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观想长河
青龙王将手中代表了院长身份的权杖交给了沈源。
这是一柄短杖，三尺长短，金色杖身顶端镶嵌着一颗璀璨的青碧色宝石，正是玉珑学院的标志性颜色。
这根权杖并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也难以衡量它的品阶，只是玉珑学院中的许多禁地，都需要持有这柄权杖才能出入调度。
沈源持杖，向青龙王拱了拱手。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微侧开的身体明确传递出了一个信息：您可以离开了。
青龙王抿了抿嘴角，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走下了高台。
见证了院长之位交接的玉珑学院师生们将全幅注意力都集中在沈源身上，等待这位新晋的年轻校长讲话。
可沈源还没开口，那走下高台的青龙王便霍然回转过身，眼中璀璨的神光绽放，声如春雷，在玉珑学院浮岛上滚滚激荡。
“沈源院长归来便入圣境，以下品之能列于三十七名，实在令人心痒难耐，让本王见识见识虚空祭仙的惊天手段如何？”
此声过后，玉珑学院中寂静一片。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青龙王，渐渐的，一种期待的情绪在他们心底涌了起来。
是啊，真仙卷三十七名对于至圣境下品的圣者而言，确实太高了些。
如果能目睹一场圣战，对这些登堂入微的异能学生来讲，实在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程阮眉尖微挑，进而放开了沈源的胳膊，低声说道：“快些解决。”
这青龙王乃是至圣境中品的魔法师，真仙卷上名列四十多，看到沈源自然难免不服气，还被沈源抢了玉珑学院。能憋到现在才发作，已经令程阮有些意外了。
沈源朗笑道：“既然龙王大人有如此雅兴，我怎能不陪？三招切磋为限，也算给学生们做个参考。”
听到沈源话中又是“三招”又是“切磋”，青龙王不由眼露轻蔑之色，以为这个年轻的圣者胆怯了。
“放心吧，本王会护持着浮空岛的，你放手施为！”青龙王大喇喇地说道。
刚晋入圣境的圣者经常会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很容易失手破坏一些东西，在青龙王想来，应该是这沈源害怕给浮岛打沉了。
沈源晒然一笑，没有解释什么。
他将手中权杖交给妻子，眉心四色光芒一闪，周遭海量的四象元素涌入了他的身体，四色毫光绽放而出。
感受到沈源身上澎湃的元素能量和引而不发的圣者威压，青龙王面色一变，心中不由震动。这沈源对能量和自身的控制力，完全和他预想中的不一样。
青龙王双掌中各自出现九道魔法光芒，竟一出手就是他的成名绝技，双九魔法阵！
九道魔法光芒已经是魔法师能够达到的上限了，这代表了极致的元素掌控力。
而在这个基础上，还能做到同时完成两个魔法阵，这青龙王果然不愧是个中强者。
沈源心中忽然一动，眼前这个机会是个绝佳的试炼场！
他并未凝结任何祭印，而是在识海中观想起了虚空长河。
首尾两端却不分彼此的寂灭归墟，滚滚向前奔涌的虚空长河，虚空中载沉载浮的万千大世界。
一切的一切，再次出现在沈源识海中，仿佛数千万年的沧海桑田，都在这一念中转过。
他眼中浮现起一抹充斥着寂灭吞噬之意的灰色。
如有神助般，沈源轻轻点出了一指。
一道四色光芒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其内涌现出点点光芒，正像是在虚空长河里的万千大世界！
这一指点出，沈源心头不由怅惘，脸上也满是失望之色。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效果，四元素并未融合在一起生化虚空长河，那些光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随着观想和元素能量的涌动而自然出现的。
青龙王眼看这一道四色流光缓缓向自己而来，不由得一愣，进而面色大变。
他没有从这四色流光中察觉到任何一丝能量气息，就好像其根本不是攻击手段，只是孩童画在纸上的胡乱涂鸦。
但一个圣者的手段，怎么可能如此平凡？
青龙王一瞬
间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内有乾坤！
他不敢怠慢，两个魔法阵迅速在他掌中成型，双掌一前一后交叠，那两个魔法阵竟然交相呼应，彼此之间有魔法气息交融为一，自行化作了数道魔法阵纹。
至此，两个平面上的魔法阵彼此间生出了联系，化作一个整体。
沈源见状心下也是一惊。
立体魔法阵！此前他只在一个魔法师的身上见到过这种神妙手段——龙魂世界的守护者，迈迪翁！
这青龙王的手段虽然还不及迈迪翁，却隐约有了两分神韵，再给他一段时日打磨，定然能成就至圣境上品之能。
两个风元素九阶魔法阵交相呼应，魔法顷刻间成型。
九阶风元素魔法，风云化龙术。
九阶风元素魔法，风神之翼！
一头青色神龙从魔法阵中扑出，身长数十丈，鳞甲爪牙有如实质，目中还有神光内蕴，龙吟响彻九霄，声势惊人。
而后两团风元素汇聚在青色神龙两端，化作一对巨大的羽翼，将风云化龙术的能量层级骤然向上推升了一个阶位！
竟然在那么一瞬间，这头风元素神龙拥有了至圣境上品的气息。
神龙与四元素能量流接触在一起。
与身长体大的风元素神龙相比，沈源指尖蔓延出的这一道四色能量流纤弱得像是一根牙签，似乎在接触的一瞬间就要毫无悬念地折断。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那头青色神龙凄惨嚎叫了一声，身躯竟然在瞬间土崩瓦解，化作了本源的风元素能量，被四元素能量流吸纳了进去。
骤然吸取到如此之多的风元素，四元素能量流中的青色暴涨，平衡毫无悬念地被破坏，风元素将其余四元素完全驱逐，而后自己也失去了依存的根基，悄然消散，重归于天地。
沈源愣怔在原地，眼中渐渐浮现起一抹明悟之色。
青龙王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瞪大眼睛站在原地，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立体魔法阵就这样被消去了。
第十五章 一指胜龙王
就在沈源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他眼前忽然流窜过的纯白色流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刚刚四元素长河中孕生出的无数光点，此时失去了控制，沿着原本的方向落向了青龙王。
“糟了！”沈源心底惊呼一声，而后大吼道：“防御！”
听到沈源这声吼，青龙王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海量风元素再次被魔法阵调动，涌到了他的身周。
九阶风元素魔法，风灵之佑！
高空深处，一道青色的元素能量流飘然而落，正笼罩了青龙王周身，化作一层看似单薄的能量护罩，道道魔法阵纹在其上闪烁流转。
下一刻，无数纯白色的光点落在了青龙王身上。
并无剧烈的能量波动和鸣响爆发。
青龙王周身的所有风元素在和纯白光点碰触的一瞬间，尽数被同化成了一片纯白的“无”属性元素能量，如被风吹过的蒲公英一样，飘飘摇摇离青龙王而去。
不光是被魔法光芒凝聚而来的元素，还有青龙王体内的魔法元素。
纯白色光芒流转而过，渐渐隐没不见。
青龙王愣怔僵立原地，一双呆滞的眼睛中半晌都见不到第二种情绪，唯有震撼。
弹指间消去了他一个堂堂白龙城龙王，至圣境强者的一身元素能量，这是何等神威？
青龙王虽然并未被沈源直接打成废人，却在短时间内失去了九成力量，没个几天闭关苦修根本无法恢复圣者的境界。
这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若是真正的战斗，沈源闪念间就能置力量尽失的青龙王于死地。
站在沈源身旁观战的程阮也被惊得瞪大了眼睛。她知道沈源而今的战斗力直上云霄，在切磋中战胜青龙王应该不成问题。
但程阮只以为是三招元素术法拆解后，沈源略胜半筹。甚至平局收手的可能性都很大。
万万没想到，沈源竟是轻飘飘一指就将青龙王“废”了。
整座玉珑学院广场上鸦雀无声，全院师生看向沈源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进而化作了
狂热的崇拜之情。
一指败龙王！观遍赤帝国的异能历史，恐怕都甚少有人能够完成这样的壮举！
也唯有这样的强者，才配做玉珑学院的院长，成为所有学生敬仰的对象，成为整个异能界尊崇的标杆。
沈源仿佛化为了一座雕像，与青龙王凝视而立，半晌无语。
刚刚那一指只是福至心灵，顺手而为。沈源根本不知道自己点出的那元素长河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威能。是以青龙王一身元素能量都被化去时，沈源心中的惊愕只比青龙王略少一些。
程阮在旁边轻咳了一声。
沈源立刻回神，哈哈一笑，向青龙王拱手道：“承让承让。”
他旋即偏头，向跟在自己身旁的战巫刃道：“派两名战巫，送青龙王大人一程。”
战巫刃恍然，低低应了一声。
青龙王下意识怒喝道：“谁要你们送！本王今日算是见识了沈院长的高招，果然英雄出少年，是鄙人输了，这就走！”
他袖袍一甩，头也不回地向玉珑学院传送法阵走去。
两名随沈源同来的战巫连忙跟在了青龙王身后，相继离开玉珑学院浮岛。
目送青龙王消失，沈源这才笑着摆正方向，面对玉珑学院众师生的灼灼目光，轻咳一声说道：“希望大家能从刚刚的切磋中学到些什么。不要试图领悟技巧，着重于意境。看过圣者的战斗，应该能揣摩出两分未来的大方向。”
有一指胜龙王的余威在，全校师生没有一个不对沈源的训导心悦诚服，均向高台上恭敬行了个弟子礼。
这其中有许多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甚至当年与沈源颇不对付的教导主任林客也在其中，令沈源有几分不自在，险些诚惶诚恐地还礼。
但沈源心知，自己已今非昔比，从今往后凭借圣者和玉珑学院院长的身份，在赤帝国乃至全世界，他都将是受万人敬仰，有诸多光环加持的存在，定要习惯眼下这种场合。
强装泰然，受了一礼后，沈源笑着说起些场面话。无非是扯扯自己在玉珑学院求学时的经历、当时的院长吕涛如何照顾
自己、今后玉珑学院的发展方向、元素祭司等三大系的新设和师资力量配备、鼓励师生努力修行应对眼下变局云云。
正当他唾沫横飞、挥斥方遒时，忽然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战巫刃心跳乱了。
战巫刃的呼吸变得粗重，心跳陡然加速，身上元素能量波动散乱，显然是遇上了什么令他心神激荡的大事。
紧接着，战巫刃悄然向前踏了两步，拉近了和沈源之间的距离，显然是有什么话想要立刻和沈源说，但碍于眼下之局没能开口。
沈源微微蹙眉，瞥了一眼程阮。
程阮会意，缓步带着战巫刃离开了高台。
战巫刃面有惶急之色，凑在程阮耳边低语几句。
程阮霍然变色，带着同行的白虎老祖和战巫刃、李老不死、程空岳等人匆匆离去。
踏入传送门前，程阮丢给沈源两个简短的字。
“速来。”
沈源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神，将腹中长篇大论浓缩成几句精简的话，说罢便散了眼下这新旧校长交接的大会，将手头一堆事情都甩给林客料理。
灵魂源力一扫之下，沈源便找到了程阮等人的位置，心念转动，顷刻间便出现在程阮身旁。
待沈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时，不由觉得心头剧震，怒喝出声，“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此处乃是一个地下车库，除了上下班时段甚少有人出入，这时候也显得分外 阴冷。
玉珑学院的其中一个传送入口，就在这地下车库的三层，而程阮等人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一层中段。
三具尸体倒毙在地，致死之伤均是喉咙被撕裂，鲜血流了一地，惨不忍睹。
这三人沈源都认识，正是不久之前离开玉珑学院悬空岛的青龙王，还有两名北方部族的战巫！
青龙王堂堂一中品圣者，别说在赤帝国境内，就算放在而今这动荡的世界上，也是足以横压一方的强者大能。沈源那一指纵然暂时抹灭了他九成战力，但毕竟圣者根基未失，只要不遇上三名以上极意境强者围攻，逃总归不是问题。
第十六章 离奇身死
再加上沈源派出的两名战巫，理应护送青龙王安全回返白龙城才对，却不曾想，还未走出这地下车库，就喋血当场，被人残忍地杀害了。
程阮此时面色铁青，沉声喝道：“封锁现场，老祖烦您走一趟，去帝皇明宫面见姬赤根，向他禀明此间情况，让质安部调查真凶。”
“沈源搜索一下附近，不要离开太远。”
“命令玉珑学院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暂时封锁学院所有出入口。大阵全力运转，安顿学生。”
白虎老祖、沈源、战巫刃三人均按照程阮的吩咐行动起来。
沈源只在周围快速转了一圈，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复归原位，面色凝重至极。
“没有任何气息留存，完全感应不到凶手的踪迹。”
不必程阮说明，沈源也知道此事究竟有多恶劣。
不光是对他个人的，更是对整个赤帝国，乃至全世界的攻击。
青龙王这样的圣者无声无息死在赤京城内，这对帝皇明宫和白龙城来说，都是一颗重磅炸弹。
不过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姬赤根、白龙城八位龙王、质安部三位巨头、姬家四位长老便齐齐聚集在这个地方。质安部的白龙盾七个小组倾巢而出，将周围三个街区牢牢封锁起来，一只老鼠都无法走脱。
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程阮铁青着脸如实说明了情况后，战龙王率先发难，指着沈源的鼻子喝骂道：“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沈源轻叹一声，微闭双眼轻轻摇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连向来伶俐的程阮这次也没有说话。
战龙王没有说明白，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认定了凶手。
在玉珑学院切磋时用特殊手段消掉青龙王九成实力，紧接着青龙王就悄然被杀死了。
连沈源自己都无法问心无愧地说此事与他毫无关系。
毕竟若不是他那一指点没了青龙王的内能量，这位龙王怎么可能憋屈地死在这里？
仔细想想，若沈源真的是凶手，那这定然是一场精
心策划的谋杀案。
切磋的环境和原因都无可挑剔，双方的表现从始至终都十分正常。沈源派出了两名战巫保护青龙王也一并死了，更有数千双玉珑学院的眼睛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
质安部的一位巨头武日胜仔仔细细将青龙王和两名战巫的伤口检查了一遍，起身低声道：“被利爪撕裂，一击毙命三人。就连青龙王死前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战龙王霍然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的白虎老祖，其意不言自明。
白虎老祖将眼睛一瞪，骂道：“老子日你奶奶，那时候老子就在沈源身后站着呢！”
战龙王正要反唇相讥，一旁的姬赤根挥手制止了两人的争论。
这位年轻的赤帝沉着脸说道：“这不是内斗的好时机。沈源杀了青龙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这嫁祸的意思太明显了。”
程阮此时却摇头，“不是嫁祸。”
战龙王冷笑一声，“怎么，难道你准备认罪？”
程阮并不理他，只是自顾自说道：“姑且跟你的思路来，如果人是沈源杀的。这场谋杀注定是个无头冤案，只要我们上下咬定，你们没有证据，难道能判沈源的罪不成？”
“你就知道我们找不到证据？既然这个杀人者存在，我白龙城定然能将之揪出来！”
程阮依旧摇头，“沈源和老祖是最先到场的两名圣者，他们一者是灵魂行者，对灵魂留下的痕迹十分敏感。另一者是精深的野性德鲁伊，对猎物留下的足迹和气息洞若观火。他们两人找不到任何一丝疑点，你们白龙城也大概率不会有任何收获。”
不等战龙王反驳，程阮继续接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同样的道理，如果是嫁祸，将没有任何效果。”
姬赤根轻轻皱起眉头，问道：“那你觉得是……”
“激情杀人。”
“有一个巅峰圣者，恰好就在附近。当虚弱无力的青龙王出现的一瞬间，这个圣者就决定要杀了他。在观察了一小段时间，也就是青龙王三人从出口走到这里的功夫，他出手了。”
“至于留下的这个伤口，可
能是这位圣者最顺手的杀人手段。也可能是留下的障眼法。因此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
“巅峰圣者？”战龙王嗤笑一声，“那人的嫁祸功力如何我不知道，但是你的嫁祸功力实在不怎么样。巅峰圣者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没有一个在赤京城的！”
姬赤根也皱眉不语。
若真的是巅峰圣者临时起意杀了没有反抗之力的青龙王，这件事就真的很麻烦了。
程阮深深吸了口气，摇头道：“就算有巅峰圣者和青龙王有嫌隙，也万万做不出来在这种危局中杀死青龙王的傻事。少一个圣者，我们种族延续的机会便小一分。目前已知的这些巅峰圣者，没有一个是精神不正常的。是他们的可能性很低。”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个疯了的巅峰圣者？就是说这个杀手不存在了？”战龙王又嘲讽道。
姬赤根身躯一震，霍然抬头，“你是说……”
程阮点头，“只有他了。”
沈源颇有些后知后觉地问道：“谁？”
“奈法李奇！”程阮沉声喝道。
此言一出，场间立刻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这个名字，是半年来压在所有人心头的一块大石。
它的主人已经沉寂了许久，但所有人都知道，每一分秒的平静背后，都蕴藏着更激烈的风暴。当这个名字再次爆发，重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定然会带来令人恐惧甚至绝望的狂潮。
战龙王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他很想说程阮将所有黑锅都甩到这个名字上的行为十分幼稚，但他心底不得不承认，程阮的所有推测，都合情合理，除了没有证据之外，无可挑剔！
数秒的沉默后，一阵悠长的大笑从极远处飘摇而至，落在场间，声音不大，却极其刺耳。
“聪明，太聪明了。只是在我的绝对力量面前，凡人的智慧就算再如何卓越，也只是一件精致易碎的瓷器，无足称道！”
“等死吧。你，你们。这个家伙只是个开始，整个世界，两个世界，都将归于虚空的怀抱！”
第十七章 魂入虚灵
所有人面色齐齐剧变。
沈源和银龙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同时身化长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轰然而去，穿破了混凝土建筑结构，制造出两个烟尘四溢的大洞。
紧接着，其余圣者纷纷如离弦之箭，跟在沈源和银龙王身后。
唯有姬赤根、影龙王，还有程阮等北方部族众人还留在原地。
影龙王身体微抖，一圈幽影能量将所有人护住，谨慎提防暗中可怖对手的声东击西。
不长时间，一众圣者面色极其难看地回转。
程阮并不意外，轻轻摇头道：“他知道还不是正面对抗我们的时候，既然出声，必然是因为他有十足把握能够走脱。”
姬赤根不禁打了个寒颤，低声道：“真是可怕……这样的敌人，在赤京城中穿行如入无人之境，随手杀了青龙王，还敢出言挑衅。这样一来，我们算是永无宁日了。”
沈源眉头紧紧皱着，这时候开口道：“陛下，我能率领巨巫部族在赤京城周布下灵魂索引祭阵。如果他再来，我第一时间就能做出预警，只是需要一些资源。”
姬赤根面色一喜，正要点头，却听程阮断然说道：
“没那个必要。他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沈源、姬赤根齐齐问道。
程阮冷着脸答道：“他是来看你的。你对他来说消失得太过突兀，又在半年后起死回生，莫名渡过了锚点之祸，是最大的变数。”
“奈法李奇知道你再次出现，不论他在做什么，都定然会来亲自看看你。”
“如果他认为你有威胁到他的潜力，恐怕已经不顾一切出手灭杀你了。既然没有，说明你现在展现出的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而且，奈法李奇刚刚那句话，说明他在准备什么大事情，临近完成的关口，这让他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来看你一次，已经足够了。在奈法李奇开始毁灭世界之前，不太可能来第二次。”
顿了顿后，程阮接着说道：“这也同样能侧面反映奈法李奇而今的实力。恐怕距离我们一直忌惮的真神境，已经近在咫尺了。”
姬赤根眯眼问道：“他的计划，就是破入真神境？”
程阮摇头，“不是。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在他真正毁灭这两个世界前，都无法真正破入真神境。这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个利好消息。”
“可能？”姬赤根敏锐地抓住了程阮话中的关键字眼。
程阮轻叹一声，遥遥看向东方，说道：“陛下，我们要开始组织探寻两个世界交汇处究竟在发生什么了。奈法李奇……很可能做出了令我们难以想象的事情。”
姬赤根哭笑不得，“我们这半年不是一直在探寻吗？”
程阮又摇头道：“这次，让沈源来。”
……
奈法李奇趁虚而入，将青龙王杀死在赤京城的事情发生后，沈源和程阮最后一丝喘息的机会也就此被抽走。
两人急匆匆赶回了玉珑学院，将元素祭司、灵魂行者与搏浪者三系设立的大小事都写了备忘交给林客负责。
玉珑学院的重要性自然不消多说，但和奈法李奇这柄悬在全世界脖子上的铡刀比起来，不值一提。
好在林客老成持重，不论是经验还是威望，在玉珑学院中都足以服众，更明白沈源和程阮眼下面临的危机。面对扑面甩来的繁重事务，林客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只说让两人放心，玉珑学院的事情他能全部处理好。
第二日，白龙城诸位龙王，李世、雷平两位暗部的代表，以及姬赤根的三位心腹重臣齐聚在帝皇明宫中，看着北方部族的数位老祭司协助沈源搭建祭坛。
程阮站在一旁等待祭坛搭建完毕，随口向旁边的赤帝国高层们解释道：“沈源而今是灵魂行者，能够长时间遁入虚灵界，甚至生活在其中都不成问题。虚灵界乃是地球世界的一个伴生位面，和元素界、幽冥界等性质相同。与地球这个大世界有牵扯不断的联系，同时又隔着一层位面屏障，
故此即便是巅峰圣者，也难以在大世界中准确捕捉身在虚灵界的沈源的气息。”
“即便是奈法李奇发现了他，沈源也能借助自身的优势安然脱离，探寻的风险大大降低。”
银龙王轻轻抚了抚长须，若有所思地问道：“所以沈源可以在虚灵界中观察双界连接处的情形？”
程阮点头，“正是如此。”
“这么说来，虚灵界中也有和元素位面相似的生物吗？”火龙王落耀问道。
程阮面色一肃，点头道：“不光有，可能还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威胁……只能期盼沈源不会碰到它了……”
曾经在姬闸之殒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大巫青依旧活着，并且可以肯定就躲在虚灵界中伺机而动。这头生命远比地球更加悠长的怪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恐怕是比奈法李奇更加恐怖的存在。
如非必要，程阮实在不愿意让沈源进入虚灵界中冒险。但奈法李奇的威胁已经近在咫尺，不能再拖了。
在沈源的指挥下，一个灵魂漫游祭坛在帝皇明宫深处搭建完毕。
沈源站在祭坛中央，眉心渐渐闪烁起深青色的灵魂源力。
“我将会进入虚灵界中，而这个灵魂漫游祭坛可以将我看到的一切都如实反射出来。在分享视野的同时，我们之间也可以通过祭坛交流。”
白龙城众位龙王在姬赤根的指挥下四散分开，把灵魂漫游祭坛围拢在正中，方便观察交流的同时，也可以为沈源提供保护，确保灵魂漫游祭坛不会被任何外力冲撞。
程阮压低声音叮嘱道：“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就立刻回来。”
沈源点头，眉心灵魂源力涌动而出，在他面前打开了一道深青色的门户。
光芒一闪，沈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祭坛上。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青蒙蒙的光芒，其内渐渐出现了一片青色的虚灵世界，亦真亦幻，有青色薄雾迷蒙四散。
第十八章 交汇处
虚灵界这些依托大世界而生的位面，其基本面貌与大世界是极为相似的。
大世界中是一条山脉，那虚灵界中便也会是一条相同的山脉。
区别只是在大世界中，这条山脉里也许能挖出珍惜的矿产，但虚灵界中就只能挖出成片成片的虚灵石。
至于人类构筑的城市等产物，在虚灵界这等位面中自然是不存在的。
沈源进入虚灵界的地方，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对应的正是赤京城帝皇明宫的位置。
这并非沈源第一次进入虚灵界，但以往他只是以祭司的身份，在危机时遁入虚灵界以躲避一些物理伤害。眼下这般光景，对他来说的确是头一遭。
沈源四下观察，并未看到值得注意的东西，更没有看到大巫青——他知道，未来的某一日，这大巫青必然会成为自己的大敌，却不是现在。
沈源快速向东方飞腾而去，漫长的距离在他眼前被拉成一片迷蒙的青色光影。
很快，海岸出现在沈源眼前。
龙魂世界与地球相撞的位置，在东方大洋的中心区域，而沈源此时，正是要去那里窥探奈法李奇的秘密。
不多时，沈源停在了一望无际的青碧色大海上。
这片位于虚灵界的大海除了颜色外似乎和大世界没有什么不同，可在沈源面前近一公里的地方，出现了一片横亘千百里的扭曲地带。
一片青碧的虚灵界似乎沿着一条看不到的边界塌陷，空间折叠在一处，能量在其中胡乱流窜。
“就是这里了。两个大世界的相撞也引起了虚灵界的扭曲，那里就是双界交汇处。”
“沈源，你要小心了，那里的能量可能会很复杂，一个不小心甚至会穿梭到龙魂世界的某个位面中。”
“尽量避免太大的动作，我们只是来获知奈法李奇的状况。”
程阮的声音在沈源耳边接连响起。
帝皇明宫中，所有人都盯着灵魂漫游祭坛上的景象，屏住了呼吸。
沈源所看到的一切，都通过祭坛
清晰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沈源轻轻点头，双手在胸前结印，口中轻轻念诵道：“以我之瞳，洞悉万界。窥破屏障，得见真实。灵祭术，虚灵之视。”
随着灵祭术的施展，在他眼前的青碧色渐渐转淡，露出了其下不一样的风景。
地球上，双界交汇处，凭空浮现出一双碧色眸子，仿佛一只飘在空气中的幽魂，无声无息，防不胜防。
沈源的目光穿过了虚灵界和大世界间的空间屏障，看到了双界交汇处的景象。
龙魂世界的大地深深砸进了地球的海底，制造出一片广袤无比的圆形凹坑。凹坑边缘，是地球和龙魂世界碰撞产生的散碎土石，高高凸出表面。
而在这深海之中，双界交汇的边缘地带，每隔一段距离便坐落着一个庞大的圆形事物。
其体积足有五层楼房般巨大，表面有龙鳞般的纹路，漆黑如墨。
在这种圆形事物的顶缘区域，还生着粗壮的骨质尖刺，一眼看去，便令人不由想到一头张牙舞爪的凶兽。
帝皇明宫中的众人看着灵魂漫游祭坛上的景象，齐齐陷入了沉默。
“这是什么？”姬赤根率先问道。
所有人均凝眉不语，即便是博闻强识的程阮也没认出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沈源静静看了一阵，低声说道：“这东西的表面纹路，应该是依据黑龙身上的鳞甲所制。定是奈法李奇的手笔无疑了。”
程阮此时开口道：“你沿着外围转一圈。”
沈源快速沿顺时针方向，绕了这双界交汇地带一周，发现这种东西每隔十余丈，便会出现一个，围着双界交汇地带组成了一个圆形包围圈，将龙魂世界和地球世界隐隐隔绝开来。
“此物……恐怕就是奈法李奇蛰伏许久的原因了。”
听到程阮的低语，一旁的姬赤根不禁问道：“这些东西究竟是用来干嘛的？”
程阮轻轻摇头，“信息太少，难以得出准确的推论。”
沈源忽然开口，声音透过灵魂漫游祭坛传了出来，“这
半年来，你们可曾和龙魂世界取得过任何联系？”
银龙王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不曾，只言片语都没有过。这也是我们十分困惑的地方。信科部的判断是，龙魂世界上的所有生物，可能都在那一次碰撞中死亡了。”
听到银龙王的话，程阮再次摇头否定道：“不会。你们有所不知，龙魂世界在那段时间中，有一名祭司经由禁术踏足了真神境，虽然很快消亡，但他的行为定然会取得一定的效果。”
“也就是说，龙魂世界上应该还有一些生命的存在。”
银龙王拍手道：“这不就是了？奈法李奇构筑的，是一道防线，要将两个世界分隔开，不让我们联合！”
程阮沉吟片刻，再次摇头，“也许这道圆形防线的存在，客观上的确阻止了我们两个世界的交流，但这一定不是奈法李奇最重要的目标。”
“因为没有意义。不论他是否阻止，两个世界上的其余生灵早就站在了和他的对立面上，不死不休。”
“而单纯一道防线，也消耗不掉奈法李奇半年的精力。”
沈源静立在虚灵界中，一边仔细观察将双界交汇处包围的防线，一边听着帝皇明宫中众人的讨论。
忽然，沈源心中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在倒影世界中的经历，笑道：“不如我去龙魂世界一探如何？咱们猜不透这头黑龙的想法，龙魂世界里可还有四头守护巨龙，对他都是知根知底的。”
通过两个世界相连的虚灵界，沈源能够畅通无阻地抵达龙魂世界，奈法李奇几乎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偷渡”。
听到沈源的话，帝皇明宫中静了下来。
程阮低叹一声，说道：“奈法李奇及其党羽并不在这里，那大概率就盘踞在另一侧的龙魂世界上。除了你去一探外，别无他法了。”
“注意安全。”
得到程阮的首肯，沈源再无顾忌，在灵魂源力的驱动下，身体向前飞掠，绕过两个虚灵界扭曲交叠的混乱部分，一头扎入了龙魂世界的虚灵界中。
第十九章 又见泰瑞拉斯
感受到两个虚灵界的交叠地带快速被自己抛在身后，沈源与灵魂漫游祭坛间的联系也被干扰，只能隐约感觉到帝皇明宫的方位，至于程阮和姬赤根等人的交谈，沈源暂时听不到。
越过虚灵界的交叠地带后，沈源再次施展了虚灵之视祭术，准备观察一下龙魂世界而今的情况。
然而第一眼看去，沈源便被吓得愣在了当场。
视线穿透位面壁障，看到了两颗硕大的头颅。
颈部撕裂处已经泛黑，没有什么血液流出，两双硕大的龙目兀自圆睁，死前的不甘与愤怒早就被埋藏在了浓重的死灰色下。
这是两颗龙首，一蓝，一黄。
这两头巨龙，沈源在倒影世界的时候都见到过，分别是蓝龙王迪丽渃菲，和黄龙王图南图勒。
沈源不是没想到过丧心病狂的奈法李奇会对守护巨龙们动手，他甚至做好了泰瑞拉斯都死亡的准备。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看到了蓝龙王迪丽渃菲的头……
那可是奈法李奇无数年的恋人……
沈源本以为这会是一个突破点，可还没等他着手，便已经破灭在眼前了。
定了定神后，沈源立刻收回了灵祭术，将自己的行踪深深埋藏在虚灵界内，快速向无云崖的方向奔去。
他与真正的龙魂世界阔别已是多年，期间仅是和老师祖尔有过一次跨越虚空的对话，怎么可能不怀念担忧无云崖上的牛头人部族。
他相信，只要找到祖尔，就一定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帮助。
事与愿违，龙魂世界上发生的变化，显然比沈源预料中还要更多、更剧烈。
当他站在虚灵界中的无云崖区域时，却没有看到那高耸入云的平直山峰。
仿佛无云崖从未存在过一般。
沈源心中一震，施展虚灵之视，看到了龙魂世界中的景象。
那是一片焦黑的大地，缕缕紫黑色的魔火还残存在地表，透出毁灭性的气息。
沈源感知到了浓郁的气味，那是属于奈法李奇的。
如果他所料不错，数月前，正是奈法李奇一口居高临下的
龙息，将整个无云崖熔炼成了一片死地。
沈源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胸中渐渐平复下来的怒火，眼神渐渐变得一片幽冷。
这头癫狂的黑龙尚未对地球世界动手，但元气大损的龙魂世界已经遭了厄难，连无云崖都被生生抹去了，其余势力的下场恐怕也不会太好。
就在沈源准备离去，继续探寻奈法李奇踪迹的时候，他耳中忽然听到了一声凄狂的嘶吼从远处石爪山脉中传来。
沈源心中一动，祭司本能意识到这声音的来处可能和他有所牵绊，于是再次遁入了虚灵界中，向山脉深处行去。
见识到无云崖的惨状后，沈源愈发小心起来，警惕着石爪山脉深处的任何一丝动向，生怕奈法李奇埋伏了什么手段在等待自己。
离得近了，沈源才听清楚那嘶吼声究竟是什么。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杀杀杀！绝不饶他！”
这声音有些扭曲，但沈源没来由觉得自己听到过。
沈源心中一凛，小心翼翼潜伏进一座峡谷深处。
隔着位面屏障，他隐约看到了矗立在深潭旁的一根熟铁柱。
这铁柱上刻画着些祭纹，都是令沈源陌生而又熟悉的手段。
沈源上下打量了数番，才幡然醒悟。这些祭纹竟是虚空祭纹，但沈源竟大多没有见过，要仔细揣摩良久才能大概明晰其深意。
这一定是祖尔留下的手段。
熟铁柱上铁链盘绕，里面捆缚着一个高大健壮的牛头人。他双目赤红，头上一根粗壮的牛角已经折断，口角有浓厚的浊白色涎水淌下。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杀杀杀！绝不饶他！”
见状，沈源不禁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暗道：“这个牛头人是谁？为什么会被捆缚在这里？”
沈源见四下无人，只有这牛头人兀自挣扎嘶吼，料想没什么危险能够伤到虚灵界中的自己，便悄悄接近，想要看看那熟铁柱上的虚空祭纹是否有祖尔老师留下的线索。
可他探出虚灵界的手指还未真个触碰到这根熟铁柱，就被一只忽然出现的龙爪紧紧攥住！
尖锐的鳞甲和爪子刺得沈源皮肤生疼，几乎是下意识的，沈源一掌横出虚灵界，直拍向来袭者的面门。
又是一爪狠狠扼住了沈源手腕，那人粗壮的手臂用出一股怪力，竟远远超出了沈源此时能够承受的极限，将他从虚灵界中拖了出来！
沈源心中悚然一惊，暗道此人强横，若正面对抗恐怕难胜。
他此时乃是灵魂行者，灵躯本就没有实体，介于精神和物质之间，与虚灵界的感应前所未有的紧密，手段堪称诡谲。
是以那人一爪捏向沈源的喉核，却觉利爪刺入了一团棉絮，虚不受力，更没有造成半分伤害。
下一刻，沈源掌中灵祭印一闪，位面壁障将他拥入虚灵界，消失在了这根熟铁柱旁。
直到再次遁入虚灵界，沈源才有功夫仔细去看攻击他的人。
此人一身残破的赤色衣衫，皮肤上红色龙鳞密布，身周鼓荡着浓郁的火元素，眼底的两抹深红看得人不由心颤。
“什么人！藏头露尾的，出来！”立身于熟铁柱旁的赤衣人厉声喝道。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杀杀杀！绝不饶他！”被捆缚着的牛头人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声音却越显凄厉。
那赤衣人身上的气息令沈源颇为熟悉，他看得微愣，半晌后才试探性开口唤道：“泰瑞拉斯？”
赤衣人听到从虚灵界中飘出的呼唤，眉头微敛，沉声问道：“究竟是谁？我们以前见过吗？”
沈源沉默一阵，叹道：“我是先觉，祖尔的弟子。”
泰瑞拉斯听到“先觉”二字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反应，但当沈源说出祖尔的名字时，这头红龙之王双眼豁然一亮。
“不错，我见过你，很久……很久之前了。你老师在哪里？”
沈源见泰瑞拉斯放下了两分敌意，用手拨开位面屏障，露出自己的面容，苦笑道：“我还想问你呢，奈法李奇没有为难老师什么吧？”
泰瑞拉斯听罢，抿了抿嘴，叹息一声，良久都没有说话。
沈源不禁急了，问道：“到底怎么了？”
第二十章 黑龙巢
“既然连你都没见过他……你老师……恐怕凶多吉少了。”
泰瑞拉斯眯缝着双眼，将当日奈法李奇造访石爪山脉，毁去祖尔精心布置的虚空祭阵的事情都与沈源说了一遍。
那日泰瑞拉斯正在别处，当他闻讯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地狼藉，牛头人部族死伤惨重，而祖尔自此不知所踪，泰瑞拉斯再没见过他。
沈源沉默，进而勉强笑了一下，知道现下不是扭捏伤情的时候，转过话题问道：“你也是守护巨龙，奈法李奇现在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泰瑞拉斯轻飘飘地说道：“呵，他啊，他在满世界追杀我呢。”
没等沈源发问，泰瑞拉斯便继续说道：“若他杀了其余四头守护巨龙，将所有龙魂之力熔炼于己身，就能破入神境。否则，他就只能等待虚空吞噬这两个世界了。”
沈源心头一震，暗道好险。看泰瑞拉斯的狼狈模样，这位守护巨龙中曾经战力靠前的红龙王定然已经不是奈法李奇的对手了，若他再晚来一些时候，真的被奈法李奇掌握了五头守护巨龙的力量，悔之晚矣。
“红龙王大人，此处危险，不如随我回到地球？地球上现今圣者力量依旧强盛，定能护您安全。”
泰瑞拉斯苦笑摇头，“我们守护巨龙之间，有斩不断的联系。即便是你经由虚灵界，只要和奈法李奇拉近一些距离，也定然会被他察觉，到时候别说是我，就连你恐怕都要死在这里。”
沈源沉吟一阵，单手用灵魂源力在泰瑞拉斯眼前凝聚出一个鳞甲狰狞的圆形虚影，问道：“那您见过这种东西吗？”
泰瑞拉斯仔细辨认了一下，忽然身躯一震，颤声问道：“这……这是黑龙巢？你在哪里看到的？天哪……”
沈源详细与泰瑞拉斯说了双界交汇处的情况，泰瑞拉斯再次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中。
“这所谓的黑龙巢，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沈源再次发问，将泰瑞拉斯从思绪深处拽了出来。
泰瑞拉斯苦笑一声，轻轻摇头道：“龙巢，其实是
巨龙们踏入圣境前自我结出的一种外壳，就像化茧的虫子一样。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这种东西，在巨龙进入圣境的时候也会一同沐浴世界的恩泽，从而变成珍贵的材料，我龙族常用来炼制护甲。”
沈源听得一愣，“圣境？”
泰瑞拉斯点头，“是的，你确定你看到了那么多黑龙巢？”
沈源轻轻打了个哆嗦，咽口唾沫，艰涩说道：“至少……有万余个……”
泰瑞拉斯眼神晦暗两分，苦笑道：“奈法李奇真是……疯了。”
“黑龙部族共一万三千二百八十四头，可能都在那里筑了巢。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便是……”
沈源接话道：“一万多头至圣境的黑龙？”
他瞪大双眼，难以想象出那个画面究竟是何等的壮观。
当数字庞大到一定程度之后，人们就开始变得麻木。
但沈源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而今地球上不过百余名圣者罢了……
万余头圣境黑龙，将直接淹没两个世界，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这支恐怖的黑龙军团。
“怎……怎么办？”沈源觉得自己舌头有些打结，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泰瑞拉斯苦笑道：“若奈法李奇不在，我们一个个毁去也就是了。但奈法李奇定然不会距离太远，我们接近就是找死。”
沈源狠狠吞了口唾沫，再次确认了泰瑞拉斯不能和自己离开龙魂世界，当机立断再次遁入了虚灵界中，向地球仓皇逃去。
他不知道帝皇明宫中那些人是否有办法，但至少他面对这个消息，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石爪山脉中，泰瑞拉斯看着沈源消失的地方，良久都没有动作。
“他，就是先觉？”被捆缚在熟铁柱上的牛头人忽然冷笑着问道。
泰瑞拉斯轻轻一抖，刚想摇头否认，却想起刚刚沈源在牛头人面前承认了身份和姓名。
“你要做什么……”
“先觉杀了酋长，先觉是这所有一切的根源！如果没有先觉，龙魂世界怎么
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无云崖怎么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杀了他，终结这一切。”
“快放开我。放开我！！！”
牛头人状若疯虎，四肢不停挣扎，于铁链铁柱间碰撞出沉闷的巨响。
……
沈源快速回到两个虚灵界交叠的地方，正要越过边界回到地球，却觉得周遭的一切能量流动都凝滞了下来。
他霍然停在原地，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越发惊异。
凝滞的不光是能量流动，还有整个时间。
所有的东西，都不动了，仿佛整个虚空长河都停止了流转，每一颗元素，每一缕气息都被固定在原地。
没等沈源做出下一步的反应，一袭纯白色的长袍便穿过位面壁障，来到了沈源面前。
沈源一看之下，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唤道：“然，是你啊。”
此人正是沈源从寂灭归墟回归地球时候碰上的白神袍传承者，他自称为“然”。
既然是神灵寸的正统传承者，然能够表现出种种神异，自然不令人吃惊。
然轻轻点头，问道：“现下之局，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束手无策。”沈源苦笑道：“还要回去问问老婆大人才好定夺。”
然轻声嗤笑，打趣道：“你还真是个妻管严啊……”
沈源打了个哈哈，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难道你有什么高见？”
迎着沈源灼热的目光，然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来和你谈一笔生意的。”
沈源微愣，“谈生意？什么生意。”
见沈源果然上钩，然无声一笑，盘膝在地上坐下，招了招手，摆出一副坐地论道的架势来。
沈源跟着坐下，就听然说道：
“我们两人联手，一起将那万余黑龙巢收了。完事之后，巢体都给你，里面的龙都归我，你看如何啊？”
沈源听得愣住，半晌后才试探性问道：“你是说……那些黑龙巢，全收了？”
第二十一章 谈生意
然嘿嘿一笑，“难不成还有收一半留一半的道理？”
沈源大喜过望，连忙问道：“你有办法对付奈法李奇？”
然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哪里哪里，我对付不了奈法李奇，那个家伙还得你来对付。”
沈源一脸黑线，“如果我能对付得了奈法李奇，还要你做什么？”
然将手一摆，严肃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只需要你牵制住奈法李奇十个呼吸的时间，然后你就可以逃了。奈法李奇那些龙巢，将会在十个呼吸后鸿飞冥冥，这样一来，对两个世界而言，都算是争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沈源皱眉想了片刻，问道：“只是牵制的话，我也许能尝试一下。依你看，我能牵制奈法李奇十个呼吸吗？”
然干笑一声，答道：“如果你和他废话起来，那别说十个呼吸，二十三十个都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他一见就用龙息喷你，你连一个呼吸都难以坚持。”
沈源面部肌肉僵硬抽搐了两下，想了想之后问道：“那事成之后，我逃走的机会有多少？”
“有人帮你的话，还是很高的……”
然的语气颇为不确定。
沈源苦笑摇头，幻想了一下奈法李奇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狂喷龙息的画面，说道：“我不太会谈生意，你和我去帝皇明宫，和程阮谈吧。”
白袍人悚然一惊，悄悄吞了口唾沫，连连摆手道：“那个……我得了一种怪病，叫一见女人就会晕倒病。”
“什么鬼？这世上还有这种病？”沈源一脸不信之色，上下审视着然。
然狠狠点头。
沈源隔着白神袍都能感觉到他的局促，了然一笑，“可我家是老婆当家的，你不和她聊，这生意做不下去啊。”
说着，沈源便悠悠起身，将然抛在身后，独自在虚灵界中穿梭，不多时便回到了帝皇明宫。
见到沈源重新出现在灵魂漫游祭坛上，程阮姬赤根等人才算松了口气，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沈源轻
轻耸肩，“发现倒是不少，这个容后再说。有个人想和你谈笔生意。”
程阮轻轻挑了挑眉，饶有兴趣道：“生意？什么生意？”
虚灵界中飘忽传出一个声音，分外慌张。
“你胡说，我不是，我没有！”
程阮向灵魂漫游祭坛上瞅了瞅，若有所思地问道：“是那个人吗？”
沈源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程阮了然一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那就来吧。”
这场对话，沈源夫妇寻了个僻静处，唯有姬赤根陛下有幸旁听。准确来说，沈源和姬赤根全程都在旁边打酱油，而然则在程阮锋锐的口舌下左支右拙，好不痛苦。
“什么？你要沈源帮你牵制奈法李奇，你去收龙巢？这叫谈生意？”
“这和你让同伴拿着塑料餐刀去抢银行然后你坐在家里数钱有什么区别？”
“放你的狗臭屁，你既然不敢面对奈法李奇，就是境界还不够。既然境界还不够，只要你对第一个龙巢下手，奈法李奇就必然会有所察觉。”
“到时候他会管沈源在他面前怎么蹦跶？只有一口龙息给他喷成青烟，然后回头来找你算账。”
“你这个提议不光不是个生意，还准确反应出了你的智商缺陷。孩子，姬赤根陛下认识几位很不错的脑科医生。”
“你瞪我干什么？我是女人，骂你怎么了？我还是个孕妇，激素情况不稳定，所以情绪很容易失控，待会儿说不定还要动手打你哩。”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能在短时间内将那万余龙巢都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多久？”
“十个呼吸？这特么也叫短时间？十个呼吸里奈法李奇能绕着地球飞上三十圈了！”
“行了，你别说话了，让我想一下。”
挥手打消了然垂死挣扎的念头，程阮单手托腮，坐在原地沉思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她才抬头说道：“行吧，只要你听我指挥，这生意可以做，但是好处得仔细谈
谈。”
然长长出了一口浊气，纳罕道：“好处？怎么谈？一万多个龙巢都给你们，这可是无法想象的巨富。”
说着，然瞥了旁边的姬赤根一眼，想了想后还是说道：“恐怕就连我们的陛下，国库里也找不出几个成色这么好的黑龙巢吧？”
姬赤根不置可否地笑笑。什么黑龙巢他听都没听说过，更别提在国库里找到了。就算有几个压箱底的，怕也是陈年老货，大打折扣。
程阮却根本不领情，将双凤眼一瞪，怪里怪气地说道：“哦，就是说我们买了一万个蚕茧，你把蚕丝都给我们了，自己把蚕都留下，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让我们坐吃山空干瞪眼？”
“再者说，一直到刚刚，我都没有听说过黑龙巢这种东西的存在，沈源身负三大传承，对此也一无所知。你给了我们一万多个号称价值连城的黑龙巢，但在我们手里就是一堆破肉，难道拿来开烧烤派对吗？”
然轻轻抚了抚下巴，仔细思量一番后，咬着牙说道：“那好，我帮你们利用黑龙巢。目前已知的黑龙巢利用方式有三千六百种，其中我能掌握的共有四十三种，大多需要其余材料来配合制作。我可以给你们列一张三千六百种的清单，只要我以后掌握了的方法，你们都可以要求我无偿为你们炼制，但是辅料得你们自己出。”
程阮轻轻眨巴了两下大眼睛。
沈源知道，她已经十分动心了。
“还算你有些诚意，但是还不够。为了这笔生意，我们承担的风险太大，付出的也太多，你只是做了扫地的工作，却要拿到大头，怎么想都不合适。”
然听得一愣，哭笑不得地说道：“那不如这样，一万头龙给你，我拿龙巢，如何？”
在然看来，自己有神灵寸留下的遗产，掌控一万头至圣境黑龙虽然听起来丧心病狂，但对他来说并非不可能之事。
可是对于沈源和程阮来说，别说一万头至圣境的黑龙，就算是一头，也足够让他们头疼了。
第二十二章 四大秘境的牵绊
程阮避而不答，反问道：“如果我用龙巢来换你的龙，什么比例你能够接受？”
然仔细想了想，说道：“一比十吧。”
程阮轻轻一拍手，“好！那我现在有一万头龙，我用一千头换你手里的所有龙巢。现在，我有九千头至圣境的黑龙和一万龙巢，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然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后才讷讷说道：“你降得住这么多黑龙吗？地球上这些人口，给一万头黑龙也就吃个三天半。”
“自然是降不住的，你真的给，我也不敢要。但是你占了这么大的便宜，总得回馈我们一些吧？”
然低叹了一声，轻轻摇头，心中苦笑，这女人能将要好处说得这么顺理成章，着实也是个本事。
“还想要什么，说吧。”
程阮伸出四根白生生的手指，“四头黑龙，两雄两雌，我亲自挑。你得帮我处理好，令他们易于掌控。”
然想了一阵，点头道：“这之中要求的材料也得你们出。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些材料都十分珍贵。”
“好！”程阮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状，然急切问道：“那而今好处也说定了，你快说说你的计划吧。”
“奈法李奇那龙巢，还有多久能够孵化？”程阮看向沈源问道。
沈源答道：“依据泰瑞拉斯的说法，正常的巨龙构筑龙巢，都会沉睡一整年。但黑龙部族在双界交汇处构筑的万余黑龙巢绝对不是正常现象，也不能以常理度之。”
然在一旁接话道：“八个月左右，到现在，还有三个月余。我们必须要抓紧了，一旦被奈法李奇孵化出一万头圣境巨龙，两个世界都要完蛋。”
程阮闻言，垂目掐算了一阵，点头道：“时间来得及。我们这么冒失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都死在那里。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奈法李奇对这万余黑龙巢肯定是严防死守的，否则我们赤帝国派出的那么多探寻队伍不会全都无功而返。钻空子的可能性很低，不论如何取
巧，终究逃不开和奈法李奇正面对上一场。”
姬赤根此时皱眉道：“这不就又转回了原点？我们打不过奈法李奇，否则早就动手绞杀他了。”
程阮微微摇头，“奈法李奇也打不过我们。黑龙一族成年就是合天境，一万头合天境的巨龙，加上奈法李奇自己，从异能力量来说，横推地球并非笑话。为何他不敢来，一定要做下这许多后手？”
“这是两个族群的对抗，不光要计算强者的战斗力，还要将千千万万普通人计算在内。我们万众一心，有一整个世界作为支撑，而奈法李奇只有一个部族。他敢来，最终的结果，大半会在多年的纠缠中逐渐步入消亡。”
“我们双方的力量差距本就没有想象中大，所以奈法李奇才迫切地想要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无论是吸取其余四头守护巨龙的力量，还是打造一支强大的黑龙兵团。”
“若是正面冲突，击杀奈法李奇很难。但若是仅仅为然争取时间，让奈法李奇无暇他顾，并不难。”
“我们唯一需要准备好的，是足够的力量。就算奈法李奇拼尽全力，我们依旧能争取到十个呼吸，并且能够全身而退的力量。”
听着程阮的话，姬赤根眼神明灭不定，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见状，程阮轻叹一声，说道：“陛下，这里没有外人。事到如今，我们坦诚相见吧。”
“姬家镇守的炼狱界，是不是发生了异变？”
姬赤根挑了挑眉，眼神只是惊异了一瞬间，就化作无奈的苦笑。
他摇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四大秘地镇守四大位面，这事全世界知道的人都没有十个，却能被你一语道破。”
“更别提，炼狱界暴乱的事情，姬家上下就只有三个人知晓。你又是怎么猜到的？”
程阮笑了笑，坦然道：“历史上发生过很多奇怪的事情，看似无根无源，也没有去向脉络，但是将之和一些秘闻两相对照，考证其真实性，再加以一些特殊的探查手段，自然能得出十分接近真相的推测。”
“这么说来，姬家镇守的炼狱界、焚星圣殿镇守的圣灵界、昆仑无量山镇守的幽冥界、西天琉璃境镇守的虚灵界，全都出现了意外。”
程阮的语气平静而又笃定，仿佛亲眼目睹了一切，而非凭空瞎猜。
姬赤根最后一丝顾虑也被彻底撕下，长长叹息一声，“我开始相信族中长辈们的话了。若这世上真有人适合帮我掌管帝皇明宫和整个天下，非你莫属。”
沈源狠狠瞪了姬赤根一眼。
程阮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四大秘地是如何认为的？”
“当然是双界相撞的事情。这些位面被龙魂世界的伴生位面挤压撕裂，自然生出了令人心惊的异变。没有就此崩溃，令地球失去庇护，就已经令人高呼侥幸了，有此之变实属正常。”
程阮点头，接着姬赤根的话继续说道：“于是，青臣、剑启、尘天、姬腊四位前辈，都各自在秘地中镇压位面的异动？”
姬赤根颔首应道：“姬腊叔祖是这样的。其余三大秘地虽然没有与我细说，但想来**不离十。”
“既然如此，就好办了。我们的计划，第一步，是平息这四个位面中的异动，让真仙卷上前四的前辈们腾出手来，和我们并肩作战。有他们四人相助，大事可成。”
姬赤根微微蹙眉，问道：“你有十足把握吗？四大秘地倾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保持这四个位面不崩碎毁灭，否则我们也不至于现在这般被动。”
沈源在旁边听得了然。
他先前还在暗自嘀咕，这半年来四大秘地实在太安静了些，面对奈法李奇这种灭世般的威胁，他们当真还沉得下气来？
就算奈法李奇这个伪神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巅峰圣者，但四大秘地只要通力合作，也未必毫无还手之力。
听到姬赤根的问题，程阮努了努嘴角，“他在倒影世界里平复过元素界的混乱，四大秘地的问题，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第二十三章 意义非凡
迎着姬赤根探寻的目光，沈源只得苦笑一声，点头道：“倒影世界里的元素界因为虚空元素的渗透，变得一片混乱。其实只要将虚空能量从中抽取出来，就会渐渐恢复正常的。”
“如果地球上的这四个伴生位面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我可以将之解决。”
姬赤根了然点头，“说起虚空元素，整个地球上无人能出你之右。”
说到这，沈源不禁蹙起眉头，低声自语道：“说来也奇怪，地球上的元素界竟然一点异常都没有……”
虽转修了灵魂行者，但沈源与元素的联系依旧密不可分，如果元素界发生了任何一点波动，身在地球的他都会有所察觉。
程阮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有人在捣鬼。元素界并没有秘地守护，让其乱起来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最多影响一下巨巫部族那些祭司。”
沈源和姬赤根都是一惊，“何人？”
程阮眼神明灭了一下，摇头道：“谁知道。”
沈源心里一抖，他当然看得出来，程阮刚刚说的不是真话。
他沉吟了一下，接过话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明日就开始吧。从琉璃境镇守的虚灵界着手，这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切入点。”
程阮却断然摇头道：“不，不行。虚灵界必须是最后一个。”
“你忘记大巫青和慧林的存在了吗？”程阮轻飘飘说了一句，瞥了一眼旁边的姬赤根。
姬赤根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神变得阴沉至极，这对他来说是极为罕见的神情。
“这两个穷凶极恶的家伙，日后定然会受到惩罚。但我们不能在对付奈法李奇的时候还招惹他们，否则这三个兽类联起手来，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比较起来，其余三界虽然会有未知的危险，却决计大不过虚灵界。当我们完成了前三界，自可以请动前辈们帮助，到时候大巫青和慧林也不敢胡来。”
沈源深以为然地点头，“有道理。那我们从哪个开始？”
“圣灵界。焚星圣殿在虚空元素上有求于你，和姬家关系又开始复苏，我们要求进入圣灵界内一探，他们没理由拒绝。圣灵界因为其神圣的特性，受到的影响应该最小，也最好入手。第二个去炼狱界，在此之前，你正好在姬家参悟一段时间的无字天碑。”
“第三个去幽冥界，第四个去虚灵界。”
“好！”沈源从善如流，一口答应下来。
然这时候忽然开口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四路九转的事情吗？”
沈源一愣，“当然记得。”
“其中一路的第三转，名为六道轮回。此行对你大有裨益，要仔细观察。”
然说罢这句，悠悠站起身来，“程阮姑娘的方法我挑不出半点毛病，等你们完成这四界的事情，我自会再来。”
白神袍渐渐淡去，似是溶于了空气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没了踪影。
沈源还在品对然刚刚那句若有所指的话，抬头却只看到了一片空气，不由将头扭向了程阮。
程阮白了沈源一眼，“他的意思是说，地球上的六个伴生位面，就是所谓的六道轮回。”
点通沈源不太灵光的脑筋，程阮的脸色忽然黑了下去。
就听她喃喃自语道：“基本可以确定神灵寸就是创造了地球的神灵，那么六道轮回的这六个伴生位面，就是神灵寸亲手搭建的。连六道轮回都是一致的，龙魂世界大概率也会是神灵寸创造的另一个大世界。”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神灵创造大世界有一套成熟的体系，所以不同的神灵创造的世界，乃至虚空长河衍化出的大世界，六道轮回都趋于一致。”
“神灵寸在双界撞击之后，消失了。虚空行者……十有**就是这一切的推手。按照你的说辞，这个种族应该无法主动攻击大世界。”
“如此处心积虑要两个世界撞击在一起，还控制奈法李奇将之毁灭，不可能只是要虚空长河中的虚空更多一些这么幼稚单纯。他们是为了暗算神灵寸，才要两个世界撞在一起的
。”
“按照然给出的信息来推断，如果神灵创造的大世界被毁灭，将会一次性跌落整整三转的境界，这是云泥之别。所以如果有得选择，虚空行者一定会让两个神灵寸创造的世界互相碰撞，来获得最大的收益。”
“这也解释了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两个距离如此遥远的世界……”
“这场战斗不光是我们的战斗，然来找我们合作，也不光是为了利益……”
程阮缓缓抬起光洁的螓首，一双凤目遥遥看向深空，似是失神般呢喃道：“如果我们输了，不知远在何处的神灵寸将会跌落六转的境界。胜负会在刹那分晓。”
“神灵寸就此陨落，虚空长河的终点明晰可见……是混乱统治了秩序。”
“这一切的苦难，一切的挣扎，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这简单的一句话吗……”
“意义何在……”
沈源和姬赤根在旁边听到程阮的自语，不由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茫然。
他们还在纠结地球的事情，程阮却已经根据得到的蛛丝马迹，看到了虚空长河的终点……
沈源偶尔会觉得，自己理解不了程阮的世界。
境界的提升会带来更加宽宏的视野和广阔的胸怀，沈源对此体会很深。但程阮这种丝丝入扣的分析推理能力，是沈源无论如何都难以企及的。
若以修行的境界代入智力，程阮怕是五六转的真神，和沈源这等凡人根本不在一个境界上……
沈源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念头。都说孩子的智商是随母亲的，自己和程阮的孩子，究竟会有多聪明？
想到这，沈源不由朝程阮隆起的肚腹看了一眼。
十月怀胎，程阮眼看临产在即，沈源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在一个战火连天的世界中。
如果可以，尽量在那之前，解决奈法李奇这个心头大患……
程阮依旧仰头看天，并未注意到沈源的打量。
第二十四章 谶言难入耳
第二日，沈源、程阮、李世三人携着姬赤根的一纸御令，再抵焚星圣殿。
星太子星缺早就站在圣殿空间碎片的入口处，等候三人的到来。
星缺向沈源认真行了一礼，笑道：“不曾想，当日一别，再见时你已经是圣者了。”
沈源也回了一礼，“太子的实力进境也不容小觑，不日我赤帝国当又多一强助。”
星缺又与李世见了礼，而后才淡漠向程阮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向焚星圣殿内走去。
沈源看着程阮苦笑了一下，程阮则神色自若，没有半点受到冷遇的感觉。
焚星圣殿与姬家因为这场旷世之乱，重修旧好。星缺的妹妹和姬赤根也结了亲家，而姬家半年来念念不忘的却是怎么在这乱世里将程阮请进帝皇明宫去。有这层隔膜在，星缺就是心再大，也难以对程阮生出什么好感来。
程阮对此自是洞若观火。来时路上也与沈源仔细分说过，要沈源先有个心理准备，如非必要，这趟焚星圣殿之行，程阮最好不开口。
入了殿内，依旧是一片星光璀璨，许多观星师在室中静修。万千星光从天而落，色泽绚丽，属性各异，均被观星师纳入了体内，在经脉和窍穴中吞吐游走，阵阵隐晦的能量威压在殿内鼓荡不休。
又向内行了两步，沈源迎面就见圣殿殿主金星一身华袍高冕，手持权杖迎了出来。
“沈源大人进境非凡，真乃少年天才，令我焚星殿上下倾羡不已啊！”
这第二番前来焚星圣殿，沈源受到的礼遇与前次截然不同。
之前的沈源虽已经接了黑龙城城主的位置，但毕竟境界低微，跟着金星的至交好友李世同来，莫说旁人，就连沈源和李世两人，心中都十分清楚此行谁做主。
金星和焚星圣殿便对两人不甚上心，直到听说了两人的来意之后，才开始重视。
可而今的沈源是高高在上的圣者，是名列真仙卷三十七名的虚空祭仙，与之相比，暗部的首领和北方部族的姑爷这种名头，已经被掩盖得几乎看不到光芒
了。
如此人物携着姬赤根的御令而来，即便是焚星圣殿这种传承千万年的秘地，也不敢等闲视之。
光是在金星身后一同迎接沈源的，就有整整四名焚星圣殿太上长老，其中三人沈源都有些印象。
与沈源寒暄三两句罢，金星转向李世笑着点了点头，权当老友多日未见的问候。
李世淡淡回应一下，跟在沈源身后，与一行人共入了焚星圣殿的会客偏殿。
分宾主坐下后，正巧李世坐在了那沈源未曾见过的太上长老对面。
那太上长老面色忽然变得冷淡，仔细在李世脸上看了两圈，轻哼一声，起身走到了一旁桌上，独空出了李世对面的座位，令原本和谐齐整的氛围和格局顷刻间变得不那么融洽。
李世挑了挑眉，垂目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脸色也因此阴沉了数分。
李世碍于和金星的交情，自己实力又多年未能破入圣境，面对这位太上长老的刁难，强自压着心中火气，依旧稳坐在原处。
金星微微皱了皱眉，向那太上长老递去了探寻的眼神。
这位长老却只是冷笑，目帘垂落，观鼻观口，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样。
这口气李世能忍得下去，沈源却不愿意忍。
他狠狠一拍桌子，面色沉冷，低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赤帝国白龙城暗部的首席长老，不配坐在你对面吗？”
程阮坐在一旁思衬了一下，并未阻止沈源的行为。
金星轻咳了一声，圆场道：“悲南长老闭关二百余年，对人情世故甚少思度，性子又直率，若冲撞了客人们，还请多多担待。”
沈源微微眯了眯双眼，还未等他说出什么，悲南长老便冷笑着开口道：
“此人黑气罩顶，命不久矣，断恩绝义，杀友弑亲。老夫没有将他直接轰杀成渣，都是看着虚空祭仙这个名头。”
此言一出，场间众人齐齐一愣。
程阮挺直了六甲腰身，认真看向悲南长老。
李世挑着眉毛，显然也被这种论调说得有些狐疑
半晌之后，李世才嗤笑了一声，不屑道：“老夫大限不远，一生倾献于黑龙城，虽大多上不得台面，可忝下老脸来，也当得一生功勋赫赫。你说我命数不好我认，说我死到临头我也无可反驳。但断恩绝义，杀友弑亲？我李世今日少不得要向阁下讨教一二了！”
李世拂袖起身，澎湃的元素能量涌动，化作青色风云将他笼罩在内，其间有隐晦的风元素魔法阵纹流转，更有金色厉芒隐于风云之内，杀气煞气凝结融汇，直逼向悲南长老。
悲南长老却纹丝不动坐在原位，双目微阖，全然将李世当成了空气。
见状，李世更怒，纵然知道在这焚星圣殿内自己绝对不可能战胜这悲南长老，可若被人狠狠在颜面上扇了巴掌还能忍得下来，他李世当初就不会进这黑龙城！
李世抬手一引，三道金色刃锋前指，清脆的刃鸣在殿中回荡，夺命的金芒已经飞临悲南长老面前！
却听一声嗡鸣从天而降，璀璨星河凭空垂落，将这三道金色刃锋隔绝在外。
出手的却非悲南长老，而是金星殿主。
悲南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眼皮依旧垂落如初，仿佛殿中涌动的澎湃异能量根本无法钩动他的注意。
李世霍然扭头，看向金星，沉喝道：“我欲一战！”
金星缓缓起身，叹道：“老友稍安勿躁。悲南长老，此人乃是我的至交好友，堪与性命交托，还请为他化解此劫，金星，感激不尽啊。”
说罢，金星向悲南长老遥遥躬身，竟是长揖及地，庄重无比。
悲南双目睁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肩头侧转，并未受金星如此大礼。
他再次认真看了看李世，摇头叹道：“天意如此，转圜无方。我若是你，今日便自裁于此，我焚星圣殿将你的尸身镇于圣灵界中，许能削减两分灾劫之威。”
说罢，悲南长老起身，缓步走到殿门前。
离去之际，悲南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身拱手，歉然道：“希望老朽没有唐突到祭仙大人。”
第二十五章 青臣
悲南离去，殿门开合之际，再将这会客殿封闭成独立的空间。
一片死寂。
已经没有人在意悲南前倨后恭的言行是否失当，他们的心思都被悲南言语中透出的信息牵扯，飞到了极远处。
沈源注视着程阮的神情，意识到事情的发展恐怕会不尽如人意。
程阮双眉紧皱，沉思良久后，第一个打破了殿内的沉默。
“殿主，这位悲南长老，莫非是听星台的太上？”
金星方才回神，长叹一声，无力坐回了椅中。
“悲南……三代前，是听星台的大执事。而今，是听星台三位太上中，观星术最为精深的一位。即便是我，在观星术方面，也绝难望其项背。”
听到金星的话，沈源和李世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沈源连续在识海中借助大魂占术推演李世的命运，却只看到了一片灰色的迷雾，根本无法窥得真相。
焚星圣殿为赤帝国四大秘地之首，其真正的立身之本，并非绝强的战力，而是神秘莫测的观星术。
其余三大秘地，虽也掌握着数种推演占卜之术，可与焚星圣殿一比，都只能黯然失色。
即便是姬闸，若真遇上了什么难解之事，也大多会腆着脸来求金星推演命数。
而听星台，正是整个焚星圣殿中，专攻观星术的一脉。
他们的正面战斗能力也许十分弱小，但在观星测命的领域，个个都堪称宗师大能。
沈源不禁急了，下意识看向程阮。
程阮轻轻摇头，示意沈源静观其变。
李世沉思了许久，半晌后才苦笑摇头道：“老夫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丧心病狂之事，悲南长老之说，实乃无稽之谈。”
金星沉默了一下，强笑道：“希望如此吧，就算是我焚星圣殿，也无法保证测算的结果百分之百正确。悲南长老看走了眼，亦非不可能之事。”
程阮见到会客殿内气氛压抑，将话头接了过去，提起此次的来意，请金星让沈源进入圣灵界内一探究竟，以求能够解放紫薇星
尊青臣的战斗力。
金星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点头满口答应，让一名太上长老去准备相关事宜，三日后等待圣灵界气息稍平时，就让沈源进去。
而后焚星圣殿为一行三人准备了客房，已然完婚的沈源和程阮自是住在了一起，李世则住隔壁。
一关上门，沈源便急不可耐地问道：“软软，你觉得那悲南长老说的话……”
程阮轻轻摇头，叹息道：“并非虚言，他也没有诓骗我们的必要。”
“那……那怎么办？”
程阮沉默，而后道：“看着。”
“看着？”沈源对这个答案十分失望。
“若李世真的要自杀，你不能劝阻。当然，如果他不想现在死，你也不能逼他。”
“什……什么？”沈源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李世为什么要自杀？”他紧接着问道。
自那悲南长老说了这番话后，沈源心中便一直在思量如何拯救李世，根本没有想到李世自杀这种选择。
更没有考虑过要逼他自杀！
程阮耸肩道：“正如悲南长老所说，如果李世未来真的会成为一个大变数，最好的选择，就是现在自杀，然后将他的尸身放逐进圣灵界中。”
“可是……”沈源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你占卜到的结果，那片灰色的迷雾，未必象征着混沌不清的命数。可能你看到的，就是李世的未来。”
程阮的目光变得幽远，似乎看到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一些场景。
沈源沉默了一阵，才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程阮点头道：“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其大致原因、经过，还有部分结果，我应该已经想明白了。”
“而对于你我，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不解决。”
“我会最大程度减少这件事对暗部的影响，你还是专注于眼下的事情吧。比起李世来，为四大秘地释放全部力量，才是真正的重点。”
“那……我应该怎么和李世交流这件事？”沈源十分疑惑。
程阮摇头
，“不交流，权当没有发生过。如果李世问你的意见，你只管不说话，装作是个哑巴就好。”
……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沈源三人在焚星圣殿中深居简出。偶尔星太子星缺会来约沈源在殿内饮酒，程阮因为怀胎日久，顺理成章避免了和星缺的接触。
李世果不其然，数次来找沈源商议悲南长老的谶语，大多被程阮接了话头。偶尔程阮不在时，沈源也只是沉默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相信悲南的话，让李世泰然自处便好。
三日之后，星缺如约来找沈源，表示今日的圣灵界迎来了短暂的能量退潮，镇于圣灵界内的青臣长老也会从圣灵界中退出半日，在圣殿内休憩补给，再于傍晚进入圣灵界开始下一轮的镇压。
沈源如果想要进入圣灵界，就要趁今日傍晚，与青臣长老同行。
这也是对沈源安全的一种保障，有青臣长老在旁关照，只要圣灵界内的情况不是绝杀之境，都至少能保得沈源性命无忧。
焚星圣殿最深处，一间幽深的宽广石室中。
一座原本暗淡无光的祭坛上忽然亮起一阵璀璨的星芒，而后一扇宽厚的星光大门悄然洞开，从中走出了一个矍铄老者，颔下青须轻轻飘摇，目露神光，脑后隐隐闪动着一轮星光凝成的圆环，与老者相伴相随。
沈源眼神不由得一凝，看向那老者脑后的光环，心中惊叹道：“竟是如此强者，已然在神道上踏出了半步。称其同为伪神境界毫不过分……若能有他相助，对付奈法李奇的成算定然要大上三分！”
早已候在一旁的金星此时上前两步，向青须老者拱手道：“青臣长老，某等恭候多时了。”
青臣也轻轻拱手，环顾一圈，看到了几个生面孔，问道：“殿主，外界可有变故？”
金星点头，将沈源等人的来意与青臣简单讲了一遍。
青臣目光在程阮、李世身上扫过，最终看向沈源，抚须颔首道：“你就是虚空祭仙，沈源。”
沈源恭敬一礼，“晚辈沈源，见过青臣长老。”
第二十六章 出乎预料的伏击
青臣哈哈一笑，点头道：“你我平辈论交，不须行此大礼。前些日听殿主说，有人能控制虚空元素，我还不信。今日得见你这虚空祭仙的真颜，果真是不同凡响啊！”
“等我们协力跨过眼下的灾劫，日后焚星圣殿还少不了请你照拂。”
沈源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道：“若圣殿有用得上晚辈的地方，自当全力以赴。”
“如此甚好。你的来意我已明了，对圣灵界内的事情，我纵然境界高上一筹，也无计可施。既然你有把握，傍晚与我同入便是。”
与程阮预料的一般无二，此行前往圣灵界中一探究竟，并未受到焚星圣殿方面太大的阻挠，反而获得了青臣的帮助，可谓是极好的切入点。
青臣于静室中休憩至傍晚，整座焚星圣殿都自下而上开始轻轻颤抖，那是透过位面屏障，从圣灵界中漫溢出来的混乱能量波动，在干扰焚星圣殿的正常运转。
沈源起身，知道便是眼下这一刻了。
果然，青臣很快出现在祭坛之前，笑着向沈源招了招手，“这般情况，已经持续多日了。真希望你能让圣灵界恢复如初，老朽也能为这个世界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沈源沉重点头，“这正是我此来的主要目的，会尽力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并肩站在了祭坛上。
青臣身上星光大放，身躯变得通透，仿佛浑身便是由星河铸就，万千气象，俱蕴于那方寸之间。
就听青臣口中低低吟诵了几句什么，而后修长有力的手掌在身前轻拍，那扇星光大门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洞开。
沈源与青臣对视一眼，并肩走入了门中。
一阵短暂的空间转移的晕眩感过后，沈源已经踏足在一片淡金色的大地上。
四下环顾，此处的地势与焚星圣殿所在的聚星盆地极为相似，只色泽和能量波动相去甚远。
不远处，原本焚星圣殿空间碎片入口的地方，搭建着一座巨大的星光祭坛，远比沈源进来
时脚下的那个巨大数十倍。
青臣飘身而上，在祭坛上盘膝坐下，身上澎湃雄厚的星光能量与祭坛相连为一，承下了圣灵界中此时躁动不安的能量波动，令焚星圣殿的空间碎片得以在这种混乱中勉强延续。
“做你该做的吧，我已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危难时自会予你帮助。”
“焚星圣殿镇守圣灵界，此前与界内灵物向来相敬如宾，彼此亦有互通。如非必要，还请你不要杀伤界内灵物，恐事后留下祸患。”
沈源点头应下。
圣灵界乃是地球伴生六界中最为超脱的一界，内里栖居的多是圣魂、灵兽，境界不凡，心性也都安和。正是因为此，程阮才让沈源率先来此查探。
毕竟，和其余三个选项相比，圣灵界中的生物危险性无疑是最小的，即便受到了未知因素的影响而多了些攻击性，也会最大限度地保留克制。
不过沈源对这界的期盼依旧不是太过乐观。只看这混乱波动的圣灵界直接牵制了青臣的绝大多数精力，而焚星圣殿这四大秘地之首只能维稳却无法化解，便能窥得一二分现状。
是以他在圣灵界中探寻的动作小心而谨慎，有灵魂源力与四元素能量的帮助，沈源几乎化作了一缕无法被察觉的幽魂，在圣灵界中快速游荡，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线索。
一路上，沈源见到了许多圣灵界的生物。这些生物大多狂躁不安，互相攻击厮打，甚至吞噬同类，与沈源曾经在倒影世界元素界中见到的情况十分相似。
而这些思绪不清晰的生物很难察觉到刻意隐藏了行迹的沈源，可是这一路走来，沈源的心却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原因无他，魂占术的结果一直十分不好。
始终有浓郁的危险笼罩着沈源，与他形影不离，甩不脱、抹不掉。
沈源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没有感应到一丝一毫的异样，可大魂占术的结果就这样摆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警惕。
终于，在沈源第一百二十次占卜到同样的结果后，
他终于忍不住了，准备在原地做最后的探索，然后回返去寻找青臣，询问他自己魂占术的预警究竟意味着什么。
青臣乃是焚星圣殿的观星师，对观星术定然有所涉猎，应该能给沈源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可沈源刚刚停下脚步，便觉身后能量波动忽然紊乱了一丝。
沈源瞳孔骤缩，心中剧震！
就在我身后！这一路来，都在我身后跟着！
来不及多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一个恐怖的存在盯上的，沈源下意识拧身向后，手中深青色灵魂源力凝结，以元素震击术的手法激射而出，化作两道深青色流光，悍然直袭而去！
一头巨大的金色巨虎忽然浮现在空气中，一双暗金涌动的虎眼中满是狂暴的杀意。
“吼！”巨虎獠牙呲出，低沉的咆哮化作道道音浪波纹，瞬间掠过了沈源。
沈源只觉眼前一黑，竟险些就此晕倒过去。当他努力从黑暗中挣脱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击飞出十余米的距离，身上的灵魂源力已经稀薄了三分。
只是一吼之威，竟恐怖如斯！
沈源心有余悸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努力平复下受创的灵躯，心中不禁发苦。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隐匿的能力如此可怕就算了，竟然连实力都这么惊人。虽然失去一些灵魂源力对他而言并非什么严重的伤势，却意味着他的战斗力受到了很大的削弱。
一个照面便是这等后果，接下来还如何过招？难道……这就要请求青臣长老的帮助了？
金色巨虎低吼了两声，缓步向沈源逼近，眼中的杀意更显狂暴。
沈源却敏锐地察觉到两分异样。深厚的战斗经验令沈源很快发现了源头，这头巨虎的前腿上，有一个通透的血洞。
正有金色的鲜血汩汩向下流淌。血液并不多，却散发着莲花般的清香，闻之便令人心生迷醉，神清气爽。
第二十七章 搏杀
这巨虎恐怕是头了不得的圣兽，其流下的每一滴血液，都是难得的珍宝。
它境界约莫在至圣境上品，天赋亦是极强，若放在寻常，沈源决计不是对手，就算拼尽全力，能否逃走都只是个未知数，遑论击伤它了。
但而今，这头巨虎神智不清，被沈源一道灵魂震击术伤了前腿。
虽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势，却令沈源看到了一线希望。
强大的敌人并不可怕，只要有弱点，就能战而胜之！
巨虎腰身躬起，四爪伏低，熟悉猫科动物习性的沈源心中一凛，这正是攻击的先兆。
沈源手中灵祭印成型，深青色灵魂源力在其中流转奔腾，一个灵祭术在很短的时间内酝酿成型。
金色巨虎感觉到沈源身上的能量波动，低啸一声，猛然扑出，一双利爪毫无花哨地抓向沈源的胸腔！
沈源单手一震，一枚深青色流光倏忽间落向了巨虎眉间，不论它扑来的速度何其之快，这灵祭术依旧稳稳锁定了它的识海。
就在这双利爪临身，将要撕裂沈源的胸膛之际，这道灵祭术也精准地落在了巨虎识海中！
剧烈的灵魂冲击只是一瞬间，便扰乱了巨虎识海的正常运转，将其内那混乱的神魂冲击得七荤八素，甚至生出了数十个小小的灵魂旋涡。
如此的灵魂冲击下，这巨虎虽未直接被撕裂识海就此死去，但眼前的世界也迅速变得天翻地覆。
沈源就听到一声近在咫尺的虎啸，心中一紧，连忙化作一道青芒向后飞退。
电光石火间，沈源退出了五米距离，紧接着，一团狂乱的风暴笼罩了他原本立身之处。
那是金色巨虎疯狂中对周围发出了无差别的攻击。
犀利的金光撕裂了空气，卷起了土石，随之而生的狂风直上九天，冲破了云霞，几乎要与那无处不在的淡金色天光相争锋。
浩瀚而凶厉的气息从巨虎身上毫无保留地施放而出，转眼间弥漫千里，令身处其中的沈源觉得肩上陡然一重，仿佛有万钧高山凭空压了下来。
远处，接连有惊惧的呼啸声响成一片，那是圣灵界中的其它生物，被巨虎的凶威所摄。
这些生物虽也堕入了混乱的境地，却下意识匍匐在地，对金色巨虎的方向做出了臣服的姿态。
无数年中，这头金色巨虎都屹立在圣灵界的巅峰，其凶威早已深深扎根在界内生灵的骨血中，即便是混乱的神智都无法彻底将之摒弃。
沈源迟疑了一下，连忙抽身后退，向远处逃去。
即便是抛开青臣对他的叮嘱，沈源也不愿意趁着金色巨虎狂乱的时候追击它。这头巨虎实在是太强大了，一旦出现了意外，沈源便会瞬间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惨死在巨虎的爪牙下。
可沈源这一动，却猛然发现了不对劲，进而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做了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他身周来自金色巨虎的浩瀚威压，竟凝成了实质般的气场，将周遭天地整个笼罩在其中。
沈源只觉身处沉厚的水银深潭中，每移动一分，都需要付出平日里千百倍的力气。
而更加糟糕的是，不远处那头陷入了狂乱状态的金色巨虎，竟然顺着气场的牵引，感知到了沈源的所在！
就见那金色巨虎身周的利爪风暴骤然一歇，几乎是毫无停顿的，它腾跃而起，直扑向沈源！
这是它下意识的猎食手段，就像有飞虫牵动了蛛网的时候，蜘蛛根本不需要多想，就能完成整个狩猎过程。
是以这头丧失了意识的金色巨虎依旧顺畅无比地完成了整个动作，临空压杀向沈源。
沈源心中一沉，心知不妙。
这虎起虎落之间，速度快到了极点，根本没有时间留给沈源细想。
争杀之间，惧死者恒死。这便是沈源对战斗的理解，正面交锋中，不可以退，只能不断前进前进再前进，撕裂前方的一切敌人，方得自在逍遥！
沈源识海中，混沌双生诀骤然成型，四元素毫光在他身上绽放，虽不炽盛，却纯洁而透彻，仿佛在这一瞬间，沈源变成了一个四元素的聚合体，再不是原先的那个他了。
手中
连印闪烁了三十二次，一个虚空祭术已然成型！
三十二连印，虚空祭术，虚空之剑！
随着巨虎临身，沈源单掌向前推出，一柄灰色长剑从他掌心激射，直刺入了巨虎眉心！
噗嗤！
血肉与骨骼尽数被撕裂，却并未飞溅出任何一点凄艳，尽数被虚空之剑吞噬其中，化成了虚空元素的养料。
识海破碎，一个原本圣洁的灵魂就此湮灭在虚空剑下。
金色巨虎原本凶光四射的眼瞳瞬间涣散，双爪上的力量也因为生命的流逝而消失了大半。
可那双临空按下的虎爪依旧落在了沈源身上，留下七八个深深的伤口。
沈源早已是拥有灵躯的灵魂行者，伤势对他而言是完全可以被量化的。只要识海不灭，作用在他灵躯上的伤害不超过一定限度，都称不上严重。
是以对如今的沈源而言，只有正常、轻伤和垂死这三种状态。寻常修者经常面临的流血、断肢等伤势，是几乎不会出现在灵躯上的。
然而这七八个伤口，却是颠覆性的。
当沈源尝试用灵魂源力去修复这些伤口的时候，才发现，有一层淡薄却坚韧的金色能量附着在伤口附近，极其坚决地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沈源抿了抿嘴，轻轻叹了口气。按照这金色能量的坚固程度来看，如果他想要将之彻底驱散，至少需要数天的时间。
好在这几道伤口并不会对沈源造成太大影响，只是看着有些吓人罢了。
此外，由于灵魂源力一直需要去对抗这些金色能量，并且无法恢复完满，沈源的实力将会有微弱的下降。
沈源看了看倒毙在地的金色巨虎，这头威风凛凛的圣兽此时只剩下了半截身子，头颅连带前肢都在刚刚那一次交锋中被虚空吞噬了。
“罪过罪过……希望青臣长老不要怪我……”
沈源低声念叨了一句，忽然心中一动，觉得自己自然散布在周围的灵魂源力捕捉到了一个隐晦的波动。
这波动，令沈源觉得无比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