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小美，不是刚买完一个苹果么？这美颜手机又是什么？”
“苹果是拿来用的，美颜手机当然是拍照的，你笨死了。”
“拍照？现在手机像素那么高，都快赶上单反了，为什么还要另外买一个？”
“专业，你，你，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就说买不买吧，又没几个钱，看你抠的。”
“那行吧，我上网看看。”
李悠回到租住的小屋，点开某东的网站，输入了女友给的手机型号。
六千多元的售价，让他忍不住一皱眉。
他这么一个哪怕自认混的还行的小白领，一个月勉强近万的工资看似不少。但在这个吃人的都市，房租水电，人吃马喂，又能剩下多少。家里帮忙出点钱买个代步车已是极限，买房这种事已经快成心魔了。
没房何谈结婚，有心存个首付，无奈女友为了维持一个朋友面前还算光鲜亮丽的形象，花钱如流水。苹果的新款一万多咬咬牙掏了，没想到这才不到两周，又要美颜手机。
工资是没指望了，只能动用自己省吃俭用存的购房基金了。
算了，这俩月省着点，多跑跑业绩，努力补回来吧。
物流很快，当天下午就收到了。
约好地方，拿着新到的手机，李悠就出了家门。
女友巧笑倩兮的面容，可爱俏皮的小酒窝遥遥在望，却突然变成了惊恐的模样。
就在约好的路口，一个醉酒的司机，让李悠一切的美好定格在了这一刻。
鲜血，吵杂。
李悠渐渐沉沦的意志，最后的念头只有，也不知道我存的那点钱够买个墓地么？别再给家里添麻烦了。
以及本能的，紧紧攥着的美颜手机。
第一章 赶潮流
一对夫妇紧紧相偎，相互紧攥的手似乎在给对方安慰。
他们的衣着虽然干净，但是隐隐褪色的布料，和针脚密集的补丁，都显示出他们的家境并不算好。起码和他们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是一座极为宏伟的建筑群。百年以上巨木为柱，金箔为面。地面清一色的青钢玉，打磨的光可鉴人。
一位身着精美服饰，有点类似神官的中年人，嫌弃而又敷衍的盯着夫妇脚下一道明显的红线。
贱民能让待在天选殿外已经是开恩了，胆敢跨越红线，死！
真是的，这些贱民也没点自知之明，就凭你们，孩子怎么可能有灵根，更何况还是个傻子。一个个的都做着麻雀变凤凰的美梦，真该建议朝廷禁止那些胡言乱语的狂想小说了，一个个的都觉得有机会成为天选之子啊。
沉重的脚步声从大殿内传来，中年人下意识的一回头。眉头猛地一皱，露出一丝果然但又稍稍惊诧的表情，但马上就挂上了职业的笑容。
“恭喜，恭喜，麻雀飞上枝头了，竟然启灵成功了。我看看，镜子类的本命，还算不错，有不少宗门擅长镜子类法器，应该不难拜入。”
说完，见两夫妇面露惊喜之色，却有点喜过头了，只会站在那里傻傻发愣。
这情况见多了。
微运灵气，声音中带了一丝震撼之力。
“恭喜啊！”
夫妻中的男人，猛地一惊，率先恢复了神智。猛然想起般，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币，颤巍巍的递了过去。
“多谢，多谢。同喜，同喜。”
中年人伸手接过玉币，眼中无喜无悲，顺手收入囊中。
哎，就知道，这么穷酸的样子，给喜钱绝对是基本数。不过不错了，还算有点见识，知道给喜钱，不是那种真正乡下贱民，连点礼数都不通。
那就多嘱咐两句吧，也算仁至义尽。
“下月初一，公学开学。既然启灵了，自然可以去上学。但是切记最少提前三天去办理登记，公学的老师们也要先挑一挑学生的。另外，公学虽然朝廷仁义，免了学费。但是学生的笔墨用具还是要自己准备好。看你也懂点礼数，到时候孩子确定了老师，该有的拜师礼也不能失礼。不要怕花钱，孩子既然出息了，忍几年，好日子等着你们呢。”
两夫妻只能激动的频频点头，完全说不出话来。
中年神官看了一眼愣头愣脑的两夫妻，又转头看了一眼大殿内走出来的那个，两眼空洞呆滞，手握一面六棱型黑镜的少年。不由得心中一叹，天道至公，天道不公，呵呵，这么一个傻子都能启灵，这要让多少少年心碎啊。就是可惜了，启灵只不过是一个资格，后面的路还长，这少年浪费了啊！而且区区垃圾灵根，混个温饱没问题，想出人头地，就有点奢望了。
李悠晕头转向的按照刚才那些人指引的方向向外走，心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女友，汽车，斑马线，自己被车撞了。
这古朴的大殿，衣着怪异的人群，无不在向他明示，少年，恭喜你跟上潮流末班车，穿了！
灵魂中，一些散碎的信息正在融入，也让他逐渐搞清楚了发生了什么。
傻儿，一般人家还未成年，也就有个贱名方便称呼。这点和他来的世界很相似，都会起些俗贱的名儿，好养活。不过他这傻儿外号多过贱名，原主灵魂似乎不健全，人傻乎乎的，就被这么叫开了。
启灵仪式，灵根显化，入道之基。
这是李悠确定自己穿了，而且不是古代，而是异世的依据。这似乎是一个能修炼的世界，只是可惜傻儿的记忆太少，太模糊，他并不能完全确认。
只不过他暗暗紧了紧左手，感受了一下那金属与玻璃的触感。
灵根显化个毛线啊，这不就是害的自己被车撞的那部美颜手机么？好吧，那些人说是镜子，那就是镜子吧。没电不能开机的手机，能当镜子而不是板砖，已经不错了。
入门的基础是凝聚出个物品，这设定好熟啊，不会是三少的斗罗吧？好像叫魂师什么的，还要猎杀妖物，凝聚魂环什么的。太久了，都模糊了。
好像不对，那本书记得是类似西幻的背景，这建筑，这服饰怎么看都是东方风格。
不行，信息太少，慢慢观察吧。
他这种魂不守舍的表现，倒是完美契合了原主傻儿的风格，没被人察觉出异状。直到被父母紧紧地拥在怀中，他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状况。好在装傻不算难，这傻儿也不喜说话，倒是减少了露馅的可能。
就这样，李悠被父母激动的领着，回了这个世界的家。
李悠在这个世界的新家，倒也没神官心目中的那么不堪。能拿得出一枚玉币作为喜钱，也还算得上平民百姓中的小康之家了。
老夫妇在平民区经营着一家茶馆，当然也不是什么高档地方。粗劣的茶叶，母亲巧手做的一些精美糕点，一些打发时光的棋牌玩具，附近几个偶尔来串场的小曲，评书演员。倒是附近一些闲人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今天为了儿子的大事，已经耽误了半天的生意。所以老两口回来后，把李悠送回房间，就到前面忙碌开了。
李悠缓缓的扭动脖子，四下打量着这个家。
桌椅板凳，木板床，虽然造型有不少异域风情，但还不错，自己起码能分辨出用处。
窗台上，一只肥硕的过分的大黑猫，懒洋洋的晒着午后阳光。
整个房间不大，家具也有点破旧，整体风格近似于那种农村的土房，或者说古代的民居。
大致看了看，和脑中吸收的记忆稍稍对比，李悠已经基本了解了这个新家。倒是和穿之前差不多，普普通通的平民之家。自己这投胎的技术，真是有待商榷啊。
不过似乎也不普通，李悠一抬手，美颜手机诡异的从无到有，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作为在.asxs.博览群书的年轻人，当灵根这个字眼出现，李悠下意识的就想了很多。似乎有点仙侠的味道。
出身已经普通了，这灵根希望好一点吧。废柴流看着爽，但作为当事人可绝不好受。
下意识的食指一动，就想点开机键。但却摸了一个空，丝滑的边框，没有一丝按键的感觉。
李悠一愣，侧过手机，看了过去。人都说天衣无缝，这可好，改天机无缝了。整个手机一丝缝隙都没有，浑然一体，别提按键了。充电口，耳机孔，麦克风什么都没有。
说白了就是一块玻璃和后盖，除了保持了六边形的设计，几乎已经和手机挂不上边了。这还真成镜子了？
捣鼓了半天，也没能开机，李悠只好无奈的放弃了。看来只能等那个公学开学了，才有可能解开疑惑。
第二章 受挫
对着手机的玻璃面，别说，虽然黑了点，但却是面好镜子，李悠也第一次看到了新的自己。
怎么说呢？相由心生，相比于前世虽然说不上帅，但也清秀干净。新的身体，只能用心宽体胖，憨态可掬来形容了。
唯一的特点可能就是那肥大的耳垂，看着就让人觉得是有福之人。
一张大圆脸，白白胖胖，可能是少出门的缘故。只是普通人家能吃成这样，这对新父母貌似也是相当好了。
可能是长期的肌肉记忆，李悠不刻意控制的话，脸上总是不自觉的呈现一种呆滞的表情，只有那对眼珠子，充满了灵性，似乎和面相格格不入。
一条伤疤引起了李悠的注意。那应该是很久远的陈年旧伤了，已经很浅了，几乎和周围的皮肤难分彼此。也就是手机的屏幕，照的极为清楚，才被他发现。
小孩淘气，身上有点伤不足为奇。但是这道伤口的位置，却让李悠暗暗皱眉。铜钱大的伤口，正好处于右边的太阳穴上。
也许这就是前身痴傻的主因吧？看这样子大脑都受损了。
也不对啊？身体还是这具身体，自己怎么还这么清楚。自己这应该是魂穿，那到底是大脑重要，还是灵魂重要。这颠覆科学的玄幻问题，李悠明智的不再去考虑。都穿越了，科学还是放放吧。
只是李悠不知道，他这一系列奇怪的动作，都被那只晒太阳的大黑猫看在眼里。猫眼中很是诡异的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疑惑。
李悠反手收起了手机，这是本能的动作，他完全无法理解手机是怎么出现的，又是怎么消失的，但却本能的会用，仿若天生。
默默的坐在那里，思考了起来。
摆在他面前最紧迫的事是如何自处。
凭借着.asxs.的多年熏陶和自己的强大内心，穿越他接受了。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多一次生命总是值得庆幸的。
但是他面临一个如何融入如今身份的问题。
当然，原身那痴痴傻傻的样子，不算难装。但也不能一直装下去吧？可惜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事情又发生的太快，让他没有反应的机会。否则之前的启灵仪式，说不定是一个摆脱痴傻的好理由。
更重要的，虽然不知道之前提到的公学是什么，但估计还是学校一类的教育机构。上了大半辈子学的李悠，十分清楚，一个有缺陷的学生，在学校里会遇到什么样的遭遇。老师不喜，同学欺凌，虽然不清楚这个世界的道德水平，但想想之前那个神官，也就不会对人性抱有太大信心了。
之后的几天，李悠不再待在房间里。而是到了前面的茶馆，一个人窝在一个角落。
他现在需要情报，需要对这个世界更多地了解。原主的记忆，有价值的东西实在匮乏。茶馆，饭店这类场所，三教九流，虽然也接触不到什么高端的情报。但是一帮闲人吹牛打屁，还是能为他补充不少的基础世界观。
尤其是茶馆内常来的一个瘦小的说书先生，抑扬顿挫间，说的一些近乎神话故事的内容。虽然难辨真假，却也让李悠接触到了一个缤纷绚烂的世界。
虽然明知那些神啊，仙啊的，九成九都是道听途说，再艺术加工。但也让李悠对即将开始的学习，充满了期待。
慢慢的，他也理出了一些有用的情报。
起码知道他现在所在的城市叫做衡建城，隶属于玄渊帝国的一个三线城市。虽说繁华有限，但却也平静祥和。这让李悠暗松口气，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在和平的国度待惯了，虽说对修炼有着向往，但对厮杀还是本能排斥的。
不过这平民小茶馆，能得到的信息，也就这样了。剩下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八卦，他就没什么兴趣了。
父母对傻儿能走出房间，愿意接触人，还是欣慰的。虽然只是坐在角落倾听，但也是不小的进步。这也许是老天开眼，启灵的好处吧。也许慢慢的也能成为正常人。
几天时间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李悠虽然暗中又摆弄了几回手机，但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就是一块精美的镜子般，没有异常。
这一天，老夫妇关了茶馆的大门，贴了一个简单的告示，歇业半天。不过其实没什么影响，老主顾早几天都打好招呼了，离公学开学还有三天，需要去报到了。
然后，李悠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公学招生部的小吏，被父亲塞了一枚杂玉币，还算尽心尽力。
可惜，走访了数位教习，却都吃了闭门羹。
这些教习和学生间的关系，虽然不如宗门中的师徒关系那么密切。但总也是种缘分。哪怕不求学生将来有什么回报。带的学生出息了，本身对老师来说也是名利双收的好事。不但事关自己在学院中的地位和收入，以后也更容易收到好的学生。
这么一个平民出身，基础几乎为零，垃圾器物灵根，最关键看起来还憨憨傻傻的学生，哪个老师愿意费力不讨好。
连续拜访了今年招生的十七位在校教习，老夫妻只能沮丧的领着李悠回家了。
当然，这不是说李悠不能上公学，只要启灵成功，上公学是应有的权益。只是只能进大班了，学习的环境必然差了不少。虽说早有准备，但老夫妇还是难以释怀。而李悠自己，更是郁闷，左右为难。这就是装傻的代价，废柴流的困难之处。但是不装，又没有合理的理由解释突然间就正常了。鬼知道会引来什么变故。
当天夜里，李悠早早的上床睡觉了。这古代背景的平民家庭，最让他无法容忍的就是枯燥无聊的夜晚，别说娱乐活动了，点个油灯都是种莫大的浪费。也难怪茶馆里那个满嘴不靠谱的说书先生，和那几个乐器稀松，小曲跑调的艺人，会被这帮闲汉如此追捧。白天尚且如此，晚上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睡觉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入睡后，前面关门了的茶馆一角，一场诡异的家庭会议却在刻意的压低声音中，激烈的进行着。
第三章 名师与傻子
茶馆中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源。
母亲的声音低沉而激动的响起。
“什么玩意儿？一帮垃圾，也敢嫌弃，真忍不住一把捏死他们。不收就不收吧，还能有灵根已经是叨天之幸了，大不了我们自己教。一个三线破城的公学，能学什么。”
“闭嘴！”
父亲的声音响起。
“他的成长，我们不能有任何插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又不是不清楚。本来也没想到他会有灵根，我们的责任不过是养老送终，让他安安稳稳的结束一生也就完了。但是既然有了灵根，哪怕只是个垃圾器物灵根，我们也要对其发展负责。让他上公学，为的还不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么。将来能够去个宗门。”
说着，狠狠瞪了母亲一眼。
“我们教？我们的东西敢教么？那么清晰明显的烙印，生怕人找不上门来是吧？装了十几年平民，忍气吞声，不就是为了不出手，不暴露。大人，您怎么看？”
父亲恭恭敬敬的询问，但诡异的是现场只有夫妇两人。
两点蓝光在黑暗中闪动。
“关老子屁事，老子是被那个恶毒女人坑了，才来给她儿子当保镖。我只管他死不了，这些烂事别烦我，喵。老子是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妖。动脑筋的事别烦我，喵。”
亏的李悠睡了，要不然非被吓到不可。他家那只宠物一样的大黑猫，竟然人模狗样的抱着个酒坛子，说话了。
父亲无语的看着大黑猫，您老人家四肢发达倒是真的，头脑简单？那几个亡国灭门的家族不知该作何感想。不过主母收服这位的手段，确实不光彩，也难怪有怨气。
“哎，明天我再去学院想想办法吧。可惜了，当初为了隐藏身份方便，选了这么个平民身份。哪怕选个商贾富户，用钱也好解决。现在花钱都不方便，不好解释来源。只是这灵根，镜子...怎么总感觉不太对劲。哪怕根基受损，也不该偏离这么大的。”
母亲开口了。
“也不算什么，器物类灵根虽然九成九是垃圾灵根，但也是最容易诞生特异灵根的种类。这样不是更好？差别越大，越不容易暴露。真是那两种灵根，我们反而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大班就大班吧，就算进个九级宗门也无所谓。附近几个小的秘境，回头我们布置一下，多遇几回奇遇，也能成长起来。”
父亲听完，无奈一叹。
“哎，也只能这样了。正好三个月后有个大型秘境，我到时候抽身去抢点东西出来。我们的东西不能教，这秘境安排好的话，倒确实是一个合情合理的方式。”
声音渐渐淡去，黑夜回归了寂静。
第二天，父亲又去了公学。
其实学院内的老师远不止昨天见的那十七位，只不过这十七位是这一期确定招生，并人在学院内，可以随时面试罢了。
其他有的老师，学生够多了，暂时不想招生。有的可招可不招，不是很积极。当然也有暂时有事，不在学院内，无法第一时间面试的。父亲还是想碰碰运气。
这些公学老师，虽然教的都是些基础知识，和一些公开的，烂大街的基础功法。实话实说，大班和拜师，学的东西差别不大，稍稍高深一点的，他们也不敢教。
但这些老师本身也是宗门出身，他们来公学本就是充当宗门的星探。手头都握有一些推荐名额，可以保证自己的学生顺利进入宗门。这才是父亲一心给李悠找个老师的主因。只有进了宗门，才能筑基，真正开启修炼。只有进了宗门，才能清清白白，光明正大的拥有力量。
可惜他还是忽略了一件事。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日之间，这一期有个憨傻学员的消息，已经在老师间传开了。
招生的那个小吏虽在赏钱的动力下，积极联系。但是别说收了，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那些被联系的老师，无不找各种理由推脱。
忙乎了大半天，父亲终于失望的准备离开了
这时候，小吏手中那个低端法器，学通录，却突然来了消息。
小吏扫了一眼，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神情。
“那个...大叔，有人要收您儿子。只不过...您稍等，我再确认一下。可能是出问题了。”
叮！
父亲抬手又是一枚杂玉币丢了过去。
“什么问题？这个老师有问题么？”
修行界功法千奇百怪，有正就有邪，他只是装的平民，见识水平可不是平民。绝不能容忍傻儿成为某些人的试验品，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有些人探险，从秘境中得到一些残缺，或诡异的功法，自己不敢练，就以收徒为名，拿平民子弟做实验。这事不算罕见。
“不不！花师是我们学院第一名师，绝没问题。只是...大叔，您别生气啊，您儿子的情况您也知道。花师要收他，这不合理的。”
父亲听完，脸色稍缓。
花师他知道，全名花佩理，这座衡建城明面上的第一高手。出身玄渊帝国国教，昆吾剑宗。无论这昆吾剑宗，还是这花佩理，名声都不错。
不过心中也是疑虑重重，和小吏一样，本城第一名师和一个傻学员，怎么看不是错误，就是有所图谋。他只是想让傻儿有个正经途径开始修炼，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出身，不引人怀疑罢了。怎么看，和这位名师扯上关系，都不是明智之举。希望是个错误吧。
可惜，学院犯错还是极为罕见的。
小吏再次确认，还是得到了花师的明确答复，明日拜师。
父亲怀着忐忑的心，离开了学院。走到无人之处，一丝狠厉寒芒在眼中跳动。拜师就拜师，昆吾剑宗一个三级宗门虽然不好惹，但这座衡建城不过三线城市，了不得也就毁了罢了。这个花师如果真打歪主意，可是撞上南墙了。
不过他没直接回家，而是转向另一条繁华的街道。
既然要拜师，就不能失了礼数。拜师礼还是要的，既要符合平民身份，又不能太寒酸，也是挺麻烦的。
第四章 终得拜师
第二天，父亲带着李悠再次来到学院。
招生的小吏也是松了口气，他们作为学院的工作人员，薪酬并不高。每年就靠安排学生，收取打赏来获取额外收入了。但是大户人家，往往直接就联系老师了，根本不屑与他们这些小吏打交道。
而平民往往扣扣索索，不通礼数的也大有人在。像这位大叔出手这么大方的，两三年难出一个。所以他之前才那么积极，现在有了一个好结果，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劳有所获的喜悦。当然，更大的喜悦还是那枚一见面就塞进手里的喜钱，一枚玉币。
玉币已经是普通百姓手中流通的最大面值的货币了，一枚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三四个月衣食无忧。之前打赏的几枚杂玉币本已就够他欢喜了，那就已经差不多是他一个月的薪水了。
果然还是花师面子大，否则今天估计还是枚杂玉币。
欢天喜地的领着父子二人，来到学院内一处大院前，这就是花师的道场了。
这个世界的公学很特殊，当然主要也是和教师与学生的特殊有关。
这所公学全名叫玄渊帝国皇家传道院衡建分院，由帝国出资，各宗门提供教师，共建的修炼基础学习之所。和之前的天选殿一样，都属于每个城必备的基础设施。
但是身具灵根，有资格修炼的万中无一。衡建城每年能启灵成功的少年，多则三四十，少则十几人，可谓稀缺了。所以才有免学费，启灵就能入学的优待。李悠是个特殊情况，但凡正常点的学员，老师间争夺的其实也很厉害，尤其是那些灵根好的。
也正是由于人少，老师又来自不同宗门，占地广袤的学院也就有了特殊的教育方式。
每位老师根据地位，实力的不同，拥有独立的道场。他和他的学生们平时就在自己的道场内教学修炼。
但由于还有之前提到的无人收徒的大班生，这些老师则会在学院的安排下，每月抽出一些时间，去教一下大班，也顺道看看有没有遗珠。
当然，为了加强学员间的交流，每周会有一次所有学员的大课，形式不定，教师不定。不过一般都是请的花师这样的名师。可能是讲课，也可能是讨论，甚至有时候比比武也是正常。这堂课的主要目的是让学员们有个相互认识了解的机会。毕竟行走江湖，少不了朋友，同窗之谊还算是比较牢靠的一种关系了。
院子很大，但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若大的院子里，除了一些修炼器材，也就随意的种了些大树。不见一般大户人家的亭台水榭。
不过在父亲眼中，也就那样了。他见过的剑修多了去了，这帮剑修修的一个诚字，舍剑之外再无他物，对享受一类的外物，从不在乎。
在小吏的引领下，父子两人来到正中大厅。
说是大厅，但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草垫。这种低阶灵草空心草编织的草垫，有着很好的吸能效果，是新手练功场所常见的一种护具。显然这大厅，练功的功能远大于会客的功能。起码偌大的大厅，一张桌椅都没有。
大厅最深处盘膝坐着两人。
一个五官方正的中年人，一身劲装，面向众人盘膝而坐。见人来，微笑点头，示意小吏带人过去。
而另一个人似乎是个少年，背对着众人盘膝而坐，看不见正脸。
小吏带着父子到了近前，赶紧作为中间人，相互介绍了起来。
“花师，这位是李老汉，这是他儿子傻儿，还未束冠正式起名，是您要的学生。老叔，这位就是我衡建城第一高手，也是学院第一名师，花师了。”
其他人还没怎样，李悠心底先松了口气。原来这一世的便宜父亲也姓李，起码不用改姓了。回头找机会，说不定名字也不用改了。之前几天，那些客户不是喊老板，就是喊老汉，他还真连姓什么都没搞清楚。
李父听完介绍，赶紧拿出准备好的拜师礼。
也不算名贵，只是一把低阶灵植墨竹所制的戒尺。但是意义不凡，代表着孩子送到这里拜师，任由师父打骂惩戒。算是很符合他平民，又有点见识的人设了。
只是花师看着戒尺，却没接。
“拜师之事稍等，李老汉，有些事要提前说明，否则即对你们不公平，也有损我的名声。”
李父眉头狠狠一皱，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但还是控制住自己，只表现出应有的惶恐。
“你也别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先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弟子，谢卓远。”
李父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听闻谢姓，心中一动，就有了猜测。
“我收你子为徒，确实另有所求。卓远身份特殊，我不方便多说。他天资极好，但是由于特殊原因，我需要培养他仁爱之心。所以需要一个由他来保护的师弟。你的儿子，确实有所缺陷。这类人在学院内也容易受到其他学员的欺凌。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但是实话实说，缺陷就是缺陷，我不能保证教成什么样子。我唯一能保证的是，将来卓远去了昆吾剑宗，可以把你子带去，当一名记名弟子。”
李父激动的连连道谢。这个结果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三级宗门的记名弟子怎么也比原本设想的九级宗门强。而且还顺道解决了他最担心的，傻儿在学院受欺负的担忧。这等好事上哪找？
花师摆了摆手，制止了李父的道谢。
“这些话必须先说明白，主要就是怕你们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灵根只是资格，修炼一途如逆水行舟，千重万险。我能保你儿衣食无忧，但更大的成就，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希望也很渺茫。到时，切勿落差太大，接受不了。”
李父千恩万谢，表现的完全是一个中了头彩的普通百姓。似乎完全没把最后的劝诫听入耳中。不过这才正常，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能确定一辈子衣食无忧，这还不够么？
花师暗叹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了，对牛弹琴空费口舌。接过戒尺，让李悠跪拜行礼。戒尺按在头顶，宣讲了数条师门戒律，一个简单的拜师仪式就算完成了。
学院的拜师和宗门还是没得比，仪式也相对简单。
“好了，孩子留下吧。我这里衣食住用，你们家里就不用操心了。每月两天假，平时修炼需要专一，就不要走动了。”
李父又是千恩万谢，才依依不舍的被小吏带走。
花师这才看向李悠，只是听说有些痴傻，具体的还要自己分辨过。按理说能启灵成功的，灵魂都天生壮大，绝少有痴傻之症。倒是某些天才，过于专一于一事，其他方面不如常人的案例时有发生。
“来，能听懂话吧？听说你是器物灵根，展示一下看看。”
第五章 天才与傻子
李悠对新父母，需要刻意装傻，不敢变化太大。不过面对这位对自己不熟悉的老师，他已经想好了，不能再刻意装傻了，否则就真的自断前程了。
好在前世资讯发达，起码能让他知道有一种天才和傻子，疯子只有一线之隔。例如能完美解释他之前症状的自闭症，最有名的天才就是米开朗基罗。
所以他只要在接人待物上保持以前的态度，完全可以在全新的领域，做出正常甚至超卓的表现。其他人也会把功劳自觉送给这位名师，而不会怀疑他的灵魂有了变化。
固花师一问，李悠脸上依旧保持着憨傻的表情，手上却不慢，手机瞬间出现在掌中。
按照小说的理论，这手机就该是他在这个新世界最大的依仗，俗称金手指。可是直到现在，都没丝毫动静，也让李悠心里有点没底。
花师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李悠手中的手机。虽然少了一点按键，但手机整体风格没变。虽然李悠自己看习惯了，没留意。但是作为一个工业科技文明的成熟产品，其本身就携带着一个文明的基因。工业和科技的严谨，简约，工整，甚至是缺乏手工灵魂的韵味，都在这一个小小的手机上展示的淋漓尽致。
“挺好，虽然是器物灵根，但有点味道，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成为特异灵根。倒是有开发的价值，也不算白忙一场。也算意外之喜。哦，你是平民，应该还不知道灵根的区别。”
李悠下意识的点点头。
“其实也挺简单，毕竟只是基础的东西，分的也就没那么严格。一等灵根称之为道源灵根，所谓直指大道本源。这种说法其实挺扯淡，大道无形，又有几个人真的悟通大道。就像你师兄卓远。卓远，让你师弟看看你的灵根。”
李悠缓缓的转头，才第一次看到了这位师兄的正脸。
真尼玛帅，英气逼人，男性公敌。
冷若冰霜的帅脸，泛起一丝苦笑。但还是伸手，一把宝剑出现在手中。
“你看，你师兄的灵根其实也是垃圾器物灵根，但这把弗幽剑，对于我昆吾剑宗而言，就是一等灵根。因为他代表了一位上古剑仙的道，一门剑之大道。更重要的是我们昆吾剑宗还正好有这门传承。这么说你明白么？”
李悠傻傻的点点头，倒也是真明白了。说白了就是王八绿豆看对眼了，供求关系正好对上了，相互就是宝贝了呗。干了多年销售，这点道理怎会不明白。
“这二等灵根称之为术法灵根，这解释起来就麻烦了，毕竟这类太杂。回头你和同学们接触了，大部分所谓的天才都是这一类的。喷个火，吐个水之类的。之所以叫术法，最大的特点就是你现在看他什么样，将来也玩不出新花样。他们这一辈子追求的就是把这一道术法练通，练精。威力会越来越大，但本质难有变化。”
这回李悠没点头，毕竟花师自己说的都没信心了，以前教学都是见多了自然就知道，说是真不好说清楚。不过他是真明白了，多年游戏又不是白玩的，不就是技能么？数值随着升级会提高，但是技能光影效果却变不了。
“这第三等俗称垃圾灵根，就是你这器物灵根了。顾名思义，就是灵根凝结为具体物品。不过主要特指生活用品。像你师兄的剑，天下剑宗无数，虽然像你师兄这样正好有传承的不多，但其他功法也足够修炼到一定高度。所以对我们剑宗来说，有传承的就是一等灵根，没传承的也可以视作二等灵根。其他刀宗，枪门也都类似。所以我才说这灵根分级就是个笑话。”
说着顿了顿。
“这镜类灵根要说也不算少，也确实有几个宗门拥有镜类的传承。但是很显然，你这镜子不是有名的那几个，所以才被归类为垃圾。从而造成了你之前求学的困扰。但是你也不要失望，希望还是有的。”
见到李悠攥着手机的手有些用力的发白，花师赶忙一转话题，安慰了起来。
李悠是真的心寒了，他这时已经基本听明白了。感情这个世界的灵根拼的是祖宗，谁家祖上阔过，你又能找到祖上遗产，立马就是高富帅。祖上没人，就是寒门雕丝。他的灵根他自己清楚，那根本不是镜子，那是手机，女生专用的美颜手机。这上哪攀亲戚去。
“这就不得不说独立于三等灵根之外的一系灵根，特异灵根了。这一系怎么说呢，更杂。简单来说就是你将来正式踏入修炼行列，筑基成功。所有的灵根都会觉醒一个特殊的效果，一般来说都是和你的灵根相辅相成的一种本质性的提升。但是有的灵根觉醒的效果过于强大，甚至有点逆天。以至于原本垃圾的灵根，却表现出可怕的实力。所有这类都被归为了特异灵根。不过说这些都远了，今天你刚入门，就当闲聊吧。明天正式开学，你参加完学院的开学礼，再正式开始学习。”
说完，抬手打了个响指。
马上大厅一旁的侧门打开，走出一位少女。
“剑六，这是二少爷，以后你负责照顾他的起居。他有些...嗯，童真，你小心照顾。带他回房间吧。你...对了，还没名字。既然进了学院，有了灵根，傻儿这种名字还是算了。以后你有师兄照看，想也能无忧无虑一生，就叫李无忧吧。”
“李...悠。”
李悠张嘴缓慢的念到。
“是李无忧，跟我念，李无忧。”
“李悠。”
“李无忧。”
......
僵持了十几遍，花师终于放弃了。
“真够较劲的，李忧就李忧吧，也不好，那就悠闲的悠，意思也对。李悠。”
“嗯，李悠。”
李悠傻傻的一笑，终于保住了前世姓名。虽然一个姓名无关痛痒，但却是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除了那个没用的手机外，唯一证明自己的东西了。
“行，李悠，你跟剑六走吧。她是剑奴，以后负责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直接给她说。”
李悠点点头，直接站起来走向了剑六。虽然有些无礼，但也没人和傻子较劲。
在剑六的指引下，来到一个很宽敞的房间。不过家具很简单，一床，一柜，一桌，几把椅子，虽然很精美，一看就是高档货。但是还不如茶馆那个家有生活气。倒是让他想起了大学宿舍的生活，果然天下学校一个样，异界也不免俗。只不过单人单间的待遇，已经够高规格了。
进了房间，剑六并没有退下。而是上前打开了衣柜，里边有数套衣服。拿出其中一套比较宽大休闲的。
“二少爷，请更衣。这里都是一些固定版式的衣服，奴婢量完身材，明日才能改出合身的衣服。这件睡袍比较宽松，请您暂时先将就一二。”
说着就开始帮李悠换起了衣服。
李悠第一次庆幸自己装傻，可以面不改色的享受这等服务。否则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放在前世，能打**十分，起码也是班花级别的美女，脱自己的衣服。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有钱人真会玩，异界的有钱人，更会玩。
换完衣服，量好了身型。剑六才退到门口。
“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么？”
李悠摸了摸肚子。
“饿！”
一大早出来就没吃饭，这又是赶路，又是拜师，又是听讲的，可不到中午了么。
剑六屈膝施礼，出了门，很快端来一个大大的餐盘。
于是，又是一场饭来张口的腐朽生活。只是李悠怎么觉得这明显大厨用的好料做出的丰盛大餐，没家里饭好吃呢？不过也不好问，只能归结于家的味道吧。
第六章 文盲
李悠离开后不久，大厅内的授课再度开始。
“卓远，给你找这个师弟，你明白用意吧？”
谢卓远剑眉微皱。
“师父，恕我直言。徒儿并不觉得会有什么效用。我骗不了自己的本心，不在乎就是不在乎，装作关心，又有什么意义？一个憨傻屁民成为我的师弟，我除了被侮辱的愤怒，实在生不起其他念头。”
花师长叹口气。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清楚，收这么一个徒弟，对我来说也是赌上了名誉和未来。但是，我们只有三年时间了，如果不是你这灵根，我也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生了。换了任何一把剑，我都有信心把你稳稳当当送入剑宗，将来好赖也能进军地仙一流，逍遥世间。但是...”
花师的声音隐隐有了一丝颤抖，有了一丝激动。
“你是弗幽剑，你姓谢，你自己也清楚这两样放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出则为王，入则掌宗，这是千百年来立下的规矩。是你们老谢家最正统的存在。我们凭什么不争？为了你母亲，为了你自己，百年一次的九衢剑域，你是一定要争的。这是唯一一个只比道德修养，不比实力的秘境。更是唯一一个，能让你和你们老谢家那几个牲口比肩的机会。”
“可是师父，九衢老祖的道，我实在理解不了。仁义礼智信，礼我自幼学，智我自认不输于人，信我也自认可以。但是仁，义，有什么用？我学的是剑，杀人的剑。我实在理解不了仁义之心对剑道又有何帮助。”
花师沉默良久。
“我也不理解，除了成功过关秘境的掌门与圣上，可能也没人理解了。但是不理解也要理解，就凭那是九衢老祖的道，就凭那是九衢老祖剑域所化的秘境，就凭只有通关秘境才是帝位与掌门之位的正统继承人。弱小是原罪，你到不了九衢老祖的程度，就要遵守他的规矩。所以我们只能学，没用也要学。三年时间，你这个傻师弟，你就要当做亲弟弟，保着他，护着他。哪怕是骗自己，也要养出一些对弱者的仁心，对兄弟的情义。”
谢卓远眼神怔怔盯着手中捧着的弗幽剑，陷入了沉思。大厅内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到家后的刘老汉，借着中午没有客人的机会，又召集了一次家庭会议，通报了一下今日的情况。
大黑猫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吊儿郎当样，见没外人，尾巴一卷，就又抱起了一坛酒。
“嘿嘿，小家伙儿不在家，也不错。我终于能随意喝酒了。”
老夫妇倒也不敢管他，母亲比较急，追问起了学院的情况。
“怎么样？这个花佩理打的什么主意？需不需要给他安排一个合理死亡？”
老李头被大黑猫勾起了酒瘾，而且目前傻儿不需要操心了，心头一块大石也去了近半。也美滋滋的倒了一杯，畅快的吸溜了一口。把母亲急的，抬手就要打人。
“行啦，急啥，那帮小屁孩的花花肠子，三言两语就被我弄清楚了。放心，形势一片大好。一句话你就明白了，傻儿现在有个师兄，姓谢，要培养仁义之心，所以要照看傻儿。明白了没？”
“姓谢？皇族啊。仁义？加上礼智信，儒家五常？慕竹剑仙谢九衢的传承？哦，明白了，算算也是，九衢秘境还有三年。呵呵，这样培养浩然气，真有才啊。小地方就是小地方，不过确实不错，起码不用担心傻儿的生活了。他们还真的需要全心全意对他好才行。”
“你看，对吧。我一听说那小子姓谢，心就放了大半。那个姓花的倒也是个实诚人，还一直跟我强调，能保傻儿衣食无忧，但不保证未来。啊呸，未来，傻儿的未来是他个小屁孩能保证的。我忍笑多辛苦，你知道么？”
“好，很好。既然傻儿那边不用我们多操心了，这段时间咱俩轮流出去，秘境可以开始准备了。留一个人负责观察就够了。等傻儿以后去了宗门，有大人跟着，我们也就可以回去了。主母那边，缺人手啊。”
“哼，再忍几年，那帮宵小，既然敢干出这等事，死不足惜。我已经迫不及待大开杀戒了。”
“行了，那帮逆臣贼子，以后慢慢找他们算账。管好眼前事，起码这三年我们不用操心，但是三年后，路还是要铺好。这个谢小子也不知道是哪一脉的，不过既然有信心挑战，估计也是个天才。不过老谢家这一辈有几个小子挺出挑的，万一他成不了，三年后，哼哼。”
李悠吃饱喝足，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剑六已经被他打发走了，他虽然对师父，学院，道场很感兴趣，但是出去乱转显然不符合他的人设。他并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已经开始围绕他动起了心思。
哎，娱乐匮乏的世界。当然李悠心里清楚，娱乐匮乏是因为之前的家境，现在的环境。就看自己这个师父指使剑六的做派，就知道这个世界的中上阶层也会玩着呢，只是他接触不到罢了。
实在无聊，翻动床头的柜子，倒是找出几本书来。
印刷精美，纸张轻薄，看来这个世界在技术上的发展也还不错嘛。只是，这写的是啥？
李悠哭丧着脸，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是个文盲。
虽说一个211大学的中文系本科生，被说是文盲有点过分，但事实就是这样。李悠之前听说都没问题，这是一种近乎于汉语的语言，虽说有着一种古怪的口音，但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已经完全可以交流了。他就没多想语言的事。
但当几本书摆在眼前，那种介乎于金文和大篆的文字，瞬间把他打成了只能听说的文盲。
这个发现让他充满了急迫感。语言是交流用的，文字是传承用的，字都不认识，还上什么学，修什么炼。纯靠口舌相传，会有多少谬误，多少疏漏。难怪入学的时候，平民出身没有基础也是被拒的原因之一。李悠之前还疑惑，记忆中好像所有人都是十六岁参加启灵仪式。能有什么基础，了不得一些常识性的东西，学就完了。现在明白了，识文断字也是基础。
李悠晃动床边的摇铃，剑六再次推门而进。
李悠晃着手中书。
“不认识。”
噗通！让李悠没想到的是，剑六花容大惊，跪在了地上。
“二少爷，我是奴籍，严禁认字，我不认字的。”
李悠一愣，不认就不认呗，怎么吓成这样。
“我不认识，你不认识，垃圾！”
说着随手把书丢在了地上。
剑六脸色稍缓，赶忙收拾起地上的书，退了出去。
看着出去的剑六，李悠除了感觉这个少女也是有故事的人，也对这个世界残酷有了新的认知。奴隶制，禁锢人的知识自由，这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了。李悠在心中再次给自己强调。
第七章 第一波
无聊的李悠，只能对着手机的倒影，调整起自己的眼神。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现在装傻，肢体动作，甚至面部表情都很简单。主要就是这双眼睛，太灵动了。故意装出呆滞还好，就怕以后在学校要经常和人打交道，不经意间被人发现异样。
就这样练了一会儿，练的两眼酸疼，干脆躺倒睡了。
无聊的一天好不容易过去，第二天一早，剑六就过来帮李悠洗漱完毕后，拿出了一套连夜赶制出的校服。也不算赶制，这种普通布料的校服，对于这帮修炼者而言，哪怕是刚开始修炼的菜鸟，消耗也是很大的，学院常备有大量供换洗的制式服装。只不过这套是剑六量过李悠的身材，连夜修剪合身的罢了。
新学员虽然这两天基本都已经入驻了学院，进入了各自老师的道场，但开学仪式还是很重要的，不可或缺。不但是要让大家见见面，更重要的还是一种仪式感。
十六七的少年，正是心性不定，叛逆自我的时期。或多或少都有着各种小毛病，这一方面需要他们的老师慢慢调教，一方面也需要学院的一种整体氛围来约束他们。冗长繁杂的入学仪式，就是一种通过各种环节，来杀杀少年浮躁，树立规矩的一种形式。这也本就是公学存在的意义，宗门中大家都忙着修炼，实在不愿意让这些熊孩子破坏了修炼的兴致。故而在这里筛选一下。
对于参加过军训和公司各种团建的李悠而言，太小儿科了。所以台上那位位高权重的衡建城城主，名誉院长长篇大论的演讲，听的李悠昏昏欲睡。他只得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周围的同学身上。
呵呵，有意思了。
少年没有什么城府，喜怒基本都在脸上。李悠最少发现三位同学，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这并不出乎李悠的预料，甚至只有三个他都觉得少了。
就目前了解到的信息，这学院的名师可是稀缺资源。不同于前世一般的老师，更近乎于研，博时期跟的教授，事关学生个人能力的进步，以及未来的去向。
自己这位师父，花佩理，不但是第一名师，教学能力出众。他更是昆吾剑宗的入门人。一般人没那资格也就算了，但凡天资优秀，出身不凡的人，又有谁不对这位名师虎视眈眈。
这么好的资源，却被一个傻乎乎的屁民占据了，你让这些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服气。
谢卓远的身份，天资虽然没有刻意宣扬，但在衡建城高层也不算什么秘密。所以没人不服，但是这个屁民又算怎么回事？
李悠原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校园暴力可不会因为规矩就不存在，一些冷暴力甚至比单纯的殴打更可怕。不过现在嘛，李悠不在乎了。
自己这个师兄，要培养仁义之心，拿自己当目标。那自己这个傻乎乎的屁民又怎么能不好好配合一下呢？
领导轮番上阵，一帮新学生被像木偶一样摆弄了一上午，饶是李悠习惯了文山会海，也有点小吃不消。更别提，听周围同学小声议论，有的宗门收徒大典更夸张，由于要想同道展示实力，动辄就是好几天。
终于学院还算人性，午饭前，仪式终于结束了。
领导们和老师们一起先走了，这一届学员足有五十二名，是近年最高的一次。城主高兴，教育兴盛也是功绩之一，中午安排宴席，为学院教师庆功。至于学员们，有的是各老师的仆从负责，倒是不用担心。
刚出了祭祀大殿，没了老师们的看管。麻烦很快就找了上来。
李悠本来跟着人群往外走，剑六在外面候着呢。哪想到刚出大门，眼前就一暗，仿佛一面墙横在前面。
李悠缓缓的抬头，强控面部表情没笑出来。
好一座肉山！
刚才在里边都盘膝坐着，只看到这位胖，没想到站起来更是又高又胖，浑然一座四四方方的肉山。
蒲扇大手一把抓住李悠的领子，轻松把李悠提到了半空。
一双被厚重的眼皮挤的几乎看不见的小眼，闪动着狠厉之色。
“小贼儿，就是你抢了胖爷的机缘？聪明点，自己退出，否则，难逃皮肉之苦。”
李悠一脸茫然。
“聪...明，不，我是傻儿，我不聪明。你真笨，我家三四岁的小孩，都知道我傻。你难道比我还傻？傻兄弟，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
噗噗，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实在没忍住，偷笑出声。
青筋暴起，气血上头，真难以想象那么胖，血管是怎么突破厚厚的脂肪，迸出的。
被一个傻子说傻，没有比这更气人的了。
热血上头，这位就不管不顾了，什么学院戒律管不了了，先出气再说。右手抓着李悠，左手带起一阵恶风就扇了下来。
嗡！
一道闪光，大胖子的手硬生生停在了李悠脸前。不敢不停，扇不下去了，一柄利剑停在了他的咽喉前。
“韩胖子，松开你的蹄子。否则我帮你减减肥。”
“别，远哥，您老悠着点。至于么？大家兄弟一场，你要为一个一面之缘的屁民出头。真的不在乎兄弟情谊了。”
谢卓远声音像他的剑一样冷。
“这是我师弟，我要保的人。你这个被人当枪使的猪头，回去带个话，谁再招惹他，就是与我为敌。尤其是苗老三那个阴货，敢玩阴的，他家老爷子也保不了他。”
姓韩的胖子，眼中怒火一闪而逝，还是乖乖的松开手放下了李悠。
“远哥，你拜花师为师，大家都服。也没人打算和你争。但是，既然花师愿意破例今年收两个，你凭什么阻我等机缘。”
谢卓远手一翻，长剑收回体内。
“你个猪头，你们韩家是三重甲宗的旁支，怎么？你要玩个性，来昆吾剑宗从零开始？你的灵根行么？对你来说毛线的机缘，是不是苗老三怂恿你来的。”
“那不能，苗老三虽然提了一嘴，但是我自己想的。花师毕竟是第一名师，教的好嘛。”
谢卓远已经对这白痴无力吐槽了。
“你已经拜师秦师，就少说这种屁话。你是真傻啊，外人传也就罢了，你这有师父的，张口闭口别人第一名师，真以为三重甲宗就一定要收你么？秦师歪歪嘴，就能让你后悔一辈子。就算你愿意，花师帮昆吾剑宗收徒，收也是收用剑的，苗老三倒是有机会，你算什么。下次麻烦你动动你那核桃仁大的脑子吧。”
韩胖子郑重的看着谢卓远。
“我又被苗老三坑了？”
“嗯!”
谢卓远也认真的点点头。
“尼玛，我揍他去。”
说完，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谢卓远转身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李悠。
“师弟，走吧，跟我回去。”
第八章 二代之灾
谢卓远领着李悠，也没回头，仿佛自言自语般。
“刚才那个韩胖子，是城防军统领韩铁柱的小儿子，大名韩锡炳。这一家粗人，辈分都是按金银铜铁锡排的，我倒要看金属用完了，他家后辈怎么取名。这货人傻脾气大，你别招惹他。他要是欺负你，就找我。”
李悠肯定的点点头。
“他很傻，比我还傻。”
以谢卓远的心性，都差点没控制住笑出来。
“他是楞，不是傻，你可别当着他面说傻，他会生气的。”
“我明白，别人说我傻，我也生气。我不说了。”
见李悠上道，谢卓远暗暗松了口气。他只是需要在这个师弟身上感受仁义之心，可不想当个全职保姆，时时刻刻看护着。
“既然说到韩胖子，还有两个人你要注意一下。一个是城主卫隆的孙子，卫长太。这小子天资不下于我，原本最有希望拜在花师座下。而且他的灵根善控金铁，也是有资格加入昆吾剑宗的。这会儿怕也是不爽的很。”
李悠脸上不显，心里早已骂开了。就知道要得罪人，谁能想到得罪的人来头这么大。城防军统领之子，城主之孙，活脱脱的权二代，权三代。前路坎坷啊，也不知道这个便宜师兄又是什么来头，抗不扛得住。凭自己可顶不住，就算在学院内还有校规管着，但是自己那平民家庭可经不起人家一股邪风。
“不过这俩还算好，都是守规矩的人，我护着你问题不大。就是那个苗老三，哎，是个头疼的麻烦。”
谢卓远看了李悠一眼，见他还是那副痴傻表情，也就不管他能不能听懂了，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苗家商会，是总部在桓水城的一家大商会，势力遍布附近几十座城。是国内排的上号的大商会，而且上边有人，就连我也不愿轻易得罪。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苗老三，苗宾灵，出身商贾家庭，品行实在不堪，阴毒的很。最关键他的灵根是把灵蛇剑，虽然昆吾剑宗没有相关传承，但也是国内最大的剑宗，是他最好的去处。所以恐怕恨你远胜那两人。”
李悠忍不住眉头一抽，果然，官二代完了，就是富二代。真是得罪了个齐全。
“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回去后就要开始修炼了，以后你就安心待在师父的道场，他们几个还没胆量来道场放肆。也就每周的大课麻烦点，不过我跟着，量他们也不敢造次。”
李悠借着点头应是之际，低下了头，眼皮耷拉遮挡住了眼中的兴奋。终于，终于可以开始了，修炼。
中午吃过饭，稍事休息后，剑六推开李悠的房门。花师宴会结束，回来了，学习开始。
还是在大厅，或者也可以叫演武厅。
李悠到的时候，谢卓远已经开始练习了。
以他的出身，基础知识早就学了，该会的基本也都会了，其实完全没必要来公学。有公学就有私学，或者叫蒙学。大户人家的孩子从五六岁懂事开始，就已经开始了基础学习。这种差距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对于谢卓远而言，他需要的也就是十六岁启灵，根据结果决定他未来的潜力，选择道路。然后混满两年公学，就可以去昆吾剑宗报道了。
所以花师也没多余教他什么，该教的早就教了，剩下的都是不能教的。只有进了宗门才有资格接触。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磨基础。
谢卓远的练习很有意思，一根一米多高，头发丝粗细的坚韧钢丝钉在地上。另一头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钢珠。
谢卓远的动作很简单，拔剑，刺中钢珠，收剑。重复往返。
第一剑相对简单，目标虽小，但对于练习多时的谢卓远而言，不算什么。他从八岁开始，目标一开始是固定的苹果大小的靶子，然后逐渐减小，逐渐适应。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固定目标就算针尖大小也能准确命中。
但这个练习的难点，在那跟坚韧的钢丝。随着第一剑命中，钢珠摆动起来，难度立增。尤其是随着每一剑击中的位置不同，摆动随机变换，极为考验眼力和出剑速度。
花师看了几眼谢卓远的练习，就不再关注了。他对这个弟子的毅力和能力还是放心的，唯一要调教的，是性格，是品行。
转头看向刚到的李悠。还真有点犯愁。
虽说收这个弟子是为了卓远，他也做好了教不好，留下污点的准备。但是身为第一名师的尊严，和为师的良知。他还是不愿轻易放弃。总是要尽力的，尽力还不成，起码不算留有遗憾。
好在高手并不等于名师，高手只要有天赋，够努力，清晰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就可以了。但名师，讲究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弟子要胜过师父才是水平。
花佩理本城第一高手的名头水分很大，但他名师的身份，不但在本城，在全国都是数得上号的。那是用一个个惊才绝艳的弟子垒砌起来的盛名。窝在这个小城，完全是个人原因。否则在京城，能得到的待遇远不止此。这也是李悠招来嫉恨的主因。
名师施教，因材施教是基本。
但这李悠可有点难住他了。他还从来没教过这样的学生，毕竟够资格被他收的哪个不是一代天骄。
首先的一关就是文字。昨天剑六回报，这个二弟子不识字，就让他一阵头大，想起了忽略的细节。
一般他收的弟子多是出身优秀，基础牢固的豪门弟子。不得不承认，寒门难出贵子，这不仅是基础教育的问题。父母本身有修为在身，子女本就更容易拥有灵根。而且一般都会遗传自父母的某一方，诞生相同或者近似的灵根。
这也就造成了实力强大，地位高的人本就灵根上乘，适合修炼。子女的灵根自然也就适合修炼。那些垃圾灵根，本身修炼困难，子女也就难以出头。反倒是平民中极偶尔诞生的灵根，千奇百怪，反而偶有遗珠。这也是他选李悠的原因之一，反正都是搏一把，与其找个确定的垃圾灵根，还不如平民出身的李悠，好歹还有点几率。
不识字这个问题，其实是个普遍问题。别说平民了，就连一些底层修炼者，不认字的也大把。这既和宗门与朝廷刻意垄断知识有关，也和识字之人本身地位就高有关。
一般的学生倒也无所谓，进了公学，会有专门的识字课。用个半年一年的时间，认识个千八百字也就够了。剩下的进了宗门，哪怕看不懂秘籍，也有专门的讲经人口舌相传。这本身也是公学打基础的项目之一。
但是花师看着憨傻的李悠，这情况一年又能认几个字。果然还是要破费了。
想罢，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颗晶莹的六棱晶柱。
“传承玉晶？”
在练习的谢卓远看到，忍不住走神，惊呼出声。
第九章 传承玉晶
传承玉晶，是一种特殊的晶体经过炼制后制作的特殊法宝。这种法宝没有什么攻防能力，但却珍贵异常，是一个宗门实力的体现。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把知识完整的储存和吸收。不是信息，而是知识，包括信息，更包括对信息的理解和解读。
在传承中，口舌相传是最不堪的。不但效率低下，更重要的是因为两人认知的差别，往往会误传，错传，造成传承中的损耗。
这就体现了文字的重要性。把知识凝练成文字，虽然解读者也可能存在偏差，但是起码能把自己最完整的知识传承下去。
传承玉晶则从根本上解决了传承的偏差问题，能够让思想，知识，毫无偏差的传授给他人。三级以上的宗门，最少都要有一部以上核心功法是通过传承玉晶保存的。例如谢卓远图谋的九衢剑域，就是用一个秘境守护着一枚传承玉晶，只有通关后才有一次参悟的机会。整个昆吾剑宗也就这一个传承玉晶，那不但是一套功法，更是九衢老祖一生的修行经验。
传承玉晶虽好，但是用以制作的晶体极为罕见，属于顶尖珍宝。更为重要的是，制作这种传承玉晶的手段，只在很少的几个顶尖势力中流传，流出来的凤毛麟角。
所以当花师拿出一枚传承玉晶，连谢卓远也顾不得练习了，惊骇的呆立当场。
李悠并不清楚，但是谢卓远对花师的情况还是了解的。怎么说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国内倒也算的上一号人物，但在昆吾剑宗内部，也就中等偏上的地位和实力。
他之所以拜在花师门下，除了花师确实在教育上出类拔萃，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信任。上一辈的事虽然不太清楚，但这个花师和自己母亲确实有点难以启齿。
但是所有拜师的理由并不包括资源和实力，这两样花师并不占优，或者说以谢卓远的身份，有着更好的选择。
但就是这么一个没什么资源的花师，突然间拿出了一个罕见的传承玉晶，又怎能不让谢卓远惊诧。这可是开宗立派的资本，绝不该出现在花师身上。而且，似乎，花师拿出这个传承玉晶，是准备给那个傻屁民的。这又怎能不让他多想。
花师什么人，一代名师，带过的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谢卓远表情刚一有异，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花师。花师毫不在意的挥手就把传承玉晶丢了过去。
以谢卓远的眼力，倒也不怕接不住。但这个举动，让他面红耳赤，知道误会花师了。
“师父，您不必的。我错了，不该心生嗔念。”
“不，正好给你上一课，以后你必然也会有手下，会有弟子。记住，不要给你信任的人背叛的理由。人性有时很伟大，有时也很脆弱。不是任何人都经得住考验的，最好的就是不给他们接受考验的机会。行了，自己看看吧，你我师徒更是不能有任何误会存在。信任是要培养的。”
谢卓远闻言，低头看向手中传承玉晶。眼神极为复杂，有一丝心疼，有一丝可惜，更有一丝安心。
晶莹剔透的传承玉晶中，有着一条细不可查的裂痕，这是一块废晶。
传承玉晶虽是法宝，但不善攻防，其本身虽然神异，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十分脆弱。当然这个脆弱也是相对而言，起码比凡俗间的那些宝石玉器还是坚固一些的，但对修行者而言，这点硬度可就太脆弱了。
而且传承玉晶是一个整体，才能发挥作用。别看就这一条细微的裂痕，这块传承玉晶的功能怕是百不存一了。
心神沉入，片刻，谢卓远就恭恭敬敬的双手把传承玉晶交还给了花师。
事实还不如他猜测的，这块传承玉晶的功能千不存一，一套九层的顶级法诀，只有第一层还算完整，第二层就剩寥寥数句了。当然九层功法剩一层，这可不意味是剩九分之一。传承玉晶中最宝贵的并不是功法，而是录入人对不同阶段功法的感悟和经验。
第一层纯属积累，又能有多少经验。
“这套功法原本应该不错，起码在四五级宗门当得镇派之名。可惜，就剩一层，没任何意义。师父您是想？”
“呵呵，废物利用罢了。这里面剩下的洋洋洒洒也千余字，直接让你师弟学了，起码认字这一关也算入门了。他这情况，要是全浪费在识字上，两年都难见成效。而且他将来肯定和你一起去昆吾剑宗，他这灵根学剑是不可能了，倒是外门那门笨功挺合适的。正好两套功法近似，用这个打打基础吧。将来就算让你照顾他，他自己好歹也要有点自保手段。”
谢卓远一愣。
“外门？哦，那门挨打神功？那不是...嗯，也对，防御力高点，也好带。师父英明。”
“好了，练习去吧。他没基础，调动不了神识，为师还要辅助一二。”
谢卓远施礼后退，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练习起来。
两人全程都没避着李悠，也没必要，一个憨傻单纯，又没有见识的小孩儿。再说也没什么值得回避的事。
只不过其中透露的信息，对李悠来说不少了。首先他知道了有种叫传承玉晶的存在，可以轻松学习。说白了就是游戏里的技能书嘛，一学就会，马上能用。
其次，困扰他的文字起码解决了。既然是学院，自然有图书馆和大量藏书。虽说功法肯定没有，就算有也是烂大街的粗鄙物。但是其他书籍还是不少，毕竟不少学员出身不错，修炼是一方面，其他知识的学习也不能少。很多人将来学有所成，是要为官，或接手家族事物的，全学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还行。
而这些书籍正是李悠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介入点。毕竟问人太麻烦，他还要维持人设。
最后，他也明白了这两师徒对自己的定位。听听，挨打神功，防御力，这是什么？游戏里好听点叫坦，难听点叫肉，就是堵枪眼的存在。一个剑修门派，外门弟子的功法却是一门防御功法，可想而知是用来干什么的。
不过李悠也不挑，他现在最迫切的就是赶紧筑基，像花师说的那样觉醒特效。这手机才是他在这个世界立足的基础，将来是嚣张横行，还是猥琐保命，就看这一博了。至于功法，防御的更好，保命第一。李悠小白领出身，刚来这个世界，可没有做好争斗的准备。
第十章 锻骨
花师两指夹着传承玉晶，一道神识输入激活了功能，然后轻点在李悠的额头。作为一款传承用的法宝，在使用上还是尽善尽美的，不但自己能用，也能帮别人用。
大量信息冲入了李悠的大脑，不过李悠对这种感觉倒算得上熟悉。刚一来这个世界，吸收原主的记忆也差不多是这感觉，只不过没这么粗暴罢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一本读过的书。内容已经在记忆里了，只需要回忆，就能浮现在心头。
李悠自然迫不及待的开始翻看传承的内容，匆匆扫了一遍，也就知道谢卓远看不上眼的原因了。
传承通篇千余字，却有近八百字是总述篇。
所谓总述篇也就类似于小说的简介，或一般书籍的前言。这玩意儿的唯一作用就是吹，吹一吹创立者多么牛逼，吹一吹这门功法多么吊，基本没什么干货。
剩下二百多字才是第一层的功法。另外还配了十八张图谱和对应招式的感悟。
不过这个总述篇虽然对于谢卓远来说满篇废话，但对于李悠来说，却透露出了不少新的资讯。
起码让他知道了这个残篇有多废，也让他对这个世界的修行境界有了初步的认识。
按照总述篇的描述，这是一个可以修炼到金丹巅峰期的传承，并根据个人资质，有可能进军元婴期。但这不重要，太久远的事对目前的李悠没什么参考价值。反而是修炼初期的境界描述对李悠才更有用。
练气，筑基，开光，融合，金丹是这套传承提及的修炼初期的五大境界。
只不过这修炼第一关练气期，说白了就是打熬筋骨，强身健体，为后期的修炼打基础。真正的修炼，真正接触到真气，是从筑基期开始的。而筑基功法完全被各大宗门所把控，外面流传的极为罕见。
这门传承的残篇之所以没有价值，就在于仅剩的第一层就是炼气期的功法。是一套由十八招组成的拳法，只能强筋健骨。最核心的筑基功法第二层，只剩下了寥寥数十字，不成篇幅。
而炼气期的功法，本就不值钱。各大宗门在学院内教的就是这些，既不怕流传出去影响宗门的传承，又过于基础，即使散播出去，也不过是庄稼把式，无伤大雅。但却能分辨出弟子们的资质与悟性。
唯一让李悠惊异的是，这套传承的名字叫《魔猿暴拳》，是一套极为崇尚进攻的拳法。倒和他之前以为的防御功法大相径庭。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那千余多字，虽然不乏重复，真正的单字也就六百多。但是传承的好处就是李悠可以完全明白这些字的意义。虽然不算多，但是以此为基础，相信学习起来难度就小了很多。毕竟象形文字连猜带蒙也能理解一部分。
见到李悠从闭眼感悟中睁开双眼，花师温和的问道。
“怎么样？第一层的魔猿锻骨十八式理解了么？”
这话换一个学生他都不会问，传承玉晶的效果要是还不理解，真当珍宝不值钱啊。但是这个学生的憨傻，还是让花师多了一丝担忧。
“嗯，很简单。”
李悠已经打定主意了，装傻充愣是外表，但修炼这事决不能装。所以口气虽然依旧憨傻，但却也坚定。
花师放心的一笑。
“好，那你先打一遍，我帮你斧正一下。”
李悠闻言，站了起来。
动作完全没问题，而且传承中各个关键的发力点，动作的要领，这些感悟都有。传承玉晶本来就是代替师父存在的法宝，基本不可能出问题。花师这么做，也是最后再检验一下李悠的练武资质。
李悠双拳收与腰间，屈膝一跃，同时双拳变勾向上挥舞。
第一式，猿猴出洞。
动作一开始很标准，但到了发力的节骨眼，只听闻浑身骨头关节嘎嘣嘣一串连响，肌肉一阵抽搐，直接带的李悠动作变形，脚下不稳，栽倒在地。
幸亏地上铺的空心草垫子，倒也不疼。李悠憨憨的挠了挠头，爬起来，奇怪的活动了一下身体。
花师温和的声音响起。
“好啦，李悠。这不奇怪，传承玉晶让你直接掌握了录入者对功法的理解，可惜你这身体没修炼过，筋骨僵硬，肌肉松软。你要放慢，放缓，让身体一点点适应动作。自己摸清自己身体的极限。这套《魔猿暴拳》的第一层还是很不错的，对筋骨的修炼很到位。等你熟练掌握了，我再传你一套修炼皮肉的功法，这样全面的练习，应该能让你很快追上其他人的基础。来，慢点，柔点，再试试。”
李悠抹了把痛出来的虚汗，明白了花师的意思。这传承的录入者起码是个金丹高手，对于基础功法的理解自然是顶尖的。自己要是按着金丹高手的理解直接练习，这具从未修炼过的身躯自然抗不住。
再次摆开架势，就注意了，开始小心控制着力道。
“太轻了，这有什么练习的效果。要控制在身体承受的极限。”
一旦开始教学，花师的名师风范就起来了，要求之严苛，无愧其名。
花了一个小时，李悠才逐渐达到了花师的要求。勉强做到一套打完，肌肉酸疼，筋骨发痒的极限状态。
过程之繁复，让李悠差点丧失信心。
好在花师满意的夸了一句。
“还不错，一个小时就掌握了力道，练武方面倒不傻，这就好。好了，下面你就自己练习吧，把握着这种感觉，随着进步逐渐加力。打一轮休息五分钟，开始吧。”
说完就闭目打坐，似乎不再关注弟子们了。
李悠能说什么，练呗。
不过练了几轮，他逐渐发现个问题。
按理说花师规定休息五分钟，应该是正常恢复的效率。身为一代名师，对这方面应该掌控的极为精准。可是李悠发现自己差不多两分钟，甚至都不到就能恢复。似乎身体里积存了大量能量，被带动了起来。每一轮练完，虽然筋骨酸痛，但同时全身暖洋洋的，又极为舒服。
天赋异禀？还是穿越福利？李悠也不敢问，只能默默的享受着这份舒服，享受着似乎每打一遍，都变强一丝的舒爽。单纯的修炼很苦，但是那种变强的感觉，太吸引人了，欲罢不能。
第十一章 灵药药力
但是李悠不说，花师身为名师，还是很快察觉了异样。他闭目静坐可不是真的不闻不问，实力到了这个层数，神识远比眼睛靠谱。他在自己修炼之余，只需要分出一点点精力，就足以监督两个弟子的进展了。
李悠的状态不对，不是不好，而是好的过分了。
花佩理原本对李悠的估算是差不多两个小时就该力竭了。现在该是观察这个孩子毅力的时候了。但是，神识中那个生龙活虎的李悠是个什么鬼？算上最初的一小时，连续三个小时的练习，怎么可能不累？**有着自己的极限，没有真气温养，除非个别天赋异禀的，否则差距都不会太大。
谢卓远能坚持这么长时间，那是从六岁就开始逐渐接触修炼，一点点培养起来的。一个第一次修炼的平民，又凭什么？
“李悠，停一下，来让我看看。”
正好李悠刚打完一套拳，全身又沉浸在温热的舒爽中。
李悠没有迟疑，缓步来到花师面前。他也很好奇身体的状况，而且他怕人检查灵魂，**上的异样又不是他的锅，他怕什么。
花师双指一并，一缕真气裹挟着神识打入了李悠体内。
良久，花师面露怪异表情。
“李悠，你可记得你吃过什么灵花异果？”
他的神识一进入李悠体内，就接触到了那股暖流。身为帝国名师，接触过太多天之骄子，对这股暖流太熟悉了。但是，这不该出现在李悠体内。
修炼这事，一般来说正常流程是十六岁凝聚灵根，确定有修炼资质，开始打熬身体。十八岁左右经脉稳定成熟，开始修习内功，搬运真气，踏上筑基之路。
但这是一般情况，对于一些出身好的人来说，凝聚灵根的几率远超平民，家中又不在乎浪费。所以从六七岁开始长筋骨，就开始内服外用各种温养灵药，增加底蕴。不但对凝聚灵根有一定的帮助，更重要的一旦开始练气期修炼。积存在体内的药力随着功法散开，不但提升修炼效果，更能修复练习中损伤的**，不留暗伤。
李悠的情况，就是这种。而且药力之庞大，显然还不是一般的灵药。难怪白白胖胖的，都是消化不了的药力堆积造成的。
但是一个平民，怎么可能接触到这等灵药。
李悠憨憨的摇头。
“不知道，爹妈给什么就吃什么。”
花师无奈的收回真气，也没再说什么。
他要收徒李悠，由于特殊目的，自然让人查过这一家的底细。清清白白的一家人，除非对方有着超出玄渊帝国级别的组织在背后掩饰，否则瞒不过他。
平民机缘巧合服用灵花异果，也不是没有可能。神物自晦，有些天材地宝极不起眼，只有专业的寻宝人修炼了特殊功法才能发觉。被平民误食也不无可能。这些人九成都死了，可能是被毒死的，也可能是被狂暴的灵气撑死的，也有可能是被一些邪修抓去，弄死炼药了。剩下的极个别人，却成了传奇，一个平民崛起的传奇。
自己貌似还捡到宝了，这让本来期望挺低的花师，有了一丝额外的惊喜。
“没事，看来你小子运气不错，不小心吃到什么灵果了，没撑死也算运气，继续练吧。”
李悠松了口气，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继续练了起来。
只是他回忆遍了原主的记忆，也真没发现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平时吃饭都是和父母一起，吃的一个锅里的饭。并没有额外吃过什么。
他哪知道，他的那对父母平时吃的又岂是平凡之物。
直到晚饭时间，李悠依旧精神抖擞，修炼的疲惫只要几分钟就能被那股暖流抹去。
花师叫停了两人的练习。
“好了，张弛有度，晚饭后，泡药浴，早点休息。明日早课，不得懈怠，去吧。李悠你也别急，这几天的目标先把那股药力化开吸收掉，等药力没了，再根据情况重新安排修炼计划。你回去后，好好感悟那些修炼经验。明天教你新功法，你就要自己一点点学了，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谢卓远深深一礼，才退去，礼仪一道无可挑剔。
李悠见状，也学着笨手笨脚的施了一礼，才离开。
花师满意的点点头。这孩子傻是傻了点，但资质还好，又有运气，最难得就是这份赤子之心。将来卓远如果失败也就算了，一切休提。万一成了，他这个寄托仁义之心的师弟，万一有了什么歪心思，可就麻烦了。
李悠离开后，外面剑六已等候多时。晚餐依旧丰盛，练武之人消耗大，饭菜不但分量足，更加入了一些低级灵草和灵兽血肉，以做补充。可惜，还是没家里饭好吃。
吃完饭的药浴，让李悠尴尬无比。剑六全程在旁伺候，逼的李悠只能继续装作不通人事，默然承受了。
回到房间后，终于摆脱了剑六，李悠才松了口气。作为一个心智小三十，身体也是十六岁的成熟男子，这福受的着实煎熬。
拿起床头柜的那几本书，连猜带蒙，终于能看个大概意思了，这让李悠有点小兴奋。毕竟这异世的夜晚太无聊了，有东西看也能打发时间。
《九天秘闻录》，这是那几本书的名字。分辨了名称，李悠更兴奋了。看名字貌似很牛的样子。
可惜翻开后才大失所望，还以为真是什么秘闻呢。不过也是，能被随手摆在床头的，能是什么高级货色。名字那么牛，其实也就是本八卦杂志。
当然说是八卦杂志确实过分了，花师也不会允许弟子房间出现这类物品。这是一个叫九天密阁的组织发行的修行界新闻汇总罢了。
其中不少有价值的信息，例如各大宗门的公开动向，一些知名高手的比武结果，甚至一些公开的秘境信息。不过也确实有一些八卦的东西，例如一些高手排名还算正常，美女排名就太八卦了。
最可气的是李悠手头这几本都是最低档的抄录版，不但只有衡建城和周边几城的信息，还是纯文字版的。根据上面的介绍，更高端的不但覆盖地域更大，还有丹青高手负责绘制的插画。甚至最顶级的，还用留影之术保存了真人影像。
可见这帮九天密阁的人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深谙媒体促销之道。
可惜这些八卦对李悠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经历过网络轰炸的他，硬盘深处什么没有，这太小儿科了。反而是那些一般的信息，让他看的有滋有味，逐渐向他展示了一个多姿多彩的新世界。
翻完手头的几本书，意犹未尽的收好。临睡前照例招出了手机，也不知道今天开始修炼了，会不会有变化。
黝黑的手机依旧沉寂，明晃晃仿佛就是一面镜子。
咦？不对。
李悠把手机凑到眼前，才看清了一条新出现的裂缝。
这个位置？
李悠猛的坐了起来。
我就觉得这手机不对，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开关键没有，音量键没有，耳机，充电口，麦都没有也就算了。堂堂美颜手机，没有摄像头算什么。
这个裂缝的位置，不就是前置镜头么？
李悠赶忙翻过手机，后盖一片平整，原本应该在的双镜头和闪光灯，全都没了，只留下平滑的后盖。李悠眼睛都瞪酸了，也没发现一条裂痕。
只有前置？李悠再次确认了前置镜头位置的那道裂缝，心中思绪万千。
这和修炼有关么？还是之前忽略了？
终于，李悠狠狠一握拳，收起了手机。修炼刚刚开始，急什么！练气都还没完成，筑基还遥不可及，慢慢来，好歹是个念想。
收摄纷飞的思绪，明早还要早起，睡觉。
第十二章 浩然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李悠就被剑六喊了起来。之前在家的几天，父母并不管他，想怎么睡怎么睡。没想到好日子没几天，又开始了苦逼的早起，天还没亮呢，这是几点？五点，六点，怎么感觉比上班时候还苦逼，可惜手机罢工，看不了时间。
洗漱，穿衣都有剑六服侍，就不赘述了。
待李悠赶到演武厅，却诡异的发现，地上多了三张桌椅。
花师和谢卓远基本和李悠前后脚到的，落座后，却有仆人在每张桌上放了一本书。
花师拿起书。
“李悠第一次，和你稍微解释一下。我昆吾剑宗上承中土儒门，固设早课，诵读经典。你刚认字，且所学有限，怕是难以理解微言大义。你先跟着我与卓远诵读，尽量记忆经典，晚些再和你讲解。”
李悠闻言，默默拿起书本。
书名《五常经》。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朗朗的读书声在演武厅内回荡，李悠和谢卓远也就罢了，只是单纯的朗读。花师却随着朗读，周身荡漾起层层的微光，一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
李悠表面读着书，内心却早已炸开了锅。
身为一名中文系的本科生，虽说时代变了，但是儒家经典也是绕不开的一关，多多少少都要接触，毕竟儒家文化已经和中文密切的绑定了。
尤其是工作以后，受成功学的影响，还特意研读了王阳明。
之前花师提到谢卓远要养仁义之心，他还没多想。刚才花师直接提及了儒门，就已经让李悠心中一动了。现在读这《五常经》，完全印证了他的想法。
儒家五常，仁义礼智信，两个世界竟然出现了惊人的相似。
只是怎么这么粗浅，是这本《五常经》粗浅，还是这个世界的儒门粗浅，李悠不得而知。可怕的是花师周身荡漾的浩然气。
儒家养浩然气，这李悠知道，但那说的是一种至大至刚心态，就像苏轼诗中所说，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更多的是一种心境。
但在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力量，一种修行的方式。
但是知道了谢卓远要养仁义之心的缘由，李悠却对这个师兄成功的几率不太看好了。所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仁义是大智慧，大决心。这等小打小闹，岂不玩笑一般。
李悠心里想着事，嘴上却不慢，一直跟着两人诵读。读着读着，就有点不对劲了。
再粗浅的经典，只是理解程度的浅显罢了，那种儒家思想却是一致的。花师的诵读似乎带着某种催眠一般的效果，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在儒家思想中。
李悠一开始还心中杂乱，心绪纷飞。但是读着读着，杂念渐熄，心绪不由自主的跟着经文沉浸了进去。
如果是一般人，只会在心中心生向儒之意，被微言大义所感化。但是李悠不同，他心中记着太多的儒家经典，那是从小学开始就全文背诵的经典。
身为中文系的大学生，哪怕不用背诵大段的经典，不考八股文，孔孟的经典总要知道，董仲舒的核心思想总要了解，文天祥的诗句总要背诵，更别提还有后来自己研读的王阳明。
诵读的《五常经》，花师的特殊诵读技巧和力量，就像一个喷香的鱼饵，把李悠埋藏在心底的这些知识全都勾动起来了。
随着东方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一丝微弱的荧光从李悠身周荡起。
诵经声戛然而止，四只惊骇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李悠和那道荧光。
只是李悠丝毫不查，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内心深处。曾经读过，背过的那些儒家经典，那些工作以后逐渐被时间冲淡了的记忆，突然间清晰了起来。最终在一个神秘不知其所在的地方，化作了一团光辉。
不知多久，李悠缓缓睁开眼，一股发自心底的畅快盘旋在脑海，让他亢奋的想要高呼出声。
不过，刚一睁眼正对上花师审视的眼神。
“师父，你读的好好听，听的真舒服。”
这话，配合着李悠发自内心童真般的笑容，打消了花师心底刚刚冒起的一丝怀疑。
只能由心的感慨一句，传闻是真的，有些人天生赤子之心，未被凡尘俗世的污浊所污染。天生向道，天才绝世。
只是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就真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花师突然觉得这个弟子即收对了，也收错了。
弟子有天分怎么来说，对为师者都是好事。身为一个名师，他不怕弟子有缺点，查缺补漏本就是为师之责，只要弟子有闪光点，他就有信心教好。他唯一怕的就是平庸，而且是不自知的平庸。
但是这次不同啊，为了卓远，他是真打算收个平庸之徒的。但是目前为止，李悠的表现除了外表的憨傻外，没有一丝平庸的迹象。反倒是一派平民传奇的做派。这很有可能影响他对谢卓远的规划。
“李悠啊，好听么？说说看，你怎么理解五常中的仁义的。”
李悠没敢说的太深，基本把小学程度的字面理解搬了出来。
“师父，您看，这个仁字，有人，有二。应该是很多人的意思。这義字，有羊，有我，应该是合理之事。昨天这里多的那些东西里有这个字。但似乎还有别的，我说不清。”
说着李悠指指脑袋。
花师无奈的摇摇头。理解和能解释清楚是两码事，作为老师的他最有体会。身位名师，有时候并不一定是会的最多，实力最强的。但一定是最善于总结，能把自己理解的事清晰明确的表达出来，让弟子理解。一般人很多并不具备这种能力，这也是语言的局限性和名师的珍贵之处，也是传承玉晶如此珍贵的主因。更别说这个傻傻的弟子了，他可能连自己到底理解了什么都没搞清楚。
“好吧，既然李悠养出了浩然气，我就给你们解释一下这个特殊的力量吧。卓远，这些本没打算现在告诉你，虽然你怕是也耳闻不少了。之所以不说，是怕你好高骛远，急功近利，反而难有存进。不过现在嘛，我怕不说，你心难平。你要切记，李悠是你师弟，他的成就是你的骄傲，而不是你嫉心的来源。”
谢卓远起身行礼。
“师父，我明白的。您说过任何人都是独特的，都有其闪光点。嫉妒之心是毒药，是自毁前途的深渊。师弟赤子之心，不受外界玷污，这是他的闪光点，我为他高兴。”
花师闻其音，辨其心，确认谢卓远发自内心，才微微一笑，提前解释起了一些只有进入宗门才能听闻的隐秘。
第十三章 丹成九品
花师所说的，是只流传于三级以上宗门内部的隐秘。其实其本身并不算什么惊天秘闻，只是对低级的宗门没什么用，才被局限在了三级以上宗门中。
也正因此，花师才能提前告诉这两个注定加入昆吾剑宗的弟子。只是秘闻，不是什么受限制的功法，也就没那么严苛的控制。
所有的宗门，不管高如一级和不世出的圣门，还是最底层的九级宗门，修炼大体是近似的，境界也是相同的。
七到九级这些低级宗门最大的区别就是所持有功法的档次和招收弟子的水平了。这三个级别合称下三门，所持有的功法最高能修炼到融合期，但需要天分，一般也就能修炼到筑基和开光这两个境界。他们招收的弟子也基本都是三等灵根者，也就是垃圾灵根。
当然这并不是说下三门就不重要，恰恰是广大的下三门筑起了国家的基础。
之前说过，垃圾灵根都是灵根凝聚成器物，而且都是生活用品。这些筑基期，开光期的修行者，配合他们的灵根，可以制造出特殊的，蕴含灵气的物品。这些低级的，蕴含灵气的物品，统称为法器。由于灵气的特殊，往往具备很实用的功能。
这些法器，就像李悠原来世界的科技一样，深深的影响着这个世界上到皇权贵族，宗门大佬，下到平民百姓的生活质量。这些下三门的弟子类似于那个世界的产业工人，自成一脉，即不参与修行界的风风雨雨，又独立于俗世之外。安安心心生产，快快乐乐赚钱，极为特殊。
真正的修行界是从六级宗门开始的。四到六级宗门其实区别不大，主要由所在国家的朝廷或领袖级大宗门评定。他们首先要有一部核心功法，一部能修炼到金丹期的功法，这是硬性条件。
其他的再根据金丹期的数量，天才弟子的数量，门派整体战力，等等综合条件，评定等级。当然这个等级是变化的，也许一场大战，主力死伤惨重，就降级了。也许有个天才异军突起，就晋级了。所以整体称之为中三门，具体的等级只是参考。
这中三门就是一个国家的主要战力了，也是修行界人最多的存在。
但真正影响修行界的，却是昆吾剑宗这样的三级以上的上三门。
三级宗门的硬性标准就是一枚记录了能修至元婴期功法的传承玉晶，和一个元婴期的创始人。
而昆吾剑宗的创始人正是这么一位元婴期的剑仙，慕竹剑仙谢九衢。以及他留下的传承之地九衢秘境。
再往上的宗门什么情况，就不是花师能了解的了。
但有意思的是，现在的昆吾剑宗自慕竹剑仙谢九衢熬不过天人五衰仙逝后，数百年没有元婴期高手了。
但凭着数位金丹高手，昆吾剑宗依旧是三级宗门，依旧是玄渊帝国国教的原因，就在这浩然气上。
三级宗门和四级宗门在融合期之前其实没有什么分别，但就在融合期，由于浩然气的存在，开始有了差别。到了金丹期，就是质的差距。
曾经先贤开创修炼一道，师法天地，引天地灵气，改善自身，终于让人族有了自保之力，崛起于万族之林。
随着无数仁人志士逐渐改良完善修炼之法，功法越来越多，威力越来越大。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卡在了金丹期，无法寸进。
所谓的修炼，其实就是强身健体，引气入体，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丹。把外界的灵气吸纳入体内成为自身的能源，再以招式法术的形式释放出去，形成攻击。而金丹则是量变后的质变，在体内凝练的发动机一般的存在，更快更大量的灵气吸纳，更高效的转换，更澎湃的输出。
但是修炼体系到了金丹这一步，很长一段时间停滞了。直到一位圣人发现了精神力，或者叫灵魂之力的存在。当他把这种虚无缥缈，却又虚实相间的力量尝试性的融入了凝聚金丹的过程，奇迹发生了。
质变的金丹，终于打通了修炼的全新大路，新的境界元婴期出现了。
不过这都是太久远的事，花师也就了解这么多。
随着后来者的不懈努力，现在的金丹期已经完全清晰了。
丹分九品，一品一登天。
纯粹积累灵力的修炼之法，一般只能凝聚最低级的九品金丹。个别运气好的，有天材地宝的参与，也有可能凝聚七八品的金丹。但是至此，修行之路也就绝了。
想要进军元婴期，丹成六品是最低要求。
花师之前给李悠的那套《魔猿暴拳》，就是一套可以确认丹成七品的绝学。如果运气好，得来什么天材地宝纯化金丹，是有几率六品的。所以才在总述篇大言不惭，敢说有可能进军元婴期。可惜天材地宝又岂是易得，六品与七品天堑之隔。
想要元婴，想要丹成六品以上，必须修炼灵魂之力，这才是共识。
为了开发灵魂之力，无数先贤投身其中，创立了各种学说，曾经诸子百家，无数的学说，代表了人族可怕的创造力。
后来慢慢，有的发展壮大，有的没落了。
至今，儒释道三门独大，不过倒也还有不少其他学说依旧传承。
昆吾剑宗就是儒门分支，养浩然气，纯化金丹，丹成最少六品。故而才坐稳了三级宗门。
故而九衢秘境的才会需要浩然气作为入门钥匙，考验的资格。谢卓远正是由于仁义之心的不足，无法入门浩然气，才给了李悠拜得名师的可能。
花师娓娓道来，把谢，李二人带入到了一个波澜壮阔的新世界，听的两人思绪万千。
谢卓远感叹于前辈的不易，圣人的伟大。同时也真正认识到了浩然气对自己的重要性，对自己这个师弟更是重视了几分。
李悠则想的更多。
原来如此，难怪感觉这《五常经》中对儒家思想理解的如此浅薄，这就明白了。
之前世界儒家之所以如此的繁盛，其实并不是孔孟先贤如何的伟大，或者准确说他们的作用是大，但主要起了一个核心领头作用，一个旗手的作用。真正让儒家发扬光大的是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千百年科举制度，无数学子对经典的解读与发展引申。这才有了文天祥浩然正气的留名青史，才有了王阳明的心学宗师。
但这个世界，人们研究这些的目的不同。他们的核心还是修炼，对这些思想的要求不过是养出浩然气，丹成六品，能够丹破成婴也就够了。
不，不对！
李悠心中一凛。
丹成九品，能总结出九品丹级，起码说明有人丹成一品了。花师只是一个三级宗门的弟子，而且不是核心弟子。他的信息并不全面，可信但不能全信。
阳光渐亮，早饭时间到了。
花师不顾两个弟子意犹未尽，结束了早课。
两个炼气期的弟子，接触这些还太早。今天要不是李悠竟然养出一缕浩然气，他都不会现在就提这些。说这些已经够了，再多的就真不是他们能接触的了。
第十四章 学习
早餐后，新的学习开始了。不过却不是花师教，而是谢卓远教李悠。
教的内容，属于修炼者最基本的常识，人体学。
这其中既有李悠稍微熟悉的人体的结构，包括骨骼，肌肉，内脏等等，也有李悠似是而非的经脉穴位，更有李悠完全陌生的灵轮。
这些东西谢卓远很早就学完了，但是教学的过程也是自我复习的一个过程，所以花师把这个基础课程的任务交给了他，也是一石两鸟。
人体的结构，李悠还算熟悉，现代社会信息发达，多多少少都有接触。经脉穴位这些和中医的差不多，虽不熟悉，但是一些有名的穴位还是知道的。更何况小说不是白看的，什么任督二脉，丹田气海还是多有耳闻的。
而且这些知识，之前的《魔猿暴拳》中也涉及到不少。两相对照下，掌握的很快。
真正让李悠感到新鲜的，是那一套灵轮的理论。
这才是这个世界修炼体系的核心。
不过谢卓远讲的也很浅显，毕竟这是筑基期才需要接触的东西，他了解的也是一个概念罢了。
简单来说，筑基期的修炼开始从外界吸收纯粹的灵气，在体内转化成能够储存，能够使用的真气。而完成这一切的核心就是灵轮的建立，而不是李悠小说里看的丹田什么的。
而灵轮的基础是灵根，这也是为什么只有拥有灵根者才能修炼。
抽象点说，就是在灵根外围筑起一道围墙，以此作为真气的转化工具和储存空间。当灵轮构筑的多了，相互融合这就是融合期。融合完成，一个完整的灵球彻底包裹灵根，这就是金丹了。
只不过谢卓远描述的极为抽象，甚至他自己也不确定具体的样子，完全是在复述花师的教导。李悠听的也是云里雾里。
见讲的差不多了，花师打断了谢卓远的讲课。
“好了，卓远，就这样吧。你们现在主要需要了解的是人体构造和经脉穴位。灵轮的学习，到了筑基期，学了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只需要有了抽象的概念就行。文课结束，开始练习吧。李悠过来，再教你一套功法。卓远自己练习。”
花师把李悠领到一旁，开始手把手教他一套新的功法。
《牛魔十三震》，这是来源于一套名为《牛魔大力法》的功法的第一层，也是炼气期的功法。
李悠很好奇，忍不住问。
“师父，这功法，怎么猿啊，牛啊的，都是动物呢？”
花师微微一笑。
“也是，有些东西平民不清楚。这世上有个种族，生而强大，天生能自主修炼，称之为妖。曾是这天地的主宰。先贤师法天地，很多基础功法就是模仿他们创立的，故而不少这类的命名。后来发展起来的功法，一般创立者都会起个响亮好听的名字。不过论起打基础，这些老功法经过无数人改进，却是最完善的。”
妖？
李悠忍不住内心一颤。这个世界似乎不像自己看到的那么平和啊。
不过马上收摄心神，先顾眼前吧，修炼第一。
这套《牛魔十三震》难度本就比《魔猿暴拳》略高，又没有传承玉晶，学起来可就难了。而且《魔猿暴拳》是套拳法，通过动作带动筋骨关节，达到修炼的目的。
这一套却有点类似瑜伽，通过把身体扭曲成特定的身形，然后让肌肉颤动，来达到一种对肌肉和皮肤的强化。动作还稍微简单，李悠这具身体虽然是个胖子，但意外的很灵活，是个灵活的胖子。真正难的是自主让肌肉达到某种频率的颤动。
整整一个上午，李悠才勉强掌握了两震。没想到花师却对他赞赏有加，这让李悠有点分不清到底是安慰，还是这才是正常的速度。毕竟有了之前练拳的效率，这学的也太慢了。
午饭后，花师没有继续教李悠新的动作，而是让他打一轮拳，做一轮两震，重复练习，直到把这种感觉铭刻进骨子里。同时也用两震代替休息时间。
李悠在学的时候，就发现这种肌肉的震荡，在改善肌肉皮肤的同时，也在高效的压榨出那股热流，那股潜藏在体内的药力。两套功法结合，引动的药力比单纯练拳强了近五倍，身体变强的感觉也更加明显了，也更加让人沉醉了。
之后几天，学院的生活平静而充实。早课读经，花师特意传授了李悠那种特殊的读经之法，通过语言的抑扬顿挫，共振浩然气的波动，来提高读经者和听经人对经文的感悟。倒是对谢卓远帮助极大，算是花师的意外之喜。
早饭后谢卓远帮李悠补充一些修行界的常识，算作消食休息。然后花师继续传授李悠《牛魔十三震》剩下的动作。下午练习，晚上李悠则从学院图书馆借出一些书籍边识字，边读书。
几日光景匆匆而过，这一日是每周的大课时间了。学院本届的第一堂大课不出意外的由学院第一名师花佩理主持。
上课前，谢卓远特意先接上李悠，才一起前往学院大演武厅。路上，谢卓远再次给李悠强调了，那几位官二代，富二代的情况。在花师的道场，外人进不来，也不敢来造次。但是大课，这帮不安分的家伙，可就难说了。虽说这回是花师主持，他们应该不敢太放肆。但是嫉妒磨人心，谁敢保证没有冲动的家伙。
尤其是最让谢卓远不放心的，就是那个苗老三。这个毒蛇一样的东西，从来不会光明正大。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自己这个傻傻的师弟怎么防。
殊不知，这会儿李悠心中却已经帮谢卓远安排上了。天天读经，猴年马月能领悟仁义之心，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为了这位师兄的健康成长，为了自己将来能顺利借光进入昆吾剑宗，师兄啊，树敌这事，师弟帮你安排了。
没想到，刚到演武厅大门，就被堵了。
一个高大壮硕，一堵墙般的身影早早的堵在了大门口。
谢卓远剑眉一挑。
“韩胖子，我说话不好使了是吧？你这夯货，又听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