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真心初察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就直接说吧,你到底放下他没有?”
怎么还越说越绕了,展沉砂的耐性实在不是很好。
“我想我是放下了吧,从前顾安有一丁点儿不开心我都很在意,可是如今除了失望,也没别的感觉了。对他的现状,我仿佛是一个看客,看过之后做出评价,却丝毫没有想介入其中的心,他好他坏,都随他去,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唔,这么说来,你倒真的是放下了。不过说实话,他退你婚,你就不恨他吗?如果有一天长朝背叛了我,我一定会不死不休的。”
“恨?”
叶长斋重复了遍“恨”这个字,第一次开始审视这个问题,好像她以前还真没想过。
“对啊,这可是背叛,你不恨吗?”
“不恨吧,从前我遇到过很多困难与刁难,都是顾安出现帮了我,他于我有恩,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我还是觉得欠他什么,怎么会恨呢?”
都这样了还不恨不生气的?展沉砂觉得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
“喂,你不会以前一直把对顾安的崇拜和感激当成了喜欢吧?再加上你们打小有一纸婚约,你就觉得自己就应该嫁给他?”
“啊?”
“我问你,你刚知道他移情别恋喜欢柳澄时是什么感觉?”
“生气啊,我们还有着婚约呢,他怎么能公然和柳澄在运来楼幽会喝茶打我的脸呢?”
“就只是生气他扫了你的脸面?”
“也不尽然吧,还是有些伤心的,没有柳澄的时候,他什么都向着我,可是有了柳澄,他就不理我了。知道他退婚的时候,还哭了一番。”
“除了这些情绪呢?就没有一点点怨恨和不甘?”
“没有。”
“叶长斋,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喜欢和依赖,你只是依赖顾安,却并不喜欢他。”
“啊?”
“以前我还奇怪,你怎么这么容易就顺了景慕的意嫁给他,如今看来倒也不奇怪了。”
“什么叫顺从,是他强娶好吧?我只是没办法了......”
“那我再问你,假若不是景慕,换一个和他差不过甚至比他更好的人,唔,就长朝吧,如果是长朝要强娶你,你还会由着他强娶吗?还会没办法吗?”
“我......”像是心底里有什么一直看不清的东西突然明朗了,叶长斋突然结巴起来,“叶长朝那样的君子,才不会做这等强抢民女的事情。而且我嫁他,你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喜欢景慕!”
“谁喜欢他了!”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不喜欢不喜欢,哈哈哈哈哈,我错了,你别挠我,我真的怕痒,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知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就好,不过方才提到你们家叶长朝,有个事儿你帮帮我呗。”
“你说。”
“我从前就老听人说叶长朝的字是一绝,这长安城里无人能出其右,我也算是想看许久了,哪天你帮我要一副他的字好不好?”
“不要,你如今都是他的弟妹了,你自己去要。”
“这叫什么话,这名义上是弟妹,毕竟不熟嘛,上去就要字,有点怪怪的,你帮我要。”
“我不去,我们最近吵架了,我才不要先和他说话。”
“吵架?我瞧着他虽然性子冷,但脾气应该不差,而且他那么宠你,怎么会吵架呢?”
“唉,说来话长,先是我害长白生病惹得他不高兴,后是他不帮我哥和长白惹的我不高兴,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反正我不要理他,你让景慕去帮你要。”
“景慕要是靠得住,我就不求你了。你以为我没跟他提过吗,他就只会说叶长朝的字有什么好看的......”然后不要脸的来一句不如为夫给你写啊......
“那我就更不能帮你了,我可不想惹景慕这混世魔王。”
“没义气!”
“就是没义气,略略略。”
那厢两个人闹得开心,却说长白这边,一个从不撒谎的人突然要作假,也是终于了解了心虚的感觉。
不知是因为心神不宁,还是被叶长朝封了武功五感不再敏锐外加白布蒙着眼看不见,何时房里多了一个人,长白竟也迟迟未察觉。
“长白小姐,你帮我跟公子说说情吧!”
“谁?嘶!”
突然被人扯住裙摆,长白下意识的后退,却是刚好撞翻了桌子上的热茶,右手烫的生疼。
“长白小姐,我是付归,真是对不住,你的手没事儿吧?”
“付寒秋的贴身护卫?你来做什么?”
长白甩了甩手,倒也不是不疼,只是此时她更想弄清楚付归来做什么。
“小姐可还记得三日前来付府遇到的那些妇人?她们与公子无关,都是我安排的。公子知道了后很生气,让我处理好这件事便自己回江南,不用再跟着他了。这几天我已经把这件事办妥了,那些妇人绝对不会乱传的,本来明日我就该回江南了,但是我不想离开公子,想来想去,只有长白小姐你能帮我在公子跟前说说话,他肯定会听你的,你帮帮我好不好?”
虽然看不见,听着“咚咚咚”的声音,长白也大约猜的出来付归是在磕头。果然,真的冤枉付寒秋了,想到三日前的场景,长白便有些愧疚。
“其一,你做的这件事受害者是我。其二,付寒秋怎么管教下属与我无关。其三,我不认为付寒秋是一个会被情感左右而改变决定的人。所以,我帮不了你。”
“长白小姐你就帮帮我吧!”
又是“咚咚咚”的磕头声。
“你很忠心,为了付寒秋的伤甚至不惜绑架我。我想他让你回江南不过是让你反省些时候,并非真正把你当弃子。你不必求我,想来过些日子他会叫你回来的。”
“你帮帮我吧!公子如今身边正缺人,我不想回江南!”
也不知付寒秋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身边的人竟然如此死心塌地,付寒秋罚他,他想的却只是怕付寒秋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其实留下他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付寒秋真的和展云天发狂一事有关,那么付归说不定还真知道点儿什么......思及此处,长白便改了想法。
“我可以帮你说话,但具体决定,还要看他本人。”
“好,谢谢长白小姐!有你说情,公子一定会答应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付家主母
“是吗?”
长白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只见付寒秋走了进来,霎时间,付归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如果长白此时看得见,就能看到付归的脸上写满了救命两个字。
“公子,我真的知错了,要怎么罚都行,你就留下我吧!”
“出去。”
“公子!”
“滚。”
付归郁闷极了,公子总是这样,轻飘飘一个字,明明连语气都没变,就让人不寒而栗,自知这么死缠烂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长白身上,付归便连忙出去了。
长白斟酌了一下,反正和付归的对话也被付寒秋听到了,还不如现在就开口求情。
“付归对你很忠心......”
“不说他,你既有替他说情之意,我自会留下。你现在觉得如何,眼睛疼吗?有没有别的不适?”
“没事,我很好。”
感觉到付寒秋离自己极近,长白下意识退了两步,摆了摆手。
“手怎么回事?”
明明蒙着眼,付寒秋语气也不同于方才赶付归出去时那样不带温度,但长白还是觉得气氛有瞬间的凝结,他好像在生气些什么。
“没事,方才不小心碰到了茶杯。”
“别动。”
长白还想退,手腕却被捏住,然后便感到手背传来清凉的感觉,意识到付寒秋正在给自己上药,长白心里的负罪感便又多了一重。明知他的心意,明知自己对他无意就应该离他远一点,可是现在却为了查展云天发狂的真相故意留在这里与他纠缠不清,长白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厌恶感。
“付寒秋,那天那些妇人不是你故意安排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对于那天说的重话,我很抱歉。”
“不用跟我道歉,我永远会原谅你。”
他越是纵容,长白就越是忐忑。一个向来不麻烦别人的人若是背上感情的债,便时时刻刻都在负重前行。
或许,展云天的事,直接问他会不会好点呢?
“付寒秋,其实我来这里......”
“公子!夫人来了!”
明明话已到嘴边,却被突然推开门闯进来的护卫打断了。
“到哪了?”
“已经在你门外了,怎么,还要我这做母亲的进去给你请安吗?”
“喵~”
只听得门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她发威的言语间还混着一声猫叫。
“母亲。”
付寒秋看了看门外的人,恭恭敬敬行了礼。
“行了,也别装模作样了,到了京城这些日子,连封家书都没给我写,这会倒做的一副乖巧孝顺的模样。”
只见付家主母摸了摸怀间的猫,语气倒是柔和了不少。
“是我疏忽了,还望母亲勿怪。”
“嗯,这都是小事,无妨。只是......”
她看了看屋里的长白,故意拖长了语气问道“这小妖精谁啊?怎么还蒙着眼,你们这又是玩的哪一套?寒秋不是我说你,你这才到京城几天啊,我也不指望你立马就做出点儿成就来,可是这寻花问柳金屋藏娇是谁教你的?好的不学坏的倒是无师自通,啊?”
“母亲!”
“哟!生气了?从小到大这是你头一次跟我发脾气,怪到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啧啧啧!”
“夫人,这是叶庭深叶将军家的小姐,叶长白。”
一旁的护卫眼看着母子俩怕不是要吵起来,另一方面激怒叶府的小姐只怕是不太好,便连忙出言解释。
“叶长白?叶庭深的女儿?嘁!我还当你们这种王侯将相啊大户人家啊出身的女儿都特别在乎名节呢,如今叶小姐三更半夜的呆在我儿子府上,看来家教也不过如此嘛!”
“母亲从江南到京城,一路长途跋涉,定然很累了,还是先休息吧。”
付寒秋的脸色变得不是一般的黑,可是付夫人并没有要偃旗息鼓的意思,长白的不回应反而更加激发了她的斗志,她倒要看看这个叫叶长白的还能撑多久才开口。
“叶长白,长辈跟你说话呢,不打算回一句吗?就由得我这个傻儿子在旁边干着急甚至和自己的母亲翻脸吗?”
“母亲还是去休......”
料定依着长白的性子在此时此刻根本不可能接这种明显挑衅加羞辱的话,付寒秋上前几步,打算强制性安排付夫人去休息,可付夫人哪里会罢休?
“前几年你不是还和展家那个叫展云天的纠缠不清吗?如今怎么又和我儿子走的这么近?莫不是展公子得了什么隐疾导致你放弃了他?”
对于付夫人的咄咄逼人,长白本来因为自己骗了付寒秋确实理亏,也的确不想和付夫人争吵,所以一直没有接话。
可是听到付夫人突然提起展云天,并且说他患了隐疾的时候的语气并不像是一般人口不择言时的胡话,反而有一种很笃定的感觉。长白突然有一种直觉,展云天突然发狂的事,一定和付家脱不了干系。
“展云天确实患有隐疾,只是不知付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长白突然的接话,反倒叫付夫人愣了片刻。
“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他竟真的有病?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在揭人家孩子的短了。不过你这丫头心还挺狠,他陪了你那么多年,你一转头就能把他给抛下。”
不对,付夫人的反应很不对,长白心里的疑问更加重了,展云天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他是药圣的儿子,是将来会和付寒秋争夺逍遥楼的人,按理说他的一举一动付家都会盯着。付夫人若是听说他有病,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追问他得了什么病,病到什么程度了,可是付夫人没有问,没有问代表不好奇,不好奇是不是意味着她本来就知道?
见长白迟迟没有接话,以为她是被自己说中了,付夫人一脸讥讽的看着长白,“儿子啊,看到没有,展家那小子就是你的前车之鉴,这丫头是没有心的,你可不要去步展云天的后尘。罢了,我也乏了,先去休息了。”
方才还气势汹汹精神十足的人,这会一说乏了就立马像是走不动路了一样,被丫鬟们搀扶着歇息去了。
“一场闹剧,让你见笑了,你安心住着,别多想。”
“嗯。”
听语气没有什么变化,没有生气也没有委屈,付寒秋看了看长白,她本就是个情绪起伏不大的人,此刻眼睛蒙着白布,更看不出什么了。
“早点休息,门口安排了护卫和丫鬟,我就在隔壁,眼睛的事情不要多想,总会有办法的。”
“好。”
第三十九章 安雨入住
付寒秋轻轻合上长白房间的门,转过身,便看到母亲的贴身护卫站在走廊上,看样子专门在等他。
“公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嗯。”
方才还喊着乏了的付家主母,此刻哪有一星半点困了的模样,只见她倚在榻上,怀里抱着橘色的胖猫,眼睛盯着自己的儿子上上下下打量的许久,才幽幽开口。
“这些日子不见,清减了不少。”
“劳母亲挂心了。”
“呵!”付夫人轻笑了一声,“知道让我费心就好好照顾自己,别往死了折腾,腿怎么样了?”
“好多了。”
“那是,有叶长白给你治,就算治不好我看你也美得很。”说到这里,付夫人脸上的颜色便不是很好了。
“寒秋,这叶长白家世好,模样好,又懂医术又懂武功,一身的好本事。我也知道,这长安城里多少人巴巴地望着,觉得能娶她就是天降洪福。”
“母亲......”
“你不用急着替她说话,她什么品性,我自看在眼里。方才对她说的那些话,不过都是试探,话已经说的那样难听,居然还沉得住气。一个下午才遭受失明,然后又经受我一番嘲讽的人,居然面不改色。”
正在认真分析的付夫人一抬头看见自己向来冷冰冰的儿子竟然嘴角带笑,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笑什么?!”
“与有荣焉。”
这下好了,付夫人更气了,正在捋猫毛的手一时没收住力气,胖橘“嗷!”的一声便窜了起来,付夫人自认理亏,此刻也无暇管它, 便由得它跑走了。
“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一个女人就让你昏了头。只是她如今眼睛已然看不见了,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治好?而且我看她主意大的很,留在你身边恐怕另有想法,她瞎了,又没了一身功夫,若不是她自己的主意,叶家断不会留她在你这里,早接回自己家照顾了。我在她身上可看不出半分喜欢你的样子,你就不怕她背后捅你一刀?”
“长白不会,她若想动刀子,只会光明正大。”
“你放屁!听你这意思也是知道她留在你身边是有旁的想法的,那你预备把她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她亲口告诉我,她留在这儿是想知道什么事,还是想得到什么东西。”
“你真就什么都不做?由着她来?”
“嗯。”
“滚出去!”
“那儿子告退了,母亲早点歇息。另外,没事儿不要过去招她。”
“滚!”
付夫人气的差点儿没脱了脚上的鞋扔过去。
一旁侍奉的丫鬟们都压着笑。说起来,也不知道付夫人这样的暴脾气到底怎样生出公子这样一个冷漠寡淡的人的?
一日过去后,对于展云天发狂的事,长白不仅一无所获,反倒把自己卷入了更深的泥淖。
第二日一大早,安雨便来了,大张旗鼓的住了进来,打着照顾妹妹的旗号。好借口,好脸皮。
她自称有圣上的口谕,彼时付寒秋刚好陪着付夫人出门去了,付府的家丁如何能驳她的意,总不能真的跟皇上去求证,只得将她放了进来。
“公主稍安勿躁,小人这就给您收拾出一个院子来。”付府管事小心的陪着。
“叶长白住在哪里?”
“叶小姐住在公子的院子里。”
“那就不必再费心收拾了,我和她住一个院子就行。”
“公主,那院子叶小姐住了一间,公子住了一间,如今只剩下偏殿的卧房。您乃万金之躯,还是由小人给您安排一个敞亮的院子住着吧。”
管事的抹了抹额头的汗,他倒不是怕这公主,只是公子向来不喜热闹,更不喜人近他身旁,若此时有人私自住进了他的院子,恐怕公子回来后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啊!
“无妨,我是来照顾我妹妹的,只要她的病能好,我委屈些也没什么。”
管事的笑容简直要僵在脸上了,叶小姐这眼睛不就是您害的,在这儿充什么好人呐!
“公主,那偏殿常年潮湿,实是住不得人,还是让小的为您重新收拾一个好院子出来吧,否则您要是生了病,咱们可没法儿跟宫里交代啊!”
“你这是执意要跟我对着干?”
安雨的耐心已被耗尽,区区家奴,也敢挡她的路?
“小人不敢,小人着实是为公主的安康着想。”
“用不着你为我想,照我的意思安排就是!”
“公主!”
管事的一把跪在地上拦着路,恨不能再磕几个响头。要是让这公主住进去,公子回来一定会要了他的命的。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此刻豁了小命阻拦,好歹还能落个忠仆的名声。
“你找死?”
安雨手中的伞正要打过去,只听得一声清冷的“何事?”
转头看去,付寒秋回来了。
“我奉诏来照顾我妹妹,理应和我妹妹住一个院子,可你这管事的非要横加阻拦。”
“奉诏?”
付寒秋缓缓吐出两个字,语气神色都没什么波澜,可却充分表达了他的不信和讥讽。安雨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我父皇。”
付寒秋自然是不信这番说辞,皇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口谕。只不过......安雨伤长白的消息想必宫里已经知道了,知道了,对安雨却没有责罚,不仅没有责罚,甚至连申斥都没有,也没有阻拦安雨跑到这里来闹。
宫里那位若是这样的态度......即便此时将安雨打发了,只怕后面她也能想办法拿到真的圣旨住进来。还不如现在就安排了她,省的到时候更加难办。
“怎么,你当真不信?”
见付寒秋迟迟不开口,安雨有些急了。
“给她安排院子。”
付寒秋撂给管事一句话,便离开了。
“是,公子。”
“喂,我要和我妹妹住一个院子!”
安雨朝付寒秋的背影喊到。
清瘦的背影停了片刻,安雨本以为事有转机,谁知接下来却是一句“你最好安分一点。”,满满都是警告和威胁。
安雨识趣的闭了嘴,算了,不管住在哪里,只要住进来这步棋就算赢了。住进来,才有和叶长白交锋的机会。
第四十章 将计就计
早上长白装模作样的让丫鬟把药圣送来治眼睛的药膏为自己敷好,喝了一盏茶后,便一个人呆在院子里,让下人们都出去了。可是那些丫鬟奴仆们哪里敢真的离开,都生怕她看不见出了点儿什么事,在公子面前没法交代,因此便都巴巴在院外守着,时刻听着里边的动静。
不知道站了多久,长白几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撒谎真是很难。也难为哥哥去说通了师父,让他配了些所谓治眼睛的药,就这么糊弄着。
和哥哥约好的三天已经过去了一天,可是自己除了怀疑之外,还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如果三天过后还是一无所获......
付寒秋看到院外排排站,凑起耳朵做“听墙根”状的丫鬟奴仆们的时候,便摆摆手让他们下去了。
一进门,便看到长白站在院子里不知想些什么。
付寒秋喜欢简单,院子里也没什么花花草草,因此付归总是抱怨“光秃秃”的,可是如今光秃秃的院子里,她站着,却像一幅画,一幅让付寒秋挪不开眼的画,想要据为己有的画。
“在想什么?”
他忍不住走近这幅画,想要看的更仔细,随手解开身上的披风拢在长白身上。
思绪突然被打断,长白怔了一下,披风略带些暖意,显然是付寒秋的体温,她下意识的想脱掉,却被一双手摁住了。
“长白,不要总是拒绝我。”
这句话太暧昧了,带着明显的情意。
平常杀伐果决的人,此时语气里充满无奈,甚至还带了一点祈求,长白觉得这句话就像山一样压在她心口。不,不只是这句话,付寒秋所有的深情,所有对她的好,于她而言,都太重了,因为无法给予回应。
还要怎么拒绝呢?长白想,还要怎么拒绝才能让他放弃在自己身上浪费感情呢?
“付寒秋。”
“嗯。”
像是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付寒秋应了一声,却并不着急发问,静静的等她措辞。
长白想了很多说法,最后还是选择了直说。直接的表达,在感情这种事上,约莫是最好的方式了,起码她觉得是。
“付寒秋,我不喜欢你。”
果然,付寒秋心想。是自己逼得太急了吗?以至于让她如此急切的撇清。明明知道她要说什么,可是当她真说出来了,付寒秋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接受。不能急,不能急,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长白,你有喜欢的人吗?”
“不知道。”
“让你说不知道的人是谁?展云天?还是帝辞?让你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喜欢他的人是谁?”
付寒秋想,他好歹得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吧?
长白却没有再接话了,她甚至破天荒的故意重新找了个话头儿。
“方才听院子里闹哄哄的,怎么了?”长白生硬地将话题拐了个弯儿。
她不愿意聊,付寒秋也不再纠缠,从善如流的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安雨来了,以后吵闹怕是不会少,但你放心,不会让她吵到你眼前来的。”
“她是想住到这个院子里来吗?”
知道是安雨来了,长白也约莫猜到方才是在吵什么了。
“嗯,已经打发了。”
打发?长白只觉得,付寒秋这两个字用的太轻巧了。安雨怎么是会被随便打发的人?
“你不要小看她。”
“哦?”
“她想办的事,从来没有办不成的。”
“你在她手上吃过多少亏?”
明明是长白在给付寒秋忠告,可听到付寒秋的耳朵里,他却只想知道,像狩猎那天承受“暗箭伤人”之苦的情况,长白还经历过多少次。究竟经历过多少次,才会说出这句话。
他查过长白,可那都是跟着帝辞到江南之后的消息了,再往前一点,长白小时候在京城那几年,实在查无可查。纵使他的手伸的再长,毕竟那时还是小孩子,本来发生的事就没人在意,而且查叶府......呵!不等于直接跟叶庭深干上吗?付寒秋也只好作罢 了。
长白在江南这些年,被帝辞保护的很好,如今他只想知道,在长白去江南之前,和安雨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虽然她总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可是安雨表现出来的样子,那种对长白的敌意,显然这两个人之前是有过什么。
“谈不上吃亏,小孩子间的打闹而已,只是觉得她属于那种很有毅力的人。如今住进来自然有她想办的事,办不成是不会放弃的。”
“知我者,长白也!”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待看去,安雨正站在院门口,守在外面的下人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根本不敢抬头看付寒秋。这公主仗着有武功突然窜过来,真是害死他们了!
“长白啊,我看你这眼睛瞎了,心里倒是清亮了许多,难得还能听到你夸我。”
“谁允许你进我的院子的?”
付寒秋身上有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外加常年以病弱示人,虽然手段狠辣是出了名,如今又为了长白而将一身武功昭告天下,可是平常人一看到他那张写满了诗书与淡泊的脸,就总是会忘了他是怎样一个人。
此刻他斜着眼看向安雨,眉微微挑起,平时那双淡然的眼睛里此刻流转着藏不住的杀机,明明他也没多大的情绪起伏,可就是叫安雨觉得自己委实不该来。
可是来都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然她这公主可就太没面子了。
“长白,我遵父皇的命来照看你,你连院子都不打算让我这个姐姐进吗?”
安雨看向长白,盯着她身上那方才还穿在付寒秋身上的披风,恨不能盯出一个洞来。
长白虽然此时看不见,也大概能猜到她的意思。多少年了,还是这样,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办到,如果不称她的心,就必然会搬出舅舅的名号来。每每如此,都会成功,因为安雨搬出了皇上,纵然那是长白的舅舅,可他更是皇上,安雨便是义女也是他的女儿,没有人可以打皇上的脸,皇上纵容她便所有人都要纵容她。更何况皇上和叶家一人欠了她一条命。不还完,不算休。
“进来吧。”
长白估摸着安雨所在的方向,转身过去回了一句。抛却这种种不得不顺着安雨的理由,她还有一层私心,放她进来闹,闹的越乱越好,乱了,或许就可以查到点儿什么东西......
第四十一章 歪打正着
有了长白的话,付寒秋自然不会再阻拦。安雨款步踱了进来,一双眼不住地打量着付寒秋的院子,恨不能瞬间就摸清他的喜好。
待离长白越来越近,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中的伞打算去敲长白的胳膊。
伞伸到半路便被付寒秋拦了下来,她倒也不恼,笑了笑,恍然大悟地说到,“对了长白,听说你瞧不上这满长安城的公子哥儿,是因为喜欢帝辞?”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方才还小心翼翼跪在院外的下人们,此刻都发出了一声不小的惊呼。帝辞可是这位叶长白小姐的师父,更何况帝辞比叶长白的父亲年纪都大,这也太乱来了吧?
长白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本来就白的脸“唰!”地一下更白了,甚至往后退了两步,直到付寒秋将从背后将她扶住。
她被这句话砸的有点儿懵,怎么也猜不到安雨上来会说这么一句话。她尚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而且这件事除了哥哥,展沉砂兄妹两个没人知道了,安雨是怎么知道的?
安雨也被长白这反应惊到了。柳澄那贱婢告诉她如果想彻底毁掉叶长白,只需要在长安城里散布消息说叶长白喜欢帝辞就行了。叶长白这些年一直跟着帝辞,大家本来就很奇怪,堂堂叶府的千金小姐不养在家里,一直养在外面算怎么回事?
柳澄说如果放出消息说叶长白喜欢帝辞,即便是随便捏造的假消息,传的多了,大家也就将信将疑了,那么她就完了。
安雨本来是按照柳澄出的主意才故意当着付寒秋的面说上这么一句的,可是如今这叶长白的反应......不反驳,不生气......就算她平时再怎么清高,听到这种污蔑,也该解释上两句吧......
可是什么都没有,叶长白什么都没说,反倒是像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叶长白一向不善于撒谎,如今又是这种反应......
安雨突然明白了,柳澄这贱婢竟然歪打正着,没想到叶长白竟然真的喜欢帝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雨恨不能高兴的拍手,“叶长白,你竟然喜欢一个能当你父亲的人?你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年纪大?还是喜欢他的白头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像看着什么怪物似的看着长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不,伦?”
“不,伦”两个字安雨故意拖的极长,音调拉的极高,生怕院外那些下人们听不清。
长白拼命的告诉自己一定要说点儿什么话来否认这件事,何况这件事她自己本来也就没弄明白。可是面对安雨刺耳的笑声,她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付寒秋扶着长白,隔着袖子都能感觉到她的手冰凉,整个人像是呆了。
“忠灵公主好手段,随便想个帽子就往长白头上扣?”
“是不是真的她心里清楚,你没看到她都心虚了吗?”
安雨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付寒秋竟然还护着叶长白,他难道不觉得龌龊和恶心吗?
“付归。”
“公子!”
付寒秋懒得再回话,冷冷喊了一声,付归便从房顶上蹦了下来。
这下可把付归乐坏了,好家伙,好几天了,公子终于肯原谅他了!多亏长白小姐吹的耳边风,否则公子肯定把他发配回江南了,且看他来处理这件事!
“忠灵公主好生歹毒,做姐姐的,却这样给自己的妹妹泼脏水。我们在江南时候那是和帝辞阁主常有往来的,只知他待叶小姐如同亲生女儿一般,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毁人清誉!我看分明就是你嫉妒叶小姐人品模样都比你好,才想出这样的坏点子来害她!”
付归喊得声音极大,那些下人们听了只觉得极有道理,这忠灵公主性格跋扈,目中无人,只怕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公主问你话了吗?”
安雨气的简直头上都要冒烟,看到付寒秋扶着长白进了屋子,却打发这么一个狗腿子来应付她,恨的她只想再给长白来两针。
算了!既然得了叶长白这么大一个把柄,还怕整不死她吗?安雨这么一想,便拿着手里的伞冲付归指了指之后离开了。
付归哪里把她放在眼里,待她走后扫了一眼院外的众人们,“今天这件事,事关闺阁女儿清誉,出去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希望你们心里都有点儿数,否则什么时候缺个胳膊少个腿儿什么的,我可不敢保证!”
“是。”
下人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他们也就听个热闹,谁出去敢多说一个字?公子的雷霆手腕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如今眼见这叶小姐被他捧在手心里,谁要是敢说叶小姐的闲话,那还不是自找死路?
“行了,都下去吧。”
“是。”
自己家养出来的下人,会不会出去乱说话,付归心里还是有谱的。就只怕这忠灵公主的人到处乱说......只怕还是要早做准备。
“长白,你和他断无可能。”
付寒秋倒了一杯热茶放在长白手里,幽幽开口。
景慕大婚的时候,长白听说帝辞要来时的反应,加之他问长白是不是有喜欢的人的时候,长白说不知道,付寒秋便已经猜出了**分。长白这么多年来接触的男子无非就是帝辞和展云天,那么让长白说不知道的显然不是展云天,如果是展云天,她就不会避而不谈。让她无法说出口的,只有帝辞了。
方才还只是一个猜想,这么快就被安雨莫名其妙的证实了,付寒秋简直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苦恼。是该高兴终于知道情敌是谁了,终于有了方向,还是该苦恼那个人居然真的是帝辞......
是帝辞的话,就麻烦了。
“我说了我不知道。”
一向不发脾气的长白,此刻话语里却是带了点儿赌气。明明她都还没弄清楚对帝辞的心思,怎么别人都那样肯定?不管是肯定的劝还是肯定的嘲笑......
第四十二章 你相信吗
“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旁观者清,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
“我说不清楚。”
长白有些丧气,这太难以启齿了。
“好,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自己对他的感情可能发生了变化的?”
付寒秋循循善诱,他对叶长白,可是有耐心的很。
“三年前,我受伤,他救了我。”
此话一出,如果长白此时没有蒙着眼,就会发现付寒秋脸上的神色堪称精彩。
“怎么..会受伤?”
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付寒秋的话有轻微的停顿。
“遇上了一群混混。”
长白思考着,要不要就此说出展云天发狂的事,直接问问付寒秋这件事他到底知不知道。
“三年前你的武功已经很好了,一般的混混不是你的对手,稍微有点儿来路的,付家都有登记。三年前,付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有什么人动了你。”
付寒秋毫不掩饰他有派人注意长白的一举一动。自他认识长白以后,没有收到过她受伤的消息,除非事情发生在他们认识之前。认识之前......付寒秋只祈祷不要是那件事导致她受伤的。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长白,她忽然想到,在泛星湖救了付寒秋和他们出事展云天发狂是同一天发生的。这难道只是巧合吗?不行,长白觉得自己一定要问问。
“就是在泛星湖遇见你那天,后来我们被人下了药,暂时失去了功力,展云天为了保护我,突然发狂,杀光了在场的人,他连我也认不出来了,所幸帝辞及时赶到救了我。”
“连你也认不出了?那他是不是伤了你?严重吗?”
付寒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问废话,如果不严重,长白怎么会用“救”这个字?如果不严重,她怎么会对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帝辞付以如此重的情义?
“你怎么不问,展云天为什么会突然发狂?”
不管是昨晚试探付寒秋的母亲,还是现在试探付寒秋,他们都没有对展云天发狂一事进行追问,这本该是他们最应该好奇的问题。
心底的疑问几乎都要变成肯定了,长白肯定这件事和付家有关,她不想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说了出来。
“是我做的。”
付寒秋在她问出来的一瞬间就决定要坦白。长白受伤果然是因为自己给展云天下了毒,这件事迟早会被查出来,如果现在否认,他在长白面前,就永远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什么?”
长白显然没料到他会承认的如此干脆。
“泛星湖上,你救我后,我顺手给他下了毒。是付家秘术,中毒之人三年后才会发作,然后每三年发狂一次,按理他第一次发狂应该在今年,可是一直没有动静,我还以为我失手了,原来三年前就已经毒发过了。想必应该是帝辞处理了这件事不让外传,否则我不会没收到消息。长白,他是我继任逍遥楼阁主最大的对手,下毒的时候,我没想到我会对你用情至此,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么龌龊的一面。对不起,伤害了你。对不起,原来是我把你推向了帝辞。
“解药。”
长白扯下蒙着眼睛的布,突然见到光她下意识的眯着眼睛,像极了不耐烦的样子。
“你没中安雨的毒?”
发现她能看见,付寒秋又惊又喜。
“解药。”
长白没心思再听他说别的什么了。照他所说,第一次毒发后每三年发作一次,现在刚好过去了三年,那么展云天岂不是很危险?
“长白,除了解药,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
“你下毒之前,他从来没有对阁主的位置起过心思。他是在那次发狂杀人后才性情大变的。”
“倒是我弄巧成拙了,可是长白,那个位置我非要不可,不容有任何闪失,不容有任何人成为变数。”
眼前这个人颠覆了展云天平静的生活,甚至毁了他,怎么还能把这一切说的如此轻松呢?长白终于明白付寒秋为什么如此年轻就掌管付家了,因为他的狠没有底线。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句话就在嘴边,长白却说不出口。付寒秋的狠辣手段是出了名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他一贯的作风,现在责问他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且如果激怒了他恐怕更不好要解药了。
“别的我都不关心,解药给我。”
“如果我不给呢?”
“你不给,是因为条件不够,说吧,要什么条件你才愿意给?”
付寒秋很肯定,叶长白已经生气了。但是还不够,必须让她更生气,气到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把想骂的都骂出来,这件事才有转机。
其实在景慕的大婚上,遇见展云天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动声色的把毒给解了。但是现在,他偏不解释这一点,故意逼长白把情绪都发泄出来。
“你嫁给我,嫁给我我就给他解毒。”
“你威胁我?”
“长白,你知道我喜欢你,便是威胁也是因为喜欢。”
“那么你打算借用喜欢之名达到多少目的呢?”
“什么?”
“你喜欢我,所以让付归挟持我来给你医治腿伤。你喜欢我,所以用展云天的解药来威胁我嫁给你。你喜欢我,所以你还打算做什么?要叶家的兵权?要药圣的医术?还是要展家的兵器?你还打算用喜欢我的名号得到多少东西?既然如今已经把话说开了,你要什么不如也一并说了,且让我看看自己还有多少价值能让你利用。”
“长白,给他下毒这个决定发生在遇见你之前。如果我知道会伤害到你,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付寒秋,这话你自己信吗?”
“你不相信?”
“为争权用些手段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的底线在哪里?你既然给展云天下毒,就证明你一定调查过他。你调查了他就该知道他之前根本不会和你争,但是你却依然选择让他发狂杀人,让他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疯,让他不是主观的不想做逍遥楼阁主,而是客观的永远失去竞争力。对于一个根本不会和你争的人你能做到如此地步,付寒秋,你会选择相信这样的你吗?”
“长白,你问我底线在哪里,遇见你之前我确实没什么底线。可是遇见你之后,你就是底线。”
第四十三章 正面交锋
长白实在是不耐烦了,简直是对牛弹琴,他到底明不明白重点在哪里?
“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解药给我。”
“长白,你觉不觉得我母亲完全没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突然提起他母亲做什么?长白没有接话。
“她原本也是礼数周全,品貌端庄的大家闺秀,可是却被付明谦毁之一炬。”
付寒秋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毫无尊重,甚至还带着丝丝恨意。
“付明谦曾发誓只娶她一个,可是却在她怀有身孕的时候接二连三纳了好几房妾。她心灰意冷,生下我后最初的那几年依旧保持着大家小姐的样子,不争不抢,堂堂的付家主母却住着付家最偏的院子,吃着正常人不能下咽的食物。可她越是退步,别人就越是步步紧逼。直到发现自己的儿子三天两头就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她才醒悟过来,付家那种吃人的地方,她是没有资格淡泊无争的。”
“你想说什么?”
付家家宅不宁倒是早有耳闻,但是付寒秋此时提起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用意?
“长白,在付家,如果不害人,就会被人害,我这一副病躯正是拜自己所谓的家人们所赐。你不能要求在那种阴暗环境下长大的我和你们一样光明磊落,我会遇见什么样的事,养成什么样的性格,并非是我自己能抉择的。付家教给我的是这样的手段,所以我就学会了这样的手段。”
他说的很真诚,长白看的出来。
可是他的童年不幸,和展云天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他下的毒,展云天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儿一夕之间变成了如今阴晴不定的样子,展云天有什么理由要用自己的人生为付寒秋的不幸付出代价呢?
“你如何行事与我无关,解药给我。”
耐心如付寒秋,此刻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长白真的是......油盐不进......
“长白,很抱歉遇见你之前我是这样的我。至于解药,我已经......”
“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了,付寒秋的话被打断。
展云天站在门口,逆着光,长白看不清他的表情。
付寒秋微微皱眉,他的速度倒是快,本来以为他去了江南,就算收到消息,也得再过一天才能回来,没想到.....
“长白,过来。”
展云天的声音并不大,言语间甚至有一丝不稳的气息,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极富危险性。
长白很清楚,这句“过来”并不是简单的走过去,而是立场的问题。这是一道选择题,展云天在要她的答案。
现在开始,因为逍遥楼的问题,这两个人已经彻底对上了,长白到底站在哪一方,展云天要她清楚的给出答案。
其实这样的试探很没有必要,长白想。论对错,论亲疏,她都只有一个答案,就是展云天。
长白走了过去,心里却在估摸着,不知道方才的对话展云天到底听到了多少?如果他知道是付寒秋给他下的毒,会不会两个人在这里就打个你死我活?这里是付寒秋的地盘,打起来只怕展云天会吃亏,而且他身上的毒尚未解,如果被逼得发作了的话......而且撕破了脸,就更不好拿到解药了。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长白问道。
“怎么,你很不希望我来?”
看到长白走过来,展云天心情大好的将她拉到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长白靠近了他,明显感到他的内息不顺,像是受了伤。这个人可真的是......受伤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怎么进来的?是不是受了伤?”
长白推开他伸手去搭他的脉,展云天也由着她。
这傻丫头,哪里是受了什么伤,是他人在江南却听说她被安雨伤了,卯足了轻功赶回来导致的。
“我没事,你呢,都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安雨找你能有好事儿?怎么不防着点儿,竟然又被她暗算了。”
展大公子旁若无人的用空着的那只手玩弄着长白散落的头发,说着说着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长白的脑袋。
探了他的脉搏,发现这个人是真没受伤,长白才放下心来。
“问你话呢,安雨给你下的毒你真没事儿?”其实具体情况叶长朝派去的人已经告诉他了,他也知道长白如今是装病在付寒秋府上,可是不听她亲口说没事,就总是不放心。
“真的没事,你这次去江南,查到什么了吗?”
长白想试试他,到底知不知道其实是被付寒秋下了毒。
刚到江南就听说她出事了,他哪里还有心情查别的?展云天正想说白跑了一趟的时候,付寒秋开口了。
“长白,别试探了,直接告诉他,是我下的毒。”
付寒秋看不得长白左右思量,进退两难,直接实话实说了。
他如此直白,倒叫长白愣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付寒秋,好手段啊!”
得知真相的展云天笑的极诡异,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长白心想解药还没拿到,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付寒秋彻底撕破脸,可是展云天这一笑,她便知道她是劝不住了。这样的展云天她也从未见过......
“不敢当,人在江湖想要站得稳,有时候不得不用些手段,还望展兄见谅。”
付寒秋这话说的毫无悔意,甚至听不出来一丝歉意。
“那么付兄送了我这么大一份礼,你说我该拿什么回比较好呢?”
展云天言语间将长白拉到了身后,变戏法儿似的手中多了一把折扇。
“怎么回都好,我等着。”
“等?怎么敢劳烦你等呢?我这个人比较相信现,世,报。”
“现世报”三个字落,展云天手中的扇子便挥出了许多细小的钢钉,直奔付寒秋受伤的腿。
付寒秋脚下轻点,闪躲开来,可是由于腿受伤的缘故,轻功还不能完全施展,终究还是挨了一钢钉,登时跌坐在旁边的倚子上,腿部有剧烈的痛感传来。
“付寒秋,会下毒的可不止你一个哦。”
展云天收了扇子,笑眯眯地说道。长白看着那笑容,觉得她已经看不清笑容后面的那张脸了。
“什么毒?”
长白问道。之前付寒秋腿被人烙成那个样子都没喊一句疼,还能假装若无其事的弹琴,可是如今......看着付寒秋痛苦到脸色煞白,整个人都有些抖,展云天下的不像是一般的毒药。
第四十四章 孰对孰错
“怎么,你心疼了,要帮他?”
展云天收了笑意,唱京剧似的突然换了一张脸。
“我问你什么毒。”
长白自然知道他生气了,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能让他的那条腿彻底废掉的毒。相比于他给我下的毒,我要他一条腿,不过分吧?”
展云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长白,想从她脸上看到肯定的神色,想听到她肯定的回答。不过很快,他就失望了。
“你真的想要他一条腿吗?”长白反问。
“不然呢?我不该这么想吗?怎么,你想帮他?”
“我是想帮你,难道让我由着你杀人放火都不管吗?”
长白绕过展云天,走到付寒秋身旁蹲下,“让我看看你的腿。”
“叶长白,你敢帮他?”
展云天不相信长白真的帮付寒秋治腿。
“嗯。我研习医术这么多年,总不能看着看着病人在眼前而不救。”
“那我中毒这么久,怎么就没见你来救救我呢?!”
展云天咆哮了起来。
长白的身影一顿,“对不起。”
这其实是她最内疚的地方,枉她自负医术很好,展云天当年突然发狂,其实她也怀疑过是不是被人下了药,也曾在展云天昏迷的时候,细细的为他检查过,但是竟然什么都没发现......为什么,会什么都没发现......
“觉得对不起就不准你救他!”
“我要救他。”
得到付寒秋的点头示意后,长白轻轻卷起他的裤管。
“叶长白,很好!”
眼看长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展云天直接拂袖而去。在门口刚好碰到了刚刚才被他打过的付归,直接上去又是一脚。
“啊!”付归的惨叫声传来,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最近要不要找个庙拜拜?!
“公子,属下无能,没拦住展公子,他轻功实在太好了,他冲进来我没跟上......”
过了一会儿,付归一瘸一拐的趴在门槛儿上,有气无力地对付寒秋说到。
“无碍。”付寒秋心里清楚,他们在京城根基不稳,付归根本就不敢真的去拦展云天,否则院子里养那么多死士都是假的?
“公子!你腿怎么了!”付归又嚎叫起来,那声音简直比他自己方才挨打还凄惨,喊罢又突然意识到公子受伤不能让别人知道,又赶紧捂了嘴,一副懊恼状。
“你先下去,别声张。”
“是。”
看到长白在屋子里,付归想着她应该能治好公子,便又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长白,又要麻烦你了。”
付寒秋皱着眉头道,实在是有些疼。
“没事,我不是在帮你。”
“知道,你是在帮他。”
付寒秋苦笑道,他如何能不明白长白替他医腿只是为了帮展云天呢?她是在阻止展云天走上更黑的路,阻止他走上和付寒秋一样走上用毒害人的阴谋之路。
一经查探之后,长白发现,展云天根本没用毒药,只是钢钉嵌入了骨头,所以才会让付寒秋剧痛无比。
展云天没下毒,刚才只是故意试探自己,看自己会不会相信他......长白叹了一口气,这个人现在的心思真的是九曲十八弯......
“他没下毒,钢钉取出来就可以了,你忍着点儿。”
长白拿出随身携带的刀,下手极快,又麻利的用屋里现成的止血药帮付寒秋敷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付寒秋便没了剧痛的感觉,觉得好多了。
“长白,你的医术远比江湖上传的还要好。”
“是吗?可是你给他下的毒,我却没能查看出来。”
“不要对自己太严苛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天下之大,总有你没见过的毒,不是吗?而且付家秘术,秘术二字岂是什么毒都能当的?”
可惜这种安慰的话并不能安慰到长白分毫,或许她可以原谅自己学艺不精,却不能原谅自己偏偏在朋友中毒的时候毫无所觉。
“泛星湖上我帮了你一次,上次腿伤帮了你一次,这次腿伤又是一次,安雨的事情上你帮了我一次,抵消掉的话,你还欠我两次人情。”
“你想拿这两次人情换展云天的解药?”
长白话还没说完付寒秋便猜到了她的用意。
“对。加上他刚才并没有真的对你用毒,你应该把解药给他。”
“长白,你有着世家的小姐们不该有的天真。人情不是这么算的,所谓人情,只有被帮助的人想着感激想着还,才能算作人情。如果被帮助的人觉得理所应当,那么这一切就不成立。知恩图报和忘恩负义就是这么来的,不要太相信别人,懂吗?”
“我只想要解药。”
长白皱了皱眉,她并不想和付寒秋探讨这些,他们的价值观不同。
“他身上的毒在景慕大婚那天我已经帮他解了,你无需再挂心。”
付寒秋说出了实情,长白微微惊诧之后终于放下一颗心来,却也有些疑惑,他怎么会如此好心?而且明明都帮展云天解了毒,方才为什么不说,还威胁自己嫁给他来换解药?
“长白,不要胡思乱想。会帮他解毒,是因为对你是认真的,知道这件事早晚包不住,不想你知道了和我彻底变成敌人,所以为了你,帮他解毒了。至于刚刚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并不是为了真的威胁你去做什么,只是想让你把心里的气撒出来。”
“你的心思太多了。”
付寒秋本以为自己真诚的说了这么多,长白至少会有所反应,没想到她却还是冷冰冰的这么一句话。
“没办法,性格使然。想得少是一种福气,只可惜我这辈子是没有这种福气了。”
付寒秋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一种落寞,外面的太阳光照在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
长白突然就相信了,他方才提起他的母亲,说起他的过往,并不是为了狡辩,而是这些就是事实。
一个人是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的,成长的环境决定心性,如他所说,他的想法,他的性格都被那不怎么幸福的童年影响着。乃至他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折射出童年的影子。他学到的就是阴谋诡计,又如何能光明磊落呢?
付寒秋和展云天就像是两个极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
付寒秋因为有着不幸的童年,所以现在拼了命想改掉从童年学到的陋习,却发现那东西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注定要影响他的一生。而展云天因为有着快乐的童年,从小接收到的都是君子教育,所以如今就算想发狠也只是嘴巴说说,连面对给他下毒几乎颠覆了他的人生的人,他也无法做到真的毁其一条腿。
想到这里,长白迷惑了,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她为什么越来越分不清对错了。
第四十五章 随遇而安
付寒秋看着眼前的姑娘,她有些疑惑,有些迷茫,时而皱起眉头,却始终没有接他的话。不过没关系,他知道她有在认真思考自己说过的话,这就够了。
不用急,慢慢来,他会把自己一点一点展现给她看,让她无法拒绝。
屋里很安静,有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付寒秋多想就这样一直和她待下去,可他知道,还不到时候。
“你的眼睛真的没事吗?武功也没事?”付寒秋问道。
方才她突然扯下蒙着眼睛的布,他虽惊讶,却也没有太意外,现在只想问问她到底有没有事。
长白满脑子的是非对错被这突然的问候拉回现实。
“没事,我刚好有落星散的解药。”
她突然就理亏起来了。对了,自己是装病住在这里的,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没事就好,如今展云天的毒也解了,不枉费你替他费心一场,不用再装病了,别让家里人担心,回去吧。”
付寒秋一早就知道她在这里是有所打算,只是没想到病也是装的。不过这样很好,她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如今长白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他也不想强留她在这里。目前的情况,强留住人也留不住心,留她没有意义。
“装病的事,对不起。”
长白不自然的低头看着脚尖。
“无碍,不要放在心上。不过装病的事最好继续瞒着外面的人,一来防止安雨知道了又找你麻烦,二来挡挡外面的桃花吧,想来你最近应该挺为这个事烦恼的。”
“好,那就这样吧。”
长白从善如流的回答,心里却有着别样的情绪,她原本装病除了想查展云天的发狂一事就是还有这些打算。没想到,他竟然都想到了......
“今天有些晚了,明日一早我安排人送你回去,这段时间记得蒙好眼,万一碰上安雨,别被她看出破绽。”
“好。”
天有些晚了,可是付家离叶府并不远,长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他留下来。
“早些休息,别想太多。以后我不会再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对付展云天,你也不要再掺和到我们的斗争里来了,会受伤的。”
“好。”
长白思量了一下,答应了。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无论是怎么开始的,如今他们两个的斗争已经是不可避免了,因为他们想要同一样东西,就是逍遥楼的话语权。这件事情,不是她可以插手的。
“还有帝辞的事,不要有太大压力,安雨那边我去处理。至于你对他的特殊的感情,我觉得可能只是因为他在生死关头救了你,所以你对他产生了崇敬和依赖,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但如果是真的喜欢,也不要为难自己,随遇而安吧,长白。”
付寒秋说完这些,便忍着疼痛缓缓的走出去了,手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白布,那是长白扯下来掉在地上的。
长白看着他走到门口,衣角被风吹的微微扬起,清瘦的背影好像压着无尽的过往与悲伤。他明明很年轻,却好像已经看遍了世态炎凉。
长白想,付家那种吃人的地方,付寒秋能长成现在这样,其实挺不容易的。
这么久了,每个人知道她可能喜欢帝辞,喜欢一个能当自己父亲的人,都如临大敌,觉得这是一件万劫不复的事。惟有付寒秋,让她随遇而安。
却说安雨这边,在付寒秋那里碰了钉子之后,转头就去找上了付寒秋的母亲。
“付夫人安好,父皇命我前来照顾长白妹妹,多有打扰,还望夫人恕罪。”
安雨行了礼,十分乖顺的站着。
“是公主来啦!也没人通知我这老妇,快!你们快扶我起来给公主行礼。”
付夫人连声喊着让两旁的丫鬟们扶她起来,可是人却怀里抱着猫,躺在榻上纹丝不动。昨日还精神抖擞,中气十足的贵妇人此刻却像是身子骨不便的老妪,挣扎了几下,到底是没有挪动。
“伯母,您快歇着,可千万别折煞我这小辈了!”
安雨连步向前,按住了好似要起身的付夫人,顺势坐在了她旁边。
“不愧是当今圣上的女儿,公主的教养真真儿是极好的!如今啊,世家的孩子们越来越浮躁,像你这么懂礼数的姑娘啊,不多了!”
付夫人示意丫鬟将猫抱了下去,自己拉着安雨的手,好不亲热。
“伯母说笑了,安雨怎么当得起您这么夸?”
“你这孩子!我可不是说笑!”付夫人坐了起来,将安雨的手捏的更紧了。“我也不怕你生气,你说说那叶长白......”付夫人说着嘴巴还往长白住的方向努了努,故意压低了声音,一副生气的样子。
“长白怎么了?伯母尽管说,我不会生气的。”
安雨一脸真诚的说道。
“那叶长白生了病不住自己家,倒住我儿子府上算是怎么回事?这传出去像是什么话?!”
“长白还小,难免有些轻浮,还望伯母不要生她的气,我定然会好好教训她的。不过话说回来,长白好像喜欢付公子才会如此,我这妹妹一时冲动犯了糊涂,但付公子若是也有意于她,这糊涂事倒也不糊涂了,反而是一桩美谈呢!”
“胡说!什么美谈?!”付夫人笑脸忽然变冷脸,丢开了安雨的手,“我的儿子我知道,寒秋定然不会喜欢这种轻浮的女孩子!我付家也绝不会要这种轻浮的儿媳!他付寒秋若是要娶,也必须娶一个像你一般稳重的姑娘!”
“伯母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是我失言了。”
安雨连连赔罪,脸突然红了起来。
“好孩子,你是个明白孩子,伯母不是生你的气,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的,伯母。您好好休息,我先去看看长白,一定会好好说说她的。”
“好,好孩子。”
付夫人遣了丫鬟送安雨到前厅门口,丫鬟走后,安雨终于笑出声来。果然,江湖传闻的是真的!都说付寒秋母子不和,付家主母极其糊涂,容易受人摆布。如今看来,当真如此。只要哄好了她,自己嫁进付家就只是时间问题。
第四十六章 主母心意
“帮我更衣。”
送走安雨后,付夫人这边也是当即就变了脸,喜悦的神色立马冷下来,变成了厌恶。
“你觉得这个安雨公主如何?”
付夫人朝正替自己宽衣的贴身丫鬟问道。
这丫鬟打小就跟着她,凡事也十分有眼力见儿,甚得付夫人的喜欢,因此付夫人有了什么事也愿意和她谈上几句。
“我觉得啊,很不怎么样,我的夫人呐,您何必花费心思去应付安雨这种人?”
“她是个废物,可她的身份不是,皇上对这个女儿格外溺爱,总还是要顾忌几分的。”
“可就算顾忌皇上,您也用不着卖公子啊,看您说到让公子娶安雨的时候,她那一脸高兴的神色......”
“且让她高兴着吧。看她那样子,别说寒秋不喜欢,就算寒秋喜欢我都不同意。这安雨的算盘打得好,住到这里来,不受寒秋的待见,就跑到我这里来下功夫。想必她定然是听了什么消息,以为我和寒秋不和睦,以为我脑子不清楚,所以就想从我这里下手,让我对寒秋施压娶她。”
“我瞧着也是这个意思,那她的算盘可打错了。外面的人都道公子和您关系不好,却不知这是您故意让人散播出去的,不想公子的敌人抓住他的弱点。却不知,这世上最好的母子关系,就属您和公子啦!”
“鬼丫头,就你嘴巴甜!”
付夫人一时笑出声来,方才的因为安雨而产生的不悦都被一扫而空。
“我可是夫人的丫鬟,嘴巴甜也是您教的!话说回来,夫人您中意叶长白叶小姐对不对?”
“鬼精灵,又被你看出来了?只是她如今中了毒......武功没有也就罢了,寒秋也不至于让她一个姑娘家出头保护自己。可这眼睛......眼睛看不见就没办法主持府里的事物,将来我若放了权,她接不住,总不能把管家权落在那几房手里吧?”
付夫人叹了口气,和叶长白见了一面后,她心里倒是真的很中意这个姑娘,就是可惜了一双眼睛......
“夫人,奴婢倒觉得,叶小姐如今的眼睛坏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说?”
“这叶小姐的家世就不说了,模样咱们也见过了,虽蒙着眼睛,可也基本算是了解了,我瞅着她就像那画儿上的仙女似的。再说她自己,武功好,医术好,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本事,就单论这一身的才艺,如今世上恐怕也挑不出第二个来吧?”
“鬼丫头,别绕弯子,她的这些好我自然知道,你倒说说为何她的眼睛坏了反而是一件好事?”
“叶小姐这样的女子,自然世家的公子们人人都想娶。听说叶将军这几年已经拒绝了不少人家的提亲。夫人您想,咱们公子在京城根基并不稳,虽说咱们家是江南首富,可他叶将军能看在眼里?而且公子现在也还并未接手逍遥楼,展云天又来插一脚,公子的处境就更难了。”
“你的意思是,我儿子配不上她叶长白?如今她瞎了,别人都在观望,反倒是我儿子的一个机会?”
“夫人,我想什么便说什么了,但绝对没有贬低公子的意思,还望夫人莫生气!”
付夫人变了脸色,丫鬟立马便跪了下去。
“罢了”,付夫人叹了一口气,抬手将自己的丫鬟扶了起来。“你说的是实话,我便是生气也是因为实话难听,我听不得,你有什么错呢?”
“夫人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你说的对,这是寒秋的一个机会。叶将军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这么一直看不见下去,何况她叶长白可是展兮和帝辞的徒弟,这些人总会想到办法的。如今别人因为她的眼而观望着不敢行动,正好是咱们行动的好时候。”
“夫人,我瞧着公子对叶姑娘已然情根深种,便是没有咱们提醒也断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她。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公子如今这么顺着她是好事,可将来成了婚呢?如果还是这样宠着她,恐怕不会愿意她被卷到付家的内斗中来。”
“无妨,只要她能明面上从我手中接过这管家的权利,私下寒秋要愿意自己替她操心,我也管不着。寒秋这孩子,从小苦过来,如今难得有个如此喜欢的姑娘,这姑娘品性家世也都极好,我不想搅和他。叶长白眼睛一事虽然我有犹豫,但也没想真的阻拦他。只要他能护得住,都随他吧。”
“夫人真是疼爱公子。”
“我若不疼他,这世上还有谁会关心他呢?”
“是。夫人对公子的用心,公子一定都明白的。将来日子过太平了,公子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不说这些了,且看看眼下吧。安雨如今也住了进来,且有的闹呢。”
“那安雨公主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呢,明明是她故意害的叶小姐看不见了,武功也废了,京城里也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可她还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呢,说什么奉旨来照顾叶小姐......”
“这人啊,一旦鬼迷心窍,偏执起来,是看不清事实的,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她预想事情怎么发展,就认为事情一定会照她想的样子发展。她不是当咱们是傻子,她是疯了而不自知。”
“她疯不疯的跟咱们没关系,可是她把主意打到公子的身上就不行。夫人,是不是得想法子让她绝了这念头?不然她一转头找皇上赐婚,可就糟了。”
“不会,皇上不会赐婚。”
“为何?”
“这些年,只要不触犯王法,皇上对这个安雨公主的要求可谓是有求必应。依照她的性格,肯定早就跟皇上提过这件事了,但至今为止,咱们并没有接到赐婚的圣旨,只有她胡诌了个照顾叶长白的理由住了进来。可见皇上并没有应允她的请求。”
付夫人想,应该是这样,不然安雨哪里还用得着耍这许多小聪明,费这许多功夫?
“可若是这样的话,皇上不是很宠她吗?怎么会没答应她的要求为她赐婚?”
丫鬟不解,皇上既然如此钟爱这个公主,为什么不顺她的心帮她赐婚呢?
“可能是觉得寒秋配不上他的宝贝公主?”
付夫人忖度着。
第四十七章 作茧自缚
付夫人猜的不错,安雨的确求过皇上为她和付寒秋赐婚了,皇上也的确没答应。
但是皇上没答应安雨的请求不是因为觉得付寒秋配不上安雨,而是因为知道安雨的性格,知道安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不想在安雨改过自新之前给她和任何人赐婚。
皇上心里很明白,他欠安雨的情,但是付家不欠,天下的大好男儿不欠,皇上确实宠安雨这个义女,但前提是不会危害到别人。
安雨这个人,哪里有事端就往哪里凑,听说展云天来付府找叶长白,她便连忙赶过去凑热闹,奈何去晚了听说展云天刚走,安雨又急急忙忙追了出去,终于是在付府门前的大街上把展云天拦住了。
“展云天!”
展云天当是谁,一回头看到是给长白下毒的安雨,方才还怒气冲冲的一张脸,如今却突然笑了起来。
展公子的笑那是让人如沐春风,如见花开。一时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公主叫我?”
展云天和颜悦色地问道。
“何时从江南回来的?也不说和老朋友见见。”
“公主事忙,未敢搅扰。”
“借口,我看分明就是你的眼里只看得见长白吧?”
“让公主见笑了。”
展云天从小就是按照君子的标准在成长,从前便一向都没有插手过安雨和长白之间的矛盾,纵不喜欢安雨的性子,也从未表现出半分,见了安雨都是客客气气,礼让有加的。
加之这几年回京,虽然浪荡不羁了些,可几乎也没见过安雨,就算那么一两次偶然遇到,也还是一如从前,从未造次。
因此在安雨的眼里,展云天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安雨丝毫不觉得展云天会因为她对长白下毒的事对她怎么样。安雨甚至一度觉得,京城里那些关于展云天不好的传言,什么浪荡啊,纨绔啊,都是有人故意诬蔑。
“展云天,好久不见了,咱们聚聚吧?”
“公主想去哪里聚?”
“茶楼吧,茶楼清净,适合说话。”
“好啊。”
去茶楼的一路上,展云天和安雨并肩而行。旁人看去只见一蓝衣男子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一女子红衣撑伞,窈窕玲珑,两个人并肩而行,好不般配。却不知这两人现在互有算计。
“展云天,你有把握能娶到叶长白吗?”
两个人在茶楼坐定后,安雨遣退了小二,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展云天的面前。
“公主说笑了,长白的婚事自然由叶将军叶夫人做主,展某如何能说什么把握不把握的。”
“你不用瞒我,谁不知道你喜欢长白,难道如今能看着长白喜欢他人而无动于衷?”
“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长白喜欢帝辞。”
安雨盯着展云天,真好奇他听到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哦?”
展云天微微挑眉,装作难以置信不可接受的样子。
安雨对展云天的反应很满意,很好,她就知道这件事一旦抖出来就是平地惊雷,任谁知道了都不会容忍叶长白的这种龌龊的感情。
“嘘!”安雨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长白就没法见人了。”
“那不知公主为何会告诉我呢?”
“你也知道,长白向来不听我的话,你们俩自小在一处,你的话她肯定听得进去,告诉你是想让你劝劝她,莫要走了歪路。”安雨说的情真意切,若是换成以前的展云天,说不定还真的就信了她的话,以为她真是为长白好。
“不知这话公主还和谁说过?”
展云天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安雨看不清他的表情,以为他是听了这件事很挫败很失望。
“这么重要的事,我知道以后第一个就来告诉你了,怎么会告诉别人。”
安雨的谎话张口就来,若不是她这一天忙着在付府见这个又见那个,只怕这件事早就安排人传的沸沸扬扬了。可是现在说的好像是自己多努力为长白保守秘密一样。
“除了我真的没再和别人说过?”
“没有。”
“很好。那公主能保证以后也不乱说?”
“这是哪里话,我还需要你提醒吗?这件事对长白兹事体大,我懂的。”
“可是我不信。”
展云天笑着看向安雨,可即便他笑着,安雨还是从这笑里察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安雨看着眼前的展云天,觉得心里毛毛的。
“你放肆,竟然敢质疑本公主!”
安雨加重了口气,企图给自己壮胆。
“安雨,你给她下毒,又想散播谣言中伤她。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你呢?我这个人吧,最近这几年喜欢上了杀人,一向只相信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说我会怎么处理你呢?”
弄清了安雨的来意,展云天也不装了。
“你敢!”
安雨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红伞。
“我现在倒还真的什么都敢做,公主不知道吗?展某还真是好奇,明知道我对长白的心意,你是怎么敢对长白下毒之后还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找我的?哦,我知道了,公主是认定了有当年的人情在,不论你做什么,都没人敢把你怎么样是吧?”
看着展云天的样子,安雨忽然意识到,今天贸然的跑来找展云天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眼前这个情绪琢磨不定的人已经不是她认知中的展云天了。该死!都怪她冲动,当时起码应该带个随从在身边的!
“你想做什么?”安雨警惕地看着展云天。
“我是这么打算的,公主听听够不够给长白出气。”展云天喝了一口茶,“公主这张嘴素来厉害,展某不才,自认为防不住你乱说。”
“我没乱说,叶长白喜欢帝辞是真的!”
“公主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展云天放下手里的茶杯,茶杯碰到桌子的声音此刻都让安雨觉得心惊。“公主向来和长白不对付,如今散布谣言想害长白身败名裂,展某呢,如公主所说,对长白一往情深,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理,所以我就想啊,公主应该是太闲了所以天天才把眼睛放在长白身上,如果你自己身败名裂的话应该就没心思害别人了吧?”
“展云天,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做什么?!来……”
安雨拿着伞蓦地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她有直觉,她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可惜安雨还没走到门口,想启动伞上那些毒针的机关的手还没来得及操作,“来人”两个字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展云天点住了。
安雨以为她的武功起码和展云天缠斗一番,到时候惹人注意到这里她就能脱身了,但安雨低估了展云天,不管是心思还是武功,她都对展云天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安雨对现在的展云天实在太不了解了。
“安雨,我会把你送到青楼里,不要怨恨,这是你应得的,希望你从那里出来的时候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展云天盯着安雨的眼睛,微笑着说道。
魔鬼!安雨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眼前的展云天就是魔鬼!不,她绝不要去青楼!展云天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眼睛睁这么大做什么?怎么,你很期待吗?不要着急,等天黑透了我就带你过去。”
展云天说完便一掌把安雨劈晕了。
第四十八章 安雨被害
第二天一早,忠灵公主被从解忧苑里扔出来的消息震惊了整个长安城。
听说,那忠灵公主趴在解忧苑门口的地上,坚持要见叶长白,见不到叶长白她就不离开。就连圣上派人接她回宫都被她回绝了。
长白是在准备离开付府的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彼时长白的眼睛上还蒙着白布,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付寒秋正在扶她上马车。
“长白小姐,我们公主要见你。”
来找长白的是安雨的贴身宫女,那宫女昨夜找了安雨一夜,本以为安雨又像以前一样有什么事要做,故意甩开了她,却不曾想是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宫女此刻苦着脸如丧考妣,公主出了如此大事,都是他们做下人的照顾不周,这一次,只怕他们这些平日跟着公主的都是活不成了。
“她在哪里?”
“解忧苑门口。”
听到解忧苑三个字,长白正准备上马车的腿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磕在了马车边缘,付寒秋连忙把人扶住。
“你说哪里?”长白扯去了蒙眼的白布。
“解忧苑门口。公主说了,不见到你,她绝不离开。皇上如今已经派人守住了那里,没有闲杂人等可以靠近,长白小姐就去见她一面吧。”
解忧苑,那可是青楼……长白心里“咯噔”一声,“她在那里做什么?”
“长白小姐去了就知道了。”那贴身宫女宛若木偶,心如死灰。是啊,她也很想知道,这公主好好的怎么会大早上的被人从青楼扔出来。
“我陪你去。”付寒秋看着长白说道。
“我自己去。”长白拒绝了,安雨出现在青楼门口一定不是什么小事,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别担心,我在远处等你便是。”
付寒秋还是执意要跟。
长白到青楼门口的时候,安雨还维持着被人扔出来时的样子,衣衫不整,妆发凌乱。
“叶长白,你来了啊?”
“怎么会这样?”
长白急步上前,用披风将安雨拢住。
安雨抬头,发现长白居然看得见,眼睛上哪里还有什么蒙眼的布,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哭了出来,“叶长白你没事啊?你要是没事那我现在这幅样子是为了谁呢?”
“叶长白,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知道。”
安雨抬头看着叶长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叶长白,高高在上的叶长白!
安雨抓住长白的手一把将她拉到眼前,“叶长白,你好好看看我,我要你牢牢记住今天的我,总有一天,今日所受之辱,必将加倍奉还!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踩进尘埃里,万劫不复!”
“是谁?”
长白顾不得安雨说的那些狠话,任安雨拉着自己的手,她现在只想知道是谁害的安雨如此模样,长白心里隐隐的有个答案,却盼着千万不要是他。
“叶长白,你告诉展云天,若是他以为这样就能报复我,那他就大错特错了!我会好好活着,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活着杀了你们每一个人!”
安雨说完,一把将长白推开。
“来人!扶本公主回宫!”
长白觉得自己的头快炸开了,展云天,竟然真的是展云天!
拦在解忧苑周围的侍卫,随着安雨的离开也都撤了,付寒秋虽心下着急想赶到长白的身边,却只能慢慢的走,他的腿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想被人发觉便只能行动的慢一点。
“长白,不是你的错。她的威胁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有我在。”有我在,就不准任何人伤你。
付寒秋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着长白那只被安雨拉过的手。
长白抽回自己的手,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了,她要见展云天,她要展云天亲口回答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她不信展云天会这样做。
“公子,不追吗?”
付归凑到付寒秋身边问道。
“不了。”付寒秋看了一眼解忧苑的大门,展云天,已经输了。
长白找到展云天的时候他正在练剑。
“展云天。”
“长白?”
显然没有料到长白回来,展云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到真的是长白,收剑收的急,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倒。
“哟,舍得从付府出来了?付寒秋没留你?”
展云天还在记仇昨天的事儿。
“安雨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长白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善良,正直,满身的阳光,不管怎么变,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一定不是他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展云天诧异,他把安雨打晕了以后送进解忧苑,专门找了个空屋子自己的近侍让展澜看着安雨,说是等她醒来,知道害怕了,就悄悄送出去,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展云天只是想吓唬吓唬安雨,并且制造一个把柄在手里,并没有真的想对安雨如何,甚至也没有真的想毁掉安雨的名声。
可是奇了怪了,这件事不是只有他和展澜知道吗?长白是如何知道的?安雨自己告诉她的?不会吧,安雨会把这种事自爆?展云天满是不解。
“展云天,我真的不认识你了。”
长白绝望地后退,怎么会是他?怎么会真的是他?
“哦?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展云天笑着走近长白。
“别靠近我。”长白往后退了一大步,语气还算冷静,脸上的厌恶却是掩盖不住。
长白的表情激怒了展云天,“叶长白,我是为了谁才对付安雨的?”
“为了我。”长白痛苦的闭眼,“可是展云天,为了我你就可以找人侮辱她?为了我你就可以把衣衫不整的她扔在青楼门口任人唾骂吗?展云天,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就算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你怎么能用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
“侮辱?衣衫不整?”展云天愣住了,不对,长白在说什么?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糟了!展澜!展澜一直没来回他的话,展云天心下暗叫不妙。
“长白,我把她抓进青楼不假,但只是为了吓唬她,绝对没有找人侮辱她,更没有让人把她扔在青楼门口,至于你说的,我会查清楚。”
展云天说完便连忙去了青楼,长白只觉得头疼,就算展云天不是有心的,可是安雨被害了已成定局……
第四十九章 清者不清
展云天在解忧苑找到展澜的时候,展澜还在昏迷着。
待展兮一盆凉水把他泼醒,这才知道展澜看守着安雨到后半夜的时候,困意上来了,正在打盹儿,就突然被人袭击打晕了,后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操!展澜,你这一打盹儿可是要害死小爷我了!”
“公子,那现在怎么办?”展澜哭丧着脸,“你说还有谁能在咱们得地盘上悄无声息地闯进来还打晕了我啊?”
他是大意了,可是他也没想到真有人敢在他们地盘上撒野啊!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展云天恨不能打展澜一顿。
“公子,你说谁这么大胆子敢害忠灵公主啊?这么做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难道就是为了**之事?也是奇了怪了,这解忧苑那么多姑娘他不找,偏偏要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来霍霍那忠灵公主,公子,你觉不觉得就像是故意的?”
展云天看了展澜一眼,这小子难得这么聪明,“去查查有没有人看到是谁把安雨扔到解忧苑门口的。”
展澜领命去了半晌的功夫,带给展云天的答案却是查不到,没人看见安雨是被谁扔出去的,都说只听到一声响,出去看时,安雨就已经衣衫不整的趴在解忧苑门口了。
如果只是为了安雨的美色,那么那个人为什么要把安雨扔出去呢?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展云天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和付寒秋脱不了关系。
“展澜,你觉得这件事会是付寒秋做的吗?”
“啊?公子,不会吧,那付公子看着可不像是纵欲之人啊,您不能因为和人家不对付,就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吧?”
“如果是付寒秋做的,那么他自然不会碰安雨,也就是说,安雨其实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却人人都以为她已经于青楼受辱,从此身败名裂,再无前途。”
“可是公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算不喜欢安雨,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吧?”展澜不明白,就算是付寒秋做的,他到底为什么要对一个女子下如此狠手。
“为什么?”展云天冷笑,“那原因可多了,其一,让安雨身败名裂,为长白报仇。其二,祸水东引,让安雨以为是我做的,把帐算在我的头上。其三,离间我和长白。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想必安雨一定会求皇上重惩害她之人,付寒秋这是想借皇上的手来除掉我。”
“可是公子,你为什么就这么肯定是付寒秋做的呢?”
“我也不算肯定,只是他的嫌疑最大。”展云天仔细看了一遍这昨晚关安雨的屋子,可惜一无所获,“我昨天是刚离开付家就碰到了安雨,因此,付家的眼线最有可能知道我和安雨的动向,否则谁会知道我和安雨去了茶楼又带了安雨来解忧苑呢?而且你的武功并不弱,能在这解忧苑轻松进出,还轻易就打晕你的人并不多,付寒秋刚好有这个实力。”
面对展云天的分析,展澜赞同的点点头:“公子,你这么一说倒是很有道理,可是证据呢?”
是啊,证据呢?展云天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一切就只是猜想。要是敢把这猜想宣扬出去,那就是诬蔑。
付寒秋,好手段。
“公子,你方才也说了,如果真的是付寒秋做的的话,那他可是想借皇上的手除掉你这个对手,怎么办,咱们要逃吗?”
“逃?”展云天用扇柄恶狠狠地敲了一下展澜的头。“逃个屁!我要是真跑了,只怕会落个畏罪潜逃,这事儿不是我做的也变成是我做的了。”
“公子,这事儿本来你也脱不了关系……”
“你说什么?”展云天盯着展澜,真怀疑这家伙是他的人吗?
“本来就是嘛,本来就是你把那忠灵公主抓进解忧苑的,只不过你是想偷偷的把人再送出去,付寒秋是直接把人弄得衣衫不整扔在了大街上。你做了开头付寒秋做了结尾,公子你本来就是要承担一定责任的……”展澜挠了挠头,委屈地说道。
“那能一样吗?!我可没想真的害她!付寒秋那是要她生不如死!”
“那现在咱们到底要怎么办?”
“皇上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找我,我来不及去见长白了,你跑一趟叶府,告诉她我的推测,让她找证据救我。”
“找叶小姐?公子你是不是糊涂了,我看她现在更相信付公子才是,找她还不如找叶公子和帝阁主呢!他们两个也更有能力帮助你吧!”
展澜仔细看了看自家公子,他实在怀疑公子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不,就找长白。”展云天目光坚定,就是要找叶长白,他就是要看她会怎么选。
长白啊,我就是要把你拉到这漩涡里,让你不得不选。我就是要看看,你会不会信我。
忠灵公主被害的当天,展府的公子就下了狱,听说他拒不认罪,只说的确是自己把安雨带进青楼的,但是后面的事一概不知。
听说皇上派人去查,可查来查去,没有任何人能证明展云天的话,何况忠灵公主亲自指认,一口咬定就是展云天害了她。
听说皇上大怒,当场就把展云天打了一百大板,关到了牢里。
展云天这事儿闹的够大,听说其好友叶长朝和景长捷动用了一切关系也没有查到蛛丝马迹。听说展云天被关到大牢里的第三天,其父展兮亲自进宫面圣,也未能求得皇上一赦。
展云天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是查来查去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是被冤枉的。
这三天里,长白听了展澜的话以后往付府跑了好几趟,企图从付寒秋身上找到蛛丝马迹,可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长白决定去牢里看看展云天。
安雨恨极了展云天,不许任何人去牢里探视,她每天三次去牢里巡视监守。
就连展兮这个做父亲的,也是在皇上面前花了好多功夫,才得以进去为儿子医治一番。
长白如今想见展云天,走正经门路是不行了,只好动动别的脑筋把安雨支开。
“付寒秋,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长白思来想去,现在只有付寒秋能把安雨引出皇宫了。
“长白这是想让我对安雨用美人计?”
付寒秋清瘦的脸上显出无奈的神色。长白还未说帮什么忙,他便已知来意。
“对,这个忙你能帮吗?”
“长白,我不喜欢安雨,你知道的,对吗?”
“我知道这很为难,可是现在只有你有可能把她从皇宫引出来。”
长白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可是如今,她只能这么做。
“现在的安雨,任何世家的公子都不会想与她接触,稍有不慎,被皇上赐婚可就惨了。长白,为了展云天,你这是打算让我拿一生做赌。”
第五十章 毫无头绪
付寒秋句句在理,针针见血,拒绝的彻彻底底,别的事他都可以帮长白,惟有这种要和安雨扯上关系的事他不能做,他喜欢叶长白,所以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他不能出任何差错。
长白沉默了,她已经别无他法,本来她还想着去求求皇上让她见展云天,毕竟皇上是她的亲舅舅,她去跪求,说不定会有希望。可是下午哥哥叶长朝一瘸一拐的从外面回来,长白才知道哥哥去进宫求情,想见展云天一面,可是哥哥跪了三个时辰也没得到舅舅点头,长白便知道去跟皇上求情是没有用的。迫不得已,这才来找付寒秋。
可是如今呢?付寒秋这条路她也走不通……
长白低着头,微微皱眉,此路不通,她得赶紧想别的法子,可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呢?想办法把安雨迷晕或者打晕?不,不行,真这么做的话,安雨迟早会醒过来,等她醒来只会更疯狂地报复。
“长白,对不起,这件事我帮不上什么忙。”
展云天看着长白紧皱的眉头觉得很心疼,可是此刻他能做的也只有说抱歉。
“没事,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送长白离开后,付归凑到自家公子身边。
“公子,这长白小姐自从那展云天出事后,就三天两头的往咱们这儿跑,由此可见,她已经慢慢依赖上你了!”
付寒秋看了付归一眼,觉得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手下。
“公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展云天在皇上面前说自己是冤枉的,说他的确把安雨绑到了解忧苑里,但只是想吓唬她,并没有做别的事。长白数次来找我,不过是怀疑我害了安雨,是我陷害的展云天罢了。”
付寒秋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落寞,连付归都看出来几分。
“啊?公子,你那天晚上不是一整晚都守在长白小姐门外吗?你怎么不跟她解释清楚?”
付归疑惑地挠挠头,那天公子不睡,连带他也一直不敢睡,所以付归记忆犹新。
“展云天出事,最大的受益人是我,我本来就嫌疑最大。更何况她还未提起,我倒主动否认,不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有时候解释是没有用的,只有证据才有用。”
“那公子,你觉得是谁干的呢?”
付寒秋摇了摇头,这件事确实诡异,竟然查不到任何线索。
付寒秋那天晚上知道展云天和安雨的行踪后,的确想过这么做,可是却因为长白犹豫不决,迟迟未动手。
付寒秋站在长白门外想了一夜,终究是没有选择用这种手段击垮展云天。可是第二天竟然有人把这件事做了,付寒秋自己也是一惊。
“那公子你说他们忙活来忙活去,怎么就没人去找那忠灵公主问问呢?那忠灵公主是受害人,说不定她看到了害她的人呢?你说这展家人和叶家人是不是蠢,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去找忠灵公主问问情况?”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
付寒秋听到付归说这些话,觉得脑袋嗡嗡的,这家伙就不能动点儿脑子吗?
“公子,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吗?”
“按照安雨的脾气,谁现在敢跟她提这件事就是羞辱她。展家人和叶家人要是直接去问她,只会激怒她,让她加倍折磨展云天。所以展家人和叶家人不会去找她的。”
“啊?可是公子,万一安雨那里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呢?如果不问的话,不就白白丢了线索。”
“当然要问,可是只能皇上问,皇上问的话,安雨一定会配合,一是她肯定也想找到真凶,二是她的身份地位,她嚣张的资本都是皇上给的,皇上问她她不敢不答。三是皇上对她来说是向着她的,她不会觉得皇上是为了羞辱她才问她,所以她不会有抵触的情绪,回答的应该是实话。”
“可是公子,皇上要是问过那忠灵公主的话,怎么展家人和叶家人还像没头苍蝇一般,什么方向都没有。难道竟是什么也没问出来吗?那忠灵公主一个受害者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目前看来是这样,估计安雨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全程都处于昏迷状态,所以什么都不清楚。”
“啊?那展云天岂不是麻烦了?不过他麻烦了对咱们来说是好事,你说是不是公子?诶,公子,你别走啊!你说是不是啊!”
长白回到家里,想找哥哥长朝再商量商量对策,可惜没找到哥哥,却看到展沉砂双眼通红地坐在叶长朝的书房里。
“沉沉,我哥呢?”
“刚刚我来的时候他就不在家,管家说是被景慕叫走了。”
展沉砂带着哭腔,极力想忍住眼泪,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可是一想到哥哥在牢里受苦,说不定还时时被安雨折磨,她就又急又怕。
“沉沉,展云天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救他出来的。”
长白安慰展沉砂道。
“长白,我听展澜说我哥觉得这件事是付寒秋做的,你去找了他几次,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长白摇了摇头,“展云天说是付寒秋做的,我不清楚他是不是有什么比较明确地证据还是只是猜测,但就目前我对付寒秋的观察来看,应该不是他做的,或者说,起码不是他亲自动的手。”
“你为什么觉得应该不是付寒秋做的?你怎么推断出来的?”
“我……”
长白停顿了一下,她曾以帮付寒秋的腿上药为由,重新检验过他的腿伤,付寒秋的腿烙伤未好,又挨了展云天一钢钉,根本不可能做到在解忧苑悄无声息的绕过展云天的所有耳目去害安雨。如果付寒秋真是强撑着腿伤去做了这件事,那么腿伤也必定会加重。
可是长白看过了,付寒秋的腿伤并无异常,因此长白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付寒秋做的,哪怕是他做的,也不是他亲自去的,可如果不是他亲自去的,是他授意别人来做此事的话,长白从未发现付寒秋身边有武功能高到在展云天的地盘出入的如此随意的人。
第五十一章 意见不一
长白为此也问过自家哥哥叶长朝,问他知不知道付寒秋身边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高手,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叶长朝说了,付寒秋在江南倒是养了一批高手,但是此次他来京城并没有带上那批人。
照这个情形来推断的话,害安雨又陷害展云天的,应该不是付寒秋。
可是付寒秋的腿伤并不想让他人知道,长白想了一下,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因此便只说,“他身边没有武功高到能神不知鬼不觉在解忧苑,在展云天的地盘执行此事的人。我问过我哥了,我哥也说付寒秋在京城确实没有带武功特别高的人。”
长白说出自己的推测,可是没想到,这推测已然惹恼了展沉砂。
“长白,你是不是忘了,付寒秋他本人就有随意出入解忧苑的实力,付寒秋的武功之高你应该是最知道的人吧?”
展沉砂擦干眼泪,忽然开始怀疑,她找长白帮忙是不是找错人了?这件事如果不是付寒秋做的,那还会有谁?!长白怎么会没想到这件事可能就是付寒秋本人做的?长白是不是喜欢上了付寒秋,所以才这么维护他?!
“沉沉,付寒秋的确有这个实力,但那天晚上去做这件事的人的确不是他。”
“你凭什么确定不是他?”
“我……”
长白思考着,不如把付寒秋腿伤一事告诉沉沉好了,只要沉沉保密,也不会对付寒秋造成什么影响和伤害,应该问题不大。
可惜不待长白思考完,展沉砂已经失去了理智,“长白,你说不出来是吗?你喜欢上了付寒秋对不对?你喜欢他所以才这么维护他对不对?”
“沉沉,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
“好啊,你解释,我听着。”
展沉砂盯着长白,强忍住怒气。
“付寒秋的腿受伤了,只能保证走路无异常,若是强行动武,伤势势必会加重,我检查过了,他的腿伤并无异常,所以那天晚上害安雨的应该不是他。不过付寒秋腿受伤的事需要保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呵!长白,这就是你替他找的借口吗?腿伤?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展澜告诉过我,我哥用钢钉把他腿打伤了,可是伤的不严重,何况有你在场医治,展澜说过,付寒秋的腿伤根本就不影响他的行动。”
“展澜说付寒秋伤的不严重?”
“对,展澜说付寒秋伤的不严重,所以呢?你还有什么理由来替付寒秋开脱?”
展沉砂现在认定了长白在维护付寒秋。
长白有些疑惑,纵然展澜不知道付寒秋腿上原本有烙伤,可是展云天打出去的钉子力道之深,穿骨入髓,付寒秋当场脸色就变了,展澜当时跟着展云天就在当场,这些展澜都是知道的,展澜怎么会说出付寒秋伤得不重这种话呢?
展澜对沉沉说出这种话,就像是在诱导沉沉,这件事一定是付寒秋做的。
展澜……长白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会不会是展澜有问题?
“我并非要替付寒秋开脱,沉沉,我说的是实话,付寒秋的腿是我医治的,的确伤的很重,他的腿在你哥用钉子之前就已经伤的很重了,加上那一钉子,是没办法做到毫不费力地出入解忧苑的,如果那天去的人是他,他的腿一定会留下痕迹的。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展澜在撒谎?如果是展澜在撒谎,这一切就说的通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查不出痕迹,我哥,景慕哥,甚至展伯伯都插手了,以他们的能力,为什么就是查不出线索呢?沉沉,如果是展澜撒谎了呢?如果害安雨的就是展澜他自己呢?”
长白给展沉砂分析的同时,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可惜展沉砂听到长白的话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叶长白,你是不是疯了,为了替付寒秋开脱连这种话都编的出来,展澜跟着我哥自小一起长大,他就像我另一个哥哥,就像我父亲的第二个儿子一样,你觉得他会骗我们吗?你连展澜都要污蔑,就是不肯相信这件事和付寒秋有关系是吗?好,如你所说,付寒秋真的伤得很重不能行动,他就不能派别人去吗?”
“沉沉,这个问题我们刚才讨论过了,我哥调查过,付寒秋在京城里身边没有武功高到可以随意出入解忧苑不留下任何痕迹的人。”
“付寒秋城府那么深,心思那么多,人都说狡兔三窟,他的底细就那么容易查清楚吗?如果是长朝调查出错了呢?”
“沉沉,你知道我哥的能力的,你也知道我哥的行事作风,如果他没查清,没把握,就不会轻易下论断,既然他查出了结果,那么他说没有就是没有。”
“叶长白!”展沉砂彻底发火了,手指着长白:“照你这么说,这件事付寒秋就一定干干净净,展澜就一定有问题是吗?!你跟付寒秋在一起才呆了几天你就这么向着他!所有人都觉得付寒秋有问题,我哥进宫之前专门留话给你说付寒秋的嫌疑最大,让你帮他查,结果呢?!”
“沉沉,你冷静一点听我说,这就是我现在想进宫去看看展云天的原因,一是看看他的伤,二是问问他为什么觉得付寒秋的嫌疑最大,是不是他还知道别的证据。”
长白拉住展沉砂的手,企图让她听进去自己的话。
可是很显然展沉砂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一把甩开长白的手,“叶长白,我告诉你,不必了!我哥就不劳烦你操心了!你既然已经选择了付寒秋,以后就离我哥远一点!”
“沉沉,你不要感情用事,现在不是讨论儿女情长的时候,重要的是把展云天救出来。”
“叶长白,你没资格教训我,你不感情用事,你厉害,一手抓着我哥,一手抓着付寒秋,奥,对了,你心里还想着帝辞对吧?你知不知道我哥这些年为你付出了多少?可是你呢?!事到如今竟然向着付寒秋那个攻于算计的小人!我真是替我哥感到不值得,你这种冷血冷心的人根本就配不上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