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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将军为谁笑全文阅读

作者:遇雨遇雨     冷面将军为谁笑txt下载     冷面将军为谁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冷面将军为谁笑全文阅读

楔子

    掀起马车上的帘子,入目是茫茫一片白,隐约可见被覆盖了的黄沙。

    漫天的雪伴着凄厉的风卷了进来。景舞放下帘子看向对面妆容精致的人,十多天了,她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慕情,我们进沙漠了。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再有一日我就带不走你了。”景舞看着慕情,她脸色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不要,纵你带我走又如何?”慕情久未开口,此刻声音沙哑,像埋藏千年的古墓被挖开,沉淀在时光里的感情被风干,都是寂寥。

    “你自己想好,我并没有多想冒着杀头的危险带走一位和亲公主。即便我二哥不喜欢你,你也不必嫁给莫邪这样一个异族王子。一旦嫁给他,你就再无机会回京,终生都在古罗族。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走不走?”

    景舞实在很不欣赏慕情得不到二哥的回应,就自暴自弃,自请和亲的愚蠢做法。

    她一向温柔宁和,此次却激进的很。

    “我算哪门子的公主,不过是你父皇的一枚棋子罢了。”慕情言语间满满都是自嘲。

    “怪只怪你自己上赶着被他利用。”

    “是啊,我抢着被他利用。我如今已在和亲的路上,还能抗旨让父母兄弟为我陪葬吗?”慕情竟笑了起来。

    “我既能带你走,就自有万全之策。”景舞踢了踢脚下的暖炉,倾城容颜上满是不耐,不耐烦她这样不相信自己。

    “你想的太简单了。”慕情说完竟合起眼睛不再开口,马车里又恢复了沉闷。

    很久很久以后,景舞才知慕情为什么如此说。

    到了傍晚,风雪更加肆虐。外面的人传话进来,说是到了往生林,只能在林外暂驻,等明天古罗族的迎亲使来接。

    往生林,寸草不生的沙漠里的一片森林,诡异的存在。是古罗族的天然屏障。传说由古罗族的亡灵幻化而成,保护他们的子孙不受外族入侵。千百年来,多少想统一古罗族的帝王派出的将士们 ,只要踏入往生林,无一生还。

    “公主,帐篷搭好了。”是承画的声音,承画承墨两兄妹是叶庭深派给景舞的暗卫,景舞总觉得来监视她的,便一直都不冷不热。

    景舞和慕情先后下了马车。

    “静安公主,平宁公主。”丫鬟们和送亲将士们的声音被风吹的七零八落。

    景舞走在前面,回头去看慕情,眼前的场景让她心惊。

    火红的嫁衣被风撕扯着,猎猎翻飞。平日宁静如水的人,此刻的脸美的绝望。

    这不是出嫁,这是一场献祭。景舞心里没来由的不安,很不安。

    回到帐篷里,衣服已经被风雪打湿,景舞穿着平日的白衣倒没什么,只是慕情的裙摆太长,早已泥泞不堪。

    承画唤守在外面的小丫鬟拿两套衣服进来,慕情却突然开口“让她把这次和亲准备的礼服都拿进来吧。”

    片刻后,丫鬟便送来了衣服。

    “去沐浴吧,你衣服已湿成这样。”景舞拿了干净的衣服递到慕情手里,对方却没有接。

    “你先去,我稍后就来。”

    “也罢。”

    景舞沐浴完换好了衣服出来,慕情却还守着那一堆礼服发呆。

    “让你走你不走,偏要做出这一副样子来让人担心。”擦擦头发走过去,景舞倾国倾城的脸此刻眉头微皱,难掩担心。

    拿起最上面的那套礼服,慕情用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纹,那样的小心翼翼。

    “自遇到他,我便开始绣这嫁衣,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欢喜。起初,他不冷不热的,我觉得没关系。我是尚书的女儿,京城的才女,和他也算门当户对。只要我努力,终归会有好结果。可我太傻,不明白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慕情将头埋进礼服,虽没有出声,但景舞知道,她在哭。景舞上前抱住她,并在心里骂了二哥景恪几句。

    慕情从小便是如此,有什么事都忍着。她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虽都是擅隐忍的性子,但她们的忍是不同的。

    景舞因为有三个哥哥宠着,骨子里藏不住的无法无天,她的忍是因为她愿意忍。慕情则是为世俗的人情冷暖所迫,连哭泣都是无声。

    两个人相识在宫里的御花园,那时景舞八岁,慕情十一,和景恪一般的年纪。

    慕情被云妃的女儿景音推倒在地,说是慕情偷了宫里的东西。景舞虽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景音又在仗势欺人了。

    心想着坐在地上的姑娘可真蠢,比景音还高了一个个头儿呢,都不知道反抗,一声不吭的。

    景舞上前一脸嫌弃地把她拉起来。

    “你是谁家的女儿?”

    “慕尚书家的。”

    “你一个尚书家的女儿,怎的这样软弱?”

    “她是公主,我怕给爹爹添麻烦。”

    慕情从小,就只会为他人考虑,她活得太优柔寡断。

    景舞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隐约记得自己抱着慕情,然后,然后就睡着了?

    景舞摇了摇头,不对!自己是晕倒的!

    摸了摸腰间,展兮给她的迷~药果然不见了,应是慕情在自己抱着她的时候拿的,又趁机对自己用了药。

    糟了!太大意了!

    匆忙唤人点灯,不出所料,帐内果然没有慕情!

    传了所有的丫鬟将士,都说没有见过慕情,只能先压下消息继续找。景舞心慌的厉害,有很不好的预感。

    往生林!景舞直觉她一定进去了。

    正打算进林去找,却被承画拦住了。

    “公主,危险!”

    “怕死就滚回叶庭深身边去!”景舞冷喝。

    “公主,您出事了属下无法和将军交待。”承画拉着景舞,不为所动。

    “那你是打算跟我动手了?”

    承画进退两难。

    “让承墨告诉我二哥,慕情出事了。另外通知展兮,明天天亮他不能到这儿,我们的交情就算尽了。”景舞说完便向林子里走去,也没带将士,知道他们不想进来,自己也不想再搭几条人命。

    承画无奈放开手,让哥哥承墨给将军去了急信,自己跟着进林子。

    这公主也实在任性,明天早晨,展公子怎么可能到?

    风雪已停,月光格外皎洁,映着地上的雪,竟也不是那么黑。慕情已经走到了林子深处,她一心求死,这一路走来却一点危险都没遇到。还真是可笑,如今连求死都不顺。

    约莫是走累了,就那样坐在雪地上,极寒的夜她几乎感觉不到冷。

    慕情看了一眼这皑皑白雪,觉得这样一死倒也干净。

    手腕处,血涌出来,生命在流失,慕情却从来都没有如此心安过。

    她这短短一生,都在惶恐,在不安,在挣扎。如今,终于可以自己选择。

    景恪,愿来生,两相顾。

    景舞这一刻如此感激老天给她的这双夜间能视物的眼睛,循着慕情的脚印找过去。她的轻功是展兮教的,在这天下都没几个人追的上,很快承画就看不到她的影子。

    同样的路,景舞走的就不如慕情顺畅了,到处都是机关,接连被困住,很快就伤痕累累,血染白衣。

    心突然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慕情!慕情你出来!慕情!你到底在哪!慕情!”景舞用剑斩开脚上再次缠上来的藤条,声嘶力竭的怒喊。慕情没有武功,照自己的处境看来,她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脚上的枯藤很是难缠,景舞放弃做无用功,冷笑道“说什么魑魅魍魉,结果却是机关尽布,你们就这点本事吗?!”

    暗处的人听到景舞的话,做了个手势:放她走。

    本以为还会遇到重重险阻,没想到接下来居然出奇的顺利。

    即使景舞轻功再好,在树林里也慢下许多,当她找到慕情的时候,慕情已到极限。

    入眼是刺目的红,慕情身上的嫁衣,景舞傍晚才见过。她说,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自己绣的。

    她的血在雪地上晕开妖冶的花,却一滴都没流到嫁衣上。

    景舞跑过去时候连摔了好几跤,几乎连滚带爬到了慕情身边。

    “慕情!慕情你听着,你不醒来,我就屠了你全家!”景舞抱着慕情不能相信,这不可能,若是二哥的事,慕情绝不会自杀的!除非有其他让她不得不死的理由,慕家人,一定是慕家人!

    他们总是逼她,一定是他们逼她的!

    “对了,我有药,我有很好的药的!”景舞将展兮给自己的药统统拿了出来,手抖的厉害。

    “展兮的药活死人肉白骨,你一定没事的!”将能用的药全给慕情塞了下去,又拿愈伤散倒在她手腕处。

    慕情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展兮的药果然有奇效。

    “伤口没了,没了,慕情!”景舞很少流泪,此刻却痛哭失声,原来这就是死亡。

    “没用的......”

    景舞耳边传来慕情虚弱的声音。

    “你醒了!你别说话,我背你出去,你坚持一下,只要天亮了,只要天亮,展兮就到了,你一定没事的!”景舞说的语无伦次,心里很清楚结果,却拒绝接受。

    “你从不做无谓的挣扎,这次怎么这样固执?”慕情伸出手擦干景舞的眼泪。

    “我带你出去。”景舞试图背起慕情,却被慕情拉住了。

    “你听我说,我这短短一生,为爱求而不得,受尽苦楚。叶将军对你是真心的,你不要任性,你们不要步我和你二哥的后尘。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啊......”

    慕情虚弱的几乎没有声音,景舞将耳朵贴近她嘴边才勉强听清。

    “你放心,我不会再违逆父皇的意思,这次回去我就和他成婚,到时候你帮我做嫁衣好不好......”

    “帮我......告诉你父皇,希望他......遵守承诺。”这是慕情的最后一句话。

    白天还在眼前的人,就这样再无声息,景舞一直活的顺遂,才知道无能为力四个字,字字锥心。

    抱着慕情的尸体呆滞地坐在雪地里,等天亮。

    天亮了,只要展兮来,慕情就会醒来。只要二哥来,慕情就一定会活过来。

    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

    可是景舞没有等来展兮,没有等来景恪。

    只等来了叶庭深,以及他身后的,千军万马。

第一章 雪引旧事

    血,到处都是血。景舞从梦中惊醒。

    “夫人醒了?”外面传来承画的声音。

    夫人?是了,算起来,自己嫁给叶庭深也有快一年了,竟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称呼。

    “恩,让絮儿端水进来吧。”

    “公主,水来了。”絮儿自小跟着景舞,算是比较了解景舞的心思,即便景舞嫁做人妇,称呼也一直随着以前,并未改变。

    景舞正打算洗漱,看见絮儿的头发上亮晶晶的。手微顿了下,“下雪了?”

    “是啊,是今年的初雪呢,昨儿晚上就下了,竟还不小,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景舞呆呆向窗外看去,慕情,你可有伴着这风雪来看看我?

    “差人到花园剪几枝腊梅放在我屋里罢。”

    “是,公主。”

    收拾妥当,景舞打算出府。

    “夫人,将军在等您一起用早膳。”承画连忙开口,看夫人的意思,是又不打算用膳?

    “告诉他不必等我。”脚下没有停留的离开。

    快出大门的时候,管家张伯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夫人想去哪里,奴才派人去给您准备马车。”

    说来这夫人自嫁过来就从未出过府门,当时连三天回门的时候都没回宫。今天这大雪纷飞的,真是奇怪。

    “不必了,我想自己走走。”

    景舞朝宫里走去,白色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这冰天雪地里。

    “将军,夫人出去了,让您不必等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叶庭深,承画心里苦啊,之前在往生林差点丢了小命,现在又天天看这两人的脸色。自己是这天底下最苦逼的暗卫,不对,明卫好不好?

    “知道了。”叶庭深雕刻般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清冽低沉的声音也是不喜不怒,承画看不出什么端倪。

    叶庭深起身去了书房,一桌子菜动都没动,承画又让人撤了下去。

    “唉,都一年了,将军日日等她,可她什么时候来过。听说啊......大婚的时候,她是穿着白衣嫁过来的......”

    “什么?那多丧气!将军竟会娶这样的女子?要我说,那公主也忒不识好歹了,虽说她是公主,可咱们将军少年封将,长的也是万里挑一,天下再没有比他更俊的了。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嫁进来,她神气什么!”

    “你新来的吧,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没见过那公主。”

    “见过她又怎样?”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说的就是她了。那张脸啊,就跟天仙儿似的,你说她神气什么?”

    “那又怎样,还不是空有一副皮囊,我看将军早晚得厌了她!”

    收拾碗筷的两个小丫鬟叽叽咕咕的,已经走出去的承画又折了回来。

    “你们两个,收拾好了就去福伯那里领罚走人。”

    “承画姐姐,不知我们两个做错了什么?”两个小丫鬟不明所以。

    “将军府不留口舌太快,背后议论主子的人。”

    “是......”

    两个丫鬟对望一眼,不甘心地应声。

    刚搭好的茅屋,白玉的桌凳,一杯清茶,自博自弈。

    破茅屋配价值连城的白玉,因着里面那风华绝代的人,竟一点也不突兀。

    “你倒是好兴致,一点也不像一个质子。”景舞拍掉肩上的雪,坐到莫邪的对面。

    莫邪抬头,邪魅娟狂的脸,美的张扬,美的妖孽。

    看着景舞,时隔一年,她沉静了不少。

    “从未想过,你会来我这里。”莫邪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笑的邪气。

    “今日是她的忌日,想着这世上或许只有你还想着她,就来看看。”

    “何出此言?”

    “她怎么着也算你未过门的妻子,多多少少你也该痛上一痛。”

    “自欺欺人,你若如此怕没人记得她,就当我在想着她好了。”莫邪放下茶杯,起身到屋檐下,看了看院中。

    “呵,就知道你不会走正门。”看着从墙角过来的脚印,莫邪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以为看你这个质子是逛御花园吗?还要层层审批,麻烦得紧。只是没想到王子好雅兴,深宫之中,自得悠闲。”

    景舞把玩着棋子,看了一眼莫邪。

    “说起来,这茅屋还是你三哥帮我搭的,这白玉也是他送的。我与你们兄妹,有缘的很。”莫邪说的戏谑。

    三哥怎么会和他走的这样近?看来自己一年没出府门,错过了不少故事。

    “怎么,他打算养你当男宠?”

    “怎么会?他知道我心里只有你。”莫邪一步步走近景舞,仔细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可惜,丝毫没有波澜。

    景舞懒得再与他玩笑,“为什么送过来的质子会是你?”

    “哦?此话何意?”

    “不要跟我装傻,你是最受你父汗重视的王子。英雄出少年,听说你在古罗族各个部落间都很有威望,此次被我景国收服,按理说,你父汗宁可自己来做质子,都不会让你来。因为只要你在,你们就有复起的希望。可为何你在这里一年,你父汗既不派人来看你,也没有想任何办法接你回去?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她太聪明了。

    “你看,你都知道我如此重要,你父皇怎么会不知道呢?”

    “问题在于,你父汗没有做任何争取,甚至是很积极地送了你来。”

    “又或许,我的父汗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重视我呢?”莫邪避重就轻。

    果然与景舞预计的一样,什么都问不出来。

    “那看来你是要长长久久待在我们皇宫里了,以后见面的时候不会少,改日再来看你。”也不待他回话,景舞便跃身出去了。

    “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呢......”呵!改日再见。

    景舞觉得自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她总觉得那天晚上往生林里莫邪也在,可若是如此,他没有理由看着慕情死在往生林,任由景国以此为借口发兵,落到今天的地步。

    本以为或许今天能找到点线索,查出慕情究竟为何自杀,谁知......

    回到将军府,向自己的景深院走去。谁曾想半路上,

    “阿绎”

    听到二哥的声音,扭头望去,叶庭深也在旁边,景舞便站在原地没有动。

    看她披风也没穿,那样单薄地立在大雪中,叶庭深的脸越来越黑。

    “进屋去说。”叶庭深开口。

    “絮儿,倒茶。”景舞拿了一枝腊梅在手间把玩。絮儿知她不喜欢红色,特特挑了白色的腊梅。

    “阿绎,她在哪?”景恪还是往日那个温润如玉的景恪,可景舞自往生林回来就觉得她这个二哥碍眼的很。

    景舞在往生林火化了慕情,骨灰在哪,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当初她死的时候你没来,现在都成灰了,你怎么反倒问她在哪?”景舞觉得好笑。

    她的表情让叶庭深心疼,她始终解不开心结,认为是他们和父皇害死了慕情。可是,依她的性子应该大闹才对,没想到她从往生林回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庭深不明白的是,以为她会更抗拒出嫁,要逃离自己了,没想到她竟妥协。

    叶庭深知道,这一定和慕情有关,可是除了景舞自己,没人知道慕情最后说了什么。

    小舞,你可知,你并不了解慕情?

第二章 心病难医

    “怎么,她还是不肯告诉你?”展兮在满屋子的药材中上窜下跳的,白色的衣服早就没了原来的颜色。

    “恩,还是老样子。”景恪叹了一口气。

    展兮看看火候,抹了一把汗,“知足吧你,吃我的药,她连我的面都不见。小爷我说什么了吗?”

    ……

    景恪沉默良久,“我是她亲哥哥。”

    “拉倒吧你,就这事儿来说,你是她亲儿子也没用。”某人没眼色地继续捅刀子。

    景恪“……”

    “对了,你都没得她的好脸色,叶庭深那厮更是水深火热吧!”某人继续上窜下跳中,配置药材的同时不忘关心关心昔日情敌的家庭生活。

    景恪扶额,“管好你的药吧。”

    “忘了告诉你,这次的药制好,她的腿就能彻底痊愈了。”展兮看了看火候,又添了几块儿炭。

    “有你的医术在,我从不担心她的腿,只怕她知道真相受不住。”

    “算了,你也别瞎操心,慕情的事儿吧,她查得厉害,知道真相是早晚的事,你以为你们能瞒多久?”

    景舞手里的梅花已经七零八落,“将军今日很闲吗?”二哥走后叶庭深还守在她这里。

    叶庭深上前拿过景舞手里的花,“不是她死就是别人死,当时和亲是收服古罗族最好的时机。小舞,这是她的选择。”

    景舞不语,那天的事涌进脑海,像要撕裂她。

    她抱着慕情在雪地里坐了一夜,动都不敢动,她觉得慕情只是睡着了,只要等来展兮,一切就会像没发生过一样。

    坐废了双腿,几乎冻死。

    结果她等来的不是希望,是叶庭深的十万铁骑。

    看到那些兵马,景舞什么都明白了。

    慕情死,或者说和亲公主死在往生林,是为了给景国一个出兵的借口。

    说什么邪魔,什么幻灵,什么守护,都是骗人的。

    往生林里有的,只是数不清的机关。景舞第一次进来,就明白了他们只是装神弄鬼,带兵打仗的将军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们的机关错综复杂,实在难破,难怪景国改朝换代这么多年,前来征战的将士无一生还。

    到了父皇这里,应该是有了破解机关的办法,只是缺乏一个出兵的理由。古罗族危在旦夕犹不自知,竟得寸进尺求娶公主,简直自取灭亡!

    作为景国的嫡公主,为了这家国天下,就是让景舞自己和亲,她也无话可说。

    可她始终无法解开心结的有三件事,不能理解的有一件事,总共四件,梗在心里,夜夜难眠。

    其一,为什么和亲的是慕情?景舞原以为慕情情伤过重,自暴自弃。可无论如何,她不会自杀,这个理由说不通。

    其二,为什么要瞒着她?叶庭深,展兮,她的三个哥哥,没有人不知道她与慕情的情谊。即便不帮她劝慕情,也不会不告诉她,让她看着慕情死。

    其三,二哥和展兮为什么没来?

    其四,如果她的直觉没有错,莫邪当晚在树林里的话,为什么看着慕情死而不出手相救,他不可能不知道后果。

    慕情死前说,让自己告诉父皇,希望他遵守承诺。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交易,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的交易。

    慕情,你走的潇洒,留下这许多谜团让我日夜不安。我多想你,我多恨你。

    当初景舞从往生林回来一个月的时候。腿伤还没有大好,就曾杀去尚书府,也就是慕府,差点没把老皇帝气死。可惜慕府早已人去楼空。她才知道,慕尚书卸甲归田了。

    短短一个月,京城换了天地。这一切,以慕情的死为代价。

    景舞觉得头疼,她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这件事却始终过不去。没人肯告诉她实情,她自己又找不到线索。

    “我不想与你说她,你走吧。”景舞揉揉眉心,不耐地逐客。

    “夫人在这里,不知要为夫走去哪?”叶庭深一贯清冷低沉的声音,不变的冰块脸,突然蹦出这样一句,景舞的身影晃了晃,差点从凳子上栽下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叶庭深打定主意,不能让她再这么别扭下去了。

    “承画,去传膳。”叶庭深吩咐道。

    “你晨起又未用膳,是存心让我担心吗?”叶庭深语不惊人死不休。

    ……

    他性子冷,她由原来的随性到现在的寡言。说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她不说,他不问。

    叶庭深突然的转变,让景舞石化中。

    站在旁边的絮儿高兴的要晕过去,谁说她们公主不受宠了?将军平日全身都冒着寒气,何时这么温柔了?

    某小丫鬟一步一步挪到门口,飞快溜走。

    叶庭深:恩,是个可造之材。

    景舞:……

    今天大家都疯了吗?

    无视景舞的冷脸,叶庭深为她布菜。看着自己眼前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的手,景舞恨恨地想咬上一口。

    假惺惺!连皮囊都这么假惺惺!这张脸,还有这双手,谁能想到他在战场上的杀伐果断,冷酷无情!

    心之所向之处,行动必到。这才是景舞。

    咦?怎么没声音?咬的太轻了?景舞更加用力。

    “小舞,桌子上的肉不够你吃吗?”叶庭深眉间眼角都是笑意,仿佛咬的不是他。

    将军在笑,将军在笑啊!啊啊啊!站在一旁的承画心里在咆哮,也默默退了下去。

    “哼!”景舞放开他的手,觉得很是解气。

    叶庭深揉了揉手,这丫头还真狠心。

    但是......某冰山莫名的好心情!

    “承画承画!你猜我刚刚看到什么了?”絮儿激动地想耍宝。

    “不用猜,我也看到了。”承画拒绝给絮儿耍宝的机会。

    “真是无趣,你就不能配合我嘛!”絮儿气鼓鼓的。

    “要配合啊……去找我哥啊~”承画坏心眼的想逗逗她。

    “你……我不与你说了。”絮儿羞红了脸转身就跑。

    “不许欺负她。”虚空里多出一个人,是承墨。现在叶庭深在景舞那里,也不需要他守着,他就开溜了。

    “痛啊!”承画惨叫,头上挨了一记爆栗。

    这是亲哥吗?这真的是亲哥吗?!承画简直可以预见未来的悲惨生活。

    到了晚上。

    “你还不走吗?”他不会真的要留下来吧……

    “为夫不在夫人的房里,要走去哪里?”某冰山死皮赖脸,若无其事。

    走去哪里?!平日睡哪你就哪去!

    “我这里不留你。”景舞和衣滚进被子里,“你快走吧。”

    过了好一会儿。

    他应该走了吧……景舞昏昏沉沉快要睡着。

    突然,隔着被子腰间多了一双手。

    熟悉的清雅墨香,是叶庭深。

    这样的动作,让景舞想到了两年前,那时她才十七。叶庭深呢?对了,他大她三岁,应是二十。那时一心想要逃离与叶庭深的婚约,还大闹过将军府。曾以为一定不会嫁给他,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未明大师的预言。

    感受到腰间的手渐渐收紧,景舞心里叹了口气。

    两年了,人人都说他们应该在一起,可他们为何还一直在原地打转?

第三章 往事随风

    那时景舞十七,不知愁,不知情。常在阁楼上舞剑。

    九岁时,景舞央三哥景风向父皇求情,希望父皇准允她出宫住到景风的王府。

    “三哥~你就帮帮我呗!”景舞作可怜的小白兔状。

    景舞从小就模样好,这水灵灵的可怜兮兮的哀求,在大哥景御那里可是百试百灵。

    “帮你是可以,那你准备给我什么好处呢?”某公子哥不买账,眯起好看的桃花眼,懒懒的扇着扇子,一副欠揍的样子!

    当时景舞还没学武练剑,并不能用打架这简单有效的方式来解决。

    灵机一动,伸手夺走某人手里这两日新换的扇子。

    “啧啧啧,三哥你这都什么审美观......这上面的画这么丑你也拿着当个宝贝~”

    “快还给我。”某公子哥伸手想夺回来,作战失败。

    “让我猜猜,这次又是哪家的姑娘送你的?张大学士家的?李侍郎家的?不对不对,三哥你是不是又偷偷去青楼了!”景风也不过比景舞大了一岁,可见这花丛老手是从小培养的。

    “小小年纪,你到哪学的青楼,小心大哥揍你!”景风还想抢。

    “大哥才不会揍我,他忙着处理去守陵的事宜呢,要不我还用得着你帮我求情吗!”景舞作势要撕。

    “好好好!我帮你求情还不成吗!”

    “干嘛这么不情不愿的,依我时常把宫里闹得鸡飞狗跳的斑斑劣迹,父皇说不定早想把我送出宫了。”景舞将扇子还给景风。

    ......

    “你还知道啊!”

    于是景舞就顺利出了宫,只不过不是去景风的府邸,而是去景恪的府邸。

    这是老皇帝放景舞出宫的唯一要求,景风气的直跳脚,什么叫跟着他保准要学坏?!

    景恪长景舞三岁,和叶庭深一般的年纪。因十分喜静,景舞偶尔太闹,便将景舞发配到了府里最偏的一座阁楼络阁。

    “络阁?”景舞微念出声。

    “倒是和我的小名很相配,这阁楼和我有缘,我喜欢!”

    景舞的小名叫阿绎,是她三岁时大哥景御帮她娶的名字,望她欢喜络绎不绝。络绎,络绎,真是缘分!

    “不是有缘,是大哥前几日特地让我提前为你准备着的。”

    景恪温润的声音让景舞很是羞愧。她这几日因为大哥要去守陵却没有提前告诉她,正生闷气呢。

    “大哥他猜到我要出宫了呀?”

    “你可见过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大哥?”

    看着小丫头耷拉着脑袋,景恪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无妨,他不会怪你的。”

    “那大哥什么时候启程?我去送送他。”景舞闷闷地开口。

    “今晨出发的,现在怕是来不及了。”

    “什么?!”景舞朝城门跑去。

    偷偷被景风从宫里带出来过几次,京城的大路她还是基本熟悉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心情变得这样快。景恪不放心地跟了上去。(作者大大想说,您此时才十二岁,也是个孩子好吗?!)

    到底还是慢了,景御已出城门。就是这个时候,景舞发誓要学好轻功。

    景舞气喘吁吁想上城楼,

    “大胆!这里岂是你能上去的!”守城门的将士冷喝。

    “放她上去。”景恪及时赶到。

    “是,三皇子!”守城的将士此时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他这是得罪了谁啊!

    本以为好日子到头了,没想到景恪却并未追究。

    “大哥!对不起!阿绎在京城等着你回来!”景舞对着景御远去的背影大喊,尽管知道景御根本就听不到。

    行人纷纷侧目,哪家的小姑娘,长得如此标致大方,只可惜疯疯癫癫的......

    堂堂嫡公主啊......景恪皱眉,这个妹妹他不认识的。

    景恪和景舞走远后。

    “你说你蠢不蠢,连公主也敢拦。幸亏这三皇子是个明理的。换了旁人,你的小命啊,早就没了!”

    守城的将士正在被带头的戳着脑门数落,此刻心里对景恪很是感激。

    景舞总算是安生待在了景恪府里,这一待就是八年。

    八年里统共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景舞学会了耍剑,而且水平不一般。二是景风流连花丛,好色的名声名震京城,家喻户晓。

    八年里,头四年景恪最为头疼的事就是景舞的琴棋书画,请遍了京城里各行有名的师傅,各个都被她气走。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只好应了她的要求,请了个师傅教她耍剑,不过条件是她必须认真学习琴棋书画。

    教景舞耍剑的师傅不是别人,正是展兮。

    那时展兮十六,还是翩翩少年如玉,还未走上痞里痞气这条不归路。

    看着眼前清清秀秀,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少年,景舞觉得二哥在耍她。

    “喂,你露两手我看看。”

    景舞站在花树下,一身白纱,倾城容貌已初见,一身气度绝对担得起嫡公主三个字。

    可是她一开口,展兮就知道为什么景恪交待说,不要用看一般公主的眼光来看景舞。

    展兮起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套剑法如行云流水般,潇洒收剑。

    “喂,你要教我的就是这些花架子吗?我要学的是真功夫。”

    展兮:......

    景恪明明说随便教教的,看来是行不通了。

    景舞学了四年,景恪瞧着也算有模有样,是块练剑的好料子。

    皇后华寻怀景舞时,想着若是个女孩就希望她能有惊鸿之舞。可她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景舞死活跳不好舞却把剑耍的贼顺溜。

    展兮说景舞是柔软不足,刚劲有余。景恪叹息,他这个妹妹,刚硬的从不是手中的剑,而是人。

    那日景舞向往常一样练完剑后倚在阁楼上远望,街市上突然骚动起来,她探身下望,只见少年戎装在身,似是雕刻出来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无形中给人清冷之意。但这并不能消退那些姑娘们恶狼扑食的劲头,一个个打扮的花骨朵似的往前凑。

    展兮啊展兮,你平日总和我三哥争谁是这京城最英俊不凡,受姑娘欢迎的,今儿个不用争了,有个碾压你俩的出现了。景舞心想。

    少年抬头,四目相对,他眼底的疏离直击景舞心头。

    额……就是冰了点儿。

    她记得二哥晨起用膳时说过,叶相第二子,风姿卓越,十八封将,护我边疆安宁,今日回朝述职。

    能让二哥夸的人从来都不多,景舞就暗暗留了心,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值得二哥这样夸!

    看来他就是叶相二子叶庭深了。

    却说刚刚,叶庭深收回眼神,嘴角微微扬起。

    景舞,原来这就是你。

第五章 君心难测

    没过多久,皇帝召他的儿子儿孙入宫,宴功臣。

    “父皇他宴功臣,叫我这公主去做什么?”景舞嫌弃地看着眼前复杂的宫装。

    “公主不是很想皇上吗?正好借这次机会可以看看他。”絮儿在一旁劝道。

    “谁说我想见他了?”景舞嘴硬,敲了一下絮儿的头。

    “公主~”絮儿很是委屈。

    “好了好了,去告诉我三哥,不必等我,我自己后面来。”

    看着那一身素衣,景恪额头掉下黑线,就知道她后面来不会乖乖穿宫装。

    “二哥,你说你也不劝劝她。她这么穿父皇铁定生气。”景风往嘴里扔进一颗花生米,看热闹不嫌事大。

    果然,皇帝大怒,为了这个如此不知礼仪的女儿。

    “不成体统,真是不成体统!”

    “你看,老头子生气了不是~”景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

    “她想引起父皇注意罢了,随她吧,左右你我在这里,怕什么。”景恪不在意地开口。

    “皇上~您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尖细娇糯的声音,恨不得粘到皇帝身上,是二公主景音的母妃云妃。

    “都这样大了,还是如此不知礼仪!”

    “舞儿啊,看看你把你父皇气的,听说你这些年琴棋书画很是长进。不如表演一番,让你父皇看看。”云妃假意解围,明知景舞没好好学。

    景舞心里冷笑,多少年了,还是老样子!

    “景舞不才,只有武艺还稍稍精通,不知父皇想看吗?”

    “你!”

    “皇上皇上~你看你又气了不是~”云妃轻抚着老皇帝的胸口。

    “景舞既说她舞跳的好,您何不好好欣赏一下呢?也顺便看看她这些年的成长。”云妃故意曲解景舞所说的武艺为舞艺。

    “好了,你就跳一场吧!”老皇帝发话了。

    景舞看了云妃一眼,真当我还是那个无法与你抗衡的小女孩呢?!

    景舞决定来一场破釜沉舟的剑舞。

    景风曾言,景舞穿上红衣,全京城的姑娘都失了颜色,景舞想姑且相信这不靠谱的三哥一次吧!

    换上嫁衣般鲜红的舞服,执剑。这个时候的景舞,还不算很讨厌红色。

    剑起,长袖舞,回眸笑。

    四周议论渐起,有说堂堂公主成何体统,也有说嫡公主好气量,豪情一点不输男儿。

    叶庭深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眸底深沉。景舞,我们来日方长。

    剑回,父皇怒,景舞毫不在意地谢了罪去换衣服。

    再出来时,景舞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耳旁只剩下六个大字:“求娶静安公主!”

    那是叶庭深的声音,铿锵有力,铺天盖地地淹没了景舞,似是有双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令她窒息。

    皇后华寻怀景舞时,由于腹中胎儿活泼异常,时常寝食难安,因此尚未出生,便被父皇赐号静安。

    不!不可能!为什么要求娶自己?!自己只是个养于闹市的公主。公主养在山野,于公,无宠无名,于私,他们毫无感情可言。自己当初执意出宫,就是不愿意此生困在这高墙深院中,现在这算什么?!

    一旦父皇应允,自己就要走上联姻之路,以静安公主的身份嫁给丞相之子,从此一举一动都步步为营。

    不!不可以!景舞面色虽未变,袖子下握紧的手却在发抖。

    “皇上,舞儿是嫡公主,婚姻大事马虎不得,您再考虑考虑吧。”云妃小声附在皇帝耳边试图阻拦。

    “不用考虑。”知道云妃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叶庭深,老皇帝连念想都不给这母女俩留。

    坐在龙位上的人笑的爽朗:“朕允了!”

    “恭喜恭喜……”

    “天作之合……”大家纷纷起身。

    难怪,难怪这种场合一向无需公主出席,今日却独独召了自己。可笑自己,竟以为父皇始终还是在意自己的。自己害死了母后,他怎么会在意?!景舞啊景舞,痴心妄想!

    舞非长公主却是嫡公主,乃前皇后唯一的女儿。

    世人皆知前皇后育有三子一女,长子景御,二子景恪,三子景风,皆乃人中龙凤,却又非是像前朝旧事中那些皇子间勾心斗角,而是和睦互助,情义非同一般。

    不知为何,皇帝却也只有这三子,后宫佳丽云集,生下来的,却都是公主。

    世人都说景舞在这众公主中受尽荣宠,上有父皇,下有三个哥哥。可只有景舞知道,自出生以来,自己就是父皇的伤痛,小时候父皇吃穿用度都给她最好的,却从未抱过她。这几年常听二哥说,她眼角眉稍越来越像母后,惟有这性格和母后的温柔似水南辕北辙。

    景舞从未见过自己的母后一面,因为景舞出生时,皇后却去了。皇帝送景舞出宫八年,一次未召。遣大哥景御出宫守陵八年,一次未召,要知道景御乃太子之尊。当年十七岁的太子被皇帝以在梦中看见前皇后,前皇后说甚思子女之名发配皇陵,再未召回,世人都说,这怕是要废太子了。

    景舞猜,父皇一定很爱母后,不,是深爱。

    八年了,整整八年,久到自己都不相信还有个父皇!九岁自己出宫时大街小巷流言蜚语漫天飞,他视而不见!十一岁那年自己贪玩,从阁楼的楼梯上摔下来,右腿骨折他没来!十四岁时和去三哥府上奚落自己的二姐打架掉到湖里,寒冬腊月的自己差点去了半条命他没来!

    他没来!他没来!他从来都没来过!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他一定知道,可他在哪里?!如今呢?当初说好自己十八岁回宫,看来也不用了,一句话就把自己推给了叶庭深!

    景舞拼命逼自己冷静,联姻怕是势在必行,一开始他们就是算计好了的。

    自己是在二哥三哥跟前长大的,文武百官前,自己要是抗旨除了会折掉半条命还会连累二哥三哥。

    那是自己的父皇啊!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问都不问自己……不,不对,他为什么要问自己?

    八年未见,父皇不闻,不问。现在再召,却是为了卖掉自己巩固地位,嫁给叶庭深,安君心,安叶家心,那么自己的心呢?自己的心怎么办?君子一言九鼎,自己多说无益,一切已成定局。

第六章 误伤知己

    景舞觉得一切都静了,已成定局四个打字把她砸的恍惚。

    “阿绎……阿绎!”景风在对面拿折扇指了指皇帝示意她谢恩。

    景舞此刻想到了叶庭深,他又是遵谁的命?圣命?父命?还是二者皆有?如果要联姻,单凭自己养于闹市,这些年故意让三哥放出自己粗鄙不堪,不受圣宠的消息。即使是嫡公主,自己也不可能是最好的选择……还有二哥三哥,他们知不知情?景舞很乱。

    周围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嚣张:

    “什么嫡公主,如此不识大体......”

    “怎么还不接旨,一点礼仪都不懂......”

    “听说,这嫡公主从小养在宫外,实在荒唐......”

    ……

    跪在御前的叶庭深回头一瞥,眼风扫过,那些叽叽咕咕的人浑身一颤,闭嘴不言。

    “阿绎,接旨吧”景恪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景舞的肩膀。

    景舞木讷地走到叶庭深旁边跪下,声音有些发颤:“谢……皇上恩典”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不该回谢父皇恩典吗?

    龙位上的人明显一怔,良久才开口:“起来吧。”

    景舞从领旨后到回到景恪府里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身上的白衣衬的她脸色越发惨白,景风想去劝被景恪拦了回来。

    “叶庭深的情路不能太顺畅了不是?”景恪端起丫鬟递过来的茶吹了吹。

    “那我们就看着阿绎纠结痛苦?”景风不赞同的说到,一改往日的痞气,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担忧。

    “终究要阿绎喜欢上他才行,不然我们现在就算替他解释,也未必能帮的了他。”景恪喝了口茶,缓缓道。

    “说的也是,那就先等等,让阿绎缓两天,看看她自己怎么解决。唉,这次我这花丛老手也没办法了呀~”

    月上高楼。

    “喂,出什么事了?她怎么一回来就去阁楼练剑了,到现在都没停。”展兮的声音老远就从门外传来。

    景恪清了清嗓子,“父皇让她嫁给叶庭深。”

    展兮在门槛那儿一个趔趄,“叶庭深?”

    挠了挠脑壳,“那很好啊,那很好。”自言自语地又转身出去了。

    “怎一个乱字了得呀!”景风也悠悠地出去了。

    阁楼上,景舞剑舞的凌乱,失去了往日的果断。

    展兮在远处看了良久。

    “有人肯娶你你就偷着乐吧,还这么大脾气。”展兮拿着披风,贱贱地声音调侃着。

    “废什么话!陪我打一场。”景舞回旋,将柱子上挂着的云涌剑踢给展兮。

    展兮将披风扔在栏杆上,起身去接。

    “不错嘛,最近又长进了。”展兮怕伤到景舞,招招都是闪躲。

    “怎么,觉得我打不过你吗?你们都是如此自信能掌控的了我吗?以为让我嫁我就必须嫁吗?!”景舞理智被怒气淹没,剑锋更加凌厉。

    别傻了,展兮,她要嫁人了。展兮有一瞬间的失神。

    “嘶!”

    “靠,你还真砍啊!”展兮大叫,右手捂着左肩,血涌出来,衣服很快被染红。

    景舞瞬间回神。

    “没事吧?”景舞扔掉手里的风起剑,着急的去看展兮的伤口。

    “你说有事没事!喂喂,你温柔点行不行,疼啊!”

    “好了,别鬼哭狼嚎了,回屋让絮儿给你上点药。”景舞扶着展兮准备下阁楼,心里担忧的很,他的伤口要尽快处理。

    只是展兮脚下却没动。

    “怎么不走?”

    “那个,你把披风穿上。”展兮哼哼唧唧。

    “都什么时候了……”景舞话未说完,瞥到披风的颜色,就知道展兮不是单纯来陪她练剑的。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红色的,说吧,什么意思?”

    展兮看着身旁扶着自己的丫头,心知此生无缘。自知道有叶庭深这样一个人存在,他就清清楚楚。

    景舞一心想要自由,可帝王家的儿女,束缚才是宿命。

    便是不为联姻,不做棋子,她也终究逃脱不了这囚笼。一旦离开这囚笼的保护,舍掉公主的名号,就等于放弃生命。

    权利的枷锁,从来不是谁想挣脱就可以全身而退。

    那么多虎视眈眈的狼子,景御,景风,景恪,那坐在龙位上的人,都不会允许她有任何危险。

    而叶家,于公,世代只效忠皇帝,没有阵营,皇帝的心思就是他们的天命;于私,叶庭深英雄出少年,又与景舞年纪相仿。无论哪一方面,他都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他们的姻缘,未明大师早有预言,只是这丫头还不知道罢了。而自己呢,明知这份情意是没有希望的等待,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放弃。

    如今,终于到了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的时候,甚至自己,还要推上一把。

    终是开口,语气里隐藏不住的落寞:“阿绎,你生而为你母后守孝,可是,该结束了。”

    景舞身影一僵。

    展兮看着她,“我知道你只穿白衣,不是因为你喜欢,而是连你心里,也和你父王一样,认定了是你自己害死你母后的对不对?”

    “你的伤口好像还在流血,我们快点回去吧。”景舞搀着展兮的手抽了回来,自己往前面走去。

    “阿绎!”展兮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加快了脚步追上去,也顾不上自己受伤的肩膀了。

    待拉住景舞,“阿绎!那不是你的错,你母后定不希望你每穿一次衣服都是一场祭奠。到此为止吧!”

    景舞站在原地没有开口,昏暗的灯火让展兮看不清她的表情,仿佛很落寞,又似乎很坚强。他知道自己在揭她的伤疤,却必须继续,不能让她再继续掩埋。

    “从今往后,不要再去想那许多,去尝试不同的颜色,找到适合自己的。同样,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试着去理解这次的联姻,我知道你有许多猜测,许多疑问,但你一定明白,不论这场婚事有多少人的参与,他们都是为了你好。另外……”

    “好了好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景舞截住展兮的话,继续搀着他往回走“我们快点去给你上药吧,你不知道疼的吗?”

    “好好好,上药上药!你说你怎么这么狠心,居然砍伤我,我要跟你三哥告状!”展兮可怜兮兮的声音里回恢复了平日的二五不着六。

第七章 劝慰成殇

    是~吗~听说~你!要!!状!”景舞扶着展兮的手恶狠狠掐了上去。

    “啊啊啊!疼!疼!”展兮平日自诩风流倜傥的五官拧在一起,酸爽可见一斑。

    “你说说你!姑娘家家的,一天天这么暴力~”哀怨的声音好不可怜。

    景舞不用想也知道,那哀怨的小眼神儿正向自己甩刀子呢。

    “天呐!展管家!你的肩膀怎么那么多血?!出什么……唔……公主~你捂我的嘴做什么?”才回到房里,就听到絮儿扯着嗓子尖叫。

    这小丫鬟看起来落落大方,平时拉出去能给王府充充门面,实际上胆子却慌张的狠。

    景舞忙上去想堵住这小丫鬟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府内丫鬟家丁这么多,再加上值班的侍卫,估计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二哥三哥就知道了,亏她刚刚千方百计绕开那么多人,这絮儿!小祸害!算了,治伤要紧,被罚就再说吧。

    “你呀你,害死我了,等下听展兮怎么跟你说,你就照他的话去药房取药。”景舞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暖絮的脑门。

    “是,公主。”小丫鬟委屈地揉了揉额头。

    果然,展兮的伤口才包扎好,景风就来了。看到门口有人影的时候,景舞的心肝肝都一颤,再一看是三哥,又把心肝肝放回了去。

    “你去陪她,是去赔命吗?”景风转着伤口看了看,见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怪阿绎进步太快了!我都挡不住她的剑,你可得替我做主啊!”展兮哼哼唧唧,一副我见犹怜的小媳妇模样,边说边回击景舞甩过来的眼刀子。

    “三哥~我那是不小心,马有失前蹄不是......”景舞立马跑过来拉着景风的袖子,耷拉着头,

    “那个......三哥......你能帮我跟二哥求求情吗?”

    “你这马有失前蹄,二哥还能挡住你失蹄不是?”

    “三哥~”

    “好了好了,二哥既然现在没来,就是不想追究你。你呀,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但你好歹要学会控制。今天不小心伤了展兮倒没什么,下次伤了自己怎么办?”

    那边展兮听了,一蹦三尺高,颤抖的小手指着这兄妹俩“什么叫伤了我没什么?!你们兄妹三个,坏透了!景恪不来看我就罢了,你还这么说,我要回药谷,明天就回!”

    “扑哧!”那边小丫鬟絮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展管家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没走......”絮儿自以为很小声地说道。

    “看看,看看!现在连絮儿都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了,这王府的日子没法过了!”展兮气若游丝。

    “好了,我们错了,你是我们的小宝贝,小宝贝你可千万别回药谷,我们万一病了痛了,没有你可怎么办?”景舞笑嘻嘻地说。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展兮总算有点安慰。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好好注意伤口,我会每天监督你吃药的,一日三餐一顿都不许落!”景舞走到展兮跟前不放心地叮嘱。

    说起来,展兮很少生病,不是因为他多注重保养自己,而是怕吃药,每次吃药都跟要他小命似的,闹得鸡飞狗跳。景舞实在想不通,这七尺男儿怎么会怕这个,每次都是边嘲笑边监督展兮把药吃下去。

    “不是吧!不要啊!”屋里传来展兮的惨叫声。

    “好了,我送展兮回去,阿绎你也早点休息吧”景风看着景舞的情绪虽然差不多平复了,但还是想让她自己静一下。

    “好,展兮你不要大大咧咧,一定要注意伤口。明天让福伯再去找个大夫给你开药,你不要想耍小聪明不喝,我一定会去看着你的。”

    景舞到底是不放心,十分愧疚。虽然展兮没表现出来,自己出的剑,重不重她比谁都清楚。

    “知!道!啦!”展兮起身和景风一起离开,十分不想再聊起这个令自己伤心不能自拔的话题。

    展兮走到门口突然转身,“阿绎,嫁人吧。”

    景风听到这话,修长的身影突然脚步一顿。景舞看着展兮有些没明白过来。

    展兮认真的看着阿绎的眼睛,那里有景舞从未触及的领域,陌生的展兮。

    “阿绎,嫁人吧!你已经到了年纪,不是叶庭深也会是别人,不会有你想要的自由,你注定只能被你父皇指亲,所以嫁人吧。不要抗拒,不要伤害自己。我……我们会心疼。”

    景风看着眼前的少年,褪去了往日的吊儿郎当,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一生的欢喜都推远,仿佛从此不能再笑。肩膀上的血晕到胸口,开出妖冶的花,在摇曳在哀鸣在埋葬。

    景舞还在发愣,展兮已经走远了。

    “公主,你要嫁人了吗?!嫁给叶将军吗?!”絮儿的惊呼将神游的景舞拉回现实,景舞总觉得展兮今天怪怪的。

    “絮儿,这些问题不要问我,休息吧。”景舞想,自己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身边的一切都正在改变。也许,也许等圣旨下来,自己就真的接受命运的安排,真的死心了。

    路上,景风拍拍展兮未受伤的肩膀“对不住,兄弟,同时......谢谢你。”

    “没什么对不住的,即便没有你们的支持,叶庭深娶阿绎也是早晚的事。”

    “这些年,你陪着阿绎,我和二哥看在眼里,也知道你的心思,但……”

    “我知道,你父皇怎么指也不可能把她指给江湖上的人,何况以我的情况,现在是在景恪府上,才能保一时清净,等回了药谷,难道要她陪我打打杀杀,颠沛流离吗?”

    “我们知道你一定会想明白的,但是此刻,即使你明白这一切,我仍然感到很抱歉。今天宫宴后,父皇单独留了叶庭深去书房,估计明天圣旨就会下来,具体婚期也会宣布,你心里做好准备。”

    “呵!小爷我无所畏惧!让圣旨放马过来吧!”展兮又嬉皮笑脸的。

    景风突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愿深情人终得深情,觅得良配。

    第二天,圣旨就下来了,仿佛赶着让谁认清现实。

    大婚订在十二月初九,也就是一个月后。十天后,接公主回宫。王府的人跪了一地,李公公拖着细长的嗓子喊了五六遍公主请接旨,景舞终是起身接住,谢主隆恩。

    看着景舞接了旨,景恪终是安下心来,他知道景舞接住圣旨,就是真的妥协了。

第八章 兵不血刃

    这边景舞才领旨,一抹浅蓝色就闯进了王府,是慕情。

    平时那样端庄的姑娘,此刻却脚步匆匆,甚至有些微喘。是真的被听到的消息吓了一跳,满是不可置信,急于亲自求证。

    景恪眸子里有光闪过,告诉福伯让大伙都散了。

    偏偏有个不长眼的展兮死皮赖脸地杵着,“慕情来啦,来找景恪吗?景恪今天可没上朝,也没去拜访什么人。”

    慕情每次来,景恪都有各种理由不在府里。

    展兮的话让慕情顿时红了脸,“展管家说笑了,我是来找景舞的。”

    说罢终于想起正事,忙转向旁边的人,“景舞,我今天早晨才听说,是真的吗?”

    景恪看着想看笑话的展兮,剑眉一挑,“都进去吧,有什么事回屋说。”

    景舞将圣旨递给慕情,“自己看吧。”

    慕情边走边忍不住展开了圣旨。

    “怎么会这样?一个月后就嫁?你们还不认识,而且景舞,你不是一直想脱离这样的生活?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对不对?并且,去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你很慌乱,是吗,景舞?”

    “不要替我担心,事到如今,没有什么我想不想的。相信我,我会处理的很好。我想过了,也许我可以和叶庭深谈谈,我只需要一座阁楼,就可以度过余生,如果运气好的话,求他放我走,去遇见我喜欢的人。他也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姑娘,我们都不必为了这道圣旨困住自己,我们可以两不相涉。”

    “不知阿绎认为,你会遇见什么样的人,而我又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两个人身后突然传来低沉而又干净的声音,一个景舞并不陌生的声音,是在宫宴上差点把她砸晕的声音。

    景舞尽量自然的转身,看到叶庭深旁边站着三哥景风。

    “我找二哥有事,你陪叶兄在王府转转。”景风将手里的扇子合起,左手揉了揉鼻尖,一溜烟没了影。

    “我先去帮你把圣旨放好”,慕情看了看情形,果断离开。

    无语的看着离开的两人,一阵寂静尴尬之后,景舞突然觉得心里很平静。

    “不知叶将军想去王府哪里走走?”

    这平静来源于叶庭深本人,他的确很冰冷,出众的外貌,不凡的才华,都给人以距离感。

    可如今他本人站在景舞面前,景舞突然很笃定,自己刚才的提议有商量的余地。这样一个风姿卓越的人,不像是会受人摆布,去接受并不喜欢的人,也许他也有苦衷,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也说不定。

    “阿绎,叫我庭深就好。”

    “叶将军说笑了,还请叶将军以景舞相称,不然我还真不习惯。”

    “你不喜欢阿绎这个称呼吗?那我以后叫你小舞好了。”

    真的是……我和你很熟吗?景舞暗暗磨牙,干笑了两声,又问到,“不知叶将军想去哪里走走?”

    “听闻二皇子府上的络阁视野开阔,风景独好,是个赏心悦目,别具一格的好地方,就去那里吧。”叶庭深看着景舞缓缓开口。

    听谁说的?!我保证不打死他!哪门子的风景独好?!景舞腹诽,无奈只能带叶庭深去。

    叶庭深跟着景舞一阶一阶拾级而上,仿佛在一步一步走进景舞的生命。

    好似发了疯着了魔,这样急不可耐想看看她生活的地方,想了解她的所有。

    但是,不能急,她似乎并没有爱上他的自觉。呵!遇见喜欢的人?小舞,你只能遇见我。

    来到阁楼最上层,昨天晚上的剑已经被收拾好,可石桌还没来的及换,凌乱的刀痕向叶庭深叫嚣着景舞的抵触。

    景舞站在栏杆处,发丝被风扬起。叶庭深走到她的旁边。

    “这桩婚事让你如此抵触吗?”叶庭深低沉的声音响起,似是询问,又似叹息。

    “不是抵触这桩婚事,如今的情况,无论哪一桩,我都不想接受。”景舞坦荡的回答。她明白,如果想说服叶庭深和她意见一致,她就必须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让他了解自己的意愿。

    “我不愿意一生都面对着不喜欢的人,做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想必你也不愿意,刚才我和慕情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如何?”

    “很好”,叶庭深想了想,决定答应景舞的要求,他们之间,不能急。无论如何,人在身边再说。

    “那景舞就当叶将军是答应了。”景舞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赌赢了。唔......这冰块心还是挺好的!

    “剑不错,”叶庭深伸手去拿挂在石桌左边柱子上的风起。

    “那是风起剑,这把是云涌。”景舞将右边柱子上的云涌拿给叶庭深。

    “确是难得的好剑”

    “是吗?我对剑没有什么过多了解,不过是展兮送我的,用起来顺手就一直没换了。”

    “展兮?”

    “奥,是我二哥府上的管家”展兮顶着王府管家的名儿,一天天吊儿郎当,四五不着六的,王府的人都知道,真有什么事......还是找福伯吧......

    管家?他倒是乐得清闲,他师傅药圣在西北陪着太子吹黄沙,他在王府招惹自己的未婚妻?叶庭深的心情不美丽了。

    “对了,差点忘了,他肯定还没吃药......”景舞突然想起来,展兮这家伙,肯定又死扛着不吃药,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声音虽然很小,但 叶庭深是何等耳力,听得一字不落,脸更黑了。

    可惜景舞并不能领略他不美丽的心情。继续开口道,“叶将军可以在王府随意转转,景舞有事就先不陪你了。”

    “无妨,我刚好也要去见见旧友。”

    没过多久,景舞就知道叶庭深口中的旧友是谁了。

    “呵呵......叶庭深,好久不见哈......”展兮讪笑了两声,手边还放着丫鬟熬好的药,此刻真是身心倍受煎熬。

    自己和叶庭深十七岁认识的,都怪当年年少无知,才手贱救了这么一个克星!克星啊克星!

    “我们好久不见到没什么,只是,你师傅他老人家对你可是想念的紧。”

    “是吗?他那么烦我,我不在他怕是清净的很。”哼哼!叶庭深,想赶我走,我才不上当!

    “怎么会,他这次特地让我带话,你有空去看看他。”叶庭深不紧不慢地开口,说的景舞仿佛已经看见一个可怜兮兮地药圣,颤巍巍的手,天天拄着拐杖等在门口,巴巴盼望着未归的徒弟。

    “展兮,说起来你的确呆在王府好久没回去了,真的不要回去看看药圣他老人家吗?”

    “嘤嘤嘤,景舞,你赶我走!”

    “你正常点儿,你师傅都让叶将军带话了,你忍心不去看他?”

    屁!他会想我就见鬼了,而且哪里实在药谷,是在西北还差不多!不对!指不定现在就在京城呢!

    可是这些,却全部都不能告诉景舞。

    想害老子去西北吹黄沙,叶庭深,有你的!

    展兮好不情愿的开口,“那你大婚完我再走。”不然我不放心,阿绎,我要亲眼看着你幸福。

    叶庭深将隐藏的情祸幼苗连根拔起,干净利落,兵不血刃。

    “再说吧,快吃药”。景舞顺手端起展兮旁边的那碗药,准备逼着展兮灌下去。

    “展兄这怕药的毛病还没改?这可不符合你的男子气概啊。”叶庭深不开心了,他可不喜欢小舞与别的男子这样亲近。

    “谁说的?!”展兮接过药碗一干而尽,然后捂着嘴巴狂奔出门。呜呜呜~叶庭深!太!坏!了!

    景舞看得是目瞪口呆,真的是......腹黑啊......以后一定不能惹他!

    而且她怎么总感觉,展兮很怕叶庭深。

    怎么会呢?他们明明一般大,又是好朋友,对哦,他们怎么认识的?

    改天好好问问展兮,如何与冰山做朋友。

第九章 语出惊人

    送走了叶庭深,回到房里。慕情正在修理景舞房间的盆景。早上还乱糟糟的盆景,此刻已经错落有致。景舞虽会打理,却没耐心,每次都是慕情来了才帮她收拾收拾。

    “叶庭深呢?”慕情看着懒洋洋走进来的人问道。

    “走了。”

    “这么快?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这没义气的家伙,以后看见我二哥,我也丢下你一个,再不陪着你。”

    “怎么会遇见他?他总躲着我。”慕情不自然地开口。将手中的剪子递给絮儿,坐到景舞的对面。

    “慕情,我不是故意……”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我知道,说正事吧,你觉得叶庭深怎么样?

    “他本人除了冷了点,其他都挺好的”

    “我不是让你评价他,而是,你喜欢他吗?”

    “怎么说呢?”景舞纠结地拍了拍额头,“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只能说,相对于其他人,父皇将我指给他,也算仁至义尽。”

    ”恩,看来你对他印象应该还不错。只是圣旨上说你十天后回宫,你打算怎么办?”

    “回去,我总不能从我二哥府上出嫁。”景舞手托着腮,好不无奈。

    “可是若回去,就要在宫里呆将近三个月,宫里的勾心斗角,你应付的过来吗?”慕情有些担心。

    “没事,我在宫里长了九年,他们的伎俩我还刻骨铭心。不要把我想的太天真,慕情,我也是宫里长大的人。”

    景舞站起身,揪下盆景上的两片叶子。

    “你看你!我这才修的你又给我乱揪!”

    “知道啦知道啦,不揪便是。”

    景恪书房。

    “你这次回来,应该会长驻京城,不回西北了吧。”景恪落下手中的棋子,看向叶庭深。

    “恩”

    “那么看来,父皇会借着景舞大婚的契机将大哥召回,从你回京开始,就是为大哥回来在布棋了。”

    “恩”

    “这些年,皇陵的刺客一批又一批,有宫里那位派的,有慕尚书的人,还有一些喽。接二连三的失败,他们应该早就怀疑大哥不在皇陵了,再加上你回来就求娶景舞,他们大概猜到大哥在西北了。这次大哥要回来,怕是不容易,你们怎么安排的?”

    “他们知道的太晚了。”叶庭深修长的手指携白子落下,长年舞刀弄枪却并没有影响这一双手的漂亮。

    “你是说?”

    “你猜的没错,太子已经在我府上了,这次扮成将士和我一起回来的。”

    “那丞相?”

    “我爹不知道,太子在之前圣上赐的将军府,平日只有我住。”

    “我并非不信任丞相,只是此事,越少人知道,太子就越安全。”

    “明白。”

    “你确定他安全就好,我会把此事通知老三,但我们都不会去见他,避免引人注目,直到他该出现在京城的日子。当然,有什么消息就有劳叶兄转达了。”

    “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

    “什么意思?”

    “将军府是上朝的必经之路,大门口的家丁你应该见过。”

    “他易容成家丁了?”景恪虽然有吃惊,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叶庭深和大哥应该有十足的把握才这么做,恐怕将军府的家丁,丫鬟,已经全部换成暗卫了。

    “那展兮的师傅岂不是也跟着你们回来了?”

    “恩。”

    “展兮这次怕是真的得走了。”景恪仿似叹了一口气。

    “就这两天,我会尽可能把暗卫都调回来,将军府要是有动静,你就给我暗号。”景恪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好”

    “阿绎快回宫了,一旦她回宫,宫里的人不会闲着,你们的婚事怕是有变数,你多往宫里跑跑,我怕她有危险。毕竟想嫁给你叶庭深的人,太多太多。”

    叶庭深的背景既护得了景舞,又可能会害惨了景舞,只要景舞没嫁给他一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动手脚。

    “我明白,我会护她周全。”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舍不得她受伤。

    “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景恪挑了挑眉,与生俱来的气势蔓延,此时做足了哥哥的样子。

    两方棋子各占半壁江山,不相上下。叶庭深不动声色地开口,“久闻二皇子擅谋略,庭深受教了。”

    “大可不必为了阿绎迁就我,你赢了。”

    景恪话毕起身。

    叶庭深伸手拂乱棋局,那样干净的手那样温柔地打乱厮杀的场面。好听的声音说出与这万年冰霜的脸相去甚远的话,“总不好得罪二哥不是。”

    景恪端茶的手抖了抖,咳了两咳。

    十天眨眼即过。

    天还未亮,景舞便被絮儿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絮儿,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这么早就拉我起来。”景舞打了和哈欠,认命地爬起来。

    景舞刚睡醒时,总是很迷糊。被吵醒也没什么脾气,头发乱糟糟的,显得格外的乖。

    “公主你忘了吗?今天回宫。”絮儿回答得小心翼翼,眼睛时刻注意着景舞的脸色。

    “是吗?”景舞麻溜地穿好鞋开始洗漱。

    看景舞并没有什么异常,絮儿松了一口气。

    “公主,二皇子昨天夜里差人送来了正装和饰物。”絮儿将衣服捧到景舞面前。

    景舞看了一眼,笑道:“二哥有心了,这衣服怕早该送过来了,他竟等到昨夜,应该是怕扰了我的好心情。”

    “奴婢伺候公主换上吧。”

    “放着吧,去我平常的衣服里挑一件不是那么素的就行了。”景舞看着那繁杂的衣服,伤脑筋的很。

    “可是公主,你平常都只有白色的衣服呀,唯一的那件红色过了这么久,早就不能穿了。奴婢上哪给你挑不素的呀......”絮儿更伤脑筋。

    “何况今日进宫,怕是会见很多人,还是穿正装吧,不然他们不知道又该怎么说公主了。”

    怕的就是他们不说。

    “无妨,就随便挑一件我平日不舞剑时穿的。”

    絮儿左挑右看,拼命想找出一件最隆重的。果然功夫不负絮儿的心,被她翻出了一件有红色腰带的,简单大方的衣服外面配有一层白纱,不失活泼。唔,再配一个红色流苏的玉佩,再好看不过了。

    景舞深知头发可不能像往常一样随便用发带一系,便由着絮儿去折腾了。

    作为公主的丫鬟,尤其是作为这景国唯一嫡公主的丫鬟,絮儿认为自己也是顶顶有眼光的。譬如现在,公主穿了这仙气飘飘的一身白裙,定不能梳那太俗的发髻。只肖挽个又简单又大气的,再配上那么一枝白玉钗,就再好不过了。

    絮儿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手艺,看看,看看!公主这美的,还有谁!就算没穿宫装,那一身的优雅大方,任谁也忽视不了。

    不知不觉中,小丫鬟就笑出了声。

    “做什么傻笑?我有正事要与你交待。”

    “怎么啦,公主?”

    “此次入宫,你不必跟着我。”

    “啪!”梳子掉在了地上。

    “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吗?”

    “你看看你,这眼泪说来就来。”景舞转过身,伸手擦掉絮儿的眼泪。

    “那公主,究竟为何不要絮儿了......”小丫鬟抽抽搭搭的。

    “不是不要你了,只是你不必跟着进宫。如果我真的要嫁给叶庭深,我出嫁的那日,你便在将军府候着我吧。你到时候找我二哥,他自会为你安排。”景舞缓缓开口。

    “什么,什么叫如果,圣上已,已经下旨,公主不是,不是一定会嫁给叶将军的吗?”

    下旨?景舞心里冷笑。别说我不愿嫁,便是我愿意,你可知又多少人不愿意?这场婚嫁,不知还有多少变数。连我的命,我都不敢说我能保住,何苦带你进宫,多一个人陪葬。

    “不要再哭了,再哭就真的不要你了。”景舞实在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

    这句话一针见血,絮儿立马没了眼泪。

第十章 似水柔情

    这厢,景恪派丫鬟来看景舞收拾好了没。

    “你去回了我二哥,我这就过去了。”景舞看向来询问的丫鬟。

    “是,公主。”   丫鬟领了话便回去了。

    景舞起身,朝屋里看了看。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屋子,今个真是越看越可爱,唉,可惜都带不走。唔,那漂亮的紫檀桌子,上面别具一格的花纹怕是再也欣赏不到了。还有那精致的白玉杯子,从展兮手里抢过来还没怎么用过呢,小可爱们,有缘再见。

    “絮儿啊~”  景舞懒懒的开口。 “你用那白玉杯给我倒杯水吧。”

    “好的,公主。可是公主,你真的不让奴婢陪你进宫吗?”絮儿垂死挣扎中。

    “倒水。”

    “哦” 絮儿放弃挣扎。

    “我会与三哥说,让你就留在这个院子里。等到了成亲那一天,我拜完堂你再找三哥,让他安排你到将军府。没听到我们真的行大婚礼,你就别着急和三哥提。”景舞边喝水边嘱咐。

    “哦,可是公主,奴婢怎么总觉得你的话怪怪的呀。”絮儿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

    “好了,我走了,你就在屋里呆着吧,今天不必送我,将我平日里穿的衣服收拾收拾,让福伯拿给来迎我的侍婢就好了。”景舞实在怕这小丫鬟真到了离别的时候,非要跟着去。

    “哦。”

    “等一下!公主!”

    景舞一只脚才迈出门槛,就听絮儿一生尖叫。

    “又怎么了?”只好无奈转身。

    “公主,奴婢忘了给你系玉佩。”絮儿一拍脑门,自己忙着伤心都忘了正事了。

    “不用了,那麻烦的物什,怕磕又怕碰的,不戴也罢。”景舞说完便潇洒的走了,只留给絮儿一个背影。

    到了景恪书房,展兮和景风都在。

    展兮看着景舞,眼里有什么似明似灭。他一直知道她很美,精心打扮了的她让他如何挪的开眼。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穿正装”景风走过来用扇子敲了敲景舞的额头,挡住展兮的视线。

    “知我者,三哥也。”景舞回了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这把匕首给你,进了那龙潭虎穴,你可得注意安全。”展兮走到景舞跟前,递过一把匕首。

    “好漂亮的匕首,不过我说展兮,我又不是去杀人放火。”景舞爱不释手。

    “是风起剑,之前没跟你说过,剑柄后面的蓝宝石是机关,按了变小便是这匕首。你带着防身很适合。”

    “厉害呀,本来我还担心我不方便把剑带到宫里去。”景舞按住机关试了试,很是顺手,便将匕首放入了袖袋。

    “够兄弟!”景舞很是赞赏地拍了拍展兮的肩。

    兄弟?展兮苦笑。

    这边还未交待完,那边福伯就来传话说公主的仪仗队到了。

    “走吧,到了宫里机灵点,别老惹父皇生气。”景恪边走边叮嘱。

    “知道了二哥,你平时惜字如金,今日怎么话这样多。”景舞撒娇地挽住景恪的胳膊。

    “还有脸说,二哥呀,是怕你拆了皇宫。”景风手里不知又拿的是哪家姑娘的扇子。

    “那也比某些人为了个姑娘拆了青楼,闹得满城皆知的好。”

    景恪:......-

    拆青楼和拆皇宫是很光荣的事吗?!

    “你们两个,都消停点。”

    “哦。”此刻倒是异口同声的很。

    不知不觉就到了王府门口,

    “展兮呢?不是刚刚还在吗?”景舞回头发现没了展兮的人影。

    景风扶额,这丫头还真是后知后觉啊......

    “早走了。”

    兄妹三人只顾着说话,却未注意这一小会儿王府门口的街上已经围上来不少人。

    男的自是来看这传说中有着倾城容貌的嫡公主究竟是什么模样。

    女的有心心念念二皇子的温润如玉的,有朝思暮想三皇子风流倜傥的,还有垂涎展管家的英俊潇洒的。

    只可惜,来看展兮的怕是要失望了。

    “唉,怎么不见展公子呢......”

    “你看那公主果真气质不凡!”

    “就是就是!虽美却不艳,美的大气!”

    “能嫁给二皇子的人该有多幸运啊!”某女痴想中。

    “三皇子才是最好看的好吗!就是花心了点......”

    “谁说的?!那是因为你们都没见过展管家!”

    ......

    已然乱成一锅粥~

    突然,大家都安静了一下。

    “啊啊啊!那不是叶将军吗?!”

    “哪里哪里?天哪!真的是叶将军!”

    “今天这一趟可真没白来!”

    方才还你争我吵的局面,此刻却是整齐划一的很。

    “难道说,叶将军真的要迎娶那静安公主了吗?”心碎的声音。

    “那是当然,听说圣旨都下来了。”

    “唉,人家金玉良缘,咱们呐,也只能想想罢了~”

    “咋地!那你还想来真的啊!”

    ......

    景舞 突然觉得后背一凉,抬眼望去,叶庭深正在一步一步走近。

    唔......冰山来了......

    景舞不由地退后了两步。虽说叶庭深看着冷,其实挺好相处的。也爽快地答应了自己大婚后两不相涉的要求。可景舞每次看到他,都觉得紧张别扭,生怕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不自在的很。

    叶庭深周围的人要是能听到景舞心里的话,一定会一蹦三尺高。很好相处?那是对您好吗?!

    景舞的反应悉数落在叶庭深眼里。怕我?小舞,看来我们得多多相处才行。

    “庭深见过二皇子三皇子。”

    叶庭深虽是行礼,眼神却一直放在景舞身上。

    “都是自家人,这么客套显得多生疏啊~”景风坏坏的笑着。

    “三哥说的是。”

    叶庭深从善如流,低沉干净的声音惊掉了一地的吃瓜群众。

    “咳,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景风的扇子猛扇了两下,不能小看这丫的!

    三?三哥?景舞心里早就炸了毛。那是我三哥!乱认什么亲戚!

    “我记得我三哥小你两岁吧,叶将军。”看你羞不羞!

    “无妨,辈分不能乱。”

    景舞:......

    叶庭深拿出一枚玉佩,伸手去够景舞的腰带。

    景舞看这架势,条件反射地后退,却被叶庭深拦腰抱住动弹不得。

    “叶将军什么时候改行做采花的了?”景舞反手去掰叶庭深抱在她腰后面的手。

    “别动,我帮你系上。”

    “无功不受禄,景舞受不起。”

    看着那墨绿色的玉佩,一眼就知道不是俗物。本来就在努力和他划清界限,若收了他这么贵重的东西,岂非更扯不清了。

    “那小舞是要执意和我这样站着了?”

    叶庭深低笑,手中的力道却是半分也没少。

    景舞抬头望去,身为哥哥的某两人假意视而不见,围观的老百姓兴奋的两眼冒光,此刻看热闹正在兴头上。叽叽喳喳的声音,声声入景舞的耳。

    “你麻利点儿!”景舞妥协。

    叶庭深慢条斯理地帮景舞系玉佩,他离景舞很近,景舞隐约闻的到淡淡的墨香。修长白净的手指格外温柔,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平战事,定天下。

    此刻若是絮儿在这里,一定会尖叫。早上她就是想给公主戴这样的玉佩有木有!绿色的玉佩,红色的流苏,有木有!姑爷真是好样的!

    “就知道你进宫不会带丫鬟,从今天起,就让承墨承画跟着你吧。”叶庭深边摆弄玉佩边说。

    “承墨承画?”

    “恩,他们兄妹本是我的暗卫,以后承画就是你的丫鬟了,承墨在暗处保护你。”

    “你这是明的限制我,暗的监视我。”景舞声音里有冷意。

    “你怎样想都好。”

    “我武功未必不如他们,不怕我了结了你的暗卫?”

    “他们不会与你动手,你随意。”叶庭深看着景舞腰间的玉佩,心情大好。

    承墨:......

    承画:......

    将军您当培养暗卫是种大白菜呢是吧......

    软硬不吃,景舞发现自己每每对上庭深就无可奈何。

    “承墨的武功还可以,有需要打打杀杀的事都吩咐他去做,不要自己动手。”

    承墨暗自抹泪,什么叫还可以?!除了将军您还有几个可以打的过我的。

    “能把监视人的事也说的这么情深意切,叶将军好口才。”景舞并不买账。

    “承画很机灵,你不必担心她会给你带来麻烦。”

    景舞:......

    懒得对牛弹琴,景舞准备上轿。

    “在宫里乖一点,十二月初九,我去接你。”

    这句话让景舞上轿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去接你,这样普通的一句话,突然让景舞动容。她等父皇来接自己,等了八年都没有等到,如今有人告诉她,我去接你。

    尽管这一场联姻让景舞很不痛快,景舞还是想说一句谢谢。

    景舞上轿,帘幕被放下。伴随着公公一声细长的“起轿”,从此开始另一段人生。

    “承墨承画,去吧。”

    “是,将军。”

    虚空里多出一道人影,是承画。然后便跟上轿子离开。

    景舞常练剑的阁楼上。

    “少主,我还用跟着公主保护她吗?”

    “不必了。”再也不必了。

    展兮知道,十二月初九一到,自己也该离开了。

第十一章 各有计较

    这次皇帝派人接景舞,用的是公主专用的轿辇。

    依自己在父皇那不受待见的程度,难道是为了叶家?景舞想总不可能是为了自己好。

    自大殿指婚,景舞对这个父皇便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是了,应该是为了叶家的面子。毕竟自己这些年住在三哥府上,市井间流言蜚语乱七八糟。现在将自己指给叶庭深,总要顾及叶家的体面。

    景舞坐在轿辇中,有万千思绪在脑中飞过。

    叶庭深现在做足了样子要娶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们家和父皇打的什么算盘。但有一点是明明白白的,要想跑路,惟有在宫里这十天最容易。

    烦!景舞揉揉眉头,掀起纱帘想透透风。

    这是......叶庭深的府邸?那将军府三个大字显然出自皇上的手笔。

    门口清冷肃穆,倒是符合叶庭深的性格。

    只是他们家守大门的......好生熟悉......

    景舞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大哥!大哥不是在皇陵吗,怎么会在叶庭深府上?难道……

    “停一下!”

    “停,”公公细长的声音。

    “怎么了公主?”承画连忙上前。

    景舞下轿,走向景御。

    阿绎,此刻不是相见的好时候。景御看着这个小妹妹,盼望和她相认,又希望她没认出自己来。

    糟了!太子被认出来了!承画以及周围的暗卫心里都是一紧。

    “公主想去府里坐坐吗?”承画出了一身冷汗。

    “坐倒不必了,就是想着自己不久就要嫁进来,先熟悉熟悉路。”

    嘎......嘎......嘎......

    呵!这丫头还是老样子,语不惊人死不休,景御在心里笑道。

    景舞装模作样在将军府绕了一圈,又上了轿子启程,承画总算安下心来。

    “承画。”

    “奴,奴婢在”

    “你说你们家将军要送我,站在你们家大门口等着就是,为什么还要特地跑到我二哥府上?”

    自是怕引人注目,太子就危险了啊!

    摸不清这公主是在明知故问还是试探,

    承画只好打太极,“将军的心思,奴婢不知。”

    “呵,难怪他夸你机灵。行了,你也别奴婢奴婢的了,你既是他的暗卫,想来平日也从未这样低三下四过。”

    承画的奴婢二字一结巴,景舞便知她平时当从未这样低头过。尽管景舞觉得这兄妹俩是来做探子的,十分不喜。但他们都是这景国将军的左膀右臂,为保景国这天下太平出过力,说不定还洒过血。理当被尊重。

    “无论从前如何,奴婢往后是公主的侍婢,应该的。”

    “既是我的侍婢,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承画明白,承画谢谢公主。”

    “无需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才入宫门,就有小太监来通知景舞去大殿见皇上。

    大殿里,不出景舞所料,花花绿绿一片。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凑热闹了。

    “景舞拜见皇上。”景舞跪下,行三跪九叩之礼。标准的,君臣之礼。

    老皇帝景胜心下了然,这孩子被自己伤了心,还在怄气。

    “起来吧。”

    景舞进来的那一刻,不知惊艳了多少人的眼。

    这一身气度,即便养在市野,也怕是没人比她更担得起公主这个称号了。

    真是可恶!

    二公主景音,也就是传说中和景舞一起落水的那位,此刻已经将手中的帕子揉的不成样子了。

    她好不甘心!凭什么景舞从生下来就占尽好处?!嫡公主的身份,宠她的哥哥,如此的好模样,现在就连自己喜欢的人也要娶她,她凭什么!这让人自己如何忍的下!

    景音的母妃云容,也就是此刻在皇帝身边坐着的云妃,从景舞进来开始,视线就没离开过她腰间的玉佩。

    这样的玉佩,天下只有一对。在叶庭深的母亲洛清舒手中。现在一块却已经到了景舞身上,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很中意这个儿媳。

    洛清舒!你抢走我爱的人,让我一生困在这深宫中,现在你还想阻止我的女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你做梦!

    云妃压下心头的恨,看着景舞笑道,“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父皇他啊,有多想你!既回来了,就多陪陪你父皇,也去各宫认认脸。这些年你不在,好多新来的嫔妃怕是都不认识。你若是怕生,就让你二姐陪着你。”说完用手绢捂着嘴笑了起来,下面的众嫔妃也都随声附和。

    景舞自顾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了下来,摆弄着衣袖,“谢谢云妃的好意,二公主陪着我游湖倒是很合适,这其他的事嘛,就不劳烦了。”

    景舞故意提当年景音把自己推到湖里的事,意在告诉云妃,大家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什么二公主不二公主的,她是你二姐!”老皇帝吹胡子瞪眼的。

    “景舞记得母后只生了我一个女儿。”

    提起前皇后老皇帝就蔫了,“好了好了,这么多年景恪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还是这副性子。”

    “父皇还活着,教我的事怎么能轮到二哥?”

    “滚去你的凤舞宫!”老皇帝是彻底怒了,这丫头非把自己气死才甘心。

    “皇上,你看你怎么又动怒了,”云妃假意安抚老皇帝,“景舞,还不快给你父皇道歉?”

    “父皇让我去凤舞宫,云妃若是耳朵不好,还是早日找太医看看。”懒得再虚与委蛇,景舞转身出了大殿。

    死丫头!有你哭的时候!

    云妃心里恨不得把景舞大卸八块。

    “都散了吧。”老皇帝招招手,被景舞气的不轻。

    “是。”众妃齐齐应道。

    各宫心里都有盘算,这公主的脾气也忒任性,但拉拢她就等于拉拢太子,谁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花容宫中。

    “都退下吧。”

    “是,娘娘。”

    “母妃,那个臭丫头还是原来的样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景音伏在云妃的膝上。

    “这不是正好吗?她越是这样,你父皇就越讨厌她。她这样的性子早晚要出事。”

    “可是母妃,听说今天早晨那丫头回宫时,叶庭深居然专门去送她了,大庭广众之下还赠了她一块玉佩。闹得沸沸扬扬的,我该怎么办啊?”

    “说过你多少次,你就是太心急,怎么还是改不了这毛病!”

    “母妃,父皇的圣旨都下来了,一切已成定局。再有不到三个月她就要出嫁,你说我能不急吗?”景音拉着云妃的手埋怨。

    “你慌什么,只要她还没嫁到将军府,一切就都做不得数。”

    听到这里,景音欣喜地坐起来,“母妃可是有什么办法了?”

    云妃拨了拨香炉里的灰,“你也说了,有你父皇的圣旨在,这婚事是定局了。可若是,人不在了呢?”

    “母妃你是说......”

    猜到云妃的意思,景音心下大惊。虽说她曾把景舞推到湖里,可只是为了教训她。从未想过,要夺她的性命。

    “怎么,心软了?”云妃对自己这个女儿再了解不过。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敢做。

    “母妃,有没有办法让父皇撤回圣旨?”

第四章 初识阿绎

    阿绎,原来这就是你,舞剑时有惊鸿之姿的你,远望时宁静茫然的你,被冷落时与世无争的你,这样的一个你,我怎么会放手呢?

    叶庭深第一次知道景舞是在景御的营帐。

    世人都道太子被遣到皇陵八年,说是守陵,实为废位。

    这其中隐情要说八年前,书房。

    “景御,朕命你前往西北建一支自己的军队,朕能护你们一时,可护不了你们一世,将来若真有人要反,皇城禁军保不了你,更护不了你的兄弟姐妹。你去西北,找叶相长子,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景御到西北六年后,十八岁的叶庭深在辽疆退敌立功被封平疆将军,随后领圣旨定西北。

    西北虽战事不断,但一直都是小打小闹,又有大哥叶庭远座镇实在无需再派一个将军,直到在军营看见太子景御,叶庭深恍然大悟。

    叶家三代为官,满门忠良,皇上这是要他和大哥辅太子,平天下,信任可见一斑,就这一点,值得叶家世代追随。

    两年来,叶庭深看到景御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封家书,朝廷有要事景恪会发密函,可这家书比密函都让景御上心。

    有一天家书到的时候叶庭深刚好在,景御并连密函都不避他,家书就这样摊开。

    “大哥,父王安好,景恪安好,阿绎安好,我也安好”信就这么结束了,看了这么一句话,叶庭深就知道定是三皇子景风写的了。

    他从小长不在京城,还是封将时和景风景恪在朝堂有过一面之缘,景风人如其名,潇洒恣意,不拘一格。景恪深沉,听说是下棋的的高手,但当时初次谋面,未能切磋。

    可这阿绎?

    信纸下面似是张画,景御拿开信纸,只见一红衣女子手执长剑,迎风起舞,她眉眼顾盼生辉,头上的步摇微晃,仿佛从画中破纸而出。

    “这是?”

    “舍妹景舞,她素来喜欢白衣,觉得仙气飘飘,实在是小孩子心性,这红色倒更衬她,只是不知道老三是怎么哄她穿上的”

    这女子是很适合红衣,叶庭深心里表示赞同。

    此后,景御每每家书到的时候叶庭深都恰好在他营帐。

    叶庭深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景御倒也不点破,阿绎若将来能嫁他,再好不过。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叶庭深少年封将却不骄不燥,兵法造诣极深,会带兵也爱兵,做事进退有度,虽为武将礼乐书数却样样不落,是个良才。

    何况这小子平日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别说将士们,就是自己也很有压力呐~如果成了妹夫的话……

    “她从来没给你写过家书,应该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吧”有一日叶庭深腆着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终于问了出来。

    他知道景御的事定是瞒着景舞,他们不会允许她知道这权利之争,她应当被小心翼翼地呵护。可他想靠近她一点,再近一点,想知道她的一切。

    景御折信纸的手一顿,眉一挑,平日一本正经的脸上多了几分戏虐,看来小伙子抗不住了啊!

    “她不知道。”景御撂下一句话就没声了,故意不再多言。

    叶庭深倒也没再多问,就这样坐在他营帐里一杯一杯的喝茶,也不说走。好吧,服了!

    景御终于开口“你当知道嫡公主景舞出生,皇后薨”,说完叹了一口气。

    “因此她并不受父王的喜爱,她向来懂事,却常在宫里惹事,为的就是父王多看她一眼,父王吃穿用度都给她最好的,却甚少关心,凡是父王的孩子,只要被人看出并不受宠……”景御话语一顿,没有再提。

    “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和景风景恪去看她,长兄如父,为了照应她,我鲜少回太子府,常年在宫里,大概是我严肃了些,她倒和老二老三更亲近,那年知道我要出宫守陵,她便自请出宫去了老二那,她坚持如此,无人能劝。”

    叶庭深的拳渐渐捏紧,自请出宫,公主养在宫外,她怎么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被传开,这公主的名声怕是要废了,哪怕是在二皇子府,也注定要被烙上养在山野的印记。

    一朝出嫁,更是蜚语满天,不可能再被指婚到王侯将相之门。

    她宁可如此,也不愿在宫里吗?现在怕是京里早就传开了。

    那么她呢?她是一开始就打算好此生再不入候府了吗?

第十二章 雾遮谁眼

    “不可能,你以为他是一时心血来潮才定的婚事吗?这个决定关系到前朝稳定,他不知斟酌过多少次。”

    “那有办法让女儿也嫁到将军府吗?能嫁给他,女儿做侧妃......”

    “你是这景国的二公主,怎能委曲求全做他人的侧妃。你要记住,无论嫁给谁,你都注定是要做正妃的,莫再说这自贬身价的话!”

    “我知道了,母妃。”

    听着女儿委屈的声音,云妃缓下神情来。

    “我知道你心软,可你既想嫁给叶庭深,就不该心软。难道你真的想和她共侍一夫?”

    这句话刺到了景音的痛处,所有的不忍顷刻间烟消云散。

    “可是母妃,她是父皇的嫡公主。即便父皇这些年对她不理不睬,但若她没了,父皇不可能不追查到底,还有她的那几个哥哥。”

    “若是......她自己逃婚,路上不幸遇到歹人了呢?”

    “逃婚?她为什么要逃婚?!”景音觉得不可思议,不由自主提高了音调。

    为什么逃婚?云妃冷笑一声。

    “她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一心要自由,不喜欢被人按着头做事。她以为她很清高,不知这是她最愚蠢的地方。”

    “母妃说的对,她不会乖乖嫁给叶庭深的。只要我们给她机会,她不可能不走。”

    花容殿里传来笑声。烟雾腾起迷了谁的眼,又惑了谁的心。谁的阴谋,谁的算计,谁的深情付流水。

    凤舞宫还是景舞记忆中的样子。

    在这里,她曾被管教自己的嬷嬷掐的浑身淤青;在这里,她曾无论怎么喊都没人给她一口饭吃;在这里,那些欺负她的丫鬟嬷嬷被大哥狠狠修理,以儆效尤。

    人说长兄如父,诚不我欺。

    大哥,八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

    “承墨。”

    “公主有何吩咐?”承墨连忙跳了出来。

    “去告诉你家将军,我今晚要去他府上会故人。”

    “将军说,公主虽武功不低,但宫里关系盘根错节,十分复杂,谁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人。若公主夜探将军府,难免被察觉,威胁到故人的安全。所以暂时先不要妄动。”

    “你们家将军学过算命吗?”他怎么知道我要去见大哥?

    “没有。”承墨一本正经的回答。

    真是一点也不幽默......

    “无事了,你下去吧。”

    既不能去将军府,又不能练剑,晚上实在无聊。

    呼~睡不着~

    景舞翻来覆去,这该死的认床!果然还是二哥府上比较舒服啊......

    景舞决定找点事做。

    既然承画这妮子坚持要在自己屋里支个塌说什么保护自己,那就找她玩耍吧。恩,她既是叶庭深的暗卫,一定知道叶庭深不少事。

    “承画,你睡了吗?”

    “没有。”已经快睡着的承画立马答道。开玩笑?!她本是暗卫好吗?任何风吹草动,就是睡着了也会感觉到的。

    “我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吧。”

    承画:......

    “不知公主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就讲讲你和你们家将军是如何认识的吧。”一个将军带着一个女暗卫,景舞早就好奇了好吗?

    “咳咳......”屏风那边传来承画的咳嗽声,似是呛到了。

    “承画你在偷吃东西吗?”

    ......

    “公主说笑了。”

    “唉,这么一问我也饿了,不如我们边吃边聊吧。”

    于是便有了下面这幅场景,承画大半夜地在厨房烧火炒菜。不要问她为什么,因为这公主下午遣散了所有的丫鬟。

    “哇!你的手艺不错啊,叶庭深真有福气。你也吃啊......”

    “公主慢用,承画不饿。”

    “那你聊聊我刚才问你的吧~”

    ......

    “公主是否听说过,将军十七岁去平辽疆的事”

    “知道,听说他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平定辽疆,所以十八封将。”

    “那公主可知,将军平辽疆时曾九死一生,险些丧命?”

    “这倒没听说过。”景舞心里诧异,竟还有这样的曲折。想是两军交战,险恶无比,为了安抚军心,叶庭深让人封锁了消息吧。如此看来,他这个将军当的不容易。

    “他武功不是很高吗,难道无人能敌是骗人的?”

    承画:......

    “正因为将军武功过高,威名太盛。所以敌军买通了将军身边的人,下了毒。”

    “敌方下毒不该用最毒的毒吗,喝下去就死,他怎么活到今天的。”

    真的是.......你确定你这是在说自己未来的夫君吗?

    “因为当时展公子在,将军才活下来的。”

    “展兮?”是说他有一段时间不在王府,问他去哪了他老不说,原来跑到军营去了。

    “展兮跑军营去做什么?”

    “不知,可能是恰巧路过吧。”

    “那他与你们将军关系如何?”

    “展公子救将军的时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要这么说来,展兮算对叶庭深有救命之恩,那他怕叶庭深个什么劲?!

    不知不觉景舞的思绪就跑到了别处,也不好奇承画和叶庭深是怎么认识的了。

    承画看她一时也不会再听自己讲了,就将景舞吃好碗筷收拾收拾拿去厨房洗刷。

    承画再回来时,景舞已经上床睡了。

    还真是个,任性的公主啊.....

    第二天清晨。

    “妹妹还没起来吗?”景音开始第十六次重复这个问题。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喝了不知道多少杯茶。早上来找景舞的各宫嫔妃来了又走,这都已经快晌午了,那臭丫头怎么还不起来?!要不是母妃说先来探探她的意思,自己才懒得等。

    因晚上睡的迟,景舞现在还在梦中和周公下棋。

    眼看都要用午膳了,承画怕景舞的胃受不住,便将景舞叫醒。

    景舞坐起来呆了片刻问道,“有人来找我吗?”

    “昨天在殿上的,要么自己来了,要么遣丫鬟送来了东西。眼下就只有二公主还在前厅等着。”

    “她等了多久?”

    “两个时辰。”

    景音可从来都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今日竟等了自己这么久。有什么话非要今天与自己说呢?难道是为了叶庭深?想到这一层,景舞心下了然。

    “我饿了,你去帮我准备些吃的吧,我先与她去御花园走走。”

    “是,公主。”

    支开了承画,景舞来到前厅。

    “不好意思哈,让你久等了。”

    你那是不好意思吗?!

    “哪里,你昨天忙碌了一天,是该多睡会儿。”

    “我许久未回宫,路都不太识得了,不如你能否陪我去御花园走走?”

    你不认路?那真是见了鬼了。

    “当然能。”

    满园子的花都快赏遍了,景音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问。本想等着景舞先开口,谁知她竟如此沉的住气!

    “我也逛乏了,不如我们回去吧。”景舞下猛药。

    景音终是心一横,“素来知道妹妹喜欢无拘无束,怎的如今竟要嫁给叶将军,岂不是会过的很违心?”

    瞧瞧这能说会道的,眨眼就说成了是景舞上赶着嫁给叶庭深,好像宁可被高楼广厦所缚也要嫁给他。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抗旨吗?”

    “妹妹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姐姐知晓你一贯的脾气,怕你活的不痛快罢了。就像这御花园里的话里的花,总要按着别人喜欢的方式生长。”景音说着,掐下一朵花。

    看来这些年长进不少啊,竟能说出这番寓情于景的话。

    “不痛快又有什么办法,生在皇家,谁能左右的了自己?”

    景舞一副伤心欲绝,不能自拔的样子。

    “现在不是还有时间吗,这万事啊,都怕有心人。”

    “你是说?”

    “你在宫里时,咱们姐妹两个是最要好的,姐姐如今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你不愿嫁的人?”

    ......

    说这些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第十三章 与众不同

    “哦?不知你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暂时还没有,只是既了解了妹妹的心意,姐姐无论如何也会帮你的。”

    原来只是替云妃试探。

    “回去告诉云妃,想让我走,最好的时间就是大婚前夕。”景舞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你怎么知道……”

    “你们这么上赶着找我,还一直猜哑迷你不累吗?”

    “别忘了如今你有求于我们,最好客气点儿!”

    “求?是吗?叶将军公子无双,我安安心心待嫁,我求你们什么?”

    “你!”

    “还有,以后要是和我说话,最好爽快点儿,我们之间,还用得着惺惺作态来粉饰太平么?”

    “你!”

    “待你们办法想好了,一切安排妥当了再来找我。如今我饿了,我就先回去了。”

    “啊啊啊!”看着景舞的背影,景音将手里的花扔在地上乱踩一通。死丫头!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几天!

    不理会身后传来的尖叫,景舞心情大好地回去吃饭了。

    云妃寝殿。

    “母妃,你猜得一点也没错,她果然想逃婚!”

    “她怎么说?”

    “她说让我们一切安排妥当了再去找她,还说让我告诉你,最好的时候是大婚前夕。为什么呀?母妃。”

    “按她的性子,她接了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再做什么了。只要她一直乖乖呆在宫里,就不会有人怀疑她想跑。等到大家都放松了警惕,以为她终于要嫁了,就是最好的时机。”

    “那我们该怎么做啊,母妃?”

    “不急,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吗?母妃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云妃温柔地摸了摸景音的头发。

    “我就知道,母妃最疼我了~”

    “好了,我现下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靠在榻上的云妃揉了揉额头。

    “是,母妃。”

    待景音走后。

    “出来吧。”云妃一扫刚才的温柔,也不复往日在皇上跟前的娇媚。

    “娘娘,慕大人说,太子不在西北。”

    “不在?他不在皇陵,西北是最大的可能,如果西北也没有的话,那他在哪里呢?”

    “慕大人说,太子很有可能已经回京了。”

    “什么?!”云妃蓦地坐起,随后定了定心神。

    “若是回京了,一定和叶庭深脱不了关系。去将军府查了没有?”

    “慕大人说,将军府的暗卫个个都是高手,派去查探的人都没回来。此次恐怕要借些娘娘的人才行。”

    “知道了,告诉他三天后任行会带人到他府上,听他差遣。”

    “是。”

    凤舞宫。

    他怎么来了?景舞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吃饭。

    “将军。”承画福了福身子,十分知趣地退了下去。

    看到景舞没有佩戴自己送的玉佩,某冰山脸黑了。

    “你若不喜欢那玉佩的颜色,我府里还有很多,我明日差人送过来。只是那一块与别的不同,你要收好。”

    “知道了,我会收好的。其他的就不必了,我素来不喜欢戴那些叮叮当当的,你给我也是糟蹋东西。”景舞虽一口拒绝,但理由倒是大实话。

    “将军府的东西,你怎样对待都不算糟蹋。”

    还真是会哄姑娘啊......难怪承画对你死心塌地的。

    “对了,你今日来有何事?”景舞放下筷子,对承画的手艺还意犹未尽。

    “怕你在宫里闷的慌,带你出去走走。”

    “你不知道因为与你的婚事,我父皇已经传令,出嫁之前我不得离开皇宫吗?”景舞这话本该怨气十足,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吃饱整个人懒洋洋的,竟硬生生多出几分撒娇的意味。

    “是我的不对,我已经向皇上请旨,他答应只要有我陪着,你就可以出宫去。”叶庭深唇角微微勾起,心情愉悦。呵,自己似乎总是很容易被这丫头牵动情绪。

    真的是......我宁可不出宫。

    “叶将军费心了,我并不觉得闷。”景舞推脱,实在不知道叶庭深葫芦里装的什么药,频频向自己示好。

    “小舞,口是心非可不是个好习惯。”

    “走就走,手拿开。”景舞试图挣开叶庭深的手。

    “小舞,你要学着习惯。”

    叶庭深的手心有薄薄的茧,应是长年舞刀弄枪留下的。他的手温暖而干燥,景舞挣不脱,竟也不是很反感,就随他去了。

    叶庭深今日穿着黑色的袍子,袖口衣摆下绣有竹子的暗纹。明明是个将军,修长的身材却硬生生将这衣服穿出一股书香味来。

    不要乱想!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景舞拍拍自己的脑门。

    真是的,有大哥二哥三哥和展兮在,自己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竟还会被美色所迷惑。可耻!可耻!

    感受到景舞的脚步停滞了一下。

    “怎么了?”叶庭深回头。

    “没,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既然出去玩,人多才热闹些。不如也叫上慕情和我二哥。”说起来,慕情那丫头昨天怎么没来送自己?恩,待会儿要好好和她算算。

    “两个人就很热闹了,小舞。”叶庭深显然很不愿意多出两个灯泡来。

    “那就把他们叫出来,他们两个一起,我们两个一起。”一心想撮合慕情和景恪,景舞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这句话有多么引人遐想。

    “好,我们两个一起。”叶庭深眸子里染了浓浓的笑意。

    “那真的是叶将军吗?他居然在笑……”

    “真的诶~他看着静安公主的时候好温柔啊。”

    “他们在一起好般配啊~”

    ……

    叶庭深和景舞一路到宫门口,见过他们的丫鬟太监们嘀嘀咕咕就没停过。

    “公主回来了!”

    福伯看到景舞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景舞算是福伯看着长大的,跟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差什么。以为她入了宫,不久又要嫁到将军府,以后怕是很难见面。从昨天到今天一直郁郁寡欢,没想到景舞这就出现在他眼前。

    “福伯,你一定想阿绎了对不对?”景舞调皮地蹦到福伯跟前挽着福伯的胳膊。

    “是啊,老奴实在舍不得公主。”福伯的心里一暖,阿绎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跟自己端过公主的架子。

    “你不要难过福伯,以后不管阿绎到哪里,都会常常回来看你的。”

    “好,好。”

    叶庭深缓步跟在后面,他就知道,她与别的公主不同。

第十四章 扇湖一游

    “好啊阿绎!我现在才知道,你对福伯都比对我好!”展兮不知道从哪旮旯蹦了出来,一把拍在景舞的肩上。

    “你怎么能与福伯比?”

    “亏我还教你剑法与轻功,你这么说对的起我的任劳任怨吗?嗨~叶兄,你也来了。”展兮伸出另一只爪子与叶庭深打招呼。

    “我天资聪颖,你的任劳任怨是在侮辱我。”

    “小舞,不是说要去找你二哥吗?”叶庭深不留痕迹地抚开景舞肩上的那只爪子,隔开景舞看向展兮的视线,拉起景舞的手向府内走去,某人被华丽丽的无视了。

    “靠,叶庭深你重色轻友!”展兮在后面哇哇大叫。

    “知道就好。”

    叶庭深回头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展兮搭过景舞肩的那只爪子。

    展兮心肝肝一颤,立马决定遁走。

    “对了展兮......”

    听到景舞叫自己,展兮又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你天天吵着府里闷,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小爷我今天还有一大堆药材要处理,怕是没时间。”展兮连忙溜走。不知道是因为叶庭深冰冷的目光,还是为了那牵在一起的手。景舞她,很慢热,也从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触碰自己。可是对待叶庭深的触碰......

    “二哥今天有客人?”景舞见景恪书房的门关着,于是就问了下外边守着的丫鬟。

    “慕小姐来了。”

    “来了多久了?”景舞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登时两眼放光。

    “约莫小半天了。”

    这样啊~这两个人有情况啊~以前二哥都是避着慕情的,怎么我才走了一天不到,你们就有这么多的话要说?景舞不由地坏笑起来。

    “叶将军,我们就先在府里逛......”景舞压低了声音用眼神示意叶庭深准备离开。

    “来了怎么不进来?”就在这时景恪刚好打开书房的门。

    “二哥你是明知故问吗?你要真想知道为什么,我可就说了啊~”

    景恪神色如常,慕情却脸色微嗔地看着景舞。

    “都要嫁人的人了,这调皮的性子也该收收。”

    听到嫁人两个字,景舞就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叶将军想请你和慕情去游玩,不知你们的意思是?”

    请我们?游玩?这天寒地冻的?景恪看了叶庭深一眼。这个妹妹啊......怎么遇到自己的事,反应就这么迟钝......

    慕情忐忑地看着景恪,没有言语,一切等他决定。

    景恪思量片刻,很是善解人意地,“红岫,去准备一些吃食和被褥,准备好了放在马车上。”也罢,既当了电灯泡,就帮叶庭深这小子一把吧。

    “是,王爷。”

    本来还以为你不会去,没想到竟还想和慕情一起过夜啊,也罢,你妹妹我就舍命陪君子一回。景舞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商量了一下,四人决定去扇湖。

    扇湖是京郊有名的风景,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各有各的美。

    静悄悄,还是静悄悄。马车上的气氛格外诡异。景舞都有点想跑到外面陪尚武一起驾车。

    眼神瞟到坐在身旁的叶庭深,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景舞觉得糟心,真糟心~干脆闭起眼睛假昧。

    突然感觉到眼前覆上一片阴影,有人拿披风盖在自己的身上。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水墨香,是叶庭深。

    “若不想睡,可以看看外边的风景,我们出城了。”清冽的声线响在景舞耳边。

    他,知道自己在装睡?

    不管,继续装死中。

    就这样,景恪是悠然自得,叶庭深是除了景舞其他的基本看不到,徒留景舞和慕情时不时交换一下目光,如坐针毡。景舞现在觉得自己答应和叶庭深一起出来,又自作主张拉上二哥和慕情的做法简直蠢透了。

    还好,扇湖并没有远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王爷,到了。”

    “咦?”刚跳下去准备一览好风景的景舞觉得自己被什么拉住了。

    “披风,该起风了。”叶庭深略略用力就将景舞拉入怀里,满是宠溺地将披风为景舞系上。

    既是奉旨成婚,景舞觉得叶庭深三番五次做这种令人.......恩......尴尬的事。实在是很困扰。看来很有必要和他好好聊聊。

    此刻已经偏黄昏,扇湖上的残荷被夕阳照着,竟生出一种留得残荷听雨声的美来。已入冬的天气,落叶稀稀疏疏地被风吹落又扬起。一黑一白的身影走在扇湖边,他倾城,她绝色,佳偶天成。

    绕着扇湖走了好一会儿,他是将军,自己是公主。他为叶家,自己为二哥三哥,皆是被迫。说好两不相涉,他如今这种种举动......景舞终于下定决心。

    “叶将军,景舞有些疑惑需要你解答。”

    “恩。”

    “你为什么......”

    “阿绎!”远处传来慕情的声音。

    “怎么了?”景舞拿起的胆量又一溜烟全没了,灰溜溜向慕情走去。

    叶庭深看了看慕情,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慕情,你是在为难你自己。”慕情身边的景恪淡淡开口。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慕情脸上是少有的倔强,头也不回地向前。

    慕情,你这是在走一条不归路。夜色慢慢袭来,有一种叫伤心的东西笼上景恪的眉头。

    “昨天没来看我,我还没好好与你算账呢,你倒主动叫我过来。”

    “是我不好。”慕情显然不想说起原因,景舞也不为难。

    “总说我二哥凉薄躲着你,如何今日有着大好机会,你又跑来与我浪费时间?”景舞说罢还故意看了看不远处的景恪。

    “他心思不在我这。”慕情气馁地寻一块石头坐下。

    景舞顺势躺在草地上,叼起一根风干的稻草。明明是公主,却总是能随时随地做出一些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举动。

    “我二哥心思一直都不在你这儿,你怎么忽然想起来伤感了,这可不像你啊。”

    “那怎么才像我?”慕情看向景舞,很好奇自己在她心里的样子。

    “要我说啊,你虽柔弱,心里却韧的很。感情一事上,更是坦荡勇敢。按理说,不能说出那丧气话来。”

    “你这是在夸我吗?但我再勇敢,他老这么视若无睹的,我也会伤心啊。”

    “你啊,就是不够潇洒。”

    “那你呢?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阿绎?”

    “是我的话,明明白白说了我的心意,该做的都做了。若对方还是我二哥那副死样子,我就绝不会再为他停留。”景舞看着景恪翻了个白眼。

    “不知那丫头又在胡说些什么?我这妹妹,要不是遇上你,我还真是想不出来谁会娶她。”感受到景舞投过来的视线,景恪无奈地笑笑,与身旁地叶庭深说道。

    “她很好,得之我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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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将军为谁笑介绍:
王侯将相之门,享锦衣玉食之福,承骨肉相残之苦。谁又比谁活的更容易?
觥筹交错间,刀光剑影时。
阿绎,原来这就是你,舞剑时有惊鸿之姿的你,远望时宁静茫然的你,被冷落时与世无争的你。这样的一个你,我怎么会放手呢?
叶庭深慢条斯理地帮景舞系玉佩,他离的很近,景舞隐约闻的到淡淡的墨香。修长干净的手指格外温柔,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平战事,定天下。
以帝辞的性子,杀戮,才刚刚开始。
帝辞,你不是没有弱点,所以你最好祈祷自己永远不会落入困境。
冷面将军为谁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冷面将军为谁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冷面将军为谁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