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末碎语&十一月份更新计划。
双界的第一卷随着十月份一起结束啦,我也终于做了一次长时间、大规模的断更。
在此诚恳致歉,原因很多,不废话解释了。
这第一卷在我的大纲里,初步的计划是五十万字左右结束的,结果写(水)着写(水)着,就来到了七十五万字。
码字的整个过程还算顺畅,故事方面嘛……
我最近返回头去看了一遍,有颇多不足之处。
我对主角和整个故事的力量层级其实划分的不太到位,因为写的时候总是害怕到了后期战力会写崩,所以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压着整个故事的力量层级体现,可能也因此失去了许多爽点,将本应该出彩的打斗写的十分生硬与死板。这一点在目前第二卷的稿子中得到了一些改善。
某些情节如今看起来太过单调,叙述又太繁琐了些……没错我说的就是五学院交流赛那部分的情节。在第二卷的新剧情中,我尝试了一些新的处理方式,自我感觉还不错。
黄段子有点多……已在责编大大的督促之下整改,前文有所删减,总体来说变化不大。
这第一卷的整体情节,怎么说呢,我回头再看的时候,觉得有些像是一个导入的情节……
一直码了七十五万,都没有写进我真正想写的情节里去,这个情节设计的……也说得上是很敷衍了。
坑挖了很多,并且我注意到了自己挖坑的方式可能有点不对劲,挖得太多了,后面填起来,免不了要重复以前的剧情来唤醒读者大大的记忆,以后尽量挖一个填一个。
第二卷,不论是对我,还是对沈源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征程,故事的结构基本上确定了,我个人还是很满意的。
从第一卷中获得了基本的实力基础,以及一些必要的道具后,沈源终于要踏入复仇这个主题了。其实这个故事一开始的构思,就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不过后面又添了许多东西,来保证它的趣味和结构的完整。
扯了这么多没有用的,接下来说一下下个月的更新情况吧。
下个月的更新情况
下个月的更新情况
下个月的更新情况
看这里!
不论读者大大们是否在意这个不成器的故事每天更新多少、一个月能有多少章,我觉得在我这半个月的不稳定更新后,我需要一个交代。
给我自己。
也给在意的人。
下个月……更新……
每天一更……
嗯……我知道这个更新量会让真正喜欢这个故事的人想打我,也让我自己觉得自己是条咸鱼……
但是在一番深思熟虑以及权衡利弊之后,下个月真的就只能一更……
因为会很忙,有很多事情。
我也不愿意啊,虽然保证不会断更,但是这样我也拿不到全勤啊,作为一个指着这每个月五百块钱买泡面的苦逼写手,我……也很不甘心啊。
只有十一月一个月好吧,保证。
十二月至少日更五千,看情况爆发,如果现实允许,说不定日万更。
实在爱不起这个月的更新量的话……可以养一下,下个月再来宰。
咳咳……
全新的十一月!开启双界的第二卷!
第二卷:狼魂复仇。
序章
ps: 第一章就回地球啦,都市情节玄幻向,希望大家喜欢。
夏至冕酒馆傍月古山而建,是先觉最喜欢的地方。
月上中天,酒馆中酒香四溢,气氛热烈,肆意谈笑的酒客们就没有一个能在椅子上把屁股摆正的。
先觉仰头将一杯散发着浓香的“钢铁胡桃”灌进嘴里,脖子上浓密的棕黑胡须被溢出的酒液濡湿,一缕缕贴在他胸前,将他坚实的肌肉轮廓衬得更加清晰。
先觉旁边的木墩椅上,跪伏着他的半个徒弟兼跟班,熊猫人金曲。
肥嫩的熊猫人此时醉得不省人事,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虔诚地跪在宽大的椅面上,滚圆的屁股翘得老高。
“伟……伟大的元素之神……嗝……我……今天……喝了八十斤……嗝……厉……厉害吧……”
金曲怼在粗糙椅面上的嘴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向并不存在的神吹牛逼。
先觉正伸出粗大的舌头舔着杯底,听到金曲的话,他扬手在金曲滚圆的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凑在金曲胯骨旁边,大声吼道:“老子滚你丫的,昨天干那帮高山矮人的时候你咋不这么牛逼?你要是能喝八十斤山馒头,昨天那把战锤就归老子了!”
坐在先觉对面的,正是一个醉眼迷离的高山矮人。
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小酒桶的矮人一听先觉的话,登时变了脸色,噌的一声从木墩椅上站了起来,晃悠悠地抬起一只大脚,猛然向桌上踏去。
轰!
整个夏至冕酒馆都晃了三晃,先觉面前这木桌也向下沉降了三公分。
酒馆中热烈的气氛一滞,所有人都向这里看来。
高山矮人脸上有两条长长的疤痕,交叉贯穿了他粗砺的面部皮肤,在酒精的烘烤下,这两条疤痕透着吓人的血红色,仿佛两条会动的蜈蚣,狰狞极了。
他一双三角眼眯起,缓缓将头俯下,凑到了先觉面前,酒气顺着先觉的鼻子钻了进去。
在沉寂的气氛中,矮人和先觉对视了半晌。
突然,矮人咧开嘴,露出发黄的大牙,呵呵笑了起来。
“八十斤山馒头?给!喝了底儿还能站起来,老子的战锤给你!”
高山矮人将手里一个小酒桶塞进先觉怀里,大声嚷嚷着。
一阵叫好声将酒馆中的气氛猛地抬回了沸点,众人不管认不认识先觉,都哄了起来。
他也不怯场,拍着桌子站起,仰头就把酒桶里的半桶山馒头灌了进去。
喉结滚动,烈酒入腹,仿佛有一把大火在胸中烧起来。
哐!
先觉将酒桶倒扣在桌上,没有半滴酒液落下。
高山矮人瞪圆了眼睛。
先觉刚才喝下的山馒头,可是他一晚上的量!
这矮人先是打了个酒嗝,然后向先觉翘了翘大拇指,没有废话,将腰间的长柄秘银风暴战锤丢给了沈源。
酒客们纷纷鼓起掌来。
先觉则举起战利品,肆意地笑着。
然而就在酣热之中,先觉面色猛地一变,识海中警兆大升。他身体下意识里要做出些什么反应,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连小拇指都无法移动一下。
在酒馆热烈的气浪里,牛头人雄壮的身躯就这样栽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人们一静,而后哄堂大笑。
“先觉,你他娘也有今天?”
“我们矮人的酒,那么好喝吗?哈哈哈哈……”
“怕不是前些天去龙神殿探险,被十万年的红龙女王吸干了吧?”
“哎呦哎呦,这位牛哥怎么了呀,连个小锤子都拿不稳了呦……”
倒在地上的先觉面色却渐渐苍白了起来,没有半分调笑的意思。
他的身体不能动了……
先觉一开始觉得是毒药或者咒术。
但渐渐的,高远的星界竟然对先觉的灵魂施放出一阵召唤的力量,令先觉脑中传来强烈的失重感,一阵天旋地转之中,先觉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无底坑洞里。
星界传来的召唤力量越来越大,竟然要直接将先觉的灵魂抽吸出身体,带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去!
他剧烈反抗着,用强绝的境界奋力将灵魂锁在身体里,不让自己的灵魂前往那个陌生的地方。
先觉想要大叫,想要求助,却什么都做不了。
旁边传来风笛的声音,是一个吟游诗人开始了一篇新的传奇故事。
酒馆里的气氛依旧像火一样炽热。
而先觉的身体却像上古冰川一般冰冷……
不……我不要!
先觉的识海中奋力凝聚出一道灵祭术印诀,这道印诀散发出如山般的重量,将先觉的灵魂牢牢镇在了识海当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星界中传来的召唤力量始终不绝,仿佛对召唤先觉灵魂有极大的执念。
但先觉这些年来日夜苦修的精神力终于还是占了上风,守住了最后的阵地。
星界的召唤来时无声,去时也很安静,先觉身旁笼罩着他的吸扯力量缓缓退去,但他依旧觉得那股力量在他身上留下了些什么……
这令先觉感到毛骨悚然,星界绝对不会主动召唤祭司,先觉十分肯定这一点。
一只粗壮的手伸到了先觉面前,是刚才那个高山矮人。
一开始矮人还只是嘲笑,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你没事吧?”
矮人迷醉的酒眼中透出两分关切。
先觉拉着矮人的手从地上坐起来,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直到这时,先觉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布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也顾不上去拿地上的战锤,踉跄地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先觉伸手晃了晃挂在自己腰间的水元素图腾。
哗哗
水流激荡的声音从图腾柱中传出。
先觉没有从水魂占术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眉头紧锁,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从刚才开始,先觉就一直觉得有一双冥冥之中的眼睛盯着自己,冷漠的视线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虽然先觉不知道这双眼睛意欲何为,但他肯定,这绝对不是善意的凝视!
仔细思考了一下,先觉伸出粗壮的手指,在胸前结了一个印诀。
灵祭术,灵魂传讯。
有纯白色的光芒在先觉指间流转,最后凝成一道淡白色的光团,一晃间,钻入面前的空间中,消失不见。
先觉的眼中,不知何时已是冷光四溢,低声自语道:“暗算我?打不死你……”
ps:字数还不多,但是更新超稳,求收藏嘛,写书不易,动动手指头鼓励一下呗~~~
第一章 灵魂撕裂
无尽混沌海中,悬浮着一座小小的岛屿,方圆不过十余丈,像是从山上撬下来的一小块山岩,不甚起眼。
浮空岛边缘,站着一个身材佝偻的狐狸人。
狐狸人已经很老了,身上原本火红色的皮毛变得灰白。
他身后麻灰色袍服下露出的狐尾,甚至已经没有什么毛发,能够轻松看到狐尾上松垮的皮肤。
这狐狸人双目望向远处灰色的无尽虚空,瞳孔极深邃,似有混沌双分,推演万法之变。
在狐狸人身后,浮空岛地面上,原本暗淡无光的魔法阵突然亮起,然后一道白光从魔法阵中飞出,落在地上,凝成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雄伟的牛头人,着黑色甲衣,后腰上插着五根颜色各异的图腾柱,身边有欢愉的四元素悦动着。
这牛头人神容惊疑不定,身染风尘,进入浮空岛后,还心有余悸地向身后看了看,仿佛他身后有什么可怖的东西正在追他。
狐狸人转身,平和的目光看向突然出现的牛头人。
先觉收起面上的惶然,弯腰行礼,口称“老师。”
“今天不知为何,星界突然对我的灵魂做出了连番的召唤,我……我很怕……”
祖尔神容平静,并未因为先觉的话而生出什么异样的神情。他点点头,再次回转身体,目光依旧落在了浮空岛下方的混沌漩涡上。
“我已经收到了灵魂传讯,先觉。”狐狸人祖尔依旧看着无尽虚空,对身后的弟子说道:“我在此地与星界元素取得了交流,结果很不好。相信你的占卜也对此有所揭示。”
先觉皱起了眉头,“占卜结果非常模糊,只告诉我是凶非吉。”
祖尔点了点头,说道:“毕竟是来自异世界的召唤,即便以你的能力,想要对此作出准确的占卜,也几乎不可能。”
“异世界的召唤?它想要我做些什么?”
祖尔的声音依旧平缓,说道:“它想要你回去。”
先觉神色一僵。
即便他与眼前这位老师相处了五年,即便他非常信任眼前的老师,然而由于各种原因,他一直不曾告诉祖尔,自己是异界来客。此时祖尔说出“回去”二字,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先觉的来历,这让先觉有些惶恐。
祖尔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先觉的情绪,笑着摆了摆手,回头看了先觉一眼,说道:“自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这个黑牛身体里装着个异世界人类的灵魂。这没什么,我依旧愿意教导你,并且时间也证明了,你是这么多年里,我见过的,天资最好的祭司。”
闻言,先觉安下了心。
当然……老师这么强大的祭司,这点东西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先觉有些自嘲地想道。
“老师,那我应该怎么做?”
今日他来虚空漩涡寻找祖尔,便是想要得到老师的帮助。
“重要的是,你想要怎么做?”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年里,你一直苦苦寻觅的复生术,便是为了那个世界吧?既然你在那个世界还有未完的事情,回去倒也并无不可。”
先觉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在这个世界中寻觅复生的法术,也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来淡忘曾经的世界,曾经的经历。
五年后的今天,他终于放弃了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复活,也终于接受了这个渐渐熟悉的龙魂世界,准备找个竹声清脆的地方安个家。
可谁知道,命运似乎注定不让他安闲下来,这时候竟然要让他的灵魂回到来处去!
先觉凝神想了想,缓缓摇头。
“虽然复生术并不存在,我也依旧想要回去。然而不是这样被召唤,这让我很不舒服。”
祖尔点头,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张古旧的羊皮纸。
其实在他看来,先觉说的话多少有些自大。
就算是祖尔,都无法自由在虚空中穿梭,何况是先觉?异世界又怎么会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眼下异世界对先觉灵魂召唤的契机,恐怕便是先觉最好的回归机会了。
然而祖尔并没有劝先觉。
此时先觉的实力已经站在了整个世界的顶端,似他这样的强者,将主动权与对自身的掌控能力看得极重,不愿意如此被动地回到那个世界中,也是合情合理的。
“既然是这么想的,那就这么去做。这是一个古老的图腾法阵,最初是用于禁锢灵魂的。我将它改了一下,应该能够帮助你抵抗来自异世界的召唤。”
祖尔顿了顿,等到先觉将他手中的羊皮纸接过后,他才继续说道:“你先去无云崖,在预见之池中搭建这个图腾法阵。让安格斯帮你压住阵眼,他虽然只是个战士,可毕竟也是至圣境的强大战士,压着阵眼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那您……”
“我随后就到,要摆脱虚空锁链的束缚,还需要一些时间。”狐狸人祖尔看着下方旋转不休的虚空漩涡,身周的混沌元素流似乎颤抖地更加剧烈了一些。
先觉点头,再次向祖尔躬身一礼后,便离开了这悬于无尽虚空中的浮岛。
他心中已经安定了许多,既然老师肯帮他,便没有什么是无法解决的了。
……
与此同时,在混沌的无穷远处,一个名为地球的世界中,正有一团如血般凄艳的夕阳落在非洲大陆的西方,仿佛要将这片土地上死去的灵魂带去安详的天国。
然而今日,死在这片土地上的大部分灵魂,都注定无法安息。
非洲西南部一个原始部落中,肥沃的黑土地此时已经被浓稠的血浆染红,残破的人类断肢、骨骼碎片、扭曲的脏器与皮肤在这个大型村落中交绘成一副地狱画卷。
凄厉的惨叫声在这村落中回荡肆虐,不绝于耳,仿佛要谱上一首更残忍的乐章,来歌颂这幅恐怖的图画。
今日这地狱中操刀杀人的恶魔,是一个亚裔男孩儿。
男孩儿穿着红色套头衫,下身深蓝色的牛仔裤此时浸满了鲜血,顺着男孩儿的裤脚一滴滴向下淌着。
不论是谁,看到这村落中发生的一切,都很难意识到这是一个男孩儿,他脸上癫狂、暴戾的神色是那般令人心寒,双目被体内奔腾的血烧得通红,这如何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儿应该有的模样?
“不要啊,不要啊,求求你了!”
男孩儿面前,一个惊恐的老妇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哀求着。她瘫倒在泥泞的地面上,不停向后蠕动着身体,想要离眼前这已经屠杀了半村人的恶魔远些。
男孩儿看着老妇惊恐的眼神,狰狞一笑,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别怕,来投身于我伟大的事业吧!你会最终为此而感觉到自豪的!”
老妇摇着头,哭喊着向后爬去。
男孩儿手中凝聚了一团土黄色的大地元素,这团元素迅速变得坚硬、锐利了起来。
他弯腰,轻而易举地将手中的元素利刃刺入了老妇背部,而后向上一划,撕裂出一条狰狞无比的伤口。
老妇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缓缓抽动着身体,双目渐渐失去了神采。
男孩儿弯腰将老妇抱了起来,抗在肩上,向不远处另一个瑟瑟发抖的村民走去,他肩上的尸体不断向下淌出浓稠的血液,不时有带着猩红色泽的脏器掉在地上,给这幅画卷又添上了一道线条。
他看似随意的行动,却仿佛有某种规律与节奏在其中,每一道鲜血,每一具尸体,从高空俯瞰下去,都成了某个玄奥法阵的一部分,随着法阵渐渐成型,摆放在正中的一座洁白神像缓缓散出血红的光泽来,向着无尽遥远的龙魂世界发起一道又一道隐晦的召唤。
……
先觉离开祖尔常年镇守的虚空岛后,不过十数个呼吸的时间,便开辟了一条星界通道,来到了无云崖预见之池中。
七色山泉交织成的预见之池旁,先觉的身影正在忙碌着,将手中的灵魂图腾一个个安插在预见之池周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刚借助了星界的力量,他又一次感觉到了星界的异动,于是他手中的动作又加快了两分,想要赶在地球世界再次召唤他之前,将这灵魂图腾阵搭建完毕。
不多时,在先觉手中的图腾柱插好一半的时候,另一个高大的牛头人出现在预见之池旁,看着忙碌的先觉,瓮声瓮气地问道:“先觉,这是干嘛?”
“你来了,安格斯。”
先觉对这位牛头人酋长的出现丝毫不惊讶,只是招呼道:“我有点麻烦事,待会儿祖尔老师会来帮我,你也要来帮我压一下阵眼。”
安格斯挑了挑粗重的眉毛,低声嘀咕了些什么,走到先觉身旁,接过图腾柱,按照先觉挂在洞壁上的羊皮纸慢慢摆放起来。
有了安格斯的帮助,灵魂图腾法阵很快便成型了,细密的青碧色灵魂链接在阵中升起,将所有图腾柱连接成一个整体。
安格斯坐在阵首,磅礴的气场如定海神针般,将整个灵魂图腾阵压住。
先觉坐在了阵中,所有灵魂链接交汇的地方。
这些灵魂链接,在先觉坐下的瞬间,都化成了青碧色的锁链,将先觉的灵魂牢牢困锁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刚才,他感觉到围绕着他的星界元素无时无刻都在轻轻触摸着他,虽然没有再次爆发出强烈的吞吸力,然而这样的触碰依旧让先觉十分焦虑。
先觉最害怕的事情,无异于祖尔还没来,他的灵魂便已经被吸走了。
这样的话,先觉将会失去所有的力量与依仗,只剩下祭司特有的、无法做出主动攻击的圆润精神力,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现在,感觉到灵魂图腾法阵凝聚出的强大束缚能力,先觉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一直到这个时候,安格斯才终于有机会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觉叹息了一声,“有另一个世界在召唤我,要将我的灵魂抽离而去。”
“什么?”
安格斯的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就像他上次,在藏宝湾吃了哥布林特质的牛粪面包的时候一样。
先觉只是应了一声。这事情确实很难被理解,尤其对于安格斯这样满脑袋都是肌肉的牛头人战士来说。
索性安格斯也没有多想,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强项,所以问道:“他什么时候来?”
先觉知道安格斯问的是祖尔,“一会儿,他在解虚空锁链。”
安格斯讪讪地闭了嘴,对他来说虚空锁链是比理解异世界召唤更难的课题。
就在这个时候,先觉面色一变,他身周的星界元素迅速扭曲起来,形成了一个漩涡,将他包裹在其中,令他的身体被扭曲成一团模糊的光影。
“又来了,抽吸的力量会非常大,灵魂图腾阵将有剧烈震动,一定要镇住了!”
下一刻,强大到几乎无可抵御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吞吸力抓住了先觉的灵魂,想要将他从先觉的身体中抽离出来。
图腾阵中的灵魂锁链一根根绷紧,仿佛锁链另一端拴着头振翅欲飞的巨龙般,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先觉很快感觉到了不对,比起第一次星界的拉扯力量,这一次的拉扯力量何止大了十倍?
怎么会……怎么可能?
先觉心中升起了荒诞的感觉,这样强大的力量,别说只是作用于自己的灵魂,就算是直接作用于龙魂世界,都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巨大的影响。
安插在预见之池周围的图腾柱全都颤抖了起来,似乎很快便要从地上被连根拔起。
镇于阵首的安格斯也晃动了几下,他惊喝了一声,浑身筋肉虬起,身躯似是更加雄壮了两分,双腿深深插入了山壁之中。
安格斯不愧是至圣境的强悍战士,这样强大的、能够撼天动地的吞吸力竟然被他一人生生压了下去,连同所有灵魂图腾的颤抖也一齐消失。
然而真正的难题才刚刚出现,先觉身周扭曲的星界元素变成了一道虚空之门,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灵魂气息从虚空之门遥远的那一端越了过来!
这灵魂气息的主人绝对是龙魂世界的原住民,但不论是先觉还是安格斯,都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灵魂。
与此同时,地球非洲西部的村落中,那个男孩儿终于完成了杀戮,将面前最后一个村中的猎人斩成了十余块,丢在村中屹立着的神像脚下,将这鲜血绘制成的庞大阵法闭合了起来。
虚空之门的另一端,便出现在男孩儿面前,感受着虚空之门中散发出的强大吞吸力,男孩儿没有试着抗拒,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嘴角挂着邪异的笑容,开口道:
“别试了,没用的,就算是祖尔亲来,也无法抵御世界的意志。”
这声音没有因为无尽遥远的距离而衰减,径直穿过虚空之门,清晰地落在了安格斯与先觉的耳中。
先觉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灵魂在两股力量的拉扯下感觉到了剧痛,仿佛要在他的身体中被撕成两截一般。
安格斯喝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给我老牛一个面子!立刻收手!”
男孩儿隔着无尽虚空冷笑了一声:“给你面子?从今往后,你便再没面子了。”
“准备好,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吗?”
男孩儿的声音落在先觉脑中,让他感觉无比耳熟。
这不是他五年前的声音吗?这不是……属于沈源那具身体的声音吗?
先觉能够通过这语气想象到虚空之门另一端,那男孩儿邪异的面部表情。
这让他十分惊恐,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五年……难道还有其它灵魂操控着原本属于他的那具人类身体?
就在先觉愣神的时候,他的灵魂终于再无法承受如此两股力量的撕扯,断成了两截,主体灵魂被吞入了眼前这虚空之门,余下的残魂失去了主体意志的支撑,化作精神力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第二章 地球上的真神像
灵魂撕裂带来的剧痛令先觉想要尖叫,然而他心底却暗自松了口气。
这痛楚虽然强烈,可是比起刚才在灵魂图腾法阵中被两股力量拖拽灵魂的感觉,还是好了许多倍。
先觉眼前是灰色的混沌虚空,间杂着掠过他视野的各色光芒形成的条带状残影。
先觉的灵魂并非是牛头人的模样,当他灵魂离体后,便呈现出一个人类男孩儿的样貌,仔细看他的眉眼,正与地球上那个屠杀非洲部族的男孩儿一般无二!
这灵魂的名字,称之为沈源,倒更加贴切些。
沈源灵魂周围环绕着四色元素凝成的虚像,分别是一滴静水,一朵火焰,一团风暴,一块坚石。
四元素拱卫在沈源灵魂四周,仿佛四个忠诚的卫士,保护沈源的灵魂不受到虚空通道中剧烈流动的混沌影响。
他的灵魂在这条虚空通道中,被虚空流推动着,以寻常情况下绝无可能达成的速度向地球世界的方向飞去。
沈源心中暗叹了一声,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眼下的状况,只能顺着虚空通道抵达地球,如果他用精神力抵抗虚空的流动,绝对会在瞬间被撕碎。
很快,沈源眼前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这黑点在他视野中迅速扩大,是另一个向他迎面冲来的灵魂。
这灵魂通体环绕着漆黑的烟雾,令沈源看不到这个灵魂的具体模样,只是相距还很远,沈源便已经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精神压迫。这不知身份的灵魂,竟然如此强大,别说是沈源,就算是祖尔也未必能够在精神力方面胜过对方。
沈源心中凝重,精神力凝结,在他灵魂四周护卫他的四元素猛然膨胀了起来,旋转速度也大大加快。
那迎面而来的漆黑灵魂显然也早发现了沈源泛着四色彩光的灵魂,他如夜枭般尖啸了一声,在两个灵魂错身而过的瞬间,黑色浓雾中探出一道闪电般的利爪,抓向了沈源的灵魂。
令沈源有些奇怪的是,这道犀利的精神力攻击虽然强悍,然而其间似乎没有多少杀意,竟是不太想杀沈源一般。
可若不想杀,又何必出手?
沈源没有时间考虑,眼前这攻击来得极快,虽然没有杀意,却也强大无比,令沈源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否则很可能直接被这黑色利爪将灵魂打散在这虚空通道中。
只见沈源身周四色元素迅速融合为一,竟然在眨眼间转化成了一片灰色的雾气,阻挡在沈源灵魂周围。
这灰色雾气十分稀薄,看上去远不如沈源原本护身的四色元素强大,然而那黑色灵魂心中巨震,想要收回攻击,却为时已晚。
这虚空通道中两个灵魂的行进速度快得难以想象,错身而过的时机更是只有刹那,黑色灵魂探出的利爪精准地刺入灰色薄雾中,只在瞬间就烟消云散,剩下半截断爪痛苦地缩回灵魂周遭的浓雾中。
“啊!”黑色灵魂痛呼了一声,“混沌元素???怎么可能,你又不是元素守护者,你怎么可能操控混沌元素?”
黑色灵魂的精神力比沈源强大许多,然而在刚才这一次碰撞中,却吃了个大亏。沈源原本受伤的灵魂,在混沌元素的保护下没有受到哪怕一点震荡,然而这被黑色烟气笼罩的灵魂却受了重创,至少要休养数年才能恢复本来的精神力量。
沈源冷笑了一声,“蠢货,你对元素的力量一无所知。”
两个灵魂错身而过后,迅速拉开了距离,向着两个不同的世界急速行去。
很快,沈源看到了灰色虚空通道的尽头,那一片纯白色的光芒。
当沈源眼前的景物再次凝实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地球上,这具原本属于他的,人类的身体里。
五感很快回到了沈源意识中。
涌入沈源鼻端的,是浓重的血腥味。
映入沈源眼帘的,是地狱般残忍的画卷。
沈源缓缓抬起沾染着浓稠鲜血的双手,指尖带着明显的颤抖,举在自己面前,看着从指间滴落的血迹,沈源深深吸了口气。
他转动着僵硬的脖颈,环视着这个村落的惨状。
“万灵血祭魔阵?”沈源喃喃自语,颤抖的声音中有八分茫然,两分恐慌,“你怎么敢……怎么敢用出这样的邪阵来?”
每一具残破尸体脸上死前的凄厉表情,都让沈源心中满是不安。
他感觉到死去的无数灵魂在咒骂他的恶毒与残忍,这让他感觉无地自容,让他感觉羞愧难当。
虽然这些人不是他杀死的,可是……毕竟沾染了他们鲜血的,是他的身体。
当沈源终于将头扭到后方,看到屹立在村落正中心的神像上时,他的身体仿佛凝固了,呆立在原地足有半分钟,才急促地呼吸了起来。
这是一具通体洁白的神像,看不出材质,面容与身材都很中性,分辨不出性别,其上的神辉在沈源的精神力感知中非常纯正,也许是因为这具神像做了万灵血祭魔阵阵眼的缘故,这神辉正在一点点消散着,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离开这具神像。
“真神像?这竟然是一尊真神的神像?这世界上曾经有过真正的神灵诞生?”沈源吞了口口水,感觉浑身上下的汗毛根根直立了起来。
这神像所代表的,是更高层级的力量,是在龙魂世界中从未出现过的力量。
然而……
沈源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
由于这具孱弱的身体,他此时无法沟通星界,可是当他抵达这个世界之前,他清晰地感觉到,这就是地球无疑。
可是地球上怎么会有神灵?这不是个无魔位面吗?
沈源在地球上降生,在地球上生活了整整十七年,这十七年来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他,地球是一个以发展科技为主的无魔位面,所谓的超人、异能者,都是活扯淡。
可是无魔位面怎么会有神?
这让沈源不禁在心中升起了十分荒谬的不真实感。
他愣怔地看着神像,眼前这神像的神辉将他在地球上十七年的经历与记忆全都衬托成了一个笑话。
第三章 九号监狱(求收藏)
直到神像上的神辉完全消散,沈源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需要逃离这里。
根据被屠杀者的肤色来看,这里应该是非洲一个原始部族的领地,与外界的交流应该十分滞涩,然而死了这么多人,沈源不认为会没有人来追究这件事。
可是要他对这么多死人负责吗?他怎么负责?杀人的又不是他,他为什么负责?
所以他要逃走,他要不留痕迹地离开这里。如果在未来,他能抓住或者杀死事情的始作俑者,他一定会重新回到这里,给这些冤死的亡者们一个交代。
然而绝对不是在现在,绝对不是用他自己的性命。
沈源迈步走向村口,大地元素在他的操控下,没有留下半个脚印。
听从他召唤的大地元素,让沈源再次确信,地球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不再是只有科技的无魔位面了。
站在村口,沈源虽然心慌,却没有急着离开。
他转过身来,缓缓闭上双目,脸上慢慢出现肃穆慈悲的神色。
一首曲调古老的安魂曲从沈源口中颂出,音节晦涩难懂,显然是属于龙魂世界的语言。
在他身后,被万灵血祭魔阵束缚着,无声嘶吼咆哮的愤怒灵魂们,似乎听懂了这首古老的曲子,渐渐安静了下来,眼中狂暴凶厉的情绪也慢慢被沈源的歌声抚平。
一曲安魂唱罢,沈源饱含着歉意向村中的灵魂们深深鞠了一躬,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在非洲茂盛的热带雨林中艰难行进着,沈源的思绪却早就飘回了赤帝国。
父亲还好吗?
母亲的案子可有了定论?
害死母亲的凶手,是否依旧逍遥法外?
想到这里,沈源双目眯了眯,一道冷光在他的眼底闪过,仿佛是这林间穿行的一头巨狼,狰狞而冷漠。
既然如今我回来了,没有复生术,便要你血债血偿!
沈源心中杀意涌动,却由于出神与实力的暴跌,没有注意到自己前行的方向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
一直走到这人身前十余步的时候,沈源才抬起头,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这年轻男子。
男子有一张典型的亚洲面孔,身材修长健美,穿一身迷彩作战衣,衣角与裤腰、双袖紧紧扎住。
他左手握着一柄匕首,右手放在身前,依旧保持着半蹲前进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个石雕。
男子的目光落在沈源的身上,沈源也静静地看着他。
突然,男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也沁出了两滴冷汗,向下缓缓滚落。
沈源面色一变,而后迅速转身,向雨林深处逃窜而去。
就在刚刚这一番对视中,沈源从男子面部微小的表情变化,与并不起眼的肢体动作中读出了一些信息。
这男子认识他。
这男子有些怕他。
这男子是为了他来的。
这男子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沈源的逃跑完全是本能反应,作为一名祭司,他信任自己的占卜与本能胜过自己的双眼与理智。
所以当本能告诉他,他应该开始逃跑的时候,沈源便转身开始了逃窜,即便他根本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他在非洲杀了人,可转眼碰上了一个亚洲人。别说非洲原始部族中的消息传递没有这么快,就算真的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但也不该是个亚洲人来管。
不过沈源心中的疑惑并未持续太久。
男子看到沈源奔逃,拔腿就追,同时单手摁在自己耳边的通讯器上,低声喝道:“白龙眼五组三号汇报,发现沈源,逃窜方向东南,请求支援!”
沈源与男子的距离并不遥远,所以这声音也传入了沈源耳中。
他心里一沉。
这是个什么情况?
沈源此时面相依旧是个年轻人,甚至透过他脸上斑驳的血污,还能从眉眼间品出两分书卷气来。
然而在龙魂世界的五年,沈源见识了不知多少刀光剑影,现在虽然失去了许多依仗,可他骨子里,依旧是那个狼性深重的祭司。
他停下了脚步,将身影藏在一棵宽大的巨木后面,借着雨林中宽大的植株遮掩自己,静静等着身后那个紧追不舍的男子。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来到沈源周围十米内的时候,这脚步声却突然消失了。
沈源知道,后面这追着他的男子发现了不对,谨慎了起来。
沈源双目微阖,尽力感受着流动的风元素。
忽然,他睁开了双目,探手抓向了右边。
在他伸手的方向,穿着迷彩服的男子刚刚探出头来。
看到这携着强烈风压,向自己抓来的手,男子神色不变,手中匕首一扬,径直向沈源的掌心刺来。
沈源手腕一翻,环绕着他手掌的气流顷刻间消散,一抹冰蓝色的光芒在他指尖浮现。
这灵巧的双指绕过了刺来的锋锐,准确点在了男子手腕上。
男子只觉自己脉门处一阵刺骨的冰寒,持匕的手掌竟然直接失去了力道,匕首脱手飞出。
他心中惊骇,然而行动却没有半分迟滞,另一只手并指成刀,直斩向沈源侧颈。
同时男子一只脚不着痕迹地探入了沈源双脚间,为计划中的连招埋下伏笔。
然而沈源却不闪不避,探手在空中一捞,直接将异能者砍来的掌刀拿在了手中,同时另一手握拳,明黄色的土元素光芒闪烁间,裹挟着他的拳头,击向了这名异能者的小腹。
这男子面色一变,用刚刚恢复知觉的手掌拍向沈源的拳头,想要将他这一击的力道抵消。
然而掌拳相交的一瞬间,这男子便大惊失色。他只觉自己掌中,像是握着一列奔驰而来的火车,瞬间将他的掌力摧垮,而后来势丝毫不减地砸在了自己肚皮上。
男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沈源把男子缓缓放在林间,而后蹑着脚快步逃走。
这处雨林中显然不止男子一个追兵,沈源如今将这人击晕,便能暂时消失在对方视野中,逃走的几率便更大些。
可是沈源还是小觑了对方。
他在茂密的雨林中只走了几步,便听身旁传来一声巨响,木屑残枝横飞中,一个高大狂猛的身影撞碎了一棵巨木,若泰山压顶般,落向沈源。
感受着如推土机般轰鸣而来的气势,沈源瞳孔骤缩。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来的竟然是个心焰境的战士!
如此等级的战士对于曾经的先觉来说自然不算什么,随手丢出一根图腾柱都能将之击退,然而自沈源的灵魂回归了地球,他便失去了几乎所有力量,据他估计,自己如今四元素的境界都只停留在初窥境,实在难当大用。
沈源极狼狈地一滚,勉强躲开了这人开山裂石般的第一击。
然而还没等沈源从地上爬起来,便听到那大汉狞笑着,伸出山岩般厚重的双掌,落向了沈源。
这双肉掌遮蔽了沈源的天地,也在瞬间夺去了沈源的意识,让他的世界就此黑了下来……
……
距离赤帝国海岸线最东段五百海里的深海中,有一处深邃的海沟,底部距离海平面足有六千米。依照地理常识,这样的地方几乎不可能有人类留下的痕迹,然而就在这六千米的深海海底,盘踞着一个深黑色的合金巨兽,棱角分明,仿佛一块分外规整的海岩,金属表面还生着些积年累月附着在上面的深海植物。
这是白龙城信科部的九号监狱。
此时,在九号监狱的入口,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从隔离舱中走出。
这男人二十出头,穿着身笔挺的西装,左胸口带着一朵紫色的玫瑰花,三寸短发整齐梳在头上,皮鞋擦得锃亮。
“两位,这是怎么了?竟然需要我们三个立刻到场?”年轻男人杨程开口问道。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须发银白的老者,与一位中年美妇。
这老者穿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听到杨程问话,他开口答道:“时序部抓到了沈源,我们三个必须要到场。”
杨程挑了挑浓眉,语气颇有些惊讶,“那个劫机犯?好事儿啊,听说总部那边想要招揽他?”
老者眉头微微蹙起,摇头道:“未必,据说他手上又多了一千条人命,总部对他的态度有了些改变。毕竟如此嗜杀的人,与我白龙城格格不入。先进去再说吧。”
“他有交代些什么吗?”穿着一身青色连衣裙,发丝染成酒红色的中年美妇跟在两人旁边,一边走一边询问道。
老者摇头,“嘴硬得很,只说不是他做的。总部对他的处理意见有些暧昧,我们也不好用刑,安排了斗兽场,希望能有些用处吧。”
中年美妇愣神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斗兽场?这手段,太软了些吧?”
老者耸肩,“不能让他对我白龙城生恨,要让他认识到我白龙城的实力,还要让他心生恐惧交代事情始末。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中年美妇还没来得及回应,老者兜中的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接通后,老者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中年白人男子,眼窝很深,绿色的眼瞳中闪动着虚伪的笑意。
“郑老,真是好久不见啊。您老身体还好吗?”中年白人男子操着口生硬的中文,向老者问候道。
第四章 生活在自由之下?
郑老冷冷哼了一声,显然对电话另一端的人没有任何好感,毫不留情面地说道:“我忙着呢,没工夫废话,什么事?”
白人男子哈哈一笑,“郑老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呢,那我就直说了。听说白龙城已经抓住了沈源,郑老现在就在处理这件事吧?”
“没有的事!你听谁说的?你到时序部打听打听,他们现在被那小子折腾的焦头烂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将他缉拿归案呢。你得到的消息很不准确啊,放心吧,等他们抓住了沈源,我会通知你的。”郑老神色一正,义正言辞地否定了中年白人的话。
就在郑老准备马上挂断电话的时候,这中年白人男子以极快的语速说道:“我们的监控卫星拍下了沈源被捕时候的图像,如果贵方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恐怕这件事情,就是赤帝国明天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啊!”
说话间,白人男子还很快将一组画面导入了郑老的屏幕,正是沈源在非洲被白龙城捉住时的影像。
郑老瞪大眼睛,怪叫了一声,“不是吧你们!热带雨林里的事情你们都能拍得到?”
白人男子嘿嘿一笑,怪腔怪调地说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山人自有妙计……”
郑老摆了摆手,打断了白人男子的话。
“你刚刚说你们有要求?说来听听吧。”
白人男子闻言,正色道:“此人罪大恶极,乃是国际通缉犯,我们要监督整个行刑过程,确保这个罪大恶极的异能者死得其所!”
“麻烦你再回学校学两年中文吧……”郑老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而后冷笑了一声:“别跟我打官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沈源既然落在了我们手里,是生是死都不是你们能够决定的。我赤帝国的信息控制能力,相信你是知道的,不要以为你手里的东西能有多大作用。”
白人男子笑眯眯地做出了让步,“当然了,贵方的主权,我们一定会尊重。可贵方也总得让我们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吧?毕竟,这个沈源手上,可是有许多我超帝国的生命,还导致我们损失了四千万美金。”
扯什么有的没的,不就是不愿意看到沈源这样一个好苗子加入我们白龙城吗……
老者心中腹诽,最终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电话挂断后,三人终于推开了一道高门,抵达了九号监狱的斗兽场。
“郑老,真的没问题吗?我赤帝国的内事,他们凭什么进来插一脚?”杨程这时候有些不忿地问道。
郑老淡淡一笑,“问题当然是有的,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有了国外,才会有国内,才会有自己人,才会有归属感和依靠。”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吗?”
郑老说罢,抬步走入了面前这高大广阔的房间。
杨程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心中暗叹,姜果然还是特么老的辣啊。
三人依次坐入了斗兽场最高处的座位中,旁边放着一个虚拟投影器,将一个穿着正装的白人中年的形象投射在了三人身旁。
斗兽场正中是一个直径百米的擂台,擂台周围环绕着细密的钢丝网,擂台中此时跪着一个青年,青年双目、双耳都被罩住,手脚也被束缚起来。
这青年正是在非洲被捉起来的沈源。
三人坐定后,中间的郑老示意了一下,便有人上前,将沈源身上的束缚全部解开。
沈源感到对自己五感的漫长束缚终于被解开,眨动了两下眼睛,试着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光线。
当沈源终于看到坐在高处的三人与一个投影的时候,郑老的声音也终于从上方飘了下来,“我知道他们都问过了,但我还是要再问一次。你为什么做那些事情?”
沈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说了实话,你们又不信。我是被冤枉的!那些人不是我杀的,我也很生气,我也很想知道是谁做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郑老冷哼了一声,“不知所谓。你犯了多大的罪,你难道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老实交代,配合一点,说不定组织上还会有两分爱才之心,如果你还这么嘴硬,恐怕事情会变得很难看。”
沈源心中有些抓狂了。
自从他被捉起来后,他便一直很老实,很配合,小心翼翼地让自己能多活一会儿,然而白龙城问的问题大多让他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答案自然便没法儿回答。
再加上这样一口天大的黑锅扣在他的头上,他可不觉得自己能背得动,就算是换了以前实力强大的先觉在此,这样一口锅也只会让先觉拔腿就跑。
“我……我真的说的全都是实话啊……”沈源带着两分哭腔说道。
这他娘是什么事情啊?我明明不想回来的,硬生生被人拉回来,回来之后就变成了杀人犯。
这倒也算了,可是原来只有科技力量的地球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多强大的异能者,还有眼前这莫名其妙的,名为白龙城的强大组织,竟然让实力暴跌的他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看着沈源满脸的哭丧之色,坐在三人旁边的白人投影这时候开口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我们对于不配合的罪犯是什么处理手段吗?你若再不老实交代,可是会被人以最残酷的方式,直接斩杀在这座擂台上的!”
沈源确实不知道这个擂台是做什么的,他也没有兴趣深入了解一下。
听着这白人男子投影怪声怪气的话,沈源眉头缓缓皱了起来,“我能交代的,全都已经交代了,不论你们这么费劲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都只是无用功而已。另外,你是谁?”
沈源这最后一句反问听起来很是不合时宜,哪有阶下囚质问审问者身份的?这样的行为,未免太看不懂局势了些。
只有场间寥寥几个政治智慧比较高的人,才听出了沈源这句话的用意。
白人男子的身份显然与其他三人不同,再加上白龙城是属于赤帝国的公司,这样一个外国人显得非常扎眼。他说出的话也比郑老等人露骨刺耳许多,显然双方立场并不一致。
沈源这一句“你是谁”,实际上将高处的四人划分成了两个派系。
杨程与中年女子也在这时候斜眼瞥着那白人的投影,心中感觉十分不快。
谁和你是“我们”?这有你什么事?这是白龙城,不是超帝国,拜托你搞搞清楚!
那白人投影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白龙城高层对他的侧目,声音突然凌厉了起来,“好你个大胆狂徒,手上沾了数千人的鲜血,不好好反思、忏悔,竟然还敢如此张狂!”
沈源从鼻中挤出一声嗤笑,转过头去忽视了白人投影。
白龙城虽然将他抓了起来,限制了他的自由,然而从始至终,对他的态度都并不尖锐,也从未明确地表示过要杀死他。
这并不代表白龙城不准备杀他,毕竟如果对他没有什么企图,是不会将他捉起来的。但是沈源感觉到,白龙城一直试图在双方之间留下一些余地。
白人男子则完全相反,他显然只想让沈源将命留在这里。
对待这样的人,除了砂锅大的拳头与锐利的刀斧,其余任何交流都是无用的。
白人投影接下来的反应也早在沈源的预料之中。
只见他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用语调奇怪的中文大声怒吼着:“你竟然敢如此羞辱于我!你可知道我代表着哪个国家在说话?你羞辱的不光是我,还有我超帝国的政府、和所有生活在自由之下的国民!我要你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沈源冷冷笑了一下,缓缓从擂台上站了起来。
之前他一直都是跪着的,虽然他很不喜欢那个姿势,但是人在屋檐下,大丈夫嘛,要能屈能伸才好。
沈源是这么劝自己的,再加上白龙城也一直没有太出格的行为,他便能勉强忍受下来。
然而这白人的投影却令他十分不快。
在过去的五年时间里,何曾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
“来啊,生活在自由之下的国民。”沈源伸手指了指身下的擂台,冷然道:“这不是个擂台吗?站上来,让我看看你这为了超帝国说话的人,有多少斤两?”
“我本人若在这里,你早就血溅五步了!”
白人投影似乎十分气愤,扭头对一旁冷眼旁观的郑老说道:“郑老,事关国家荣誉,怠慢不得,我请求让我超帝国的囚犯做第一个出战者!”
郑老缓缓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纠正你一个错误,这里关押的囚犯没有超帝国的囚犯,也没有赤帝国的囚犯,都只是我白龙城信科部九号监狱的囚犯。”
“你想要谁出战啊?”
白人投影此时露出一抹阴森的冷笑,没有犹豫地答道:“剥皮!”
远在千里之外的他自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他必须要这样做,才能给自己找到台阶下。
事实证明,郑老也确实没有拒绝他打着“国家荣誉”幌子的请战。
第五章 剥皮
斗兽场中此时坐着很多人,除去最高处的郑老四人,擂台周围至少有数百个人,大多数旁观者膝上放着些文件,手中还拿着钢笔,似乎随时准备记录些什么。
与之相反,有一小部分人坐在紧挨着擂台的地方,盯视着沈源的目光极为不善。
此时郑老便开口,问向下面坐着的一个人,“张茶,有剥皮这么号人吗?”
坐在下方的人群中,站起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恭敬回答道:“有的郑老,此人本名克里斯,三年前由于屠杀我公司员工入狱,入微境中品风元素魔法师,元素掌控力与精神力很出众,喜欢用细致的风刃将人剥皮而后看着对方惨死。”
郑老点了点头,“就让他来吧。”
杨程皱眉,“郑老……”
老人摆了摆手,用极低的声音说:“反正总有人要上场,谁上还不一样?难道你还能从九号监狱里挑出个不那么扎手的囚犯来?”
白人投影此时大笑了两声,再次引来了整个斗兽场内厌恶的目光。
“等死吧小子,虽然不能亲手杀了你让我很遗憾,不过至少你是死在了我超帝国人民的手里,记住了,我超帝国的尊严,不可轻辱!”十分嚣张的声音从虚拟投影器中传出,让在场的许多白龙城成员咬紧了牙关。
“这个傻缺……真想给他放两升血。”杨程也捏了捏拳头。他的声音被限制在三个人的范围内,白人与其余白龙城成员都没有听到。
中年美妇的面色也有些阴沉,“真希望这小子能赢。好好踹踹那家伙的脸。”
听到中年美妇的话,杨程忽然想到了什么,向郑老问道:“万一……这小子被杀了怎么办?”
郑老耸了耸肩,“杀人偿命,死的不冤。”
杨程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很快,一个穿着天蓝色囚服,头上披着一件亚麻兜帽的瘦小男子在狱警的押送下进入了斗兽场中。
白人投影将目光投向这瘦小男子,开口道:“剥皮,好久不见。”
一双阴冷的目光从兜帽下抬起,落在白人投影脸上,好一会儿后,剥皮才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杀了这个小子,他羞辱我超帝国!”
白人投影伸出手来,指向擂台中的沈源。
剥皮瞥了一眼沈源,摇头道:“没兴趣。”
白人投影面色一滞,随后说道:“这些年,你父母和女儿过得不太好,你父亲有心脏病,母亲的共济失调症也拖了好多年。他们没钱买医保,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你女儿被学校中的小混混们欺负,上周险些被三个男同学在更衣室轮那啥了。你仔细考虑考虑,如果你杀了他,我帮你解决所有问题。”
剥皮依旧摇了摇头,嘶哑的声音中毫无半分起伏,“没兴趣。”
白人投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怒声道:“你要怎样?条件你开!”
“帮我杀了那个女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剥皮冷笑了一声,说道。
白人投影面色阴沉了下来,几欲张嘴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点头应道:“你杀了他,我就帮你。”
剥皮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将自己的兜帽摘下,脱了囚服,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只穿着一条紧身格斗短裤,推开了擂台的门。
沈源很讽刺地对白人投影说道:“生活在自由之下的人民,有意思。”
白人投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剥皮这时候接过话茬,“只有被利欲熏心的资本家洗了脑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世界不过是大笼子套着小笼子,最可笑的是一些住在梨花木笼子里的人自认为比住在橡木笼子里的人优越。”
沈源认真看了看站在自己对面的剥皮,半晌后缓缓说道:“我尽力不杀你。”
剥皮似是愣住,想了想之后才回答:“我杀过很多赤帝国人。”
“很该死,但你的罪行不该由我惩戒。我依旧会试着留你一命。”
剥皮很奇怪地看了沈源两眼,“好意心领了。可是斗兽场的规矩,就是场中的人,只能活着一个。而且以你的实力,恐怕还做不到留我一命吧?”
沈源闻言,没有解释实力的事情,只是耸肩,“那好吧。”
话落,沈源便在一道风元素的包裹下,向剥皮急冲而去!
剥皮的反应也丝毫不慢,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中,闪过两道简单的魔法阵光芒。
随着魔法光芒在瞬间的明灭,剥皮的身体在风元素的作用下,如一只扶摇直上的飞鸟,直接升到半空中,离地足有六米多高。
而后剥皮手中再次迅速刻画出一个三级风元素魔法阵。
风元素三级魔法,风龙吟!
一道强烈的风流从剥皮的魔法阵中涌出,如一发无形的炮弹一般,击向闪电般掠来的沈源。
感受着狂暴绞杀而来的风元素,沈源面色不变,依旧向剥皮的方向直冲而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沈源马上就要被风龙吟命中头部,横死当场的时候,沈源前冲的身体忽然带起了一道迷蒙的残影。
只见沈源的残影在擂台上画出一道半弧,当他再次停下的时候,那团猛烈旋转的风元素竟然已经落在了沈源身后!
浮在空中俯瞰沈源的剥皮面色剧震,他竟然同时在沈源身上感觉到了风、水两种元素波动,虽然每一种都并不强大,可发挥出的作用却远超剥皮的想象。
自剥皮进入九号监狱,便受到监狱内魔法阵的影响,实力再无寸进,只好转而研究魔法元素的运用之法,这么多年过去,他自认手段比之前精湛了十数倍。
然而沈源在短短一个回合中,表现出的元素运用手段,却令剥皮感觉大开眼界,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之感。
剥皮单手一引,本落在了空处的风龙吟骤然变了方向,折返回来,直轰向沈源背心。
沈源却仿佛毫无所觉,完全忽视了背后的风元素团,再上前两步,来到了剥皮下方。
剥皮此时眼中有些疑惑,他不知道沈源这样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沈源虽然也能运用风元素,但显然实力很低,距离能够腾空浮起还有很长的距离,如此一来,浮在空中的剥皮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沈源即便是来到了剥皮下方,又能做些什么?
第六章 还有呢?
剥皮心中不解,手上却没有半分迟疑,再次凝聚起了一个风元素魔法。
从他手中的半完成魔法阵来看,这赫然是个风元素五级魔法!
与此同时,沈源如同被绊倒了一般,以狗吃屎的不雅姿势摔倒在了剥皮下方。
然而就是这样丑陋的姿势,却让他背后的风龙吟再次落空,撞在擂台边缘,消散无踪。
避过背后魔法的同时,沈源单掌在擂台上一拍,一道浓厚的土元素在他掌中凝聚,碰到擂台便如老树生根一般,在擂台上凝成一块如有实体的岩石。
这块岩石出现的很突兀,让大多数旁观者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浮在空中的剥皮却面色剧变。
就在下一秒,剥皮脚下托着他的风元素骤然消散。
剥皮拖着声长长的惊叫,从空中直接坠落,不偏不倚地落在下面这岩石上,发出一阵密集的骨骼断裂声音。
这土元素形成的岩石虽不尖锐,却也有棱角,剥皮瘦小的身躯落在上面,只是瞬间便断了数根肋骨,断裂的骨茬深深刺入了剥皮心肺中,迅速夺走了他的生机。
剥皮双目瞪大,口中呛出粉红色的血液,喉间发出无意识的呜呜声,挣扎抽搐了半晌,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透了。
沈源抿了抿嘴,低声咕哝了一句,“你们本来能救他的……”
他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到这句话,因为他知道没人在乎。
沈源爬起身来,将剥皮的双目合了起来。
“超国佬,你输了。我并不讨厌这个家伙,只是我好像没有看到你口中的‘国家荣誉’。”
听到沈源的讽刺,白人面颊涨得通红,他怎么都无法相信,一个入微境的强大风元素魔法师,一个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的九号监狱囚徒,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死在了沈源面前!
白人投影愤怒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死的?你们白龙城作弊!”
“这个沈源区区初窥境,连魔法师最基本的素养都没有,他怎么可能赢得了剥皮?!!”
“你们赤帝国人果然都是一群言而无信的无耻无赖之徒!打不过就用阴招?简直是个不知廉耻的民族……”
话还没说完,中年白人便通过他那边的投影器看到了两道冷冽的目光。
这两道目光来自坐在他不远处的郑老。
中年白人只觉得有两桶冰水,将他从头到尾浇了个通透。
他想到了这个老人的身份。
雄虎虽老,可到底是这林间最强悍的猎食者,依旧是不可轻辱的存在。
中年白人充满了侮辱性质的后半句话噎在嘴边,怎样都说不出来,只是面色尴尬地僵在原地。
“像你这种达不到目的,便气急败坏,满嘴喷粪的蠢货,到底是如何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郑老斜着眼,对白人投影说道。
“魔法师的基本素养?除了我之外的在座所有人,没有几个比这小子魔法素养更高的人了。”
“延时版浮空术,以体内元素引动外界风元素,在脚下凝成一个不可见的风元素魔法阵,产生出源源不断的风流,将施法者的身体长时间托举在空中。单论这一个魔法,剥皮已经做到了教科书般的完美。”
“沈源用厚重的土元素凝成岩块,遮挡住了浮空术法阵的输出模块,导致整个魔法失效。剥皮太过托大,用所有精神力去凝聚另一个五级魔法,于是他从六米的高度摔死了。你竟然说是我白龙城作弊?”
郑老说罢,嗤笑了一声,继续道:“记着,若你看不懂,便保持安静,不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的无知。”
“是……郑老,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人男子额上已经出现了不少冷汗,小心翼翼地试图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
郑老抬手,打断了白人男子的话。
“你刚刚对我国作出了非常冒犯的言论,我不认为你有资格继续担任这个职位。明天我会告诉你父亲的,至于你,别在这里碍眼了。”
话落,郑老看都不看那白人投影,探指在空中轻点,数米外的虚拟投影器冒出一连串火花,就此报废,白人的投影也消失无踪。
沈源静静站在擂台上,双手抱胸,冷眼旁观着高处发生的一切。
对那令人厌恶的白人男子的境遇,沈源心底自然是快意的。不过他并未因此而对高台上的老者生出任何好感来。沈源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白人男子的言行,恐怕都在郑老的预料之中。
“好了,闲杂人等都已经离开了。沈源,我们都是赤帝国人,现在关上门来说说自家话。”
郑老的目光落在沈源的身上,仿佛他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神色如常道:“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承不承认,这些都是你做的。我们想看到的,是你配合的态度,告诉我们你为什么先后做了这些事情,告诉我们你是如何做到的。否则,我虽然不愿意看到你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死在这里,但是你今日的结局,绝对不会太好看。”
沈源低下头,认真思考了半晌,而后以一种大义凌然的语气道:“对,就是我做的!”
郑老欣慰地笑了笑:“很好。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屠杀了非洲一个千人原始部落。”沈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艰涩。在知道自己这句话,会给自己揽下多大黑锅的情况下,平静地承受这些原本不属于他的罪责,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啊!沈源心中哀叹了一声。
令沈源错愕的是,郑老听到他的话后,笑着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还有?
还有啥?
这老家伙怕不是在诈我……
也可能是我回来之前,那个灵魂操控着我的身体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源的头皮有些发炸,这样的黑锅,一口就够他消受一辈子了,再多几口,他怕是要直接被压得形神俱灭啊……
更重要的是,他对此完全不知情!
这要他如何回答老者的话?
“那个……没了啊……”沈源悄悄吞了口唾沫,试探着答道。
郑老闻言,低叹了一声,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安排下一个斗兽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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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斗兽场
……
有刺眼的炽白色灯光从高高悬起的吊灯中洒下来,将沈源笼罩在其中。
这光很冷,仿佛要将他残余的力量都吸走一般。
一阵阵虚弱感从沈源身体深处浮了出来。
正上方这吊灯距离沈源很远,越发衬得吊灯后方那笼于阴影中的刚硬混凝土房顶像是漆黑的夜幕。于是在沈源渐渐模糊起来的视线中,这吊灯仿佛是一颗高高挂在了天边的星辰,遥不可及。
周围很嘈杂,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有热烈的声浪拍击在皮肤上。然而他耳中听不到这些环绕着他的愤怒咆哮与刻毒的咒骂。阵阵强烈的嗡鸣充斥在沈源双耳中,仿佛有两个大功率发电机在他脑袋深处运作着。
距离沈源不远处,擂台上还躺着一个人,四肢粗壮,肌肉的棱角分外狰狞。
然而与沈源不同,这人胸口毫无起伏,左胸甚至被撕开一片手掌大小的伤口,几片霜花在他的心肌表面缓缓融化成水,与他身体中余热未散的血液融于一处。他的面色也由于心脏的冻结而渐渐变得青白起来,显然已是死了。
九号监狱的斗兽场,地如其名,不像是个擂台,倒更像个装着野兽的囚笼。
然而即使是如此原始蛮荒的搏杀,刺目的鲜血浸染了半个擂台的台面,但是旁观的数百人的目光竟然依旧不堕疯狂,仿佛眼前血色与**的碰撞在他们看来都不过是司空见惯,大多数人的眼底平静而又冷漠,即便是沈源半分钟前徒手撕裂了擂台上另一人的胸膛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都没有波动太多。
与这数百名冷静得仿佛摄像机般的旁观者不同,还有十数人围绕着囚笼,目光阴狠而刻毒,在整个建筑中来回激荡的咆哮与咒骂声,便全都来自他们。
“站起来啊,你这凶徒!”
“怎么,这才三轮,你便不行了吗?你当时残杀数千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时候的力气都去哪了?”
“你这双手沾染着血与罪的恶魔,圣光凝成的神罚之剑已经落在了你的头上,快快束手就擒吧!”
在这建筑中,坐得最远,也是最高的三人俯瞰着下方截然不同的两种气氛,神情各异。
坐在最右边的杨程,表情很释然,嘴角仿佛也挂起了一抹轻快的笑。
“他要不行了,今天就到这里?还是……”杨程说着,伸出手在自己脖子前横着比划了一下。
此时,郑老眉头依旧深深皱着,缓缓摇了摇头,“还不够,让项中上场。”
听到“项中”这个名字,杨程不禁面色一变,嘴唇微微张开,就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场中传来了一阵难以压抑的惊呼声,将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了那被钢丝网围绕起来的擂台上。
一个身影从擂台上缓缓爬了起来,动作很艰难,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这是一个身高一米七八,皮肤白皙,面容俊朗的十七岁青年,留着男学生的典型寸头,双肩在这高重而压抑的建筑物中不免显得有些瘦弱。
沈源**的上身布满了血色与油汗,这些已经在他皮肤上开始凝结的血液大部分来自他的上一个对手。他身上不过有两三个浅浅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看起来用不了几个星期便能恢复如初,似乎他付出的代价要远远小于被他杀死在擂台上的对手。
然而也就是在他站起来之后,来自周围的目光才终于能看到,在他右腰上,一团浓重的紫黑色淤青仿佛一团在宣纸上晕染开的浓墨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的皮肤与血肉上蔓延而去。
这远非表层的瘀伤,而是身体深处的内伤。
此种作用于内腑上的伤势,是能够真正要人命的。
“该死的,他怎么还能爬得起来……”一个年轻男子看着重新站起来的沈源,重重啐了一口。
同时他打心底里感觉到不可思议。
九乃数之极,九号监狱中关押着的罪犯,是整个帝国乃至全世界中最为凶恶的重犯,打他们进来的第一天,就几乎不可能再活着离开这座监狱了。
沈源在斗兽场中,便要与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生死相搏。
没有人觉得沈源能赢下哪怕一场,即便他所犯下的罪行足以令他被关进九号监狱十次,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倒在他面前的寺南,已经是他亲手杀死的第三名九号监狱重犯了。
即便是在“人才济济”的第九号监狱中,寺南也算是最凶恶的囚徒之一,他曾经借助超体觉醒后带来的强大异能力残杀了数百人,而后逃入黑龙城中寻求庇护。凭借敢打敢杀的凶恶性情,寺南用了十年的时间,渐渐进入了黑龙城的权力中心,然而好景不长,性格太过无法无天的寺南终究触犯了不可触摸的底线……
于是他被关入了九号监狱,所有人都知道被黑龙城放弃了的寺南再没有逃出去的可能,然而没有人能想到,他竟然会死在一个十七岁的未成年罪犯手中。
身体深处传来的剧烈痛楚使沈源不由得有些精神恍惚,眼前的一切都令他感到十分虚幻……
难道今天,就要这样死在这里了吗?
来去都匆匆,当真像是一场闭上眼便能做得,睁开眼便要失去的梦……
心中固然有许多感慨与伤怀,然而这与他年纪正相仿的情绪并没有在他心中停留太久。
当他站起来后,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他双目中的茫然与无措便消失一空,独留下了一种孤狼般的桀骜不屈。
剥皮死后的两场血战,彻底激发了沈源骨子中的狼性。
也让他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消散无踪。
白龙城对他殊无善意,更是在一点点夺走他的生命!
他仿佛再一次听到了无云崖上,那接天连地的战鼓声,也仿佛看到了战火燃起的滚滚浓烟,仿佛嗅到了手中双斧散发出的铁腥味。
即便是要杀我,也只能将我杀死在属于我的战场上!
沈源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只是爬起来这个动作,便消耗了他许多体力一般。他站立的姿势也不再挺拔,双膝微屈,双肩下沉,似乎下一秒就要再次倒在地上。
唯有他的双眼,依旧绽放着锐利的光。
“停下吧。”最上方坐着的三人中,很久不曾说过话的中年女子开口,声音仿佛是三月的春风般暖人。
她穿着身得体的青色连衣裙,酒红色的发丝被一朵优雅的头花束在脑后。
这声音被局限在三人的范围内,郑老面色没有变化,只是眉头似乎皱得更深了些。
杨程却差点跳了起来,“你,你说什么?停下来?”
中年女子点头,“他没在害怕。这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崽。他的档案很寻常,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那是见识过无数生死才能磨砺出的眼神,这个擂台能杀死他,可我们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换别的方法吧。”
郑老依旧没有说话,杨程也沉默了下来。
然而站在擂台上的沈源却并不知道这三个人的心意,即便是知道,恐怕也不会领情。
沈源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站在钢丝网外的一名男青年。这人脸上挂着刻骨的恨意,仿佛沈源曾经对他做出过什么人神共愤的恶事。
刚刚那些最恶毒的咒骂,倒有一半是出于这个男青年的口。
“你,叫什么名字。”沈源的声音沙哑而干涩,还有着清晰可辨的颤抖,似乎就连用来说话的气息也难以控制。
然而他的语气却那样的高傲,本该是陷入绝境中的悲鸣,可却听起来像是天上飘落的神音。
沈源耳中的嗡鸣此时弱了些,让他可以听到青年的回答。
“你是说我?我叫李德。”
男青年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有些讽刺意味地回答了沈源的问题。
已是犹斗的困兽,竟然还敢指着我发问,何其可笑?
“何不一战?”
沈源扬了扬下巴,竟似在一名乞丐面前丢下了一块黄油面包,而后以最能获得满足感的肢体动作示意了自己的恩赐,仿佛下一秒就会潇洒转身,绝尘而去。
李德觉得自己听错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不是沈源嘴唇的张合十分明显,还未来得及收回的下巴太过扎眼,所有人都会觉得这句话可能是从李德嘴里说出来的。
下一刻,李德便被沈源那高傲的模样彻底激怒了。
何不一战?
你何不去死。
你这双手沾满了血腥味的,人神共愤的屠夫,竟然还敢如此不知耻地邀战于我?
“你这双手沾满了血腥味的,人神共愤的……”
“阿阿嚏!!!”
李德紧咬的牙关中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声无比响亮的喷嚏打断了。
沈源伸手揉了揉鼻子,不着痕迹地将鼻下喷出的一团鲜红的血迹擦去,貌不经心地挥手道:“说什么大话,这地方真是够冷的,再不上来我可要发烧了,到时候,你就没机会了。”
李德面庞涨得通红,越发觉得这熊孩子真是他娘的该死,他狠狠跺了跺脚后推开擂台的守门人,将门锁打开,钻了进去。
最上面的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坐在中间的郑老轻轻摇了摇头,“李德这孩子一口气憋在心里许久了,否则也不会有这般失态的举动。让他杀了这小子吧,否则让他在这里折了锐气,对他未来的发展不利。”
“可是……”杨程有些迟疑地开口。
郑老摆摆手,“天才。但是我白龙城里面什么时候缺过天才?而且像他这样命债累累的天才,我白龙城也不好用。既然不能用死亡让他心生恐惧,便让他死吧,上面有什么意见,我扛着。”
擂台的守门人看到三位巨头半晌没有表态,便知道是默认了,上前将擂台的尸首清理了,而后锁了钢丝门。
然而就在李德准备出手的时候,沈源突然抬了抬手,说道:“等等,看你也是青年俊杰,我刚刚进行了三场死斗,你就这样占我便宜,岂是俊杰所为?答应我三个要求,我们便算是公平一战。”
李德的嘴角抽了抽,深深吸了一口擂台上血腥味浓郁的空气,而后也不请示任何人,应道:“说。”
沈源竖起一根手指:“我要一枚硬币。”
第八章 一枚硬币
沈源说罢,便笑眯眯地看着李德,仿佛身上的重伤已经痊愈了。
全场寂静。
那些如摄像机般冷漠坐在擂台周围观看生死斗的人们也大多瞪大了眼睛。
他们意外于沈源敢主动挑战李德,又觉得三个要求似乎并不那么过分,可当他们听到了沈源的第一个要求的时候,都不禁觉得这人脑子有病。
如今这场面,对沈源自然是极危险的,然而既然李德想要在与沈源的公平对决中获得胜利,因此许下了沈源三个要求,那么沈源便有了自己的胜机,只要不出格的要求,在信科部内都会得到满足。
可是他的第一个要求,竟然是要一枚硬币?
硬币能做什么?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沈源,视线一遍遍在沈源年轻而苍白的脸上扫过,反复确认他真的没有说笑。
建筑物内针落可闻,寂静持续了数个呼吸的时间,才被一声清脆的金属悦响打破。
悦响声来自建筑物的最高处。
坐在老者身旁的杨程,用拇指弹出一道带着金色残影的抛物线。抛物线的末端正落在沈源的面前,被沈源抓在了掌中。
掌中之物沉甸甸的,散发着明亮柔和的金光。
沈源双目颇有些费力地聚焦在手掌上,才发现掌中之物竟然是一枚金币,这金币一面雕着一顶华美的王冠,另一面是一个鼻梁高挺的长发白人中年男子的侧脸。
“这是第三十六纪元时音帝国国王查理斯五世为自己铸造的纯金金币,铸了十枚,存世八枚,被我的外祖父在四十年前以一千二百万磅的价格买下。如果你真的能赢,这枚金币就送给你。”
杨程开口,干净明朗的声音中带着些期许与好奇。
沈源无力地叹了口气。
就连这简单的一声叹息中都带着数分颤抖,他身体中的伤势已经无法再拖。他的肾脏在刚才与寺南的激烈战斗中被自己奔行速度过快的气血冲出了数十道破口,血液在他腹腔中快速淤积起来,如果不赶紧处理,不用任何人出手,沈源也不可能活过今天晚上。
在这种状况之下即便是简单站立着,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巨大的负荷,更别提这年轻人抛来的这一枚足有半个手掌大的金币了。
这纯金的古老物件,放在如今的沈源手中,像是一座小山一般沉重。
我真的就只想要一枚一元钱的硬币啊……
沈源心中悲呼了一声,同时将贵族子弟的危害程度在心里又升了一个级别。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源缓缓盘膝而坐。
倒不是他要做的事情必须坐着,只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继续站着了。
他双目微阖,而后又睁开。
一道精芒在他目中闪过,几乎同时,所有围观者都感觉到,坐在地上那个沈源,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虔诚到近乎宗教信仰般的情绪,是信任,是喜爱,同样也是依靠。
场中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沈源的虔诚,这样的情绪在异能者的世界中并不稀罕,于是有十数人肃然起身,眼中原本冷漠的颜色也在这时候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尊重。
他们都是圣光的崇拜者,不是牧师,便是圣战士。
虽然他们不知道沈源所虔诚信仰的东西是什么,是不是与他们一样的光明,然而在异能多元化的今天,单单是这种虔诚到几乎没有半分杂质的情绪,便足够他们为之表达自己的尊重了。
“他不是个路子很野的法师吗?怎么又搞起了神棍的那一套。”坐在高处的中年女子纤细的柳叶眉上挑,颇为意外地说道。
郑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冷哼了一声,而后低声喃喃道:“难道是施法媒介?”
杨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正了身体,饶有兴趣地看着钢丝网中的沈源,也不知道是在关心这场战斗的走向,还是关心自己那枚金币。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沈源双手举起了金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金币向空中一抛。他抛得是那么吃力,以至于原本端正的坐姿在这一抛之下变得歪扭了起来。
然而没有人发笑,甚至没有人想笑,他们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出丑的异能者,而是一个坐在险峰之上,向远空献祭自己一切的苦修士。
嘭!
金币在空中翻滚了两圈,坠落在沈源双膝前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沈源听着金币落地的闷响,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明朗了起来,仿佛有一阵融冰化雪的春风拂过二月的柳枝嫩芽般暖人。
而后他定睛看着静静躺在擂台上的金币,伸出食指在王冠的轮廓上面抚摸了一圈,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婴儿的脸蛋。
于是沈源脸上的笑意更浓,更大,露出了满口染着血迹的牙,而后露出了粉红色的牙龈,随后更是张开了牙关,无声仰天大笑了起来,钢丝网外面的人似乎都能隔着钢丝网的缝隙看到沈源喉中乱颤的扁桃体。
所有人都看清了沈源的动作,然而没有人看懂沈源究竟做了些什么。
抛起来,摸摸,然后呢?
你笑什么?你是傻叉吗?
所有人心中都很不解,然而情绪最浓烈的,还要数就站在沈源对面的李德。他心中的不解甚至夹杂了两分怒火与杀意,他感觉沈源像是在很认真地杂耍,而他就是杂耍者手中的那只猴,他有些后悔站上这个擂台来了。
“你笑什么?”李德压抑着心中直接出手击毙沈源的冲动,咬着牙沉声喝问道。
沈源渐渐收敛了笑意,只是嘴角依旧微微上扬,显得很是愉悦。
他双手撑着地面,也不去管躺在擂台上的金币,向后挪了挪,靠在了背后的钢丝网上。
同时,他的声音从他唇边传了出来。
“我赢了。”
“什么?”李德有些夸张地将脖子朝前伸了伸,似乎没有听清一般,反问道。
“正面,我赢了。”
全场再次寂静,仿佛连数百道呼吸都同时被屏住了一般,静得仿佛是月下一座空坟。
所有人的目光都穿过了钢丝网,落在静静躺在擂台上的那枚金币上。
金色的华美王冠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金色,有些晃眼,晃得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是个……傻逼吗……”
李德沉默了半晌后,终于从口中吐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再说了,王冠是背面……你有没有点常识……”坐在高处的年轻人捂住额头,哭笑不得地说道。
“是吗,没关系。抛的时候我心里把王冠定义为了正面,正面就是我赢。”沈源说罢,没有再理会他人的反应,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头,接着说道:“第二个要求,半个小时修整时间。”
话落,沈源根本没有等待李德或是谁的答复,自顾自闭上了双眼,就这样在擂台上入定修炼了起来。
“这个混蛋是故意扰乱我心境的,不要乱,不要自乱阵脚,他这样做只能证明他现在的弱小,半个小时能做些什么,不要慌,待会儿干净利落地杀了他……”
李德口中用极低的声音自我安慰着,而后也闭上双目坐了下来。
他实在看不懂沈源的举动,若说是预言类的魔法,可是用硬币来施法,未免太过扯淡了些,而且对方不过是个超智觉醒不超过半个月,背景干净到像是一张白纸的高中生,这世界上就算真的有用硬币来预言的奇葩魔法,也绝对不是沈源这样的新生异能者所能接触到的。既然压根儿看不懂,李德便只能将沈源的行为看做是精神与意志方面的布局。
不光李德看不懂,其他人也都没有看懂,所以几乎是同一时间,坐在高处的郑老低声说道:“攻心计。李德刚好就是那种会受到情绪影响的异能者。”
郑老左右的中年女人与杨程都一时沉默。
“若是攻心,怎么会有那么强的气场?能有那样气场的信仰者必然能够凭借心中的虔诚达成常人难以完成的事情。先前又有谁能想到他会连杀三人。每有惊人之举,此子不简单。”
中年女人看着擂台上盘膝对坐的两人,良久后才开口说道。
郑老没有回答这话,只是昏黄的双眼眯了眯,双眉间浮起一丝担忧之色。
“你们看他在干嘛?”杨程这时候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常态,认真地看着擂台上的沈源。
沈源身上有隐晦的火焰元素流转明灭,与寻常魔法师修炼时候的情景不甚相似。
郑老只抬眼看了一下,便说道:“在治伤,很聪明。”
“治伤?怎么治?治伤不该用水元素魔法吗?我刚刚看到他冰封了寺南的心脏,他应该是会水元素魔法的。”杨程蹙眉,有些不解地问道。
中年女人接过话,“水元素魔法虽然在治疗方面非常出众,然而对内伤的温养却需要相对较长的时间。他这种级别的内伤,就算有入微境水元素魔法师给他治疗,也需要至少一周的时间来化解他体内的淤血与修补内脏的创伤。”
第九章 鲜血秘术
“火元素魔法则不一样,虽然会造成一定的痛感,并且会在治疗的时候对身体造成二次伤害,但是却可以在短时间内烫焦血管的破损处,止住失血,并且能够快速清理自己体内的淤血,可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杨程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他虽然与郑老和中年女人坐在了一起,然而不论是见识还是实力,离这两位都还有差距。
“这样的手段并不要求多高超的火元素力量,然而对元素掌控的精准度要求非常高,一个不甚会将自己的内脏烤熟一片。此子竟然能够用出这样的手段来,当真称得上是胆大心细,人杰。”郑老显然很不喜欢沈源,然而此时也不得不由心称赞了一句。
“而且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化解体内淤血的手段更是精妙。”中年女人又多看了两眼,饶有兴趣地说道。
她的双目隐然不凡,眼底流转着两道湛蓝色的光芒。她乃是位合天境上品的射手,一身战力大半在这双无尘目上,看东西比之身旁两人自然是又快又准。
杨程正仔细看着沈源身上的元素流动,想要看出来究竟是哪里精妙,却听得身旁的郑老一声低呼。
杨程扭头,只见郑老双目圆睁,面上花白的胡须兀自在空气中轻颤着。
他没在沈源身上看出个所以然来,反而被身旁的郑老吓了一跳。
这姓郑的老头儿曾经是白龙城军部与质安部的巨头,后来上了年纪,便被调入了工作相对平淡的信科部主持大局,其见识之广博,实力之强大,人脉之深厚,在整个白龙城中都能排得上前五,自杨程认识身旁这老者以来,就从未见他何时失态过!
“这是……这是……失传已久的鲜血秘术???”
郑老的声音剧烈颤抖着,仿佛下一秒便要跌坐在地了一般。
中年美妇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如此了。他体内的淤血都已经是废血了,留在体内百害而无一利,必须要从体内清除出去,才能恢复一定的战斗力。然而他却在燃烧这些淤血的时候将之转化成了火元素的能量储存于己身。如此一来,这半个小时过后,他的力量恢复程度会远超我们的预估。”
郑老的呼吸有些粗重,目光落在沈源的身上,已经再不复先前那般冷漠,像是看着个巨大的宝藏一般,出现了两分狂热之意,“不只是如此……如今想来,寺南根本没有攻击到这个沈源,那他体内的瘀伤是怎么来的?寺南可是心焰境的强大战士,凭他一个刚刚超智觉醒的高中生,竟然能够徒手撕裂寺南的胸口,还能用水元素的变种魔法冰封他的心脏,这必然也是鲜血秘术的功劳,否则他怎么可能凭借初窥境到登堂境的力量做到这些?”
中年美妇抿了抿嘴,“这么说,他身上至少有两种以上的鲜血秘术?太惊人了……我们赤帝国内,算上黑龙城和玉珑学院,都找不出哪怕一种鲜血秘术。只有百胜学院的那群肌肉暴力男据说掌握了一种亚级鲜血秘术。”
郑老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说道:“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
杨程这时候才能插得上一句嘴,他有些惭愧地低声询问道:“你们说的鲜血秘术,和亚级鲜血秘术,都是什么东西啊?”
中年美妇解释道:“所谓鲜血秘术,就是对人类或者生物体内的血液能量的榨取,能够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本不该属于他的力量,这力量非常惊人,几乎可以跨越一整个大境界,能让入微境异能者在短时间内拥有心焰境的力量。然而燃烧鲜血会造成的可怕后果,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亚级鲜血秘术便是残缺的鲜血秘术,这种鲜血秘术几乎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比如用一次之后就半身不遂,口歪眼斜,大小便失禁,甚至直接身死。”
“没错,即便是亚级鲜血秘术,也是国宝级的秘术,拿来拼命简直是无往不利。更别提这家伙的表现……如果真的是动用了血液的力量,那这样收放自如的运用之法,一定是真正的鲜血秘术。”郑老补充道。
中年美妇话中似有深意地提醒道:“你不赶紧提点一下?李德是个好后辈,可是我觉得他怕是要吃个大亏。”
斗兽场的规矩便是只能走出来一个人,沈源是绝对不能死的,然而李德是郑老曾经在军部里的嫡系的亲生儿子,郑老也无法坐视不管。虽然对于他来说破坏一个斗兽场的规矩只是抬抬手的事情,可是如此叫停一场已然确定下来的决斗,终究不是上策,若能从源头处让李德对沈源的手段有所了解与提防,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郑老却似乎连迟疑一下的时间都没有,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沈源先战三人,还邀战李德,这本就是心理上的巨大优势。他提的三个条件看似能够将战斗变得公平一些,然而对于李德而言,依旧占了大便宜。如果在这种状态下,李德还需要我的提醒,即便是胜了,他也不过是赢了一个困锁自己的笼子罢了,恐怕这辈子都挣脱不出来。”
半小时的时间很快就在众人的安静等候中度过,当擂台守门人站起身,准备示意擂台上的两人比赛可以开始了的时候,却发现沈源已经先他一步睁开了双目,从擂台上缓缓站了起来。
感受到沈源的动作,李德也从冥想静心的状态中迅速解脱出来。
李德的双眼此时如两汪平静的深潭,毫无半分怒意与不奈,这份平心静气的功夫,已经远远将许多他的同龄人甩在了身后。
很强大的对手……
直视着李德冷静的面容,沈源在心中给李德下了这样一个评价。
所有人都以为沈源是只初离巢的幼兽,然而却没人知道,他这稚嫩的外表之下,是一头经历过许多风雨的强悍孤狼。
即便是以他的丰富战斗经验来看,眼前这李德此时也称得上是个劲敌。
李德的实力没有刚才被沈源斩杀在擂台上的寺南强悍,然而却更为认真与谨慎,心中的杀意也更浓,再加上沈源重创未消的伤体,眼前这一战若要胜,却肯定比斩杀寺南的那一战还艰难些。
第十章 血未尽,战不休!
所以沈源没有任何迟疑,面对李德说出了自己的第三个要求:“我要求械斗。”
李德又一次意外,而后失笑,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荒谬的笑话。
沈源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继续说道:“我要一对单手斧,斧柄长二尺八,斧刃长一尺五,要求有良好的韧性与魔法传导性,单斧重五公斤。”
现代的主流擂台格斗,为了能够在普遍范围内播出以获取经济效益,基本上都是空手格斗,以降低选手死亡的概率。
然而这发生在白龙城信科部九号监狱斗兽场内的战斗,可没人有胆量进行转播,否则随便一个镜头都会在明天的媒体上造成轩然大波。
反正都是打生打死,既然不需要顾忌媒体的因素,那空手与使用武器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所以沈源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要求也会得到满足,而站在擂台外的擂台守门人快速用纸笔记下沈源要求的动作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可这并不代表没人有异议。
李德有。
他表现自己异议的具体方式,是从后腰上摘下了自己的武器,并且用一种非常淡漠的语气介绍道:“特制型y-098式手枪,采用五点八毫米纳米级红星钢弹头,穿透力出色,后坐力强,理论射速每分钟一百二十发。由赤帝国白龙城信科部独立研发,是目前为止,全世界最强的异能者单兵作战热武器,只要身体素质达到,能够承受射击时候带来的强后坐力,完全可以凭借这把手枪做到一个人消灭一整个装甲师。我们内部有一个形象的比喻,如果一个超体觉醒的心焰境强者坐在一头大象上用y-098向一千米外的坦克车油箱射击,最后能够收割五条生命,包括被射爆的坦克中的四名士兵,与被异能者身上传导而来的后坐力震死的大象。”
说罢,李德双目盯着沈源,很深沉地劝了一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沈源的面色有些僵硬。虽然在过去的五年中他所经历的一切危险与生死战斗似乎与热武器的联系并不紧密,然而他毕竟曾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近二十年的时间,基本常识是有的。一把枪械在射击的时候能够产生出将大象震死的后坐力,这样的枪械确实只有异能者才能够掌控使用,并且这枪械所能爆发出的破坏力,也必然要远远超过普通人所能理解的范围。
与冷兵器相比,热武器是有着先天优势的。
这样看来……我要求械斗的行为似乎和找死没有太大的区别……
沈源脑中想象了一下赤帝国近代战争史上那一段士兵用长矛冲刺帝国列强的火枪阵型时的惨状,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向了那枚依旧静静躺在擂台上的金币。
金币上依旧闪耀着令人心醉的光芒,这光芒落在旁人眼中也许代表着财富,但在沈源眼中却别有一番鼓励的意味。
于是沈源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就要械斗。”
说罢,他也没有多看李德的面色,两步走到金币旁边,弯腰将躺在地上的金币拾了起来,而后……
塞进了自己的短裤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沈源的动作,当沈源拉开自己的短裤将金光闪闪的古硬币放进去,仿佛看客将小费塞入舞女衣领中的时候,他们大多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在今天出了问题。
沈源身上只穿着一条紧身的格斗短裤,没有口袋。待会儿李德也要换上同样的裤子,这是斗兽场的规矩,为了防止格斗者们携带什么不在允许范围的暗器或者生化制品,可能也是为了方便围观者欣赏剧烈运动的肌肉线条……
如此一条裤子,唯一看起来能够装些东西的,便是那处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
“这枚金币还不是你的啊喂……”杨程愣了数个呼吸的时间,眼睁睁看着沈源用手指拨动自己的短裤,隔着裤子调整金币和某些东西的位置关系。他无力地用手捂住了双眼,不愿意去看他外祖父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那枚被他把玩过许多次的金币竟然被人塞进了……
“如果你输了,我会用这枚金币帮你买一个全世界最豪华的棺材,然后放在我家的地库里,收藏一百年。”杨程用深呼吸压住自己胸中的恶心憋气感,对擂台上的沈源说道。
“提前谢谢您的好意了。不过我的文化认为,人死后最自然的处理方式是进行天葬,通过动物的消化系统与粪便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棺椁是对死去灵魂的一种制约与囚禁。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您用这枚金币帮我买一张去西藏的机票,再请几位喇嘛大师给我的亡魂超度一下。”
沈源满意地拍了拍自己凸显出金币形状的短裤,头也不抬地回应年轻人的话。
“我会让喇嘛大师的护院藏獒吃掉你的血肉与内脏,然后把狗屎收集起来放在信科部的培养皿里面,将第一代苍蝇留下,而后的每一代苍蝇都送到昆虫研究部门去做**解剖。最后将你的骨骼硝制成标本挂在音帝国皇家医学院实验楼的大厅里,他们应该会为你立一座丰碑,供来往的学子瞻仰与歌颂你的贡献。”
年轻人几乎没有怎么考虑,脱口而出道。
沈源整理裤子的动作僵硬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来,苦兮兮地低声哀求道:“对不起。”
“晚了。”年轻人挥了挥手,仿佛已经在驱赶那些臆想中的苍蝇了。
“秃鹫好不好。”沈源继续哀求道。
“什么?”年轻人似乎没有听清沈源口中的字眼,随口问道。
“秃鹫或者高原狼可以吗?犬类似乎不太合传统。”沈源依旧用哀求的语气低声道。
这时候李德已经在擂台上换好了格斗短裤,转过身来,轻蔑道:“先前不是很有信心吗?怎么现在开始考虑自己的身后事了?”
“也是,我已经赢了。”沈源的心情瞬间从死亡的阴影中摆脱了出来,随后面色又是一垮:“不过占卜这种事情,总有失误的时候,虽然前面十万两千五百六十八次占卜都无一例外的准确,但是随着熵值的不断累加,失误的可能会越来越大,说不定就是这一次。”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唐僧转世。”
李德一边翻着白眼,一边从背后抽出特制的银灰色精美手枪,而后接过同伴手中的几个弹夹,动作极为熟稔地换上了一个,将剩余的弹夹塞回了后腰里。
这弹夹内的子弹是专门用来近身战斗的,有效射程仅有百米,然而杀伤力却更大。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上辈子其实是个能变身成黑牛的白狼精。”沈源眼底先是浮起两分追忆的神色,而后耸耸肩,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你的斧子做好了。”
擂台守门人这时候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从信科部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对闪烁着银光的巨大单手斧,打开门递给了沈源。
双斧入手,沈源的胳膊不自觉向下一沉。
这两柄斧的确很大,分量也不算轻,尤其是对如今的沈源来说。
两尺八的斧柄已经是接近一米的长度,这样长度的斧柄,对于正常体型的人类来说,足以称得上是双手斧了。由于沈源对于斧柄和斧刃长度的精确要求,使得这两柄斧的斧面很宽阔,仿佛是半面盾牌,足以将沈源的整张脸都挡在后面。
斧刃并不是圆滑的线条,而是两条呈一百二十度角的平直斧刃结合而成的,有一截锐利的尖峰向外突出,显然考虑到了劈砍的便利性与人体力学的因素。
这两柄斧仿佛是初冬中刚盛出锅的一碗米饭,向上飘着并不浓烈的白色雾气,这是由于这两柄斧上有大量的热量还未散尽,握在沈源手中,甚至有些灼烫的感觉。
联想到守门人说的话。
你的斧子做好了。
这两柄斧,竟然是信科部根据沈源的要求,现做出来的。
作为整个白龙城的后勤与信息处理部门,信科部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并不让人觉得惊讶,但沈源还是感觉到了信科部对这场战斗的浓浓诚意。
对杀死他的浓浓诚意。
这很奇怪,因为就在今天之前,沈源都从未听说过赤帝国里有个叫做“白龙城”的机构,而今日,对方却将他抓了起来,对他的态度也异常暧昧。
若真的要我死,我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然而若是不想我死,何必安排这四场死战呢?
自沈源要求的半个小时结束后,他与李德或是高台上那个年轻人之间的谈话都更像是聊天,没有什么烟火气,清朗得仿佛是挚友间的交谈,间或两句互相的调侃与打趣。
然而沈源从不曾忘记,对方想要他死。
李德也从不曾忘记,他想要沈源死。
所以在沈源双斧入手的那一刻,李德身上的气息便骤然凌厉了起来。
杀伐之器已在手,血未尽,战不休!
至少站在擂台上的两人都是这么想的。
第十一章 杀戮机器
“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早就该问。你为什么这么想杀我?”
沈源双手持着巨斧,横在胸前,双斧自然在他身前形成了一个狰狞万分的形状,似是一头恶兽张开的巨口。被这两柄巨斧夹在中间的沈源显得越发瘦小,然而他的神容,却冷得像是月光下的铁灰色狼瞳一般,没有多余的情绪,却总能让人背心发寒。
一股冷傲杀伐之气从沈源身上弥漫出来,并不如何魁梧的他此时看起来却只让人心中生出一个词:杀戮机器。
“真是不得了……高手……”坐在最高处的中年美妇面上有难以掩去的惊色,看着擂台中的沈源,低声喃喃道:“怪不得他要求械斗……竟与兵刃如此通性。原以为李德在武器上又占了大便宜,可如今看来,恐怕两人的差距因为械斗的因素而大大降低了。”
中年美妇乃是造诣极深的射手,是只差一步便能跨入极意境的超级强者,尤其是射手这样的职业对武器的依赖性与理解力远超出其他职业,此时单看沈源持斧时的架势,便更觉震撼。
“这绝对不是一个高中生能够做到的事情,没有十年以上的浸润,是不可能与兵刃这样通性的。”即便还没有真正看到沈源出手,然而中年美妇却已经确定了这场战斗的走势,同时对沈源的来历和背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过了数个呼吸的时间,中年美妇发现没有人回应自己,不禁扭头询问道:“你怎么看?”
坐在中间的郑老似乎才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道:“我已经在计划如何给他做一个微小的面骨调整手术,然后给他一个新的身份,让他进入军部历练三年,三年之后,我白龙城将会再多一位不逊色于沙劫的存在。”
听到“沙劫”二字,中年美妇似乎无法自控地颤抖了一下,面色也变得苍白了数分,本来想说的话尽数忘了,脑海中完全被恐惧所填满。
沙劫是一个人,一个加入白龙城不过数年的年轻人。认真说起来,沙劫的实力境界还离中年美妇有一段无法横跨的距离,然而中年美妇却根本对这个人生不起半分战意,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战胜他……
恐怕也就只有像郑老这样,早就达到了极意境的存在,才能够面不改色地提及与面对那个人吧……
“难道在你心中,他已经能够与沙劫相提并论了吗?”中年美妇又看了看擂台中的沈源,眼神不由得缩了缩。
郑老瞥了一眼身旁的中年美妇,心中喟叹,只是听到名字便吓成这样,到底是沙劫太可怕,还是你的心境太薄弱?如此心境,如何破入极意境?恐怕你今生也就止步于此了。
念头只是一转,郑老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也没有回答中年美妇的问题,只是饶有兴趣地将目光又一次投回了擂台上,“我倒是更好奇,他一个法师,一个超智觉醒者,为什么要用双斧这样的武器?还能有这样的气场,简直是个奇葩。”
高台上两人的对话并未传入第四双耳朵。擂台上,李德食指扣住扳机,一双如猎隼般锐利的双目紧紧盯着沈源,回答了他的问题。
“在飞机上,你杀了我的舅舅。”
虽然早就知道会听到类似的答案,然而真正听到了这个答案,沈源心中还是轻叹了一声。
有些误会是根本无法被时间之外的东西澄清的。
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沈源手中双斧极快地一错,迸发出一道金属震响的清越之声。
在这激荡于整个建筑物内的鸣声中,沈源的身体在一阵清风的包裹下迅速前突,掌中双斧一柄前探,另一柄横档在胸前,将他倾斜冲刺的身体挡住了近半。
近战职业与射手之间的较量,关键在于距离。
所以沈源前冲的姿势异常决然,自双脚在地上蹬踏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准备在李德倒下之前停止。
心不止,势自然无穷。
沈源的身体在风的加持下快得彷如一道闪电,在擂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残影,带起的剧烈气流甚至吹乱了对面一些旁观者的头发。
李德神容一肃,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子弹携带着强大的动能撕裂了空气,径直射向沈源的右眼。
李德手中的手枪并未安装任何消音装置,然而射击时却只有极小的声响传出,枪口也没有火光,仿佛并不是以热动能激发子弹的,倒像是空气动力枪。
同时,李德的身体也借助手中手枪的惊人后坐力向后飘飞,与向前突进的沈源再次拉开了距离。
在李德刚刚抬起枪口的时候,沈源便判断出来他瞄准了自己哪里,护在身前的银色巨斧一偏,挡在了自己眼前,遮住视线的同时,也遮住了李德的弹道。
子弹毫无阻滞地穿透了沈源身周环绕着的清风,携着撕裂一切的强大动能落在了斧面上。
看着沈源流畅的动作,李德嘴角却挂起了一抹冷笑,这能够撕裂复合装甲的一枪,怎么可能被如此轻易地挡下来?
然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沈源护在面前的那柄巨斧仿佛是深秋时依旧顽强挂在枝头上的枯叶,与子弹相触的一瞬间,便直接被弹飞了出去,化作一道银色的匹练,旋转着横斩在擂台边缘的钢丝网上,激射出的金红色火花如同在夜空中绽放的盛大烟花,遮掩了擂台上的两个身影。
隐约中,人们只能看到沈源的身体在巨斧横飞后去势竟然丝毫不减,反而旋转了起来,速度竟似是更快了两分。
与此同时,一直借助着手枪后坐力向后飘飞的李德竟然不知为何,突兀停止了退势。
这运动状态的一动一静之间,沈源与李德的距离迅速拉近至沈源的攻击距离之内!
李德满面惊色,就在沈源手中巨斧应声飞出的时候,他便感到一股推力自背后突然出现,仿佛有个隐形人在他背后伸出了双手,推了他一把,将他身上的作用力抵消了大半!
他来不及计较这推力究竟是如何出现的,因为沈源已经近在眼前。
轻微的射击声再次响起,李德手中的枪械再次射出一发灼热的子弹,射向沈源的咽喉。同时他的身体在后坐力的推动下,如林间被伐断了腰的树木一般,直直向后倾倒而去。
事实证明,李德的应对是极有预见性的,就在下一刻,沈源手中的巨斧化作一道银色瀑流斩过了李德原先立身的位置,若是李德的动作慢上一线,便直接被这柄极锐利的杀器残忍地腰斩了。
在场的大多数观察者都是非同凡响的异能者,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道巨斧挥斩出的银光中竟然夹杂着丝丝红芒,竟然有并不强烈却极为精纯的火元素攻击夹杂在这一斧中。
与第一枪一样,李德这第二枪的着弹点同样在扣动扳机前便被沈源预料到了,他手中巨斧斩过的地方刚好将李德这一枪的弹道覆盖在了其中。
“锵”的一声脆响在空气中传出,携带着惊人热力的斧刃将这枚肉眼极难捕捉到的子弹从中剖成了两半。这两片残缺的弹片被斧上灼热的火元素融成了两团金红色的铁水,飞溅在擂台边的钢丝网上,有刺鼻的气味随着“嗤啦”的响声从钢丝网上荡开。
第十二章 亲吻胜利
“如此精致的小法术……着实不像是魔法师的手段。”中年美妇显然看清了在沈源手中并不起眼,却异常灵巧的风火双系法术,语气却不如何惊讶。
她本该十分震惊,然而今日沈源给她的意外实在太多,这精致灵巧的法术与其他方面比起来,倒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郑老也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听到任何咒语,没看到任何魔法阵与施法媒介。这应该才是他真正的战斗方式……有些像是北方的巨巫部族的手段。”
中年美妇眼前一亮,“他们有图腾崇拜。”
“我也没看到任何图腾……将战斗录影传给分析处,让他们找。”
杨程掏出手机开始编辑信息,中年美妇与老人没再说话,因为躺倒在擂台上的李德开出了第三枪。
他持枪的手一直未曾落下,即便是坠地时候无法避免的全身震动,他的双手都非常稳定。
这第三枪,射的是沈源的下腹,若是射中,沈源的肠胃与心肺都会受到致命的打击。
然而这一枪依旧落空了,子弹深深钻入了建筑上方厚厚的混凝土内。
李德眼前的沈源身体闪动了一下,就像接触不良的电视屏幕突然黑了一瞬间,而后又显示出了图像,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我是不是瞎了的错觉。
旁观者中有不少觉得自己似乎眼花了,李德没有。
他是射手,射手的眼睛在死之前都不会花。
所以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速度快到了极致的表现,这是沈源在子弹出膛的那一刻迅速后退,在子弹射过他的残影后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到了原处。
但是……这怎么可能?
沈源斩杀的第三个对手寺南是心焰境的强大战士,可即便是他,用尽全力也不过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这样的速度。
沈源只觉醒不到半个月,还是集中于精神方面的超智觉醒,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速度?
“你……你看到了吗?”
这次发问的是郑老。
论眼力他不如身旁的女人,所以他想要从对方口中获得证实。
中年美妇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接近音速……这绝对不是他能够达到的速度。”
这当然不是沈源能够达到的速度,如今这具身体不过登堂境的强度,除了土元素外的三元素也依旧停留在初窥境的境界,要他如何拥有这样的速度?
所以沈源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
李德感觉到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红色,随后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他的腿上。
这是鲜血,是沈源的鲜血。
被风元素撕裂的皮肤与血肉令沈源看上去无比凄惨,血肉深处还密布着不很显眼的焦痕,仿佛是一根人形开花肠下了油锅后的招展模样,区别在于很少有人能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身体生出任何食欲来。
然而李德看着沈源仿佛恐怖片镜头的身体,心中却没有半分欣喜。
他知道自己死了。
沈源本可以用稍慢些的速度躲开这第三枪,然而沈源没有。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躲开子弹后再次回到原位,沈源寻求的,是决定胜负的机会。
果然,有银光在李德面前亮了起来。
李德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但他毕竟是军人世家出身的青年,在无奈面对死亡的同时,身体却依旧下意识地发起了最后的反击。
他扣动了扳机,开了第四枪。
这第四枚子弹甚至没有离开枪膛,在被激发后的万分之一秒内,便连同李德手中的枪械一同被巨斧斩成两段。
巨斧掠过手枪的枪管,高强度纳米材料的坚韧与锋锐使这柄斧毫不费力地毁坏了枪械,而后继续向下,切开了李德的肚皮,在他胸骨至下腹处剖开了一道笔直而可怖的伤口。
这把银灰色的手枪炸了膛,在李德手中爆成了一堆纷扬落下的零件。
李德持枪的双手被炸得骨肉尽碎,只剩两个光秃秃的胳膊。
随后,巨斧一提,离开了李德的身体,坠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沈源再次倒在了擂台上,与前两次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令人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一会儿还会再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挑战在场的另一个人。
高处的郑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当他终于看清了擂台上的情景后,才终于长长舒了口气,重新坐在了椅上。
不知为何,这位无比强大的老人觉得腿有些软。
“他没死……”
郑老低声呢喃,不知道是在说谁。
中年美妇点点头,“外科手术般的精准。”
沈源张嘴,吐出一口带着细碎牙齿的鲜血,随后笑了起来。
他口中已经没有一颗完整的牙,染着浓重血色、光秃秃的牙龈暴露在空气中,显得分外丑陋。
然而听着他沙哑无力的低笑,看着他口中不断涌出,却越来越少的血,所有人都静静地站了起来。就连坐在最高处的那三人都不例外。
尊重的神色渐渐浮现在所有人脸上,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用安静的目光表达着自己的敬意。
对胜利的尊敬,对战士精神的尊敬,对沈源以德报怨的尊敬。
笑声渐敛,沈源神容间浮起两分痛苦,咳嗽了两声,轻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杀你舅舅。”
躺在沈源不远处的李德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目中有许多迷茫,许多仿徨。
过了数个呼吸的时间,他才扭过头,看着躺在不远处,面容上尽是狰狞伤口,但笑容却分外真挚的沈源。
“我信。现在信了。”
他没有死。沈源最后一击剖开了他的皮肤与筋肉,却没有伤及他的内腑,连最外层的脆弱粘膜都没有半点损伤。
正如中年美妇的那句点评:外科手术般的精准。
听到李德的话,沈源像是松了口气。
而后他伸出血肉模糊的手,从裤子里面掏出来一枚金色的硬币。
沈源将金币凑在嘴边,重重吻了一口。
声音并不响亮,却很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呕!”杨程弯下了腰,剧烈干呕着。
“虽然很意外,不过你是我在这世界上第一次成功的占卜,以后你就是我的幸运饰品了。”沈源美滋滋地低语着,他的声音真的很低,低到连躺在他不远处的李德都没有听到。
第十三章 一头循规蹈矩的狼
有两队医疗兵很快冲入了斗兽场中,将沈源与李德抬上了担架,前者送回了自己的牢房,后者送进了医疗室中。
两人的伤都很重,然而在信科部内这都不算什么,世界顶尖的生物医疗技术与圣言术等异能量,能够保证只要没有当场死在斗兽场中,信科部想要救的人就绝对死不了。甚至连李德炸成碎片的手都能接上。
当沈源躺在自己牢房的床上时,他的体表创伤已经被心焰境牧师释放的圣疗术基本治愈,内伤也在水元素治疗魔法阵的作用下开始愈合,牙齿则被一名合天境的大德鲁伊释放了回春术,已经长出了些细小的骨茬。
信科部又不想自己死了。
沈源不禁苦笑。
他知道自己在今天的连番战斗中表现出了太多惊人的特质。他不得不如此,面对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对手,境界上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便必须用手段来弥补。
为了能活下来,他手里的底牌基本都在今天打了个干净。
能活着当然是好事,然而信科部的态度,却未必能给沈源什么安全感。
“你参过军吗?”
就在沈源躺在自己床上,放松浑身酸痛的肌肉,抚摸着手中的金币愣怔出神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隔壁牢房传了过来。
沈源没见过隔壁那人,但昨晚刚被关进来的时候便听过了这人的声音,与他聊过天,知道隔壁关着的人叫楚季,信科部的人对他的态度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没有一日三餐,没有例行检查,没有能量剥夺,仿佛关押他的牢房只是一面墙一样。
虽然关押在这里的都是异能重犯,但是能隐隐独立于整个九号监狱,让狱警们多看一眼都不敢的存在,倒也着实令人好奇。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沈源答道。
楚季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我登堂境的时候,绝对没你这么强。我想不出除了军部那种地方,还有哪里能够锻造出你这样的人。”
沈源低叹了一口气,“你就当我有类似的磨练经历便好了。”
“可我听他们说,你是个刚刚觉醒了小半个月的高中生,以前都没怎么旷过课。”
沈源沉默,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与楚季解释这些。
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挑战那个小子?是感觉到了危险,还是占卜出来的?”楚季没有追问,换了个话题问道。
沈源还没回答,楚季便很快自我否定了一下。
“哦,你是先挑战后才占卜的。我很好奇到底为什么?”
“这么强的精神干扰,你竟然能够感知到斗兽场里发生的事情?”沈源惊道。
他现在最强的便是精神力,足足高出如今数个大境界,然而即便是他都无法感知到那么远的距离。
这楚季,当真强得不可揣度。
“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只是有其它的方法。人活得太久了,总会有些法子的。”楚季的声音中透出两分寂寥。
“你听起来并不老。”沈源无声笑了笑。
楚季似乎也笑了笑,“我本来就不老,只是早该死了。”
“回答你的问题,我是个重视规矩的人。所以挑战他。”
楚季听起来十分困惑:“何解?”
“世间万物皆有道。日出东方,水向低流,雄鸡啼晓,龙居深谭。人也是一般,杀人更是如此。我与这些囚犯从无牵绊纠葛,互相争杀是为无道,无道之杀,终无善果。所以我挑战了一个和我有因果的人。”
楚季闻言嗤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个笑话。
旋即,他讽刺道:“原以为你是个真性情人,不想也是个道德卫士。也罢,便死在这处,倒也干净。”
听到楚季一言不合便要咒自己死,沈源也不动怒,只是苦笑着问道:“如何便是道德卫士了?”
楚季本不想再与沈源说话,怎奈何他生平最讨厌道德卫士,加上在狱中本无人与他交流。是以他再次开口,反唇相讥道:“连杀人这等快意恩仇之事都要自己拟出个道来,还不是道德卫士?”
沈源摇头,“杀人与杀人也不同。杀该杀之人,自然问心无愧,问天地无愧。所以我将李德换了来,他要杀我,我便也杀他。只是最后放了他一命,因为这仇恨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也算遵循我们这一脉对生命敬重的传统。若不管对方该不该杀,只管快意恩仇,那只是个滥杀之人,恐怕也永远无法体会到‘快意’二字的真谛。”
楚季静了半晌,而后冷冷道:“年纪不大,口舌倒很灵活。”
“那你觉得,若有人杀了我最在意的人,我便也去杀对方最在意的人,这是无道,还是有道?”楚季接着问道。
沈源轻叹,而后说道:“有仇报仇乃是有道,然而硬要杀了对方在意的人,让对方也尝到一样的痛苦,却是冤冤相报何时了。然则也称不上是无道,这……便算是罪业吧。对方在你身上得了罪业,你也在他身上得了罪业,终不过天涯同路人,却与杀道无甚干系了。”
楚季一声冷笑,“好一个天涯同路人。我却不想与他一般恶心,待我杀了他,便自刎以谢天地。”
沈源没再说话。
世间多是挣扎求存的灵魂,也许能勘得破道理,却又如何洗得脱罪业?
不外乎是这欠下的债,何人来收罢了。
沈源静静地从床上坐起来,靠着牢房冰冷的墙壁,目中突然闪过一抹狼般凶狠的神色。
他喃喃着说道:“与你一样,我也有笔债要去收。”
“去吧,你应该能出得去。”楚季如此答了一句。
“你还真是个守规矩的人。”楚季又说了一句。
沈源笑,这笑容颇有些冷硬,像是突然推开窗的腊月寒风,令人觉得凉到了心底里去。
“曾经的那些朋友们,都说我是一头循规蹈矩的狼。”
楚季在心中咀嚼了一番这句话,觉得很有意思。
这对狱友之间,最和谐的一段谈话以楚季隐藏在阴影中的一个轻笑而结束,因为两人都再没什么想说的,也因为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