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辟天者的崛起
那蛇首人身的怪物双手抱胸，从岩壁中飘了出来，身后一条蛇尾左右轻摆着，眯成一条缝的幽绿眼瞳中满是轻蔑的神色。
“你不听仙人的话，可是要遭报应的。”怪物轻巧地落在沈源面前五步处，冷冷说道。
沈源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怪物，冷笑道：“什么仙人？你分明就是个巫。”
“哦？”怪物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沈源一眼，口中蛇信一吐，发出“咝”的一声轻响，点头道：“倒是知道不少。是了，你身具岩的半枚战纹，怪不得知道我们的名讳。”
沈源双手翻转，烈焰与狂风之纹赐出现在了他的左右手中，感受到手中双斧传来强有力的元素能量支持，沈源的心稍定了些。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沈源厉声喝道：“我对你们的事情没兴趣，不想参合其中，我劝你赶紧放我离开这里，我们两相安好！否则别怪我和你撕破脸皮！”
“哎呦喂，我好怕啊。”那怪物假装打了个哆嗦，然后冷哼道：“撕破脸皮？你？你这么弱的小东西，若放在以前，哪怕只是听到我说话，都会被声音震成一片齑粉。”
沈源眯了眯眼睛，心道眼下之事恐怕无法善了，索性将心一横，冷笑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一直跟随那个背叛了大巫赤的大巫左右，在曾经的大巫面前，你不过是个随从般不起眼的人物，如今在我一个凡人的面前装神仙，很有意思吗？最可笑的是上面那石像。赤面大巫还在世的时候，何等威风，你恐怕连他的一根脚趾头都无法企及吧？现在他死了，你竟然做了那样一个可笑的阵法，来满足自己可怜的征服欲吗？”
“死前你被他们所有人踩在脚下，死后你用这种方式来假装自己比他们更强？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能用声音震死我？你来试试看啊，别忘了，大巫岩的战纹现在是由我掌控的！”
蛇首怪物轻轻摇了摇头，看向沈源的目光中依旧充满了蔑视，“你想用语言让我心境失衡？别可笑了，我吃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这点小伎俩在我和时间一样永恒的精神面前，完全是无用功。”
“至于岩那半枚战纹……你真的觉得有用吗？”
“岩生前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不过一块茅坑里捡起来的臭石头，能有什么用处？不过跟对了人罢了……还大巫？我呸，就连他也称得上大巫？”
“就连他尽心服侍的主子，现在都只剩下了一颗脑袋。”蛇首怪物满是鄙夷和嘲弄地指了指一旁硕大的头颅，冷笑道：“而你甚至连完整的战纹都没有，还想和我对抗？”
“至少……我没有被困在这山中无尽的岁月。”沈源眯着眼睛说道，握着一双纹赐战斧的手掌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而你……若你还有原先的力量，怎么可能在这里和我废话？”
听到沈源的话，蛇首怪物哈哈一笑，轻轻甩了甩手，意兴阑珊地说道：“也是，和你废话干嘛。我想兴许是我太久不见旁的生命，天天对着一颗脑袋发呆，所以话多了些……人老了嘛，难免的。”
蛇首怪物说罢，眼中幽绿色的光芒猛然变得炽盛起来，刺得沈源眼睛一痛。
只是这视野恍惚的一瞬间，那蛇首怪物便拖着一道残影来到了沈源面前，尖锐的爪子探向沈源额头，爪间幽暗的锋芒闪烁，就要直接将沈源的脑袋捏碎。
深青色的剑型战纹从沈源识海中呼啸着飞出，正撞击在怪物利爪间，一道深青色的剑芒贯穿了整座山洞，在空气中留下锋锐尖长的青色影迹久久不散。
蛇首怪物被这战纹的自发防御打退数步，下一瞬间再次扑到了沈源面前。
烈焰纹赐在沈源手中一转，斩出一道火红的流光，与蛇首怪物的利爪正面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轰然爆鸣，有炽烈的火焰化作冲击波从沈源脚下向四处扩散，触碰到蛇首怪物双腿的瞬间便附着在其上，灼烧他体表的玄黑色鳞甲。
蛇首怪物被烈焰纹赐斩击时爆发的烈焰轰爆震得倒退三步，双腿抖动之间有幽绿色的能量透体而出，熄灭了玄黑色鳞甲上不断腐蚀他身体的烈火。
沈源左手的狂风纹赐骤然前突，伴着一阵涌动的风流，沈源的身体随着狂风纹赐的斩击向前飞跃，追着蛇首怪物劈了过去。
这蛇首怪物眼中冷光闪烁，身体骤然一虚，似乎化作了一种灵体物质，与现实世界分离开来。
沈源对这手段再熟悉不过，他自己也会类似的伤害规避祭术，并且在巨巫部族的大巫传承中看到过同类型的法门。
他眉心纯白色光芒凝结，化为一座小钟，晃动间生出一道沉厚的钟鸣，向蛇首怪物冲击而去。
然而这向来无往不利的魂钟咒经在对上蛇首怪物的同时，竟然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掀起半分波澜，沈源预判之中的打断效果也并未出现。
狂风纹赐携着强大的风压和锐利锋芒斩过了蛇首怪物的身体，却没有半分斩中实体的感觉，一掠而过，没有皮肉翻卷和鲜血飞溅，仿佛这一斧只落在了空处。
一条被玄黑色鳞甲包裹的短小怪腿屈膝撞在了沈源腹部，剧痛从柔软的腹部传来，沈源上半身无可抑制地弯下。
在沈源惊骇莫名的眼神中，他赫然发现，这怪物竟然能做到半身虚化，而下半身依旧拥有着实体，能够对他做出有效的攻击。
“太弱了。”一声淡漠的评价从沈源头顶传来，蛇首怪物避过了狂风纹赐的斩击，不知何时已经抬手放在了沈源发间，一道幽绿色的能量在他手中凝结成一道祭印，落在了沈源头皮上。
沈源猛然惨叫了一声，似是被一根无形的棍棒正面敲中了面门一般，仰首向后抛飞，足足飞出了十余米，才颓然衰落在地。
“怎么……可能……”
沈源双目骇然圆睁，身体如大虾般躬起蜷缩，剧烈颤抖着，嘴唇已经变得紫黑一片，面色苍白如纸，浑身力道十去九成九，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那枚落在他头皮上的祭印竟然在瞬间封印了他还在运作中、并且精神力旺盛的识海，幽绿色的能量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沈源的整个识海都包裹了起来，阻断了沈源精神力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烈焰与狂风纹赐失去了沈源的精神力支持，再次化作两条手带依附在沈源腕部，那四根刚刚落在地上的图腾柱也失去了所有元素光芒，沉寂一片。
“吃惊吗？……咝……”
那蛇首怪物双手抱胸，一条蛇尾在身后轻轻摇摆，似是很悠闲的模样。
“你怎么可能……这么强……”沈源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剧烈，双目翻白，几乎要晕死过去，那附着在他头皮上的祭印开始吞吸他体内的精血和能量，一副要将他的身心全都吞噬的贪婪模样。
方才那一番交手，沈源竟然发现，眼前这狂妄得不可一世的怪物，实力竟然只有初窥境……
初窥境，这是一个异能者最开始的阶段，甚至有些初窥境异能者由于觉醒时留下的后遗症并未消除，看起来比普通人还要孱弱一点。
而这东西……竟然能够凭借初窥境的境界，如此轻而易举地击败入微境上品的自己？？？
这完全颠覆了沈源对“境界”这两个词的认知。
在他刚刚回归地球的时候，似乎凭借初窥的境界战胜过入微境下品的温生越，但那场战斗中包含了很多无法复制的因素，包括了对手的状态、职业等。后来他又赢了将实力压至入微境下品的温生河，但那也和温生河的放水关系密切。
可如今的他，境界臻至入微境上品，放手和面前这怪物拼死一战，手握三件圣器，另外三根图腾柱也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宝贝，更有大巫岩的战纹相助，如此状态的他，别说寻常的心焰境异能者，就算是合天境异能者在此，也未必敢轻言取胜。
但这蛇首怪物，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他，甚至将他的整个识海都封锁了起来，这完全就是……
实力的绝对碾压……
就像是他凭借曾经极意境巅峰的经验碾压了温生河和温生越一样……
沈源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羸弱……
“我为什么这么强？……咝……”那蛇首怪物嗤笑了一声，似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摇头说道：“因为我是大巫，而你是人。不是我强，是你太弱了。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如此娇弱了吗？真是可悲而又可笑。”
“我已经被这封印镇压了无数年，一身通天彻地的伟力都被漫长的时间消磨的一干二净，可即便是如此，你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一只小臭虫罢了……咝……”蛇首怪物站在沈源身旁，背手俯身看着沈源，蛇脸上浮现一抹玩味的神色。
“不过总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来了，我怎么可能脱困？今后，就由你在这里和这颗脑袋作伴吧，当然，这脑袋的最后一任同伴，也许只能陪它个把小时了……咝咝……”
第十七章 假面之变
蛇首怪物伸出一只鳞爪森然的利爪，在幽绿色光芒的包裹下点在了沈源眉心，狞笑道：“将岩的半枚战纹给我吧，虽然是残缺的破烂，却是此处的钥匙之一，等我出去后，将之吞噬炼化，这战纹也能为我恢复一些力量……”
沈源识海中，一只硕大的幽绿色尖爪穿破了他识海的屏障，直接抓向那蛰伏在沈源识海最深处的剑型战纹。
那剑型战纹悲鸣了一声，剧烈震颤，却无法逃出这幽绿色能量尖爪的掌控，直接被蛇首怪物抓出了沈源的识海，悬在他的尖爪上方数寸，剑气流溢，可没了沈源的支持，剑型战纹半分奈何不得这怪物。
沈源躺在地上，身体如筛糠般剧烈抖动着，身下已经积了一滩汗水，形容变得枯槁，短短时间内竟然凭空瘦了数圈，皮肤紧贴着骨头，似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那落在他头皮上的祭印已经要将他整个人吸成一个空壳，那蛇首怪物刚才说的“半个小时”，恐怕也只是随口一说，以现在沈源的情况，还能剩下五分钟的寿命都实属不易了……
我……我不能死啊……
沈源心中绝望地低喃道：程阮还在外面等我……我答应过她的……还有……还有大仇未报……怎么能死在这里……
蛇首怪物看了手中剑型战纹几眼，仰天狂笑，笑声中满是积年的怨毒和解脱的畅快。
“强又如何？不还是死了？都死了！哈哈哈哈！笑到最后的，才是最强的。今后，这世上便只有我！只有我！！！赤？岩？露？哈哈哈……都不过这世间的一捧黄土罢了！”
蛇首怪物缓步踱到赤面大巫的残颅旁边，伸出爪子轻挑地弹了弹这头颅的脸蛋，蛇口中吹了一声口哨，戏谑着说道：“你这封天大阵，封住了我，却也阻断了时间。我老虽老了，却还有许多岁寿。你若在天巫灵还有半点自知，会是什么感觉啊……”
“好歹相识一场，你放心吧，我帮你完成死前的愿望。我会让你看着我，在这片世界中永生！”
蛇首怪物哈哈大笑着，手捏剑型战纹，身躯缓缓浮了起来，向山洞上方飘去。
他手中的剑型战纹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小，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接受了自己的悲惨命运。
可就在这蛇首怪物开始向上飘去的时候，这剑型战纹发出了一声悲切的啼鸣，其上深青色的光芒猛然升腾，穷尽了一切潜力，甚至焚毁了它自己身上的数道玄奥纹路，最后凝聚成一束锐利的剑芒。
这深青色的凝实剑芒竟然穿破了蛇首怪物的掌控，从他爪间射出，直指沈源胸口！
啪！
这剑芒慌忙中打碎了沈源胸口的星界储物图腾，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转之下钻入了同样被沈源挂在胸前的一块残片。
这残片本一面漆黑，一面纯白，由于不能被星界储物图腾收入其中，而静静躺在他的胸口。此时残片被这剑芒射中，竟然如海绵吸水一般，顷刻间将剑芒分解成最本源的能量，化归了己用。
兴许是因为此次获得的能量比先前质量高了许多的原因，神魔假面残片周遭竟然没有再散发出淡青色的能量光芒，而是被一团纯白色的光芒包裹了起来。
只是眨眼功夫，一副纯白色的面具便从沈源怀中飘了出来，其面容线条柔和，眉眼慈悲，似是一尊悲天悯人的神灵在俯视大地，将福音散播给自己的子民。
这面具轻巧落在了沈源脸上，瞬间，一股祥和醇厚的气息从沈源身上流溢了出来！
沈源识海中的精神力被神魔假面调动，如一鼎沸水一般，剧烈升腾暴涌起来，化作数十道激烈的精神力巨柱，冲向了封锁在他识海周遭幽绿色大网上的数十个薄弱节点。
一座虚幻模糊的纯白虚像也从虚空中降临，稳稳镇压在了沈源头顶那祭印上，虚像轻轻转动之间，轻而易举地将沈源头顶的祭印镇压碾碎，祭印中被吸收的、原本属于沈源的能量在祭印消散的瞬间，被这纯白虚像提纯炼化，竟然比原先的能量更加精纯庞大了数分，反注入了沈源已经枯竭的身体中。
瞬间，旺盛的生机和能量灌入他的四筋百骸，如同一汪甘泉注入了久旱的龟裂土地，被沈源吸收得涓滴不剩。
沈源立刻觉得自己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浑身上下涌动着强大的力量，原先的虚弱无力一扫而空。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的神魔假面不知何时已经反转，化作了漆黑的色泽，棱角分明而尖锐，额生一双魔角，唇边隐约带着凶厉而狰狞的笑容。
神魔假面与沈源体内的能量和精神力相连，再也不是无根浮萍，爆发出魔形态的强大杀意和嗜血气势的同时，因为剑型战纹被蛇形怪物摄走，神魔假面也感染了沈源的理智，戾气瞬间贯穿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他被神魔假面掩盖在下方的双目已经变得赤红一片，里面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已经忘了其它的一切，只想撕碎面前的所有活物。
烈焰与狂风纹赐翻掌间出现在沈源双手中，携着青红色流光，向那腾上半空的蛇首怪物扑杀而去。
这一切在神魔假面残片的神异下，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蛇首怪物此时的注意力还在手中这剑型战纹上，心下惊讶于这没了主人支配的东西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来。
下一刻，蛇首怪物就看到沈源脸上的假面由白变黑，提着一双纹赐，如黑旋风下山一般，向自己斩杀过来。
蛇首怪物惊咦一声，绿豆般大小的幽绿色双眼中闪过一抹奇色，将手里的剑型战纹塞进了嘴巴，以一双利爪迎上了沈源。
“我本想让你多活一阵儿，奈何你自寻死路，那就让我亲手结果你这岩的传人吧！”怪物幽冷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的时候，两人已经短兵相接，战在了一处。
蛇首怪物以利爪点向了烈焰纹赐斧柄上最薄弱的一点，身后尾巴无声甩起，没有掀起半分空气波动，于幽暗中抽向沈源的左手手腕，要同时击退他的两柄纹赐巨斧，同时口中蛇信探出，舌根的肌肉蕴起强大的力量，就要以舌头戳向沈源的双眼。
第十八章 大巫赤
然而有魔形态加持的沈源感知何其敏锐，在蛇首怪物动作将生未生，利爪刚刚探出、尾巴刚刚抬起，口中舌头还未探出蛇吻边缘的时候，沈源的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手中一双纹赐巨斧向内微收，斧刃微斜，身躯在风元素的包裹下疾速在空中旋转了一周，一对斧刃形成了尖锐的风暴，竟然接连在蛇首怪物爪间和尾巴上斩出了数十道四射的火星！
蛇首怪物痛咝了一声，身躯疾速后跃，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沈源手中这双斧在他自身的旋转之中也在以极快的频率抖动劈削着，是以才能在一次旋转中斩了他这么多下，如此精巧的战技，完全超出了蛇首怪物对沈源的预判。
无数年来的第一次，蛇首怪物身上玄黑色的鳞甲破裂，幽绿色中泛着点点莹光的血液从他爪间和尾巴上渗出、落下。
“你……”蛇首怪物眯了眯眼睛，阴冷的目光看向沈源脸上的黑色狰狞面具，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沈源此时被神魔假面无可匹敌的杀意驱动，哪里会和蛇首怪物废话，身体在狂风的推动下毫无迟滞地向蛇首怪物追来。
这怪物眼中凶光隐现，锋利的爪间忽然升腾起一捧幽绿色的火焰，其中似乎有玄黑色小蛇的影迹穿梭不休，显得分外诡异而渗人。
山洞中的温度陡然下降，洞壁上迅速爬满了绿色的霜花，似乎这团火焰的出现并未带来任何热度，反而将山洞中的气温降至了冰点以下。
面对猛扑而来的沈源，蛇首怪物将手中幽绿色火焰向前推出，他手中的火球立刻变成一道火柱，其中的玄黑蛇影张开蛇口，向沈源噬去。
沈源则毫不迟疑地举起了烈焰纹赐，原先落在地面的红龙图腾上骤然腾起了一团金红色的炽烈龙炎，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弧，落向了沈源手中的烈焰纹赐。
得了这属性暴烈的龙炎支持，烈焰纹赐上骤然光芒大放，气势暴涨，巨斧携着一道金红色的流光向幽绿色火柱斩去！
两道性质截然相反的火焰在空中交汇，发出一阵噼啪响声，彼此倾轧着，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可烈焰纹赐毕竟是有实体的圣器，直接斩向了那藏在幽绿色火焰中的玄黑蛇影。
斧刃斩在蛇影腰间，这蛇影骤然发出一声尖叫，化作扭曲的黑光消散无踪。失去了玄黑色蛇影的支持，这团幽绿色的火焰也很快被金红色的龙炎吞噬一空，连带着山洞中的温度也重新回升，滚滚热浪在洞中回荡，似是瞬间进入了阳光炽烈的沙漠。
沈源在烈焰纹赐斩击的掩护下，悄然张开了嘴巴，一缕黑色的雾气从他口中飘出，无声无息地向那蛇首怪物飞去。
一直到这黑雾来到怪物近前，他才猛然察觉了这意料之外的偷袭，双目猛然瞪大，想要回身躲避已是不及，被这黑色雾气一抖间钻入了口鼻。
这蛇首怪物猛然尖叫了一声，双目中露出惊恐之色，似是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口中颤抖着求饶道：“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蛇首怪物向后倒退三步，忽然双腿在地上猛力一蹬，身躯似是坐火箭般向上窜去，在山洞顶端撞开了一个坑洞。
沈源接连斩过的狂风纹赐落在了空处，在最后关头，沈源双手一引，一道锐利的风剑从圣风图腾上激射而出，将蛇首怪物身后的尾巴斩下了一截，幽绿色血液喷洒，蛇尾落地，蛇首怪物发出一声更凄惨的尖叫，头也不回地撞向上面的能量屏障，口中剑型战纹吐出，在能连屏障上打开一个大洞，从中钻了出去，鸿飞冥冥。
这蛇首怪物逃窜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快得连被神魔假面影响的沈源都只是在风元素的托举下向上追出了一小段距离，堪堪来到半空中的时候，那蛇首怪物的气息已经迅速脱离了沈源的感知范围。
失去了目标的杀意无处宣泄，沈源在魔形态的驱使下怒吼了一声，眼中赤红如血的光芒爆闪。
他双手合拢，手中的烈焰与狂风纹赐竟然融合成了一柄青红相间的巨斧，在嘶声咆哮和吼叫间，巨斧高起高落，接连在地上那楼房般大小的赤面大巫头颅上劈斩了数十下。
这头颅纹丝不动，斧刃落在赤色的皮肤上，火星四冒，连白印都未曾留下半道，倒是沈源的双手被反震之力震得虎口裂开，鲜血直冒。
直到沈源浑身力气几乎耗尽，覆在他脸上的漆黑神魔假面才脱落而下，重新化作了一块黑白双面的残片，自动钻入了沈源怀中。
沈源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那青红色的巨斧重新分开，化作了两柄纹赐巨斧，又变成一双腕带，附在了沈源双手手腕处。
直用了十几分钟，沈源才喘匀了气，略缓过劲儿来，用轻轻颤抖的手压着胸口，低声喃喃骂着自己，“我的个亲娘啊……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下回可别看见好处就忘了自己的斤两，本来这回拿到两件圣器，已经是祖坟头上冒青烟的逆天运气了，你竟然还想要更多？差点交代在这里吧？活该……”
“这劳什子神魔假面……怎么这么邪性？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该不会哪一天突然把我夺舍了吧……”沈源摸着怀里那一面冰凉，一面温润的残片，心有余悸地说道。
上一次他动用神魔假面残片的时候，对手由于战斗力所限，沈源心中感触还不大，此番碰上了这蛇首怪物，他才更真切地体会到自己怀中这残片的恐怖之处……
发挥出的战斗力倒还在其次，可那几乎将沈源自我意识淹没的狂暴杀意，加上比沈源自己更熟悉他身体和底牌，从而衍生出的巧妙运用，让沈源心中不寒而栗。
最后那一道黑色的烟雾，如果沈源没有看错，应该是抽取了一部分他的精神力本源，而后在短时间内催生出的一种幻术类的手段，然而沈源完全无法想象这究竟是通过怎样的运作完成的。
而这抽取自己精神力本源的行为，也让沈源觉得深深的忌惮。要知道，精神力本源这种东西如果抽取得过多，可是会导致一个人灵魂直接消散，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植物人的。
这魔形态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的表现，简直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根本不将沈源的身体当人看，随意压榨，如此行径，和最恶毒的强盗有什么区别？
定了定神之后，沈源才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两步走到赤面大巫那头颅旁边，执了个晚辈礼，恭敬致歉道：“对不起前辈，刚才冒犯了……实乃无心之举。”
哪知沈源躬下的身体还未直起，便听到一个沉闷而浩大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山洞中，回声隆隆宛若雷鸣，惊得沈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才那一系列事情已经将沈源的心理防线降到了一个临界点，突然出现的这声音真的将他吓了一跳，险些像个小姑娘一样尖叫起来。
“谁？是谁！？”沈源左右环顾一圈，却没有找到任何看起来能够发声的东西，不由出言喝问。他声音中有两分抑制不住的颤抖，显露出他此时恐惧的心情。
这连番的大战和突发事件，已经让沈源疲惫不堪，此时他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发生任何冲突，他只想立刻回到赤平城温暖的家中，蒙上被子好好睡一觉，怀中最好还能抱上一只又香又软的大猫。
那声音闷闷笑了两声，继续说道：“不就在你面前？”
沈源额头冷汗直冒，如断线的珠串一般噼里啪啦往下坠落着。
他带着惊骇欲绝的表情，一点点将头抬起来，看向自己面前的那颗头颅。
那颗硕大无比，如高楼一般的赤色巨头。
这赤色巨颅双目紧闭，赤色皮肤在不远处红龙图腾散发的火光照耀下红得十分通透，仿佛是树上刚刚摘下的苹果，表皮上还沾着数滴新鲜的露水。
四颗尖锐的獠牙从巨颅唇中凸出，如巨兽般的凶悍气势扑面而来，似是随时都会张开这巨口，将面前的山石一口吞入那早已不知失落在哪的腹中。
然而沈源心中却清楚，这脑袋的主人早在地球初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表面上那鲜活的模样，不过是这赤面大巫生前比神灵还要强大的境界所致。
可是……这死去不知多少年岁的头颅，竟然在这个深邃的山腹中对沈源开口说话了？？？
沈源心里怪叫了一声，暗道这些大巫们都他娘的是什么怪物？死了就好好死着啊！不要每天诈尸搞这些幺蛾子啊！这样还让不让活人活着了？
似是感到了沈源的心情，这沉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宽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岩的传人。”
“您……您是……”沈源怀着极忐忑的心情，用干涩的嗓音问道。
“吾名，大巫赤。”这头颅紧闭的双眼竟然微微睁开一条缝隙，露出其下空洞幽黑的眼洞，眼皮之后并不存在的双眼似是看了面前的沈源一眼。
第十九章 灵魂行者传承
沈源吞了口唾沫，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真的听到这声音亲口承认身份，他心里还是掀起了滔天波澜。
“您……这……您是……”沈源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巫岩本身死亡多时，一缕残魂只给沈源留下了剑型战纹，对于他那等通天存在，能跨越漫长的时间，让沈源听到他的声音，沈源还能勉强接受。至于那蛇首大巫一直未死，苟延残喘至今，实力跌至初窥境，沈源仔细想想，觉得也算情有可原。
但眼前这脑袋早在地球初生的时候就脱离了身躯，是早该死得不能再死的东西。只有一颗头颅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山腹中，早就应该变成一捧黄土，回归天地了，可他非但能仅凭皮肤的坚韧就挡住沈源刚才失控时的癫狂乱砍，甚至还能说出条理清晰逻辑无漏的话来和沈源交流。
这让身为人类的沈源打心底里生出浓浓的恐惧，这是生物在看到远远超过自己想象极限的神灵般的存在时候最本能的反应。
眼前赤面大巫头颅带给沈源的冲击远比大巫岩的战纹和蛇首大巫加起来都要巨大。
那自称大巫赤的声音没有等沈源挤出什么下文来，自顾自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很不错。从一个人类的角度来说。”
“看来……他们没有错。人类远不是这无尽时间、无尽世界之中最强的物种，却是最有潜力与可塑性的物种……”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死定了，没想到，你竟然能让大巫青遁走。从这一点上，你便无愧于岩的选择。”
“他离开了这里，遮天巫阵失了他的存在，不再完整。没了遮天巫阵的庇护，我的灵魂也很快要消散了……呵呵，毕竟早已死了，纵然再如何留恋这世界，也终有要作别的那一天。”
“人类，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或者在修行一道上有任何疑问吗？在灵魂存续的最后时刻，我希望能帮上你一些忙。”
听完了大巫赤的感慨和询问，沈源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半晌后才抬头问道：“大巫青，他还会回来吗？他还会活多久？”
“会。他被我困在这遮天巫阵中，无奈做了遮天巫阵的力量源泉，一晃这么些年了……他心里积攒了多少愤懑与不甘，有多深重的怨毒和戾气……这些负面情绪，即便是强大的大巫，也需要发泄出来。”大巫赤的声音幽幽叹息道：“可惜……我看不到后续了……我本想将他这最后一名巫困死在遮天巫阵里，还这世界上的人类一片宁和的青天，却不曾想也因此让他的寿数一直保留了下来。如今看来，我还不如安静地死去，让他在世界中逍遥一阵，若是如此，他现在早就死了。”
“他……恢复力量需要多久？”沈源艰涩地问道。
大巫赤的眼皮再次微微抬起，漆黑的眼洞看了一眼沈源，呵呵低笑了一声，说道：“人类，我感觉到了你心中的责任感。这很好。不过不用担心，他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恢复。不要被他展现出的战力吓到，等你境界渐高，与他的差距会越来越小，甚至会反超他。说实话，青的力量，在我们一众大巫中，堪称是最弱的那一个。”
“不过……大巫毕竟是大巫。人类，我给你一个忠告，在青重新回归真神境前，杀了他。否则，以他大巫之能，再回真神境，恐怕这世间将无人能和他一战。而真神境之前，我相信你可以战胜他。”
沈源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只要还有时间，就一切都好说。
“赤前辈，大巫岩的残魂只留给我一枚战纹，他本要赐我传承，可他的残魂在时光的洗礼中丢失了很多记忆，故此，只留下了一枚战纹……他说要晚辈自行从战纹中领悟传承手段。”
大巫赤惊咦了一声，低沉的声调向上挑起两分，说道：“还有这事？看来……我死后，还发生了许多事情啊……幸好你还和我有这样的缘分，否则大巫的传承恐怕真的要失落了……即便是真神境的人类，凭借岩那半枚残缺的战纹，要领悟出完整的传承手段，怕都要数百万年……”
大巫赤说罢，一抹赤色的光华从沈源面前巨大头颅眉心亮起，凭空结成一个复杂至极的符印，一晃间钻入了沈源识海之中。
“此传承，名为灵魂行者传承。在我们五名大巫的合力改进下，最终从我们大巫们修行的大巫灵诀中脱胎而成。此传承专为人类设计，于你们人类而言，堪称无上宝典，其中虚实衍生、灵体相继之法直通神灵大道。你可借鉴习之。”
大巫赤深沉的声音响在沈源耳边，直入他的心底最深处。
沈源眼前一阵恍惚，随着赤色符印进入自己识海，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玄奥的祭纹、灵祭印、咒语等手段向他涌来，一瞬间便深深刻在了他的记忆之中，无论如何都无法忘却。
不知过了多久，沈源才幡然醒来，发现自己依旧立身于这昏暗的山洞中，旁边红龙图腾上燃起的火焰轻轻抖动，将他面前的赤色巨颅笼上了一层忽明忽暗的光。
沈源眼中有深深的震撼之色。
大巫赤印入他识海中的传承印记虽然没有令他立刻领会所有灵魂行者的传承手段，却足够他对这个传承产生初步的了解。这所谓的灵魂行者传承，确如大巫赤所说，堪称无上传承，直抵神灵的境界。
其传承以虚实转换、灵体协调而不分彼此的手段为核心，衍生出万千秘法，甚为神妙。
以沈源的角度看来，此等传承在本质上和祭司一脉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他所修的祭司传承，崇拜交流的是元素，而灵魂行者传承，崇拜交流的则是灵魂。
祭司的传承手段之一，灵祭术，和这灵魂行者传承的某些手段不谋而合，完全能彼此借鉴，彼此推演甚至融合。
灵魂行者的传承之中，也同样有元素祭术的影子存在，不过像是灵祭术之于祭司一样，元素祭术之于灵魂行者，也多像是辅助手段。
所以从某种方面，这灵魂行者传承和祭司传承，可以算是立足于一个基本点上的两面旗帜，根源相近，但后续却发展出了不一样的美丽图案。
第二十章 三日思念与回马枪
“我观你已有传承，应该是元素神族留下的传承之一，我对此有所耳闻，与我大巫一族渊源颇深……你既精通此道，也未必需要转修行者之道。只希望我们的心血所铸，能带给你一些启迪和帮助。另外，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你能帮我们，在这世界上留下灵魂行者的传承者，也不负我们的初心……”
大巫赤低沉的声音幽幽叹道。
听到这里，沈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前辈……为何……为何大巫一族对人族表现出如此的亲近？”
大巫赤的声音沉默半晌，才再次响起，“具体原因，不可说与你听。对你来说，这种消息只有坏处。笼统说来，我大巫一族当年因为私心，很是对不起人族，甚至险些为了一己私利影响到了大事……所以这灵魂行者的传承，算是我大巫一族在最后时刻，对人族的一些补偿吧。”
沈源又请教了大巫赤一些事情后，大巫赤低沉的声音中透出两分疲倦，对沈源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再给你最后一个问题的时间，接下来，就让我独自面对生命中最后的黑暗吧。”
沈源抿了抿嘴，他本没什么特别的疑问了，但在告辞的话说出口之前，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从怀中掏出那块神魔假面残片，问道：“前辈，晚辈一直对这个东西心存疑虑……这东西似乎来自一件神器，晚辈有些吃不准，想请前辈指教。”
大巫赤的眼皮微微睁开，打量了一番沈源手中的残片，回答道：“但用无妨。以神器的阶位，对寻常修者来说，自然是极难控制的，这并不奇怪。只有一点你需注意这神器之主未死。至于你为什么能够动用这东西，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那位真神的意思吧。不需多虑，若那真神要你死，你早死了。”
沈源点头躬身，以弟子之礼拜了眼前大巫赤的头颅，说道：“那……晚辈告辞……前辈一路走好，前辈的嘱托，沈源会放在心上的。”
大巫赤的声音欣慰一笑，眉心中闪出一道赤芒，在沈源面前画出一个圆圈来。
赤芒闭合的圆圈中心，出现了皑皑白雪和林立的雪松，还有呼啸的寒风和低沉的乌云，赫然是雪山表面的景象。
“且去吧。”大巫赤的声音十分淡然。
沈源再躬身，迈步跨入了赤芒中那雪山之景。
鞋底接触厚实的冰雪，发出一阵“咯吱”的脆响声，寒风扑面而来，沈源深深吸了一口钻入他鼻腔的清冷空气，回头向他背后那赤色圆圈看去。
赤芒形成的圆圈中，是幽暗的山洞，与隐约能看到的巨颅侧角。
“对了，你怀中那东西，和那两柄斧是一起的。还有一件，不知失落何处，你自己去找吧。”
深沉的声音落下，赤芒悄然消散，沈源眼前山洞的景象一阵波动，很快消隐在空气中，露出后面洁白的冰雪和偶尔露出雪面的深灰色山石。
……
三日前，在雪山临近山顶的地方，发生了一次不小的震动。
震动平息后不久，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头黑豹似乎被地震吓出了失心疯，在那里不要命地刨洞，仿佛要将整座冷硬坚厚的雪山给挖通。
最吓人的是，这黑豹身旁还有十数个长相奇怪的人形生物，它们浑身木色，皮肤上似乎还带着木质的纹理，行动呆板僵硬，像是被并不高明的工匠做出来的人形木偶一般。这些木质人偶也跟在黑豹背后，一直向下挖着，没日没夜地挖着，不知道脑子里到底有什么毛病。
这靠近雪山山顶的地方本没什么大型掠食者，偶尔有雪狐、雪兔等东西看到这奇诡的景象，都远远绕开这里，生怕被这些魔怔的家伙抓去当了晚饭。
这些人形木偶的手臂磨光了一根又一根，地上都是落在雪中的散碎木屑，看久了总能让人从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悲伤。
那黑豹本如钢铁般坚硬的爪子也被磨秃了不知多少次，连爪骨都数次裸露在空气中，不过短时间后就被碧色能量愈合，重新投入了没完没了的挖掘之中。
沈源消失了三天，这黑豹就在这里挖了三天。
她越来越绝望，甚至不再有泪水落入下面这混着冰碴的土壤，只是凭着心中的一个执念，不停向下挖掘着，有那么几个瞬间，她都恍惚中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挖什么……
在纷飞的冰碴和岩屑中，程阮忘记了时间，迷茫中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呼唤。
“软软。”
这熟悉的声音和称呼让程阮双爪的动作微缓了一下，谁在叫她？
呼唤更接近了数分，能清晰地从这语气中听出来者的急迫。
“软软！”
黑豹豁然回头，看到了一个穿过漫天风雪奔向她的身影。
正是那个令她日夜牵挂的男人……
黑豹的身体僵在原地，愣怔看着向她奔来的沈源。
沈源上前揽住黑豹线条优美的脖颈，将她的脑袋摁进自己怀中，轻轻抚摸着，低喃道：“我出来了。”
他隔着很远，便看到风雪中那不断向下挖掘的、如行尸走肉般的黑豹和一众小树人，心中不由大痛，知道自己这三天的消失让程阮心中承受了太多不该有的情绪。
沈源轻轻抚摸着黑豹颈后的皮毛，忽然听到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声从他怀中传了出来，然后他怀中的黑豹后爪一蹬，将他顶在了冰冷的雪地中，比起人类身躯显得高大许多的黑豹趴在他怀里，不停抽泣着，哭声从一开始的埋怨、愤怒渐渐变得委屈而娇弱。
沈源不断凑在黑豹耳边轻声安慰，大致解释山里面发生的事情以及复生术必要的时间，十来分钟后才将程阮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以后不准你做这么冒失的事情了！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才让你待在那里。”程阮变成了人形，粉嫩的小拳头不断在沈源胸膛上轻轻捶着，深深皱起的双眉将她心中的不满烘托得有些夸张。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会回来找你的。你就对你老公这么没有信心？”沈源趴在程阮耳边调笑道。
程阮正待使劲教训一下这个坏家伙，却猛然察觉到了一阵不加掩饰的能量波动从风雪远处出现。
沈源也在同时感觉到了异常，两人抬头向风雪的远处看去。
走在第一个的，赫然是个身材高大的金发男子，一行五人穿破了风雪向沈源和程阮快步而来。
这五人沈源和程阮都见过，正是超帝国暗中派出进入雪山的队伍，这五人在山体坍塌的最后关头离开了雪山内部，而后不知所踪，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又杀了出来。
“沈源，你还真是让人吃惊。怪不得我国上次派出了那样强大的力量，都杀不掉你。”金发男子脸上挂着冷笑，迅速向两人迫近，摇头道：“不过你的好运气今天就要到此为止了！”
沈源从地上爬起来，面色数变，心头陡然一沉。
超帝国这五人中，他其实只害怕一人，便是楚季。
若将楚季随便换成任何人，哪怕是斯嘉丽或是克里斯在此，沈源都自信能够和程阮一同对抗他们，甚至有可能将这五个超帝国人全都斩杀在大雪山上。
但这楚季……
沈源虽然只和楚季有过一次交手，但他直觉告诉自己，这楚季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合天境高手，不论他究竟是合天境中品还是上品，在合天境这个层次中，都会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有这楚季在此，完全能以一己之力将沈源和程阮全都击溃，进而杀死他们俩，其余的人，都不过是陪衬而已。
沈源心中虽然没底，面上还是做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冷笑回应道：“上次超帝国出动了五名合天境以上的强者，在南帝国腹地杀我，都没能得逞，你觉得你们这几个，这次能杀得了我？”
那金发男子哈哈一笑，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楚季，这家伙的人头，可够你在超帝国异能局直接担任要职了，已经不光是投名状那般简单。杀了他。”
楚季眯着眼睛缓步走了上来，轻轻摇头叹道：“沈源啊沈源。你既然没死，又为何不快跑呢？如果你动作快一点，谁都奈何不了你。还要回来，这就是你自己找死了，怪不得我。”
沈源面容冷峻，双手中烈焰与狂风纹赐显现，即便是面对楚季这般强大的敌手，他心中的战意也没有丝毫滞涩地锁定了对方。
他心里想着，眼下这情况，就只能用神魔假面残片拼死一搏了，有了残片魔形态的加持，他的战斗力的确是以几何倍数向上增长的，他想要战胜境界远胜于他的楚季，思来想去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行了。
就在一场殊死搏斗马上要在雪山之巅展开的时候，斜刺里又出现了一个声音。
“喂，这里可是赤帝国，不是你们超帝国，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撒野吧？”
一个周围环绕着浓密阴影的身影从风雪中悄然浮现出来。
第二十一章 楚季退去
此人从上到下，黑帽黑镜黑衣裳，竟然是消失了整整三天的黑袖，程阮还以为这位来自黑龙城的杀手早就回返黑龙城去报告沈源的死讯了，不曾想这个时候竟然又冒了出来。
那金发碧眼男子哈哈一笑，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黑龙城三大杀手之一？不过土鸡瓦狗尔！连白龙城都没人来阻止我们，你一个黑龙城的小小杀手？呵呵……”
听到金发男子的讽刺，黑袖丝毫不为所动，藏在黑色口罩下的面皮抖动，似是笑了笑。
“楚季……你竟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早死在了战场上……”
另一个声音从黑袖背后绕了出来，旋即出现的，是一个穿着迷彩色背心和军裤的爽朗男子。
此人肤色偏黑，面容舒展大方，身量并不高，像是个阳光的大男孩儿，令人不由联想到军训的高中校园。
看到此人，楚季双目眯了眯，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
“陈心？我也没想到你还活着……”
那阳光男孩儿露齿一笑，十分好看，可说出的话却不那么明朗。
“陈心早死了，现在活在这世上的。是黑龙城的铁意。”
这突然从黑袖背后绕出的男人，赫然是黑龙城三大杀手之中，一直被风评为第一人的铁意！
沈源曾经在黑龙城中与铁意有过简短的交流。这位杀手看上去阳光而明朗，但外表的一切都似乎只是假象。如黑袖一般，铁意很少与旁人接触，和沈源的关系也只停留在点头之交。
沈源怎么都想不到，在黑龙城中处于中流砥柱地位的三大杀手，竟然在这雪山上出现了两人，只剩下一个龙升并未现身。
楚季眉头皱起，沉声道：“你我是战友。我不想和你作对。”
铁意点头，声音中有两分感慨，“战友……是啊……”
“若不是彼此，我们都死在战场上多少次了。我还记得你将我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那一次，若不是我们异能者能享受到军部的异能治疗，我在那一次战役中，就失去了双腿。”
“楚季，今天能看到你，是意外之喜。我也不想和你作对。就此离去吧，今后江湖路远，你我说不定还有同行时。”
楚季想了很久，最终轻叹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转身向雪山下走去。
金发男子见状面色一变，厉喝道：“楚季！你别忘了你和帝国之间的约定！若你违抗命令，帝国定让你经历比第九监狱更为痛苦的折磨！”
对他来说，不论是沈源的人头还是沈源手中的几件圣器，都是莫大的功勋，若有机会拿到，为何要放弃？楚季这一转身，他自然是极气恼的。
楚季冷冷一笑，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向雪山下缓步行去，“我会和他们解释的。不必你操心。”
“你！”金发男子用颤抖的手指指向楚季的背影，愤然半晌后，奈何他不得，最后依旧转身，用阴鸷的目光看向沈源等人，沉声道：“你们以为他走了，你们便能逃出生天吗？”
铁意双手抱胸，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轻笑道：“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你觉得楚季为什么走？战友之情弥足珍贵，但在这吃人的天穹下，实力才是说话的唯一底气。如果不是他对我没底，此时我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白龙城的人，和你们之间也没有必须要打生打死的理由。但你要想清楚，一旦你们出手了，就只有死在这里这一个选择。”
“别忘了，这是赤帝国。这里每一个有阴影的角落，都有我黑龙之踪！”铁意说着，抱在胸前的双手缓缓垂下，脸上阳光俊朗的表情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冷漠的外表下，是涌动的凶悍杀气。
这尸山血海中搏杀而出的杀气令金发男子浑身打了个冷颤，知道眼前这浑身迷彩色的男子也许比不上楚季，却绝对相差不远，心中顿生退意。
目送超帝国众人抛下几句场面话后匆匆而去，沈源长长松了口气。
“两位，谢了……”沈源向黑袖与铁意拱了拱手，脸上一副劫后余生的感慨。
铁意闻言，笑着宽慰了两句，转身便消失在了茫茫雪色中。
黑袖则冷冷瞪了沈源一眼，斥道：“愚蠢。若你能聪明点，哪里用得到这么多麻烦事？里面的东西埋起来了，以后来挖便是。死里逃生了还不快走，非要回来儿女情长，有什么事难道不能等下了山再沟通？”
斥责完沈源后，黑袖似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留，快步消失在了一片雪坡之后，看样子是去追铁意了。
沈源和程阮则相视一笑。
在情绪的驱使下，再理智的人也会判断失误。沈源舍不得山腹深处那深藏的秘密，最后也的确有所收获。而程阮怎么可能抛下明知道被埋在山里的沈源于不顾，自行离去呢？沈源自知消失太久会让程阮担心，哪里还能顾得上去想其它的，当然是第一时间来找她。
在他二人看来，黑袖的批评虽有些道理，但更多的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所以二人都未将之放在心上。
沈源和程阮都对超帝国可能存在的任何后手有些担心，所以黑袖铁意二人离开后，他们俩也马不停蹄地离开了雪山，从最近的机场乘了飞机回返了赤平城，直到飞机降落在平城机场，闻到这座城市特有的气味后，两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玉珑学院已经开学半月有余，沈源和程阮两人这次对雪山下遗迹的探索堪称是明目张胆的逃学，但玉珑学院上下，从校长到同学，都只当没察觉到这件事。
毕竟这两个天才的舞台不该被局限在学院中，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而学院里面的课程，对他们而言也殊无助益，强行让两人待在学院，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所以即便是错过了几次考试与作业，沈源和程阮的成绩单上也无一例外的都是满分，两位当事人和学院方面对此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意见。
由于大雪山的偏僻，两人一路舟车劳顿了整整四天才回到赤平城。沈源先将程阮送回家，然后独自前往了黑龙城。
对于这次行动，黑龙城给沈源提供了十分丰厚的奖励。
第二十二章 养狗像老婆
厉北晖亲自见了沈源，在听沈源简单描述过雪山中发生的事情后，大为赞赏沈源所取得的成果，向沈源银行卡中打了整整一百万赤帝国币，还命人去黑龙城的库藏中取了一颗火云雷石交给沈源。
这火云雷石蕴生于天雷地火交汇之处，内蕴雷火巨力，一经引发，暴烈无匹，堪称是神鬼辟易、仙佛难近。
此宝石乃是火元素的顶级宝石，和沈源曾经获得的烈焰神结晶是不相上下的宝物，厉北晖愿意代表黑龙城将如此宝物奖赏给他，对于沈源而言，完全是意外之喜。
唯一让沈源觉得遗憾的一点，是这宝石和自己现有的火元素图腾红龙图腾有些不搭调，若将之镶嵌在红龙图腾之上，虽然也能令这根图腾柱晋升圣器，从此威能大增，成为沈源的另一大助力，但未免不美。
而此种宝物即便是在黑龙城的宝库中都不多见，沈源想要更换，但在黑龙城库存中转了一圈，被琳琅满地的宝贝晃花了眼睛，却找不到另外一颗更好的宝石了……
沈源只得作罢，心中暗自思量着，回家后看看烈焰纹赐能不能用上这块火云雷石。
至于他在雪山中获得的两件圣器烈焰与狂风纹赐，沈源也向厉北晖坦言了，同时告诉厉北晖，这两件纹赐是祭司和灵魂行者一脉的宝物，虽然其他人也能动用，但只有在他的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厉北晖极爽朗地挥了挥手，表示依照黑龙城一贯的传统，任务中的所有收获，只要一开始黑龙城没有特殊标注，都是属于个人的，黑龙城并不会毫无代价地索取，而且对于黑龙城而言，沈源的强大就是自身的强大，这两柄纹赐毫无疑问是属于沈源的私物。
对于厉北晖的说法，沈源心中俱是感动，狠狠表了一番忠心后，才从厉北晖的办公室中离开。
随后，沈源乘车进入了一个玉珑学院周边不多见的高档住宅区内，敲开了一扇装饰朴素中透着两分大气的房门。
一手拿着刻刀，身上沾着许多木屑的男人从里面迎了出来，看到沈源后喜出望外地唤道：“师父！快来看看，你前些日子让我复刻的元素召唤图腾，我终于完成了倒数第三个区域的制作！”
此人正是沈源年时新收的徒弟，李熙。
自年后他和战巫刃两人跟着沈源来到赤平城，就一直住在这里，终日也不怎么出门，只是研究沈源教给他的东西。
而沈源每隔几天就会过来检查一下战巫刃和李熙的近况，顺便请这两人在附近的地方吃顿饭。
战巫刃说是沈源的侍从，但和李熙这个徒弟其实没有太大区别，两人都在习练沈源传授他们的祭司秘法，并且乐此不疲，上次沈源来看他们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中年一青年两个人头发均是杂乱而油腻，像是两个不修边幅的死宅男。
对此沈源只能苦笑，吩咐两人去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再继续用功。
两人此来是得了巨巫部族的经济支持，所以在日常花销上面，倒也不用仰仗沈源，生活没什么压力，便没人想着找个工作之类的，和社会脱节太久，未免如此。
不过此时只有李熙一人在家中，战巫刃上次被沈源安排了一些任务，之后便一直早出晚归，甚至数日见不到人影，十分尽心。
沈源看了看李熙的学习成果，指点了几句，颇为满意地点头赞道：“果然是巨巫部族中最有天赋的年轻人之一，做得很好。”
“对了李熙，我这次出去，找到了巨巫部族的真正传承。”
沈源放下手中的半成品图腾柱，看向李熙认真说道。
李熙脸上自豪高兴的笑意瞬间僵住，然后难以置信地问道：“师父……你……你说什么？”
“巨巫部族的真正传承，名为灵魂行者。与元素祭司是同一基点上两条不同的分支，专修灵魂，虚实转换，竟然能弥补祭司职业的最大缺点：无法以精神力攻敌。”
“等战巫刃回来，我们找个时间，我将这传承教授于你们两人。”
“这……这……”李熙放在腿上的双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随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目含泪，哐哐哐向沈源磕了三个响头，“师父！我替部族上下，谢谢您的恩德！”
沈源坦然受了李熙这叩拜，摇头笑道：“好了，只是和你先交代一下。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体味灵魂行者传承中的真意。你继续修炼吧，我教给你的东西切莫怠慢了。灵魂行者和元素祭司之间密不可分，互有助益，对于创始者大巫们而言，这种触类旁通或许没有意义，但对我们而言，双管齐下是绝好的机遇。”
沈源叮嘱了一番，看到战巫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起身离去，走之前对李熙说，等战巫刃回来后，就让他先放下手中的事情，在家中等待自己。
回到距离不远的宿舍中，沈源先是休息了两个小时，拉着程阮出去吃了顿西餐，回家后便从储物图腾中取出火云雷石，坐在床上盘玩沉思。
这石头外表呈通透的火红色，中心区域则是如浓雾一般的紫红色，有丝丝深蓝色电芒在其中流窜，散发出阵阵强大而暴烈的元素波动。
雷本是这世间最难以驯服、拘束的能量，能够通过风元素掌控雷电之力的沈源对此深有体会。而火元素也是四元素中出了名的富有侵略性，也就风元素能凭借雷法稳稳压它一头，如若不然，其余三种元素断然无法在攻击性上和火元素相提并论。
即便是有雷法的压制，能够施展多种融合祭术、变种祭术的火元素依旧是祭司最主要的攻击手段之一。
而沈源手中这颗火云雷石，对他而言可不是能够轻易获得的资源，一定要好好考虑如何利用。若是利用得当，这颗宝石绝对能让沈源在火元素方面的表现力提升两个档次。
球红今天显得十分粘人，抛下秋葵在一旁，自己则盘在沈源腿边，用四爪抱住沈源的大腿，不时张开狗嘴轻轻咬沈源一口，而后再用舌头舔上两下，再以一双水汪汪的通红狗眼看看沈源，如此循环往复。
沈源一开始没怎么理会这只狗，后来无意中看到了球红那充满渴望、难以抑制的小眼神，瞬间警觉了起来。
他抬脚将球红踹到一边，手中紧紧握住火云雷石，瞪着球红吼道：“你看什么看？还想吃这颗吗？休想！休想！！！”
他到现在还惦记着那颗被球红吃掉的烈焰神结晶，曾经在梦中他不止一次地梦到过将那颗烈焰神结晶镶嵌在红龙图腾上，然后大杀四方的情景。
此时他捧着火云雷石，不由得想到，如果被吃掉的是这颗火云雷石多好？那般纯净的烈焰神结晶，镶嵌在红龙图腾上，是最好不过的选择。虽然两颗石头品质阶层都差不多，但对沈源来说，那颗烈焰神结晶的可用性比他手中的火云雷石高了许多。
球红又一点点蹭了回来，撒娇也似地钻进沈源臂弯里，呜咽两声，不停用脑袋拱着沈源的胸口，一双狗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源。
若不是面前这的确是只红色的狗，沈源都能凭空脑补出一个被丈夫饿着肚子的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不行！”沈源断然拒绝道，推开了球红。
球红轻轻哼哼着，在床上滚了两圈，又将下巴放在了沈源肚子上，一双眼睛中满是期冀地看着沈源。
“没门儿！你死了这条心吧！”沈源又推开了球红。
“呜”球红眼角竟然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来，将自己识海展开，将里面那暗淡的明光灵魂火展现在沈源面前，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沈源嘴角抽了抽，知道球红因为在雪山迷宫中损失了许多分身，而伤了本源，一直没有恢复过来，看这架势，恐怕还要休养很长时间。
“可……可是……你已经吃过一颗了啊……我还欠尼古拉罩丝一颗石头，照这样下去，这债我是怎么都还不清了啊……”沈源低声安抚道。
“哼！”球红口中发出一声人性化的怒哼，气哼哼地转头蹿下了沈源的床，一把将另一张小床上的秋葵抱在怀里，只留给沈源一个幽怨的红色背影。
沈源心里全然不是滋味，一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老婆孩子的错觉，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半晌后，沈源将心一横，暗道罢了罢了。
他开口问道：“那个……如果给你吃了的话，恢复实力的前提下，你能增加多少战斗力？”
球红头都不回，背对沈源伸出了一双狗爪。
沈源傻眼道：“这是多少？”
球红十只狗爪张开，在空中晃了晃。
沈源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道：“两个五？十成？翻一倍？？？”
球红点头。
沈源吞了口唾沫，看了看手中的火云雷石，又看了看球红，猛然想到，这样看来……不亏啊。
第二十三章 地蜂龙王木
“那……那就给你了，反正这块火云雷石我也不知道怎么用。”沈源对球红的背影低声说道。
噌！
一个火红的影子瞬间来到了沈源面前，球红兴高采烈地扑入了沈源怀里，一条舌头在沈源脸上舔了四五圈，看起来兴奋极了，原先那幽怨的模样根本看不到任何影子，让沈源心中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
这狗怎么越养越聪明了，翻脸比翻书还快，究竟是条雌性火犬，还是个姑娘啊？！
沈源翻着白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球红没有给沈源反悔的机会，低头一下叼走了沈源手中的火云雷石，咕咚一口咽了下去。
沈源没有试图阻止，他确实对如何利用这枚火云雷石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红龙图腾和这颗火元素宝石格格不入，烈焰纹赐自成格局，看样子并没有镶嵌宝石的余地，至少以沈源如今的境界，是做不到用火云雷石加持这柄圣器的。
他只能想出一个可用的选项来利用这枚火元素顶级宝石，那就是重新制作一根火元素图腾柱。
然而他手头也没有可以用来和火云雷石配对的木料，再者说，如此一来红龙图腾怎么处理？
左右无法下，沈源觉得将火云雷石给能够提升一倍实力的球红，其实也算是物尽其用，仔细想想，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球红一口吞了火云雷石，身上焰光暴涨，雷电四射，像是只被雷劈后着火了的大红刺猬多过一头犬。
她仰头长啸一声，宛如苍狼啸月，口中闪烁着电光的火柱高高腾起，被眼疾手快的沈源以一枚水元素祭印从天花板上压了下来，否则沈源这次恐怕真要被那宿管大妈以在宿舍进行大规模魔法实验的名义赶出去，去睡李熙和战巫刃那套房子的客厅了。
就在沈源刚刚用风元素形成的屏障压下球红那无法控制且富有穿透力的嚎叫时，球红直接将身子蜷起，体内闪烁着电光的火焰在她身周盘绕一圈，渐渐凝实，将她包裹起来，化作一枚涌动着火元素和电芒的巨茧，悬浮于半空，陷入了涅??一般的沉睡之中。
沈源先小心探查了一番球红的状况，确定没什么意外后，他借助水灵万涌图腾的力量，以层层叠叠的元素禁制将球红化作的巨茧封了起来。
同样被球红刚才那一嗓子惊扰了的程阮已经化作黑猫，以优雅而敏捷的步伐顺着两个宿舍的外墙墙沿跑了过来，推开沈源的窗子蹲在一边旁观多时了。
黑猫这时候失笑道：“至于吗？和处理核废料似的。你让秋葵在家看着她就是了，有秋葵在，总不会让她再将房子烧了。”
“唉……秋葵也未必靠得住，总归还是小孩子心性。”沈源挠了挠头，低叹道：“这四个召唤物里面，也就墨鱼丸子还能做些事情了。”
别看那大地之母口骚成瘾，但沈源细细想来，自己认真交代的事情，墨鱼丸子很少有失手的时候，更不会胡乱将事情故意搞砸，其他三个……
“问题是我还不能长时间召唤墨鱼丸子，真是头疼。”
听到沈源提起墨鱼丸子，小黑猫忽然从沈源枕头边站了起来，有些兴奋地问道：“说起这个，你新的土元素图腾柱做了吗？”
沈源也是一怔，随后脸上露出喜色，说道：“没呢，一直没时间，你倒是提醒我了。”
自五学院交流赛中归来时，吕涛曾经在和沈源私下交谈的时候给过沈源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枚深岩精魄，吕院长还专门点明，这是程阮帮沈源选的，认为此物对沈源有所帮助。
沈源当然明白程阮的意思，这深岩精魄并非宝石，却是成为土元素图腾柱器魂的绝好选择，配上一根上佳的木料，在沈源那神乎其神的制器手段之下，就能直接成为一根无限逼近圣器的上品魂器。
而沈源和程阮在离开北方部族的时候，专门将沈源从神魔秘境中带出来的一些残破器物和北方部族做了一次交易。主持这次交易的是玉青兰，在她看到沈源和程阮掏出来那一堆看起来和垃圾没什么两样的东西的时候，一开始是有些发懵的。
但很快，她就注意到了这些残破器物上面特殊的气息和见所未见的材质，细看之下，越是心惊。
这些东西本来的主人是一群至圣境的存在，还是以族群为形式、群居的至圣境生物，这种生态在地球上从未出现过，所以不论是对于玉青兰，还是对于北方部族，这些残破器物上面的蛛丝马迹都是弥足珍贵的。
就连研究完毕的损坏材质本身，也足以被利用，重新熔炼成为其它器物的辅料。
玉青兰为此开出了很高的价码，而熟知自己家家底的程阮则拒绝了自己母亲的开价，径直进族库中挑了一根地蜂龙王木。玉青兰看上去有些肉疼，但碍于女儿的面子和沈源的身份，还有这些残损器物本身的价值，她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程空岳，据说沈源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在听说了这笔交易后气得直跳脚，在后院里面发了整整三日火，直到最近都不怎么接程阮的电话。
地蜂龙王木是一种十分稀有的土元素顶级木料，顾名思义，这种木料来自一种名为地蜂龙的生物。
这种生物并不是龙，而是一种生活在地底深处的蜂类，无眼无翅，身躯庞大修长，据说最大者足以达到数十丈长短。这些地蜂龙擅长掘洞，攻击性不强，但发起怒来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堪称是地下的霸主级生物。
巨大的体型并未改变蜂类生物的群居习性，地蜂龙通常都是几十上百只成为一个族群，群居在地下，分工明确。一个族群以一只母蜂为首领，其余公蜂各司其职，但都服从母蜂的管理，而这只母蜂，便被称之为王蜂。
这王蜂的寿命足有数千年，而在这悠长的时间中，一种伴生的植物被王蜂的排泄物与生产排卵时的分泌物所滋养，从王蜂鲜少移动的身体下方生长而出，托起王蜂日渐庞大而臃肿的腹部，不让王蜂的身体因为腹部的庞大而从中断裂，这种木料的名字便是地蜂龙王木。
第二十四章 三个样本
普通的地蜂龙长时间居住的巢穴中也有可能孕育出这种木料，被称为地蜂龙木，比起王木来，这种木料的质量就差了许多筹。
唯有在一个地蜂龙族群的王蜂死亡后，这根被孕育出来的地蜂龙王木才是被采集的最好时机，是以每一根地蜂龙王木的出产，都代表了数千年的时光。
整个北方部族中，也就只有被程阮拿出来的这一根地蜂龙王木。
沈源从储物图腾中取出深岩精魄和地蜂龙王木，摆在床上，目光一直在这两件散发着浓郁精纯土元素的材料上游移，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黑猫蹲在一旁，看沈源迟迟不动手，奇道：“你在犹豫什么？”
沈源眉头微微蹙起，低声说道：“这根图腾柱既要拥有增幅我土元素祭术的能力，还要能够召唤墨鱼丸子，不能太草率了。”
小黑猫眼睛微微张大，问道：“你不是早就有了想法吗？”
沈源轻轻点头说道：“本来是的。将召唤阵纹和元素增幅祭纹融合在一起并不是太难的事情，老师教过我不少行之有效的办法。但是，自从我在雪山中获得了大巫赤完整的灵魂行者传承后，我又有了些新奇的点子，需要好好计划一下。”
“什么点子？”
“通过灵魂行者虚实转换的手段，将这深岩精魄转化成类似宝石的实体，镶嵌在地蜂龙王木上，将墨鱼丸子的灵魂分身引入图腾柱里，成为这根图腾柱的器魂。这样一来，是最完美的组合。”
沈源这一番话，勾勒出了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令蹲在一旁的小黑猫听得愣怔不已，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唉……”小黑猫非常人性化地耸了耸肩，半是打趣半是钦佩地说道：“您老人家在祭司一道上是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小女子就不瞎参合啦！”
“嗯……我还需要再想想。”沈源盯着小木盒中旋转不休的明黄色深岩精魄和一旁颜色深沉如一截砂石般的地蜂龙王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这一沉思，便是整整一日夜的时间。
期间的三餐都有程阮悄无声息地放在沈源手边，沈源头也不抬地用手塞进嘴里，具体吃了些什么他也没关心过，而当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
在他脑中，一个成熟的计划已经被敲定下来，其中糅合了沈源从灵魂行者传承中获得的一些制器手段的精华，和元素祭司的土元素图腾核心祭纹。
这两者的精巧结合，对于沈源而言，绝对是一个全新的课题，也令沈源感到了阔别已久的兴奋。
程阮在三个小时前收走了沈源吃完的晚饭餐盘，此时不知在什么地方，沈源也只是随手晃了晃水灵万涌图腾，便安下心来。
他并未立刻开始实施自己脑中的计划，而是倒头躺在了床上，下一秒已经呼吸平稳，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两个小时后，当沈源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了一双澄黄色的猫眼目不转睛地从枕边看着自己。
他探手轻轻拍了拍小黑猫的头，翻身坐了起来，双目中精光穿透了屋中浓密的夜色，毫无刚刚睡醒的慵懒之态。
沈源手中凝聚出一团土元素，化作图腾柱的大小，有数道明黄色的元素光芒在其上流窜，很快勾勒出一片复杂玄奥的元素祭纹。
旋即有深青色的精神力光芒出现在这根由土元素凝结成的岩柱顶端，行进间颇显缓慢滞涩，明显是因为沈源此前从未刻画过灵魂行者的灵魂祭纹的缘故，这一小片灵魂祭纹足足耗费了沈源一个小时的时间。
完成了表面祭纹的刻画后，沈源端详了面前的土元素岩柱一番，双手在岩柱左右虚抓，这土元素岩柱瞬间变成了一根明黄色的能量影子，失去了实体，变得澄澈通透。
一道道深青色和明黄色的祭纹在岩柱内部呈立体状交织在一起，复杂中却隐约有着玄奥的规律，将岩柱中心的位置拱卫环绕起来，隐约中空出一个圆形的区域来。
那里就是沈源计划中给深岩精魄预留的位置，随着他精神力的引动，一团代表着深岩精魄的土黄色雾气出现在那处，如画龙点睛一般，令岩柱上整个祭纹组合变得灵动而鲜活起来，有精纯的土元素能量被祭纹吞吐出入，好不神奇。
手中这岩柱和其上的祭纹，就是沈源脑中新的土元素图腾柱草稿的体现，是一个样本。
沈源用手指小心地在岩柱上拨弄着，调整着祭纹之间精巧的位置关系，这一调整和改进，便又是五个小时，其间小二黑在天光大亮的时候推开窗子跳了出去，十余分钟后去而复返，身旁有碧色自然能量拖着两杯不加糖的豆浆和四个热气未散的猪柳蛋堡。
沈源胡乱吃过，在完成了祭纹调节后，将手中的样本封存在土元素召唤图腾柱上，用图腾柱散发出的土元素能量维持其不散。
而后沈源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再次容光焕发地坐了起来，又做了一个新图腾柱样本。
第二根图腾柱样本从开始到调整完毕，只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
第三个样本，只用了一个小时。
沈源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熟练，被显著提高的区域集中在图腾柱顶端的灵魂祭纹与两种祭纹的交汇结合处。至于元素祭纹的区域，沈源练习前后并未表现出什么区别，因为同样的祭纹他曾经练习过无数次，早已烂熟于胸，再没什么提升空间了。
第三个样本制作完成后，沈源终于做到了胸有成竹，将目光落向了深岩精魄和地蜂龙王木上。
仔细端详了一阵儿，沈源觉得万无一失，用手抓起一旁的土元素召唤图腾，唤出了墨鱼丸子。
“丸子，我需要你的配合……”
墨鱼丸子听到沈源的一番叙述后，惊得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问道：“也就是说，我以后可以用分化出的精神力分身一直停留在地球上了？”
沈源愣怔。
不待沈源说什么，墨鱼丸子粗短的双臂已经抱住了沈源，滚圆的腰肢一挺便将沈源高高举了起来，一边跳跃一边大笑道：“啊哈哈哈哈哈！可爱的小小少年啊！我可爱死你了！”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岩石一样舞蹈~挣脱束缚~”
“从今往后，我，大地之母的传奇故事，将会在地球上被传唱千古！哈哈哈哈哈~”
墨鱼丸子想到忘情处，浑然不记得自己还扛着沈源，双手一松，便将沈源头下脚上地栽到了地板上，兀自哼着小曲扭着腰，陶醉在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中。
沈源趴在冰冷的地上，用沉闷的声音问道：“程阮，你说我这是不是个馊点子？”
小黑猫很认真地想了想，“嗯……以后你常备两个耳塞就好了。”
……
沈源最终在样本上又嵌入了两道隔音用的风元素祭纹，才真正着手开始制作新的土元素图腾柱。
有了前三个样本作为参照，沈源制作新图腾柱时节奏把控的十分完美，土元素祭纹一圈圈在地蜂龙王木表面盘绕闭合完成，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这次沈源动用的手段与之前制作图腾柱时元素调和融汇的手段全然不同，所以对速度的要求并不严苛，稍微慢一些也并不会酿成失败的后果。
地蜂龙王木表面元素祭纹完成后，沈源花了半个小时完成顶端深青色的灵魂祭纹。接下来的整整两个小时，沈源都用来衔接顶端的灵魂祭纹和四周的元素祭纹，这才是真正容不得半点差错的精细工作。当所有灵魂祭纹和元素祭纹的连接处都被沈源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后，沈源长长出了一口气，闭上双目，以水元素滋润干燥刺痛的眼睛。
最容易出错的部分已经过去，但接下来的部分，却是整个计划中最为复杂的。
先前两个区域中的灵魂祭纹和元素祭纹都只是平面上的，而接下来沈源将要在地蜂龙王木内部构建的祭纹，则是立体的。
从二维变成三维，祭纹构建的难度立刻呈几何倍数向上攀升。
所幸其中的祭纹并没有太多灵魂祭纹和元素祭纹相连接的地方，所以工作只是复杂繁琐，耐心一些，总是做得完的。
在地蜂龙王木上刻画祭纹和样本完全是两个概念，内部的祭纹刻画，又花了沈源足足五个小时的功夫。
这近半日全神贯注、呕心沥血的时光令沈源身心的疲惫已经到了顶点，在内部祭纹刻画完毕的时候，沈源只觉眼冒金星，想一头栽倒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然而眼下还有最关键的一步工序等着他去完成。沈源狠狠一咬舌尖，布满血丝的双眼强自睁开！
深青色的剑型战纹化作一道流光从沈源识海中飞出，落入他掌心，变成一滩深青色的能量液体，随着沈源一声清喝，他的手掌带着战纹能量握住了深岩精魄。
墨鱼丸子的化身在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烦，看到时机终于到来，她身躯猛然爆散，只剩下一道土黄色的精神力，被沈源直接吸入了掌中。
第二十五章 圣魂石图腾
沈源一手抓着战纹、深岩精魄、墨鱼丸子的一道精神力，另一只手则结出了先后结了两个祭印。
第一个祭印名为异灵相合印，能够将两个本不同根的灵体融合成一，至于产生的效果则完全不可预测，很可能会将两个灵体全都碾碎，或者产生恶性变异。
但沈源对这个祭印可能会带来的不可预知的后果完全不在乎。他手里的深岩精魄虽然是难以多得的好宝贝，但墨鱼丸子是谁？身为大地之母的她，在大巫岩战纹的帮助下，降服掌控一个深岩精魄完全是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至于融合的后果，也是主导了此次融合的墨鱼丸子说了算。
所以沈源紧接着结出了第二个祭印，虚灵归实印。
这个祭印同样来自大巫赤给沈源的灵魂行者传承中，与第一个祭印不同的是，这虚灵归实印，乃是灵魂行者传承中实打实的核心传承，涉及到了虚实转换的手段，高深莫测，玄奥至极，沈源根本无法参悟这个祭印的真实作用与威力，只能在大巫岩战纹的帮助下动用这祭印做一些极为粗浅的应用。
在虚灵归实印的作用之下，沈源手中的深岩精魄和墨鱼丸子的精神力分身化作了一颗黑沉的岩珠，粗糙黑沉的表面上有道道纤长如发的明黄色纹路，其中流转着灿烂的黄色光芒，阵阵精纯的土元素波动从中散发出来。
沈源看了一眼，心知墨鱼丸子和深岩精魄的融合已经功成，如今距离土元素图腾柱的成型只差最后一线！
“融！”沈源低喝一声，手中深青色的光芒大放，如潮水般的精神力波动从他眉心汹涌而出，凝成一柄深青色的尖锥，随着他的手掌向地蜂龙王木顶端狠狠压去。
深青色尖锥毫无阻滞地穿过了地蜂龙王木顶端与之能量同源的灵魂祭纹，带着后端深岩精魄和墨鱼丸子精神力凝成的黑沉岩珠，直入了地蜂龙王木内部。
嗡！！！
随着岩珠进入沈源预留的位置，整个图腾柱终于完成，一阵低沉的嗡鸣从中迸发而出，向大地深处蔓延而去，几乎只是瞬间便在大地深处引起了共鸣。
共鸣中的地壳轻轻颤抖了数次，给上方的赤平城造成了一次五级左右的地震，吓得这座城市一时间人心惶惶，从上到下混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而这场小地震的始作俑者这时候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抱着旁边一头身姿优雅的黑豹的后腿，吹出来的鼻涕泡在她油亮的黑色皮毛上留下了一滩难看的痕迹。
程阮心中却十分的紧张，她对于圣器出世时候造成的波动有所了解，知道这根新成的土元素圣器图腾散发出的波动绝对会引来赤平城中强大异能者的窥探，而这些能够捕捉到新生圣器的波动并且有胆前来的存在，都不是此时只有入微境上品的程阮所能应对的。
她已经准备好了吕涛给她的紧急通讯手段，然而令她有些意外，过了这许久，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禁让程阮心中奇怪，暗道难道和上次圣风图腾诞生时候一样，吕涛已经在不知觉中护持住了他们，使得他们免受外界的骚扰吗？
沈源日夜以元素锻体术锤炼出的强悍身体素质在这段时间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几乎在制作图腾柱中耗尽了心血的他，只用了短短三个小时的睡眠便恢复了大半精力，于夜色中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一条后腿被自己抱在怀中的黑豹。
他枕边的黑豹比夜色更加深沉，仿佛是一尊冷硬的石雕，端正蹲坐在沈源的床头。
沈源不禁失笑，坏笑着伸手摸了摸黑豹异常柔软的大腿，问道：“就算给我护法，也不用坐得这么端正吧？”
黑豹让沈源咸猪手摸得跳起两米多高，几乎撞在天花板上，无声落下后低吼道：“你懂个屁啊！这圣器初生，鬼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端来，还有心思揩我的油？”
沈源一愣，进而明白了程阮的意思，问道：“有人来吗？”
黑豹语塞，半晌后才低声道：“没有。”
沈源嘿嘿一笑，说道：“那估计就不会来了。”
黑豹低声哼哼了一下，不由好奇道：“你知道为什么这次圣器出世这么平静吗？不应该啊！”
沈源点头应道：“应该是墨鱼丸子的原因。她本身可是至圣境的元素生物，一道精神力分身和这根土元素圣器图腾柱融合为一，新生圣器引发的天地共鸣自然也带上了她的气息，捕捉到这共鸣的人哪里会来胡搞。”
听到沈源这么说，程阮了然点了点头，一直高高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沈源目光一转，看向了一旁床上新生的土元素圣器图腾柱。
这根图腾柱上明黄色的土元素光芒流转，大小不一的细碎岩石环绕在图腾柱周围，沉浮不定，看似杂乱的分布中却显出圆融的韵律，每一颗碎岩的划动都似是一个悦动的音符，落在理解元素的人眼中，这根图腾柱中每时每刻都在流溢出优美的乐章。
在图腾柱顶端，深青色的灵魂祭纹正中，坐着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滚圆身体，正是缩小后的墨鱼丸子。
这位大地之母的分身这时候嘴巴一直开合，似乎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但所有的声音都被沈源布置在图腾柱上的风元素祭纹拦了下来，没有传出半点声音。
看到这图腾柱上隐藏着的无差别声波攻击武器并没有从自己的手段中跑出来，沈源长长松了口气。
沈源把玩了一阵儿手中的土元素圣器图腾，沉吟道：“就叫你……圣魂石图腾吧。”
坐在图腾柱顶端的墨鱼丸子猛力摇着头，在图腾柱顶端来回跳跃着，似乎对名字这件事有不同的想法。
沈源根本没有理她，只将这圣魂石图腾和红龙图腾摆在一处，让墨鱼丸子和尼古拉罩丝这两个**自己交流感情去。
“恭喜你，沈源，又多了一件圣器。说起来……你还真是和墨阳老仙的评语不谋而合，宝贝多得吓人。哪怕是对表舅那样的异能者来说，圣器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宝贝，你浑身上下竟然有了四件，连我都忍不住有点想打死你夺宝呢……”黑豹斜眼看着沈源，语气中不无打趣。
第二十六章 砍头传承
沈源嘿嘿一笑，伸手将黑豹拉到怀中，低头调笑道：“圣器是我的，但我是你的啊。”
黑豹的身姿虽然优雅，但体型其实很大，一只比沈源脸还要大的豹掌盖在他脸上，将他推到了一边去。
“这圣器上有灵魂祭纹，是不是也意味着你以后能用圣魂石图腾施展一些灵祭术？”黑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沈源脸上嬉笑的神色隐去，正色答道：“这本就是我设计圣魂石图腾的初衷之一……只不过我还需要多熟悉一下灵魂行者的传承，恐怕我不得不闭关一段时间。”
程阮点头道：“应该的，凭空得了这天大的福缘，不好好消化一下，根本无法将之真正变成自己的财富。你好好闭关吧，我帮你打理学校的事情和李熙他们。”
沈源笑着应道：“有老婆就是好。”
“滚你的，别贫嘴。”怀中的黑豹眼睛一番，硕大的豹掌轻轻扇在沈源脸上，柔软的肉垫并没给他带去什么伤害。
沈源抱着怀中柔软的黑豹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天亮便开始闭关，程阮则一日三餐照应着他。
与此同时，赤平城东部商业区，一栋充满了现代设计感的宏伟写字楼顶层，宽敞的办公室落地窗内，摆放着一张高档华贵的办公桌，桌后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框眼睛，身体有中年人逃不开的发福之态，花白的短发打理得十分精神，眼底有精明之色，显然是个极成功的商人。
这栋写字楼属于序龙集团，在赤平城乃至整个赤帝国，这序龙集团都是响当当的存在，涉足范围广阔，背景深厚，资金充裕，堪称是赤帝国商界的巨擘。
而这间最顶层办公室中的中年男子，则是序龙集团实际的掌控者，名为王宁。
王宁此时眉头紧锁，目光颇为深沉。
他轻轻将手中的数据储存盘拍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手掌与桌面接触时发出的声音不大，可站在办公桌另一侧的三个人却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抖，最中间那身材并不高大的男子腿一软，几乎要跪下来。
“所以说，我们这些年的投入，全都打了水漂？而白龙爪的三人，一个都没回来？”王宁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怒意，但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这位在序龙集团中说一不二的掌权者已是十分不快。
“是……是的王董……他们三个……恐怕已经死在那座大雪山上了。”那身材不高的男子颤声答道。
“负责这次行动的人是谁？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行动，只派出了三个人？我白龙城的队伍，不向来都是五人成组的吗？！”王宁的声调猛然向上一挑，喝问道。
“回王董……是属下……因为白龙爪五组是精英小组，王董亲口指派此组前往雪山处事……但是本部将五组的四五号调走述职，所以……”
听到此人的回话，王宁双手抱胸，后背轻轻靠在了老板椅上，转冷的目光俯视着眼前的属下，似是坐在龙椅上的人间帝王俯视跪拜群臣一般。
那答话的人被王宁目光一扫，浑身巨震，竟然真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哀求道：“王董，王董……是……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求……求王董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王宁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声音冷淡而无情，“自己去龙净组领封口退休吧。”
男人听到王宁的话，似是听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竟然哭出了声，哀嚎道：“王董！王董！下属还有老母亲和娇妻稚子要照顾啊！求王董网开一面……”
“带走。”
王宁抛下了一句话，便举起手边的茶杯，嘬饮起杯中温度刚好的茶汤。
站在那男人一左一右的两个黑西装大汉听到王宁的吩咐，没有半分迟疑，分别在男人腋下一架，将哭嚎不止的男人拖了出去。
哭声渐远，随着办公室的门扉合起，再听不到半点声音。
王宁品了一会儿茶，办公室右侧的真皮沙发上忽然站起了一个女人。
此人一直都安静坐在沙发中，目睹了刚才的一切，一言不发，连呼吸和心跳都没有紊乱半拍，若不是她故意站起身来，旁人很难注意到沙发中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然而她这一站起来，却仿佛是铅盒中的明珠一朝得见天日，瞬间散发出无比明艳的光芒，一身整洁的西装衬出她完美的身材，虽不故意作态，却有天成媚意蕴在她举手投足之间，令男人的目光一看到她，便再挪不开了。
“王董，既然雪山行动失利，我们……”西装丽人走到王宁桌边，为他添了一杯热水，低声问道。
王宁低叹了一声，摇头说道：“也怪我，前段时间处理超帝国的异动，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没有多关注这件事……早知道雪山里的东西很可能是这个计划的最后机会，我应该关注一下的……”
丽人嫣然一笑，轻轻抚了抚王宁的肩头，柔声安慰道：“照我看来，那雪山上本也没什么东西。土灵计划向深里挖掘，牵涉太大了，很多都是研究人员似是而非的猜测，想要真的找到什么，可能性很低。我们未必有所损失。”
王宁轻叹，“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吩咐下去，土灵计划暂时关闭，封存所有档案，按照一级封闭方案处理。”
西装丽人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摇曳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王宁视野中。
王宁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自己的面颊，这张从不轻易展露情绪的脸此时终于露出两分疲态来。
……
沈源对自己这次闭关的保守估计，至少也在半个月左右。
然而不过两天之后，他便从床榻上站起了身，先看了看卧室角落里依旧成茧的球红，随后披上衣服下楼，一个人在宿舍区旁边的烧烤摊上点了一桌烧烤。
当程阮拎着两碗炸酱面从外面向沈源宿舍走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满嘴油花和孜然调料的沈源左手举着一串羊腰子，右手举着两串羊宝啃得正香。
程阮哭笑不得地坐到了沈源对面，抢过一串羊腰、五串羊肉串和两串牛蹄筋抓在手里，顺便推给沈源一碗炸酱面，奇道：“你不是闭关吗？怎么跑出来了？嘴馋的话告诉我我给你买啊。”
沈源两下拆开炸酱面的塑料袋和碗盖，用竹筷搅拌两下，回答道：“这关没法儿闭，就出关来补充蛋白质了。”
“怎么？鱼丸酱吵到你了？”程阮不顾形象地吃了两根羊肉串，将竹签丢入一旁的垃圾桶里，笑问道。
“倒不是她。”沈源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郁闷地嘟囔道：“是那灵魂行者传承，根本不是给人练的。”
程阮失笑，问道：“怎么，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吧？那我可不许。”
沈源让程阮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情话灌了一肚子腻歪的蜜糖，回过神来后却觉得受用极了，嘴边不自觉地挂上了一抹甜蜜的笑容，心里的阴霾也被驱散了不少。
“不是自宫，不过比自宫还狠。”沈源翻着白眼抱怨，顺便向烧烤摊老板又要了十串羊腰子。
“难道是……割蛋？”程阮心中的好奇已经完全被沈源这一番话勾了起来，持续追问。
沈源只觉下身一凉，瞪了程阮一眼，不满道：“你怎么回事儿，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对不起嘛，快说啊。”程阮的道歉很不走心，依旧好奇满满地询问。
“砍头。”沈源撇嘴。
“啥？？？”程阮瞪大了眼睛，失声问道：“人死了还怎么练？”
沈源点了点头，郁闷说道：“灵魂行者灵魂行者，顾名思义，以灵魂的状态行走于世间，这就是属于一群鬼怪的职业啊……”
“大巫赤给我的传承烙印中，第一句话就开宗明义，说明想要修成灵魂行者，首要事情就是抛却肉身，专注于灵魂。修成后可身化万千，无形无相而又万形万相，大可如须弥，小可如芥子，其玄奥处，直通神灵。”
程阮眨了眨大眼睛，半晌后咽下口中的食物，郁闷说道：“那岂不是半点用都没有？”
沈源耸肩，“倒也不是半点用没有，我粗略看了一下，有不少我能修习的灵祭术，而且对于我来说，转修灵魂行者意义不大，大巫赤也说了，我元素祭司的传承不应该抛弃。”
“灵魂行者的传承能够帮我补全元素祭司精神力利用率低下的短板，已经足够了。至于剩下的嘛……反正是巨巫部族的传承，等我吃透了教给他们，看看他们砍头之后的效果如何。”
程阮无语抬头，看到沈源笑得极腹黑。
“你这岂不是在坑我的同胞们……”程阮喃喃自语了一句，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些大巫呢？他们是怎么修行的？”
沈源砸了砸嘴，“我也不清楚，不过据我推测……”
第二十七章 拦路贼？
“据我推测……那些大巫们一开始可能都是灵体，随着境界深厚，渐渐借助以虚化实的手段凝出了和他们原本身体截然不同的身躯，这才是我们见到的大巫。”
沈源撇着嘴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是元素祭司好，我本来还想着也许可以尝试一下灵魂行者的修炼方式，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嗯。”程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脸上沉思的神情很快被接下来这一句来自钢铁直男的强撩打了个粉碎。
“我都还没娶你呢，怎么能丢了身体，好歹得等到我们孩子成年了再说。”
程阮额间青筋跳了跳，强忍着当场掀桌子揍沈源一顿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半晌后才消化了这口气，定下心来问道：“那你接下来做什么呢？”
“我下午去趟黑龙酒吧……对了软软，你看看这是什么？我在雪山建筑中从那个藏僧手里面抢来的，当时没仔细看，后来大巫赤和我说这东西和那两柄纹赐是一起的，我闭关之后研究了一下，觉得只是一块平凡无奇的石头罢了。”
沈源说着，从胸前储物图腾里拿出一颗深蓝色的宝石，这宝石中间厚而两边尖窄，八条边棱将宝石均匀分成八个平整的侧面，像是被顶级匠师精心切割出的工艺品。
如此宝石若摆在珠宝店柜台中售卖，约莫能卖个百八十万，但程阮丝毫看不出上面有什么值得异能者留意的品质。
程阮翻来覆去地把玩了一番，将这宝石举起来在夕阳下看了看，又试了试向其中注入自然能量，这块深蓝色的宝石都没有什么反应，唯一引起了程阮注意的，是这块宝石的温度。
这深蓝色的八棱宝石从始至终都是冰冷的，不论从程阮手中吸收了多少体温，自身的温度都没有半分变化。
若是普通人，在这短短把玩的时间中根本察觉不到如此细微的异常之处，但程阮作为异能者，这唯一的一点异常当然逃不过她的感知。
程阮皱眉摇头，将手中的宝石又塞回了沈源手中，说道：“我也不知道，似乎只有温度不太对劲。既然大巫赤说是和两柄纹赐一起的，可能又是一件圣器吧。”
最后一句话，程阮的语气中满是揶揄。
“到时候你就能有三把斧子了，以后闲得没事可以去假扮河神。”
说着，程阮粗着嗓音假装自己是个老头，调侃道：“哦吼吼，小伙子啊，你掉的究竟是这把红斧子，还是这把青斧子，又或者是这把蓝斧子呢？”
沈源被程阮逗得噗嗤一笑，翻着白眼儿说道：“那我可头疼死了，只有两只手，三把斧头怎么用啊。”
“好办，我听说无量山上有一种御剑秘法，名为凤翎御剑诀，听说能御驶最多九柄飞剑。你可以去偷个师，自己再打六柄斧子，对敌时依次在背后排列开来，就像孔雀开屏那样。”
“你以手一指敌人，唤道：‘火！’，那烈焰纹赐便飞了出去，斩下敌人的首级。再以手一指敌人，唤道：‘水！’，那浪涛纹赐便飞了出去，斩下敌人的第二个首级。”
“这样一来，你以后在《仙人见闻录》真仙卷上的称号都有了，就叫九斧祭仙，咋样？”
程阮和沈源两人从北方部族归来后，不多日便混进了科考队中，虽然一直相随，却若即若离，无法相见，更不能说话。从雪山回来后，沈源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梳理收获、闭关修炼。
仔细算来，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程阮这些日子似是憋坏了。今日沈源终于闲了下来，程阮便显得格外话多，变着法儿地耍宝逗弄自己这男朋友。
两人又调笑了一阵儿，不知觉中多吃了五百来块钱的烧烤，看得烧烤摊老板直瞪眼睛，暗自警惕这对儿年轻情侣该不会是来吃霸王餐的。
待两人吃罢这顿放松而油腻的晚饭后，夜幕早已降临，街边的霓虹和灯光混成一片，在夜色中撑起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朦胧帐篷，罩住了其下的饮食男女，生活百态。
程阮知道沈源之后有事，自回了宿舍。
沈源结了账后，起身向黑龙酒吧的方向而去。
他漫步在赤平城的大街小巷中，踩着夜色，想着心事，一时间倒也自在清闲。
却不曾想，有五个不开眼的醉汉打破了他的清闲。
“喂……小子……嗝……”
一个醉汉带着两个同伴堵住了沈源的前路，不多时剩下两个醉汉从沈源身后的窄巷中绕了出来，将沈源堵了个严实。
这些醉汉有两个赤着并不精壮的上身，剩下三个都穿着不太合季节的背心，看样子就算在凉意依旧的三月末，也想着要炫耀一下自己算不上结实的肌肉，以此来彰显自己高人一等的力量。
至于他们身上那青黑色的龙虎纹身，更是在这冷风嗖嗖的夜里显得分外扎眼睛。
这五人一看就是那种走在街上会被绝大多数人侧目而视、避之不及的社会败类，并且他们自己还有很大可能为此而沾沾自喜。
“怎么，老哥有什么事吗？”沈源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领头的醉汉看起来真的喝了不少，又打了个长长的酒嗝，才开口说道：“小……小子，哥几个……嗝……最近……哥几个手头有点紧……借点钱来花花啊？”
沈源不禁失笑，暗道这些家伙还真是倒霉，没钱也就算了，竟然偏偏挑了个钢板来打劫。
“老哥，清醒一下。”
那醉汉朦胧旋转的视线里只看到沈源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掏出一杯水，向自己脸上泼来。
冰冷的水落在壮汉因为醉意而涨红的脸上，令他打了个激灵，惊叫出声。
醉意消退两分，怒意却涌了上来。
这大汉怒喝一声，“小子！你找死吗？”
“不啊，我只是想让你多活两天。”沈源耸肩说道：“一杯够不够？第二杯半价呦！”
“小子！快把那颗蓝色的宝石交出来！不然休怪兄弟们心狠手辣了！反正那妞儿也没接受你的表白，你留着那东西也没有屁用！”
第二十八章 让我去吧
听到这壮汉这么说，沈源心中了然，想起自己刚刚好像在烧烤摊上看到过这群人。
应该是程阮举起宝石冲太阳看的时候，这些家伙注意到了那块看起来成色极好的宝贝。
两人说话的时候，由于交谈的东西并不属于寻常社会之事，所以声音大多压得很低，而沈源也会故意用风元素消除自己两人的谈话，确保不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被旁人听到，从而掀起不应该有的波澜，或者被人当成中二病傻子。
但自己两人的动作和神情却逃不过旁人有意无意的观察，尤其当沈源对面坐着一个绝美的程阮的时候，他两人很难不吸引别人的眼球。
沈源轻轻叹了口气，心道这群家伙可能真的是穷得叮当响了。
但凡口袋里有两个子儿的男人，心中有了犯罪的想法，这时候都应该去尾随程阮了，而不是来找他……
所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否极泰来，大概就是这样了。
如果这五个醉汉不是太穷，那么在醉意的驱使下，他们会去堵程阮，而程阮……
可能会像猫玩弄耗子一样，给他们留下一个终生难忘的记忆。
猫是怎么玩弄耗子的？猫会将他们四肢敲断、剥皮抽筋、肚皮划开，再蹲在一旁一边用爪子拨弄他们，一边看他们痛苦蠕动呻吟的惨样儿……
具体到程阮爱洁的性子，可能场景没有这么血腥，这五个家伙能留下一条命来，但总归没有碰上沈源这么温和的下场。
所以沈源觉得，这五个男人穷归穷，今天晚上应该是受了上天的眷顾，运气还不错。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真的不是我吹牛，我以前是赤平城中量级自由搏击金牌得主，你们还不走，要进医院了。”
沈源用拳头在面前挥了挥，但总觉得这个威胁似乎不是很有力量。
那壮汉哈哈一笑，面色猛然变得凶恶起来，纵身扑向沈源，大喝道：“那就别怪兄弟们下手黑了！”
紧接着，被夜色笼罩的窄巷中传出一阵杂乱的拳肉交击声、惨叫声、求饶声和倒地声，不多时沈源便揉着拳头从巷子里走了出来，独留下五个身上局部焦黑、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男人。
解决了这五个看似点儿背，实则运气不错的麻烦，沈源一路来到了黑龙酒吧内。
自从上次沈源在玉珑学院中让天璇道人帮忙探查身体的事情后，沈源在黑龙城内的序列似乎直线上升，一听到沈源说要查询有关圣器的信息后，雷平也不敢怠慢，直接带着沈源从黑龙酒吧的地下室七扭八绕地来到一旁黑龙大酒店的地库中，据说厉北晖正在那里处理手头的事情。
这地库是黑龙大酒店用来储存食材类的地方，面积很大，整个地库中被分隔成了不同的温度区域。虽然制冷和储存另有冰柜，但整个地库依旧十分寒冷，一路行来，沈源看到的普通员工大多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和棉手套，只有寥寥数个异能者穿着街上常见的衣物。
沈源跟着雷平走到最里面，推开一扇厚重的合金隔热门，一股更加冰寒的气流从门后扑出，打在了沈源和雷平脸上。
饶是以沈源的身体素质，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表面都不自觉地涌起一抹火红色，用火元素带来的高温抵消了里面直入骨髓的寒冷。
雷平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身为合天境上品战士的他，哪怕是面对如此严寒，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
在这处处结着寒霜、如凌冽刀锋的冷意四处穿行的地方，普通人只需要个把分钟，就会冻死在这里，变成一根易碎的冰棍。
厉北晖和另外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矮胖男子站在冰库一角，低头对面前一个长方形的合金物体比划研究着什么。
这中年矮胖男子沈源此前见过，是张临风死后，黑龙城从其它分部调来的赵医生，据说医术精湛不在张临风之下，最重要的是，此人在黑龙城中的序列仅逊色于雷平半筹。
极高的序列在黑龙城中意味着忠诚。
赵医生身周环绕着淡青色的风元素，明显是被临时刻画在他衣服上的风元素魔法阵一刻不停地运转着，帮助赵医生抵御外界有些疯狂的寒流。
厉北晖则依旧穿着那身豹纹浴衣，脚下踏着一双塑料拖鞋，花白的头发梳成两个麻花辫搭在肩上，正低头透过那合金物体表面的透明玻璃看向里面。
雷平和沈源并未隐藏自己二人进来的动静，所以不论是厉北晖还是赵医生，这时候都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他们两人的存在。
然而这位黑龙城的首领和首席大夫都没有看雷平和沈源一眼。
雷平与沈源也十分知趣地站在远处，尽量不去打扰明显正在商谈正事的两人。
数分钟后，厉北晖两人似是有了定计，就听厉北晖吩咐道：“就这样办，让铁意亲自执行，我稍后会让他来，事不宜迟，你赶紧准备吧。”
赵医生依言，低头开始在那合金物件上忙活起来。
这么一会儿工夫，沈源在旁边偷眼观察，发现这合金物事像是个营养仓，里面似乎躺着几个人……
这下子，这长方形的合金物件，在沈源眼中便像是一具巨大的合金棺材了……
沈源心中一颤，想到黑龙城真正的“生意”，连忙将目光移到一旁，不愿意再看，生怕黑龙城的秘密计划会给自己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雷平，沈源，你们有什么事吗？”厉北晖不再理会忙碌起来的赵医生，扭头向两人问道。
雷平轻轻拍了拍沈源的肩膀，向厉北晖身前走去，同时说道：“老大，沈源找你。”
“说吧，有什么事情。”厉北晖向走到自己面前的两人和善地笑了笑。
“我想要查询一些关于圣器的资料，并且，我想知道上次雪山的行动前，黑龙城究竟得到了什么信息，促使我们做出……”
沈源一边说着，目光不自觉地向那合金营养仓一瞥，声音戛然而止，双目瞪大，眼睛似是被冰封了一般，透过那合金营养仓上的透明玻璃，看向里面并排躺着的三具尸首。
这三具尸首中，竟然有两人是沈源认识的……
赫然正是沈源在雪山上见到过的，隶属于白龙城的战士和影舞者……
这两人被沈源、程阮和黑袖还有那些藏僧们杀死在雪山迷宫内。随着山体坍塌，沈源还以为他们的尸体都被深深掩埋在其下，就算由于异能者体魄强大，不会第一时间被碾压成肉酱，也会在时间的腐蚀下，被泥土同化。
不曾想，黑龙城竟然悄无声息地将他们的尸体收了回来……
在他们俩中间，躺着另外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子，看打扮应该是个水元素魔法师，如果沈源没有猜错，这就是在雪山上一直未出现的白龙城最后一人，不知何时也死在了雪山上。
厉北晖从沈源声音的急停和眼神的指向中看出他注意力落在了什么地方，笑了笑后，也不掩饰，解释道：“这几个人你可能都见过吧？我们准备用这个魔法师的面皮给铁意制作一件人皮 面具，然后让他去白龙城中潜伏一阵儿，看看能不能换来什么有用的消息。说不定……还能给你带来一些王宁的信息。”
沈源心中念头百转，不多时便做出了决定，用干涩的声音确认道：“是准备进入时序部吗？”
“没错。”厉北晖点头道：“向来与我们黑龙城作对的，是白龙城质安部。奈何这些人都是时序部的人，我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雪山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白龙城内部大概率并不知晓。
进入雪山的人里面除了时序部的死对头超帝国外，就只有黑龙城的几个人活着出来了。剩下的不论是藏僧还是科考队，都死在了雪山里，永远长眠在冰雪之下。
时序部想要取证，实在是难上加难，所以这个白龙城的下属部门大概率只能从结果上推断自己派出的三人小队已经全灭在了雪山上，否则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在这种情况下，黑龙城借助白龙爪死者成员的身份回到白龙城时序部，便有机可乘，能从中获得许多好处。
沈源眯了眯眼睛，心中最后一丝迟疑散去，看向厉北晖，声音平淡却听得出决心。
“让我去吧。”
雷平和厉北晖都被沈源这句话吓了一跳，就连不远处忙碌不休的赵医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直起腰来看向沈源。
“你去？你……”厉北晖微微皱眉，然后问道：“你确定吗？深入敌后这种工作，可不是实力高、手段妙就能做好的。若是身份暴露了，即便是我本人落在时序部大本营里，都不可能活着出来。”
厉北晖的说法还算婉约，雷平则直接出言劝阻道：“这工作不适合你。沈源，我知道你着急想要为双亲报仇，想要手刃王宁，可越是这样，就越不能让你做这件事！”
第二十九章 你只有你自己
“你知道这样的机会对于我们来说，有多难得吗？就姑且不提这次计划有可能带给黑龙城的收益，单说你。我不是不信任你，若你和王宁之间没有这么深重的私怨，我不会阻止你。”
雷平的声音中透出两分焦急，看向沈源的眼中满是担忧。
“但你看到王宁之后，能保证克制好自己，不露出半点马脚吗？你要知道，那是时序部。在白龙城五部中，时序部是仅次于军部的强大集团，单将里面的异能者挑出来，就足以支持一场中小型的异能战役了！你失陷在里面，除了投降之外，就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雷平的话，沈源轻轻晃了晃背后的水灵万涌图腾，半晌后摇头说道：“小心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们都知道我的来历，我不是没有见识和城府的小孩子。五年的时间，仇恨在我身上早已沉淀成了更加厚重的东西，我不会那么冲动的。”
“你们可以让铁意用那影舞者的面皮，我用这魔法师的，两人里应外合，互相照应，总比一个人好些。”
“你！”雷平气急，跺脚说道：“我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吗？”
沈源轻笑，拍了拍雷平的肩膀，说道：“老雷，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可别忘了，我曾经比你现在厉害多了。我有手段逃出来，放心好了。也许我潜伏和伪装的能力比不上铁意万一，但说道远遁千里的手段，我有足够的自信。”
“就算铁意死了，我都不会死。”沈源坦诚地看着雷平，声音中满是坚定的自信。
雷平沉默，半晌后只得长叹一声，无奈道：“天要下雨，你要撞墙，随你去吧。”
厉北晖则扭头问道：“老赵，我们的材料够做两张人皮吗？”
赵医生摇了摇头，说道：“短期内只能做一张，第二张至少需要半个月。”
厉北晖回头看向沈源，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沈源抢先打断。
沈源说道：“我不需要面具，水元素的易容术加上我新得的灵魂祭纹，足以做到以假乱真。你们给铁意做一个便好。”
厉北晖怔了怔，无奈笑着摇头，“看来无论如何你都要去了？”
沈源很肯定地回答，“没错，希望老大成全我。”
“好。”厉北晖轻轻点了点头，拍拍沈源肩膀说道：“路都是人自己走出来的，你既然坚持，我不阻拦你。不过你要知道，时序部对黑龙城来说，是禁地一般的存在，你进去了，就只有你自己能够依靠。连铁意，都不一定会帮助你。”
“听好了。”
厉北晖面色一肃，叮嘱道：
“对于我黑龙城而言，铁意是不次于你的天才，也是我黑龙城的希望之一。”
“在关键时刻，铁意很可能抛弃你，甚至出卖你，来保全我黑龙城的利益，来保证他的安全。”
“这是一个有去无回的任务，人多不一定是好事，我要求你们两个化整为零，各自为战。”
厉北晖说着，坚厚有力的大手搭在沈源肩上，用力握了握，盯着沈源的双眼说道：
“你只有你自己。”
沈源点头，认真答道：“您放心。我这次不是去杀王宁的，当然……如果能杀掉他是最好的。但我这次之所以要去，只是为了看看他，为了了解一下他。让他不痛快，让他觉得背心有一根细刺，遍寻不到，却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痛楚的存在。”
“至于杀他……”
“他迟早是要死的。现在死，或者将来被我像捏一只小虫子一样捏死。时间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不着急。”
“我向您保证，您可以放心地将黑龙城的任务派发给我，我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帮助黑龙城从时序部中获得足够的利益。”
厉北晖点头赞道：“好！我相信你！”
“雷平，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用半天的时间和沈源完成任务交接，然后让铁意与沈源一同前往时序部！”
雷平长叹一声，摇头问道：“那你的圣器资料咋办？”
沈源摆手，“那个容后再说。”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王宁便被一个急匆匆的电话铃声吵醒。
他睡眠状态一直不好，睡觉前总会将自己的私人手机关掉，朋友家人们，任谁都联系不到睡着了的他。
唯有一部手机，始终躺在王宁的床头柜里，保持着充电的状态，从未被他关闭。
事实上，这部手机很少响起，大多数时间里，都似乎被王宁遗忘了，和一些杂物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抽屉中。
然而今天凌晨，这手机却响了起来。
铃声十分尖锐，仿佛空袭警报，令人听到便觉心烦意乱。
王宁猛然从床上弹起来，心情阴郁了一个瞬间，随后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从抽屉中抓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王董，白龙爪五组一号、三号从赤碧城机场登机，回返平城时序部本部。预计今晨九点四十四抵达。”
王宁心头的困意顿时被驱散一空，皱眉问道：“他们没死？”
“是的。根据他们的说法，那雪山下有一处十分惊人的远古遗迹，在探寻过程中有人触发了机关，导致整座遗迹坍塌，他们被遗迹内法阵和山石所阻，直到现在才从中脱困而出。”
“二号呢？”王宁依旧沉声问道。
“二号死在了雪山里，被当地上报此处遗迹异常的藏僧和超帝国异能者联手所杀。”
“他们乘的是民用机还是专机？”王宁继续问道。
电话中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传来，随后那人才继续汇报道：“民用机，因为本部断定他们身亡，专机已经回航。”
“查询超帝国和黑龙城近日的动向，尤其是向赤碧城的运输情况。立刻安排接机与自述检查，让六组列席旁听，给我准备一个位置。”
电话中键盘敲击的声音又持续了一秒左右，那声音简练地应道：“是，均已安排。”
“运用信科部顶上渠道，让一号三号升舱，空乘人员中挑选两名受训者执行窃听录音，食物中掺入吐真药剂三型。”王宁抓起床头昨日换下的衣物，一边向身上套，一边吩咐道。
第三十章 自述检查
“回王董。两人就在商务舱中，窃听录音经由少峰安排，目前已经部署无误。吐真药剂三型目前无法执行。”
听到手机中传来的回应，王宁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他心中明白，要求一架民用航班上常备针对异能者的吐真剂简直是天方夜谭，得到如此回应也是情理之中的。
“算了，就先这样。”王宁喝了一口床头保温杯中的温水，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了王董。”
……
一架刚刚从赤碧城起飞，飞往平城国际机场的波音737型客机商务舱中，两个男子并排而坐。
飞机上气温并不寒冷，但两人依旧习惯性地用两条毯子将身体裹住，双腿蜷缩在座椅上，似乎雪山的无边寒风被他俩带回来了一样。
这两个男人衣衫不整，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其中那面容平凡无奇的男子侧颊上还有一个处理十分粗糙的伤口，露出其下翻卷的暗红色皮肉。
飞机刚刚转入巡航平飞阶段，脸上带伤的男子便迫不及待地放下了座椅靠背，长长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老一，我们又活着回来了一次……”
“生可贵，名难求，你来举杯，我未休。”坐在带伤男子内侧的瘦高男子举起手边的塑料杯，嘬了一口里面冰冷的矿泉水，轻叹道：“老三，你累了吗？”
“你真的不累吗？这儿又没外人，你可以和兄弟说说心里话。”被称作老三的男子侧身面向老一，眼里的神色十分幽深。
“劳累的人，挣命的手，谁先低头谁是狗。”老一脸上带着一抹苦笑答道。
老三翻了个白眼，无趣地坐正，似笑非笑地说道：“老大，你这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我们几个天天听你这打油诗，都想去考个中文大学硕士读读看了。”
“世人不醉我不醒，白龙未生我未停。”老一淡淡笑着，眼中似有阅尽世事的沧桑和老成，“老三，人活着，总得有些信仰。”
“是是是，大哥说得对！”老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旋即低头小声嘀咕道:“整个时序部里就你最能装逼了……”
坐在这两人一前一后的两名旅客一个在假寐，一个目光透过眩窗看向外面如海的白云，愣怔出神。
但嵌在这两人袖口上的窃听器将机舱内的所有动静都录入其中，只需要后期的简单处理，就能将老一和老三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剥离出来。
“睡会儿吧，都好些天没合眼了。”不一会儿，老三又冒出了这样一句。
老一仰头喝光了杯中的矿泉水，将这塑料杯捏成一团，低喃道:“睡睡睡，毛毯卷大被。呼噜震天响，臭脚肩上扛。”
老三本已闭上的双眼复又睁开一条缝，皱眉问道:“脚为什么扛肩上？”
“押韵！”老一哈哈一笑，将头埋进了毛毯里，很快便响起了均匀的轻微鼾声。
……
这突然回归的白龙爪一号和三号引起了时序部上下的密切关注，两人一下飞机，便被数名白龙城特工经由特殊通道押上了一辆通体漆黑、看不出品牌车型，甚至连牌照都没有的车辆。
数名特工将特质的眼罩和耳机也似的隔音装置戴在了一号、三号头上，异能合金材质上的魔法阵封锁了精神力探索，隔绝了他们一切的信息获取能力。
一号和三号都十分平静，顺从地接受了白龙城自述检查的第一步，闭眼闭口，靠坐在车辆柔软的座位上，静候着接下来的流程。
漆黑的轿车驶入赤平城近郊的车流之中，低调的外型令这辆车融入了周围的环境，没有半分显眼处，不急不缓地向赤平城中心的序龙集团而去。
一号只能通过身体轻微的颠簸判断出所乘车辆的上下坡和转弯方向，但心中清楚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的他没有白费力气去试图推断自己的位置所在，只是在自己心里不停编撰着打油诗，走神的功夫总是不自觉地骂这个身份曾经真正的主人。
假扮你也未免太烧脑了些吧！？？
这突然从赤碧城回返赤平城时序部本部的白龙爪一号和三号，正是易容过后的沈源与铁意。
这辆车载着沈源和铁意在赤平城中绕了半圈，路过了序龙集团，并未停下，向赤平城东郊继续行驶。
从沈源和铁意上车，直到这辆车缓缓停稳，过了足有一个多小时。
很快，沈源闻到了一股夹带着淡淡塑料和铁锈味道的风吹到了自己脸上，紧接着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拉住了他。
沈源依旧无法视物，无法听音，于是握住了这只手，随着它的引导向前走去。
“小手凉冰冰，眼前黑漆漆，说我白龙城，那是真牛逼。”
一首不合时宜的打油诗从老一口中钻了出来，引起许多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或戏谑，或不喜。
“哈哈哈……”老一干笑了一声，腆着脸向面前的空气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好像有点失礼……主要是这些天太憋闷……”
那引导着他的手没有任何停顿，仿佛没听到任何声音，平缓地牵着老一，走过坚实的石质地板组成的狭长甬道，走入一间电梯之中，电梯缓缓下沉，当沈源的鞋底再次踏出电梯的时候，脚下的触感已经从石质地板变成了光滑的合金地板。
又走过十数步，转过一个弯，沈源被人在双肩上轻轻一按。
他向后一坐，果然有一把冷硬的金属凳子在后面托住了他的身体。
随后，那只手轻轻摘下了沈源双耳上的隔音装置。
“白龙爪五组一号。”
一个轻柔的女声从沈源对面传了过来。这声音一听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令人听到便觉放松，心理防线在无形之中被拉低了许多。
“是我是我就是我，龙爪一号陈镜我。”沈源笑答道。
“那么，自述检查开始。”
“麻烦您了。”沈源点头。
“姓名？”
“陈镜我。”
“年龄？”
“二十七。”
“性别？”
……
在询问了一系列基础信息后，对面那温柔的女声话锋毫无痕迹地一转，问出了第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作为五组的组长，请陈镜我先生简单描述一下五组目前的状态。”
沈源听到这个问题，微微苦笑，伸手挠了挠自己的侧颊，开口说道：“一个死来两个残，还有两个魂安龛。”
这句一落，沈源耳中能捕捉到的所有细小声音都戛然而止，随后有数十道或隐晦或惊怒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祭司本能传来激烈的示警，要沈源立刻从眼下的情况中脱逃，否则很快就会有生命危险。
沈源却安然坐在椅上，一条腿甚至在轻轻抖动着，像是一个待在教室中无所事事的高中生。
过了数分钟，对面那女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不那么温柔，多了两分严厉在其中。
“这是自述检查流程！是非常严肃而认真的内部程序！白龙爪五组一号，希望你认真对待！”
沈源正色点头道：“我很认真啊妹子，刚刚那句打油诗我想了零点三五秒才想出来呢。”
“请解释你刚刚的话！白龙爪五组目前存活几人？”
“两人。”沈源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两个字一落，注视着他的目光更冰冷了几分，似乎已经有刀锋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二号死在了雪山上，这是我和三号在回来之前就向本部通报过的事情。至于四号五号，他们去京城总部述职，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他们做了什么，我这个当队长的再清楚不过。”
“根据时序部异能者管理条例第五章第六十六条，他们不可能活着从赤京城出来，此时应该已经装在骨灰盒里了吧。”
对面一直和沈源交流的女声再次沉默，十数秒后才开口呵斥道：“不可以对龙城内部未示众的决策妄加推断！”
“是是是！”沈源连连点头，似是无奈，又似是讥讽地说道：“那我收回刚才的回答，重答一遍。”
“二号死了，我和三号死里逃生回来了。四号五号去京城述职，一直不见踪影。这样行了吗？”
“唉……”沈源长长叹了一声，摇头道：“千秋文字千秋劫，吾本良人，尔何以贼度我？”
对面那女声又沉默了一阵儿，继续问道：“雪山行动是否功成？”
“否。”
“请详细解释！”
“否否否，一不加一口，不从口中来，不从口中走。”沈源耸肩，又是一句打油诗从他嘴里钻了出来。
……
沈源此时身处一个高大的合金房间内，房顶嵌着一圈照明灯将这房间照得如同白昼，他那张经过伪装的脸在这灯光下纤毫毕现，每一个动作都被桌上的镜头捕捉下来，传递给旁边一个稍小的房间。
这小房间紧挨着沈源所在的合金房间，里面稍显拥挤，整整六个人坐在里面，其中赫然有身穿笔挺西装的王宁。
王宁仔仔细细地用手中的纸笔记下了沈源所说的每一个字，听到沈源这句明显就是胡闹的打油诗的时候，不由怒气冲冲地抬起头来，透过屏幕看向另一端的“陈镜我”。
这时候，王宁才以余光注意到了一个事情，扭头轻声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怎么不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