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始
飞云奔走雨过愁,百世青山自水流。烽烟散去无一物,不敬千古敬悠悠。
此时,大清年号为光绪十四年,鸦片战争至此已过了将近五十年,各国列强仍对着大清这块世界上最鲜美的肥肉垂涎三尺。而此时的大清,无论君主还是百姓,仍然活在“大清之国国富昌盛,列强无不敢犯”的美梦之中,却在梦醒时分之前,在广东省的广州城中,一场悄无声息的民族尊严之战,正悄然打响。
广州一带的一个码头上,此时正值上午,一帮脚夫正忙碌的卸下从西面八方而来的一船又一船的货物。
这个码头每天至少有几百条船往来搬运货物,脚夫每天为了几个辛苦钱,都是在这儿搬卸货物,反反复复。这码头也总是这样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这时,从南边的方向来了一艘白色的大轮船,那邮轮有二三层楼高,看着十分豪华气派,与这码头平常出入的货船只的风格截然相反,脚夫们不由得驻足观望,互相说道这开过来的肯定是哪个大富豪英国佬或者法国佬的船。
等船靠了岸后,果然从里面出来了几个身着燕尾服的洋人,衣着华丽,后面跟着几个像是他们手下的洋人一起下了船。码头上有来往的洋人倒不少见,但是看这几个洋人穿着这么讲究的倒是少见,与平常看到的监督脚夫干活的洋人截然不同,有脚夫说道他们肯定是广州里哪个大厂子的老板。
那几个洋人四处看了看,互相交谈了几句,跟后面的手下说了几句话。一个手下便冲脚夫们用生硬的中文喊道:“过来几个人,帮我们老板抬东西,抬完以后一人一百文钱。”脚夫每日的薪水是三十文钱,这一百文钱相当于三天的酬劳,顿时一帮脚夫过来自告奋勇,那手下挑了几个年轻力壮的脚夫。一边指挥他们去船上搬下来几个大木箱子,一边反复说道:“你们几个都给我小心点,里面装的都是贵重的东西。都轻手轻脚的,要是颠动坏了什么就打断你们的手脚。”脚夫们平常给洋人数落惯了也不敢回嘴,只得慢慢地轻抬轻放,把货物当做自己的小心肝。
他们搬下了五六个箱子以后,船上还剩一个最大的箱子。要四个人一起才能平稳的搬起来,那洋人手下说道:“这个你们可千万小心,这箱子的东西是最贵,你们慢一点,可千万别......”
这时,脚夫已经把那个箱子搬出了船,刚下到码头。没等这个洋人手下说完,突然,从船的上甲板上跳下来一个人,没等几个人反应过来,那人不偏不倚,正好跳到了那箱子上,脚夫吃不住劲,手一松,那箱子重重的掉到了地上。
几个脚夫顿时就吓得说不出来话,感觉个子心脏也像这箱子一样跌落在地上。众人呆呆地看着那个从上跳下来的莽撞人,见此人一看发型服饰就知道是个日本人。他身着一身蓝色和服,脚踩木屐,发型是非常醒目的月代头1。此人面相英俊,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兴奋地四处张望。
那洋人手下见是他却也不不像刚才那么嚣张了,不敢吱声,洋人老板赶紧跑了过来,对那日本人大声申斥道:“有船门能走你不走,怎么想着从甲板跳下来,这箱子是这船上最贵重的,要是摔坏了我可要你赔!全款!不许按揭!”
那日本人听了后赶紧从箱子上跳了下来,脸上倒是充满歉意,而后居然还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道:“抱歉抱歉,这船颠了好些天我都受不了,这一靠岸我就急不得了,赶紧出来透透气。这箱子里面装的东西多少钱,到时候找我爸爸,他会给你的。”
那洋人听后也无可奈何,叹气道:“好吧,反正你父亲也给得起。我这次真不应该把你带上。你怎么不跟你父亲的船去厦门,非要跟我们一趟呢,玉山信元?”
这个日本人名叫玉山信元,他笑道:“哈哈,那厦门我去过,没有什么好玩的,听说清朝的广州有不少好玩的,正好跟你们一路啦。”
洋人手下赶紧把那摔在地上的箱子打开,里面装的是十多件上好瓷器,好在有棉花包着,只有一个青花瓷的花瓶碎掉了。
玉山信元指着瓷器,向那洋人老板问道:“威廉先生,这是你从北京城弄出来的瓷器吧,怎么不往你的大不列颠运,孝敬你们女王,反而运到广州来干嘛?”
“我这次来要在广州选好一块地准备再开一座炼铁厂,可那个两广总督李瀚章2把这,就是不把那块地给我,我听说那块地后来被一个中国人买走了,听说那人很喜欢瓷器,就搞了这一点给他,肯定能把那块地要过来。”
“那就祝威廉先生好运。我准备四处转转,咱俩就此分头吧。”
“我知道你要去哪儿,你可小心点,现在日本和清朝的关系可不太好,你在这广州城走起来可太招摇了。没准谁在背后踢你一脚,捅你一刀,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切,来一个打一个。现在大日本早不做大清臣国了。我就要在这儿横行无忌,谁也拦不了我。”
威廉不屑道:“这大清的肥肉可不能落到你们这帮白眼狼的手里,你们不得把骨头都吃干净。”他看自己的皮鞋溅上了些灰尘,向旁边的下人递了个颜色,下人从兜里拿出了一盒子递给了他。
玉山信元看了一眼,有点奇怪,说道:“威廉先生,您还好这口啊?倒是没想到。看来真是钱多了就学坏啊。”
“我可不沾这东西,”威廉说道,他转身跟手下人道,“随便找一个人来。”那下人立刻从脚夫群中拉过出一个人来。威廉打量了一下这个脚夫,拿手里的盒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用汉语说道:“你认得这个吗?”
那脚夫眼光登时放的极亮了,连忙点头道:“认得认得,是福寿膏3啊。爷,您老这是要赏我?”
威廉笑道:“可以赏给你,不过有个条件,”说着伸出脚来,道:“你看我的鞋,刚下船就落了灰。”
那脚夫立马明白,忙道:“知道了,爷。小的给您舔干净。”说着马上跪了下来,伸舌头就在威廉的鞋上添灰。威廉和他同行的洋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威廉笑着转过头来对信元道:“怎么样,人家随随便便就肯给你当狗。横行无忌不是轻轻松松吗?”说着把福寿膏的盒子扔给了脚夫,脚夫马上捡了起来揣在怀了冲出了人群去找地方享用。
信元不喜欢看这种故意戏弄人的场景,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这时人群中突然又有一个脚夫冲了过来,众人猝不及防,见他一个滑跪,跪倒威廉的面前,抱住威廉的腿,哀求道:“爷爷,行行好,我也给您擦鞋,您也赏我一块,我三天没吸了,瘾犯了快要死了,您行行好,行行好吧。”
威廉这人有些吝啬,玩性一过,便不愿意再给其他人施舍,见那脚夫衣着甚脏,厌恶之情陡然而生,直接飞起一脚把他踢开,骂道:“给我滚,没时间搭理你。”
那车夫当真是烟瘾大犯,也不管不顾,对着就这几个洋人就是一个劲的磕头如捣蒜一般。洋人们也只是嘲弄地看着他,并没有一个打算施舍。
车夫看洋人不肯给,看到旁边的信元衣着华丽,赶紧爬到他的面前又要磕头。
信元见状眉头紧锁,突然喝道:“给我起来!”说着一脚轻踢了一下脚夫的肩膀,那脚夫本来就要跪下了,被他这一踢身体不由自主向上,竟然借着这力一下又站了起来,也没有往后仰翻,看来这一踢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
威廉一旁直挑大拇指,赞道:“好本事啊,我今天可又看到信元君显身手了,不过这个小玩意可不过瘾,得看你动真格的跟人打才好玩。”
“我辛辛苦苦学来的本领,倒被你当耍猴看了。不过今天就是今天了,我可要找找广州地界的武林高手了。”
信元把手搭在那个惊魂未定的烟鬼脚夫肩上,竟也用汉语说道:“小兄弟,问你,还想要福寿膏吗?”
那车夫点点头,道:“要、要。爷您说,我什么都可以干。”
“不用你干啥,不用紧张。你知道广州城里有名的武馆吗?带爷去耍耍。”
注:1月代头:古代日本武士所梳的头型。
2李瀚章:时任两广总督,为晚清名臣李鸿章之长兄。
3福寿膏:鸦片的别称。
第二章 拜寿
广州从隋唐时期便兴建起了武馆,随着朝代的更替到了晚清时期已是发展的非常昌盛。以拳派、掌派、剑派、刀派等划分,每派的武馆都有数十家之多。
清朝自鸦片战争失败以来,广东省各个码头不得已对英法等欧洲列强门户大开。便有很多的西洋大力士,刀枪教头去各武道馆比武挑战。刚开始武馆的武师不愿意与洋人比试,后多被对方冷嘲热讽,威逼利诱不得已出手交锋。虽然有不少能胜过中国武师的洋人,但却始终没有能在每家武馆都能够取胜的外国人。而这段时间广州个武馆的馆主武师都同仇敌忾,每次傲慢无比的外国人来了最后都会因比武失败负气而走。
不过,这一切今天似乎是要改变了。
玉山信元,今年二十岁整,日本东京人,在过去的三年日本国内的柔道、空手道1、日本刀术等比赛上未败一场。也就是说,他自十七岁成名之日起,便在日本武术界难逢敌手。不止与其年纪相仿的青年无法取胜,就连日本的武学宗师都难以与其抗衡。玉山信元于日本共与人交手六百八十二次,全部取胜。日本人都称其为“东州赤虎”。
玉山信元在国内独孤求败之际,正赶上满清对外开放关口,允许外国商人对华进行贸易往来,他听说满清里的武术高手,兵器大师甚多。便趁此机会与他的父亲玉山信和来到中国。
玉山信和是日本排名前几的富翁,这时肯定不会放过大清这块肥肉。便来中国做生意,把其子也一块带了过来。但是日本人此时在满清经商还是有所限制,玉山信和只得与英国商人威廉等合作,利用他们英国身份的帮助才能在满清方便贸易。当然,期间免不了要给英国人不少的好处。
玉山信元随其父来到厦门与宁波两地,皆没有找到他心中所谓的高手。后来终于打听到广东省广州、佛山等地,武馆甚多,有不少的武术名家,民间高手在那儿。便与正好同路的威廉乘船来到了广州。
信元从货商那里买了两块福寿膏,给了那烟瘾大犯的脚夫。那脚夫千恩万谢,赶忙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腰间掏出了一支小烟枪,把福寿膏放入里面点上火用力的猛嘬了一口,吐出烟,那露出的表情真似升天一样。
信元一旁一脸懵地瞅着他,他实在不相信这么一小块黑色的膏药似的东西能给人这么大的快感。他等那烟鬼抽完过了以后,问道:“现在舒服了?”
那脚夫似乎还没从欲仙欲死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多谢爷爷,您可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救了我一命啊。”这时他的表情那叫一个神采奕奕,跟刚才那一副半截脚迈进棺材的样子一比实在判若两人。
信元道:“我也不是白给你花钱的,记得我让你干什么来着了吗?”
“记得,爷,您说要我带您去广州有名的武馆走走?爷,小的跟您说一句不中听的。您还是别去了。”
“怎么,刚占了人家便宜,转头就要赖账?”
“不是,瞧您说的,爷。这么多年在我们广州一带有多少外地人来找武馆去踢馆的,我可见多了。还不都是连滚带爬的回去了。”那脚夫发现自己说的不对,立马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爷,小的可不是说您也要连滚带爬得回去,只是万一了被哪个武师胜了您一招半式,也折了您的脸面不是。”
“哼,谁伤谁还不一定呢。”
“爷,这一两年我们这儿来了不少洋人鬼子,呵,那洋鬼子啊,一个个壮的都赶上狗熊。一身的肌肉都快把皮给撑破了,我看一拳绝对能打死一头老水牛。可结果呢,被我们这儿的几个有名的武师,修理的灰头土脸的。第二天就都卷铺盖回国了。我看爷您才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您这胳膊还没我的粗呢,我劝您还是别去了。”
“我大老远为了就是这个来的,你说不去武馆,去哪儿啊?”
“爷,您问我可问对了,我带您去这广州最有名的凤鸣院,您在日本可见不着那样的美妞,那里面那姑娘一个个的美的呀,到了床上脱了衣服后那身段可是要人命啊,您这年纪正是火力旺的时候,趁现在赶紧......”
不等脚夫说完,信元脸色一变,瞬间阴沉了下来,眼睛瞪着脚夫,目光甚是威严犀利,那脚夫一看瞬间吓得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让你带路就带路,哪那么多废话!要是不带,我就把这剩下的大烟塞进你嘴里!”
“别别,爷,吃这个可是要死人的,小的给您带路还不行吗?”脚夫看信元的眼神射出的凶光有说不出来的恐惧感,顿时就在心里打了数个冷战。
“附近最有名的武馆是哪家?”
“是,是廖师傅开的武馆,叫‘聚英馆’,廖师傅是广州城最有名的武师之一。”
“好,带我去!”
聚英武馆,开设于康熙二十一年,创办人是一位洪拳的宗师,起初创办的原因是因当时势头正盛的反清复明的天地会需要在广州城有一个隐蔽的聚集地,所以创建出来,明着是教人拳法,实际是天地会分舵的聚点。后来由于清朝慢慢人心稳定,百姓太平,天地会人员凋零,渐渐名存实亡。到了晚清时期,聚英武馆已成了完完全全只收徒传艺的武馆了。
今天的日子,正赶上聚英武馆第十三任馆主廖清扬廖师傅的五十大寿,馆内张灯结彩,各个地方布置的甚是喜庆。廖师傅虽然已有五十岁了,但身体强健,白发红颜。正坐在武馆的正厅中满脸笑容的接受着馆中弟子们的磕头拜寿。
“弟子恭祝师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众弟子在地上跪成数排,恭恭敬敬的向廖清扬磕头。
廖清扬手捻胡须,喜气洋洋的道:“好好,起来,都起来吧。”
磕头拜寿完了,下一步便是众弟子向师傅献寿礼。
聚英武馆大弟兄名叫尹华,入门时间最长,他向廖清扬献的寿礼是一个屏风,屏风上的山水是尹华请当地的书画名家绘画而成的。其上所绘山河大气磅礴,旁配字是“万寿无疆”。尹华道:“弟子谨以此薄利祝师傅万寿无疆,长命百岁。”
二弟子名叫王惠新,他的寿礼是一座纯金制成的小观音,从盒子中拿出金光闪闪,看来是下了不少的手笔。廖师傅都很是满意。
到了三弟子了,三弟子名叫车富莱,是广州城富绅车家的大公子,他满脸得意地道:“我送给师傅的寿礼还是别拿出来了,可把二位师兄给比下去了。”
尹华和王慧新知道他家家财万贯,此言绝对不是夸海口,他俩花了许多银子置办寿礼也是怕被这三师弟比下去。心中知道这次怕是又输了,但是听他这么说还是不服气,问道:“口气不小,三师弟,你送给师傅什么寿礼,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那车富莱此时得意的鼻子快杵到天上了,道:“我送给师傅的寿礼是件玉器,本来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它却是宋朝时候的玩意,珍贵的紧,却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我爹托好多人才从京城一位贝勒爷那儿买来的,今天献给师傅,以表孝心。”他双手一拍,向外喊道:“拿上来!”
而此时,外面等着喊话的下人却没有应答,车富莱又喊了一遍,仍不听回话。车富莱大怒,喝道:“都聋了!没听见我喊你们吗!”
尹华和王慧新则是一旁幸灾乐祸,王慧新道:“师弟,不会是你那属下看你的寿礼太值钱了,拿着跑了吧。”
车富莱气的刚要跑出大厅去找人的时候,只见一位身着蓝色和服的人从外院走了进来。
厅中众人一眼便瞧出进来的是一位日本的青年人,只是奇怪为什么今天师傅的大寿却毫无预兆的闯进来了一个东洋人。
车富莱眼睛一瞟,立刻喝道:“混账,你手里拿的是我的玉马!我的马!你妈......你还给我!”他的寿礼是一只宋朝玉马,正被眼前这人放拿在里把玩着。
那蓝衣男子便是玉山信元,他笑着将玉马抬起来道:“这东西真是好看,在日本可没有这样的稀罕物,没想到大清一个武馆馆主随便过个寿,弟子们居然就能够拿出这样的宝贝。这大清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注:1空手道:清朝时期空手道应被称作唐手。本书为了便于读者观看,仍用空手道的名称。
第三章 踢馆
“请用茶。”廖清扬端着一杯茶向玉山信元递了过去。
信元行礼后接过茶小喝一口,闭眼细细一品,笑道:“好茶,在广东省这季节能喝到河南的信阳毛尖可不容易啊。”
这话倒是大出廖清扬所料,他道:“没想到公子小小年纪,又是外国人,竟然能准确的叫出茶名来,公子果然是名门望族之后,见识非凡啊。”
“家父是一位商人,家里不敢说名门望族,不过在大日本也算小有名气。这茶我在日本经常喝,都是家父与大清经商带回国的。”
“嗯,那敢问公子师从何派?”
“家师是剑道流派空山神剑流的创派人宇多田池秀,我是他老人家的第八个弟子。”
廖清扬对日本的剑道流派一无所知,听后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
刚刚他见玉山信元进门时,见其目光炯炯,立如青松,便知其非泛泛之辈,这踢馆的外国人他打发过好多,但是像玉山信元这样气宇不凡的倒是第一次见到。今日自己过寿,实在不愿在馆内与人交手或命弟子与人交手,便将他请到后厅用茶,看他年幼,准备说说客气话便将他打发他走。
“廖师傅,我刚才说的想与贵馆高手比武之事?”
“信元公子,在下今日大寿,不便与人过招,再加上本馆从未与外人有过交手,我们馆内习武只为强身健体,不是与人相斗。阁下要比武,恐怕多有不便。”
“只是过几招切磋一下,点到为止。不会耽误您老多大功夫。”
“不是怕耽误功夫,确实是敝馆没有与外人交手的先例,望请见谅。”
信元不耐烦道:“哎,廖师傅,你看,我从日本东京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和大清的各路高手比试比试,您别让我白来一趟啊。”
“确实是多有不便,敝馆不能为了阁下便坏了规矩,烦请阁下饮了这杯茶,当做在下的一点歉意。”
信元见这白发老头还挺坚决,摇摇头道:“那好吧,也不能为了我这初出茅庐的小子破了贵馆的规矩,也罢!”说着他将茶一饮而尽。起身鞠了一躬便向馆外走去。
廖清扬起身吩咐外面的弟子:“送客!”
馆中弟子一直在外面等着,相互之间还埋怨师父居然为了这么一个东洋人,还到后厅品茶,真是老糊涂了。见那东洋人出来了,虽然内心看着别扭,有些年纪小的都想在他身后揪他那个冲天杵的辫子,但怕师父责骂,只得听师傅的话送他出去。
玉山信元再走过这庭院便出了聚英馆的大门了,他心中道:“哎,我爹教的这一套说辞果然行不通,人家哄小孩一样就给我哄走了,还得用我师父那一套!”
他突然左手一抬,向身旁的一个木柱一掌拍去,只听砰一声,那木柱上竟出现了一个手印,要知道那木柱足有三尺之宽,经常被武馆弟子当做武打对手练习,从未有人能在其上留下痕迹,这人竟能在其上拍出一个掌印,功夫之高,力劲之强,令人吃惊。
信元回头喝道:“明说了,今天来切磋是假,在下是来踢馆的!够胆子就派出几个来过过招,要是怂了,我立马就在你们门口那‘聚英馆’的大扁上拍出跟这个一模一样的手印来!”
事情既已做到这步了,今日一战,在所难免。
众弟子见对方竟如此嚣张,直气的一个个破口大骂都跃跃欲试要上前与其比武搏斗。,但是有些弟子看到他刚才这这一掌竟显示出如此深厚的功力,自己实在与他相去甚远,便不敢骂地很大声,深怕惹祸上身。
廖清扬此时正站在众弟子前,他之前就猜到这小子不是一般人,但绝没想到他竟身负如此身手。廖清扬若自己在那柱子上一拍也可留下凹痕,但绝不能像玉山信元一样留下这整整齐齐,纹路分明的掌印。
“难道今日,聚英馆的威名就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大弟子尹华虽然也和众师弟一样,被这日本人的一掌吓了一跳。不过转念又想,这日本人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我比他大至少十多岁,难道功夫还不及他吗?这倭寇也许有所奇遇,使得其内功深厚,但若过招比试。他焉能胜我?
“师父!”他眼睛朝向廖清扬,要向师父请示比武。但是发现师父此刻并没有理会他,而他面部表情极为复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管了,等我打发了他再说!”尹华也不等师傅的命令。他向前一步,喝道:“你个倭寇竟在我们武馆如此嚣张,我便来教训教训你!”众弟子见大师兄第一个出头,那是最好不过得了,纷纷喝彩叫好。
信元看了看他,道:“阁下便是尊管的大师兄吧,也罢,按道理来说也应该你第一个上。”他一鞠躬,抬头时眼睛向尹华一瞪,阴沉的声音说道:“不过我还要提醒你,我最恨满清人叫我倭寇!”
廖清扬此时心乱如麻,他头脑中正有一个声音不受控制地回荡在他脑海中。“不可能,不可能!恩师告诉过我,我是个练武奇才,可也要在六十岁以后才能像这日本人一样在木柱上拍出一样的掌印来。这日本人才二十岁,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进步如此之快?我这么多年的功夫都白学了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在这胡乱思绪的当口,只听众弟子惊慌失措地大声喊道:“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了!你快起来啊!大师兄!”
廖清扬这才定睛一看,只见尹华一声不吭的倒在了玉山信元的面前,对师弟们的呼喊充耳不闻,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自己的大弟子,传艺时间达十余年之久的得意门生,竟在这眨眼之间就被这日本人玉山信元击败!
第四章 迎战
聚英馆内顿时便乱作了一团。
廖清扬反应过来,赶忙问左右的徒弟:“怎么回事到底,你们看清了吗?”
“师父,太快了,好像是大师兄一拳打过去那日本人转身躲过,然后一个回旋踢,直接踢到大师兄的脑袋上,大师兄就起不来了!”
“是,师父,那日本人身手太快,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师兄就倒在地上了。”
“师父,怎么办啊现在?”
众弟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王慧新与尹华关系要好,他一步快似飞了出去,一拳便照着玉山信元的头挥去。
“手下留情!”廖清扬喊道,他这一喊不是喊给王慧新听得,而是喊给信元听得。
只见玉山信元脑袋一歪,正好躲过了这一拳,然后左手向上一掏,没等王慧新脚尖落地,玉山左手一用力抓他的衣服,竟然直接将其举了起来。
玉山信元个子中等,竟能将高出自己半头的王慧新轻松地举起,直如抓一只小鸡一样,馆内之人无不大惊失色。
此时王慧新已知道此人武功高出自己甚多,他被举在空中,或许是出自是心里畏惧,竟完全不知挣扎抵抗,呆呆地发愣。
信元笑道:“你的功夫还不如你的大师兄,你师父让我手下留情,就送你回去吧!”说着他左手换掌轻轻一拍,王慧新借着这股力竟退回了几步,直接回到了刚刚站立的位置,身上没受半点伤。
信元转向廖清扬道:“怎么样,廖师傅,肯赐教吗?”
众弟子此时无计可施,只得看着师傅作何反应。
廖清扬避无可避,只得应战。他向信元拱手道:“广州聚英馆第十三代馆主廖清扬,向阁下讨教!”
很多刚入门几年的弟子还从未见过师傅与人比武,此时见师傅要一显身手,不由得兴奋起来。但私底下却又暗暗担心,觉得及时今天师傅亲自出马,这踢馆之人并非三两下就能打发走的。
信元面露笑容,对着廖清扬一个九十度的鞠躬,道:“大日本剑派空山神剑流第二代第八弟子玉山信元,请廖师傅赐教!”
廖清扬右脚往前做了个起步式,右手在腰间握紧,左手向前微微一抬,等待对方出招。
二弟子王慧新吃了一惊,他知道这是师父的成名绝技,名为伏虎。自己好久没有见他用过了,师父年轻时曾击败广州十家洪拳的拳师,从此以后威震广州城,靠的就是这招伏虎拳,此拳一出,必胜无疑。师父今天第一招就使出了自己的成名绝技,可见其丝毫不敢托大。
只见那信元毫不客气,一步踏地便向廖清扬飞了过来,二人相距足有十步之远,他竟一步便闪到廖清扬身边。廖清扬早料到他会来的如此之快,只见那信元开门见山,没有任何试探的意思,飞起一拳照着廖清扬面门袭来,廖清扬早有准备,侧头躲过这一拳,他边躲的同时,左手一向前一甩,这一招名叫“云顶七星”,只扫向信元小腹。
信元在空中本来万难躲避,但只见他直接将左膝盖向斜上一抬,挡住廖清扬的一甩。他在空中还未落下,借着廖清扬的一甩的余力,身体向右后方一转身,右腿一个反回旋,踢向廖清扬右侧腰部。
廖清扬大惊,此时要是想后退躲避已是不能,他只得右臂一使劲,将肌肉绷紧,在腰间护住,只听一声闷响,他硬生挡下了这一后回旋踢。这时,信元才刚刚落地,廖清扬不等对手反应,左手一招“洪拳短打”,只取其门面。
这时双方身体已经完全靠到一起了,而“洪拳短打”讲究速度奇快,不给对手反应时间,这一拳廖清扬自认定不会失手。谁料那玉山信元似乎早料定对方会有这招,他回旋踢刚一使完,双手迅速握拳十字交叉挡在面门之前,廖清扬一拳正打在其手臂上,这一拳力道甚大,信元虽未受伤,但是也被拳劲逼得向后退了三步。
刚才二人在一瞬间都使出三四种杀招,格挡。变化极快,超乎常人。可见二人的武功之高,本领之强。
院中众弟子都看呆了,他们惊叹师傅已是五十岁的人,临场反应竟还是如此之快,招数还是如此得犀利生猛。但更多的弟子惊讶于玉山信元竟能一步飞空,在空中变化招数,还能在空中做到质量如此之高的反回旋踢,落地之后还能接住师傅面对面的一记重拳,实在不可思议。
玉山退后三步,身体马上恢复平衡,心中想道:“来对地方了!哈哈!这清朝的武师是比日本的强,随便一个竟能接下我这几招,要是换成日本的一般武师,这会儿早就趴下了!”
而此时廖清扬右臂却是吃痛的厉害,他忍住疼痛,没有表现出来,心想:“刚才这小子在空中踢我手臂,还未怎么借上力,就能提出如此高的劲道。若是让他平地上准备好了踢上一脚,只怕骨头都要被踢断了,看来一会过招,不能跟他硬拼拳脚,找机会一击取胜。”
信元看了看,见廖清扬微微喘着粗气,道:“怎么了,廖师傅,你岁数大了,要不要缓缓。”
“不用休息,多谢!”廖清扬斩钉截铁答道:“继续,出招吧!”
王慧新一旁担心师傅的身体,心想师傅对着日本人未必会败,但是毕竟已非壮年。如此高消耗的战斗势必对身体造成极大影响。他出口道:“师傅,要不......”
他还没说完,廖清扬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他本来不想打这一战,但是对方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自己的徒弟又较其差距甚远,只能自己亲自出马,要不今后聚英馆实在无面目在广州立足。但是这对手实在太强,刚才打木柱的力道已是大的惊人,而过了几招后发现对方的速度招式更是万中无一,而且最恐怖的是对方貌似还未用全力。自己已用了全力也只能勉强抵挡。
但是此时焉能中途罢休!他马上向王慧新瞪了一眼,那王慧新吓得便不敢往下说了。
廖清扬要打个出其不意,突然闪身到信元身旁,这一招信元倒是没想到,他下意识的身体向右一侧,随即朝廖清扬打出一记右勾拳,谁料廖清扬这一招是以进为退,他进前来的本意并非攻击,他向左一侧身躲过这一拳,同时向右后方一个回转身,身体一低,一记后扫堂腿向信元袭来。信元见状马上身体一使劲,向右来了个侧空翻躲过了这一腿。
此时廖清扬扫堂腿一转身后迅速调整姿势左手借着身体的转身力道挥起一拳,他趁信元侧空翻在空中之际,一记“猛虎飞奔”重拳向信元脑部袭来,这一拳速度极快,力道甚大,实是廖清扬平生所学之极致。而这个角度信元头在空中朝下侧对着廖清扬,绝对躲避不过。本来以廖清扬的身份不应对晚辈使出如此杀招,但是今日比武成败在此一举,否则武馆威名尽败于自己之手,他此时这一招也是迫不得已。
眼见此拳必中,众弟子要欢呼雀跃之时,那信元也不回头,只在空中双手向脑后一伸,竟直接抓住了廖清扬的来拳,廖清扬见被对手破招想要收拳,但只觉得对方双手像精钢扣一样死死锁住了自己的左手,自己想收拳也是不能了。
而此时信元的一记侧空翻刚刚落地,他落地以后马上身体往右一拧,抓着廖清扬的胳膊,往前一伸,往下一带,后腰往斜后方一挺。廖清扬无法控制身体,被他这股劲一带,身体在空中飞了起来,随后被信元双手一甩,身体在空中一个跟头,竟飞出了一丈1之远,重重摔在地上,又滑出去了半丈远,才将将停了下来。
这一招是日本柔道的过肩摔,本来是普通打架的招式,但是日本武者对其勤加研究,已成为日本武士的一大杀招。
众弟子大叫起来:“师傅!您怎么样了!您没事吧!”廖清扬“哎呦”的叫了一声,随即不吭声了,只在地上重重的喘着粗气。
“此人身体素质万中无一,打斗天赋也是百年一遇。他能将自己学过的招数在打斗中如此灵活的使出来,还能自然而然的变化运用。这广州城,啊不,整个大清也未必有人能与之抗衡。”廖清扬身体被摔的够呛了,但是心里却很清楚的想着。
“怎么办,怎么办?”众弟子心中都在想着,本来师父的大寿是件大喜事,但是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变成现在这个谁都束手无策的局面了。
三弟子车富莱想了想,小声对王慧新说道:“二师兄,要不要一起拿下他?”
“你说我们一起上跟他打?”
“是,反正现在馆内只有我们在,不会传到外面去的。”
“不行啊,师父再三告诫,以多欺少武林所不耻啊。况且师父还在这儿呢!”
“没事,咱们帮着师父打发外敌,师父他老人家肯定会夸奖我们的。”
“好!”王慧新道:“大家把他围起来,不能让他走了!”众弟子早就按耐不住,听了王慧新的话当即一拥而上,将信元团团围住。
车富莱道:“咱们一起上,压也要把他压死!”
信元一看这阵势不怒反笑,道:“看来仗势欺人的毛病在哪儿都是有的,那你们就一起来吧!”
不过没等双方动手,突然从人群外硬生生地闯进来一人,推开几个弟子,后一把抓住车富莱的衣领,喝道:“混账!忘了我平常怎么跟你们说的了吗!”车富莱大惊回头一看,竟是廖清扬师父。
廖清扬缓过神来看见弟子们将信元围成一团,又听到车富莱的叫嚷不禁大怒,心想如果真的动起手来,馆内几十位弟子也未必能将信元制服,要是传出去聚英馆今天那真是输拳又输人,他一急便起身挤了进去直接制止了他们。
王慧新和众弟子见师父喝止,便也不敢再上,车富莱更是吓得不敢说话了。廖清扬转头对信元道:“玉山公子,今日聚英馆甘拜下风,他日我们再向阁下讨教。请吧!”
信元对廖清扬刚才的举动一直看在眼里,他一躬身,道:“嗯,廖师傅武功很高,武品也很好,在下佩服,那多有打扰,告辞!”说着他一转身,便出了武馆。
武馆外那个烟鬼车夫还在等着,他见信元出来,赶紧上前来,惊道:“你......你居然没有受伤?你难道赢了?”
“嗯,是赢了,你很惊讶吧。”
“乖乖,大爷您真有手段,那廖师傅可是武术名家,在广州成名二十多年了,你竟能够......”
“带我去别的地方逛逛去。”
“好,那您跟我来。”
玉山信元心中想道:“我那一招过肩摔,力道可是不小,廖清扬看来并没有受多大伤,他后来起身过来说话,气息也没有受太大影响。对比跟我往常交手的人来说,已经很少见了。看来真是来对地方了。”
第五章 大餐
尹华缓缓地睁开了眼,看着四周布置是自己的房间,此时天已经黑了。
“你醒了。”旁边有人说话。
尹华一看坐在床边的是二师弟王慧新,他道:“额,我这是怎么了?”
“哼,挨打了都忘了,你被人家一招秒了。睡了快一天了,都晚上了,才醒过来。”
“对!”尹华猛然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那个混蛋,使得什么招,我没反应过来脑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刚才师父和师弟们来了好几趟了,看你一直没醒,都走了。”
“师父......后来呢,怎么样了呢?那个日本人后来怎么样了?”
“师父和他打了,但是,哎,那小子真的是强。”
“难道,师父也输了吗?师父怎么样了?不要紧吧?”
“我都说了师父过来看过你,要是师父也受重伤了我们都陪师父去了,谁理你呀。”
“哦,那就好。”
“不过今天聚英馆确实是输了,师父今天到现在也没有说什么关于这件事的话。看来他老人家是受到不小的打击了。”
尹华一只手将自己从床上撑起,:“那怎么办啊?那个日本小子确是是厉害,咱们师父都输了,这面子是扳不回来了看来。”
“我后来打听了那个叫玉山信元的日本人是个码头脚夫带来的,说要在广州好好找找武师比武,咱们聚英馆是第一站,他肯定还会找下一站的。”
“那不行啊,聚英馆败了不打紧,这广州城能胜过我师父的人可没几个,我怕广州武馆全军覆没啊!”
“对,你这一番话,看来我是没有白教你一场!”门被推开,廖清扬走了进来。
“师父!”王慧新起身行礼,尹华挣扎着起来要给师傅行礼。廖清扬手一摆,道:“算了,你还还要躺两天才行,不必起来了。”
王慧新给师父搬了个凳子,廖清扬坐下后,道:“这玉山信元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武功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了。我这四十年的功力,还是打不过他。”
王慧新怕师父伤心,劝道:“师父,您已经五十岁了,怎么能和二十多岁的比呢?您再年轻十岁,他肯定不是您的对手。”
廖清扬摆手道:“慧新,你不用安慰为师,学武者输了就是输了,我就算年轻十岁,内力和招式也不如现在精熟,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说罢,他神色黯然起来。
尹王二人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廖清扬眉头一扬,又道:“但是我一人的荣辱算得了什么,砸了聚英馆的招牌,我就等以后死了回去九泉向我师傅师祖谢罪!”说到这儿,他振奋精神道:“但是,中华的武术不能输给外邦之人!那个玉山信元一定还会找武馆比试,不能让他各个击破。否则广州的武术的名号这几天就要毁于一旦了!”
王慧新听后连连点头,道:“是,这日本本是弹丸小国,对我们大清向来是是年年纳贡,岁岁称臣。但是现在他们却觊觎我们大清国土庞大,百姓富有。早有犯我之心。若是在这武术先让他们压了一头,那咱们广州武师必为全国的武师同行所耻笑啊。”
尹华接口道:“不错,这中华武术,先以嵩山少林为尊。其次就是咱广东的广州和佛山最为强盛。若是广东全军覆没,玉山信元就会回国跟所有日本人说中华武术尽败于其手。真是奇耻大辱啊!”
廖清扬道:“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联络广州的各馆各派,大家同仇敌忾,一起研究玉山信元的招式套路,选一人或几人与其比试,不能让他这么各个击破了。”
尹王二人听后点了点头。
“先联系城北的通武馆馆主叶芝贞,还有神风堂堂主潘达,还有鸿运客栈那里有个鲁天恩鲁拳师。城东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武师。慧新,你赶紧派你师弟们去,说明一下情况,叫他们不要轻易与玉山信元比试,还有让他们定一个时间,咱们一块商量对付他的办法。”
尹华道“师父,那叶馆主和鲁堂主可跟咱们都有过节,咱们直接去跟他们说让他们躲着那个日本人我怕他们给咱们闭门羹吃啊。”
廖清扬听后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此事关系到国家荣辱,我想他们不会心胸如此狭窄的。”
王慧新站起来道:“好,师傅,我这就去跟师弟们说。”
可没等王慧新转身要出门,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弟子闯了进来,慌张地说道:“师父,不好了,刚才我听到外面的消息,通武馆的叶馆主和神风堂的潘堂主,已经被那个白天来的日本人打败了!”
“什么?”三人同时大惊。王慧新想了想,奇道:“不对呀,这通武馆和神风堂,离这儿可都不近,那日本人不知道路,也不知道名号。光是一个不通武术的脚夫不可能直接把他带到那儿去啊。”
廖清扬定了定神,道:“还有谁,是谁带他过去的?”
那弟子答道:“我听说,当时在比武的地方,都看到了车师兄。”
时间转到当天的未时1,这时候信元刚从聚英馆出来。此时,那烟鬼脚夫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日本少年竟然能打败噶广州城内极负盛名的廖清扬,可他向来胆子小,却又不敢进聚英馆里查看。
他虽然说还要给信元带路,可一时也想不出这附近还有谁和廖清扬齐名。他们走过一家酒楼,脚夫抬眼一看,这酒楼是城里有名的“天香阁”,他之前也是只听说过名号,自己却从来没钱能进里面吃个饭,他脑筋一转,心想“不如爷们宰一下这个小日本,他穿的这么好,肯定带了不少钱。在这‘天香阁’吃一回,爷们也能回去好好吹一吹。”
他便说道:“哎呦,爷,您看看这天,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您在这儿又走了这么长的路,又比了这么长时间的武,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您不饿吗?”
信元心想这刚中午,哪儿太阳就要落山了,不过被他这么一说肚子还确是有些饿,心想不如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再去找下一家武馆不迟。他问道:“好,这儿附近有没有卖寿司的店?或者生鱼片也行。”
“啥?寿司是啥?”
“就是用米饭鱼虾加酱和盐做成的饭团,你们这儿也没有啊?”
“大爷,你们日本都这么吃饭啊,那咋吃啊?能有味儿吗?您是第一次来大清国吧,这儿可没有你们的家常菜。”
“我之前也来过清国,但是都是跟我父亲吃的,他吃不惯你们这儿做的饭,我们都是自己带的厨子过来的。”
“嘿,”脚夫心想:“他家还能顾上厨子做饭,不是一般的有钱啊,再加上这小子是个没心眼的,不宰他一顿更待何时啊!”
信元又说道:“那没有拉面或者乌冬面啊?”
“有,拉面可以有。”说着他手一指“天香阁”的门匾,道:“您上眼瞧,这家就有。”
玉山信元虽然汉语说得流利,但是汉字却认识的不多,他抬头,说道:“天什么什么啊,我不认识。”
“天香阁,咱们进去别说是拉面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的可比你们日本那儿丰盛多了。还有,您要是想吃寿司,跟里面厨子说,没准按您要求都能给做出来呢。”
两人进了酒楼,那脚夫把店小二叫来,滔滔不绝的把自己知道的名菜都说了一遍,可无非无非是什么鱼香肉丝、炖鲤鱼、爆炒羊肉什么的。小二记下了后,看着脚夫穿的破破烂烂的,心想到时候结账还得是旁边这个衣着华贵的外国人,他朝信元道:“爷,小的就按这个来上菜了。”信元在日本吃的远没有清国的丰富多彩。他觉听这些菜名到是觉得不错,点头道:“按他的来吧。”
店小二刚要叫后厨做菜,后面来了一人,道:“人家好不容易来大清国一趟,你们就拿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菜招待外国友人啊?”
那店小二回头一看,顿时满脸堆笑,道:“呦,这不是车三爷吗?什么香风把您吹来了?”信元一看,发现这人自己认识,道:“你不是廖师傅的徒弟吗?”
“在下车富莱,咱们这可算是第二次见面了。”
此时信元倒是一头雾水,不知他来要干嘛,道“你不给你师父贺寿上这儿来干嘛?”
车富莱顿时心中就有气:“你都在聚英馆这番大闹,我们要还能有心情贺寿,就都是缺心眼了。”但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他笑道:“信元兄来贵宝地我们还没有好好招待呢。这时还没吃饭呢吧?”
“就要吃了,要不车先生一起?”
“切,”车富莱很不屑道:“你们刚刚叫的菜我都听了,实在不怎么样。”他朝那脚夫喝道:“这就是你能要到的菜?滚到那桌去!”
那脚夫自是不敢说话,直接跑到了旁边的桌坐下了。车富莱坐到信元对面,道:“信元兄,不如阁下请你一顿如何,能赏个脸吗?”
“好啊,烦劳阁下了,不过麻烦快点,我现在可是比较饿了。”
“伙计,”车富莱朝店小二招手道:“按老规矩来!”
注:1未时:现十三点至十五点。
第六章 借刀
不一会儿,酒菜上齐,什么叫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满满的铺了一桌子。车富莱也给那个脚夫叫了一桌,但是没有这桌的丰盛。
信元看的有点呆了,道:“你们平常就吃这个吗?”
车富莱得意道:“大清物产丰富,无不富有,也不是天天这么吃,不过两三天来一顿倒是不假。”信元心想自己家还是富翁,天天就是生鱼片、饭团子和味增汤。这一桌子的烤羊烤猪,还有熊掌鲍鱼什么的,生活差距也太大了。
既然别人请客,他也不客气了,拿筷子夹菜就吃,只觉得每道菜都是入口鲜美,生平未尝过如此好吃的食物。那桌脚夫风卷残云地大吃自也不必多提。
车富莱在旁边看信元的吃相心里也是吃了一惊,心想这是哪来的饿鬼投胎,要不是看他衣着华丽,武功非凡,真以为是日本漂流到大清要饭的乞丐呢。
这一桌子菜足够五六个人吃的,谁料信元一个人就收拾了十之**。他抹了抹嘴,看旁边的车富莱没吃,有点不好意思,道:“车兄,我这吃相难看,还得你都没胃口了。”
“额,也没有,我也不是很饿。你吃好就好。”心想他武功这么高还是有过人之处,光着饭量一般人就比不了,早知道给他来一桶米饭了,这人吃满汉全席也是牛嚼牡丹,浪费。其实车富莱平常自己吃也是只吃个一二成就全部倒掉了,他没觉得平时自己浪费,倒是觉得这个日本人这狼吞虎咽的吃法没有细细品味儿,倒是浪费了这么好的食材。
“车兄,如此慷慨请客,在下可有点不敢当啊。”
“你刚才吃的时候怎么没想说这句话呢。”车富莱心想,但他表面仍笑嘻嘻地道:“哎,小意思,信元兄武功盖世,能请您吃顿饭是鄙人的荣幸。信元兄,在下想问,您一会儿打算去哪儿啊?”
“我一会儿准备让那个小哥带我再四处走走,找找你们这儿的高手比划比划。”
车富莱掏出十两银子往脚夫那儿一丢,道:“你不用跟着了,吃完就滚犊子吧。”
那脚夫没想到今天接了这美差,白吃一顿好菜,还能得这么多银子。乐得直接跪下给车富莱磕了几个头,喊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就赶紧跑出门找地儿买烟膏了。
信元奇怪地对车富莱道:“你这是何意啊?”
“咳,这一片街除了我师父哪还有高手啊,信元兄远道而来,总不能浪费时间在这些三脚猫功夫的人身上吧,这个小车夫知道个甚?除了聚英馆,他还能带你去啥好地方吗?”
信元不懂“三脚猫”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道:“是吗,那请问哪还有像尊师廖清扬大师那样的高手呢?”
车富莱正想带他去通武馆和神风堂,之前两馆和师父都有点过节,正好带个打手去拆他们武馆,但是他心想:“那神风堂的和通武馆的武师怎么能跟师傅比,但是要是我说他们还不如师傅,这小子八成又不会去跟他们打。”便道:“城北有一家武馆名叫神风堂,馆主名叫潘达,一身本领不在我师傅之下,还有一家通武馆,馆主叶芝贞绰号‘通天狮子’,号称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不知信元兄可感兴趣?”
“好,那有劳车兄给带路了。”
“那成,咱们这就走!”
“哎,”信元突然想到,“这小子怎么带人拆自己的家呢,本来我想他应该恨我透顶,和所有武馆的人联合对付我,怎么要带我去别家武馆挨个挑战呢,莫非那个什么潘达和叶芝贞真有惊人的能耐,他觉得我此去必败无疑?哼,不怕,跟他去了又何妨?”
从城南到城北,距离倒也不太远,但是一时半会儿路也走不完。信元边走边看着周遭街头巷尾,心想这广州城并非清朝首都,但见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市集上买卖的货物着实令人眼花缭乱。不知摔了日本首都东京几条街。
信元奇装异服,脑袋上那月代头的发型着实吸引人,不时有人朝他这儿看。清朝时未嫁出门的女子不能随意出门,不然以他极其英俊的长相,肯定会引来不少女子驻足观望。但即使是这样,走着走着,也有不少闲人在后面跟着信元他们,要看看这穿着另类的外邦人要去干嘛。
而这,正是车富莱想要的。
车富莱突然停步,对围过来的百姓说道:“各位,在下是聚英馆的第三弟子,车富莱,大家可都认识我吗?”
车富莱是广州著名武馆的知名弟子,又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大公子。很多百姓都认得。他手指着信元又道:“这位公子呢是从日本不远万里来的武术高手,他将要去挑战通武馆馆主叶芝贞,还有神风堂堂主潘达。”
众百姓皆是一惊,他们很多都晓得这两个武师是赫赫有名的大家,前一阵子欧洲来了一个洋人大力士,叶馆主和潘堂主各打发了一半,使得那些大力士狼狈不堪的逃出了广州城,怎么这小伙子还有胆子来挑战,怕是不知道叶潘二人的威名啊。
有人道:“小兄弟,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要上这儿来讨打啊?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是回你的国家去吧。”众人也是随声附和,“是呀,回去吧,干点什么不好啊。你活够了吧。”话语之中多半有嘲讽信元不知天高地厚之意。
信元不屑于与这些人争辩,他心中想:“好啊,这姓车的小子是认定我会不敌那两个武师,召集了一帮闲人,存心看我出丑啊。”
而此时,车富莱小声对他说道:”信元兄,你别介意,这帮乡巴佬没见识,一会儿你打败叶潘二人好好堵堵他们的嘴。“信元听着也不回答。心中有些气,一会儿心想要大干一番。
突然人群后有人说道:“车富莱,你今天不给你师傅祝寿,在这儿搞什么名堂?”此声音不如何响亮,却人人都听到了,不禁一齐止声,回头一看。只见人群后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年人。中年人皮肤甚黑,身材伟岸,刚才的话就是他说出的。老年人虽看着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但是鹤发童颜,目光如炬。众人一看便认出这二人是谁,不由得互相窃窃私语起来。
车富莱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深鞠一躬道:“这不是潘堂主和叶馆主吗,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二位了,弟子给两位师傅请安了!”
潘达年纪四十不到,性情暴躁,他刚才早听见这是车富莱找人要去自己的馆内踢馆,还是个东洋人。他按耐不住,破口大骂道:“好小子!仗着自己有钱有势的,在大街上拉着一帮人陪你去找茬,找的还是我和叶馆主的茬,你是皮痒了要我给你好好挠挠啊!”
车富莱本意就是要找茬,他想着这日本人武艺如此高强,师傅尚且不敌,而通武馆和神风堂因一些琐事素来与聚英馆有些恩怨,不如自己拉上他去这两个地方打消一下叶潘二人的气焰。最后再叫上一帮围观群众,这样之后口口相传,也能侧面的掩盖聚英馆败北的事。这倒与信元想的车富莱要让他出丑的想法相去甚远。
车富莱心想这在大街上碰到那是最好不过,那叶芝贞老来持重,倒还不一定和我一般见识,但这潘达的小暴脾气,必定会中招,没准就在这儿就会要摆阵比武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潘达指着一旁的信元道:“就这么个小倭寇,敢在我老潘的地界上如此嚣张!你这一身肉卖了还不如一只羊值钱,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
“你这黑汉!”信元最恨别人叫他“倭寇”,他见这潘达不似廖清扬那般有礼数,心想自己也不用客气,喝道:“要打就打,不打就认个怂,不要在这儿骂人!”
“好,你有种!过来,让我教训教训你!”外人如果乍一看潘达的做派,还真不敢相信他是一位有名的武师,言行举止毫无大师风范,倒更像一个泼皮无赖。叶芝贞见潘达要动手,便一言不发,侧身到了一旁。众人更是早早躲到一旁观看,围出来了一个很大的圈子。
信元也奇怪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堂主的,不过他只要有武可比便不想那么多,他一鞠躬,道:“大日本剑派空山神剑流第二代第八弟子玉山信元,请潘达师傅赐教!”
潘达见对方竟然还不忘自报门派,那么自己也不能小气了,他一拱手,道:“在下神风堂堂主潘达,向阁下讨教一二!”
信元更不搭话,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离潘达还有三步左右的位置时突然起跳,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右膝已重重地向潘达胸口撞去,潘达未想到此人招数如此之快,他伸右手一挡,撞击之下右臂竟隐隐发麻,心头一紧:“好家伙!”
第七章 竞速
此时,围观的百姓各个都是目瞪口呆,他们从没有想过人的行动速度会如此之快,更别说是一次见到两个。
叶芝贞在旁也是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心道:“神风堂潘老二武功招数倒是一般,主要是以雷霆之速见长,他也是天赋异禀所至。一般的高手没有看清他的出招速度就已经败北了。可是这个日本人,居然能连接潘老二十余招不落败相,而且速度似乎也不输于他。”
信元这时手摸着小腹,微微喘着粗气,他道:“很厉害嘛潘堂主,跟个猴子一样窜来窜去的,弄得我眼花,肚子也跟着不舒服。”
而此时场上最吃惊的莫过于潘达本人,他生平交手的人中,从未有人在速度上能与他并驾齐驱,就算是廖清扬、叶芝贞等高手,与他过招时也是扬长避短,死守门户,等待时机进攻。从未有一人与他正面拼速度,而且还丝毫不落下风。
刚才,他接下信元一膝后随即迎面一拳,信元几乎在这一拳就要打到脸的时候微一侧头避过,潘达借势身体向后一转,右肘向信元头部磕去,这一招是潘达一大必杀之技,他的速度奇快,往往就算对方能躲过这迎面一拳,也绝难躲过这随后的一肘。
谁想到信元见招拆招,他头往右侧一偏,索性身体也往右一侧,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仿佛就要倒在地上,虽然躲过了这一击但是众人皆以为他是慌张中露出丑相地倒地避过。没成想他在快要倒地之际,双手在地面一撑,整的身体头朝下的,腿朝上的一倾斜,腿高度角度正好在潘达肩平齐的位置,信元猛力踢向潘达,潘达没法反应,只得抬手一挡,往后来连退了三步。
潘达恼羞成怒,之后上前又与信元过了数招,信元都是巧妙化解,予以还击,潘达虽然没有吃大亏,但是丝毫没有讨到便宜。
而这几招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花费的时间似乎快到一片枯萎的树叶从离开树干落在地上,或似在严寒之地往雪上撒一杯水凝结的速度。
众人惊讶半晌,才爆发出了雷霆一般地想起了喝彩声。
潘达稍微调整身位,便还要近前过招,信元手一抬,道:“慢,稍等一下,潘堂主。”
“怎么,投降就趁早,等一下干嘛?”他明知信元不会投降,但还是习惯性的开口说道。
“不是,刚才吃多了,本来也是可以比试的,但是你速度实在太快,撑着肚子打的难受,影响发挥。本来我不想糟践车先生的好意,但是也不行了。”
他说完看看四周,指着一个挑扁担的老汉道:“老人家,你挑的是什么啊?”
那老汉刚才一直看二人的比武,此时没想到这人直接叫自己,战战兢兢道:“我是去给买水的人家送了两桶井水,我这是刚送完回来,现在桶里什么也没有。”
信元听后道:“哦,那正好。”他从怀中摸了两个大子,走过去递给了老汉,道:“这两桶卖给我吧,你再去买个新的。”
老汉这两个木桶已经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烂的不行了已经,就是仗着还没有漏水就还是用着。白给估计都没人要,这时见有人居然出两钱银子买,自是喜出望外,他赶紧接过银子连连谢过。
信元单手提来一个木桶,道:“各位,失礼了。”说着他做了大家谁都没有想到的事,他对着桶,一手扣自己的嗓子眼,直接将刚才吃的饭食吐到了桶中。
“我去。”潘达和叶芝贞经历的比武数不胜数,但是从没有见过一个人比半道自己扣嗓子眼吐东西的,此人真是武痴,为了比武可以不顾面子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
百姓更是看呆了,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吐起来了,不由得都往后退了几步。
一旁的车富莱刚才就觉得信元吃了五人份的食物居然还能马上与人动手,还能和潘达拼速度打个平手,早已是心惊不已。这时见他不顾体面的呕吐食物倒是也不如何震惊了。
那信元真是没少吃,吐了有一会儿了,他才起身,把木桶扣上盖子,道:“失礼失礼了,只是可惜了这熊掌,燕窝了。吐一半,留一半,刚刚好。”
此时人群中已经有人受不了也跟着吐起来了,而潘达内心的恐惧倒胜过了恶心,他心想这个年轻人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刚才他吐了那么多,还是只是吐了一半。自己要是吃那么多,早就寸步难行了,更别提与人动手了。信元居然能与自己打个平手还能占得上风,这时的自己怎么能够取胜?
这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回头一看是叶芝贞,听他道:“潘老弟,认输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本来潘达已经想要认输了,但是听他这么说,心中傲然之气上来了,他道:“哼,等着瞧吧。”他也不理会叶芝贞还要说什么,一个箭步冲向了信元。
信元对潘达的一面一拳丝毫不做理会,他身体一侧,右脚向前一记侧踢,只听“砰”的一声,踢在了潘达的小腹上。潘达两眼一翻,直接跪倒在地,不再动弹。
众人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大家见潘达就这么跪在地上,一丝不动,才接受了这一现实:广州城不可一世的潘达堂主就被这个日本年轻人击败了!
车富莱在一旁笑道:“哼,神风堂堂主居然这么不堪一击啊。”
信元见潘达已然不行了,他朝叶芝贞道:“叶馆主,在下也向您想讨教一二,可否赏光啊?”
叶芝贞半晌不语,他叹了口气,道:“我今日通武馆休馆,请阁下随我来我寒舍比试吧。”
信元点头同意,他看了一眼车富莱,道:“车先生,您估计也要跟我一起吧。”车富莱当然要随行跟着,便说也要一起前去。
叶芝贞叫来一个围观的小孩,给了他几文钱,道:“你去神风堂,通知潘堂主的弟子来抬他师傅,再叫一个人把那个桶抬走,在这儿碍事。”
第八章 兵刃
叶芝贞的家就在城北的通武馆的旁边,中间有一棵巨大的桃树隔开。此时季节已是六月,已过桃花花季,但是这桃花树一树粉红的桃花仍是绽开甚是鲜艳动人。
信元看到桃树若有所思,叶芝贞在旁道:“怎么样,跟你们日本的樱花哪个更好看呢?”
“今年的樱花的花季已经过了,可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了。”
“你出国游玩这么久吗?”
“但也不是,我在日本一直住在师父那里,师父家在一座很高的山上。本来有几棵樱花树,后来在我十二岁那年都被我师父砍掉了。”
“为什么?”
“我有一次因为看樱花没有去上师父的汉语课,被师父发现,他重重打了我一顿,就把树都砍掉了。”
“你师父还会汉语?”
“我师父汉语说的最好。我的汉语都是他老人家教的。”
叶芝贞越听越怪,道“你师父来过中国?”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叶芝贞心想:“这个人的师父早预料到他的徒弟会来中国,居然提前教了汉语。”他道:“敢问阁下尊师有几个徒弟?”
“一共八个。”
“就你一个来清国吗?”
“我听说我七师兄要来,但只是听到了一点消息而已。”
叶芝贞还想说什么,而听身后有人道:“叶馆主,还打不打了啊?我们可还等着呢。”
原来是围观的人已经比刚才的多了一倍之多,众人等不了他们的问话,不禁开口催促。
叶芝贞白了旁边的车富莱一眼,“你干的好事儿!”车富莱满不在乎,他一心要让叶芝贞败北,好让他们不再与聚英馆争雄。对叶芝贞的话浑然不觉。
叶芝贞道:“信元少侠,在下拳脚方面不是很好,兵器倒是还成,请进吧。”说罢带信元进了自家的庭院里。
信元进院一看,这庭院占地极大,差不多像一个小公园一样,庭院中种的树木甚多,竟有桃树、梨树、杨树、柳树等数种之多。里面五彩缤纷,真有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中间是片大空地,摆放着许多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围观的百姓被家里的奴才拦住了没有放进来,不过庭院里的景象不少都看到了,互相称奇赞叹。“这叶师父这么有钱?置得起如此大片的土地?“
“什么呀,因为咱们两广总督李大人的公子在叶师父的手下学艺,学的好像还不错,这片土地是李大人赏给叶师父的。不稀奇不稀奇。”
叶芝贞终于忍不住围观百姓的吵闹声,下令将大门关上,不准让一个人进来,连车富莱也被关到外面去了。
“请挑一件兵器吧。”叶芝贞指着兵器架对信元说道。
“额,”信元看了看,实在是琳琅满目,种类繁多。很多武器自己也叫不出名字来。“我会的不多,我只有一两样是较为精通的。”
“比如说,日本刀?”
“哦,你知道日本武士刀?”
“怎么会不知道,有时候你们日本会进贡几把,我在李大人的府中看过,外形看起来很漂亮,只是不知道用着怎么样。”
“进贡?哼?我们居然还需要进贡?不过进贡来的可不一定都是好东西。”
叶芝贞刚才已经目睹了潘达是如何惨败的,自己虽然武功招式要高过他,但是对付眼前这个少年实在不能有一分的大意。他一手便从兵器架上摘下了最显眼的的那把青龙偃月。他将刀杆一立,道:“信元少侠,武士刀我这里没有,请挑一件别的吧。”
信元一看叶芝贞手握大刀气定神闲,心中倒是不敢大意。看这老人竟能把一把数十斤重的大刀拿到手里就像捏树枝一样,看来此人非潘达可比,可能更胜过廖清扬。
他看了兵器架一眼,直接伸手摘下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对双钩。他倒不是轻敌,只是看这兵器样子很是奇怪,有些新奇。
叶芝贞道:“双钩打偃月?信元少侠挑个别的吧,钩这种兵器,打断短兵还可,对阵关刀,它钩子钩不住,钩身也抗不了。老夫不愿意在兵器上占你这么大便宜。”
“哎,试一下嘛,我也没用过这兵器,不行再换。”
叶芝贞说的确是实情,这双钩武器主要是以武器顶端的“钩镰”为主,用以钩划敌人武器,对普通刀剑是有克制作用。但是对这种重兵来说可以是毫无用处,钩镰实在难以钩住关刀刀身与刀面,因为其刀身实在过于宽大。而钩的刃身厚度又很薄,怎么能架住几十斤的关刀一砍呢?
叶芝贞心想:“这刀如果用力过大保不齐会一刀劈死他。”他向来老成持重,知道信元是日本极有名的人,一刀杀了他绝对会引火烧身,这次就在招数上胜过他,让他知难而退就好。
信元已经准备好了,就看叶芝贞站在那里,好像在想事情,心想上岁数的人就好神游,跟我师父一样。
信元想了想,道:“叶师傅,请问您这手中的大刀又重又笨的,比起武来岂不是难以驾驭吗?怎么赢啊?”
叶芝贞捋了捋胡须笑道:“信元少侠不知,关刀乃武圣关公所用,这刀杀敌破军不计其数,虽然分量极重,但是真能舞动起来,可说所向披靡。”
关公信元倒是常听他师父说过,但是他还是不信这跟一个石盘一样重的东西是怎么个抡法。心想日本的大太刀是骑兵常用武器,不过看起来就没有这这关刀威风了。
聊罢开战,信元使双钩齐上,由左至右一劈过来,叶芝贞看也不看,关刀落地一挡,只听“铛”的一声,双钩一下就被震成两节。
信元双手微颤,隐隐发麻。这关刀威力远出他的意料。
叶芝贞微微一笑,道:“再去取一把吧。”
信元镇定了一下,惊骇之心稍去。他摘下了一杆红樱长枪,这把枪通体纯钢打造,也重个十余斤左右。
实话实说,信元除了武士刀,别的都用的很不习惯,拿这把枪也只是觉得这个武器长度刚度枪能与关刀抗衡。
第二回合,他举枪至刺,叶芝贞真可说老当益壮,力大无穷,他只单手拿刀往外一格,将对方枪头顺到一旁。随即刀刃直向信元门面劈开来,信元往外一闪,借势已到叶芝贞身后,他用力将长枪回甩,枪身当棒,向叶芝贞背部击去。
叶芝贞头也不回,将关刀挡住背部。枪身直撞刀身,由于信元力道用的过大。枪身不收竟弯了过去。信元赶紧回收,一看这杆直枪已经成了弯枪了。只听叶芝贞喝道:“小心了!”只见他一刀直劈了过来。
信元只得拿枪一挡,只听清脆一声,长枪变成两节,好在信元格挡之时身体后撤,才没被劈到。
信元没怎么样,叶芝贞倒是被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刚才自己手没留力,幸亏他及时躲过,要不刀伤到他非死即伤的,可是大麻烦。
信元心想这一战自己没带趁手的武士刀,吃了大亏,想要取胜可是很难了。他出师之后,罕有此时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
“我真笨,来了这儿居然不带刀,他们也不是光比拳脚的。碰见个兵器高手都没怎么费力我就有点吃不消了。不行,干脆找个最硬的跟他打。”想着他眼睛看了一下插在武器架上的那根粗大的狼牙棒。
突然,听门外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听是的女孩的声音:“怎么这么多人啊!爹,开门,是我,有人欺负我!开门啊!”听着声音带着哭腔,甚是慌乱。
叶芝贞脸一变色,吩咐下人赶快开门。
只见冲进来一位身着粉衣的女子,跑到叶芝贞跟前哭了起来。这女子正是叶芝贞的千金小姐。她哭道:“我刚才在街上碰到一个人,他看我半天对我说了好多我听不懂的话,后来他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要动手调戏我。”
叶芝贞勃然大怒,他膝下共有三子一女,这女孩是他最小的孩子,算是老来得女。他一直视这女儿为掌上明珠一样。从没有管过她骂过她,她平时出了门在外,百姓都知道是他叶芝贞的千金,谁敢无理?怎么今天偏偏有人如此放肆?
他道:“乖女儿,别哭,后来呢?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女儿泣不成声,道:“那倒没有,我本来想教训他,没想到他会功夫,比我要高好多。我打不过他,又差点被他抓到手臂,他又说了几句,我都我听不懂。我哪敢停留,直接往家这儿跑过来,那贼人竟一路跟过来了,爹,要不是您在这儿,女儿只怕……”说着便不敢往下说只是哭泣。
信元本来急于比武,哪想跑过来这么一个女的搅和。他正烦着呢,一看这个女子,突然呆了,身体仿佛被电了一下似的。
这女子此时也发现庭中还有一人,抬着挂着泪痕的眼看了一下信元。微微一愣,又仔细看了一眼,才转移了目光继续哭泣。
信元见此女面容极美,清丽秀雅。此时正哭泣着,眼泪顺脸留下真可谓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再一看她的衣服并不是普通的富贵家女子穿的长衣长裙,而是像男装一样的衣服,显得身形甚是挺拔。真可谓亭亭玉立,英姿飒爽。
信元直是看呆了,叶芝贞这时也没空理会他,问道:“女儿别哭,告诉爹这畜生是谁,爹去把他碎尸万段!”
那女子止住哭泣,眼睛往门外一看,手指着大门道:“就是他,爹,就是这个穿一身绿的光头!耍无赖也就罢了,怎么长的还这么丑啊!”
信元和叶芝贞同样往大门一看,一个身着一身绿衣,一脑月代头,长相极其猥琐的青年人,正笑吟吟地张望着院内。
叶芝贞自然一脸凶相地怒视着这个人,信元此时缓了过来,一看那人,心头一喜,用日语说道:“七师兄,你也来了!”
第九章 成谶
聚英馆内,廖清扬与潘达、叶芝贞对面而坐。王慧新与车富莱站在廖清扬两旁。
“昨天我和潘师傅有点棘手的事,没有过来向廖师傅拜寿,失礼了!”说话的是叶芝贞,虽然他说的是道歉的话,但是此刻的表情却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
“拜寿哪有隔天拜的,兴师问罪就兴师问罪,不必玩花活在这儿。”廖清杨淡淡道。
廖清扬与潘达叶芝贞两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性格习惯不同而已。廖清杨平时素为稳重大气,他认为武家应有大师风范。他很不喜欢潘达那样的二流子的做派,为老不尊,口出市井之言。而潘达与叶芝贞是同乡,两人岁数虽差了二十多岁,但关系倒是不错。廖清杨见颇有名家之气的叶芝贞竟然和潘达交好,索性连他也不理了。再加上他们武馆下弟子经常互相找麻烦。聚英馆和神风堂、通武馆的关系自然越来越差。
“好,这是你说的,我不跟你兜圈子,你派车富莱找个倭寇来跟我们寻什么晦气!”潘达怒道。换做别时他早就扯脖子喊了,因为昨天别信元踢了那一脚,不敢使劲喊,否则心窝便疼痛剧烈。
车富莱现在站在师父廖清杨一旁,他昨天见潘达与叶芝贞双双败在信元手下已经微微觉得有点不妙了,此时更觉得自己昨天做事欠妥,他说道:“是我自己带他去的,跟师傅无关。”
“闭嘴!”廖清扬道::“枉费我教你十年,居然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做这种事。你自己说,现在有没有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知道了,师父。可是我……”车富莱还想反驳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个日本人就是来找我们挑战,好扬名立万的,你偏偏把他引到叶师傅和潘师傅那里。帮着外人打自己人。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好了,廖师傅。”叶芝贞在旁道,“就算他不带那个玉山信元过去,他早晚也要找过来。”
叶芝贞本来昨日与信元交战时刚开始讨得了便宜。但是后来信元的师兄来了,给了信元一把武士刀,势头直转而下。自己的七十多斤的关刀竟劈不断一把武士刀,招数上又没有丝毫的优势,最后一招不慎,被信元一刀将关刀劈为两节。自己气力已是不够,只得认输作罢。
“要不是车富莱带他来找我,我女儿还不一定怎么被侮辱呢。”
“什么,那个信元居然要侮辱令爱,怎么会?”廖清杨没想到信元这个专心习武的人能做这种事来。
“不是他,是他一个同门师兄,好像叫什么丰臣什么的。”潘达道。
“丰臣一郎,空山神剑派第七弟子。”叶芝贞道,“武功应该不弱,但是品行实在不端,要是昨天我女儿跑回家的时候我不在家,后果不堪设想。”
廖清杨道:“现在他们两个在哪儿?”车富莱昨天见丰臣一郎来了后便没再与信元一起同行,摇头不答。
王慧新道:“我派师弟去打探,发现他们在一家妓院逗留了一晚。妓院的名字叫凤鸣院。”
潘达不屑道:“东瀛小国皆是这种贪婪好色之辈。第一天晚上就知道去找乐子。王慧新,现在他们在哪儿?”
王慧新也是不爱搭理潘达,道:“今早不知道他们去干嘛了?怎么潘师傅,你是要找人报仇是吗?”
潘达一听就怒,骂道:“兔崽子!你也来找死!”他这一用力心窝又是一疼,说不出话来。
廖清扬此时只能装作没听见,他道:“现在广州城比较有名的武师,咱们三个,还有鲁天恩、余名剑、劳源等一些人了。”
叶芝贞道:“昨天我已经派弟子去一一相告了。相信他们已经有准备了。”
潘达道:“有准备也未必能赢,那小子太强了。这回又来个师兄,没准比他还强。广州武城万劫不复了。”
这话说得即是丧气,但是旁人却又不好反驳,只是沉默。
“可惜,日本年轻一代出了人才,咱们这儿却好久没有闯出名堂的后辈了。”廖清扬道。
王慧新在旁道:“师父,您忘了前几天您刚见到的那个陈清玉了吗?”
“陈清玉?”潘达和叶芝贞二人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问道:“这人是谁啊?是后辈吗?广州城没听到过这号人物。”
廖清扬想了想,道:“对,我记得他,前几天来拜访过我。说是从福建那里刚刚搬过来的,走水路过来的。”潘达一听就急了:“拜访你,怎么新来了混饭的没拜访我们呢?”
王慧新道:“当时说拜访完我师父就去慕名拜访二位了,难道没去吗?”
潘达一拍大腿,骂道:“哎,要不说住城北有什么好的,从海上来的都不先上我这儿来,妈的!”
廖清扬问道:“他今年岁数三十有三,气宇面相到是有大家风范,说前身是少林寺的弟子,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还俗了。慧新,你单提他,是觉得他能胜过玉山信元吗?”
王慧新道:“倒不是,我没和他交过手,也没见他出手,只是那天和他一起来的有一个脸长得跟黑炭一样的壮汉,我敢断定他不是一般人。”
“像黑炭一样的人,我那天怎么没见着?”
“师父,他那天没进咱们武馆,是在外面等着,我送陈清玉送出去的时候看见的,当时可吓了我一跳,简直是个小张飞啊。”
潘达不屑道:“长得黑也不一定厉害,我长得黑。就没见一个黑的比我厉害的。”
王慧新道:“他可比您黑多了,他身高好像有八尺,身材极其的壮,那个威风凛凛的劲头,真不是一般人可比啊。”
叶芝贞奇怪道:“是那个叫陈清玉的下人吗?”王慧新道:“不是,他管陈清玉叫大哥,陈清玉管他叫三弟。这跟刘备叫张飞倒是一模一样。当时真给我感觉像回到了三国。”
“行了行了。”潘达摆手道:“你生下来没见过黑鬼是吗?见了蚊子就拔剑-------大惊小怪。别不懂装懂好吧?现在最要紧的是联合各门各派,同仇敌忾。我觉得目前广州城没一个人是玉山信元的对手。”
叶芝贞道:“我昨天派出去弟子回报,那些武师也确实是各个都是不以为然的。今天输了以后估计就会过来商讨。”
廖清扬没有接话,心想:“这些武师堂主个个都自负武功盖世,非要输个底儿掉,才能意识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此时,凤鸣楼门外,街上路人正你来我往的走路,熙熙攘攘的。突然从凤鸣楼大门里面毫无征兆地飞出了两个人来,还好路人躲得及时,没有被砸到,一看是两个伙计被打了出来。众人往被毁坏的大门里一看,一个身穿绿衣服的日本人骂道:“他妈的,老子住了一晚,哪这么贵啊!当我白痴啊!”他用日本话骂的,路人自然都听不懂。
他在这儿疯疯癫癫的一顿臭骂,也没人敢过来劝阻。妓院的老鸨子见这野猴子撒泼,早就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他骂了半天,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个是自然是玉山信元的七师兄,绰号“飞天枭”的丰臣一郎。他生性残忍,并贪婪好色,符合当时绝大多数东瀛武士的秉性。
信元昨晚不愿意和一郎在妓院过夜,在旁处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一郎见信元还没有来等他,便去客栈找他。
“有没有搞错啊?我昨天晚上都那样了,早上都起来了,你居然还没醒。”
“你哪啥了?我可是可是连斗三个高手得睡一大觉才行。”
“算了,不提这个。走啊,打架去啊。”
“你先等会,你带钱了吗?在妓院怎么结的账啊?”
“没给钱啊。他们黑我,一晚上居然要我五十两。”
信元白眼一翻,道:“师父说了,可以在清国挑战武师,但是其他方面,都要守规矩。免得清人说咱们日本人没有教养,飞扬跋扈。”
“教养值几个钱啊?我来了这儿可算开眼了,这快的娘们真他妈多啊。”
信元听后一下想起了昨天看见的那个叶芝贞的女儿,脸上一红,问道:“昨天那个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一郎奸笑道:“嘿嘿,我那时在武馆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了。那姑娘还是武术世家,不赖不赖。兄弟我还没动过,就让给你了。
“你说让就让了,人家姑娘和叶师傅也得同意啊。”
“老大,就说你脑子不好,到了二十岁还是那啥。你本领我敢说除了师傅你天下第一,什么女人得不到,就算刚开始不喜欢你,你就硬着来,最后怎么也得从了你,再说你长得也不赖,何苦在这儿单相思呢。”
信元不想和他再争辩了,转移话题道:“今天你跟我走啊,我准备去找那个叫鲁天恩的拳师,你跟我去有个伴。”
“哎,我昨晚就决定去找他了,你别和我抢好吧,广州这儿就这几个有名的高手,你都打一半了,这个鲁天恩我听说拳脚以劲力著称,正合我的拳路。你去找别人吧,这个留给我。”
信元奇道:“你拳脚以劲力著称,我怎么不知道,你能不吹牛了吗?还有,你汉语说得这么差,没有我在旁边当翻译能行吗?”
“嗨,还用你吗?我都打听好了,他住在一个叫鸿运客栈的地方,鸿运客栈和鲁天恩的汉语我都学会了,到时候肯定能找到他。”
“那好吧,我再找一找别的武师,如果顺利的话,明后天就可以离开广州城去佛山了。听说那里厉害的人很多啊。”
“哼,当时在日本,这家伙听别人吹的大清国的武师怎么怎么厉害,来了结果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佛山也一样我跟你讲。我不跟你去佛山了,明天我就准备坐船去朝鲜那里,我要应日本内阁的召唤参加战争。”
“师父说不让我们参政参军,你又犯了一条。”
两人约定晚上还在这家客栈见面,便摆手分别。
信元白天击败了剑派高手余名剑,后来他的徒弟不服气一拥而上,皆被信元打倒在地。他心想广州城应该是没有厉害的人物了,准备明天就起身去佛山了。下午时分找了一家酒馆要了一桌饭正吃着的时候,听到对桌有两人说话。
“真他娘的解气,那个小日本的被打的这叫一个惨啊。被两个人打来打去的。现在一瘸一拐的都不知道走哪儿去了。”
信元信念一动,走过去,问道:“你们说的是谁?”两人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日本人吃饭,说道:“额,今天一个穿一身绿的日本人,叫嚣跟人比武,结果被打败了,而且连续输给了两个人。”
信元一听就知道是丰臣一郎,心想就算他输也不会连续败给两个人,问道:“是输给了鲁天恩了吗?”那两个人听得糊涂,道:“鲁大师?不是啊,他没和鲁大师打?哎?”其中一个人有点诧异,道:“你是不是就是昨天打败叶大师他们的那个日本人?”
信元急于知道结果,喝道:“快说!是谁打败了他!”
两个人被他这么一吓,战战兢兢地道:“我们没在场,就听说那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年纪,另一个长得虎背熊腰,浑身黑的像黑炭一样,活像个张飞!”
第十章 酒楼
“百里秋叶凌晨光,片片桃枝尽苍茫。点缀一朵藏花语,踏遍荆棘红袖伤。”
“怎么样,我这次做的诗还行吗?”一个身着灰衣的中年男子提一枝还在滴墨水的毛笔对着酒楼里面的一面白墙满意地说道。
“嗯……”一个身着一身白衣的英俊年轻男子说道,“大哥,实话实说,一般。”
“还是一般?哎,看来我是不成了。”灰衣男子叹气道。
“大哥,你每次作诗都离不开‘万’、‘百’、‘天’、‘龙’这几个字。第一次读会觉得很惊艳,但是读的多了就会让人觉得单一。你可以试着变一变。还有最后一句‘红袖伤’是什么啊,怎么老是‘伤’字啊‘残’字啊做结尾啊。”白衣男子说道。
“说的是,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新词,每次作诗都会陷入这种境地中。感觉像有一把锁把我锁住了一样。”灰衣男子无奈道。
“大哥,你是少林寺出身,少林寺规矩大,天天干什么都要管,连吃饭睡觉规矩就极大。你是已经习惯过于默守陈规了。”
“贤弟,切不能这么说。我在少林寺长大,虽然后来被逐出寺院,是因为我自己修行不够造成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少林寺规矩多,才能更好的规划佛门弟子,修心忍性。”
白衣男子心想:“怨我不应该提少林寺,这是大哥的伤心事。我还没怎么说,他又提自己被逐出的事了,这事在大哥心里是化不开的节。”
这位被少林寺逐出的灰衣男子,名字叫陈清玉。三年前他因破少林寺戒规被逐出寺院,被迫还俗。和他说话的白衣男子是他的结拜兄弟,名叫沈落松,今年二十有二。
陈清玉道:“三弟现在还没到,不会又去惹什么麻烦了吧。”
沈落松见大哥自己转移话题,马上道:“嗯,难说,他要能三天不闹事儿,我以后管他叫二哥。”
“非说这酒楼的酒不好喝,也不知道他自己去哪儿买酒了。”
“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我是真不知道这酒那酒的到底有什么区别,都是白酒,入口都辛辣难喝的要命。”沈落松本身算是一名会吟诗作对的才子,去年他还曾考取了当地的秀才,并不是他自己想考,因为清朝规定家里没有功名便不能雇佣人伺候。他老母当时大病了一场,急需找人日夜照顾,不得已便去考了功名,没想到一考即中。他身上唯一不像风流才子的一个地方,就是不太会喝酒。
陈清玉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每次三弟喝的看他感觉都还不错的样子。我是不能喝了,看着他来吧。”
说话间,只听“噔噔蹬”脚步声,有人上楼,陈清玉一听心中一喜,道:“这三弟可算回来了。”
沈落松道:“不对,大哥。三弟身材魁梧,而这脚步声轻快,不是三弟那身形的人能踏出来的声音。”
两人同时往二楼楼梯口一看,果然不是他们的三弟,不过却让他们吃了一惊,眼见此人头被剃了一半,却不是清朝人留的往下顺下的辫子头,而是跟三岁顽童一样的朝天杵。那人一身绿衣,衣着跟清朝人大不相同,长相又很猥琐丑陋。沈落松越看越好笑,一眼望向大哥,却见陈清玉眉头紧锁,似是有心事。沈落松碰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沈落松奇怪地问道:“大哥,怎么了?”
陈清玉眉头刚有舒展,道:“这人是日本人,看样子还是个武术高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听说这两天有个日本少年在广州闯出来了名堂,连败廖清扬师傅、潘达师傅和叶芝贞师傅三大高手,不会是他吧?”
沈落松听后反倒笑着道:“哈哈,这日本人原来就这个鬼样啊。大哥,你不懂看人观相,此人我只一眼便可将他一目望穿。,刚才他上楼跟我对视过一眼,眼中目光虽然炯炯却无丝毫英气,身形虽然健拔但可看出极其浮躁轻佻。虽怀颇高武功但是却不够沉稳,功底不足。就算能打过潘达,那么叶芝贞和廖清扬这种稳重宗师他绝对不会像传闻中那么轻松地挑过。”
陈清玉听后手竖大指,赞道:“贤弟啊,你这观相观形的本领可真是叫人惊叹,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不可能是他了。定是另有其人。”
“哈哈,哥哥。我是耍了个小聪明,你还以为我真会看相啊?”沈落松感觉快要憋不住大笑出来。
陈清玉更是一头雾水,道:“小聪明,难道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
沈落松道:“观相这个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有些人生来就一副短命相,走道飘飘悠悠,却活到九十寿终正寝。有些人眉清目秀,仪表不凡,生的七尺开外,走步踏步流星,但却是毫无见识,胆小无能的鼠辈。所以说,这个观相看形,没有得到仙人的真传,真的难说出什么一眼万年的话来。”
“那你刚才怎么这么自信的说?”
“因为我听了可靠消息,说那个连败三大高手的少年是一个长相极其英俊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绝不是此人,而还有消息说他貌似又来了一个师兄,长得跟癞蛤蟆成精了一样,居然身着一袭亮眼的绿衣,不是此人,又是谁啊?”
陈清玉听完拍手称赞,两人哈哈大笑,决定看看这东洋人是怎么个人样来的。
这时,听楼下又有脚步声,陈清玉这次也知道不是三弟回来了,两人一看,是楼下的店小二,上来以后直奔那绿衣东洋人那里,说道:“这位大爷,这儿不是‘鸿运客栈’,小店叫‘鸿途客栈’我说您看错字了,说了您也不听,就要上楼。您说您找不到人再砸我们的场子这我们找谁说理啊。”
这绿衣东洋人自然便是丰臣一郎,他不识汉字,“鸿运”两个字老是记不住,只是记得大概怎么写,他看到“鸿途”两个字便以为来对地方了,他也听不懂店小二的话,一个箭步就上楼找了个地方一坐,准备等那个住在“鸿运客栈”的鲁天恩。店家因为知道这两天来了个东瀛高手,怕就是这个人,也不敢阻拦,最后这个店小二是掌柜的好说歹说给推上楼来的,看看能不能跟他解释清楚,撵走他算了,实在不想多生事端。
丰臣一郎初时还有点耐心,但是对店小二的话都听不懂,渐渐气恼。心想:“妈的,怎么不跟师父好好学学中国话呢,这混球到底要干嘛啊?说的什么鸟语?”
那店小二也确是饶舌,讲了好一会儿,旁边桌的人都听不下去了,捂起了耳朵,丰臣一郎实在不想再听他叨叨,伸手一抓桌上茶壶就朝着店小二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那店小二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多嘴会出性命之灾,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直接飞过一杆毛笔,力道极大,直接奔茶壶而来,但并未将其击碎,而是直接将水壶弹开,水壶飞出数丈开外,摔碎在地上。店小二不知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正错愕的出神,而此时比店小二更惊讶的要数丰臣一郎,他这一下虽只用了三成劲,但是也至少能把这店小二拍个半死,没想到竟被一只从旁飞来的毛笔直接从手里震脱,而且茶壶被震飞,还能保证不碎。当今世上,就是他师父也未必会有如此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身手。
他顺着方向一看,有两个男子正看着他,一个身着灰衣的中年,一个身着白衣十分英俊的青年。那灰衣人手保持着飞出毛笔的动作还未回收,看来笔是他所射出来的。
丰臣一郎这下可不敢造次,他知道此人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如果贸然回击必受大败。他正错愕之间,那灰衣男子竟然自己走了过来,满脸笑容的对他说,:“这位兄台是日本大国而来的吧,请稍息火气,这小二哥也没有错,我刚才听得真切,您应该是搞错地方了。”
那灰衣男子越是笑模笑样,丰臣一郎越觉得胆战心惊,心想这人一定在搞什么鬼名堂,苦于听不懂他说的是啥,只得强颜笑容点头示意。
灰衣男子便是陈清玉,他见店小二命悬一线,不得已出手相救,然后他又赶来上前劝阻丰臣一郎。他见丰臣一郎面有笑容,一位自己劝的他回心转意,不由得喜出望外,虽然已不是和尚,他仍习惯性地双手合十,身体向前一鞠躬,道:“善哉善哉。”
丰臣一郎这是一看是天大的机会,这人不知搞什么把戏竟向自己一鞠躬,又是如此近的距离,他眼光瞧不见自己的动作,此时不偷袭更在何时。他右手一用力,趁对方还未起身之际一掌排向他的腹部,这一掌足用了十成功力,只叫他不格挡的话立时便是五脏尽碎。
身后沈落松道:“大哥,你怎么又......”当他看到丰臣一郎突下阴手时,大喊:“小心!”自己要去扑救,但是也赶不上了。
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这一掌击中陈清玉的腹部。而之后陈清玉却并未像丰臣一郎想的一样当场吐血而亡。只见陈清玉抬起头来,脸上有惊讶错愕之感,但是并无痛苦之相,与刚才无异,似乎丝毫未受损伤。
而此时,丰臣一郎却陷入从未有过的恐惧中,因为他不但看出这一掌没有对对方造成一丁点的损害,而此时自己的右手被对方身体中的反力震得极其麻木,几乎要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第十一章 惊梦
一个小孩正在武馆内和其他几个师兄弟练习拳术,虽然架势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但是和师兄弟比起来就还是差了很多,力道架势,反应速度他都跟不上。
小孩非常懊恼烦闷,只得自己练到很晚,希望用刻苦来弥补自己天赋的不足。师兄弟吃饭叫他他也罔若不闻,不为所动,一心一意地练习。因为这是他入馆拜师的第一天,同他一天拜师的还有他的八师弟,但是八师弟他学习神速,武功招数都是一点就透。他可不想第一天就沦为武馆的笑柄。
但是有时候努力还是无法弥补天赋的不足,到了快半夜的时候,他放弃了,因为怎么样都无法做到比八师弟更好,更别提和几个师兄比了。
终于,师父见他还不走就过来他的身边,他说小孩说因为小孩心中杂念太多,对武术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才导致他没有一天之内学会,还说不要灰心,其实今天教的拳招是要十日左右才能融会贯通的,他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因为八师弟是练武奇才,才能这么快学会,劝导他不要灰心。
小孩心情终于好一点了,他问师父,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算是第一呢?一定要到练到师父那样吗?师父听后面容似有忧愁,也没多说什么,吩咐孩子早点睡,明天继续训练。
小孩躺在榻榻米上左思右想睡不着觉,感觉过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要起来尿尿,他穿着木屐路过门厅的时候,只见他那师父呆呆的坐在武馆门们库那里,背对着他,看样子师父也是一夜没睡。而师父并未察觉到他,只是对着天空中硕大的月亮双眼出神,口中喃喃道:“我也不是第一啊,第一难啊。”过了许久,又听师父说道:“那个人如果还在,我就当不了第一。可笑啊,谁想我用尽毕生全力,击到他身上他却毫发未损,还几乎把我手臂震毁。我最无耻阴损事儿都办的出来,再对上你还是一招难胜,我跟你之间简直一天一地。呵,天下第一?也配?”
孩子不敢说话,却连尿尿的事都忘了,又轻轻踮脚跑了回去,竟未发一丝声响,躺会被子里,心中只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之感,思考着师父刚才说的话,渐渐地沉沉睡去。
这件事他从未跟任何人讲过,即使是跟他父母兄弟,他一直将他埋藏在心里。
长大之后,他学到了很多武艺,也经历了很多事情,却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师父实在高深莫测,武功已强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别说整个日本,就是放眼武术之国的清国也绝难有敌手,无愧天下第一。也许那天晚上可能真的是自己耳朵不好听错了,怎么会有让师父如此忌惮害怕的人呢?那件事逐渐在他心里隐去了。
但是今日,这个念头电光火石般的向他大脑席卷而来。“谁想我用尽毕生全力,击到他身上他却毫发未损,还几乎把我手臂震毁”这句话不停的在他耳边游荡着。
丰臣一郎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停地像啄木鸟啄树一般敲打这个他的神经:不会就是他吧?师父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他吧?
此时,沈落松已闪身道陈清玉的身旁,见陈清玉毫发无损,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我忘了大哥的金钟罩已入化境,可自在所发。刚刚真的一场心惊啊。”
陈清玉也没想到好言相劝对方一句话不说竟似一掌要取他性命,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如此对自己痛下毒手。他错愕一会儿,回头对沈落松道:“让贤弟费心了,我没事。”陈清玉其实也并非一点事也没有,此时也觉得腹部有些疼痛,但是身体内脏却没有什么损伤,并无大碍。心想若是几年之前,这一掌接了绝对不会有这种疼痛感,看来自己苦练的金刚不坏之功已经退步了许多了。
此刻沈落松怒视着丰臣一郎,他早看出这人听不懂汉语,心想:“没法骂到他狗血淋头,但是如果出手打他大哥必然会来阻拦。此人心肠竟然阴狠歹毒如此,大哥只是阻止他施暴他居然要直接杀了大哥。心想我现在不动手,等到时候找机会一定要你好看。”
陈清玉此时还想开口和这个丰臣一郎说几句,但是此时不知如何说出口。
丰臣一郎脑中一片混沌,他心中此时有另一个念头涌了出来,他终于明白师父真的不是天下第一的人物,但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师父说的那个人,今天一定要他死!
他此刻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话,即使他能懂汉语了,此时也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悄悄伸手向腰间一掏,拿出自己的藏镖,此镖涂满剧毒的蛇毒毒液,见血封喉,丰臣一郎已用此镖暗杀掉数位曾击败过自己的高手,都是明着打不过而背地里趁其不备痛下杀手的。他自封绰号“飞天枭”,是因为他喜欢枭这种夜晚觅食的动物,总能在猎物熟睡之际将其杀死。他出此镖之时,肯定是在极其隐蔽的时候出手。但这么和对手面对面的出手,让对方把自己要出暗器的动作尽收眼底,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但是他此时脑子里想不了这么多,他摸到镖后,想也不想,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毒镖射向陈清玉。
当人面出暗器伤人的恐怕不是失心疯了就是有神经病,陈清玉当然不会被击中,但是一旁沈落松在对方出镖一瞬间便感觉出来了那镖可能有毒,他怕陈清玉用手去接,马上从腰间抽出折扇以极快的速度将毒镖挡去,还没等沈落松出下一招对付已经发狂的丰臣一郎之际,只听身后一身似若炸雷的吼声。
“狗娘养的!别太过分了!!”
一个浑身黝黑的大汉从旁飞过,他一记飞踢,正中丰臣一郎门面,丰臣一郎一下便像风筝断线一般地飞出了酒楼,此时酒楼窗户正好开着,他直飞了数丈,正好从开窗口中飞出,从酒楼二楼跌落了下来,重重摔倒门口的大街上。行人们马上围成一圈,观看这个不知道怎么自己掉下来又昏死过去的丰臣一郎。
沈落松定睛一看,这黑汉身高八尺,身材魁梧,浑身好似黑炭一样漆黑,阳光一晒,都反了白光。金钱鼠尾的辫子在脖子上缠了好几圈,满鬓胡须,上身裸露,腰伤系着一件黄色大褂,应该是刚脱下来的。此时他正呲牙对陈清玉和沈落松笑着,一口大白牙好像是傍晚天空中挂着的白月一样极其显眼。
沈落松喜道:“三弟,你小子买酒可算回来了!”
第十二章 接腿
当晚,玉山信元在一处小巷中找到了丰臣一郎,丰臣一郎此时痛苦无比,左腿在那时从二楼落地之时已经摔断,一天没有服药包扎,身上已经发了高烧。他又不想被路人笑话,醒来之后好不容易爬到了这个小巷子里。虽然浑身疼痛难受欲死,但是哼也没哼一声。他找到一个路过玩的小孩,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去找一个和他一样发型的人,这才把信元找了过来。
信元见一郎一别不出一日,竟狼狈如此,不由得心疼不已,眼泪瞬间要呼之欲出。
“憋回去!”丰臣一郎喝道。他虽然武功不及信元,但是比他早入门一个时辰,是他的师兄,他说的话信元还是听得,不由得把眼泪止住。
“‘东州赤虎’应该是没有感情的杀手,不能轻易流泪。是我伤了,我伤成这样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心疼我啊?没出息,习武的人打人是平常的事儿,挨揍也是平常的事儿。哼,对了,有没有吃的?”丰臣一郎不想被人笑话,一直不出巷,自然一天水米未进。
信元赶紧从怀里摸出个饭团,递了过去。丰臣一郎两口就给干了进去。
“你就带了这么一个小饭团?”
“这附近都是饭馆,我带你去吃点吧。”
“不行!”丰臣一郎严肃地说道:“现在这广州城里,都知道我被人打得跟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出去见人无非是被他们耻笑,到时候堕了师门的威风,不行。”
“咱们这两天大闹了广州城,打败了诸多高手,不会堕了威风了。”
“哼,怎么叫大闹?你把几个武术高手击败了,居然都是点到为止,这叫什么大闹?像我这样被人打得跟烂狗一样才叫让人家给闹了呢?传出去说是宇多田池秀的教出来的徒弟被人打的落花流水。还要被人处处嘲笑,我可受不了。”一郎恨恨道。
“到底你是被谁打的,我听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还有一个大黑汉。”信元终于忍不住出口询问。
“是,不过也不叫打败吧。”
“我就说嘛,肯定是两个人联手与你斗才将你打败的。”
“不是,我说的不叫打败是人家根本没有和我打,我成现在这样,完全都是那个跟黑熊一样的黑汉的一脚造成的。”
信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以为是一郎与二者斗了数回合后方才寡不敌众落败,没想到对方竟一脚把他踢成这样,忙问道“居然这么厉害,那个三十多岁的人呢,他也出手了吗?”
“那个人深不可测,他挨了我一掌,毫无损伤,居然还险些把我手臂震碎。”说着,他把所有经过跟信元讲了一遍。信元越听越奇,他做梦也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之人,他以前经常听过单枪不入,不败金身之类的词语,但是他只是觉得只是神话传说而已,绝没想到世上真有人会有此技傍身。
一郎讲完后,信元愣了许久,一郎见他不回话,咳嗽了一声。信元才缓过神来,又道:“后来呢?”
一郎听后无奈苦笑地摇头道:“后来,后来就是你现在得赶紧搀着我去找大夫把我的腿接上,再等到明天一早,我终身就变成一个瘸子了。”
“对对,我疏忽了,我现在带你去。”说着赶紧信元架着一郎便在街上寻找郎中。
但是,夜半之时,几乎没有几家开门的药铺了,更别提白天在街上经常能看到的郎中了。信元架着一郎,一瘸一拐的挨家挨户的找,倒是有几家家还在开业,但是郎中们见到是日本人来问医,均推说不会治,匆匆忙忙把门关上了。
两人跑了四五家,最后在巷尾找到一家小药店。里面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在抓药,看来他也是个郎中。信元赶紧上前,求说请给看病。
那人一见他的装束打扮,便说他不会看病,让他俩即可离开。信元眼看一郎已经难行寸步了,要是这家还不给他治,一郎只有等死的份儿了,立马喝道:“你到底治不治!不治把你的店砸了!”那郎中一听居然也不害怕,很是硬气,回骂道:“你们这帮倭寇这几天在广州嚣张够了!可算有人治你们了,他妈的活该。我就不治,有种你砸砸看!叫你们俩不出了广州城!”
信元没想到一个郎中还有这等脾气,自己居然没吓住他。正踌躇要不要出手之际,一郎一旁对郎中说道:“你要是不给医的话,等我好了以后,就把你全家杀个精光,亲手把你碎尸万段!”
那郎中听后竟然不怒反笑,道:“哼,等你好了?你好的了吗?我不给你医,今晚你再找不到郎中,你看你的腿,不光骨头断了,伤口也在感染,到时候第二天就只有断腿截肢的份了。”
一郎知他说的是实情,恨恨道:“那我就先把你弄死,再找人给我医!”说着他一把推开信元,就要往郎中身上扑,准备掐死他。
正在这时,身后有一女子用清亮的嗓音喊道:“都这样了居然还这么嚣张!”信元仿佛被这个声音扎了一下一样,一郎推他一把都没有反应过来,手一松,一郎直接跌落在了地上。
一郎猝不及防,倒在地上马上骂不绝口,道:“你他妈的玉山信元,我推你一下你还真躲啊!你他妈的鸟人!”
信元此时好像没有听见一郎的辱骂一样,他转过身来看向背后,只见一位面容极美,亭亭玉立,身着一身粉衣的女子站在他面前。正是昨天在叶芝贞府上看到的那位姑娘。那姑娘此时秀眉微蹙地看着他,信元见眼神与她相交,就像木头一样,杵在那儿不动。
那姑娘见此人居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脸上微微一红,转过头去,喃喃道:“真不守规矩,居然这么直视地看我。日本人果然都是没有礼数教养的。这人没想到武功比我爹还高,傻头傻脑的,功夫怎么练的?”
此时,倒在地上的一郎用胳膊重重打了一下信元,骂道:“你他妈先扶我起来,再看姑娘。”信元这才醒过神来,赶紧把一郎搀了起来。
那姑娘身后跟着三四个家丁,为首一家丁赶忙和姑娘说道:“小姐,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到了这两个日本小子,咱们还是回去吧,老爷的药我们再过来拿就好了。”
那姑娘道:“不行,我爹的药每次都是我来拿的,我都走到门口了,还回去啊?这两个人一个傻一个瘸,怕他们干嘛?李老板,药抓好了吗?”后一句话是跟屋里的那个郎中说的。
那郎中赶紧走到那姑娘身边,道:“小姐,还差两副没有抓,被这两个日本人打断了,我马上就去抓。”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
“小姐,白天这个绿衣服的日本人被人打断了腿,这个事儿您应该听到了,这不,扛到我这儿让我给他看病。他们这两天这么嚣张,连尊父叶老太爷的场子也敢砸,我怎么能给他治了?”
此时,信元搀着一郎,走也不是,求也不是,只得呆呆地站在那里。
那姑娘看了他俩一眼,沉默良久,说道::“算了,给他治吧,没关系。”
那姓李的郎中听后很是奇怪,说道:“这,合适吗?小姐,他刚让叶老爷难堪,然后咱们再给他治病。你爹知道了怎么说呀?再说,大家都不给他治,我给治了,同行们怎么看我,你没看现在找我看病的越来越多了,同行们骂我骂的多惨吗?他们说我不是主流的,要取缔我咋咋地的......”
那姑娘道:“没事儿,我爹那边我去说,我爹要知道我见死不救,也会骂我的。毕竟求到你这儿了,劳驾您给看看吧。”说着那姑娘又小声的在李郎中耳旁说道:“这两个人好像是空山什么么什么派的人,他们俩一个是七弟子,一个是八弟子。要是那个一身绿的七弟子死在广州城,那那个派的大弟子到六弟子全来了找麻烦咱们可吃不消,卖个人情吧。对了,治他们的钱算到我这儿吧。”
李郎中一听有理,点头道:“不愧是叶老爷的女儿,虎父无犬女。”转头对信元说道:“你们运气好,碰见叶小姐替你们说情,你把这人架到里屋,我给他接腿疗伤吧。”
信元高兴地连忙点头,心想师兄终于有救了。急忙将他架进了屋子里。等李郎中给一郎接腿之时,信元见那姑娘还没走,红着脸对那姑娘说道:“多谢姑娘搭救,谢谢。”他从小到大除了学武就是比武,几乎没怎么和女孩说过话,这一句是他憋了半天才说出的词。
那姑娘一听,笑道:“我当你们日本人不会感恩呢,这不也会说句谢吗?治你师兄的是李神医,一会儿你谢他吧。”信元见她居然对自己笑,更是心头一紧,傻站那儿不知所措。半天后终于又憋出一句话:“敢问姑娘芳名?”
“嗯?”那姑娘甚是奇怪,“没想到你还知道‘芳名’这个词啊?”
“是,师父教的,他说问女孩姓名一定要加‘芳名’这两个字。”
那姑娘笑道:“哈哈,你和你那个师兄行事做派还真不像一个师父教的。告诉你不打紧,我们武术世家男女都好,名字都不用藏着掖着,我姓叶名秋梦。你可记住了啊。”
这个时候的信元可能学武功时候也没这么认真过,他把“叶秋梦”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数十遍,感觉自己再也不会忘了以后,他抬眼还想再看一下对方的样子,才发现叶秋梦早已离去,屋内只留下李郎中和他师兄弟两人。
第十三章 赌坊
“请用茶。”廖清扬端着一杯茶向陈清玉递了过去。
陈清玉起身行礼后接过茶小喝一口,品了半天,苦笑道:“在下粗俗,实在品不出这茶的种类,但是廖师傅的茶定是好茶。”
廖清扬笑道:“哈哈,奇了怪了,连前几天从蛮夷之地来的玉山信元都品出来了,你这个土生土长的河南人都品不出来?”
陈清玉问道:“难道是河南的信阳毛尖?”
坐在一旁的沈落松道:“是,还是今年谷雨1前采的雨前茶,难得的很啊。廖师傅,您破费了。”
廖清扬赞道:“还是沈世兄念过书,见识高,不光能品出是今年的毛尖,连采摘的时间都品出来了。看来平时生活惬意,没少品茶呀。我呀,老了老了,就是有这喝茶的爱好改不了,还不愿意喝陈茶2,这信阳毛尖是茶中上品,每年我徒弟都会给我带一些过来。”
沈落松道:“哈哈,比不了比不了,廖师傅抬举了,我虽然能品茶但是平时却买不起这些名贵的茶。廖师傅哪天要是能屈尊到我的寒舍,我就没有这么好的茶孝敬您老。不怕您笑话,我昨天晚上被我大哥和三弟灌了几大碗酒,醉的不行,回家就是泡了一大壶高碎3,灌下去酒劲就过去了。”两人哈哈大笑。
陈清玉等二人笑完后,说道:“愧蒙廖师傅如此破费,在下受之有愧啊。”
“不不,”廖清扬摆手道:“你昨天教训那个丰臣一郎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他们在广州无法无天这几日,终于有人能治一下他们了。”
沈落松道:“哈哈,廖师傅,我大哥还真么教训他,只是挨了对方一掌,我大哥还没反应明白呢,接着那小子便一脚被我三弟踹下楼了。我今早已经听别人说什么我大哥三弟大战倭寇三百回合将其制服的说法了,好像昨天有一百个说书的围着我们看我们打一样。实在不足一谈,要是真三百回合下来,现在也不一定打得完啊。”
廖清扬哈哈大笑,道:“我自然不会听他们那种讹传。不过我十分好奇,”说着他转向陈清玉道:“陈世兄中了丰臣一郎开山裂石的一掌,居然毫发无损。若没有天蚕宝衣护体,难道真的是那招少林寺的镇派绝学吗?”
陈清玉道:“廖师傅抬举了,也不是毫发无损,确是当时也颇为疼痛,所幸无大碍。我这功夫便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金刚不坏体神功’。”
廖清扬听后有点不敢相信,良久才缓过神来,道:“我早听说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每位少林高僧都精通三到四门绝技,但是有几门绝技常人是绝对练不成的,其中就有‘金刚不坏体神功’,练成以后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阁下竟如此年纪便身怀如此神功,敢问阁下今日造诣,已算练到这神功的几层了?”
陈清玉听后脸竟然微微一红,黯然答道:“说来十分惭愧,本以到了四层,但是遇到了一些事情,被外力破解掉了,现在功力回到第二层,退步了大半。”
廖清扬无法理解此话之意,奇道:“怎么还会被破掉呢,又是......又是什么事情呢?”
沈落松见陈清玉要老老实实地回答廖清扬的话,赶紧插话道:“我兄弟曹龙莽今天没有跟我们一起过来,实在抱歉了。”
廖清扬笑道:“没有没有,原来你那张飞一样的三弟,名字起得也很雄气啊。果然是有惊人的才,惊人的本事啊。”
“我和三弟是从小玩到大的,他是孤儿,被父母遗弃,后来被他的养父养母收养。当时我认识他的时候我才十四岁,他才十二岁。但一张黑脸,加上身体奇壮,长得像四十岁的人一样。当时他还没有名字,都管他叫黑老大,我小时候淘气,跟他打了一场,他把我胳膊给拧了,我就给他打下河了。”
“哦?沈世兄也是奇人啊,那么壮的大汉你都打赢了。”
“哈哈,当时他没学过功夫,就是力气大,用了点巧劲赢了的,不足挂齿。后来看他在河里竟然不会游泳,我又和几个伙伴跳下河把他救了上来。后来我俩看挺对脾气的,就结拜成了兄弟。我后来跟他说应该有一个名字,他说他做事直来直去的,都说他莽撞,就用了‘莽’字,他又想带点霸气,便取了个‘曹’姓,‘龙’名。叫了曹龙莽。”
廖清扬捻捻胡须,道:“原来如此。”
其实当时曹龙莽被遗弃时,有路人捡到家里抚养,看他一脸黑的跟碳一样,也觉得有趣。当时在包他的襁褓里,塞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姓曹名月阳”的字样,也就是说,他本名应叫曹月阳,但是等他七八岁时养育他的人告诉他名字之后,他说他的生父生母遗弃于他,自己不欠他们的,养父养母才是他的亲父母,不用起遗弃他的人给留下来的名字。可是自己叫什么,也没个想法,便索性不取名字了。后来遇见了沈落松,沈落松思考了许久,送了他“曹颂卿”这个名字,因为看他绝非一般之人,起“颂卿”很是吉利,意为能够拜相封侯,称颂公卿。谁料曹龙莽非但不觉得好听,还觉得很俗套,他觉得自己都可以当三年帝皇,十年龙王,干脆自己起了一个“曹龙皇”的名字,沈落松一听实在不得了,百般劝说下才让他把“皇”字改成了“莽”字。自己后来觉得“颂卿”起得还可以,既然兄弟不要这名字,就在自己二十岁的时候落了自己的字号,姓沈名落松,字颂卿。
这些事,沈落松心想最好不要和廖师傅说,便变着法地解释了一下三弟的名字。
廖清扬说道:“曹世兄他有事就下次再来吧,上次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多有怠慢,多有怠慢啊。”
陈清玉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是刚刚来到广州,理应该拜访诸位前辈的。”
“饮过茶后,请各位随我看看我的武馆吧,然后晚上我备了晚宴,咱们就在这儿吃。”
沈落松道:“好啊,大哥,咱们尝尝廖师傅家里的手艺吧。估计晚一点三弟就能来。”
陈清玉有些为难,道:“本来廖师傅好意我们不应推辞,可是......”
廖清扬一下想到,赶忙道:“哦,我知道陈世兄是还俗弟子,可能还是沾不了荤腥酒肉,我这就安排下面,给你单独做一些素斋。”
曹龙莽的性格就是三天不闹事,浑身难受的那种。之前和沈落松玩,沈落松虽也不是老实人,但是倒也经常劝着曹龙莽不要到处招惹是非,但是曹龙莽几乎不怎么听他的,后来他俩拜了陈清玉当了老大哥,曹龙莽倒是老是被这大哥管教,收敛了不少,但是只要大哥不看着他,他就憋着四处找点事儿干。
此时,在“聚英馆”旁边隔着数道街的一家“富来”赌坊里,数十个人聚在一个大桌子旁,围着一个人摇骰子,骰子蛊里有三个筛子,那摇筛人,摇完以后将筛子落于桌面,慢慢掀开骰蛊。
“大!”“大!”“大!”围着的赌徒这把都压了大,都迈开了嗓子喊着,希望通过自己的嗓音让摇出的骰子点直接组成个大数。
那摇骰人将盅一开,众人见三个筛子数字分别是“一”“三”“五”,加在一起是“九”,押小的胜,押大的输。
“哎呦!”众人一举叹气道:“怎么把把小啊。怎么玩啊!”
摇骰子的人自然是赌场店里的荷官4,他笑嘻嘻地将众人压得银两尽数拿回,说道:“各位,还赌吗?”
有些人这把钱把带的钱都输没了,便不赌了,在一旁看着,有些人还有余钱自然想翻本,大叫:“赌,接着来。”
荷官乐不得地说道:“好,那请下注。”
加上刚才这把这桌上已经连续六把都是小了,按理来说下把应该出个大了,众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一大半的买了大,在桌上转眼便又堆出了一百多两银子。
荷官大叫道:“买定离手啊!我可要开了!”正在这时,众人听身后有一声雷鸣巨响,“等会!算我一个!”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身高**尺,浑身漆黑,身壮如牛的黑汗,瞪着大眼睛,呲着雪白的牙快步走了过来。众人被他气势所镇,都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那荷官一看是这个瘟神来了,脸已经愁地挤到一块去了,委屈地道:“爷爷,你怎么又来了啊?”
那黑汉自是曹龙莽,他大笑道:“哈哈,怎么着?三天不见,你看你又想我了不是!”
那荷官愁的都不行了,心想:“我想你妹啊!”感觉自己都快哭了,说道:“爷,十天前您来了,赌输了钱非说我们骰子有问题,把我们这桌子给砸了;七天前您来了,输了又说今天自己风水不好,硬生把输的钱抢了回去,又拿了我们这儿几十两银子;三天前你又来了,输了又说旁边的客爷长得不够旺财,耽误您赌钱的心情,又大闹了一顿,把那客爷连他几个朋友打的鼻青脸肿的,又拆了我们好几张赌桌。最后一文钱不陪我们就走了,我们今天刚收拾好这里。求您了,去别的家把,放过我们这些良家百姓吧!”
那曹龙莽听后哈哈大笑,喝道:“呸,你们开赌坊的和来这儿赌钱的,谁是良家百姓啊?良家百姓天天上这儿赌钱啊?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我之前是来了正好教训教训你们的。不过今天爷不来进行批评教育,快快,老子也压大!我带钱了,押十两!”说着掏出一个银元宝,按在了桌子上。
荷官还想说什么,但见他怒目横秋的样子,怎敢开口?他心一狠,对周围人说道:“各位,我开了啊。”
众赌徒也敢不像刚才那么扯脖子喊了,都默默地盯着慢慢打开的骰子蛊。
注:1谷雨:中国节气之一,约每年四月中旬。
2陈茶:去年或者更久的茶叶。
3高碎:筛茶时留下的茶叶末,一般品茶人不会喝,为贫民专用。
4荷官:赌坊里负责发牌与收客人输掉的钱的人。
第十四章 老千
从有赌场这个名字以来,便没有不黑的赌局。按照赌场的行业习惯,不会每一把都暗箱操作,看大和小分别的筹码多少,根据少的来开牌。但是多半会让众赌徒先尝个甜头,赢个两三成,然后暗中找一把众赌徒们集中押一个宝的局中做手脚,按相反的开,就能一把收回。众赌徒往往觉得肯定能翻倍,便接着押宝,直到把身上带的所有银两钱财当干净算拉倒。
不过还有甚者,钱都输没了,但是还是不服气加上有些不甘心,便把加大赌注。很多人最后把自己的产业,住宅,甚至妻子孩子当做筹码与赌坊赌,最后自然闹得家破人亡,哭爹喊娘。从古至今此类者不计其数。
当然,赌场也不是没有人闹事,很多人看出其中猫腻,或者仗着自己孔武有力,便要大闹一场,求得至少将本要回来。但是赌场却不是一般良家百姓开的,敢这么骗人自然不怕你闹事,等真有人闹事了,就有赌场雇的打手伙计过来一起三拳两脚将闹事者驱逐门外,要是对方敢还手便瞬间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另外,赌场一般都有官府衙门的庇佑,自是长盛不衰,每日财源滚滚。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比如今天来的这位叫曹龙莽的黑汉,十天内三次来三次都闹事,赌场的打手一来便被他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最后一次十个七尺大汉围着他都让他打得找不着北的,一个一个都成了乌眼青,塌鼻梁了。谁还敢拦他?都大眼瞪小眼的看他大摇大摆的走出赌场,拿走了许多的钱,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钱本来就不是他的。
此时,这位可怜的荷官,正面临着自己平凡的一生中一个的重要挑战,他之前已经接到赌坊老板最后通牒,再有闹事的把店砸了、钱也没了、人又抓不到的话,一切损失由他来负责。简单来说,就是再出一次事儿,就要他的命。按理说,赌坊老板知道有一个人连续三次闹自己的门面,不会不来管的。但是,老板这两天有更着急的事,只好压到赌坊掌柜这儿了,就这么巧,这两天掌柜的请了假,重担便落在这个可怜人身上了。
他看了一眼赌场的打手们。果然!这帮犊子都去上厕所了!
“不如让他赢两把,他赚完了钱就可以打发他走。”荷官马上在里面盘算出这个计划,但是这一把压大的人太多,要是开大损失就非常大了,只得一咬牙。一开骰子,众人一见,还是小。赌坊又是赢了一个底儿掉。
“不对吧,这骰子有问题啊。”众人都说道,“怎么可能连续七把都是小啊?真是的。老子要是连压七把小绝对就富家翁了。”
荷官哪里在乎其他赌徒的情绪,只是悄悄盯着这个恶汉曹龙莽,真是怕他一把就发飙,但是从他的黑脸上看几乎是看不到“脸色”这两个字,硬要说就是特别黑。
只见曹龙莽深吸了几口气,说道:“‘先胖不叫胖,后胖压倒炕’。再来!”
谢天谢地,可算没发飙。
“要不买小的试一下吧,今天撞了邪,下把估计还是小。”众赌徒刚才一门心思压“大”的决心现在已经动摇了,纷纷在“小”上下了注。这下子,“小”字上的筹码立刻堆积了起来。
这回只剩下曹龙莽没下注了,他就是想看看大家都是怎么压得,一看都压“小”,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帮怂人啊,不懂得坚持,哈哈。这把绝对是‘大’!”说着,他又掏出十两银子往“大”字上一搁。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四个字荷官此时心里念了无数次了,他见只有曹龙莽一个人压‘大’,喜上眉梢,瞬间一开,骰子是“三”、“四”、“六”,大点。
众人瞬间那是一阵叹息,都说今天撞鬼了,很多人输了个干净,这里面倒没有那种钱输没了就压胳膊的那种穷凶极恶的赌徒。都很自觉的散去了,可能也是怕自己闹事儿挨这个黑汉的打。这下子,赌桌四周少去了一大半人。
“哇哈哈哈。”此时最开心的自然是曹龙莽,他叫道:“二哥总跟我说否极泰来,真准。你看,这一把就回本了不是。”
“这孙子还得继续赌。”荷官心想,“他这把赢了大概五十两左右,他如果继续压,我继续让他赢,那这儿有多少钱都不够输的。这样吧,让他赢两把之后再让他输两把,让他赢得钱稳定在五十两左右。这样他也不能翻脸,我们也不太赔。”这计划貌似天衣无缝。
赌场作弊的方法有很多,光是摇骰子,水就深的不行。摇骰子别看是摇完以后,赌家才买定离手。但是当荷官会根据赌桌上压注的情况。在开骰子的时候,会用巧劲把本来已经定了点数的筛子面用骰子蛊一碰,使得骰子在开骰的一瞬间又变了点数,使得本来的“大”点变成“小”点,“豹子”1变成“顺子”2。当然,需要荷官有极其熟练的技巧,在自己摇完之后就大概能知道点数,然后再根据赌桌上筹码来决定最后的开骰子结果。
但是说归说,但是真有能做到这样的荷官少之又少,一般的都会往骰子里放一点水银或者铅,能够方便操作还能不被赌徒察觉。这个荷官的骰子,就是灌进去了水银,才能想开几点就开几点3。
此时,赌桌的人少了大半,这样荷官就更方便了,他对曹龙莽说道:“大爷,您还下注吗?”
曹龙莽道:“你没看爷今天手气大开吗?再来再来。”
正要再次摇骰子的时候,突然旁边有人道:“这桌好啊,没人,就这桌了,哈哈。”声音一听,似是个老者的声音。
众人闻声一看此人,见此人一张国字脸,满鬓胡须尽已花白。身上衣服甚是干净,但是看出已经穿了很久了,已有微微破损。这个老人年纪在六十岁左右,但是两眼目光炯炯有神,正兴致勃勃地盯着赌桌,似乎也要赌一赌。
这时,曹龙莽也被这个新加入的怪老头吸引,只盯着他。那老人目光一离开赌桌,一看旁边一个大黑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大喊道:“我去,这什么玩意!”
曹龙莽觉得这老头甚是有趣,哈哈大笑,道:“老人家,一把年纪还好这口,来来,我给你让个地方。”
那老人只是被曹龙莽外貌吓了一跳,马上镇定下来,笑道:“好好,这后生生的黑,但是懂事儿,我喜欢。”但是他只站到了边上,却没往中间凑乎,占得倒是离荷官很近。
那老人掏出来两文钱,道:“劳驾,我这两个铜板能赌吗?”
那荷官一听就急了,心想:“老子对付不了这个黑汉还对付不了你这个糟老头了。”不耐烦道:“本店最低筹码五钱银子,你这两文钱买块狗肉人都不带找钱的,你这老东西别碍事,滚一边去。”语气甚是无礼。
曹龙莽一旁听得很是生气,突然喝道:“你他妈的一个小兔崽子!人家大你几十岁的人了,敢这么跟人家说话!这小铺子两文钱都不让人赌,还有王法吗?找死啊!”这一喝整个赌坊瞬间安静了,荷官吓得感觉对面在加把劲喊,自己的心肝就要被震碎了一样,战战兢兢地说道:“爷,不是我找死,这儿确实是这个规矩,最低五钱下注,小的借八个胆,也不敢硬让这老人不赌啊?”
曹龙莽道:“嗯,这还像句人话。”转头对老人说道,“没事儿,老人家,今天我手气好,我借你赌。”
那老人听后喜上眉梢,道:“出门遇贵人啊,你看你小子长得这个熊样,办事真不错。”
曹龙莽也不生气,哈哈大笑道:“哈哈,对对,我二哥经常跟我说我长个跟个熊一样,你说的对啊,哈哈。”
荷官心想:“敢情这黑脸的爷,谁越骂他他开心。真是属驴的脾气。”
曹龙莽一下给了那老人四十两,那老人也不客气,给了就收。然后竟然一把把四十两全部压在了“豹子”的字上。曹龙莽吓了一跳,道:“老人家,真不是你的钱啊,你也不能这么花啊怎么能全押‘豹子’呢?”
那老人笑道:“后生,信我,下把肯定是‘豹子’,不是的话我陪你八十两。开牌开牌,快开!”
荷官直是活在梦里:“天下还有这么不知死的鬼吗?怎么活的这么大的岁数啊?”
有人来白送钱,荷官自然是不要白不要,这把他看曹龙莽压得是“大”,便决定开个“小”出来,料想他也不会翻脸,等下把再让他赢。
结果摇完筛子以后,那荷官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心想:“怎么摇起来感觉不一样了呢,骰子的声音有点变化。可能是刚才被这黑厮吓到了,自己在这儿疑神疑鬼。”
摇好以后,荷官一开骰子,顿时心就凉了半截,差点要眼前一黑,一以翻身昏过去。骰子点数“六”、“六”、“六”,大豹子!
众人这下可都傻眼了,曹龙莽用极其崇拜的眼光看着那老人,简直用失声的语气道:“哎呦,真是活神仙啊活神仙!你是神仙啊!”
荷官此时感觉心脏快要停了,脑中一个念头瞬间划过:“这不是刚才用的骰子!骰子被他妈掉包了!”
注:1豹子:三个骰子点数一样。
2顺子:三个骰子数字连续,如“三四五”。
3此段为作者臆想,并非确有其事。
第十五章 神仙
掉包的人不难找,绝对是眼前这个糟老头子。问题是他怎么换的?还有这个骰子就算掉包了但也是自己摇的,为什么是自己摇的还能按他的要求摇出豹子呢?
豹子是一赔五十,四十两翻五十倍就是两千两。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糟老头,就这么糊里糊涂卷走了赌坊一个月的收入。谁也不是傻子,当然不能给他了。但是荷官又怕这个曹龙莽一门心思帮这个老头子。赶紧说道:“爷啊,本店暂时没这么多的银子给你啊,你先稍等一下,我找人去银庄给您拿银子哈。”
那老头赶紧说道:“不用不用,我这个人心善,不用要这么多,现在这桌有多少钱?给我就行了,我还赶时间,我先走了哈。”说着从腰间抽出了一张大包袱皮,一把桌面上的银子大约二百多两都卷进了包袱皮,又掏出五十两给了曹龙莽,说道:“这是你借我的,剩下是我的收成。青山不倒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明显这人是赢了一把怕被抓住要跑路啊!
“拦住他拦住他!他出老千!”荷官见这老头就这么走,哪里能放过他,大叫起来。但是,赌坊的打手们都去“上厕所”了,谁能过来拦他?
这时,极其意想不到,曹龙莽在旁一把把这老人抓住,说道:“活神仙啊,你不能这么走了啊。遇见你我的造化啊!不能让你走,不能让你走!你下凡一次得教教我怎么赌啊,要不我真是老输。普度众生啊神仙,不能见死不救!”
那老头猝不及防被他抓住,有点慌张,说道:“别别,后生。啊不,老弟啊。神仙下凡是有时间限制的,我得回去了,你别扯我,我就这一套衣服了。等我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好吧。我再次下凡教你好吧。”
“不行,你万一不来怎么整。真当我缺心眼呢?”反正也不知道曹龙莽到底真傻还是加傻,就是死活抓着那老人不放。
那老头见好说歹说都摆脱不了他,突然自己手抬起,往曹龙莽抓住自己衣服手上一点,曹龙莽被这一点手突然一软,竟然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跟铁钳一样的手,那老人马上往门口准备溜了。
曹龙莽的脾气上来,哪能轻易放他走,回过神来马上一步踏了过去身子往前一探又扬手要去抓老头子的衣领,那老人似乎早料到他还会抓过来,竟背后生眼一样,身体微微一侧,曹龙莽一下便扑了个空。本来以曹龙莽身材如此伟岸的壮汉这一用力的扑空身体肯定是一个踉跄,但是只见他借着这个力道在空中来了个侧空翻,一下翻到了那老人的面前。
老人这次可是吃了一惊,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小店有人参,你这黑汉功夫这么高,身体居然这么灵巧。”
曹龙莽道:“哈哈,没想到吧,活神仙。你今天不赐我点真经谜言啥的可别想走!”
那老人似乎看到曹龙莽如此身手很是兴奋,眼里放光说道:“哈哈,真经谜言,你要真能拦住我就给你点。”说着还是转头向大门走去。
曹龙莽说道:“站住!”,这次也不拿手去抓了,闪身过去一技扫堂腿向对方下盘扫了过去,那老人看也不看,竟直来了个前空翻,躲过了扫堂腿。
曹龙莽立刻闪身上去,对着空中的老人使出擒拿技巧,本想其在空中绝对会被自己擒住,谁料却没有抓到他一星半点。曹龙莽直勾勾的看着这老人平稳落地,心下想到:“世上除了我大哥,竟然还有这种功夫已臻化境之人。”
那老人落地后回头很诧异地看着曹龙莽,道:“刚才是你用了龙爪手、拈花擒拿手、擒龙功三样擒拿神技,用的都有模有样的。你是少林寺出身?”
曹龙莽道:“我不是,我大哥是。这些招都是我大哥教我的。我还从来没用过呢,没想到第一次用就失败了。回去让我大哥来,你这绝对逃不过他的擒拿术。”
“哈哈,你大哥我是无缘拜会,只得少陪了。”此时,他距离赌坊大门仅有几步之遥。
曹龙莽心想:“不如用狠招试一下,想来也无事。”他直接向老人门面挥来一拳,这一拳若用了十分力,一头水牛也叫曹龙莽打死了。他只用了五成力,击向老人,喝道:“小心了!”
谁料那老人身体凭空一跃,左脚在空中一点曹龙莽的劲拳,借力向门口一跃,直接飞出了门外,一个翻身,平稳落地,正落在赌坊门口。
赌坊的人早傻眼了,那荷官见这老头功夫也如此之高,看来自己这饭碗是保不了了,还得陪老板钱,这会儿正计划怎么带着妻儿老小出广州城逃活命去了。
曹龙莽见自己拼劲全力竟也未能拦住一个土埋半截的老人,哈哈大笑,说道:“老神仙,真有本事,在下服了。”
那老人也是哈哈大笑,说道:“小兄弟武功气魄真是人中龙凤,老头子今天也开眼了。”说着他转身就转身要走。
突然,听“砰”的一声,那老人一转身,跟一个进门的青年撞了个满怀,两人同时当倒地。这老人竟趴在地上哎呦的喊了起来。
这下大出众人意料,曹龙莽也没想到这个功夫如此高的老人竟然被这么草草地一撞就倒地了。刚要去扶他,却只见地上散落着刚才老头拿走的钱,和一地的骰子,只是很吃惊的是,一地的骰子正面朝上都是“六”的点数。
后面荷官跑了过来,大声喊道:“你看,我就说是出老千,居然还准备了这么多。每个骰子在点数一的里面灌了一层铅,铅重,所以每次老是一在下面,六老是在上面。居然敢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在这儿骗银子。”当然,他是不敢伸手揪这个武功高强的老头子了。
这时,另一个撞到的年轻人起身说道:“这是谁呀,我走的冒失,你也走的冒失。摔着没有,老人家。”
那荷官一看这个年轻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赶紧跑到他的身边,客客气气地说道:“车老板,您没事儿吧,今天可又有闹事的,。我可没让他们走哈,多亏您来了,您看看怎么处置。”其实荷官知道这个年轻老板根本动不了这两个人,只是先拿话顶住他,自己就算没事了,饭碗也保住了。
那年轻人先看了这个黑汉曹龙莽吓了一跳,后来又盯着那老头看了一会儿,直抖了手,说道:“您是鲁天恩鲁大师吗?知道您前天没钱被福来客栈赶出来了,我师父还让我们照着您救济一下呢。没想到在这儿碰见您了。”
鲁天恩没想到这儿有个后生认识自己,心想自己出老千被发现,没跑了,偏偏这赌坊老板的师父好像跟自己很熟一样,脸骚的通红,小声问道:“敢问阁下尊师和阁下的名字?”
那年轻人道:“家师是‘聚英馆’馆主廖清扬,我是他老人家的第三弟子车富莱。之前您和家师喝茶时,我曾经在一旁看见过您。这福来赌坊,就是在下的产业。”
曹龙莽过来说道:“哎,今天请我们吃饭的就是你师父哈,对了,一下我就想起来了,我得赶紧去你师父那儿,要不再晚了又得挨二哥训了。”说着他也不管车富莱回答,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曹龙莽刚一跑出门不一会儿,从大门又进来了几个壮汉,荷官一看是赌坊的打手们,看来是“上茅房”回来了!只听他们一齐喊道:“听说前两天那个闹事儿的黑汉刚才来了?怎么没了呢?哼!算这小子跑的快,要不老子们非痛揍他一顿不可!让他涨涨记性!老子们罩的场子也敢砸!”
见他们说的真是有板有眼,慷慨激扬,就跟真事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