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魂蕴虚空
有炫目的四色光芒以先觉为中心爆发开来，灼得旁人双目生疼，一声声惊呼在无云崖上接连响起，就连坐在后方的祖尔和安格斯也豁然起身，闪烁间来到了先觉身旁。
在先觉之前，还有许多祭司接受了元素赐福。但他们身上腾起的四元素光芒有的如同萤火，有的如同烛光，其中天资最佳的，也不过如一团篝火罢了。
如先觉这般，几近能灼瞎人双眼的元素光芒，即便是安格斯也从未见过！
祖尔似是在期待什么，激动得浑身轻颤。他此时双目圆睁，极关切地盯着眼前这澎湃的元素光芒，似乎从先觉身上爆发出的能量丝毫不能伤害他的双眼。
沈源却看都不看祖尔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名为笛巧的祭司身上。
那笛巧同样也没有被先觉身上澎湃的元素光芒阻碍了视线，相反，他还微微抬起了头。
一直被兜帽遮住面容的他，终于漏出了一截尖尖的下巴。
这下巴长得甚是梦幻。皮肤呈现淡紫色，毫无半分赘肉，连属于男性的胡茬都看不到一点。
一双隐约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眼眸藏在兜帽的阴影中，同样死死盯着先觉。
更过分的是，这笛巧竟然悄悄伸出了一只手掌，将之贴在了先觉胸膛上。
那手掌中心氤氲着七彩的雾气，显然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一旁的祖尔和安格斯都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似乎对笛巧充满了侵犯性的行为毫无察觉。
“你究竟是谁……”沈源微眯着眼睛，口中喃喃说道。
他心中已然断定，这场景中莫名多出来的笛巧，定然是个关键性的人物！
场景中的笛巧单掌放在先觉胸前，头却霍然抬起，目光越过了先觉头顶，直直刺向空中某处！
场景外的沈源与场景内的笛巧四目相对，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底最不加掩饰的情绪。
笛巧的眼中，满是冷酷的玩味之意。
沈源瞬间呆住，一股寒意自心头而起。
这笛巧……竟然在看自己
。他竟然能看到身处场景之外的我？
对沈源来说，眼前这场景更像是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电影屏幕上回忆曾经在龙魂世界上发生的事情。
笛巧的出现本就令人惊诧莫名，但当笛巧盯着沈源的双眼看了足足一分钟，甚至还露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的时候，沈源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就像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一样惊悚。
笛巧嘴唇开合，无声向沈源吐出了一句话。
沈源看懂了笛巧的唇形，他说的是“你竟然也在看。”
“真是让我吃惊……我本还想着，一定要找到你。”笛巧继续无声说道。
“真想，现在就杀了你。”笛巧轻轻拍了拍先觉的胸膛，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沈源头皮发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笛巧真的出手刺穿先觉的胸膛，沈源的存在很可能也会被就此抹去！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祖尔开口，用颤巍巍的声音呢喃道：“是他！果然是他！”
安格斯紧张地问道：“究竟怎么了？”
祖尔伸出手指指向先觉身上璀璨的元素光芒，说道：“你看中心的位置，已经蕴生出了无属性的能量，再向前一步，便是虚空之力！”
安格斯的鼻孔长大，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问道：“一个新晋的祭司，就能动用虚空之力了？”
“当然不能，可这是魂蕴虚空的征兆。天哪，万幸今日我见到了他。”
祖尔接着说道：“如果不传授他虚空大道，他的灵魂会最终被虚空吞噬，成为这世界上的第一个腐蚀者，并且最终引导整个世界走向灭亡……”
“什么？”安格斯悚然一惊。
祖尔沉重地点头道：“不错，这就是虚空腐化的前兆。”
“这个世界……已经走到那一步了吗？”
祖尔轻叹一声，“虚空腐化和世界的年龄没有关系。有些世界刚刚诞生，便已经被虚空入侵了。有些世界绵延万亿年，文明无比辉煌，却依旧没有被虚空
盯上。甚至能以自身文明抗衡虚空的侵蚀。”
“只是一个几率性的问题罢了。”
“那……像这种人，只会出现一个吗？”安格斯不无担忧地问道。
祖尔摇头，“理论上来说不是。但接连出现两个，几率实在太小太小。而今我们能亲眼见到一个，足以放心了……”
安格斯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要收他当徒弟？”
“必须如此。魂蕴虚空本身是绝佳的天资，如果好好教导，不光不会成为世界之祸，还会是一个足以带领龙魂世界走上新辉煌的领头者。”
先觉身上的光芒逐渐收敛，笛巧也随之缓缓抽回了手臂，与沈源对视的目光也移到了一旁。
整个无云崖上鸦雀无声，投向先觉的眼神大多充斥着羡慕。
祖尔轻轻抚掌，朗声笑道：“天资绝佳。祭司，你叫什么？”
“先觉。我叫先觉……”先觉低声回答道。
这些日子来，他刚刚认清了现实，也初步接受了自己而今的身份。听到别人询问名字，他终于不会再脱口而出“沈源”二字。
“好，先觉。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吗？”
安格斯在一旁瓮声瓮气地说道：“还不快拜师，多少祭司做梦都想得到祖尔大人的一两句提点。”
先觉愣住，半晌后才噗通一声跪在了祖尔面前，当场行了拜师的大礼。
他刚刚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母亲，又漂泊异界，心中的迷茫和无助难以言说。骤然碰到祖尔这样一个浑身都散发着慈祥安宁的老者，愿意成为他的老师，先觉几乎要放声痛哭。
“好好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祖尔的徒弟了。快起来。”祖尔抬手在空中虚托，一股清风环绕着先觉，扶起了他。
“笛巧，接下来的新典你替我主持吧。我带先觉回浮岛，你稍后也来。”
祖尔说罢，探手提住先觉的肩膀。
随着一道四色光芒冲天而起，祖尔和先觉一同消失在了无云崖之上。
第四章 一年修炼
第一次来到虚空浮岛的先觉，站在浮岛边缘，好奇地打量周遭的环境。
四处就是无边无际的虚空，一低头则能看到龙魂世界的外壁，山川河流隐约可见。
先觉不由被吓得腿脚发软，向后跌退两步，一屁股坐在虚空浮岛上。
祖尔看着先觉，笑着说道：“这里是我的住所，我在这里为龙魂世界稳定虚空。你今后也住在这里，与我学习祭司的能力。”
先觉吞了口口水，点头后又有些犹豫，问道：“那……怎么下去呢？”
祖尔指了指虚空浮岛的一角，那里有一座祭阵。
“等你能够自己启动这座祭阵的时候，就能离开这座浮岛，回到无云崖上去。在这之前，乖乖在岛上修炼。这里的四元素都是我亲自从虚空中分化出来的，远比龙魂世界中的精纯浓郁，对你的修炼大有裨益。”
先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师……还有其他弟子吗？”
祖尔轻轻摇头，“就你一个。”
过了不多时，虚空浮岛上凭空浮现出一个身影，正是笛巧。
先觉瞥了笛巧一眼，旋即注意力又被祖尔手中不断衍变、融合的四象元素吸引过去。
祖尔不常收徒，却着实是个好老师。一身精湛的修为和深厚的境界化作了深入浅出的系统教学，将祭司一道完美地呈现在了先觉眼前。
先觉此前对祭司一道没有分毫了解，但看到祖尔手中欢呼雀跃的四元素能量，却打心眼儿里生出了无限的欢喜，就像看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
这对师徒，一个讲得认真，一个听得投入，均是心无旁骛。一颗名为元素祭司的种子就此深埋在了先觉心中，此外还有许多关于虚空的知识，在日常的学习中被祖尔夹杂着灌输进入了先觉脑袋里。
时间匆匆流过，一年的时间转瞬而逝。
笛巧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静静矗立在虚空浮岛的一角，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就这样安静看了一年。
不论是场景中的祖尔还是先觉，都仿佛看不到笛巧这个人。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亦或是永远不会停歇般的讲学，都在师徒两人间进行，几乎和笛巧没有任何交流。
倒是场景之外的沈源，一边温习了一下祖尔传授的高深知识，一边仔细观察场景中的笛巧。
笛巧有时候也会转动目光，抬眼和沈源对视一阵。只是不再像那天一般，用唇语和沈源说话。
沈源不知道自己看了多长时间，因为场景中的时间有时候会有断点，忽然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不过出现的频率并不高，所以沈源约莫着自己应该已经在一片混沌中观看这段诡异的回忆十个月左右了。
他似乎感觉不到疲倦，也不需要进食，更找不到脱离的办法。
这一日，祖尔站在虚空浮岛的边缘，向龙魂世界中眺望。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龙魂的空间壁障，清晰看到了这片无垠大地上发生的一切。
祖尔轻轻一叹，转身对先觉说道：“徒儿，龙魂世界有些波澜，也是时候让你离开浮岛，去获得些历练和见闻了。”
沈源心神一振，微微坐直了身体。
他记得，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先觉结束了学习的状态，回到了无云崖。
等待先觉的，将是一场战争。
盘膝而坐的先觉睁开双目，眼中闪过一道四色精光，身化清风来到了祖尔身旁。
“老师，发生什么了吗？”
“大战将起，你是无云崖的人，理应回去贡献自己的力量。”
“是。”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笛巧此时上前两步，走到两人身后，轻声说道：“让我一起去吧。”
先觉回身，躬身道：“师兄。”
祖尔点头，没有看笛巧一眼，“也好，你同去吧。”
此时，先觉的境界已到了心焰境上品，早就有能力运用虚空浮岛上的祭阵，自由来往于无云崖和虚空浮岛之间。可他从未离开过，因为祖尔传授给
他的知识，每一句话都让先觉受益匪浅。
最近这段时间，祖尔对先觉讲学的频率大大下降，至多便是在先觉刻画祭阵、凝结祭印的时候在旁指点两句。用祖尔的话来说，他已经没什么好教的了，理论知识先觉早已烂熟于心，剩下的就只是亲身的体会实践，还有漫长时光中一点一滴的琢磨参悟。
短短一年的时间中，先觉能从一个白纸般的懵懂少年变成一个心焰境的祭司，这绝对是令人为之惊叹的壮举。
也唯有其自身天赋超群、祖尔悉心指教，再加上虚空浮岛独特的修炼环境同时出现的时候，才能造就出如此飞速的修炼进境。
平生的第一次，先觉尝试着激活了虚空浮岛上的祭阵。
随着一阵元素光芒的闪烁，先觉和笛巧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了虚空浮岛上，独留下一个身材矮小的老狐狸人，站在虚空浮岛边缘，眯着眼睛出神。
无云崖上的风光和先觉离开时已经大不相同了。
牛头人战士身披甲衣，手中宽阔的战斧在炽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祭司们则穿上了最庄重的祭袍，手中端着特制的颜料，为战士们精心绘制无云崖的战纹。
如血般的色泽刺痛了沈源的双眼，令他一下警觉了起来。
这样的色泽，对无云崖来说，有着别样的含义。那是不死不休的战争誓言，沈源记得很清楚，这场战争，无云崖上下画的不过是白色的战纹。
因为眼下不过是两个势力彼此间争夺利益，最终摩擦爆发出的一场战争罢了。无法保持中立的无云崖不得不参战，但无云崖上的战士和祭司们其实对此颇为不满，更不会将血色战纹画在身上！
先觉顺着崖顶的小道向安格斯酋长的帐篷走去，一路上有不少牛头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和他打招呼。
一年前他接受元素赐福的时候，爆发出的光芒震撼了整座无云崖，以至于一直到现在，这无云崖上都还惦记着他。
第五章 魔踪
酋长安格斯端坐在自己的帐篷中，听到先觉和笛巧走进来的脚步声，抬眼一扫，肃穆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先觉，你来了。祖尔说你进境很快，果然不假。”
先觉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安格斯满意点头，“这场战争，也可以当做是对你的历练。希望经过战火的洗礼后，你的祭司之道会更加清晰明澈。”
先觉问道：“究竟是在与何人相争？我走的时候老师没有细说。”
安格斯蹙起了眉头，摇头说道：“不是人，而是魔。”
“魔？”先觉低声重复。
“魔？？？！！！”场景外的沈源几乎是跳着脚尖叫。
安格斯道：“不错。自从上个月开始，龙魂世界各处开始莫名浮现一些传送魔阵，从中有大量的恶魔被传送过来。他们嗜杀成性，绝无和平共处的可能，我们只能以战争的形势予以绞杀。”
说着，安格斯从一旁散发着腥臭气味的箱子中摸出了一颗头颅。头颅断面依旧向下淋漓着紫色的血液，头生双角，面布黑鳞，獠牙尖锐，神情恐怖至极。
“这就是我们的敌人。”安格斯目光幽深，轻轻将手中的头颅放在桌上。
先觉认真打量了一番，点头道：“明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下午做战前动员，傍晚便走。”
待日头将斜，阳光开始转淡的时候，无云崖在安格斯酋长的号召下，齐聚在中心广场。
安格斯单手提着那颗紫血淋漓的恶魔之颅，走上了高台。
他一双泛红的牛眼四下一扫，一片肃杀沉寂就此弥漫开来。
“恶魔，在侵占我们的家园。”安格斯高高举起手中的恶魔之颅，声音低沉而雄浑。
“兵甲已在身，血色战纹代表了无云崖的决心！我们……”
“杀了他们！！！！”安格斯撕裂般的吼声在无云崖上如雷鸣般滚滚激荡。
无数战斧与长矛高举向天，在斜阳下闪烁着令人心颤的光辉。
台下披坚执锐的牛头人们一个个红了双眼，近乎癫狂般吼道：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场景外，沈源浑身颤栗，双腿一软，无力跌坐在地。
身在其中的先觉毫无察觉，甚至被无云崖上的气氛所染，也将手中的战斧高举过头，狂声呼啸着。因为他终究不是个货真价实的牛头人。
可对沈源来说，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荒谬，那么不真实，那么令人恐惧。
无云崖上的牛头人向来是个热爱和平的种族，除非是欺负到家门口来的，否则牛头人们很少对外展现自己强大的身体素质。
每次战前动员，安格斯都要小心翼翼地列举种种不得不战的理由，说得口干舌燥，才能最终换来牛头人们的无数白眼和无奈的点头。
场景中那些狂吼不断的牛头人，绝对不是沈源所熟悉的族群。
“出发！”安格斯大手一挥，率先扛着战斧向无云崖之下走去。
先觉也跟着安格斯，伴随着牛头人特有的雄壮战鼓，迈入了这场原本不该存在的战争中。
下了山，先觉才发现，这片大陆上的情况已经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危急。
几乎每隔方圆数公里，便会有恶魔传送阵的踪影，周围也随之徘徊着大量的恶魔。
这些恶魔实力并不很强，大多在登堂境到入微境之间，偶有心焰境的头目，战斗力也不过尔尔。
但胜在数量多，一群群如过江之鲫，见到活物就会吼啸着扑杀上来，不死不休。
无云崖军队刚一离开山麓，便陷入了连番的血战。
可这些不知为何变得极端好战的牛头人们，似乎颇为享受与魔物战斗厮杀时的感觉，越战越勇。甚至有些战士被咬掉了半边肩膀，都只是草草包扎过后，又扑入了另一场战斗，直至力竭身亡。
先觉虽然不太明白这些牛头人的旺盛战意究竟从何而来，却也同样兴奋不已。
他在虚空浮岛上学习了一整年，理论知识无比丰厚，但实战
经验却几乎为零。偶尔和祖尔交拆祭术，也不过是点到为止，何曾当真用祭术攻敌。
因此眼看着群魔在自己的烈焰风暴、霜冷岩刺下纷纷毙命，感受到战友投来的钦羡目光，先觉感到了由衷的满足。
在无云崖军队舍生忘死的搏杀下，无云崖周遭平原和石爪山脉中的群魔被清剿一空，出现在各处的传送阵也被祭司们以术法破坏，情况为之好转了许多。
但先觉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
他不知道为何牛头人们杀性和戾气这么重。一开始他还没有留意到，可时间一长，却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
很难想象终日居于无云崖上，甚少与外界来往的素食种族会如此嗜杀，战斗起来竟这般癫狂。
许多牛头人天天向安格斯的军帐中跑，要求向石爪山脉的更深处进发，去绞杀里面还未肃清的恶魔。
但连天的大战已经让军队的情况直转而下，伤兵数量过半，辎重消耗殆尽，士兵们的体力也令人担忧。
先觉早就从一个冲锋陷阵的祭司变成了一个负责水元素疗伤法术的医生，可即便是他用尽浑身解数，将祖尔教给他的高深元素知识展现得淋漓尽致，也不过能稍微缓和些军队的损伤，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耳中听着安格斯军帐中嘈杂的吼叫和提议，先觉只觉浑身牛毛都倒竖了起来。
这些牛头人们只想着在恶魔群中冲杀驰骋，却根本不会去理智考量整个族群在这场战争中的得失。
先觉踌躇了很久，最终狠狠跺了跺脚，掀开了安格斯军帐的门帘。
安格斯面色阴晴不定地坐在大帐中，身周围满了赤着双眼的牛头人。
他们一个个挥舞着拳头，大声要求安格斯下达命令，让他们进入石爪山脉深处。
先觉沉喝一声，口中迸发的声音在风元素的作用下清晰回荡在整座军帐中。
“你们够了！回头看看自己的战友！哪个身上不缠着绷带？哪个战斧没有卷刃？你们只想着进入石爪山脉中杀个痛快，可你们想过后果吗？”
第六章 战狂种族
这一声沉喝震得整个军帐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牛头人都赤着双眼看向先觉，眼底涌动着澎湃的杀意。
唯独安格斯脸上还有几分挣扎和犹豫。
“你说什么？”
“你是在质疑我们的勇武吗？”
“受伤又怎样？武器钝了又怎样？就算没了双手，我也还有牙齿，还能再杀一头恶魔！”
“你这小牛犊，刚入部族多久？就敢来酋长的军帐中指手画脚了？”
所有矛头瞬间指向了先觉，一双双赤色牛眼中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摧垮先觉的精神。
“你想发号施令，就要先打赢我！”一位军中将领噌的一声抽出了背后的利剑，刃锋直对先觉的脖颈！
先觉艰难咽了口唾沫，心道这果然不是个好主意，正快速思衬该怎么化解眼下的局面，酋长安格斯忽然拍案而起。
“够了！”
“先觉说的有道理。我们这次派出了无云崖上的九成兵力，如果我们失陷在了石爪山脉里，你让无云崖上的老幼妇孺怎么办？”
“这些恶魔传送阵是凭空出现的。能出现一次，就能出现第二次。我们必须保证无云崖周围是安全的，所以必须分出大量兵力来驻扎固守。”
“谁都不准进石爪山脉深处，否则军法处置！”
安格斯雄浑的声音在大帐中来回激荡，所有牛头人都失望地低下了头。
酋长在部族中的威望如日中天，个人实力也无可置疑，他确定的命令，即便是其他战士杀心再重，也不敢违背。
所有牛头人都无声散去了，偌大的军帐中只留下了先觉和安格斯。
“酋长，大家……都没事吧？”
先觉并不知道以前的牛头人是什么样子的，也从未问过，但他已经敏感地察觉除了两分不对劲。
安格斯轻轻捶了捶额头，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恶魔们搞的鬼，我也感觉到心浮气躁，胸中似有无边戾气在酝酿。刚刚如果不是你突然闯进来，我几乎要被他们说动，带领他们进入石爪山脉绞杀恶魔了。”
先觉沉默良久
，低声说道：“我会告诉老师这里的情况……”
安格斯点头，“麻烦你了……”
回到营地中属于自己的帐篷，先觉盘膝而坐，轻轻闭上双眼，精神力从眉心钻出，顺着与风元素的联系向上攀升，想要和极高处的虚空浮岛取得联系。
祖尔教给他的灵魂传讯术他还无法动用，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与祖尔交流。
然而就在精神力攀升到半途的时候，先觉耳中忽然听到一个急匆匆的沉重脚步声向自己的帐篷而来。
这种蹄掌踏落在地的声音必然是属于牛头人的，先觉心下稍安的同时也连忙将精神力收了回来，免得被人冲撞反伤了自己识海。
很快，先觉的帐帘被人掀开，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牛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热血甚至向上激起滚滚暖流，一股携着浓重腥味的风直扑先觉鼻端。
先觉大惊失色，连忙将腰后的水元素图腾柱插在地上，手中祭印凝结，一个水元素治疗祭术落在了年轻牛头人的身上。
“塔罗！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有恶魔在你回去的时候袭击你了吗？”
先觉惊声问道。
眼前这年轻的牛头人他认识。
在无云崖上先觉准备随军开拔的时候，塔罗就来找过他，倾诉了对他的仰慕之心，并且想要拜师先觉，也踏上祭司之路。
先觉对塔罗眼中的期冀和单纯十分喜欢，可时间并不允许他和塔罗过多交流，只得说了一番安抚的场面话。
而后先觉便跟着军队出发了。塔罗因为年纪尚小，被留在无云崖上照顾老幼妇孺。
可先觉不曾想到，在无云崖下过的第一个夜，竟然就在军营中看到了塔罗。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许多牛头人战士都是第一次见到恶魔，兴奋地睡不着觉，在军营中围着篝火攀比谁更勇武。
先觉则着实被真刀真枪的战争场面吓了一跳，那时心力交瘁，用风元素堵了耳朵，只想好好睡一觉。
就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他的祭司本能提醒他，有一个技巧十分拙劣的潜伏者在向他靠近。
那人显
然潜伏得很尽力，奈何种族身材太过高大，又没系统学习过任何影舞者的知识，因此在先觉的感知中明显得像是黑夜中的萤火。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塔罗捉了起来。
塔罗则不以为意，一边啃先觉的干粮，一边嘟嘟囔囔地解释自己为何在这里。
按他的说法，他已经是个大牛了，理应跟着一同出征，要求先觉带着他一同争战，并且在过程中教授他一些祭司知识。
先觉哭笑不得，将塔罗臭骂了一顿。
“你见过恶魔吗？你知道他们有多恐怖吗？食人猫的獠牙比酋长的角都长！”
“你知道今天两小时的遭遇战中死了多少人吗？”
“我都吓得浑身发抖，你凭什么参战？”
“等你什么时候能单独杀死一头魔物的时候，酋长自然会让你加入军队！”
“现在，立刻回到无云崖上去！立刻！”
塔罗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先觉还专门在军队中找到了两名牛头人猎手，让他们远远缀在塔罗身后，保护塔罗这一路上的安全。
因此当先觉看到浑身冒血的塔罗时，心中别提有多惊讶了。
塔罗却摆了摆手，满脸兴奋地将手中一个包袱递到了先觉面前，脸上的神色庄严得像是在给神灵进贡。
先觉呆了呆，接过了塔罗手中的包袱。
里面裹着一颗脑袋，一头食人猫的脑袋。
紫色的魔血从包袱中淋漓而下，在先觉手掌中留下一片粘稠的痕迹。
“我杀了它。我，我！我一个人！”
塔罗激动地握住了先觉的双臂，眼中的渴望之色溢于言表。
“我能打得过一头魔物，让我跟着你吧！”
“我也要成为一名祭司，一名像您，像祖尔一样伟大的祭司！”
先觉双手捧着食人猫的脑袋，感觉塔罗眼中的光芒太过炫目，令他有些不敢逼视。
他轻叹了一声，无奈摇头道：“既然如此，你跟着我吧。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时刻都要听我的命令，否则我会把你羁押进军牢里。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那里。”
第七章 石爪异变
听到先觉的话，塔罗欣喜若狂，连连点头。
先觉心底依旧不认为塔罗可以参战。但他知道，塔罗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与其让他一个人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流窜，还不如自己收拢着他。
这之后的整整一个月，牛头人的军队就地驻扎在平原上，清缴不时出现的恶魔传送阵，将所有从石爪山脉深处涌出的恶魔尽数诛杀在平原的入口处。
先觉在军中的地位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直线上升。龙魂世界虽然全民都有异能力量，可力量层级比之地球世界低了不少，心焰境强者在龙魂世界中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强者，足以在一方称霸。于军中，那也是不折不扣的悍勇之将。
再加上先觉头顶熠熠生辉的“祖尔亲传”光环，和安格斯的信任。他想在这支军队中籍籍无名都不可能。
于是先觉常领着一支小队游荡在无云崖周围，遇到恶魔传送阵便由他破去，遇到小股的恶魔便将之绞杀。
在这个过程中，先觉一直将塔罗带在身旁，传授他一些基础的祭司知识，却从不让塔罗上阵杀敌。
塔罗虽然心痒难耐，一遇到恶魔便一边摸着腰上的斧头一边用渴望的眼神望向先觉，可先觉从不点头应允，塔罗便强自压住了心头的冲动。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先觉已经十分适应军中的生活，甚至本能觉得这样的生活紧张中夹着两分闲适，若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每当这种念头从先觉心底冒出来的时候，先觉便会狠狠将之敲碎，继而深深地皱起眉头，眺望天穹。
恶魔的情况没有丝毫改观，甚至越来越糟了。
平原和石爪山脉的前端看似被牛头人部族控制的很好，但先觉心里却十分清楚，恶魔传送阵出现的频率比一个月前提升了足有三成。
牛头人部族的军队依旧应付得游刃有余，但照这个趋势，再有几个月，整个无云崖都要乱成一锅粥。
而更大的危机来自于远方。
无云崖附近的区域
有部族军队维护，恶魔传送阵无法堆叠起足够的规模，从中出现的恶魔自然也随之大减。但在更远处，恶魔传送阵无人破坏，只会越来越多，从中涌现的恶魔便也会呈指数级上升。
先觉曾经带着队伍试探性走到过比较深的地方，看到的景象令他不寒而栗。
在一座方圆不过十余米的山头上，堆叠了数千座恶魔传送阵。当传送阵上的光芒亮起时，恶魔浪潮几乎是以喷涌的态势向外扩散，转眼间就遍布了整座高山。
先觉不知道老师祖尔在做什么。按理说在虚空浮岛上的祖尔可以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这位站在世界顶端的虚空守护者早就应该采取一些措施，来挽救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
而且在先觉眼中，这些恶魔的某些特征……
和祖尔曾经展示给他的“虚空生物”颇有两分相似。
他相信，祖尔一定有办法应对眼下的困局。可自从他随着酋长下山以来，便从未听到祖尔的任何讯息。
先觉单方面传递给虚空浮岛的信息也石沉大海，从未得到回应。
这让先觉心中隐约有极为不妙的预感，若不是肩上担子很重，他都想立刻回到无云崖，借助那里的传送祭阵去虚空浮岛上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塔罗双手捧着一根风元素图腾柱小跑着来到了先觉身旁，满脸期待地将图腾柱递给先觉。
先觉低头看了几眼，指出了几个错误，又将图腾柱还给了塔罗。
塔罗一边低头研究图腾柱上的祭纹，一边小声嘟囔道：“老师，酋长派人来找你，要你去一趟。”
先觉丢下手中擦拭了一半的战斧，掀开帐帘向安格斯的军帐而去。
军帐中，安格斯沉默静坐，眉头深深皱起，似是有化不开的浓云在他脸上聚集。
“酋长，你找我。”
先觉自走到安格斯对面坐下。
安格斯轻轻点头，“最近有祖尔的消息吗？”
先觉叹息道：“没有，老师不知道在做什么。”
祖尔的消失不光让先觉茫然失措，连安格斯这位酋长都心急如焚，数次试图寻找祖尔，都以失败告终。
“石爪山脉深处有异动，喊你来，主要是和你商量一下。”
看到安格斯脸上的神情，先觉便知道，这次的事情不简单。
安格斯是至圣境的强大战士，他对远方的感知能力远在先觉之上，普通的异动不会引起他太大的担忧。
先觉蹙眉问道：“是昨天的那声轰鸣吗？”
安格斯点头，“我怀疑，有非常强大的魔物降临了。若这魔物向西，便会直接威胁到我们。即便是它向东走，也会对我们的盟友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先觉思索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说道：“我们仔细看过恶魔传送阵。所有传送阵都是一样的规格，能够通过的恶魔绝对不会太大，出现非常强大个体的可能性很小。”
安格斯却摇头，“既然小规格的传送阵能够出现，那更大规格传送阵的出现，并不值得奇怪。也许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
“那，酋长的意思是？”
“扶风城向我们发来了援助请求。他们想要两边各自派出一支小队，在石爪山脉深处汇合，共同探寻这次异动的源头。”
先觉提起背后的水元素图腾柱，轻轻晃动间，有浪潮呼啸的声音从中传出。
哗哗——
安格斯关切地看着先觉。眼前这位祭司的魂占术可是连祖尔都赞不绝口的。
先觉轻轻点头，“有必要前往一探。酋长，让我带队吧。”
“你？”安格斯微微吃了一惊，旋即摇头，“不行，你得留在我身边。这里还需要你。”
“石爪山脉深处情况未知，我的大魂占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你总得派几名祭司随队前去不是吗？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安格斯沉吟良久，才低叹道：“好吧……”
“全族上下，而今就你最为清醒了。有你统御，我也安心些。”
第八章 整装待发
在安格斯的命令下，他的五名亲卫很快整理好了行装，来到军帐中报到。
这五名牛头人战士均身材高大，气势沉凝，容色坚毅非凡，一看便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这五名亲卫沈源都认识，为首一人名为阿普，乃是自小就被老酋长安排在安格斯身旁的亲卫，与安格斯之间有斩不断的手足之情。
“阿普，你们小队与先觉祭司一同出发，随后再让先觉挑选三名祭司随行。这次任务由先觉全权指挥。阿普，先觉的魂占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你不可妄动，要像服从我一样服从先觉，知道吗？”
安格斯最后一句话压得极低，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阿普跟了他多年，他对阿普的性格十分了解。
这位亲卫队长早已踏入极意境，战斗能力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但处事方面，向来只服从安格斯一人。
平日里阿普的性格惹不出什么乱子来，但眼下这任务，安格斯却放心不下。
可安格斯自己必须坐镇无云崖周遭，手下这些亲卫，除了阿普这队外，酋长也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
阿普抬眼瞅了瞅先觉，耸耸鼻子，没有说话。
见状，安格斯心下稍安，又是一番叮嘱和交代后，才放先觉等人离开。
先觉自去安顿塔罗，挑选随行的祭司，让阿普带队先出了军营，在石爪山脉入口处等待自己。
安格斯和先觉在这次任务的保密性上达成了一致，绝对不能让太多人知晓他们要进入石爪山脉深处。
牛头人军队中九成九的战士都想进去，如果这个消息走漏，立刻会引起很多麻烦，甚至间接导致安格斯在军队中的影响力下降。若是这一群好战的牛头人失去了控制，先觉都不敢想象无云崖会乱成什么样子。
所以分批离去乃是最好的选择，军营中其它牛头人也不会将前后离开的阿普和先觉等人联系到一起。
另一个麻烦是塔罗。这些日子以来
，塔罗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先觉身边，先觉洗澡他看门，先觉拉屎他递纸。
如此相处下来，祭司知识倒学了不少，可而今如何甩开塔罗就变成了一个大问题。
如实相告当然不可能。一旦塔罗知道了这个任务，定然要跟去，到时候先觉如果不带他，相当于放了一颗定时炸弹在军营里，危险极了。
先觉一边想着对策，一边低声嘀咕道：“那个师兄去哪儿了？似乎好久没见他了……叫什么来着？”
掀开自己军帐的门帘，塔罗正从里面扑出来，将改好的风元素图腾柱递到了先觉眼前。
先觉简单指点了几处可以提升的空间，而后将风元素图腾柱放在一旁，正色对塔罗说道：“我要去见祖尔老师，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你乖乖在军营里待着。我向酋长要了个看管科多兽的简单工作，你待会儿就去上任吧。”
塔罗一听这话，立刻摇头道：“我也去见祖尔师爷！拜拜他老人家！”
先觉轻轻敲了敲塔罗的脑门，沉声道：“不可以，你的事情我还要和祖尔老师说一下。我可还没收你入门呢，如果祖尔老师不同意，你就不是我的弟子。”
“啊？”塔罗面色一下垮了下来，苦兮兮地看着先觉，哀求道：“可是老师已经教了我这么多，怎么能不是呢？”
“所以啊，你乖乖地待在军营里，不准乱跑，我才能给你争取到更多入门的机会啊！”
“哦……”塔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样子为了能早日成为祖尔祭师的徒孙，他情愿在军营中待上一阵子。
见塔罗终于答应，先觉转身出门，前往军营中祭司们聚集的地方，准备挑选三个知根知底的祭司同僚一同去石爪山脉一探。
先觉前脚刚走，塔罗后脚就提着风元素图腾柱追了出来。
他想着先觉去见祖尔，虽然不方便带上自己，可自己当徒孙的总得有些存在感才行，所以想着让先觉将这根图腾柱带上，以便祖尔对自己的天赋能够
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在这一点上塔罗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另外，整个军营中有整整五处科多兽栏，先觉走得太急，并没有告诉塔罗究竟是哪一处。这一点塔罗也得问清楚。
然而先觉脚下御风，跑得何其之快。塔罗出门的时候，先觉已经绕过了三个军帐，几乎要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塔罗而今不过是一名初窥境的祭司，在风元素上哪有什么造诣，只能迈着一双厚重的牛蹄在后面紧追不舍。
在军营中跑了一阵儿，塔罗就看到先觉的身影在一个军帐前一晃，钻了进去。
塔罗连忙跟到军帐近前，犹豫了一下，却并未进去。
他想来先觉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此时闯进去恐怕失了礼貌。
先觉的声音却从里面飘了出来，“你们三个，跟我去石爪山脉走一趟，这是酋长的命令。立刻收拾行装，不许声张，不能有第四人知晓！”
塔罗一愣，眼中神色数变，最终蹑着脚躲到了军帐后面，想来这青天白日，军营中人流熙攘，先觉也很难察觉到塔罗的存在。
三名祭司听到先觉的话，自然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所需的图腾柱和随身之物，跟着先觉向石爪山脉的方向快速而去。
一行四名祭司驾着狂风，速度自然不慢。在先觉想来，提前等着的阿普应该也刚刚抵达没多久。
可四名祭司来到石爪山脉前，竟发现阿普等人并不在预定的位置。
先觉不由怔了怔神，摘下腰后的水元素图腾柱轻轻晃动，施展大魂占术搜寻阿普五人的位置。
随行的一名祭司此时已经指着地上的牛蹄印低声说道：“先觉，他们来过，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哗哗——
浪潮呼啸的声音从水元素图腾柱中响起。
先觉面色骤变，低骂了一句，跺脚说道：“阿普他们已经进去了。快，我们得找到他们，否则他们九死一生！”
第九章 深入石爪
其余三名随行祭司也面色严肃，紧跟在先觉身后扑入石爪山脉中。
先觉四人消失数分钟后，来路上才响起一阵沉闷的蹄声。
飞扬的烟尘被一头敦厚巨兽破开，背鞍上骑着一个牛头人，正是驱了战争科多兽追出来的塔罗。
来到石爪山脉前，塔罗拍了拍科多兽的脑袋。这头战争巨兽便停下了脚步，微微低头，让塔罗能顺利从它脑袋上下来。
塔罗四下张望一番，发现先觉不在此处，心知老师该是已经进去了，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他骑着科多兽来，本也没想隐藏自己的踪迹，只为让先觉知道自己听到了任务内容，从而让老师带着一同进入石爪山脉。
全军的牛头人都想进石爪山脉深处搏杀一回，塔罗这个热血小牛如何能够免俗，打定主意要来见见世面。
可先觉已然进去了，这就让塔罗觉得有些难办。
石爪山脉中的情况究竟如何，塔罗压根儿不清楚。不跟在先觉身旁，塔罗生怕自己遇到什么危险，一进去就让恶魔拍死，那岂不是太冤枉了。
正在塔罗踌躇不前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凭空浮现出来，就好像他一直站在这里，从未移动过。
这人头戴兜帽，身穿一件淡灰色皮衣，露出的下巴尖窄如锥，皮肤呈淡紫色，其余容貌一概被兜帽投下的阴影遮挡，看不真切。
塔罗吓了一跳，探手去抓腰后的图腾柱，口中沉喝道：“你！你是什么人！”
兜帽男看了塔罗一眼，轻笑道：“我叫笛巧，是先觉的师兄，说起来也与你有渊源。走吧，我们一同进去，看看这石爪山脉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塔罗挠了挠头，心下颇有些诧异。先觉与他讲过很多祖尔的教诲，但对笛巧却只字未提。在塔罗想来，如果当真有这样一位师叔，自己理应听说过才是。
笛巧显然不是恶魔，一身风元素祭术出神入化，说自己是先觉的师兄，塔罗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笛巧师叔，是进去帮老师的吗？”
笛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很好奇里面是什么情况，想看看。至于先觉，我不帮他，他也不会死的。”
说罢，笛巧便率先向石爪山脉中走去。塔罗挠了挠头，也只得跟在笛巧身后。
先觉四人走入石爪山脉，不过数十米的距离，就发现了非常明显的战斗痕迹。
恶魔的残肢血肉四散在地，周围山壁被战斧和铁锤削凿出深深的刻痕，一看便知是阿普等五名牛头人亲卫的手笔。
跟在先觉身后的一名祭司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声道：“先觉，这恶魔的密度不对劲啊！”
先觉沉默地点头，目光在地上粗略一扫，知道这里死了大约三千余头低阶恶魔，都是被阿普他们以绝对的力量优势碾压杀死的。
如此数量的恶魔，放在平常，是需要数支小队联合作战，耗时良久才能清剿完毕的。虽然在阿普他们五人面前似乎构不成什么威胁，可这仅仅只是石爪山脉最浅层的区域啊！
先觉心中不断暗骂这个阿普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些，这次回去一定要在安格斯面前告上一状。
阿普等人既然需要在恶魔遍生的石爪山脉中前行，速度便不可能太快，先觉一开始以为自己四人很快便能追上阿普，尤其是在恶魔都被阿普他们绞杀完毕的情况下。
但行出一段距离，先觉才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阿普他们虽然是身经百战的强大战士，但面对恶魔传送阵的时候就只能干瞪眼。所以这一路上遗留下来的恶魔并不多，可恶魔传送阵却层层叠叠堆在一起，令人不敢下脚。
先觉有心撇下这些恶魔传送阵不管，先冲进去找到阿普，却着实担心。等到他们想要出来的时候，这些位于后方的恶魔传送阵中如果又有了新的恶魔被传送过来，那他们这一行人就要腹背受敌，不死都得脱层皮。
两相考量，再加上大魂占术的占卜结果，先觉无奈叹息摇头，只得放缓了脚步，带着身旁三位祭司一同利
用土元素祭术消除一路上的恶魔传送阵。
就这样，阿普五名战士在前面冲杀，将一路上的恶魔尽数绞杀成碎肉。先觉等四人则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边“欣赏”这色彩浓郁味道呛鼻的山水画，一边拆解恶魔传送阵。
如此一来，祭司们的速度并不比阿普快，甚至还要更慢一些。照这个趋势下去，除非阿普他们遇到什么麻烦停下了脚步，否则先觉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阿普。
十余分钟后，随行的祭司们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其中一人小声对先觉说道：“已经太深了……要不我追上去，把他们喊回来？”
先觉无奈摇头，“别了，那是阿普，你过去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被他收编，跟着他向前冲，一个是被他砍下脑袋来。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单独追上去都没有好下场，除非一起。可是……”
不用顺着先觉的目光，其余祭司都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们均摇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专心破坏起地上的恶魔传送阵。
也不知道是先觉的错觉，还是事实本就如此。他总觉得牛头人部族的祭司比战士们平和了许多，单看阿普与跟在他身边的这几名祭司，便能明显察觉出这种不同。
而今，先觉他们的位置已经来到了石爪山脉的中段，距离他们的目标地带，不过还有短短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至于阿普，只会更接近那个区域。
那里就是异动最先产生的地方。如无意外，扶风城也派出了一支小队从相反的方向朝中心区域进发，就是不知道此时到了哪里。
先觉目光所及之处，恶魔尸首的密度已经翻了三倍有余。先觉似乎已经对这些景象感觉到了麻木，一开始生理性的不适如今平复了许多。
又转过了一个山坡，先觉和三名随行祭司均是瞳孔骤缩，僵立在了原地。
“咝——”倒抽冷气的声音在祭司们口中响起。
山坡下，仰面躺着三头巨大恶魔的尸体。
第十章 高阶恶魔
这三头恶魔中的一头，体型与人类近似，皮肤棕褐色，身材高大足有五丈，头生魔角，獠牙尖锐。它纵是死了，双眼中也放射着幽幽青芒，令人不寒而栗。
其余两头恶魔则是四爪厚甲，身躯宽厚宛如猛犸巨象。它们有八只眼睛，背上生着一双粗重的肉翅，也不知道是不是的确能飞得起来。
在无云崖下这么长时间，先觉从未见到任何一头恶魔，可以在体型上与这三头恶魔媲美。
“我的天呐……成年的巨龙也就不过如此吧……”
“虽然死了……可从他们身上散放出的气势，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阿普他们竟然能杀死这样强大的恶魔？真是刮目相看。”
先觉小心翼翼地靠近这三头恶魔，并且在人形恶魔的头顶看到了致死的打击。
那是一个触目惊心的爪痕，几乎将恶魔的头顶抓得稀烂，里面有紫色的魔血和绿色的器官混杂在一处，像是一碗过了夜的紫火龙果菠菜沙拉。
爪痕边缘，有烧焦卷曲的痕迹。
一击毙命！
先觉浑身一抖，乘着清风快速回到了三名随行祭司身旁，脸上一副见鬼的神色。
他将声音压得极低，说道：“不是阿普他们。是一头更大的生物，两根爪子并起就几乎有那头恶魔的脑袋那么大……这三头恶魔都是被一爪击碎了要害……太可怕了……”
三名随行祭司先是一愣，而后浑身汗毛炸起，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什……什么？更大？这……难道是恶魔之间的争斗？”
“先……先觉……”其中一名祭司颤声说道：“这里的事情……好像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掌控范围。要不……我们先回去向酋长禀报一下？”
其余祭司心中明显也打起了退堂鼓，看向先觉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哀求。
先觉却狠狠摇了摇头，说道：“不行。酋长派我们来，就是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况且，阿普他们还在里面呢。”
那三名祭司面面相觑，心中都觉得阿普若
还一味向里面冲杀，此时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但这种话他们怎么说得出口。
在看到三头巨大恶魔的凄惨死状后，先觉和其余祭司愈加小心，前行的速度也不断放慢，额上渐有冷汗滴滴渗了出来。
忽然，一名祭司顿了顿脚步，伸手指向了不远处，低声道：“看……”
先觉看去，只见一头巨象般的恶魔被一根粗长的战矛钉死在山壁上，粗短的尾巴还在无意识地左右扭动，显然还有一丝生机残余。
这根战矛自中而断，后半截矛柄已经不知所踪，参差的断面诉说着刚刚在这里发生的惨烈战斗。
“这是阿纲的战矛……”先觉心中剧震。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当真看到了这种可能性，先觉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武器乃是战士的第二条生命，一名战士只有在极端危急的情况下才会将之舍弃。
阿普小队的五人，很可能已经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况！
先觉轻轻晃动腰后的水元素图腾，占卜起前路的情况。
听着图腾柱中浪潮呼啸的声音，先觉咬牙说道：“提速，不管传送阵了。我们必须尽快和阿普汇合，只有两相掩护，我们的战斗力才能得到最大的发挥！”
其余祭司皆点头认同。反正已经到了这种深度，外围的传送阵被他们破坏了个精光，回去的路上就算被少量恶魔围堵，也并非真正要命的事情。
反之，如果他们现在找不到阿普，那情况就真的糟糕了。
无云崖繁衍生息了这么多年，战士和祭司的搭配战斗早已成了固有的模型，相辅相成间，发挥出的战斗力绝对不只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若等到阿普他们尽数死在前方，那他们这四名祭司也会很容易失陷在这石爪山脉的中心。到时候只要恶魔群发动一次突击，他们四名身体孱弱的祭司便有可能被撕成碎片，永远地埋葬在这里。
祭司们御风全力前行的速度比之战士奔袭快了数分，在先觉他们不管不顾的狂奔下，很快便看到了四名浴血厮杀的战士。
直到这个时候，祭司们才知道阿普五人一直以来在面对什么，才明白这一路走来的平静和安全是多么的难得。
那是难以计数的恶魔海洋，低阶恶魔诸如食人猫、媚魔、灵眼怪等挤在一起，密密麻麻宛如蚂蚁行军般，一点缝隙都难以看到。
在这些低阶恶魔中，还夹杂着许多巨象恶魔。他们口中发出低沉的呼啸，每一步踏出都会踩爆一团低阶恶魔，如同踏着一片紫色波涛般，狂冲而来！
阿普手持剑盾挡在最前面，背上还负着一名伤痕累累的同伴，正是那柄战矛的主人，阿纲。
其余三名牛头人战士围绕在阿普周围，艰难抵抗着眼前的恶魔狂潮。
忽然，四道水元素祭术从天而降，充满治愈属性的清凉水流落在阿普等人身上，登时愈合了一部分轻伤，也令他们的精神为之一震。
“祭术轰杀这些大恶魔！我们要顶不住了！”阿普狂吼着下达了命令。
先觉也顾不上和这个冒失的亲卫队长计较，腰后四根图腾柱轰然落地，大威力祭术在他指间凝聚成型，越过阿普的肩头轰向那些巨像恶魔。
“快退回来！我们不能向前了，立刻回去禀报酋长！”先觉一边大声吼叫，一边向阿普快步走去。
阿普回头看了先觉一眼，不出意料地摇了摇头。
先觉气结，立刻伸手去揪阿普的战铠，想要将他带离这个鬼地方。
阿普却抬肘在先觉手腕上轻轻点了一下，将他的手腕顶开。
“先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不想退吗？自我看到那三头恶魔的尸体，就想回去找你们了。但是我看到了扶风城的小队！”
“他们伤了三个魔法师……这群傻子，竟然派了三名战士和九名魔法师，这不是来送死吗？”
“我本来想和他们汇合的，但恶魔实在太多，我们冲不进去。扶风城小队慌乱间躲进了那座山洞里，就在那里。”
“现在你们来了，施放风元素祭术带我们进去，那座山洞里好像有古怪！”
第十一章 神秘禁制
阿普一边以极快的语速向先觉说了这些信息，一边用手中战剑在面前大开大阖地砍杀，将冲上来的低阶恶魔尽数斩灭。
先觉先是听得一愣，而后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知道那山洞里有古怪，还要往里钻？这不是带着我们一起死吗？”
旁边一名战士这时候用战锤横扫清场，而后抽空接话道：“先觉，那山洞洞口好像有火元素禁制，所有涌进去的恶魔都被烧成了灰烬，一直到现在都无法跨入那山洞半步！”
先觉闻言，仔细向阿普指出的那座山洞看了过去。
这山洞不大，约莫也就四五米高，距离先觉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有近百米。洞口在树林的掩映中看不真切，他只好抽空凝聚了一个水镜术，将镜中的视角拉近，才看到了洞口的具体情况。
就像阿普他们所说一样，这洞口好像有某种火元素禁制的存在，所有跨过界限的恶魔都会在三米内化作一团灰烬。
山洞中笼罩着浓浓的阴影，先觉无法看到洞中的扶风小队成员。
“你们真的看到扶风小队了？”先觉一边皱眉询问，一边用腰后的水元素图腾柱施展了一次大魂占术。
所有战士都肯定点头。
先觉将一口牛牙咬得嘎吱作响。扶风城乃是人类的领地，与无云崖世代交好。自从恶魔传送阵涌现以来，扶风城和无云崖的交流就被阻断，这次探寻石爪山脉，是长时间以来双方的第一次交流。
以石爪山脉中的情况，如果先觉他们没有看到扶风城小队，那走便走了，无可厚非。
可若是明知道扶风城小队被困在里面，那就是见死不救，就是背叛盟友的行径。
且不说回去之后整个无云崖对这件事的态度，光是先觉自己心底的那一关就过不去。
“大范围火元素祭术掩护，风行术准备！”
先觉说罢，悬立在脚下的火元素图腾柱上焰光骤然升腾起来！
其余三名随行祭司也都凝聚出威力颇大的火元素祭术，一时间山坡上烈火升腾，
焰光流窜，将周围十余米的恶魔尽数焚烧成灰。
而后青光乍现，先觉更是用出了风元素升腾术，身周的风吟声直冲云霄，响彻整座山脉！
九枚风元素祭纹在青光中凝结成型，飘忽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阿普长啸一声，手中剑盾相交，猛地爆发出涟漪般的声浪冲击波，将周遭不断涌来的恶魔向后推了数米。
而后他当先凌空虚踏，整个人如同能在空气上借力一般，向那山洞快速飞了过去！
其余战士和祭司也都借助风行术的帮助，获得了短暂的浮空能力，越过群魔的头顶，直抵山洞洞口！
阿普等战士并未着急向内冲，而是肃清了周遭恶魔后，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先觉。
先觉手中凝聚一团水元素，向洞内弹去。
那团水元素经过洞口，似乎穿过了一层无形的隔膜，并未引来任何攻击。
见状，先觉松了口气，点头道：“针对恶魔的，我们进去。”
洞口的无形禁制宛若一道天堑，将外面的恶魔和里面的非恶魔牢牢格开。任由外面的狂潮猛烈冲撞，都无法突入这山洞，更遑论伤到里面的先觉等人半分。
阿普等人直到现在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即便是对于他们，刚刚的高强度厮杀也着实令人感到了疲惫。此时屁股一挨到地面，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先觉四名祭司则还有不少余力，此时四处打量这座山洞的内部结构。
这山洞幽深而狭长，借助手中元素火焰散发的光芒，先觉能看到山洞深处蜿蜒而下，越向内则越是狭窄，几个曲折后，便是光线无法抵达的黑暗。
至于他们进来的初衷，扶风城小队，则是压根没有看到。
“难道，扶风城小队进了山洞深处不成？”先觉轻轻蹙起眉头，低声自语。
祭司中一名善于搜寻踪迹的蹲在地上看了看，点头说道：“他们确实来过，这里有人类的足迹。应该是到深处去了。”
“这山洞……洞口的禁制是如何出现的？”先觉紧接着
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另一个祭司试探性说道：“扶风城的魔法师？”
先觉断然摇头，“不可能。我看不到这个禁制，但如果扶风城小队里有人能布置出这种威力的禁制，也不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其余人都深以为然地点头，目光不由得又看向洞口。
疯狂的低阶恶魔从未有一刻停止过对洞口的冲撞，就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被禁制化作灰烬的低阶恶魔便有上万头。
人力总有穷尽，先觉难以想象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禁制，才会拥有这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
先觉压低声音，又说道：“而且……这些恶魔纵然只是低阶的，可也没有这么蠢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阿普连忙从地上弹了起来，面色严肃道：“没错。这些低阶恶魔是有自我意识的，有时候杀得多了，余下的还会畏惧逃窜。它们已经前仆后继死了这么多，怎么还往里扑？这不对劲！”
就在这时，洞外一头巨象恶魔也发出了震天的咆哮，踏动四蹄，向山洞冲了过来！
先觉等人面色狂变。
这巨象恶魔的体量比山洞都要大些，这如果撞了上来，岂不是要连洞顶也一并撞塌？
祭司们连忙凝聚起土元素祭术，想要带着队伍沉入地底躲避这威势无匹的冲撞。
就在祭术将发未发的时候，洞口红光一闪，那头巨象恶魔竟也毫无抵抗力地化作了灰烬，飘散在山风中。
先觉等人都是一怔。
“我们得进去看看。”阿普再次扬起手中剑盾，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先觉摇晃了数次水元素图腾，最终低叹一声，点头道：“进去看看吧。如果见不到扶风小队，我们这么多努力岂不都是白费。”
两人既然做出了同样的决定，这支来自无云崖的小队便毫无二心，向山洞内走去。
随着队伍的深入，洞穴内的空气越加潮湿，空间越加狭窄，到了最后甚至只能允许一个人勉强通过。
第十二章 泰瑞拉斯
阿普走在最前方，紧跟着的是先觉。而后又是一个战士，间杂一个祭司，由受创最重的阿纲垫后。
这种阵型也是不得已而为，能够保证这支小队在突发情况下拥有最强的应变能力。
先觉忽然开口，打破了洞穴中的沉默，“阿普，你闻到了吗？”
阿普凝眉点头，“闻到了。很奇怪的腥味……难道这洞中有什么兽类不成？”
“以这洞穴的尺寸，即便是有生物，也不是什么巨兽……可我为什么总觉得心神不宁？”
先觉轻轻摇晃腰后的水元素图腾柱，却发现大魂占术传来的结果变得模糊不清。
又走了几步，先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低声道：“温度也变高了……火元素明显活跃了许多，而且不肯与我交流……底下究竟有什么？”
在先觉的提醒下，其余祭司也发现了火元素的异状，不由得暗自吃惊。
祭司的元素亲和大多极佳，很少会出现某种元素对祭司的召唤置若罔闻的情况，可一旦这种情况出现了，多半意味着非常严重的问题。
气氛越加沉闷，领头的阿普只管压着步子向前走，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似乎半点多余的声响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山洞出奇的狭长，他们一队人走了近十分钟，还没有在这七扭八绕的山腹中看到尽头。
先觉感应着周遭土元素的浓郁程度，心知他们这一路走来，已经在不知觉中来到了地下近百米深的地方。
“有动静！恶魔们攻进来了！当心！”忽然，一声模糊不清的呼喝声从前方山洞中飘了过来。
阿普面色一喜，开口回应道：“是我，阿普！”
“是无云崖！”一阵喜悦的声音交杂而至。
“阿普，快过来。泰瑞拉斯大人正需要我们呢！”
泰瑞拉斯？
听到这个名字，先觉不由得一愣。这个名字他一定在哪里听过，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倒是阿普，很快反应了过来，惊声道：“红龙之王？”
到这个称号，先觉立刻惊醒。
老师祖尔在与他分说天下强者的时候，着重讲过五头守护巨龙，其中的红龙之王泰瑞拉斯，便是火元素的代表者。
凭借至强的肉身，和巨龙对元素的完美亲和能力，每一头巨龙都是无比强大的存在，成年便意味着合天境的力量。
而巨龙族群中的佼佼者，五头守护巨龙，则代表着至圣境巅峰的绝顶强大，即便是祖尔本人，也难以与之争锋。
眼前这洞穴中，竟然就有五头守护巨龙中的红龙之王？
先觉跟着阿普，又绕过了三个曲折转角，眼前豁然开朗，看到了一个拱圆形的山洞。
这山洞中站着八个身上带伤的人类。看他们的打扮，的确是扶风城的小队无疑。
看到的确是以阿普、先觉为首的无云崖牛头人小队，扶风城的一众战士、法师齐齐松了口气。
“阿普，泰瑞拉斯大人正在着手封印恶魔之源。在这期间我们必须保护他的安全，不能让任何外来力量打扰到泰瑞拉斯大人。”
在扶风城小队背后，盘膝坐着一个身量高大的红发男子。
此人方口阔鼻，姿容威武，身周烈焰环绕，火元素升腾鸣叫，欢悦至极。光是看周遭火元素的反应，先觉便相信眼前这人是红龙之王泰瑞拉斯，更别提他额间那显眼无比的尖锐龙角，还有身上勃发而出的浓郁龙威了。
泰瑞拉斯此时双目紧闭，身上赤红焰光闪烁升腾，化作一头头巨龙虚影，向他面前的一块晶石扑去。
这晶石足有人头大小，整体呈现紫黑色，内里有邪恶诡谲的光芒闪动不休，不时凝聚出尖牙、魔角等可怖的具象，和直扑而来的红龙虚影纠缠碰撞，发出轻微的爆鸣声。
“这是……”先觉凝神看着紫黑色晶石，脸上神色惊疑不定。
扶风城一名魔法师点头，低声说道：“魔髓结晶，被人以神妙手段炼制过，内里铭刻着难以想象的魔纹。泰瑞拉斯大人称其为恶魔之源。”
先觉吞了口唾沫，难以置信道：“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魔髓结晶……”
扶风城中便有魔髓结晶，不过拳头大小，却成为了镇国七宝之一，足可见其珍惜与贵重。
“泰瑞拉斯大人说这恶魔之源非本界之物。想来如果在魔界，这魔髓结晶固然珍贵，却也绝对没有我们这里这般稀缺。”其中一名魔法师看到先觉的神色，便知他心中在想什么，出言如此解释。
先觉释然了两分，点头道：“这么说来，这恶魔之源便是此次异变的原因？只要封印了恶魔之源，传送阵便不会再出现？”
带领扶风城小队的战士点头道：“泰瑞拉斯大人是这么说的。”
先觉握紧了手中的战斧，身上战意炽盛了起来，“既然如此，拼死也要挡住那些恶魔！”
正在此时，泰瑞拉斯忽然双目圆睁，沉喝道：“禁制已破！小心了！”
下一刻，周遭山壁轻轻颤动起来，杂乱的轰鸣从众人头顶迅速蜿蜒而下，向他们所在的地方汹涌而来！
正是恶魔潮！
众人皆严阵以待，手心冷汗直冒。
此时已是背水一战，众人再无退路。一想到头顶那无穷无尽的恶魔海洋，还有凶威滔天的中高阶恶魔，即便是嗜血如狂的阿普也不尽背心有些发寒。
唯一能让他们心中有些慰藉的，便是眼前这狭小的山洞最多能容纳两头低阶恶魔并肩穿行。以此来推算，恶魔潮虽然浩瀚无边，但会对众人造成冲击的流量却不算大。
美梦在下一刻破灭。
头顶的山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出现，爬满了整个洞顶。
轰——
无数山石坍塌而落，随之一同掉下来的，还有数不清的紫色低阶恶魔，以及三头巨象恶魔。
烟尘被狂风吹散，奥术能量凝结而成的魔法防护罩艰难地撑过了这次山体坍塌，令众人逃脱了被山石活活埋葬的厄运。
至于泰瑞拉斯。这位强大万分的红龙之王只是抬眼看了看，依旧稳如磐石般坐在地上，身上焰光依旧在和恶魔之源倾轧争斗，半点不理会外面的事情。
第十三章 完成封印
来自扶风城的六名魔法师面色惨白，境界稍低者甚至七窍都渗出了殷红的血，显然这次联手的防御奥法令他们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
四名祭司连忙施放水元素治疗祭术，将六名魔法师从濒临崩溃的危局中挽救了回来，为这支小队保留了最大程度的战斗力。
没了狭窄山壁作为缓冲，无数恶魔直接从洞口涌入，跃下百米落差，咆哮着向泰瑞拉斯冲了过来。看群魔癫狂的模样，泰瑞拉斯正在封印的恶魔之源定然对他们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无云崖与扶风城两支小队哪敢怠慢，一时间山洞中劲气四射，法术咆哮，似是结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铁壁，将泰瑞拉斯和恶魔之源牢牢护持在后面，不让任何一头恶魔靠近。
这几乎能将先觉等人彻底淹没的巨大压力之下，每一秒钟都是那么漫长，那么难熬。先觉额间很快渗出了滴滴冷汗，插在地上的四根元素图腾柱也纷纷爆碎，化作精纯的元素能量，以供先觉驱使战斗。
近在咫尺的恶魔之源似乎对这些恶魔有着难以想象的影响，每一头扑入山洞的恶魔身上都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紫色光晕，而他们的力量也随之增加了三成左右。
无穷无尽的恶魔潮扑击之下，先觉等人不知觉间向后退缩，防御圈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乎只能摩肩接踵，将泰瑞拉斯和恶魔之源紧紧挤在中央。
忽然，恶魔潮停顿了一下。
山洞中顿时出现了十数道艰难粗重的喘息声。先觉等人在刚刚疯狂的恶魔潮下，连深呼吸的机会都没有。而今压力骤散，他们不由得抓住这难得的时机，弯腰大口喘息着，以往习以为常的空气此时比黄金还要珍贵。
然而不论是先觉还是扶风城的人，心中都没有半分庆幸，而是更加低沉两分。
充斥了整个山洞的恶魔潮并未退散，更未死去，而是低伏下身子，可充斥着狂暴杀意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先觉等人，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
继续撕咬他们。
这般作态……根本不是力竭，而像是……
在恭迎更高级的存在……
先觉心底发寒，脑中闪过了来时看到的那头人形恶魔。
“红龙，你竟敢管我们魔族的闲事？会死的。”雷鸣般的低喝声从山洞外传来。两根巨木也似的手指从洞口探了进来，勾住左右洞壁，轻轻一分，便将众人头顶的山石分开，令他们彻底暴露在天光之下，再无遮拦！
山洞外，俯视着他们的，是一头硕大如龙的人形恶魔。其身高足有五六丈开外，浑身棕红，魔角狰狞，身躯关键部位还覆有玄黑色的鳞甲。
恶魔手持一柄玄黑碧纹战刀，身上魔气森然如狱，好不威风！
先觉第一次见到这种活着的高阶恶魔，被他身上的魔威所摄。一时间像是有一双无形大手扼住了先觉的脖颈，几乎难以喘息，嘴巴大张，脸却憋得通红。
被无云崖和扶风城小队护持在内的泰瑞拉斯双目微睁，轻蔑地瞥了一眼那头高阶恶魔，冷笑问道：“我刚才杀那两条狗和狗奴才的时候，你怎么不敢出来？”
先觉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却听到泰瑞拉斯这样一句话，登时吓得头皮发麻。
我的红龙大人啊，您他娘的少说两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谁都不怀疑，泰瑞拉斯这头至圣境巅峰的守护巨龙挥手间就能灭杀眼前这头恶魔，先觉来路上看到的那两头巨象恶魔和人形恶魔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眼下这局面，泰瑞拉斯被恶魔之源束缚得动弹不得，除了嘴臭之外毫无用处，所有压力都得扶风城和无云崖两支小队来承担。
泰瑞拉斯最该做的是示敌以弱，虚与委蛇，多和这人形恶魔说上几句话，熬过这段难熬的时间。
若是激怒了这头高阶恶魔，他泰瑞拉斯大不了抛下这恶魔之源一走了之，先觉他们却都得变成肉酱葬身于此！
果然，听到泰瑞拉斯的话，那人形恶魔气
得跳脚，手中玄黑碧纹战刀直指人墙后的泰瑞拉斯，喝骂道：“本……本尊刚刚还未至！否则早就剥了你的龙皮当垫子！”
“哈哈哈哈哈！！！”泰瑞拉斯夸张的笑声如雷鸣般在石爪山脉深处炸响。他抬起一只手指着那高阶恶魔，骂道：“你这没卵的杂种，老子分明感应到你的气息，那藏在湖里瑟瑟发抖的无胆龟类不就是你？”
人形恶魔面色涨得青紫，举起手中长刀便作势欲劈，口中喝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红龙，今日本尊便斩了你的龙首，回报杀将军！”
泰瑞拉斯伸了伸脖子，冷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想不到恶魔中也有你这种蠢货。被人当了炮灰还不自知，明知道打不过还不跑，不跑就罢了，竟然还有闲工夫和本王废话，真是蠢上加蠢！你不知道你多说一句话，活下来的机会就小一分？”
人形恶魔色厉内荏地喝道：“什么……什么炮灰？你懂什么？这是杀将军对我的器重！”
泰瑞拉斯又是冷笑，“龙魂世界的五头守护巨龙，职责便是护这一界安宁。你们恶魔要入侵，定然要过我们这一关。你在我面前不过土鸡瓦狗，千千万万个你也不过当得我一口龙息，不是炮灰是什么？”
这人形恶魔此时忽然留意到了一个细节，狠狠咽了口唾沫，再说不出话来……
先觉也发现了泰瑞拉斯的变化，心下不由得狂喜，暗道这次应该是活下来了……
泰瑞拉斯不光手动了，眼动了，嘴动了，连身躯的朝向都不再正对恶魔之源，身上源源不断涌出的赤色龙影也消散无踪。
如果没有意外，这分明是泰瑞拉斯对恶魔之源的封印已经完成了！
一想到自己背后有一头状态完满的至圣境巅峰守护巨龙，先觉顿时神清气爽，心头压抑许久的死亡阴影立时烟消云散。
人形恶魔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吓得两股战战，怪叫一声，扭头便向石爪山脉外逃去。
第十四章 火元素真魂再现
泰瑞拉斯放声大笑，“小小一头魔使，在本王面前放肆还想逃走？伏诛吧！”
不等这句话说完，先觉便感到眼前一黑，整片天地都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天边的烈阳一瞬间熄灭了。
先觉愕然抬头，看到了完全将自己遮盖在下面的龙腹……
泰瑞拉斯的腹鳞色泽稍淡些，呈淡红色，晶莹剔透，一眼望去如一粒粒大得不像话的石榴籽，似乎手感十分温软……
这个肚皮几乎称得上是一望无垠，先觉难以丈量具体的体积，只觉得自己能在上面跑得大汗淋漓，都未必能看到其边际。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规格的肚皮，不由看得有些入迷。
这肚皮向内收缩了一下。
一声嘹亮的龙吟随之响起，几乎震裂先觉的耳膜，而后天地间的火元素骤然狂暴地律动了起来。
先觉连忙向前看去。只见一道粗壮的火柱从红龙肚皮的顶端喷射而出，填满了此时他们所在的峡谷，激射向前，随着山势蜿蜒而去。
一路上的所有恶魔，无论大小，尽皆被这无法揣度的龙息融化。
可两侧山壁上的青青植物，却没有在烈焰之下受到半分灼伤，甚至更显出两分青翠，竟似是从这龙炎中得到了平日里无法想象的养分。
龙炎过处，空气中有缕缕青烟向上逸散，很快消失不见。
喷完一肚子火后，泰瑞拉斯再次化作人形，站在扶风城小队和无云崖小队面前，点头致意道：“谢谢你们了。这次的援助，对我，对整个龙魂世界，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扶风城中一位魔法师激动地问道：“泰瑞拉斯大人，恶魔的隐患就此解决了吗？”
泰瑞拉斯轻轻点头，“基本上。还需要防止封印的松动和损坏，我们会尽快处理的。”
众人心中都是一松。这段时间以来，无穷无尽的恶魔简直令他们如坠地狱般难熬，而今一劳永逸，怎能不令他们欣喜万分。
简单交流过后，泰瑞拉斯脚下凭空浮现一座赤色魔法阵，身躯就此消失在空气中，鸿飞冥冥。
扶风城小队和先觉等人简单致意，便准备各自回归复命。
可就在他们准备分手的时候，那座赤色魔法阵再次绽放出光芒，泰瑞拉斯已经消失的身影复又出现。
红龙之王轻轻拍了拍额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先觉问道：“你是个祭司吧？”
先觉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正好有个东西给你。”红龙之王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团璀璨的红光，其上有精纯浓烈的火元素闪烁升腾。
看着泰瑞拉斯递来的东西，先觉呆呆地接了过来。
红光入手，先觉才感觉到其上弥漫而出的龙威，以及与火元素几乎融为一体的亲和能力。
“红……红龙之魂？？？”先觉失声喊道。
泰瑞拉斯微笑道：“火元素真魂，当然，本体是一头红龙。他叫尼古拉罩丝，是我的后裔，你要好好对待他。”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先觉低声呢喃。
泰瑞拉斯没有再说什么，火元素魔法阵上光芒再次流转，他的身躯再次消失在众人眼前。
场景外，一片混沌中。
一直盘膝而坐安静观看的沈源再也忍不住，狠狠抱着自己的脑袋哀嚎了起来，“这他妈到底是哪个平行时空的故事啊？哪儿和哪儿的事情都能扯到一起的？尼古拉罩丝的龙魂在我的圣龙图腾里面做器魂，图腾爆了之后变成了元素真魂，就在我灵魂本源里……”
哀嚎声戛然而止，因为沈源忽然发现了一个诡异至极的事情。
尼古拉罩丝化身而成的火元素真魂……
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不在他灵魂本源里了。
其余七道来自圣器的元素真魂……
它们也都不见了踪影。
沈源愣了许久，越想理清眼下的局面，脑中便越是乱成一团浆糊，只觉眼前情景怎么想怎么诡异，怎么想怎么恐怖，却压根儿想不通前因后果。
就在沈源抓狂不已的时候，场景中的先觉和阿普等人已经走到了石爪山脉的最外围。
沈源眼神一动，看
向了场景角落中的两道身影。
笛巧和塔罗……
就在沈源看向笛巧的时候，笛巧也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沈源，目光仿佛在瞬间洞穿了次元壁，和场景外的沈源四目相对，交换了眼底的神色。
沈源沉默了下来。
整个场景的一切都那么的不对劲。牛头人族群的性格不对，战争的对象不对，碰到泰瑞拉斯的时间地点发生的事情都不对。塔罗他从未见过，恶魔他从未见过，阿普对他一直都很尊敬。
但所有的这些不对劲，都比不上笛巧的万分之一……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师兄”，是沈源看到现在，最觉诡异的存在。
按理说，沈源此时的状态就像是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屏幕上的那些角色按照剧本在演绎故事。
沈源能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能注意到每一个小细节——这是题中应有之意。
但如果屏幕上的角色反过来能看到观影者，甚至能和观影者说话……
这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恐怖故事。
而笛巧，就是那个能从屏幕里看到沈源的角色。
不止一次的，笛巧将注意力从先觉身上抽离，看向独立于场景之外的沈源，甚至用嘴型与沈源对话……
这绝非巧合，笛巧是整个场景中，唯一知道沈源存在之人！
所以，就像他在关注沈源一样，沈源也在关注笛巧的一举一动。
自从进入石爪山脉，塔罗就亦步亦趋跟在笛巧身旁，半点油皮都没有擦破，偶有恶魔路过，也宛如看不到他们两人，径直走过。
“师叔，您还不和老师相见吗？”塔罗低声问道。
这一路走过，塔罗对笛巧的身份已经深信不疑，只是对笛巧的作为有些摸不着头脑。
笛巧笑而不答，指着不远处蛰伏在灌木丛中的一个身影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塔罗定睛一看，不由悚然一惊。那赫然是一头高阶人形恶魔，身量比之前两头缩小了许多，才能潜伏至今都没有被先觉发现！
第十五章 对决
阿普在石爪山脉入口处停下了脚步，冷眼看向先觉，说道：“我们四个先回去，你等半小时再动身。”
先觉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阿普这种行为并没什么实际意义，但象征意义却非常明显——他不屑于和先觉为伍。
“阿普队长，您如果对我有什么偏见，不妨说出来。”先觉开诚布公地说道。他心想着自己和阿普今后少不了会合作，同为无云崖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如果有什么矛盾不如现在就解决。
先觉这话一出口，气氛登时冷到了冰点。
抬步向前的四名战士齐齐停下了脚步，阿普更是侧头看向先觉，粗壮的手掌摸向腰间的战剑。
随行三名祭司不由得吞了口唾沫，看都不敢看阿普冷冽的双眼。
阿纲已经死在了刚刚那汹涌的恶魔潮中，尸体也被撕成了碎皮。但即便是减员之后的战士小队，其纸面实力依旧远远超过了先觉四名祭司。
阿普是极意境战士，余下的三人也尽是合天境。
而先觉仅仅是心焰境的祭司，随行祭司中有一名心焰境，其余两名都是入微境。
双方若是合作，四名祭司能够起到非常优秀的辅助作用。可若是起了冲突，随便一名合天境战士都能毫无疑问地击败四名祭司联手。
所以在随行祭司们看来，阿普对他们的态度无可厚非。
是啊，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尤其在无云崖上，战力决定了一切。
“偏见？”阿普冷笑一声，“有啊。你不是我的对手，这就是我对你的偏见。”
“你只是被祖尔看重了，收为了弟子，但那又怎样？我同样有着世界上最好的老师。”
“无数次的血与火，刀剑与甲盾的撞击。我一次又一次地战胜了对手，战胜了死神，战胜了自我，每一次胜利，对我来说都是一次自我的蜕变。”
“你才心焰境，你凭什么指挥我？”
阿普彻底转过身来，单手按剑，厉喝声如战斧般劈向先觉的内心。
“先觉我警告你，以后酋长
再派发类似的任务，要不你退出，要不你让我指挥。再有下一次，你试图凌驾于我，立斩你于剑下！”
噌！
雪亮的剑光一闪，战剑出鞘，在先觉和阿普之间留下了一道深邃的剑痕。
先觉眯了眯双眼，面色也冷了下来。
他向来以谦和要求自己，但任人欺负，可不是先觉的个性。
这是承袭自沈源的骄傲，是在地球世界上近二十年培养出的，写在了骨髓里的本能。
先觉缓缓伸手，从腰间摘下了四根图腾柱，缓慢而坚定地将它们放在了自己脚边。
他的图腾柱在山洞中损毁了一套，但有个享誉世界的好老师的好处之一，就是先觉总随身带着三套图腾柱——祖尔对低境界祭司的图腾折损率太清楚了，对心焰境的先觉来说那些图腾更像是消耗品。
阿普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双眼死死盯着先觉问道：“你要和我打？”
先觉平静道：“无云崖上，战力就是一切。不是吗？”
“将力量压到心焰境，如果你能胜我，我什么都听你的。反之，亦然。”
阿普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言论，仰天大笑道：“好好好！别说压制实力，就算是当初心焰境的我，也能轻易杀你！”
“杀”之一字，被阿普咬得极重。
森然戾气从他身上弥漫而出，似乎有一场名为战争的风席卷了这片山坡，带来了鲜血与兵器交织在一起的腥味。
祭司们齐齐色变，战士们却冷眼抱胸。
其中一名战士开口微讽道：“战士没有切磋，只有厮杀。你敢邀战，就要做好身死的准备。”
先觉面色更沉两分，探手从腰间抽出了两柄战斧。
三名随行祭司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祭司是拥有近战能力的，并且在元素锻体术的积年锻炼下，这种能力配合元素能量，爆发出的战斗力未必输于战士。
可阿普是谁？整个无云崖上除了安格斯之外最强大的战士，战斗经验方面甚至不输于酋长。
先觉呢？短短一年的修炼，即便是在虚空浮岛上的修炼，可能让先觉拥有多强的近战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敢在阿普面前抽出斧子来……
三名随行祭司几乎已经看到了先觉半分钟后身首异处的凄惨模样了。
阿普也是轻蔑一笑，连背上的盾牌都没有摘下，只是双手持剑，身上气势快速降低，眨眼间被他自己压制到了心焰境中品。
地上的四根图腾柱齐齐晃动，四元素光芒落在先觉身上，大幅增强了他的防御、力量、速度和耐力。
元素祭术，四元素之赐。
双斧在先觉身前形成了一个狰狞的锋锐角度，仿佛是白狼的两颗利齿，择人欲噬。
阿普的脸色瞬间沉静下来，心境也如古井般，不生丝毫波澜。
“出手吧。”这位压制了境界的强大战士自诩身份，不愿意抢占先手优势。
先觉也不扭捏，身上元素能量激荡，手中双斧在空中划出一青一红双色锋芒，向阿普直斩而去。
狂风喧嚣，烈火滔滔。
在阿普眼中，周围的山坡、草木、观众尽皆隐没，天地间只有斩来的双斧是存在，其余皆是虚幻，更不会对他的百战之心造成哪怕一丝的影响。
围观众人只觉阿普身上气势一变，虽依旧是持刀而立的姿势，却仿佛与周遭天地融为了一体，气态圆融，毫无破绽！
饶是心中对先觉有再多的偏见，面对这劈来的双斧，阿普也不得不承认，在心焰境中，如此的一击，足以笑傲群雄。
直到双斧欺近身前尺许时，阿普手中战剑才动！
就见那饮了不知多少鲜血的战剑化作一道灰扑扑的剑影，直点向了先觉双斧中唯一的漏洞，要从他的双斧中生生穿过，直刺先觉的眉心。
先觉心中一紧，暗道不好。
双斧中的漏洞当然是他故意为之，存了防守反击的后手之势，然而阿普这剑凝聚了他半生厮杀的经验，角度刁钻，速度极快，远超出了先觉的想象！
第十六章 剧情杀
先觉手中双斧向内一合，如狼口之噬，狠狠将阿普的战剑咬在其间。
斧刃与剑身剧烈摩擦，爆发出一串火光，有刺耳难听的声音远远荡开，令人牙酸。
当这一剑力竭停止的时候，距离先觉的眉心，只剩下短短三寸！
先觉险而又险地挡下了阿普这一剑，身体却不由自主向后倒退三步，双手虎口轻轻颤抖，竟是在一招之下有了两分脱力的征兆！
阿普的身体力量也被压制到了心焰境中品，但饶是如此，也依旧不是先觉能够正面抗衡的。
“风火舞，乱苍天！”先觉低喝一声，身上有风火双元素扭结而生，化作一团凌厉喧嚣的烈焰风暴，灼烧他身周的一切。
在他脚下的风火双元素图腾柱也嗡鸣一声，轻轻颤抖间，两枚玄奥的祭印分别飞出，落在了先觉左右手腕上！
这招乃是祖尔年轻时的成名绝技，不过招式短板严重，其癫狂意境也与祭司职业有些落差。祖尔极意境后便弃之不用，但对先觉来说，依旧是不可多得的绝技。
阿普当然认得这一招，面色沉凝如水，抽剑而立，依旧是原来的姿势，双脚如同和脚下石爪山脉连成一体，如大地般雄浑厚重，不惧风霜！
双斧再来，这次却不再是两道斩击。
而是数百近千道斧影，在随身的烈焰风暴中向阿普绞杀而来！
阿普只觉身陷一烈焰狂风地狱中，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狂暴的风火元素，以及驱动着风火元素向自己攻来的无边斧影！
阿普厉喝一声，双脚在地上连踏，大地就此崩裂，发出不堪的轰鸣。
一瞬间，阿普亦化作了一团迷蒙的光影，身随剑走，每一刻都有数百剑挥出，将绞杀而至的所有攻击尽数斩灭！
而后，一点寒芒穿破了漫天风火，依旧直落先觉眉心！
旁观的战士皆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没有想到阿普的气力竟是如此悠长。
以元素祭术为根基的祭司，战法在耐久力上本就压了战士一头，只是爆发力上稍差，如若不然也不会出现元素升腾术这种近乎自毁的爆发手段来弥补祭司的短板。
然而落入了“乱
苍天”的阿普并未以强大的身体素质和爆发力破局而出，而是将先觉斩来的攻击尽数接下，最终在这一招中窥得了一点破绽，以剑势洞穿，才能直击后方的先觉。
其余三名战士自衬，若是易位而处，他们绝难像阿普这样反攻。
面对阿普这神来之笔般的一剑，先觉却似早有准备，双手一松，巨斧无力坠落，而一枚水元素祭印瞬间成型，不远处的水元素图腾柱中冰风呼啸，仿佛有万千冰雪从中漫溢而出。
元素祭术，冰霜震击术！
水元素圆环崩解，一枚凝实的冰锥瞬间被元素之力反推而出，直射向阿普的胸口！
比剑尖快了一线！
就在战剑带起的劲风在先觉眉心留下一道浅浅红痕的同时，冰霜震击术落在了阿普胸口。
啪！
一声清脆的冰晶鸣响。
阿普应声向后跌去，半秒后被水元素图腾柱中的霜冷寒气冻结在原地，化作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先觉则眼冒金星，被阿普刚刚那一道剑风冲得眼前发黑，险些栽倒在地。
众人皆寂。
赢了？先觉赢了？
先觉赢了阿普？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被冰霜震击术正面命中的阿普屁事没有，只是在那一瞬间，他动用了极意境的力量，将这枚要命的冰锥消融在了身前。
至于接踵而至的霜流，本也无法冻结他的钢铁之躯。
身上这冰霜束缚，在阿普面前脆弱得像是一张纸，随时都能抽身而出。
但阿普现在想静静……
于是他任由那霜流将他冻了起来。
身上的热量和体外的冰霜相冲，发出微不可闻的融化声。阿普闭上眼睛，静静听着环绕周身的自然乐章，心中怅然万分。
我他娘的输给了一个祭司。
一个心焰境的祭司。
我输了！
场景之外，同样密切观战的沈源咂了咂嘴，无奈摇头，心道这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剧情杀？
心焰境时候的先觉哪有这么强？
风火舞乱苍天这一招，在先觉抵达合天境的
时候的就弃之如敝履，回归了地球世界重新变成沈源之后，也再没用过。但在那之前，先觉是常用的，曾经做过好久先觉的沈源自然对这一招清楚万分。
在施展“乱苍天”的时候还能凝聚“冰霜震击术”，在阿普那一剑临身前打中他？
这纯属扯淡。以此时沈源近乎宗师的目光来看，很轻易便下了这个定论。
不过眼前这不知所云的场景中发生的一切都缺乏逻辑，沈源也只能撇嘴暗骂，早就习惯了。
“这啥时候才是个头啊，别让我看了行不行？我还急着回去拯救世界呢！我还有个漂亮老婆等着我娶，还有未出世的孩子！”沈源绝望的哀嚎在混沌中很快被吞噬，丝毫没有扰乱眼前这场景的运转。
塔罗一直在不远处观战，心中暗自被先觉老师的英姿折服。
就在这时候，他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蠢蠢欲动的身影。
是那个高阶恶魔！
塔罗立刻警醒，却见那高阶恶魔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先觉背后，手中魔刃抬起，直直向着先觉背心扎了过去！
在这一瞬间，先觉依旧头昏脑涨，未能清醒。
阿普化身冰雕，心如死灰，想着哪种姿势切腹自尽比较好看。
笛巧……
等等！笛巧呢？
塔罗愕然扭头，发现自己身旁的笛巧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间不容发之际，塔罗根本想不了那么多，狂吼着从藏身的树林中冲了出来，引爆了腰间的风元素图腾柱，如同一道青色的利箭般，直刺向那头高阶恶魔！
恶魔愕然转身，手中魔刃也下意识地对准了塔罗。
噗嗤！
利刃穿透**的声音回荡在先觉耳边。
他愕然抬头，依旧冒着金星的双眼看到了一地殷红。
而后他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愣住。
“塔……塔罗……你……”
塔罗一双充血的牛眼瞪得如铜铃般，眼中的生气却渐渐消散，包裹在他身周的风元素也如同被风吹动的柳絮般，接连离他而去。
那柄魔刃，正正刺入了塔罗心口。
第十七章 恶魔之核
剑光闪烁，一柄战剑斩下了恶魔的头颅。
阿普面色阴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的肌肉轻轻抽动，眼中有汹涌的怒火在燃烧。
“谁让你来这里的！！！”他对着两具尸体歇斯底里地吼道。
先觉心中五味杂陈。
那柄刀本应该插在我的心头……
如果我没有让塔罗留在我身边……
如果我离开前将他安置妥当……
“别哭了！你是个娘们儿吗？”阿普回头对先觉继续嘶吼道：“带上他的尸体！我们走！”
先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沉默着上前两步，弯腰去扛塔罗的尸体。
可就在他的手碰到塔罗尸体的时候，异变陡生。
一道仿佛自天外而来的波动在塔罗身上一闪而逝，紧接着，这具尸体张开了嘴巴，从中吐出了一道四色光芒。
这四色光芒在地上一滚，竟是化作了一个长着四肢的人形生物。
他身材肥胖，肚腩几乎比阿普的胸肌都大，身上长满了黑白两色的皮毛。
石爪山脉中，所有人都看着这个从塔罗嘴里吐出来的熊猫人，半晌无言。
“你是谁？”先觉上下打量着问道。
场景外，沈源已是目瞪口呆，怪叫道：“金曲？”
“原来你他妈的是从一头牛头人嘴巴里蹦出来的？”
惊讶过后，沈源快速在旁边一团朦胧青光中写下了好几句话。
这是他对眼前这场景中的所有细节和重大事件的记录，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总得做些什么。
那熊猫人长得憨头憨脑，傻笑着挠了挠头，“我是金曲。”
“会唱什么？”阿普斜着眼问道。
“我……我是他徒弟……”金曲傻笑着指了指先觉。
先觉了然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啥时候的事儿？”
“昨……昨天……”金曲认真想了想，回答道。
“也行！”先觉点头，拉着金曲向无云崖的方向走去。
在他们身后，恶魔的尸体依旧汩汩流着紫色的鲜血，塔罗的尸体却悄然消失，再没有半分踪迹，连地上的血液都不留半滴。
一行九人回到了无云崖，刚进安格斯的军帐，先觉便看到一个熟悉的矮小身影坐在安格斯酋长对面。
“老师！”先觉惊喜交加地呼唤。
祖尔笑着起身，点头道：“很不错，多亏了你们。”
“老师，这些日子以来，怎么都联系不到您？”
“世界突逢剧变，我去和几位圣者商量了一下对策，分别封印了散落在大陆上的九个恶魔之源。”
“九位圣者？”先觉不禁有些神往。
祖尔点头道：“我，五头守护巨龙，守护者迈迪翁，光明游侠艾辰，大德鲁伊玛法瑞欧。”
“原来如此……”
场景之外，沈源眼神一凝，在身旁青光中再次记录了一些细节。同时心中暗自思衬道：五头守护巨龙？这么说来，奈法李奇也在？此时此刻的奈法李奇，应该正在地球上，在我身体里。
安格斯欣慰道：“英雄救世，全世界的万亿生灵都应该感谢你们！”
祖尔面色却沉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在大陆的中央，还有一块恶魔之核……”
在祖尔的叙述中，众人才慢慢了解到了事情的本来面貌。
九枚恶魔之源与一枚恶魔之核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恶魔法阵，通过大陆的地脉相连，并且在法阵的笼罩范围中不断召唤出能够传送恶魔的召唤阵。
在这个过程中，通过及死亡的每一头恶魔，它们身上逸散的恶魔之力都会被恶魔法阵所吸收，从而使得位于阵眼的恶魔之核越来越强。
最终，这个恶魔之核将会制造出一个巨大无匹的传送阵，将魔界中未知的庞然大物送入龙魂世界。
而今九枚恶魔之源尽皆被封印，但恶魔之核依旧还在运转，必须要尽快将之彻底解决。
听完祖尔的话，安格斯拍案而起，豪情万丈地说道：“我和你同去！”
祖尔却摆了摆手，“你得留在无云崖
。此次我们九名圣者联手，说不定还有其余圣者闻风而至，并不缺人手，亦无太大的危险。”
“先觉你与我去吧，认识认识诸位站在世界顶端的圣者，对你有难以想象的好处。”
先觉听得连连点头，哪有不去的道理。
倒是一旁的金曲蹦了上来，嚷嚷着说道：“我叫金曲，我是祖尔大人的徒孙！”
祖尔上下打量了一下金曲，低声问先觉，“你啥时候收了个二傻子入门？”
“昨天。”先觉嘴角抽动了一下。
祖尔了然点头，“也行。那就跟来吧。”
星界跨越图腾的光芒在酋长军帐中一闪而逝，先觉师徒三人已经消失不见。
先觉只感到眼前光影晃动，等到景物凝实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立足于一处绝峰之上。
冰冷的罡风从四面袭来，令先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祖尔随手拍了两枚火元素祭印在先觉和金曲身上，为他们抵御此处的寒意。
被冰雪覆盖的绝峰上，此时或坐或站着十余人，感应到空间的波动后，齐齐看向祖尔。
先觉见到了刚刚分别的泰瑞拉斯，看到了享誉世界的迈迪翁，其余人身上气势或浩如渊海，或空洞如虚。亦有寥寥数人垂首跟在圣者背后，显然和先觉的性质一样，是被长辈带来涨见识的。
看祖尔走来，穿着亚麻色魔法兜帽的迈迪翁轻轻点头道：“祖尔大人来了，我们人齐了，出发吧。”
祖尔环顾四周，微微皱眉问道：“奈法李奇呢？”
泰瑞拉斯耸肩道：“他说龙巢里有急事，赶回去处理了。”
一旁穿着冰蓝色战甲的绝美女子冷哼一声，声音中仿佛有连绵冰山盘踞，“龙巢里能有什么大事？难道比眼下之事更加重要？奈法李奇真是越来越没有守护巨龙的自觉了！”
另一位黄袍儒雅中年也无奈笑道：“这家伙最近神神秘秘的，连面都不和我见，一应交流都是他女儿跑腿。好在他没误了封印之事，反正这里有我们就够了，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