的场景,在一个乡下开设堂口,表演一些江湖术士的把戏,什么上刀山,下油锅,赤脚走火炭等等,聚集了很多村人,宣扬莲花太子,念着各种拜莲花的口诀,招收弟子,收集功德钱。
这些村人们白天干活,晚上就来堂口拜莲花太子,有的回家也拜,甚至很多人都不干活,整天都拜莲台太子,像着了魔一样,把家里的耕牛和土地都卖了,钱给了莲花教,给得越多,代表越虔诚,得到的法力就越高。
他托梦的这个弟子,原本就是一个村人,家里有三兄弟,父母也健在,家里还算是富农,有几十亩土地,三兄弟分家后,各自有十几二十亩,这人卖了土地,专心加入莲花教,因为虔诚,被刘坛主提拔为了分坛的内门弟子,跟着刘坛主办事。
另外还有很县城里的富户,也一心加入莲花教,出钱又出力,都为了成为内门弟子,因为内门弟子可以见到神仙梦,沉迷幻象。
“奇怪了,这莲花到底想干啥,应该不只是榨取钱财。”
他忍不住好奇,发现了很多疑点,这些弟子拜莲花太子,莲花教还发吃的,以至于很多村人都不干活了,整天都拜莲花太子,田土都荒废了。
如果只是榨取钱财,没必要养着这么多人。
他继续查看,画面又一变,是很多弟子把妻儿也带入教,他托梦的这个弟子,也有一个妻子,妻子也整天拜莲花太子,另外还有一个女儿,被刘坛主带走了,说是送去总坛做童女,侍奉莲花太子的香火。
另外还有很多童女,童男,以及十来岁的小姑娘,都被送去总坛,然后就一去不复返。
看到这里,张闲忍不住眼神一挑,这些旁门左道之流,收集童男童女和小姑娘,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做什么,他不由得叹气。
“这莲花教真是作孽啊,摆明了是拐骗,可怜这些小孩和小姑娘,父母迷信莲花太子,就着这样把孩子送出去了。”
“田土没了,钱没了,孩子也没了,整天都拜这个莲花太子,沉迷神仙梦,这莲花教乃是一个邪教啊。”
他看明白了,莲花教为祸不浅,但他也更加疑惑:
“莲花教榨取钱财,拐骗童男童女和小姑娘,却也没必要一直养着这么多人,还每天都洗脑,就为了拜莲花太子,似乎拜莲花太子才是主要,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他心里思量着,觉得很有问题,继续查看,这弟子的念头里,几乎都是这些了,只是个普通弟子,也没查出别的东西。
他心念一动,念头退去了,思绪却不能平静,这莲花教是个祸害,他要不要出手管这闲事?
但这次的事儿有点大,这莲花教的实力强大,分坛遍布各城,幕后很有可能有先天境的高手,他想管也管不了。
不过这一带有很多隐士高人,怎么也没人出来管一下邪教?难道也是忌惮莲花教的实力?
而这一带地处偏僻,除非见不到人的太虚派,也没别的方仙正宗,这些旁门左道肆意妄为,实在是为祸一方。
不过想到方向正宗,他只得摇头,对灵符道的印象太差了,这些方仙正宗,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一丘之貉。
“要不去报官?”
他想到官府,想要对付这一个教派,只有官府才能办到,并且这是关乎一方民生的事儿,也该官府来管。
可是一想到官府,他又反应了过来,如今方仙盛行,连阳帝都修道了,朝廷之中也迷信方仙,莲花教敢这样肆意妄为的开堂收徒,官府不可能不知道,但知道了却不管,要么是不敢管,要么是有勾结,反正是指望不上官府了。
思绪至此,他再次叹气,这普天之下,到处都是妖孽作祟,这是天下将乱的征兆。
“罢了,遇上这些事儿了,若不出手,问心有愧,念头不通,就当是降妖除魔,修行业绩,但我的能力有限,只能量力而为。”
他心里有了决定,闲着也是闲着,顺手管一下闲事,就当是练习法术。
“莲花教应该是要来白家镇开设堂口,刘坛主已经对我有了戒心,不能在白家镇出手,也不能在水河县出手,否则必被怀疑。”
“我表面虚与委蛇,暗中在其它地方动手。”
“不过要虚与委蛇,还得跟莲花教套点近乎,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邪派打交道,还得来些邪门歪道的东西,我装着清高的太虚派,反而被忌惮。”
他已经明白了刘坛主为什么对他起了戒心,道不同,不相为谋,清高之士与这些邪门歪道,肯定是不对路的,即便他不管闲事,或许对方因为忌惮就会先下手为强。
“呵呵,下次莲花教来了,我就去敲诈一笔,让莲花教以为我是个道貌岸然。”
他心里有了计划,不由得笑了笑,静心入睡了。
与此同时,夜深了,刘坛主向教主汇报情况,烧了符纸,一直闭目静坐,此时才有回应。
只见眼前幻象一变,一朵莲花显现,传来说话的声音:“刘师弟,近来教务繁忙,让你久候了,水河县的情况可还好?”
“回禀教主,一切顺利。”刘坛主说道:“只是今天在白家镇,遇到一个年轻小子,道号玄天子,应该是有上层的道行……”
刘坛主把张闲的事儿说了一遍,以及他的推测:“这个玄天子年纪轻轻,却气象不凡,我推测他背后有人传法,教主,此事该如何定夺?”
“嗯。”教主的语气陷入了思考,这玄天子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却已达练气化神,如此天赋超群的少年人物,可谓是少之又少,假以时日,必然成大器,背后也肯定有人传法,否则是自学成才,这就更可怕了。
不过莲花教来这一带活动,一切以和为贵,以免耽误了大事。
教主说道:“暂且不急着在白家镇开堂口,本教亲自来一趟,探一下他的师承如何。”
第一百一十章 莲花教主来入套
闻言教主要亲自来一趟,刘坛主询问道:“不知教主何日前来?”
教主说道:“事不宜迟,本教明天就来,你们不必同行,本教一人行事更方便。”
刘坛主又说道:“教主,传闻这一带有太虚派,我们已经来了这么久,不知为何一直没太虚派的人现身?我总觉得此时不妥。”
虽然太虚派都是些闲云野鹤,一心逍遥自在,但这些闲云野鹤遇到事儿,多多少少都会出手,原本他们是准备了对付太虚派的人,却一直相安无事,他们一切进展都太顺利了,这反而感觉不好。
“哈哈,此事不必担心。”教主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太虚派在世俗流传得厉害,其实真传也就只有沐道真这一脉而已,而沐道真早已消失不见,其余人物,法尊已经出手,都决绝掉了。”
“是法尊现身了!”一听这话,刘坛主不由得心头一振,法尊已经好几年没现身了,教内传言众说纷纭,谁也不知法尊做什么去了,如今法尊再次现身,他们就有了依仗。
教主说道:“其实法尊在半年前就现身了,我们来洛山郡的事儿,便是法尊托梦安排,如今洛山郡的局势已经稳定,告诉你们也无妨了。”
“这……原来是法尊的旨意!”
刘坛主惊愕了一下,原本教主提出要来洛山郡,要大肆收徒发展教众,教内对此多有争议,毕竟他们是被视为旁门左道,一直被打压,若是动静太大,必然招来祸事。
不过教主力排众议,又拿出大批的金银财宝和各种天材地宝,还隐约透露有朝堂上的大人物支持,这才统一了众人的意见。
如今大局已定,教主又说出了法尊的消息,原来此事的幕后,乃是法尊一手安排,难怪他们进展得如此顺利,不但官府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也拜入了他们莲花教,连太虚派也没人出来管闲事,一切都顺顺利利。
“法尊几年不见,这次现身,已然道行大进,就算对上各派正宗,也全然不惧,而且我们这里的事儿办好了,或许以后……我们莲花教也会成为一派正宗。”
教主的语气隐晦,却有意透露出了一些信息,安定人心。
“成为一派正宗……”
听到这里,刘坛主也是心头一愣,接着反应力过来,也是一脸的欣喜,立刻明白了,朝堂上有大人物支持,能让莲花教成为一派,这已经很明显是指什么了。
教主又说道:“所以众人要齐心协力,全心全意的发展教务,到时候论功行赏,敕封莲花神位,荣华富贵,地位权势,神位法力,一切都会享用不尽。”
“是,明白了,一定竭尽全力为我教发展。”刘坛主连忙说道,语气忍不住激动。
“时辰不早了,刘师弟先休息吧,明天本教就来一趟,等我回信。”
话完,莲花幻象消失不见了,刘坛主睁开眼,眼里还流露着激动,若是莲花教能成为一派正宗,广布天下传教,教众数万万之多,这凝聚的莲花神位,岂不是要真的成神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闲依然是准时醒来,洗漱,焖一锅羊肉饭,上山晨练。
这几天巩固境界,新生的气血滋养全身,有种脱胎换骨之感,浑身都感觉焕然一新,体能增长,修为大进,道行一日千里。
晨练完,手捏剑诀,虚空画符,五道符箓几乎是连成了一念,一瞬即成,脚下一动,神行如风,纵身一跃,直接上到树梢,犹如轻功飞行一般,在树梢之上行走,身形轻飘,一晃而过。
这神行法术,他原本只是练着好玩,感觉这样走路很潇洒自在,但越练越熟悉之后,他发现这法术大有妙用。
他还着配合步伐,以及八卦方位和穿墙跺地,揣摩出一套身法。
他只用三个呼吸的时间,就从山上回到了道观,在树梢上,脚下一跺,遁入树杆里,顺着树杆的缝隙遁入土里,从地下遁入道观,直接在道观的前院冒出来。
原本返虚抱丹只能窥视一点皮毛,只能穿墙,但配合重瞳凝聚念头,他已经可以遁地了,不过他遁地的距离很短,不能太远。
他喝了口水,抖了衣服,散去浑身汗气,锅里的羊肉焖饭也熟了,拿出一坛米酒,开始吃饭了。
抱丹后,体能打破后天极限,连汗水都变成了汗气,一发劲,身上就有一缕缕的白雾升起,不过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白雾还不明显,若是到了冬天,汗气一出来,立刻就结成了白雾,这景象很是玄妙。
他食量也越来越大了,满满的一锅儿,吃完之后还感觉半饱。
为了补充消耗,他只得增加了辟谷丹的份量。
辟谷丹的主要成分是坚果,辅以人参等大补之物,坚果用的是松子和榛子等等,全都是高营养的东西,古代修士在山林里辟谷修行,都是吃这些野生坚果。
他感觉米饭的营养,似乎有点跟不上他的消耗,只得调整了饮食规律,增加吃肉和辟谷丹,以及喝米酒。
米酒补充体能最快,并且滋润气血,养生益寿,有诸多妙处,他思量着弄一个葫芦,也随身带着,平时口渴了就喝几口。
他看书里有写,似乎很多神仙,也都带个酒葫芦,有事没事的就喝几口。
吃完饭,静坐休息了一会儿,开始了上午的修练。
他的太极玄功已经练得很纯熟了,心念一动,浑身力量化为一股雷霆炸开,一刹就能爆发出最巅峰的力量,并且抱丹后,练髓换血,体能耐力之浑厚,内力延绵不断,爆发之后一个呼吸就恢复了,他可以连续爆发五六次。
当然,这是指连续爆发,如果中间多几个呼吸喘气,他几乎不会累,可以一直持续不断。
他的力气也再上了一层楼,三十六斤重的斩凡法剑,在手里已经是轻巧自若,随手就能舞出一个剑花。
他自创的太极拳和太极剑,也越来越熟练,配合瑞龙法相,把精气神融入武道,隐约让他揣摩到了另一个层次的武学。
上午练完武,中午吃丹喝酒,打坐入静,下午继续练习道法。
他的道法也大进了一步,简单的小法术,连画符都不需要了,念头一动就凝聚成形了,而他的阴阳术,与巫人斗法后,他对阴阳术的领悟也再上一层楼,配合重瞳,无须念咒画符,一个眼神就能施术,可谓是玄乎其玄。
然而就在他专心练习道法的时候,突然心念一动,察觉有人走近了道观。
他目光一凝,眼有重瞳,巡视阴阳,查看真实,只见是一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气质颇有几分儒雅,身穿道服,手持拂尘,头戴莲花冠,背负一个剑袋,犹如一位儒雅洒脱的正宗仙人。
这人走路的步伐,刚柔并济,轻快迅速,已经领悟坐卧起行皆修行的道理,而体内的气血红光明亮,阳魄饱满,乃是后天上层的化劲高手。
再观看这人的精气神,三花聚顶,后天圆满,虚若归静,已达练神返虚的道行,但没有洗髓换血,只能算是半步抱丹。
正宗修行皆是性命双修,命是指生命基础,也就是肉身,性是指性别属性,也就是神魂,性命圆满,方能抱丹,这人的肉身修行还差得远,年龄也到了中年,身体气血老化,性命有了破绽,已经没希望抱丹了。
张闲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了来人的底子,而他也注意到了,这人的眉心有一道莲花形状的符文印记,与那个刘坛主一样,显然也是莲花教的人。
不过这人的莲花印,气象更加杂乱,充斥着各种妄念,并且非常庞大,凝聚于眉心,神光闪烁,异常强烈,甚至强烈到有些刺眼,让人不敢直视。
“莲花教又来人了,这人是练神返虚的境界,应该是莲花教的上层人物,但这莲花教实在奇怪,眉心加持的莲花印,莫非是一种法术?”
他心里推测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旁门左道之辈,不好好的潜心修练,专走这些捷径之法,不能抱丹入道,终究是一介凡俗。
不过应对这些旁门左道,也得千万小心,虽然没有抱丹入道,但这些捷径之法,魔高一丈,不容小视。
“我正想管一下闲事,敲诈一下莲花教,这人就送上门来了,正好下一个套。”
他心思一动,这次没有装着摆好样子等待,而是装着一无所知,赶紧去拿出了笔墨纸砚,收敛了念头法力,装着只有后天上层的道行,练习画五行符箓。
俗话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如今也算是老江湖了,也吃了不少的亏,行事更加谨慎了。
对付一般之人,故作一派深不可测,让对方琢磨不透,而对付厉害的人,还得以低调为主,隐藏自身,见机行事。
虽然来人的境界不如他,他却没有心生轻视,这些旁门左道之辈,还得小心应对。
道观外,来人正是莲花教的教主,丝毫没发觉被窥视了,张闲的念头平静,眼神查看的时候,心念不动,并未有念头针对。
来到了道观的大门前,感应着道观里的动静,这小子正在练习法术,莲花教主没有立刻敲门,而是站在外面窥视。
“这小子的道行,也不过如此,练的是五行法术,应该是出自上清派,不过这小子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道行,确实天赋异禀,实在难得。”
莲花教主心里推测着,略微一笑,上前去敲门了。
自然认为看透了张闲的底细,却不知道这一见面就中了套。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狼狈为奸真邪派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张闲不动神色,上前去开门,只见一个儒雅洒脱的中年人道。
不得不说,这莲花教主确实是气象不凡,面相气质儒雅,身穿道服,手持拂尘,头戴莲花冠,背负一个剑袋,眉心一朵莲花印,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副庄重正派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个旁门左道。
“阁下是……”
张闲故作疑惑的样子,还有些惊讶的打量着莲花教主,似乎有人到了外面,他居然没察觉出来。
莲花教主见状,不由得淡然一笑,手执印决行了一礼,说道:“贫道莲花教教主,道号法莲子,听刘坛主说起,这白家镇住着一位小道友,特来拜会。”
“你是莲花教教主!”
张闲略微一愣,这次是真有些惊讶,居然是这旁门左道的头领找上门来了,不过这旁门左道,言语有礼,举手投足都带着一派儒雅风范,还真像一朵高洁的莲花。
若不是已经知道莲花教的事儿,他还真的看不出这是个歪门邪道。
“玄天小友,不请本教进去坐坐么?”见张闲迟疑,莲花教风趣的说话了。
“嗯,道友请。”张闲连忙反应过来,抬手示意请进,他转身去倒茶了,心里略微郁闷,这莲花教主的气度不凡,无形之中让他意外了。
看来他的道行虽高,但还得提高气度和眼界,回想他遇到了这些厉害人物,周修诚,吕正凌等等,以及这个莲花教主,皆有一派气象,随便往这里一站,给人的感觉就能镇住场面。
莲花教主进了门,也很随意,见木楼的屋檐下放着蒲团,也就席地而坐,打量着张闲的一举一动,确认这小子确实只是一个年轻人,不是转世的尸解仙,否则不会显得这么青嫩。
有些天赋异禀的少年人,皆是尸解仙转世,虽然经过胎中之谜,在返虚之前不知道自己的前世,但本心气度不会变,很好辨认。
不过这小子的形象,倒是跟刘坛主描述的略有出入,刘坛主说这小子一副懒散自在的模样,很像太虚派的作风,而以他观之,这小子倒是挺像个青头愣,但年纪轻轻,道行却颇为巩固,是正宗修行,应该是刘坛主的道行不够,被气势震慑,有些看走眼了。
作为一教之主,这眼力还是很厉害,多多少少看出一些张闲的底子,但张闲这装得真真假假,莲花教主还没进门就入套了。
“道友见笑了,我这道观清贫,一杯清水代茶了。”
张闲拿来凉水壶,也席地而坐,到了一杯清水,心里也是思量着,这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原本还像敲诈刘坛主,却不料直接来了一个教主,还得先探一下对方的来意。
他心思一动,说道:“道友,昨天感谢来送礼,贵教要办什么事儿,尽管办就好了,我只是一介山野散修,不讲究这些江湖规矩。”
“哈哈,小友客气了。”莲花教主爽朗的笑,说道:“天下方仙皆是一家,我教来办事,遇上道友了,岂能不上门拜会,我看小友的道行,可不像是一般散修。”
“哪里哪里,我这道行,稀松平常,道友谬赞了。”张闲客套着,语气颇为谦虚,心里却是恍然大悟,原来是来探他的师承背景。
莲花教主又说道:“听闻以前这道观,乃是小友师尊的道场,不知道前辈在否,可否拜见一面。”
这道观以前住的道人,白家镇对此都很模糊,刘坛主不明白其中缘故,忽略了这些细节,但莲花教主亲自来一趟,打听了这些消息,立刻明白,这定然是返虚的境界,让人不自觉的记不住。
张闲闻言,对方这是摆明了试探,他心里好笑,故意说道:“师尊云游在外,行踪不定,说我跟着一起耽误修行,于是就让我回来,专心修行。”
“原来如此,可惜无缘拜会前辈了。”
莲花教主说着,心里没有怀疑,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很有希望抱丹,跟着一起在外,确实耽误修行,而住在这里,看似是一人,却可以托梦,与跟在一起并无区别。
又说道:“我们莲花教也是师承太清一脉,敢问前辈尊号,师承哪一派?”
道友会面,理一下师承派系,这是常事儿。
张闲心思转得飞快,他定的计划是表面交好,暗中动手,既然询问师承,他得找个靠山,而这白莲教是旁门左道,他也得找个旁门左道,如此才是同道中人。
“呵呵!”他故作一笑,随口就开始胡扯了,说道:“我家师尊师承阁山,不过阁山上清一派过于迂腐,于是我家师尊就离开了上清道,至于师尊的尊号,不方便说出,还请道友见谅。”
他这是在暗示上清道的叛逆,也就是秦子韵。
果然,莲花教主一听这话,立刻心思一动,原来是阁山派的叛逆,难怪会五行法术。
阁山派有一伙叛逆,喜好研习旁门左道之术,这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这一伙人,以清绝仙君秦子韵为首,前段时间还在练尸,跟司天监周旋了很久,听说连周修诚和吕正凌都吃了大亏,中了病蛊,这事儿在各派之中传得沸沸扬扬。
并且周修诚和吕正凌也有机缘,据说是遇到一位医道奇人,得到了一方奇药,名曰升仙水,这药不但能治病,还能提升道行。
莲花教也弄到了这药的配方,但不知效果如何,也不知这弄来是配方有没有被人动手脚,现在正让几个弟子在试药。
然而莲花教主不知道,这些事儿的正主,就坐在他的面前。
不过张闲也不知道,他这假药,居然会传开,并且还传得这么快。
莲花教主继续搭话,顺着张闲的话风走,说道:“小友,阁山派这些正宗,自视甚高,以正宗自居,其实也是一丘之貉,还视我等是旁门左道,实在有些道貌岸然啊。”
闻言,张闲心里暗笑,故作一脸的偏激和气愤,说道:“道友所言极是,这些正宗道貌岸然,只准他们赚取香火,享受荣华富贵,还一副正宗的嘴脸,但一个个都是迂腐之辈,不让我等研习捷径的法术,实在可恨。”
捷径的法术,也就是邪门歪道之术,张闲这话算是明示了。
莲花教主听了,心里大定,这小子还真是个同道中人,若不是已经有师父了,他甚至都想拉这小子加入莲花教,
“小友不必生气,这些正宗一贯如此,顽固不化,却不明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道理。”
莲花教主说着,已经确定了张闲是个同道,说话也越来越直白。
“道友说得对。”张闲一脸认真的应和,颇有几分狼狈为奸的模样,他也越说越直白了:
“我辈修行之人,图的就是道行法力,逍遥自在,随心所欲,管它是什么正邪,只要能增加道行,不择手段又何妨呢?”
正所谓志同道合,相见恨晚,这话是说到莲花教主的心坎上了,不择手段又何妨,这小子真是一个好苗子,年纪轻轻的,看得这么通透,若能拉入莲花教,赐予莲花神位,必然是一大助力。
可惜这小子已经有师父了,不能拉入莲花教,以免得罪了人,要知道清绝仙君这一伙人能跟司天监周旋,这可不是好惹的。
不过不能拉人,倒是可以结交一番,此事也得禀告法尊。
莲花教主又说道:“小友是师承阁山的前辈,我教在这一带办事,虽然未能当面拜会前辈,但这礼数不可少,我回去后就派人把礼物补上,还有劳小友向师尊转告一声问候。”
“道友客气了,我一定向师尊转告。”
张闲行了一礼,以示拜谢,心里却是笑乐了,他还想做怎么敲诈莲花教,没想到这自己送来了。
“时辰不早了,本教就不打扰了小友的修行了,暂且告辞了。”
莲花教主起身,行礼告辞,今天这事儿算是办妥了。
“道友走好,我改天有空了,也来贵教拜访,我辈皆是修行之人,或许能交流一下修行的心得。”
张闲一边起身送客,一边说着套路,道友会面,交流一下修行是正常的事儿,就算是旁门左道,彼此也有交流。
“哈哈,如此甚好。”
莲花教主笑了一声,也有意结交。
仙道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所谓拉帮结派,邪派能被称为一个派,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圈子,若能跟多搭上几个同道,肯定是有利无害,在莲花教主眼里,张闲不是一个人,而是背后一伙人。
“小友留步,不必远送了,告辞了。”
走到了门边,莲花教主再次行礼告辞,这才离开。
张闲关上道观的大门,与这邪派接触,他感触颇深,在他的想象里,邪派人士应该邪气冲天,怨天尤人,暴戾深重,阴阳怪气。
但这莲花教主,儒雅有礼,气度不凡,全然不像是个邪派。
或者说,这些邪派人士,并不认为自己是坏人,只是修行的理念不同,为了道行法力,自有一番邪理观念,无所谓是非对错,也无所谓什么手段,这就是真正的邪派。
他心里思量着,表面交好,暗中怎么对付这些邪人。
不过要对付这些邪人,他也得做些准备,深夜里,他睡觉入静,心里念着小韵,观想小韵留下的印记,寄神虚空,阴司托梦。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人道法悟天命
太虚之顶,长生宫。
李玄玉静坐在宫殿前的玉阶上,虚空共鸣,时不时的一道雷霆闪过,而李玄玉的身上,也时不时的一道电弧衍生。
这太虚之顶,乃是天人居住的道场,深入天空之中,接触天文法则,特别是这一层天蕴含了神仙雷法的真谛,住在这里修行,妙处诸多。
李玄玉原本只是想与秦子韵耗着,不过踏入了先天上层,肉身成圣,魂魄成神,住在这里修行,正好感悟这一层天的雷法,引雷练体,犹如在天地之中淬炼,李玄玉的道行也越发高深玄妙。
夜深人静,李玄玉的阳神出窍,从天上化为一道雷霆降下,雷光一闪而过,一瞬千里,速度奇快无比,一刹降下,阳神出游,阴司托梦,在古城郡的四周,从人们的念头里,寻找线索。
秦子韵这一伙人隐居在这一带,自然没逃过李玄玉的搜寻,这一伙人都是阁山弟子,其中还有两位是阁山前辈,一位是抱丹境界,另一位是一转阴仙。
阁山派因为传承久远,徒子徒孙众多,龙蛇混杂,遍布各地,难免有些弟子的性子随意,喜好随心所欲,不守戒律约束,以及研习这些旁门左道之术等等,久而久之,几乎形成了单独的一脉分支。
这一支,不但自己收徒,私自制作出师符宝,还经常跟派内弟子打交道,很多弟子有了道行之后,都有自己的理念,也加入这一伙,所以这一伙人屡禁不绝。
上清道对此的态度,其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在阁山的地盘上作妖,也不想拼得你死我活。
并且大家都是一派弟子,私下里,多多少少有些交情纠葛,就像李玄玉和秦子韵,私下里就是一对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每次都针锋相对,但谁也没有下狠手。
当然,大家的理念不同,还是坚决反对邪派,就算不动手,也得说教争吵一番。
不过李玄玉此刻的心思全在徒弟身上,她推测徒弟一定是被秦子韵安排在哪里住下了,应该就在太虚山这一带。
这几天里,李玄玉身在太虚之顶,神儿却在世俗凡间。
这也是修为越高的人,行踪就越难捉摸,身在一地,行事却在另一地,或许每天足不出户,却神游于千里之外。
长生宫的深处,星辰玉棺之内,内有乾坤,秦子韵悬浮在虚空,进入活死人境,似死非死,似活非活,而秦子韵的身上,通体火红,散发着红光,肌肤晶莹剔透,犹如一块火红的晶玉,这正是三昧真火。
得了沐道真的点化,又见了张闲用活死人境配合真火,秦子韵也领得了其中真意。
能让沐道真看得入眼的人,当然是有修成天人的资质,秦子韵和李玄玉皆是悟性非凡。
而此刻,秦子韵的阳神念头,也在出游去了,知道师姐在搜寻张闲,她安排了人作案,一来是制造假象,扰乱师姐的线索,一来是劫富济贫,要开始下一批练尸了。
铁尸和铜尸已经练得很熟了,银尸也初步掌握,这一批主要是练银尸,以及尝试金尸的练法,需要大量的银子和金子。
不得不说,邪派行事就是这么简单,缺钱了就去劫富济贫,找几个贪官污吏,要么做个局子坑蒙拐骗,要么就直接杀人取钱。
不过这事儿还得走远一点下手,以免暴露了行踪,毕竟想要追杀他们向司天监邀功的人,或是想帮上清道清理门户的人,这可不在少数。
虽然师姐已经发现了,但秦子韵还很了解这师姐,必然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
“这小混账犯了事儿,被算在我头上,我现在也算在这小混账的头上,把师姐的阳神引走,一举两得。”
秦子韵安排好,念头归位,专心入静修行。
这时,秦子韵心有所应,是张闲念着她,她念头一动,化身成了小韵,幻象变化,雾气朦胧,这次没有幻化洗澡的场景了,知道这小混账不吃这一套,而是幻化成了一个宫装仕女的清冷模样。
果然,张闲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愣了一下,习惯小韵妖娆的模样,突然变得这么清冷正派,他还有有点不习惯,不过这模样的小韵,美得就像画里的人儿,他下意识的就多看了一眼。
“公子,你又想念我了么。”
秦子韵嘴角上翘,泛起一抹绝美的淡笑,见张闲的眼神儿,她故意撩了撩宫裙,露出修长的美腿,想逗一下张闲。
“咳咳……”
张闲反应过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心想,这尤物还是本性难改啊。
见张闲的模样,秦子韵被逗乐了,撇了撇嘴说道:“想看就看呗,装什么假正经,就烦你们这些正派人士,一个个都是这般道貌岸然。”
“呃……”张闲无语,只得说道:“发之于情,止乎于礼,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心里如何想,皆是妄念,而言行必须恪守本分,止住妄念。”
秦子韵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这小混账年纪轻轻的,说教起来却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听别人说教,秦子韵就觉得心烦,但这听这小混账一本正经的说教,她却觉得挺有趣。
“好啦好啦,公子所言发之于情,止乎于礼,意思是公子已经动情了?”
秦子韵故意辩论的说着,身形一动,亲近了张闲的身边,俏脸娇笑,一脸看你怎么回答的模样。
“这个嘛……”张闲郁闷,这丫的是故意钻这语句的空子,但跟他辩论道理,这不是自找苦吃么,别忘了,他可是当朝的文国公,文武二贤的传人之一,他说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情,动情乃是天性,故而止乎于礼,当以礼法修持自身,让天性符合人伦。”
秦子韵撇了撇嘴,不依不饶的说道:“我辈修行之人,天人合一,修行天道,天性既是天道,为何要让天道符合人性?”
“……”张闲无语,还真跟他杠上了,“道经曰,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然,古易有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我以为,大道有阴阳两面,天道亦有阴阳之分,人性从之,亦有好坏之别,我辈修行之人,应当效仿天道刚健的一面,自强不息,阳刚向上,上应天命,下合人性,天与人相互维系,性命双修,方是天人合一之道。”
“额……”这一番话,倒是让秦子韵愣住了,心里竟然有一种顿悟之感,当初沐道真点化她们,也是说的这道理,天人道法,乃是天人合一之道,冥冥之中上应天命,承接一份气运,乘运而起,参透种种天机。
甚至沐道真还说,她们能相遇,也是天命使然,等她们修成天人,自然就会明白其中天命,就像练神返虚可以明白真我是一个道理。
莫非天人境,就是明悟天命?
秦子韵心里疑惑,但张闲这小混账,如何知晓这些玄机,她疑惑道:“公子,你这些道理,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书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张闲说着,张氏是世代书香,藏书多不胜数,其中不乏有些论述天道的古书,例如古易等等,不过这些书太枯燥玄虚,一般人不感兴趣,也看不懂,犹如天书一般,但他似乎天生就能看懂这些天书。
他也没怎么在意,今晚托梦可是有正事,说道:“小韵,那个莲花教找上我了,我假装是阁山邪派……”
张闲把事情说了一遍,听了这来龙去脉,秦子韵有愣了愣,这小混账招摇撞骗,却这么巧,居然假冒是她的徒弟,莫非这小混账命中注定是她徒弟?
不过这小混账还真能胡扯,谎话连篇,胆大包天,先前骗了周修诚和吕正凌,现在又把莲花教给骗了,此事若是败露,正邪两道都没立足之地了。
“先前在古城郡,我无意间发现了这伙邪人,我推测这伙邪人就是太虚山一带,只怕此事骗不了多久,若是他们找到我,或是莲花教的幕后高人出手,我斗不过,小韵你可以出手助我一臂之力么?”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找小韵做靠山,这段时间多留个神儿在他上身,万一闭关太深,来不急相救,他就一命呜呼了。
秦子韵闻言,淡然一笑,说道:“无妨,公子尽管宽心,我认识这伙邪人,给你说一声,他们不会为难你,你尽管用他们的旗号。”
听到这话,张闲愣了一下,小韵真是神通广大,不但认识巫教的人,怎么连这伙邪人也认识?
为了不让张闲猜疑到她,秦子韵丝毫不提这伙邪人的任何事儿,只是说道:“公子不必疑惑,相信我就是了,今后自会知晓。”
“哦。”张闲只得点了点头,又问道:“小韵,你只得莲花教的背后,有些什么厉害人物么?”
秦子韵无奈的摇头,这小混账也是个好管闲事的主儿,不过斗上一斗,就当是练习法术,这也未尝不可。
她说道:“莲花教这事儿,不是表面这么简单,他们敢这样大张旗鼓的妖言惑众,乃是有朝堂上某位大人物的暗中支持,目的很简单,收集香火,凝聚莲花神位。”
“莲花神位?”张闲疑惑,“这是什么歪门邪道之术?”
第一百一十三章 莲花神位聚香火
秦子韵说道:“练神返虚之后,可以寄神虚空,这是指可以自己清晰的控制念头寄神虚空,并非练神返虚后才具备这样的能力,普通人也可以寄托念头,所以普通人也会因为太过思念而心有所感,不过普通人的念头很杂乱弱小,只是偶然寄念。”
“神位就是凝聚众多人的念头,建立教派教义,创建神灵,收集香火愿力,让众多人一起祭拜,积少成多,积弱成强。”
“但念头漂浮于虚空,自然就会消散,因此需要一件器物,犹如祭练法宝一般,把这些念头固定成形,长久维持。”
“一旦这法宝成形,通过法术沟通,便能动用这法宝的法力,莲花教以此聚集教众,划分法力的等级,烙印于眉心的莲花印,犹如神灵敕封神位,故曰为神位。”
张闲闻言,立刻明白了,原来莲花教眉心的莲花印就是神位,或者说是沟通法宝的印记:
“原来如此,收集香火念力,聚集众多人一起祭练一件法宝,然后大家一起公用,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也能赐予法力加身,确实如同敕封神位。”
“不错,正是如此。”秦子韵点了点头,“所以对付莲花教很麻烦,这件法宝异常厉害,乃是数以万计的香火愿力祭练而成,威力异常庞大。”
“并且,能寄托数以万计的普通念头,法力不衰退,这件法宝的灵气非常,绝非一般的天材地宝可比,据传乃是一件上古之物,但具体如何,无人知晓,这是莲花教的最高秘密。”
“上古之物!”听到这里,张闲大感兴趣,“莫非这件法宝,就在莲花教主手里?”
秦子韵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莲花教主只是一个台面人物,若法宝在他手里,找就被人抢了,莲花教的幕后,乃是一位神秘人,名曰劫莲法尊。”
“劫莲法尊,原名周天阅,此人的来历还有一番故事,乃是出自前朝皇族,算辈份还是乾帝的皇叔,母亲是一名宫女,被皇帝酒后临幸,意外怀上了身孕,因此册封为嫔妃,遭人嫉妒,遭到残害,周天阅流落出宫,被太清派的一位高人收养,遂入仙道,自号莲花太子。”
“前朝的佛宗兴盛,方仙各派多为世外之人,自乾帝开始,为求长生不老之术,冷落了佛宗,仙道则逐渐昌盛。”
“周天阅得了太清一脉的传法,又得了佛宗秘法,抱丹入道,修成尸解仙,自立一庙,名曰莲花寺,后有机缘,得了一件上古之物,开始创建莲花教,自封为神,以自己的名号莲花太子为神名。”
“创教后不久,因为自立为神,被打为邪派,莲花教被灭,周天阅逃脱,改名为劫莲法尊。”
“至此,此人变得谨慎,行踪也越来越神秘,暗中恢复莲花教,一直以托梦行事,极少再以真身出现,以及他的道行修为,也无人得知,一直以莲花太子的神位化身显现,无人知道他的真实道行如何。”
听了这来由,张闲不由得惊讶,这劫莲法尊虽然是个邪派,但经历机缘,居然这么精彩,身世坎坷,种种机缘,创立教法,历经兴衰,最终自封为神。
似乎看出了他的惊讶,秦子韵淡然一笑,说道:“公子不必新奇,每一个能抱丹入道的人物,皆是惊才绝艳之辈,还有诸多经历际遇,公子你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这……”张闲反应力,貌似也对啊,他也有自己的经历际遇,遇上师尊和小韵,这也算是他的机缘吧。
秦子韵又说道:“算算年龄,如果劫莲法尊没有转世,已经快要近百岁了,一直隐藏幕后,就算莲花教被灭了,他也不会现出真身,只会在暗中作妖,所以招惹莲花教很麻烦,被这样一个老妖怪盯上,永无宁日。”
张闲沉默了,如此说来,招惹了这莲花教,确实是麻烦。
“公子也不必太忌惮,你背后还有我呢。”秦子韵娇俏的语调,像是怂恿张闲似的,说道:
“我教公子一门玄通,名曰五藏寄鬼,封印一道阳神念头在公子体内,若我有事耽误了,不能及时现身,公子可以使用这阳神念头,借以自保,而我会感同身受,第一时间感应到公子的情况,尽快现身。”
“五藏寄鬼?莫非就是小韵你先前在我身上用的法术!”
张闲来兴趣了,此法异常玄妙,若不是他返虚时进入活死人境,灵性超脱肉身和魂魄的约束,根本不能发现。
“嗯,正是此术。”
秦子韵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别的,直接开始讲解此术:
“此术乃是上古魔道之法,寄生夺舍,窃取天机,虽然我只得了一些残篇,却也妙用无穷。”
“人有五脏,乃是蕴含性命之基础,犹如一座宝藏,故曰五藏,以念头化五鬼,潜入宝藏之中,可以汲取藏气,乃是寄生之法,夺取性命而祭养自身。”
“并且,寄生于五藏,藏气的运行,即是性命的运行,与宿主感同身受,不但可以察觉宿主的一举一动,还能窃取宿主的修行功法。”
“所以此术,不仅夺取宿主的性命精气,还夺取宿主的功法,让宿主成为自身的炉鼎傀儡,厉害非常。”
“呃……这么厉害!”张闲闻言,不由得一惊,只觉得背后一阵冷汗,此术也太霸道了,而他居然中了此术,若是小韵心怀不轨,他岂不是要成为炉鼎傀儡。
秦子韵又说道:“此术确实厉害,但也有诸多弊端,修习魔道之术,切记要把持自身,否则稍有不慎,就真的堕入了魔道,万劫不复。”
“首先,不可夺取他人精气,每个人的肉灵属性不一样,夺取精气,会让自身肉灵混杂,夺舍越多,肉灵越混乱,必然疯疯癫癫,精神念头分裂。”
“其次,与宿主感同身受,若是宿主受伤,自身也会感受疼痛,若是宿主死亡,自身也会承受极大的反噬。”
“所以不要随意使用此术,使用后,切记不能把寄鬼收回自身,因为收回自身的时候,鬼念会携带宿主的精气,影响自身肉灵,必须斩杀五鬼,但公子的道行还不够,斩杀五鬼时,会伤到自己。”
“我自己揣摩了一些运用之法,不必斩杀五鬼,直接切断联系即可,但这后果是,五鬼寄生,化为五个鬼胎,宿主若不能及时发现除掉鬼胎,必然性命衰竭而亡,五鬼成形出体,祸及周围。”
听到这里,张闲忍不住警惕,这就是魔道之法,危害居然这么大。
秦子韵继续说道:“此术如何运用,公子自己权衡,相信以公子的定力和心智,应该能驾驭这魔道之法。”
秦子韵试探张闲的定力,并非只是戏弄取乐,张闲能守住底线,自有一套理念准则,否则秦子韵也不会传授道法。
而张闲的悟性非凡,李玄玉已经教了上清道的仙家剑术,五行法术,以及雷法,秦子韵也只得教这些了,先前传了尸术,这又传授五藏寄鬼。
秦子韵念头一动,五藏寄鬼的修练法门,书写成文,直接印入张闲识海。
又抬手一挥,虚空画符,阳神念头变化,化为五道像小鬼模样的诡异符箓,印入张闲体内。
这次的鬼符没有隐藏,张闲能清晰的感受到存在。
秦子韵说道:“学了五藏寄鬼之后,公子就能催动这鬼符,与一般符箓先同。”
“嗯,明白了。”张闲点了点头,有了这一层布置,他也算安心了,要知道小韵已经修成阳神,这阳神念头之威,一般尸解仙也挡不住吧。
“还有一事。”秦子韵说道,“不到情急之时,公子尽量不要斩凡法剑施展雷法。”
张闲问道:“为何不能用斩凡法剑?”
秦子韵没有隐瞒,说道:“你师尊李玄玉,她找你来了,就在太虚山,你闹出的动静太大,逃不过她的寻找。”
“什么?师尊来我了!”张闲心头一怔,不由得百感惆怅,一定是他那晚托梦,让师尊感应到了他的方位。
然而看着张闲惆怅的模样,秦子韵撅起了小嘴,心里有些莫名的泛酸,这小混账就只记得师姐么。
张闲回过神来,忍不住好奇:“小韵,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连师尊的行踪也知晓?”
“哼!我神通广大呗。”
秦子韵冷哼了一声,一脸我不高兴的模样。
“哦……”张闲见状,哦了一声,却没明白小韵怎么又来性子了,他没说错什么话吧,莫非跟他师尊有过节?
然而他正想询问,秦子韵就说道:“时辰不早了,公子好生休息吧,不要分心多想,扰乱了念头,专心修行,早日抱丹圆满入道。”
话完,秦子韵念头一动,消失不见了。
张闲无奈,只得收敛了心神,专心入睡了。
第二天早起,一如既往的洗漱,晨练,吃饭,上午练武。
他一直练到了大半上午,突然心神一动,没有开重瞳看也知道,是莲花教的刘坛主又来送礼了。
“我来到这里这么久了,还一个生意都没有,倒是这邪教送礼,让我不用愁生计了。”
他自言自语的笑了笑,随口胡扯一番,这就坐等收钱,莲花教主要补一份大礼给他杜撰的师尊,不知这份大礼会有多大?
他现在找好了靠山,没有后顾之忧,大不了他再开溜跑路,换个地头继续隐居。
第一百一十四章 如虎添翼得乌木
刘坛主带着一队弟子上山,手里没带任何东西,而是衣兜里带了一个瓶子。
昨晚接到教主的传信,告知了玄天子是阁山邪派的事儿,还差人快马加鞭,连夜送来一个瓶子,瓶子里装了一份大礼,送给玄天子背后的师尊。
来到道观前,抬手正要敲门,张闲就从里面打开门了,一脸微笑的手执印决行礼,说道:“刘坛主,来得好早啊。”
“玄天道友也早啊。”
刘坛主也连忙行礼,客套着问好,心想,果然这小子的道行比他高,能察觉到他靠近道观,前天是被无形之中震慑了,以至于有些看走眼,不过他有神位法力在身,真若斗起法来,也不怕这小子。
“刘坛主请进。”张闲抬手示意有请,转身倒茶去了,心里则是好奇,这刘坛主来送礼,怎么没带礼物?莫非另有其事?
刘坛主跟着进了道观,在屋檐下坐下,张闲倒了清水示意有请,刘坛主也是老江湖了,行事很谨慎,习惯性的没有随便喝,以防被投毒下蛊。
“玄天道友,昨晚得了教主告知,原来道友是阁山派的师兄,真是失敬了。”
刘坛主随意的谈话套近乎,方仙各派之间,拜的都是一个祖师爷,彼此都称师兄弟,虽然他们被正宗各派视为旁门左道的邪派,但他们并不觉得怎样了,而张闲的道行更高,直接称呼为师兄。
“呵呵,刘师弟客气了。”
张闲淡然一笑,也很是上道,直接称呼师弟了,颇有几分一丘之貉的模样。
又问道:“刘师弟今天前来,不知道所谓何事?”
刘坛主拱手一礼,说道:“听教主吩咐,玄天师兄上有师尊在堂,前日拜会时不知道,多有失礼,今日特来赔罪。”
说着就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瓶子,“这是教主亲自差人送来,让我转交给玄天师兄,还望师兄代我莲花教,向前辈问好。”
“呵呵,好说好说,刘师弟客气了,我一定转告师尊。”
张闲一脸的乐呵,心里也是笑乐了,这礼物都孝敬他了,倒是得罪了秦子韵,不过算辈份的话,秦子韵是师尊的师妹,也算是他的师叔,借用一下师叔的名号,似乎也无伤大雅,更何况还有小韵作保,他是全然不怕。
他收了瓶子,还以为没礼物,原来莲花教也会这内里乾坤之术。
不过仔细一想,莲花教有佛宗传承,佛宗称此术为须弥芥子,莲花教会此术,也是正常。
礼物收了,他又询问道:“刘师弟,不知你什么时候来白家镇开设堂口?”
刘坛主说道:“就这几天吧,到时候遇上什么麻烦,还请玄天师兄多多关照啊。”
“嗯,这是当然,师弟尽管放心。”张闲点了点头,故作一脸的凶横霸道,感觉就像这里的地头蛇,随口就是吹嘘:“在这一带,还没人敢招惹我,不瞒刘师弟,我刚回来的时候,还跟巫教闹了点小矛盾,被我弄死三个巫人,巫教也没敢把我怎样。”
“师兄你跟巫教斗法了……”一听这话,还真把刘坛主给唬住了。
他们可是摸清了这一带的情况,巫教乃是这一带的正主儿,大巫元兀乃是抱丹的存在,他们教主亲还自去送了一份大礼,答应不在疆族的几个地区开坛传教。
虽然他们打听了张闲的事儿,但只知张闲杀了一个仙娘婆,却不知还杀了两个巫人,莫非是巫教来找回场子,又被杀了?看来这事儿,还得再仔细打听一下。
不过这位师兄,杀了巫教的人,还能像个没事儿一样住在这里,足见这师兄的底子不简单。
刘坛主也是心里警惕,确实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这师兄年纪轻轻的,表面无畜无害,却是个凶横的主儿,不愧是阁山叛逆这一脉的人啊。
“玄天师兄,巫教可不好招惹,投毒下蛊,防不胜防,可要小心我们的报复。”刘坛主试探的说道,旁敲侧击的想多得到一些情况。
张闲心里暗笑,他是故意给自己增加底气,顺着这话风说道:“无妨,我师尊出面,已经把此事摆平了。”
“原来是前辈出手了。”刘坛主闻言,恍然大悟的样子,这师兄背后有一位厉害的师尊,此事是确信无疑了。
“对了,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刘师弟答应。”张闲这话绕了一圈,说到正题上了。
“师兄有话,尽管吩咐,切莫说求,师弟我承受不起。”刘坛主的语气很是谦虚,虚与委蛇,不知道还真以为他们是同门师兄弟。
张闲说道:“不知刘师弟什么时候来白家镇开堂口,还请刘师弟高抬贵手,不要敛取村人的财物,也不要征收童男童女,毕竟我住在这里,跟镇上的村人还有些来往,若是闹得家破人散,这明面上也不好看。”
这话已经坦白了,知道莲花教在做什么,开设堂口收集香火也就罢了,但不要弄得家破人亡,他能帮白家镇的,也只能这样了。
刘坛主连忙说道:“好说好说,这里是师兄的道场,当然不能搞得乌烟瘴气的,师兄尽管放心。”
听了这话,张闲心里忍不住无语,原来这伙邪教还知道什么是乌烟瘴气,但这一本正经的说乌烟瘴气,他算是又学到经验了。
“玄天师兄,还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刘坛主说道,语气很是诚意,真像亲师兄弟一样。
张闲见状,暗道受教了,这老江湖的为人处事,果然不一般,他也一脸微笑的虚与委蛇,说道:“多谢师弟了,也没别的事儿了,师弟不必这般客气,今后在这一带遇到什么麻烦,也尽管派人来说一声,只能帮上忙的,一定不在话下。”
“如此就多谢师兄关照了。”刘坛主行礼一拜,又说道:“若无别的事儿,就不打扰师兄的清修了,这就告辞了。”
刘坛主起身告辞,再拜行礼,旁边随行的弟子们,也连忙恭敬的行礼告辞。
“刘师弟慢走。”张闲也起身行礼,送走了刘坛主等人。
关上道观的大门,张闲一阵汗颜,跟这邪教虚与委蛇,多套了几句近乎,他觉得自己还真有几分道貌岸然的天赋。
拿出送礼的瓶子,他倒是好奇莲花教主送了什么大礼,而莲花教主用这须弥芥子之法送礼,也是有意试探。
此术需要练神返虚才能解开,而这此术是莲花教主加持了,一旦解开,莲花教主就会有感应。
“暂时不急着解开,入夜之后再解开,让莲花教主误认为是我师尊托梦过来。”
他的行事也越来越谨慎,这些不起眼的细节,便能透出很信息。
“明天就是约好的日期了,那个棺材匠要来,希望此事顺利,尽快开始修练化龙术的第二层。”
他收起心绪,这会儿快到中午了,他喝了些米酒,服食辟谷丹和洗髓丹,打坐静休。
下午,练习道法,参悟尸术。
尸术的种种玄妙,特别是其中的葬法,与风水堪舆相通,凝聚天地之气,让他觉得很是玄妙,但天地这么大,气象万千,这天地之气具体是指什么气,他始终没明白其中的真意。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天边风云聚变,下起了雷阵雨,雷声震天,大雨倾盆,狂风大作,为炎热的夏日增添了一股凉爽,他坐在屋檐下一动不动,打坐入静,开始参悟五藏寄鬼。
一直到深夜,他睁开眼,拿出了须弥芥子的瓶子。
手捏剑诀,低念咒语,念头凝聚一戳,直接破了须弥芥子之术,瓶子里的虚空展开,要撑破瓶子炸开,但他念头一转,虚空画符,屈指一弹,立刻控制住了虚空,瓶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倒出。
他现在的道行,已经可以准确的倒出其中一件物品,不必像以前只能全部倒出来翻找。
只见这瓶子,一共倒出四个箱子,他目光一凝,眼有重瞳,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不由得欣喜,果然是一份大礼。
一箱是金锭,足有五百两,一箱是人参,足有两三斤重,一箱是一朵蒲扇大的灵芝,足有十几斤重。
金银和人参灵芝,这似乎是送礼的基本标准,也难怪市面上的人参灵芝这么贵,几乎都被这些人垄断了,另外还有一个箱子,乃是一截玄妙的树杆。
这树杆有一尺粗,长约一米,通体乌黑,质地异常坚硬,似木非木,似晶非晶,蕴含一股浓厚灵气。
“莫非这是一截乌木?”
他大感惊讶,想到了书里描述的乌木。
乌木乃是远古时期的树木,因为地震或洪灾等等,被埋入地底,经过无数年的蜕变,汲取大地之气,不腐不朽,逐渐蜕变成一种介乎于木质与晶玉之间的乌黑木材。
大地属阴,沉入地底而成形,因此又叫阴沉木,相传乌木通灵,可以沟通阴冥,自古以来就是上乘的天材地宝。
然而乌木实在太稀有,埋于大地或河泽之下,寻找乌木和挖采乌木,皆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一般人根本弄不到,所以异常珍贵稀少。
“这莲花教的背后,果真是有朝廷的大人物支持,不但财力雄厚,出手阔绰,连乌木这样的天材地宝也有。”
他心里欣喜,这乌木,正好用来祭练一把乌木剑,配合仙家剑术,可谓如虎添翼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凌波微步罗生尘
第二天,雷雨之后的早晨,晴空万里,虹光灿烂。
道观后山的树林里,只见张闲两手负背,步伐轻盈,看似悠闲,犹如闲庭漫步,却是人影闪动,轻飘若飞,一圈圈虚空波纹,宛若平静湖面的水波,残影重叠,漂忽不定,或是地面,或是树间,或是树梢上,随意行走,逍遥自在。
他创的这套身法,在神行术的基础上,配合八卦方位,与自身内功结合,越练越玄妙,甚至还有残影,这是虚空移动的效果。
“诗赋曰: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诗赋所言凌波微步,轻若在水面漫步,不知我这身法,能否在水面行走?”
他心念一动,脚下步伐变化,身形轻飞,残影一晃而过,往河边去了。
一片刻的功夫,他便到了几里之外的河边,速度轻快无比,看了一眼附近无人,他一步踏入水里,脚踩水面,轻轻一点,水花飞溅,一圈水波荡开,人影掠过,如履平地。
水面如镜,步伐连走,一圈圈波纹荡漾,好不逍遥自在。
“哈哈,还真是凌波微步啊。”
他欣喜的笑了,在水面行走,更能体会这套步伐的运劲。
神行术本质是五行虚空,虚空无形,轻飘而流动,他顺应这轻飘,配合太极玄功,看似轻盈,其实每一步都蕴含劲力,在接触水面的一瞬间,劲力爆发,让身形飘动,自然而然就能水上行走。
这时,察觉有村人过来了,他脚下一跺,遁入水里,虚空扭曲,避开水流,犹如隐身入了水里。
水流柔而无形,没有缝隙,阻力很大,在水里难以随意遁走,只能顺应水流,随波逐流,避水保持自身。
村人路过后,他从水里遁出,继续凌波微步,又在水面走了一会儿,时辰差不多了,他才起步回道观去了。
吃着早饭,依旧是每天规律的上午练武。
他武道也越来越玄妙,与道法结合,精气神法相皆融入武道,自成一体。
约莫大半上午,有人往道观来了,是约好的棺材匠,他目光一凝,眼有重瞳,看了一眼,来了两人,其中一人就是那个中年棺材匠,另一人有些年长,约莫六十多岁了。
他仔细的打量,这人穿着粗布短衣,脸上的皱纹显老,背着一个布袋,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普通的老工匠,不过这人,气血内敛,目光清明,精气神饱满,竟然有练气化神的道行,还练了内功。
“这一伙人,定然是天工派,却不知为何隐居在这里偏远之地?”
他对天工派很是好奇,天工派的起源非常古老,秘传厌胜之术,但书里少有记载,偶尔都是一笔带过,这无疑让天工派显得神秘。
厌胜术被后世视为古巫术的一种,但其实,厌胜术与一般巫术全然不同,更像是一派独立的体系。
两人走上山,来到道观前,张闲已经打开门等候后了。
那位长者见状,打量着张闲,却是有些惊讶,似乎看出了什么。
旁边的中年人也是愣了一下,这位玄天道长已在门边迎候,显然是知道他们来了,连忙行了一礼,介绍说道:“玄天道长,这位就是我们的掌墨师。”
又对老者说道:“二叔公,这位就是玄天道长。”
张闲手执印决行礼,心里却是疑惑,这老者的眼神,当然没逃过他的知觉,但不知道是看出了什么。
心里的念头一瞬而过,他的语气恭敬,说道:“晚辈玄天子,见过前辈。”
“不敢不敢。”老者反应力过来,也连忙行礼,说道:“老朽在仙人面前,岂敢忘称前辈,老朽姓孟,名公书,大家都称呼孟掌墨。”
“嗯?”张闲听出了这语气,不由得心头一愣,对方竟然看出了他的道行?
正所谓真人面前不说假,孟掌墨看出了张闲的道行,当然也明白了,以对方的修为,肯定也看出了他们的底细,再加上张闲要求建造的生基墓地,这意图不言而喻。
然而孟掌墨心里却是捏了一把冷汗,暗道一个险,还好他观看张闲的面相,不是凶煞之辈,否则他们这次凶多吉少。
他们这一行,遇到这些大人物,可谓是险之又险。
孟掌墨拱手一礼,说道:“仙长不必疑惑,天有天相,地有地相,人有人相,仙长自然又仙相。”
“哦!”张闲恍然大悟,孟掌墨是通过相术,看出了他的道行。
方仙有五术,仙、医、命、相、卜,不过大家都重视仙道法术,略微会一点医术,其余三术,一般都被视为旁门左道,大多是江湖术士故弄玄虚的手段。
他对这三术也只是会一些皮毛,见识了孟掌墨的相术,不由得大感兴趣,说道:
“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我虽道行厉害,但只是一个后生晚辈,岂敢不尊重前辈,前辈可否为我解惑,从相术来看,我这仙人之相是为如何?”
孟掌墨见状,暗道这年轻人不简单,年纪轻轻,却已抱丹成仙,还能这般谦逊好学,丝毫没有骄狂之气,真是难得啊。
孟掌墨说道:“仙长客气了,仙人之相,自身清洁,无尘无垢,肌肤新嫩,发丝青黑,指甲光亮,这些特征都很好辨认。”
“哦,原来如此!”张闲恍然大悟,一点即通,
抱丹之后,身体机能强大,汗水化汽,所以自身清洁,没有尘垢,而练髓换血之后,洗涤体内杂质,气血焕然一新,自然肌肤新嫩,而气血浩大,通达全身,发丝和指甲是身体的末端,受气血滋养,自然也青黑和光亮,
这些都是仙人的体貌特征,他可以收敛道行,却收敛不了体貌特征。
不过术业有专攻,一般人不会总结这些特征,并且一般人的眼力,也辨认不出这些特征的细节。
也就是说,要学习相术,不但需要知道这些特征,还要有一份看得准的眼力。
他的眼力,似乎就很适合学习相术。
旁边的中年人,听到这对话,却是惊住,原来这位年轻道长,竟然是一位抱丹仙人,原来仙人的面相,就是像这位道长这般。
中年人也会相术,但眼力和经验还不够,全然没认出张闲是仙人,这会儿知道了,不由得记住了这些特征,若是下次再遇到仙人,他一定也能认出来。
然而得知了对方是仙人,中年人心里也是一惊,这可是大凶之兆啊。
他们这一行,太招厄运,为这些大人物建造墓地,为了保密不被盗墓,很容易被灭口,他们的祖上就是为乾帝建造陵墓地宫,连同所有匠人和工人,全部被活埋,其余人只得举家逃亡,东躲西藏。
这位仙人要建造生基墓地修行,若是为了保密,他们岂不是都要死在这里,而对方是仙人,道行高深,他们现在想逃也来不及了。
一想到这里,中年人就脸色苍白,他这是给大家招来了祸事。
张闲立刻看出了中年人的脸色不对,不由得询问:“施主,你没事吧?”
“啊……没,没事。”中年人反应过来,却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下意识的看向了二叔公。
孟掌墨明白这是担心什么,他刚才也是惊了一下,但他的定力好,面相丝毫不漏破绽,这侄儿却是漏出破绽,必然引起这位仙人的生疑,也只得实话实说了:“无事,这位仙长不是恶人。”
中年人安定了几分,张闲见到这一幕,果然疑惑了,问道:“前辈,你们这是作甚?我有些没明白。”
“哎……”孟掌墨叹了叹气,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担心被仙长灭口了。”
“呃,这话从何说起?”张闲一愣,越听越糊涂了:“我为何要灭口?”
孟掌墨说道:“我们这一行,为人建造墓地,为了保密不被盗墓,经常担心被人灭口。”
“哦!原来如此啊!”张闲闻言,恍然大悟,坑杀建造墓地的工匠,书里常有记载这些事儿,莫非这就是天工派一直隐秘的原因,远离世外,不敢给大人物干活。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他原本只想打一副棺材埋在地下,以此隐藏自己修行,顺便接触一下这是不是天工派,而在谈话中,了解到生基葬法的玄妙,也就想尝试一下。
如果他在生基里入葬,被外人知道了,这就危险了,但他不是魔头,不至于杀了匠人灭口,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他心思一动,说道:“不瞒前辈,我要驻在在生基墓地修行,确实不希望外人打扰,可有疑冢之法?”
疑冢就是假坟,以此隐藏真正的葬地。
“这个嘛……”孟掌墨想了想,这疑冢之法,确实是一个折中的法子,说道:“仙长是入葬修行,我会一套**地宫墓,分为六座疑冢,布置机关,**相连,仙长任意居住其中一座,即便有人知道了葬地,也难以找不到仙长。”
张闲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到时候他再布置阵法,只要能阻挡片刻,他就能醒来。
“好,就建这**地宫墓。”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结个善缘学天工
“对了,前辈请进,我们慢慢细谈。”
这聊得起劲,却还站在门边,张闲连忙请进道观,就在屋檐下入座,拿出莲花教送的茶叶,泡了一壶茶水。
这茶的品质极好,清香怡人,沁人心脾,喝一口感觉精神劲都为之一振,他以前在国公府喝的茶水,差不多就是这个级别,这茶叶的价格比黄金还贵。
不过以前不懂门道,随口就喝了,如今修行有成,六识知觉细微,再喝这茶,立刻感觉其中玄妙,蕴含了木灵之气,润泽气血,滋养精神,若长期服食,对修行大有裨益。
茶水过后,张闲又询问一些细节:“前辈,建造这**地宫,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做工,工期如何,工程量如何?”
孟掌墨说道:“这要看仙长需要建造多大的规模,可以大如一座宫殿,也可以小如一间屋宅。”
张闲想了想,以后要常住在地宫修行,当然越大越好,但工量太大,耗费的人力物力肯定不是一个小数,并且工期太长,耽误他抱丹的时间,只能适量就好。
他说道:“大概就这道观的规模吧,匠人可以多来一些,尽量赶快工期,一切从简即可,无须复杂的点缀雕花。”
孟掌墨看了四周的围墙,略微计算面积,说道:“六十人做工,三十人运送石材,三十人挖地,一月就可以完成。”
建造墓地,全用石材,不做点缀雕花什么的,这工程就挺简单。
张闲点了点头,一个月的时间还算不错,又问道:“不知石材在哪里购买,另外我还想打造六副棺椁,用普通木材即可,配合这**地宫的疑冢。”
棺椁就是棺材外面再套一个大棺材,两层保护。
孟掌墨说道:“镇上就有采石的,人工也可以在镇上请,我们在这一带做工,颇为熟悉,可以帮仙长都办妥。”
“至于打造棺椁,棺椁相当于两副棺材的工量,若要在棺椁内布置机关,工序比较复杂,不做点缀雕花打磨等等,六幅棺椁也至少需要一月半。”
“棺椁的木材,砍伐新木不适合,新木是湿气太重,容易变形,可以直接在城里购买处理好的老木,请挑帮运送过来。”
“仙长要住在墓里修行,睡在棺木里,不能用一般土漆,需要用秘制的树脂涂抹木料,我们祖上正好有一方秘传的龙血脂,以龙血树的树脂调制,活人用龙血,活血化瘀,壮筋骨,通经络,死人用龙血,可以养尸,尸身不朽。”
“不过这龙血脂,需要用到龙血树,此树极为罕见,我看道观旁边,有一株血藤,血藤与龙血树是同种,可以取树脂代替。”
闻言,张闲不由得一喜,看了看旁边的那株血藤,正好派上用场,这睡的棺木,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他听得大感兴趣,而孟掌墨还提到了养尸!
他询问道:“前辈,你也懂尸术?”
“这个嘛……”孟掌墨的语气迟疑了,暗道说漏嘴了,但只是随口一提,也没想到张闲这么心细,立刻就发现了,难怪年纪轻轻的抱丹成仙了,真不是一般凡人。
张闲知道孟掌墨的顾虑,说道:“前辈不必多疑,我也懂些尸术,若前辈不吝赐教,我们倒是可以多多交流。”
“仙长客气了,老朽只是略知皮毛。”孟掌墨说道,“我们这一行,多多少少懂一点,都是祖上传下的。”
话已经谈到这里了,张闲也不避讳自己的意图,说道:“前辈你们的师承,乃是天工派的吧?”
孟掌墨知道隐藏不了,只得点头承认:“我们确实是天工派,不过天工派也分很多支系,我们这一支是属于阴宅派,就是给死人建造阴宅的这一套,因为招惹祸事,一直东躲西藏,与其它几派很多年没联系了,却不想被仙长认了出来。”
“此事也是机缘啊。”张闲淡然一笑,立刻心思一动,说道:“实不相瞒,我对尸术、堪舆、相术、葬法等等,都非常好奇,若前辈不弃,我愿执弟子礼,向前辈请教一二。”
“这……这如何使得。”孟掌墨错愕了一下,没想到张闲这么快人快语,直言要拜师求学。
张闲说道:“我本是云游修行,四处游历,寻访高人,求仙问道,只因步入抱丹,需要闭关修行,方才回到这里,孟掌墨若肯教我,这也是结个善缘,命数有云,相遇是缘,今天孟掌墨教我,或许翌日,孟掌墨有难,我也能出手相助。”
“这……”孟掌墨迟疑了,心念飞快的思考着,此话确实有里。
他们这一派,讲究命数运势,能遇上一位仙人,也可谓是他们的机缘,若今后有难,能得仙人出手先救,这当然是好事。
当年他们的祖上,也就是孟掌墨的父亲和爷爷等人,一边被乾帝高官厚禄的尊奉,一边被迫为乾帝建造地宫陵墓,事成之后,乾帝下令灭口,不但陵墓中的所有人被活埋,连所有匠人的亲友也不放过,全部诛灭三族,牵连了数千人之多。
孟掌墨那时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跟着几位叔伯和家人一起逃亡,便是有一位仙人出手相救。
那位仙人,并未透露身份姓名,只说与祖上认识,接到信符求救,赶来相救,若不是那位仙人,他们这一支就灭门了。
如今一晃几十年过去,几位叔伯都去世了,孟掌墨也是年过六十,成了他们这一支的掌墨师。
孟掌墨心里思量着,如此也好,他这把年纪了,也活不过多久了,为后人布局,留一线机缘,若今后遇到祸事,也能多一线生机。
更何况这抱丹的仙人,道行高深,法力高强,若是惹怒了仙人,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他们也没有还手之力。
孟掌墨说道:“仙长想要求学,老朽却不敢倚老卖老做师父,不如这样,我焚香祭告祖上,代祖上收仙长为记名弟子,我们以平辈相称,我代祖上传法,仙长以为如何?”
张闲闻言,心里一喜,这意思是他跟孟掌墨以师兄弟相称,但怎么称呼倒是无所谓,重点是可以学这一派的玄妙。
“一切听从前辈安排,师兄在上,请受我一拜。”
张闲当即就改口叫师兄,行礼一拜,这事儿就算成了。
孟掌墨也连忙行了一礼,改口称呼为师弟,说道:“师弟不必多礼,师弟乃是仙人,不拘俗礼,拜师仪式皆可省去,还有一事,希望师弟能答应,我们明面上,还是以普通称呼,切勿让外人知晓此事。”
“嗯,明白了。”张闲点了点头,明白这用意,孟掌墨这一派容易招惹祸事,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他们关系也只能在私下,张闲觉得这样也很好,毕竟他也是经常犯事儿,不想牵连他人。
孟掌墨对旁边的中年人说道:“柏杨,快拜见师叔。”
孟柏杨反应过来,当即明白了二叔公的用意,连忙跪下,磕头一拜,行师门的晚辈礼:“晚辈孟柏杨,拜见师叔。”
“师侄不必多礼。”张闲也行了一礼,示意请起,受了这磕头一拜,算是成了长辈。
“仙长,这会儿时辰还早,我们去山上查看一下附近的堪舆,寻找一处风水地,尽快开工建造地宫。”
孟掌墨又称呼回了仙长,其实这收记名弟子,只是走一个形式,结下这个善缘,给大家多留一条后路。
说着,张闲就领路出了道观,往后山去了,心里也好奇如何观测风水堪舆。
只见孟掌墨从背后的布袋拿出一个罗盘,罗盘上标注了术数符号,一圈一圈的排列,分别是: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七星,八卦,九宫,十位天干,十二地支。
这些符号排列,给人的感觉就充满了古老的神秘,又拿出一根细针插在罗盘的中间,观测太阳照射阴影的角度。
然后又拿出一面铜镜,折射阳光,与罗盘的角度配合,光线照射出去,穿过树林,似乎在测量什么。
一路走到山上,孟掌墨也都在专心的测量,张闲没有打扰,只是仔细的看着。
在山上转悠了几圈,一直来到山顶的最高处,观看整个格局,孟掌墨心里计算着天相和地气,不由得惊讶一声:“此地的风水堪舆,竟然是一个潜龙格局,道观就是初九龙位上!”
一听这话,张闲当然是没听懂,孟柏杨却也是惊讶,连忙询问:“二叔公,你没看错吧,怎会这么巧?”
孟掌墨说道:“应该不是巧合,道观建在这里,定然是勘测了这里的格局,仙长的师尊,要么是懂得堪舆之术,要么是请了高人指点。”
闻言,张闲心里也是一愣,他这是冒名顶替,居然还占了一个风水宝地啊,他忍不住来了兴趣,这道观的正主儿,到底是何方神圣,这道观的一切布置,皆是世外高人的气象。
“师尊游云在外,只是让我回来这里修行,其余之事,师尊也没多言。”
他把此事推脱了,以免说漏了嘴,又好奇的询问:“前辈,这潜龙格局,不知有何玄妙之处?”
第一百一十七张 上乘葬法升灵性
“仙长,你可有读过古易?”孟掌墨说道。
“读过,只是无人讲解其中玄妙,多有不懂之处。”
张闲点了点头,古易博大精深,乃是命术和卜术的上古经典,阐述天与人的气运变化,他似乎天生就读懂这些东西,但只是读懂其中大意,具体的一些细节,却不是很懂。
“莫非这潜龙格局,与易卦的潜龙勿用有关?还请前辈为了讲解一番。”他已经拜师了,不懂之处,正好请教。
“不错,正是潜龙勿用之意。”
孟掌墨说着,心里也是惊讶,这位记名师弟,真乃神人也,年纪轻轻的,已经抱丹成仙,还通晓古易,有这根基,想学他们这一派的东西,只怕也是轻易而举。
孟掌墨讲解道:“古易有六十四卦,以乾卦为首,卦象为龙,寓意万物阳刚之气运。”
“卦有六位,从下往上排列,分别是: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
“乾卦的初九位,卦辞曰:潜龙勿用。意思是阳气之初始,犹如土里的种子,刚开始萌芽,力量还不足,处于潜伏的状态,但阳刚向上,积蓄力量,蓄势待发。”
“在风水堪舆里,以此比喻阳气潜伏于地底。”
“地属阴,地气大多属于阴气,适合死人居住,而活人为阳,不是适合住在阴地,需要有阳气之地。”
“生基乃是向天祈福的祭坛,古易曰,天行健,天道阳气刚健,生基需要选择阳气昌盛之地,生基之下,建造地宫,连通地脉阴气。”
“所以生基葬法,讲究阴阳相合,天人合一。”
“上为阳,生前修行,向天祈福,聆听天命,下为阴,死后长眠,人伦善终,回归自然。”
“万物生于天地自然,最终返归自然,如此阴阳轮回,看似已死,实则返归了天地自然,故曰以续生业,这便是生基葬法的宗旨,天人合一,自然轮回。”
听了这讲解,张闲一点即通,这与阴阳过界是一个道理,他又想到最近学的尸术,不由得恍然大悟:
“阴阳相合,阴阳过界,方能返归天地自然,养尸之法,便是选择极阴之地,或是人为布阵凝聚阴气,阻断阳气,死后不能回归自然,故而变成了鬼怪,不知是否?”
“这……确实如此。”提到养尸,孟掌墨的语气有些避讳,不过这位记名师弟的悟性真是不凡,他只是这么提点一下,就已然明悟其中道理。
张闲又说道:“以这道理反推,若是活人斩断阴气,是否就能不死?难怪方仙各派之中,有一派纯阳道法,应该就是由此而来。”
方仙历史里,剑仙之祖,道号纯阳真人,就是吕正凌的祖师爷,正阳派就是修练的纯阳之法。
孟掌墨说道:“阴阳乃是自然天律,不能彻底阻断,活人如此,养尸亦是如此,终究是血肉之躯,都会腐朽衰亡。”
张闲闻言,心有所悟,继续问道:“若是改变血肉之躯呢?”
“这……”孟掌墨的语气沉默了,他看出来了,这位记名师弟,对尸术很感兴趣,这可不是正派所为。
“呵呵。”张闲淡然一笑,当然也知道孟掌墨忌讳什么,他说道:“前辈,我并非邪人,只是对上古金丹之法感兴趣。”
金丹之法,就是改变血肉之躯,秦子韵练尸就是研习此术。
听了这话,方掌墨倒是安心了几分,毕竟跟邪人打交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说道:“仙长,金丹之法早已失传,我等凡夫俗子,难窥其中玄妙。”
又说道:“一般葬法,皆是选择阴山地,阴气养尸以续阴德,妄图通过葬法盗取天机气运,这不是我们正宗葬法的理念。”
“我们正宗葬法,讲究天行健,阴阳平衡,选择阴阳之地,阴阳练化,灵性升入清虚,返归天地,自然轮回,不扰阳间安宁。”
“最上乘的葬法,尸体看似千年不朽,栩栩如生,其实只是一个形,阴阳练化其尸身,灵性长存于天地自然,一旦有人盗墓开棺,尸体见风,立刻化为灰灰粉末,随风而逝。”
“尸体见风则化,原来这是上乘葬法!”张闲惊讶一声,他在书里读到过这样的玄闻,挖出古墓棺椁,打开一看,犹如活人一般,但转眼之间就风化了。
不过这阴阳练化其尸身,灵性长存于天地自然,前半句他能理解,后半句却有点疑惑,询问道:“灵性是为何物?如何长存于天地自然?”
孟掌墨说道:“灵性一说,太过玄虚,介乎于性命之间,具体是何物,我也说不清道不明,不能言传,只可意会。”
这话说来就跟没说一样,但张闲却是莫名的感悟,他修练化龙术的第二层时,进入那种状态,超脱肉身和神魂之外,犹如进入了阴间与阳间之外的第三界,灵性升入清虚,莫非就是指的这种境界。
活死人入葬,难道就是修练灵性?
他心里明悟了什么,却又有更多的疑惑,越发觉得其中玄妙无穷。
他又询问:“前辈,道观所在的位置,乃是风水宝地,蕴含天地气机,但为何我平时没有任何察觉?”
孟掌墨说道:“所谓风水宝地,天地之气,只是一个抽象的描述,天地之大,气象万千,而气机是非常细微的存在,或许仙长已经有所察觉,只是没有注意。”
“这潜龙之地,中正祥和,阴阳平衡,天地之气犹如潜伏的龙,宁静之中蕴含阳刚。”
“仙长可否发现,住在这里就感觉很清静,但一般的清静之地,大多有些阴凉清冷,但这里清静却不阴冷清冷。”
“因为这里的地形格局特殊,背后有山,坐东朝西,但山势平缓,风向缓和,底气流通,上午背对太阳却不冷,反而早晨太阳升起之时,背有一股阳刚升腾,精气神随之而升,下午面朝太阳,炎热之中却有清风,热了不闷,反而浑身一股力气,当太阳下山时,心神也随之归静。”
听了这话,张闲不由得一愣,仔细想来,还真是如此,他一个人住在这里非常清净,却丝毫不觉清冷,而每天下午,他都习惯坐在屋檐下打坐,观看夕阳西下,自然而然就随之入静了。
他时候明白了,所谓的天地之气,就是自然环境的气机,太阳、风向、水汽、空气等等,这是一个笼统的概括。
孟掌墨又说道:“一般建宅,以坐北朝南为先,忌讳正对西晒,因为下午太炎热,但这里正对西面,却是承接日月之精华,以下午的阳气,平衡夜晚的阴湿之气,阴阳平衡,第二天早晨,阳气又随之而起。”
“仙长身在道观,看不到道观的全貌,若早晨去道观的对面望向道观,正对早晨的太阳,必然可以经常看见上方有虹光笼罩,犹如神灵庇佑。”
“还有这等玄妙!”张闲惊讶,他还真没注意这些,明天就去对面看看,又说道:“前辈,**地宫就建在道观的位置么?”
孟掌墨说道:“道观的后山,水平高度提升十六丈的位置,正好适合建造地宫,挖入地底,水平高度比道观高出六丈,一前一后,一高一低,以道观为生基,连接背后的地宫,正好形成阴阳格局。”
张闲点了点头:“好,一切就按前辈的意思办,不知何时开工?”
孟掌墨说道:“明天就可以着手筹备,我让家里的其他人都过来帮忙,我们在这一带颇为熟悉,办事也快,不耽误仙长的清修,仙长跟我一起看看就行了。”
张闲听明白了这意思,他现在已经是孟家这一派的记名弟子了,辈份还这么高,这些事务就交给小辈全部代劳,他只需要跟着孟掌墨,一边知道修建,一边学习其中窍门。
“如此甚好,多谢前辈了。”他行礼一拜,又询问道:“修建这地宫,大概需要多少银两?”
孟掌墨思考一会儿,心里算了大概:“六十个人工,再加上材料等等,一切从简,至少也得一千三百两左右。”
这价格不算贵,而孟掌墨还没算他们的工钱,认了这位记名师弟,结一个善缘,这些钱财都不计较了。
不过张闲肯定不会让师兄吃亏,他说道:“我出两千五百两,多余的钱,就当是送了拜师礼,前辈切勿推迟。”
“这……”孟掌墨迟疑了一下,这位师弟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推迟,只得说道:“如此就听仙长的。”
事儿谈妥了,下山回道观了,张闲一路上又请教了很多问题,大感受益,回到道观已经中午了,煮了一锅羊肉焖饭,又拿出酒水,待客的礼数不能少。
吃过饭,孟掌墨两人忙着回去了,明天就要开工,他们也得回去筹备安排。
下午,张闲修练道法,参悟尸术,有了与孟掌墨的交流,他对尸术的理解也更加深刻了,天地之气养尸,反之亦是养活人,阴阳练化,天人合一,灵性得以升华,冥冥之中蕴含天机命数。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他依旧坐在屋檐下打坐,看着夕阳西下,自然而然的入静返虚。
然而他明白了这潜龙之地的玄妙,多了这一层明悟,打坐入静也随之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
一直到深夜,他观想识海里的五藏寄鬼,已经初步练会了,但还需以人试法,他心里思量着,找个莲花教的人,试试这魔道的手段,但该找谁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孟家有女名江琳
张闲思量着找莲花教试手了,莲花教在洛山郡的各个县城都有分坛,但这一带的道路不便,山势崎岖,地形复杂,走山路太麻烦,只能顺着水路走。
正好他练成了凌波微步,可以在水上行走,从水路到县城,再从县城走官道到郡城。
“莲花教的总坛在郡城,就从郡城动手,路程约有一百多里,以我现在的脚力,半个时辰不到,就能走一个来回,神不知鬼不觉,明晚就动手。”
他心里定下了计划,时辰不早了,回后堂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他依旧是日复一日的早起晨练,练完之后,施展神行术,起身跃上树梢,两手负背,犹如闲庭漫步,从树顶上走过,往道观对面的山涧去了。
片刻的功夫,他就走出了十里开外,正对道观的方向,抬头一看,只见道观后的太阳升起,日出东方,气象宏大,山间的雾气升腾,折射出虹光,笼罩在道观的上空,宛若神灵庇佑一般。
“孟掌墨所言不虚,此地果然玄妙,这景象,犹如一幅道观的法相。”
“相术曰,观其气,知其命,人有人相,天有天相,地有地相,这一幅景象,乃是天地之气汇聚而成,原来如此啊!”
他心有感悟,已然明白了其中道理,相术所言的望气之术,就是观看这气象,道书称为法相,人有法相,法宝也有法相,天地自然亦有法相。
他脚下一动,回了道观去了,原本不知此地的玄妙,现在明悟了,心意与之相合,把这景象存想于心念之中,感应自然气象的变化,心念也随之变化,立刻感觉玄之又玄。
“不明白的时候,乃是被动迎合,明白之后,乃是主动迎合,天人合一的意思,应该就是指的这样吧。”
他已然明悟了玄机,而这一层玄机,看似平常自然,但心里明悟,这是比平常道法更为高深的玄妙,让自身返归天地自然,阴阳练化,灵性升华,感悟天地之大道。
吃过早饭,他练习武道,多了这一层感悟之后,他感觉自身的修行更加清晰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念一思,皆蕴含一种清晰明白。
这种清晰明白,是源于自身性命运行的规律,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对应十二正经运行,随着天时规律的变化而变化。
然而一年有四季,一季有三月,一月有三十天上下,一天有十二时辰,每个时辰的自然长短都不一样,夏季昼长夜短,冬季昼短夜长,春秋变化,时长随之变化。
人们为了准确的计数,把一天的时辰分为十二对等,但人体经络的运行是感应自然,并非十二个对等的时辰。
以及每天的自然气候的变化,气温、风雨、阴天、晴天、月圆、月缺等等,自身的运行规律也会随之变化。
太阳东升西落为一个小周天,月亮从缺到圆为一个中周天,日月运转十二轮,为一个大周天。
日为阳,月为阴,阴阳相互轮转,衍生四季阴晴之变化,天人合一就是顺应变化,让自身运行达到最完美的状态,道法自然,阴阳练化,自然而然就会有大神通。
活死人的修练真谛,也是如此,进入极度安静的状态,回归天地自然,天人合一,达到自然练化的完美状态。
“天人合一,这便是天人道法的修练诀窍,活死人只是天人道法之一,堪舆之术,亦是天人道法。”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即便不修练活死人,他也能通过自己感应,达到相同的修练。
或者说,是修练了活死人,让他的灵性增长,已经学会了天人合一。
他没练多久,孟掌墨就带着人来了,一共来了十几人,全是孟家的自家人,背着工具和草席被卷,要做工一个月,大家都要住在这里。
这十几人,以孟掌墨为首,中年一辈有四人,孟柏杨,孟柏石,孟柏木,孟柏树,年轻一辈有八人。
孟掌墨先让孟柏杨带着小辈们去干活了,在后山预定的地宫旁边,搭一个简单的棚屋,先安排大家住下,道观里留下另外三个中年辈,以及一个年轻辈的女孩,名叫孟江琳。
大家都跪地行了一个磕头礼,称呼一声师叔,孟江琳称呼了一声师公,这几人都是孟家这一派的主要人物。
孟掌墨又特别的介绍了孟江琳,说道:“江琳是我孙女,遗传了祖上的灵性,是孟家最有天赋的后背,六岁时就能解开天工锁,十二岁就背完了所有机关图,堪舆,相术,卜卦,皆全部都会,今年十六岁,道行已有练精化气,武艺也达至了内修,还望仙长多多指点。”
张闲早就发现了,这姑娘的资质极好,面相娇俏,亭亭玉立,精致的嘴角微微上翘,骄傲之中带着几分青春的叛逆,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孟家的祖上,能被乾帝看中,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也是有抱丹境界的人物,其实孟掌墨年轻的时候,也有练神返虚的境界,但身体气血不足,没有抱丹,现在年过六十,身体衰老,精气神衰退,境界掉回了练气化神。
而修行之道,乃是性命升华,可以遗传给后人,例如上清道,世世代代皆修行,形成了一个仙人世家。
“江琳姑娘,贫道有礼了,指点谈不上,术业有专攻,相互学习吧。”
张闲行了一礼,语气很是客气,没有因为对方年轻就轻视,更何况他自己也很年轻,只比孟江琳大了一岁而已。
“不敢不敢,仙长客气了。”
孟江琳也很有礼貌,语气不卑不亢,目光却是忍不住多打量了张闲几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甘心的模样。
她自认为是天赋不凡,却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厉害,与她年龄相仿,竟然已经抱丹成仙了,莫不是一个老头子,成仙之后返老还童?
在孟江琳心里,已经把张闲视为了一个返老还童的老头子。
张闲见状,当然看出了孟江琳的心思,他不由得一笑,说道:“每个人的际遇机缘不一样,江琳姑娘若是向往仙道,这段时间不妨跟我一起修行。”
张闲有意结交天工派,学习天工派的秘诀,也不妨点化一下孟江琳。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境也在发生变化,从最初的求仙问道,寻求仙人点化,变成了他就是仙人,他也可以点化别人了。
“多谢仙长。”
孟江琳行礼拜谢,心里欣喜,当然也向往仙道,若能得仙人点化,以她的聪明,一定也能修道成仙。
旁边孟掌墨见到了孙女的模样,却是叹了叹气,不由得感慨孟家的前程。
孟掌墨当然明白这孙女的心思,以及孟家的小辈们,没经历大风大浪,学了一些本事就好高骛远,一个个都不甘心在这偏僻之地过着平淡的日子。
如今孟掌墨还健在,还能约束这些小辈,再过几年,孟掌墨若是不在了,小辈们的翅膀也更硬了,他们这一派必然就会重出江湖,但是福是祸还难预料,只能看这些小辈们自己的造化了。
“大家都去忙吧,江琳,你去看看这里的格局,我等会儿要考问你。”
孟掌墨吩咐说道,几人都去忙了,一人去镇里请人,一人去城里联系买木材,一人去找采石的石匠,孟江琳也去后山看地形了,道观里只剩下张闲和方掌墨。
孟掌墨从衣兜里拿出六本书,一本堪舆,一本相术,一本卜卦,一本葬法,一本机关,一本阴阳内丹法,全是手抄的,书页显得有些陈旧。
“仙长,这六本便是我们这一派的传承,当年祖上遇难,传承早有安排,寻得传承后,我们就隐居在水河县,若今后孟家的传承断绝,还请仙长抄录一份给孟家的后人。”
孟掌墨早已安排了后世,传承藏了好几个地方,张闲这里,也算是多留一脉传承。
“我既然拜师,这是分内之事,孟掌墨不必担心。”
张闲接过六书,心里大喜,有了这天工派的传承,他的道行必然大进一步。
他把书收进了随身携带的瓶子里,孟掌墨也拿出工具,开始绘画**地宫的图形,以及六座疑冢的机关图,
张闲一人无事,继续修练了,其余人都一阵忙碌,快到中午的时候,孟江琳看了地形回来,帮忙煮饭。
孟江琳的任务就是跟着爷爷打下手,以及给大家做饭。
下午,后山的棚屋搭了,众人住下了,做工的人也联系好了,木材和石料都谈好了,以及做工的饮食,全部安排得有条不乱,明天就正式开工。
入夜后,张闲从打坐中醒来,看了一眼天色,月明星稀,天高气爽,他换上一身便衣,戴上青纱垂帽,手捏印决,施展神行术出了道观。
来到河边,踏水行走,径直往县城的方向去了,身轻如飘,快若御风,在水面凌波微步,如履平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县城,从河里上岸,沿着官道走,前往郡城。
他只用了四分之一个时辰,就走过一百多里,遁地了进城。
郡城这会儿正是热闹,大街上灯笼烛火通明,店铺里还有很多客人,虽然洛山郡很偏僻,但这郡城之中,还是颇为喧哗。
而此刻,很多人正赶去莲花教的坛口,莲花教每晚都有法会,大家都去听法拜神,张闲侧耳一听,众人对莲花太子很是信奉,整个郡城的人们都在拜莲花太子,都谈论如何成仙什么的。
他不由得皱眉,这莲花教妖言惑众,闹得满城乌烟瘴气,他从屋顶上掠过,目光一凝,眼有重瞳,远远看向了莲花教的坛口。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夜探邪教暗下术
郡城东面的一座楼塔,原本是佛宗的庙宇,佛宗在前朝没落,僧人越来越少,到了这一朝,僧人几乎见不到了,这座庙宇荒废很久了,收归了官府,直到一年前,一位得道高人花钱,从官府买下了这座寺庙,取名曰莲花观。
短短一年时间,莲花观尊奉神仙的莲花太子,便在洛山郡传开了,降妖抓鬼,治病救人,无一不灵验,很快就在各个县城开坛**,招收弟子,传授教法,信徒多不胜数。
莲花观里,每晚皆有公开法会,达官富人们为了进观听法,一睹莲花观主持的尊容,不惜花费重金供奉香火。
而道观外,也有道人坐于高台上**,台下人满为患,祭拜莲花太子,一直到几条街外,全部跪满了人,老远就能看见灯火照亮,香火烟雾弥漫,一个道人喧**事:
“对莲花太子越诚心,拜得越认真,法力就越高强,莲花太子乃是混沌诞生的神灵,莲花孕子,应运而生……”
这声音不大,却是暗含真言,很远都能听得清楚,普通人那见过这样的声音,皆是奉为法力,连大气都不敢出,专心的跪拜作揖。
陆陆续续的还有很多人来,大家每天早晚,皆来拜莲花太子,齐声念道:
“淤泥源自混沌启,莲花一现法力举,星宿下凡应太子,天命所归证大宝……”
“莲花太子救苦救难,拜莲花不得病,拜莲花有富贵,拜莲花有法力,拜莲花有功名……”
“莲花下凡,盛世太平,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很多人就像着了魔一样,一直不停的叩拜,拜得筋疲力尽,头昏脑胀,迷迷糊糊,实在不行了就躺在街上睡觉,睡醒了接着再拜,也不用去做工干活,因为拜莲花太子就有饭吃,到了吃饭的点,就会布施馒头稀粥。
拜出了法力,还能加入莲花教,成为护法弟子,从此登上仙途。
夜空下,月明星稀,张闲一家酒楼的屋顶上,背负剑袋,夜风掠过,衣带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远远看着莲花教。
“先查看一下莲花教的势力。”
他目光一凝,眼有重瞳,心念平静无波,犹如开了天眼一般,巡视阴阳,查看真实,一眼就看见楼塔内的情况。
大殿上,一个仙风儒雅的中年道人,身穿道法,头戴莲花观,手持拂尘,眉心一朵莲花印,正襟危坐,气象庄重威严,俨然就是莲花教主。
左右两边,站立两位护法,身高两米,虎背熊腰,浑身肌肉筋骨强健,眉心一朵莲花印记,一人手持法锏,一人手持法剑,犹如两尊神仙一般威严,皆是三上品的化劲高手。
另外还有两位道人,皆是道行小成,练气化神,气象不俗,其余弟子护法有三十多人,皆是实力不俗。
庙宇的后殿,还有两位化劲护法,另外还有三个练气化神的道人,以及一个抱丹境界的老道人,其余弟子护法数十名。
“这总坛的是实力,五个练气化神,四个化劲高手,一个练神返虚,一个抱丹,其余有修为的护法和弟子,约莫近百人,除了这些人之外,一定还有没住在总坛的高手,以及各个分坛的坛主。”
他心里算着莲花教的实力,再加上幕后的劫莲法尊,这势力不可小视。
目光一动,仔细观看那个抱丹的老道人,约莫已有五六十岁,但实际年龄,应该有七八十岁,境界只有初期。
抱丹是一条分水岭,一旦抱丹,洗髓换血,身体机能焕然一新,自然就显得年轻,犹如还老还童一般,性命随之升华,可以长命百岁。
古人云,人到七十古来稀,古人的寿命都不高,普通人只有一甲子左右,也就是六十年,抱丹之后,几乎增加一甲子,可以活到一百岁出头。
按照小韵所言,方仙各派之中,练神返虚只有几十人,莲花教这就算是有两个。
而抱丹圆满,正式踏入先天的,不到三十人,劫莲法尊就算一个了。
不过小韵说的这个人数,不知有没有包括这些旁门左道,以及像巫教这样的其它教派,他下次见到小韵,得询问一下这事儿。
“等他们入睡再动手,挑一个内门弟子下手。”
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这莲花教也有内门和外门之分,外门弟子是从信徒里提拔,因为信念执着,达到练精化气的程度,就能被提拔成正式弟子,但只是外门,没有正式的拜师。
至于内门弟子,应该是考验了资质,特别招揽,正式行了拜师礼,传授道法。
不知不觉到了夜深,一部分跪拜的人都回去了,剩下一部分都是被完全洗脑的,困了就睡大街,醒了就继续拜,饿了就等开饭,其余什么事儿都不做。
大殿上,达官富人们也都回去了,家业富裕,不能全部舍弃,只能多供奉香火钱,以示诚心。
张闲注意到,其中几个大官富人,应该是洛山郡的大人物,也有莲花印,没有印眉心,而是印在胸膛,虽然有衣物阻挡,但在他法眼的透视之下,一目了然,看见胸膛有灵光,这是赐予了莲花神位。
“莲花教的这教法,果真是厉害,妖言惑众,敛取钱财,收集香火愿力,凝聚神位法宝,再赐予神位,如此循环,难怪传教得这么快,普通人根本辨认不清,还真以为是神灵赐法。”
“只是这满大街的信徒,沦为了贡献念头的炉鼎。”
看着莲花观四周睡大街的信徒,多达上万之数,再加上各个县城的分坛,人数之多,每天什么都不做,就靠馒头稀粥养着,骨瘦如柴,蓬头垢面,衣衫破破烂烂,每天都诚心拜神,相当于成了贡献香火愿力的炉鼎。
他的目光凝视虚空,查看这些念头的取向,全部汇聚成一股,凝聚于莲花太子的神像,寄入虚空之中,但虚空太深,看不见尽头,也不知去向了何处。
“如果我抱丹圆圆满入先天,目力随之增长,或许能顺着寄神虚空的方向,找出劫莲法尊的真身所在。”
“不过凝聚了这么多的念头,那件法宝,不知道会有多厉害?”
他心里好奇,这莲花教是真不好惹,但他就不信邪,偏要惹一下。
夜深人静,莲花观里的众人也都睡觉休息了,莲花教主还在闭目打坐,回应各地分坛的教务。
张闲也动身了,身轻如飞,从屋顶飘过,无声无息,靠近了莲花观的侧面。
莲花教主在大殿,后殿有那位抱丹老者坐镇,他从侧面靠近,收起了神行术,也没有穿墙遁地,直接以肉身武艺飞檐走壁,潜入了进去。
练神返虚的知觉非常灵敏,细微的法术波动皆能感应,他尽量不用法术,减少被意外发现的几率。
进入道观后,避开巡逻站岗的护法弟子,来到了弟子休息睡觉的地方。
这是一个内门弟子,已有练精化气后期的修为,是一个练气化神的徒弟,身份地位比一般弟子高,单独住了一间房。
张闲目光一凝,没有念咒,也没有画符,眼瞳的目光变化,深邃迷离,幽深宁静,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犯困想睡觉。
他直视弟子的魂魄元神,直接一个眼神就引导安魂深睡,全然不知不觉,睡得自然安逸。
他与巫人斗法之后,他的阴阳术,配合重瞳,已经练到玄之又玄的境界。
他推开窗户,进入屋里,来到那个弟子面前,为了避免意外,他起手画符,一道镇魂符点在眉心。
进入了深睡,全然没有任何反应,他这才开始施展五藏寄鬼。
闭目凝神,观想五鬼要领,以自己的魂念化为阴鬼,阴鬼本就是魂念所化,但一般是死人的魂念,失去了肉身,魂念在特殊情况下凝聚不散,这就成了鬼。
他以自身魂念化鬼,这类似于阴阳术的御魂术。
所谓御魂术,就是御驾魂魄,也就是养鬼,养鬼一般是收集怨念,但念头不能凭空存在,会逐渐消散,因此需要寄托一个物体,通常是血肉之物,要么是头颅,要么是鬼胎。
头颅是魂魄元神的源头,胎则是孕化性命的源头,或是蛋胎,或是人胎,或是牲畜之胎,加持念头祭练,孕化成鬼胎,鬼胎成形,这就是鬼神。
古巫是神鬼不分,皆为魂,御驾鬼神之力,故曰御魂。
这五藏寄鬼之法,乃是以自己的魂念化鬼,以别人的五脏为胎,在佛宗的经文里,也把五脏称为藏胎,这可谓是极其恶毒的邪术,乃是名副其实的魔道行径。
然而术无正邪之分,人心才有正邪。
他观想鬼念成形,睁开眼,虚空画符,五道诡异的鬼符成形,分属金木水火土,印入这弟子的五脏之内,溶入藏气之中,消失不见,虽是魔道之法,却也玄妙无比。
与此同时,他也心神感应,犹如感同身受一般,清晰的察觉到这个弟子情况,只要他的念头一动,立刻就能掌握这个弟子的身躯,夺舍附体,成为他的一具傀儡,这感觉就像道书记载的身外化身。
不过先离开这里,回去再慢慢研究,他看了一眼四周,避开巡逻,出了窗户,几个起落飞檐走壁,出了莲花观。
第一百二十章 厌胜之术是为何
第二天一大早,白家镇就热闹起来了,听说山上的道长要建生基,昨天在镇里请人,购买米面菜肉等等,这事儿已经在镇上传开了,做工的人一大早就上山来了,不做工的人也跟着一起看个热闹。
张闲一如既往的晨练修行,这些事儿都包工给了孟家,动土的地点也在后山上,大家不敢来道观打扰他的清修,他也落得个清静,只有孟江林忙完了做早饭,吃了就赶紧来道观了。
他正在吃早饭,一人坐在屋檐下,满满的一大锅羊肉焖饭,配上米酒,一边小酌,一边悠闲的吃着,颇为逍遥自在。
“仙长,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啊?”
孟江琳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张闲,她看过写武圣缙云拓的书,书里记载缙云拓可以日食三羊,亦可三月不食,仙长这满满的一锅饭肉,也比得上半只羊了。
缙云拓是万人敬仰的武圣,缙云拓的事迹,包括日常饮食,全都被写成了书,流传很广。
“呵呵,这不算多。”张闲淡然一笑,有心点化一下这丫头,说道:“坐卧起行,吃饭睡觉,皆是修行,饮食需要平衡,并且适量,我若不控制,再吃一锅也可以。”
抱丹后,他的身体机能打破后天极限,食量也越大了,并且米饭跟不上他的消耗,他只得控制食量,增加吃丹。
“哦,是这样啊。”孟江琳心里好奇,又问道:“仙长,你吃了这么多,怎么肚子不见撑起?是不是使了什么法术?”
孟江琳已有后天中层的境界,练精化气,可以真言念咒,但咒语的法力体现不明显,要练气化神才能画符做法,所以孟江琳对法术也很好奇。
张闲说道:“后天法术,皆是无形无质,与其说是法术,还不如说是神念幻觉,幻觉只能作用于精神,通过精神作用于肉身,并不能有实质的变化,除非练神返虚,神念壮大凝实,方能直接作用于一些实质的东西。”
“吃得多,却不见撑起,这是实质的变化,一般法术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若是练神返虚,学会须弥芥子之数,倒是可以让肚子装很多东西而不撑起,但此术有危险,稍有不慎,虚空不稳,肚子就被撑破了。”
“而我是内府机能强大,就像蛇一样,可以吐下很多东西,东西吃进去,就已经消化,所以不见撑起。”
孟江琳仔细的听着,大感玄妙,却更加好奇:“仙长,你吃这么多,平时会……如厕么?”
说到如厕,孟江琳的语气停顿了一下,这问题有些不雅,但她就是忍不住好奇。
张闲倒也不觉得什么,其实这问题,他以前很后期,武圣缙云拓吃那么多,如厕岂不是很麻烦,但他的身体好了之后,这问题就自然明白了。
“你捡一块石头过来。”张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孟江琳捡一块石头。
孟江琳疑惑,不明白让她捡石头干嘛,但还是赶紧照办,在院子旁边的花坛里捡了一块石头。
张闲拿着石头,用力一捏,石头像豆腐一样裂开了,再一发劲,石头捏碎成了一把粉末,手里一抖,粉末散去,手掌肌肤一丝痕迹也没有。
“你可看出了玄妙?”张闲伸出手,让孟江琳仔细看。
“呃……”孟江林愣了愣,没看出个明堂,娇俏的小脸很是疑惑,只觉得仙人的力气很大,捏石头就像豆腐一样。
不过作为一个仙人,道行高深,发力高强,捏碎个石头什么的,这是理所当然吧。
张闲却是摇头,说道:“仙人亦是血肉之躯,只是比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更强大,以你内修的功底,爆发力也应该接近四钧之力,拿一块铁板压石头,也能把石头压碎,但你的筋骨脆弱,皮肤柔嫩,若是只用手压石头,反而会伤了自己。”
“通过修练,可以加强筋骨、肌肉、皮肤,但身体不会凭空加强,需要补充营养,比如这块羊骨头。”
张闲拿起一块骨头,直接嚼碎了吃,“骨头蕴含了大量营养,但这样的骨头,一般人嚼不动,即便磨成粉末服食,也消化不彻底。”
“然而抱丹之后,洗髓换血,身体机能大幅增强,内府的消化能力极强,一般食物吃进肚子,几乎都能彻底消化吸收,配合饮食平衡,不乱吃东西,几乎就不用如厕,而这些营养物质,会用来增长自身和日常消耗。”
“我现在身躯,乃是名副其实的铜皮铁骨,而我的体形,看似清瘦,身重却已接近十钧,比那些虎背熊腰的三上品壮汉更重,并且还在持续增长。”
“所以别说是这石头,就算是一般刀剑,锋刃不够,也难以划伤我。”
听了这话,孟江琳恍然大悟,原来仙人也是靠吃东西补充营养,她还以为仙人都是吸收天地之气就饱了。
张闲又说道:“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饮食不是千篇一律,要悉心体会自身,根据自身的需求调整,我的体质特殊,不具有参考性,切勿以我做对比。”
“对了,我饮食习惯,以及作息规律,犹如我们之间的师承关系,切不可外传。”
“嗯,我明白的,师公,嘻嘻!”
孟江琳娇俏的一笑,很是乖巧的点头,其实她原本以为,仙人都是高高在上,说话玄之又玄,很难相处。
不过这会儿的谈话,却让孟江琳觉得,这位仙人师公也挺好相处的,说话也很好懂,甚至比书里写的那些玄虚之语更简单,让人一听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切记,不可叫我师公,以防鬼神窃听。”
张闲慎重的说道,这丫头还太稚嫩了,不明白这其中的手段和凶险。
见张闲突然严肃起来,孟江琳连忙反应力,爷爷已经反复叮嘱过她,她只是一不注意就说漏嘴了。
谈话间,张闲大口的吃完了饭,收拾了锅儿筷子。
这时,孟掌墨也吃完饭过来,后山已经开工挖土了,孟掌墨的这一套行头在道观里,继续绘制图纸。
孟江琳本该跟着爷爷一起画图,不过画图什么时候都可以,但难得遇上了仙人,孟江琳就跟着张闲一起练武了。
孟家练的功法就是那六本书之一的阴阳内丹法,也是内功心法相互结合,性命双修。
正宗传承的功法,几乎都是性命双修,强身健体,则精气神充足。
他练了几遍就收势了,顺便指点了一下孟江琳,他坐在一旁,开始翻阅孟家的六书传承,趁着孟家人在这里,若有不懂,立刻就能询问。
他一目十行,先大致看完一遍这六书,在慢慢的参悟其中玄妙,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端倪,孟家的传承很是中正,乃是注重自我修行,欠缺攻击的手段。
阴阳内丹法主要是内功和心法,以及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和一套剑术,道法也只有一些简单手段,镇魂、赶尸、驱邪化煞等等。
其余五书,堪舆、相术、卜卦、葬法,也都没有厉害的道法,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法术,例如堪舆,利用风水布阵,再例如卜卦和葬法,改变命理气运等等,虽然玄妙,但没有明确的攻击手段。
这时,孟江琳练累了,停下来喝水休息,他趁这空闲的功夫,询问道:“江琳,孟家的传承,为何没有厉害的法术?若是遇到斗法,这如何应对?”
孟江琳说道:“我以前也问过爷爷,爷爷说,我们这一派,讲究趋吉避凶,占卜问卦,知险而避,若是避不了,这便是劫数难逃。”
“……”张闲闻言,略微有些无语,这还真是听天由命啊。
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因为是修习趋吉避凶之术,如果避不了,这就表示修行的道行不够,既然道行不够,当然只能听天由命。
孟江琳又说道:“爷爷所言,我们这一派,乃是修习天人合一之术,一旦领悟,自成玄通,无须其它小术,若是不能领悟,小术练得再也没用。”
闻言,张闲若有所思,正宗仙家也不修小术,而是修大玄通。
方仙有七十二般变化,三十六般玄通。
这七十二般变化就是小术,通幽、驱鬼、勾魂、索命、定身等等,属于后天道法,修为高了之后,自然就没什么用了,例如上古神话故事里,有一位妖王,学了七十二般变化,但与人斗法的时候,几乎没什么用,只能抡起棍子就打,常常在各种玄通法术面前吃亏。
三十六般玄通,这才是正宗仙家的上乘法术,所以不浪费精力在这些小术上,随便学个一二就过去了。
究其根本,是定位的目标不一样,普通人学几个小术就满意了,正宗仙家则是以成仙为目标,然后转修尸解之法,超脱生死,自信轮回。
天工派的这一脉,也不修小术,而修天人合一之术,以他的感觉来看,这天人合一的玄妙,还在三十六玄通之上,莫非天工派是以天人境为目标?
他隐约明悟了什么,孟家的传承,也是属于天人道法,而不是一般的尸解仙。
孟江琳说道:“我们天工派的纲领,讲究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万物造化,天工主张创造,而不是争斗,故曰厌胜。”
“嗯?”张闲回过神来,提到了厌胜,他正有疑惑,传闻天工派秘传厌胜之术,但他得到的这六书里,却没看见厌胜术的记载,难道是失传了,还是孟掌墨留了一手?
他心思一动,试探的询问道:“江湖流传,天工派有厌胜之术,不知这是什么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