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桑省
沈源浑身元素能量向手中黑白小球狂涌而去,被其海纳百川般尽数吞噬,仿佛沈源手中握持的不是一颗小球,而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一层灰蒙蒙的能量悄然生出,笼罩在黑白小球的表面,吞噬寂灭之意随之蕴生,牵引着周遭的浓白色云雾,一同投向了沈源掌中。
沈源另一只手中虚空祭印一引,一头灰色长龙便呼啸着从中扑飞而出,在空中腾跃一圈,身形已经从手臂粗细化作了楼房般巨大,盘踞在沈源头顶,口中吞吐着无尽的能量。
在这头虚空神龙的身周,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色空洞,那是连地球这个大世界的空间都扛不住虚空元素的吞噬,化作了最本源的能量,进入了虚空神龙的身体。
“这!这是什么!?”桑帝惊慌莫名的声音从迷雾深处传出。
沈源冷喝一声,“虚空祭术,虚空神龙!”
“虚……虚空?你!你怎么敢!?”
“你不投降,这里便是敌国。是敌国,我又何必畏首畏尾。就算将你这桑京城整个夷为平地,也是你自讨苦吃!”
只是短短数句话的功夫,沈源头顶的虚空神龙已经膨胀至山岳般大小。
整个桑京城中已是房倒屋塌,一片狼藉。无论是传承千百年的遗迹,还是有着无数文化刻痕的老宅,在虚空元素那无孔不入的吞吸之力下,都重归了天地间最本源的能量,而后被虚空神龙纳入体内!
即便是还未被吞噬的,也被那磅礴的寂灭之意压成了满地碎片,夺走了所有灵性。
沈源连忙掐了数枚虚空祭印,遏制住了虚空神龙自发的膨胀吞噬。若他此时再不出手,只消一时三刻,这头虚空神龙便要自己生出神智来,化作初级的虚空生物,开始从内部破坏地球这个大世界的结构。
到时候可就是全世界同归于尽的可怕后果。
虚空神龙得了施术者的意念,仰天发出一声龙吟。
就见深灰色的神龙龙躯一震,倏忽间在桑京城废墟上空翻腾了一周,所过之处天清地明,浓白色的迷雾尽数消散,被虚空神龙吞入了腹中,化作了它的一部分。
桑帝国和木奉帝国的异能者联合起来,废了不知多少心血布设下的千雾诛圣阵,在面对虚空元素这种本不该存在于世的能量时,显得那般孱弱无力。
只是这短短片刻时间,大阵便消散得无影无踪,所有施加在沈源和大日神拳阵上的压力也都烟消云散。
一声雄壮的厉啸从沈源背后十数丈处冲天而起,随之一同绽放的,是大日神拳的炽烈金芒!
没了千雾诛圣阵的牵制,姬家十五名异能者的合力瞬间便反败为胜,将银狐妖仙压制在了绝对的下风。沈源不必回头都知道,这头圣境的银狐坚持不了太久。
沈源眼前,散落着许多异能者。他们都属于桑帝国和木奉帝国,而今因为虚空神龙破阵时的气机牵引,俱是身受重伤,只剩下了半口气,命不久矣。
沈源冷笑一声,不再理会背后亦或天上的圣者之战。
他手持黑白小球,轻身一跃,站上了虚空神龙的头顶。
深灰色龙影翻腾,倏忽间到了桑京城最中心处!
那里正是桑帝宫,一位身穿紫色皇袍的苍老皇帝正呆坐在最高的露台之上,双眼呆呆看着远方的锦绣山河,似是对虚空神龙和沈源的到来毫无所觉……
沈源踏着清风,来到桑帝身旁。
两道淡淡的黑影在灿烂的天光下闪动。沈源肩头微晃,两道狂风震击接连发出,携着淡青色的尾迹撞在空处。
空气一阵扭曲,两声惨呼从狂风震击的落点发出,那两名极意境的影舞者已然倒毙在地。
沈源手中有青色的风凝聚成一柄利剑,轻巧放在了桑帝颈前。
“降,或者死。”
桑帝长叹一声,老泪纵横。
他闭起双眼,轻轻仰头,说道:“杀了我吧。”
沈源微眯了眯双眼,冷哼道:“你再好好想想。死很容易,我挥出这一剑也很容易。活着很难,你会背负千古骂名,无数非议和冷眼,但你还能在战后的世界中,为桑省的人民争取最大的利益。”
“若你死了,这片大地便会支离破碎。没了你的统御,很快连‘桑’这个字,都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赤帝国和桑省都需要你。活着,忍辱负重,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当然,如果你已经彻底没了勇气,我便给你个痛快。”
桑帝的身躯微微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开双眼,问道:“你们难道不怕我在战后重整旗鼓,独立出去?”
沈源冷笑,从怀中掏出一长卷归降协议,丢到桑帝面前。
“战后之事,战后再说。现在的世界和赤帝国,需要一个完整的、具有相当能力的桑省。”
桑帝的眼神变得幽冷而愤恨。他颤巍巍地从地上捡起归降协议,一边咬破自己的手指,一边怨毒地说道:“你不杀我,我终有一天会报复你们。最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的。而我,已经进入了你们的内部!”
沈源双手抱胸,冷笑不语。
在沈源的注视下,桑帝在这归降协议的最下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源收起归降协议,毫不避讳地看着眼前这老人,对他眼底的怨毒视若无睹。
沈源笑道:“桑省长,我在赤京城等你。”
扑通。
一个战甲残破的身躯从天而坠,甲胄下满是猫科动物留下的恐怖爪痕,脖子上有四个深深的血洞,显然是被一头巨虎咬了一口。
沈源抬眼望去,只看到一根逐渐隐没在云中的白色虎尾。
与大日神拳阵相争不断的银狐眼见大势已去,悲叹一声,抽身而退,化作一道银色闪电,转眼便消失在天边。
不论是姬宫保,还是白虎战仙,都没有任何追逐银狐的想法,只是安静目送了他的离去。
“姬宫保大人,影龙王当真已经前往木奉帝国了?”沈源一边和姬宫保并肩向桑京城外走去,一边奇问道。
他们这一行十六七人,此来的目的就是要为赤帝国新增两座行省。若影龙王已经在木奉帝国了,沈源等人也就不必再去,直接打道回府便是。
至于这两座原本是帝国的行省在签了归降协议后究竟如何表现,赤帝国究竟要如何控制这两个极不稳定,且对赤京城抱有极大敌意的行省等等问题,都不是沈源需要去考虑的。
他相信在赤京城内的那些人会料理好一切。
姬宫保似笑非笑地看了沈源一眼,摇头叹息道:“果如先帝所说,你这人不长脑子的。”
沈源脸上的微笑僵住,知道自己可能问了个极愚蠢的问题。
“影龙王在南部战区受伤不轻,虽然没有陛下那么严重的后果,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手。更别提远渡重洋,去寻木奉帝国的晦气。”
“我那么说,只是为了逼那个圣者出来罢了。”
“哦……”沈源点头应道。
姬宫保又问:“我们还得往木奉帝国走一遭,你该不会是倦了我这老东西,这就想回去了?”
“哪里哪里,大人说笑了。”
姬宫保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你小子上辈子到底拯救了世界几次,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收服桑省和木奉省,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如果你战后还能不死,位极人臣都亏待你了。”
沈源只得呵呵干笑。他知道姬宫保所说半点不虚,这其中自然有程阮的运营,也有姬赤根的刻意纵容,但归根结底,沈源这份功劳是实至名归的。
他正想谦虚几句,说些诸如“承蒙抬爱”的场面话,却骤然感觉精神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又是那熟悉的牵引感,横渡虚空而来,倏忽间落在了沈源身上!
一道紧密的联系在瞬间建立起来,将两个大世界相互连通,拉动了悬于无尽虚空中的龙魂世界,进一步向地球靠近!
沈源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程阮之前所说的谶语成真了!
这一次,那横渡虚空汹涌而来的牵引之力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明显。就连站在沈源身旁的姬宫保也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双目死死盯着沈源,惊叫道:“这是怎么了?你在做什么?”
下一刻,姬宫保眼前绽放出一片激烈的血花,骨血碎片激射上数十米高空,飘摇而落,染红了呆若木鸡的姬家十五人。
无论如何他们也想不到,沈源竟然会毫无征兆地在他们眼前爆体而亡……
一片骨茬落在了姬宫保头顶,激得他浑身一颤,怒声狂吼道:“桑帝小儿!屠城抵命!!!”
就在姬宫保准备杀回桑京城的时候,一头白虎从天而降,拦在了他面前。
“冷静点,这是锚点的牵引之力,并非桑帝国所为。”
听到白虎战仙的话,姬宫保才深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住了心头的怒火。
轰隆隆!
随着第八次双界牵引的出现,地球深处传出了连绵不绝的轰鸣声,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无一例外地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感,几乎可以与七级的大地震相提并论!
海啸、火山爆发、地壳断裂、高山坍塌……无数天灾在地球上接连出现,若非地球正在经历一场世界性的大战,这样的自然灾害将会给人类文明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可饶是诸国都有战略性的防御措施,依旧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下损失惨重。
相比较而言,提前收拢了所有平民的赤帝国,反而在这场天灾下损失最小。
第八十七章 横渡虚空!
就连姬宫保这样强大的异能者,站在震动不断的大地上,也难免感觉到极不适应。他不得已悬空而起,茫然地看着脚下的桑省大地在短短时间内变得面目全非。
那等精致、秀美的文化,在如此天灾下显得格外凄凉。
良久之后,大地重归平静。可从极深处透出的恐怖气息,和间歇性出现的刺耳轰鸣声,显然在昭示着接下来更大的灾祸。
似是眼前这短暂的平静,只是留给人们一些哭嚎的时间罢了。
姬宫保无意间看到了在地上涌动变形的一团血肉。
他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为什么这团血肉里面竟然会有沈源的气息。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姬宫保亲眼见识了一团血肉是如何逆转,重新组合成一个完满的人体。
面对姬宫保审视的目光,沈源一边穿衣服一边耸了耸肩,“祭司的复生术,羡慕吗?我可以教你。”
姬宫保撇了撇嘴,语气低沉地问道:“这是……第八次了?”
“嗯。”沈源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天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绝大的圆形轮廓,遮挡了半边天穹,比日月都要大了数倍。
沈源可以很轻易看到那圆形轮廓中的山川大泽、地势起伏。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视角观察龙魂世界,但他确信,那悬在天边的圆形轮廓,便是龙魂世界。
这代表着两个大世界之间的距离,已经无比接近了。甚至都不需要第九次牵引,两者的地心引力已然纠缠在了一起,过上一段时间,自然而然便会相撞。
“大人,我要走了。”
沈源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后摘下那根星界跨越图腾。
“程阮嘱咐过我,一旦第八次发生,要立刻回返赤京城,不得延误。”
姬宫保长叹一声,点头道:“去吧。既然这样,我替你去一趟木奉帝国。不论局势如何,陛下交给我的事情,总要办完才是。”
“拜托了。”沈源身上元素能量涌起,注入星界跨越图腾中。
就在他即将要发动星界跨越图腾,穿梭空间回归赤京城的时候,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忽然从远空中飘了下来。
“先觉,老友来访,这么急着走吗?呵呵呵……”
沈源心中悚然一惊,这个声音,他虽然只听到过一次,却深深铭记在心!
这是……奈法李奇的声音!
沈源骇然抬头,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那黑点是如此的渺小,比针尖都要细微,若不是这声音的提醒,沈源根本注意不到对方……
那是一头展翅翱翔的黑龙,正扇动着一双遮天蔽日的翅膀,挣脱了龙魂世界的束缚,向地球快速靠近!
“奈法李奇……你好胆!”
沈源惊得浑身汗毛倒竖。他万万没有想到,奈法李奇竟然敢直接脱离龙魂世界,横渡虚空,向地球世界飞过来!
那段虚空虽然已经被缩短到了可以记数的长度,但依旧是虚空。
即便是绝顶圣者,都有极大的可能会在成功横渡之前被虚空彻底吞噬!
莫不是……奈法李奇已然破入了那个境界?
不……不可能。沈源随即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龙魂世界是不允许生物真正成为神灵的,否则奈法李奇也不需要费那么大劲,将龙魂世界和地球世界连接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一阵嚣张的大小从天而降,奈法李奇龙口大张,眼中满是欣喜若狂之色,“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快跑!”沈源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白虎战仙和姬宫保说道。
他自己则更是加快了催动星界跨越图腾的速度,要赶在奈法李奇成功横渡虚空之前,回返赤京城和程阮汇合。
可奈法李奇的声音却再次不依不饶地从天而落。
“沈源,我还把祖尔也带过来了,让你们师徒团聚!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沈源豁然抬头,双眼死死盯着远空的奈法李奇。
“你做了些什么?你把老师怎么样了?”
“他很担心你,所以我准备让他死在地球上,以后灵魂可以给你做个伴儿!”
沈源气得浑身一抖,面露挣扎之色,缓缓将手里的星界跨越图腾放了下来。
姬宫保在一旁冷眼旁观,这时候出口低喝道:“你冷静些,程阮让你直接回去,肯定有她的理由。”
沈源断然摇头道:“不行,我怎么可以弃老师于不顾?”
姬宫保狠狠跺了跺脚,忽然开口道:“那我们帮你。”
站在一旁的白虎战仙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不言自明了。
他们对奈法李奇自然是没有了解的,但是一头能够独自横渡虚空的黑龙?
其战力几许,何等境界,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沈源面色数变,登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奈法李奇既然将祖尔摆了出来,沈源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离去。但是要姬宫保和白虎战仙也留下一起送死,沈源心中实在是一万个不愿意。
别看白虎战仙和姬家众人加起来足以媲美两名圣者的战斗力,可若正面和奈法李奇对上,恐怕不够人家一只手打的。
也一直到了现在,沈源才能略微体会到,当日程阮听说姬闸重伤的时候为何那般气恼了。
若姬闸还在,手持三件赤帝国重器,也许能与奈法李奇一争高下。
可现在,全世界恐怕都绝难找出来一个足够强大的圣者,去对抗气焰滔天的奈法李奇。
这头黑龙身还未至,便已经在地球上投射下了广阔而浓厚的阴影。
沈源自怀中掏出一物,说道:“我和老师早有准备,就算不能将奈法李奇斩杀在此处,也至少能全身而退。若你们在,只能拖累我和老师。速速离去,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他手中乃是一根细长的图腾柱,造型奇特,隐约有灰芒在其上流转。
正是祖尔前些时候传送给沈源的虚空穿梭图腾。
这根图腾究竟能不能保证沈源全身而退,他心里没有半点底气。为今之计,只能先将姬宫保等人支走。至于自身的安危,沈源倒没太担心。
锚点的九次牵引,便能让两个世界彻底碰撞在一起。而今已然过了八次,奈法李奇为了尽快达成自己的野望,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杀了沈源?
尤其是祖尔在侧的情况下。如果沈源能想办法让祖尔挣脱奈法李奇的束缚,说不定师徒二人还有可能反将奈法李奇一军。
姬宫保深深看了沈源一眼,而后摇头叹息道:“那好吧,你保重,可别死了。”
白虎战仙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沈源递来的坚定眼神,也只得作罢,跟着姬宫保一同向木奉帝国的方向而去。
世界逢此大变,木奉帝国唯一的圣者还死在了桑京城。姬宫保等人此去,绊脚石已然尽数扫清,沈源十分放心。
待姬宫保等人离去,沈源便盘膝坐在桑京城前,静静等待着奈法李奇的降临。
这头黑龙王本就是循着他身上锚点的气机联系而来,落点也自然在桑京城前。
这一等,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
期间程阮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数次试图联系沈源,却都被沈源选择性忽略了。
沈源不知道程阮有什么计划,更不知道自己的作为会造成多大的混乱。但祖尔对他有无法报偿的恩情,若他就此离去,恐怕连亲密无间的元素今后也会与他生出隔阂。
他不能走,更不愿意走。
强烈的风压从天而降,一抹浓到化不开的阴影收起双翼,落在桑省大地上。
这头黑龙,身长足有数百丈,从头至尾蜿蜒如山脉。一双幽深龙眸中似能装下万顷碧波,龙躯微动,便有罡风环绕、大地震颤。仿若从天而降的神灵,绝非凡间之物。
纵然心中早有预料,但真正面对奈法李奇的时候,沈源还是不由得感到心虚。
他不知道姬闸究竟能不能和奈法李奇相争,但在他的感知里,当年的祖尔绝对比不过眼前这头强大的黑龙王。
隐约中,沈源觉得奈法李奇应该已经站在了真神境的临界点上,自身的威能恐怕已经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放了老师。”沈源眯着双眼,强自让自己的声音镇静下来。
奈法李奇仰头大笑,声震千里,整座桑省大陆都为之崩裂颤抖!
笑罢,奈法李奇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源,眼中满是揶揄之色,“祖尔不在我手里。”
“这可笑的,凡人的牵挂。”
“你永远不会明白,这世界在神灵的眼中,是多么的渺小。凡人间的这些感情,简直连令神嗤笑的资格都没有。”
沈源长叹了一口气,心中真正平静了下来,再无半分多余的波澜。
“也是,你纵然强,但以老师之能,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让你捉住。”
奈法李奇骤然将龙首伸到沈源面前,带起的罡风几乎吹得沈源睁不开双眼。
“他?蝼蚁尔!”
“若不是我当日用着先觉那丑陋孱弱的身子,他早就死了。”
沈源想到奈法李奇悍然横渡虚空的举动,不由沉默。他心知,虚空祭术可能对这头黑龙王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这么说来,你只是为了将我留下?”沈源颇为玩味地轻抚着腰后的虚空穿梭图腾,看向黑龙王奈法李奇的眼神中已然无所畏惧。
第八十八章 全球逃难
自东部联军被全灭后,赤京城内就乱成了一锅粥。
组成联军的百余个国家尽数派出代表来到了赤京城,一边谴责赤帝国毫无人道的做法,一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探寻赤帝国对这场战争的态度。
毕竟,这场战争已经拖了太久,远远超出了世界联军最初的预期。
他们听闻锚点已经在这个过程中,完成了第七次牵引,也就意味着,他们再诉诸战争手段杀死沈源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再加上赤帝国显然不是个以战养战的好对象,这场战争带来的,只是无尽的内耗,而联军一开始期盼的大肆掠夺和侵占,完全成了一纸空谈。
在这种情况下,联军的战意空前低落,他们已经不想打了。
赤京城中的混乱,更多的是政客间的扯皮。
双方想要尽快对这场战争的结果达成一致,然后 进入他们而今真正关心的主题——怎么办?
龙魂世界当头而落,这已经是无可逆转的趋势,地球应该如何应对?
异能力量首屈一指,历史底蕴出奇雄厚的赤帝国是否有合理的解决方案?
其余诸国能否在这个计划中取得一席之地?他们又能付出些什么来帮助地球世界渡过此次的难关?
他们关心的问题有很多,但光是战争的结果,就连着吵了三天,直到今日都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有程阮和玉青兰这两个聪慧无比、口舌伶俐的女人在,联军方面讨不到任何便宜,却不甘心就此在赤帝国面前伏低做小。否则今后的赤帝国将会以君临天下之势,凌驾于其余各国之上。
因此双方的扯皮之势进行得越发如火如荼,却在强烈的大地震之下戛然而止。
尽管一时间并未得到准确的信息,但赤京城内的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想到了事情的真相——第八次双界牵引。
紧接着,赤帝国方面宣布收服桑帝国,成为赤帝国建国后的第一座新省,桑省。
两件事情接连而落,砸得赤京城内所有政客脑袋眩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招架。
就在他们心中预感不妙,觉得赤帝国要借此要挟更多利益的时候……
赤帝国却在姬赤根的带领下开始撤离赤京城了……
帝皇明宫早就收拾好了金银细软,只等姬赤根一声令下。
是以整座赤京城在此时显得出奇的一致、迅速,直接抛下了剑拔弩张的谈判桌,在帝皇明宫门前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队伍,一副要迁都别处的模样。
程阮和玉青兰这两员谈判主力也不落后,目不斜视地站在队伍里面,似是再也看不到那些茫然不知所措的诸国政客。
联军立刻慌了。
赤帝国显然是要去躲避接踵而来的天灾,如此整齐划一的行动昭示了两个不争的事实。
第一,赤帝国有办法应对龙魂世界的撞击。
第二,赤帝国不准备带他们。
也许如何让世界联军加入这次避险活动,本来是谈判的一部分,但光是战争结果这一项,便消磨了太多的时间,赤帝国
只能独自行动。
也许赤帝国本就想要独善其身,眼睁睁看着其余诸国在天灾中彻底覆灭,好在今后的时间中彻底统治这个世界。
联军不知道赤帝国方面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们心里很清楚,联军内部并没有应对这次天灾的能力。
一些强大的异能者,诸如白银之锋、道度院长、伊格罗马九世等人并不会被龙魂世界的撞击杀死。但能活下来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联军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
超帝国代表小心翼翼地靠近程阮,躬着腰低声问道:“程姑娘……这是……”
程阮目不斜视,甩手从袖中丢出了一张纸,冷冷说道:“半日内,能抵达这四处的难民,我赤帝国尽数收留。不准携带任何武器,异能者将会受到信科部的异能管制。必须绝对服从赤帝国的安排调度,否则视作叛乱,杀无赦。”
超帝国代表捧着手中的纸,双眼呆滞地扫过上面的四个地址,心中有无边的寒潮泛起。他知道,今后的地球上,赤帝国将是绝对的统治者,甚至有可能借助这次天灾,将整个地球整合成一个共同体,完成历史上从未有人完成过的辉煌伟业。
程阮哪理会他心里想什么,冷冷继续说道:“信科部将会在三分钟后夺取世界范围内的无线电波控制权,向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散播这个信息。你们,请便吧。”
抛下这句话,一道粗壮的金色光柱在赤京城中冲霄而起,晃得城中所有人都不由得偏开目光,难以直视这足以与烈日争辉的能量光芒。
金色光柱敛去后,帝皇明宫前的所有人都鸿飞冥冥,不见了踪影。
整座赤京城,赤帝国千万年来的国都,此时竟再无一个赤帝国人立足于其中,只剩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外国代表,眼中尽是绝望之色。
……
在赤京城中金光冲天而起的同时,矗立于桑京城前的伟岸黑色雄山微微转头,看向了东方。
沈源也似有所觉,目光跟着奈法李奇向那处飘去。
奈法李奇的笑如同从地核深处传出的轰鸣声般,隆隆作响。
“蝼蚁尚且惜命,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也同样如此啊……”
沈源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奈法李奇,“奈法李奇,我们聊聊吧。你一个突发奇想,便让我受了整整七年的煎熬苦楚。你还记得你留给我的信息吗?”
奈法李奇玩味一笑,问道:“信息?”
“你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能亲眼看到两个世界联通,你立刻去死也心甘情愿。而今你的愿望达成了,你准备如何呢?”
“哈哈哈哈……”奈法李奇仰天大笑,而后轻蔑看着在他面前渺小如一粒尘沙的沈源,说道:“我说过吗?我忘了……”
“就算我说过又如何?你真的相信?别傻了,奈法李奇的未来是伟大的神灵之境!我耗费无数心血,最终令自己来到了一个允许生物成为神灵的世界上,可不是为了变成一具骸骨的!”
沈源低叹一声,喃喃说道:“果然,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吗?”
说罢,沈源轻轻向虚空穿梭图腾中注入了一丝虚空元素。
奈法李奇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放在沈源的身上,此时一双硕大的龙目中更是充满了戏谑之色,却没有半点想要阻止沈源的意思。
沈源自觉行为十分隐蔽,至少在虚空元素的帮助下,他激活虚空穿梭图腾的行为,一点能量波动都没有溢出。
但对奈法李奇而言,沈源的行为就像是一个试图撒谎的小孩子一样,滑稽可笑。他不光听到了沈源在行动时剧烈的心跳,也看到了沈源背在腰后的手上,在做什么小把戏,他还有充足至极的时间来阻止沈源的动作,甚至将之抹杀。
可奈法李奇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静静看着沈源,布满黑色龙鳞的脸上笑意越来越大。
紧张之下,沈源并未注意到奈法李奇的表情。
他长长松了口气,旋即冷笑着从腰后拿出了虚空穿梭图腾。
被虚空元素启动的图腾柱上,已经有浓烈的灰光从中绽放,一道微弱到难以觉察的波动从虚空穿梭图腾上散出,向龙魂世界飞速而去。
下一刻,当这虚空波动去往龙魂世界的时候,祖尔留在龙魂世界中的虚空祭坛就会被启动,一道虚空穿梭通道立刻会被建立起来,沈源便能在眨眼时间中通过这虚空穿梭通道,直接回返龙魂世界。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是杀身成仁的手段,是祖尔和他不到最后一步都万万不愿意动用的东西。
一旦沈源回归龙魂世界,双界间的锚点牵引便不复存在。虽然两个世界的距离已经近到足以彼此吸引,但有沈源和祖尔这两名虚空守护者,将龙魂世界推离地球并非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只不过,沈源难以活下来,祖尔也有极大的概率在这样的施法中暴毙而亡。
哪怕还有一丝希望,沈源也要为了程阮和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但奈法李奇就在眼前,龙魂世界近得都能看到地势起伏,第九次双界牵引就像是悬在他头顶的铡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对他而言,这已经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与其留在地球上等待第九次双界牵引彻底杀死他,倒不如回到龙魂世界,留给双界一个澄澈的未来。
“奈法李奇,你别太得意忘形了。如果我这个锚点,不在地球上了,又会如何?”沈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心中不无报复的快意。
奈法李奇故作惊诧,伸出龙爪掩住嘴巴,讶然道:“什么?怎么会?”
下一刻,沈源的面色迅速变得惨白,一双瞳孔在无意识中轻轻颤抖起来。
虚空穿梭图腾向龙魂世界发送的波动,并未获得任何响应。
这只能意味着一件事,祖尔在龙魂世界的布局,失败了……
沈源豁然抬头,死死盯住奈法李奇,喝问道:“是你!”
奈法李奇冷笑摇头,“祖尔的确有两分本事,若我不管,他还真的可能将我的计划彻底摧毁。”
“可惜了……啧啧。”
第八十九章 神灵寸
若奈法李奇和祖尔有过接触,那奈法李奇既然还活着,就证明……
沈源瞬间红了双目,歇斯底里地吼斥道:“我杀了你!”
“哈哈哈哈……”奈法李奇仰天长笑,一双如乌云盖顶的双翼在背后轻轻舒展,投射下的阴影瞬间将沈源和大半个桑京城笼罩在了其中。
“一个极意境的小祭司,凭什么杀我?你的所有祭术,即便是勉强动用的那一点点虚空元素,在我眼中,都不过是小孩子丢出的纸团罢了!”
四元素能量骤然在沈源身上升腾而起,随着他手中虚空祭印的引动,一柄虚空长剑凭空凝结,向奈法李奇的左眼激射而去!
奈法李奇无声冷笑,左眼眼皮轻闭。
锵!
一声脆响,虚空长剑化作齑粉消散在奈法李奇眼前,而他柔软细密的鳞片上,竟然连一个白点都没能留下。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沈源的面色再次变得惨白。
眼前这头庞然巨龙,已然不是“圣境”两个字能够揣度的了。
即便是姬闸那等绝顶圣者,也无法轻描淡写地将虚空祭术这般化解。奈法李奇表现出的力量,已然是无限接近神灵的程度!
沈源缓缓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穹。
能够对抗神灵的,只有神灵啊……
他相信,在不知何处,一定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看着桑省大地,看着奈法李奇。
可那尊名为寸的神灵,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的意图,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当个局外人,眼睁睁看着两个世界相撞在一起。
沈源心中充满了绝望。
第九次双界牵引随着每分每秒的流逝而愈加接近,那将是他死亡的审判,也将带给地球和龙魂世界前所未有的浩瀚灾劫。
奈法李奇将会在灾劫中获得新生,跨入神灵的境界。
他不知道赤帝国是否有能力从双界撞击的灾劫中生存下来,可即便是逃得了一寸火苗,又能如何呢?
面对真神境的奈法李奇,任何反抗都显得是那般可笑。人类艰难延续下的文明,在奈法李奇面前,不过挥翅间就能碾碎。
看到沈源脸上的万般迷茫和绝望,奈法李奇不由得嗤笑道:“凡人的力量,凡人的心志。何其可笑,何其可悲。这辈子都难以超脱,命运被他人掌控。无数次的挣扎求存,最终只换来了一个惨死的结局。”
“沈源,你体内的锚点,是我成神路上最重要的一个阶梯。我让你随心做个选择吧。”
“等你死后,想要我带着你的灵魂,亲眼看看这两个世界的结局吗?”
“你也可以选择不愿意,直接在第九次双界牵引中魂归寂灭,就此迎来永恒的安宁。”
“这两种选择,我都可以满足你。说吧,向伟大的神灵奈法李奇许愿吧。”
沈源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最终,寥寥几幅他和神灵寸之间交谈的画面在他眼前定格。
不可能……神灵寸做了那么多,数次出面帮我,替我解围,保我性命,不可能只为了眼睁睁看着奈法李奇这头怪物在地球上肆虐猖狂。
神灵寸……他一定是有计划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至今都未能出手。
念及此处,沈源心中升起两分信心,也多了两分悲切。
曾几何时,他坚信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今日,却不得不仰仗旁人……
“唉……”沈源低叹一声,从怀中缓缓掏出一物,丢在了地上。
“奈法李奇,我不知道你对地球了解多少。这个大世界中,可不止你一个神灵。”
奈法李奇的双眼瞬间被滚落在地的黑白双色小球吸引,一双龙目瞪得溜圆,眼中满是呆滞震撼之色。
“这……这是……”
一缕黑光将神魔假面化作的小球托起,来到奈法李奇面前。
“神器?不是……不是神器……这是……神器的投影?”
“这是什么品阶的神器?这怎么可能是神器?”
“这……这是一个世界?”
“不……这是……一枚钥匙?”
奈法李奇口中无意识地快速呢喃,显见是震惊到了极点,才会将心底的想法暴露出来。
沈源心头一凛,暗道厉害。奈法李奇不过第一眼看到神魔假面,便能知道眼前这东西是一枚钥匙。
关于神魔假面,显然还有更多、更深层次的东西被神灵寸所埋藏,沈源无从得知,更无法染指。
他只能将之当成一件玄妙非常的器具来使用,但对于神灵寸而言,远非如此。
奈法李奇站在了真神境的边缘上,此时骤然看到神灵寸的宝贝,即便只是一个投影,其中蕴含的高深莫测的神灵手段,也对奈法李奇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奈法李奇回过神来,探出龙爪一把将沈源攥在了掌中,口中迸发出的声浪几乎要将沈源活生生震死。
“这是谁的东西?地球上还有神??快告诉我!”
沈源晃了晃脑袋,勉强让自己不晕过去,装模作样地冷笑一声,“奈法李奇,地球是那尊神灵的家。你如此胡作非为,那尊神会怎么想?”
“他更古存在,生命无比悠长,见识了不知多少星河生灭。你?”
“怕不是太岁爷头上动土,嫌命长了。”
奈法李奇脸上神情数番变化,最终化作了明悟之色,缓缓将沈源放了下来。
“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什么他会帮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嘿嘿,你觉得自己有了依仗?我告诉你,锚点这种东西,可不是我想出来的。一开始能灵魂穿越到地球世界上,也不是我一力造成的。”
“地球上有神?那又如何?整个虚空都是我的后盾。”
听到这话,沈源不由得一愣,暗道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参与到了这整件事的谋划中?
“我刚刚的提议,你想好了吗?你要亲眼看着地球和龙魂世界的下场,还是要魂归寂灭?”奈法李奇再一次问道,似乎压根儿没有被眼前这无法揣度的神器吓到。
沈源平静地笑道:“呵呵,让我多活一段时间吧。带着我的灵魂,我要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我会永生,你看不到我死。”
沈源摇头,“你会死。上天要毁灭一个人,必先使其疯狂。你已经疯了。”
“我从未有一天,比现在更加清醒。”
奈法李奇说罢,探出硕大的龙爪在沈源面前一抓,似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向后一扯。
一道青黑色的灵魂从沈源眉心飘出。
他的双目中缓缓失去了神采,一头栽倒在地。
奈法李奇玩味地看了看爪中的青黑色灵魂,自语道:“很厚实的灵魂嘛,竟然将黑龙城的戾气都纳入了灵魂本源中。我当年布置那阵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会有个傻子这么做。”
一缕黑芒将沈源的灵魂封印成球,而后在奈法李奇的龙爪中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
远离地球和龙魂两个大世界的另一片空间。
这空间中充斥着紫色的光芒,天上悬着九个紫阳,向广袤无边的大地播撒着能量,驱动这个空间内无数生灵的轮回生灭。
最中心的区域,是一片清秀雅致的小竹林。竹林深处,落着一间小房,背靠苍山,面朝镜湖,十几株海棠花随风摇摆,妍丽生姿。
院中还放着竹摇椅、玉茶具、凤凰琴等风雅之物。
此时,这院中站着两个人。
一人是个老者,须发皆白,双眼中闪动着万千光芒,似有万古宇宙在其中流淌生灭。
另一人身材比老者高出不少,身姿挺拔,面容被从头上垂落的白色帷帽遮了个严实,浑身气息也被白袍紧紧锁住,半点未曾外露。
若沈源在此,定然认得这老者,便是神灵寸。
至于老者后面的白袍人,沈源也不会觉得陌生。
因为那身白袍,是货真价实的白神袍。是沈源心中无数次渴望,却无从挖掘其真正价值的白神袍。
“怎么样?”白袍人开口问道。他声音十分清澈,听起来是个年轻男子。
神灵寸看着手中一面水镜,缓缓点头道:“都在计划之内,沈源的灵魂已经被抽走了。我现在要着手将他的灵魂从那头龙身上偷出来,丢进龙魂世界里。”
“然后呢?”白袍人接着问道,语气满是迟疑,能想象到那白色帷帽下定是一张双眉紧锁的脸。
“然后……”神灵寸缓缓抬头,双眼似是洞穿了万千空间壁障,透过了无尽虚空。他看到了地球,还有笼罩在地球周遭的黑灰色气流。
“就到了我迎接命运的时刻……”
“什么?”白袍人不由得上前两步,紧张而敏感地问道。
“没什么。”神灵寸笑着摇头,“我要开始了,别说话。”
白袍人明显还想再追问什么,却看到神灵寸身上涌起层层七彩光芒,交叠的双手中有神奥难明的波动散发,倏忽间落向了地球世界。
白袍人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借助白神袍的力量,他的精神力也随之飘到了地球世界上,远远看着神灵寸的手段。
奈法李奇此时正从地上抓起沈源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双翅一展,便向西南方向急速掠去。
那里正是地球与龙魂世界相距最近的点,当第九次双界牵引发生在那里的时候,龙魂世界将会以最快的速度撞在地球上。
至于沈源的灵魂,已经被奈法李奇镇压在自己识海最深处。就像是沈源曾经将王少峰的灵魂镇压在自己识海中一样。
第九十章 龙魂坠落
以奈法李奇此时的境界,沈源的灵魂纵然强大,甚至还有恐怖万分的黑龙城戾气埋藏其中,却也无法挣动半分,只得在一片混沌迷茫中浑噩不觉。
可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太久,一道隐晦的波动悄然飘进了奈法李奇的识海中。
识海乃是一个生物的核心,无论身体如何损伤,只要识海完整,灵魂无缺,总归还有一线生机。
也正因为此,所有生物的识海都无比敏感,一旦受到外力的入侵,立刻便会有所察觉。
更别提此时的奈法李奇。作为一头站在真神境门前的黑龙王,奈法李奇的识海一旦遭受到侵袭,立刻便会本能地回以排山倒海般的精神力攻击,杀死任何胆敢侵犯他的生物。
然而这道隐晦的波动,却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奈法李奇的识海中,并未遭受到任何的阻击。
看奈法李奇展翅向地球西南方飞去的动作,似乎神灵寸的动作没有引起他半分警觉。
这隐晦波动以极快的速度在奈法李奇识海中盘旋一圈,而后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它带着一颗青黑色的灵魂,倏忽间穿越了大片虚空,进入了龙魂世界中,深深埋入大地。
做完这一切,神灵寸唇角轻轻勾起,似是笑了笑。
站在神灵寸背后的白袍人奇道:“不需要唤醒他的意识吗?”
神灵寸摇摇头说道:“不必了,他自有奇遇。现在唤醒他,还少不了费一番口水,有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然儿,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神灵寸正色问道。
白袍人沉默了一下,反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
“你……是不是要死了。”白袍人颤声说道。
神灵寸沉默,半晌后苦笑一声,“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白袍人沉默,进而点头。他声音极沉重,深处似乎还埋藏着几分哭音,“记得。”
“那就好,我心安了。”神灵寸欣慰一笑。
……
奈法李奇飞临太平洋上空的某一点时,精神力察觉到掌中的身体产生出一阵奇异的波动。
这是属于锚点的波动。
奈法李奇暗道来得果然好快,而后双翅一按,落在海面上。
原本怒浪翻滚的大海,在奈法李奇降临的一瞬间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似是惧怕这头黑龙王的威严。
奈法李奇将沈源的身体放在海面上,双眼满是兴奋地向上看去。龙魂世界仿佛近在咫尺,抬手就能从空中捞下来一般。
“沈源,出来看看吧,第九次双界牵引的盛况!”
奈法李奇的声音颤抖中带着两分扭曲,笑容中携着两分癫狂。
下一刻,他却双目呆滞地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找不到沈源的灵魂了。
不过几分钟之前,他才亲自将沈源的灵魂镇压在了自己识海中。
而现在,那个灵魂就这样悄然消失了……
“怎么……可能!!”奈法李奇失声狂吼道。
就在奈法李奇心中一片混乱的时候,被他放在海面上的身体轰然爆散成了漫天血雾。
没有沈源的灵魂主导,这具身体在第九次双界牵引之下,根本形不成任何抵抗力。
紧接着,地球世界轻轻颤抖了起来。
天上清晰可见的龙魂世界动了。
与前八次牵引不同,这次的龙魂世界并未迎来空间跳跃,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地球坠落而去!
奈法李奇可以清晰察觉到,龙魂世界在他的视野中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用不了多久,整个地球的天穹都将被龙魂世界所填满……
然后,双界贯通。
奈法李奇的眼神骤然平静了下来。
“逃吧,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等到双界贯通,等到我登临神境,一样会将你抓回来,让你眼睁睁看着我将你热爱的一切碾成齑粉!”
……
龙魂世界,石爪山脉中。
一群牛头人正呆呆仰头看着天空。
就像地球世界能清晰看到龙魂世界的山川河流一样,这群牛头人也能清晰看到地球上的景物。
龙魂世界颤抖了起来,携着连绵不断的轰鸣声,快速向地球冲了过去!
“这……这是第九次了,要撞上去了!”
“祖尔呢?还没找到他吗?”
“没有……祖尔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
牛头人们顿时乱做了一团。
“可恨啊!为什么不能在死前杀了那个罪魁祸首!”
“不一定会死呢!我们不是提前做好了土元素法阵吗?”
“对!对,等到这次事情结束,罪魁祸首肯定会出现,我们杀了他!”
石爪山脉中,一双又一双赤色的眼睛在汹涌的杀意中燃烧着。
姆多大陆的另一端,一个熊猫人迎风而立,身周四元素光芒环绕游动,将他拱卫在其中。
他身材壮硕,黑白色的皮毛下,是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肌肉,仅存的一只眼睛中满是坚定的战意。
熊猫人背后还站着一名蓝衣女子,姿容绝丽,头生一双龙角。她此时满脸担忧之色,开口问道:“金曲……你准备如何?”
熊猫人金曲回身,轻舒双臂,将蓝衣女子揽入怀中。
“宝贝,我要去平衡四方元素。否则,在两个世界相撞的一瞬间,龙魂世界上将会掀起无比猛烈的元素潮汐,所有人都会死。”
蓝衣女子紧紧搂住了金曲的腰,似是想要将爱人留下,“你答应过我,余生都陪我的!”
金曲笑了笑,伸手抹去了蓝衣女子眼角的泪痕。
“我的余生,就到这里了。”
“不!我们一起死吧……不要管什么元素潮汐了。”蓝衣女子依旧紧紧抱着金曲,拼命摇着头。
金曲低头,在蓝衣女子额间一吻,“先觉曾经告诉过我,大爱是牺牲。他算是我的半个老师,如今祖尔不在了,他也不在了。我既然已经入了圣境,就要承担起圣者的责任。”
“不!不!我不懂什么是大爱,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你!”
“你说过,只要我说,你什么都给我!”
“我要你!你不准去!”
蓝衣女子变得语无伦次,脸上满是凄惶之色,十根手指已经化作龙爪,深深刺入了金曲背后的皮毛中。
金曲喟然一叹,身体转为淡淡的青色,消去了实体的存在,遁入了虚灵界中。
蓝衣女子失去了支撑,颓然跌坐在地,双手不断挥舞着,却只能从金曲淡青色的身影中一穿而过,无法抓住任何东西。
“下辈子,我还追你。我还要骑在你头上,让你带我飞遍四陆六岛,看遍这世间的所有美景。”
蓝衣女子的视野已经被泪水晕染得一片模糊。
她似乎看到曾经那个身材滚圆的熊猫人站在她面前,对她傻笑,端着杯子向她敬酒,口中说道:
“别了,我的爱人。”
长啸震空,一道四元素光柱接天而起,四元素能量汹涌而来,将金曲的身体吞没。
元素禁术,四元素升腾术。
金曲手中祭印连动,口中呢喃轻诵道:“地、火、水、风,听从我的召唤。我,元素祭师,金曲,愿放弃自己的躯壳。身归元素,魂归元素,命归元素。自此,我即元素。真魂所依,神念相通!”
“元素禁术,元素升腾者转生术!”
冲天而起的四元素光柱,骤然分了开来。
大地于南,清风于北。烈火在东,寒冰在西。
四道元素光柱中,分别走出了一个光影,俱是金曲的形象!
每一个元素光影的身上,都带着至圣境巅峰的无匹气势!
大地光影挥动手臂,坐在地上痛哭失声的蓝衣女子顿时晕了过去。大地一阵翻滚,将她娇小的身躯吞没,沉入了大地的最深处。
四道元素光影聚于一处,手臂相携,气息完美交融为一,瞬间突破了极限,抵达了另一个境界!
真神境!
这一瞬间,金曲的精神力扩散开去,将整个龙魂世界都笼罩在其中,仿佛这方大世界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其中的一花一木,一风一土,金曲都能将之掌握,洞悉其最本源的所在。
金曲略有些诧异地看向一个地方,低声呢喃道:“先觉?你……你还在?为什么只有一个灵魂……”
烟花绚烂,却易冷。
金曲知道自己时间极为有限,虽然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却没时间去仔细探查。
他只得摇头低叹,最终化作四团最为精纯的元素能量,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因为他的牺牲献祭,在即将到来的惊天碰撞中,龙魂世界遭遇的浩劫,将会被抵消极大的一部分。这也正是为何,龙魂世界并未在激烈的碰撞中最终化作无数碎片和尘埃,被虚空彻底吞没的最重要原因。
……
地球世界上,无数难民化作的浪潮疯了般向赤帝国标注出的四个地点狂涌而去。
正是四大秘地的所在之处。
这个计划被赤帝国称为“震离计划”。早在战争还在进行,姬闸还未死的时候,就已经基本成型,并且投入准备了。
无数赤帝国居民在漫长的时间里,从深山避难所被迁入了四大秘地的空间碎片中。
在完成了赤帝国居民的收纳后,四大秘地空间碎片中,大约还有一亿三千万的容纳量。
这些难民潮中,最快抵达的一亿三千万人,将会被四大秘地收入,一同渡过眼下这前所未有的天灾。
第九十一章 新时代的序曲
这样一个看似不走心的决定,实际上是赤帝国上下在多次预算评估后,得出的最好方案。
首先抵达的,一定是来自各个国家的异能者。
双方本就处于战争状态,全世界的异能者都围绕在赤帝国国境线周围。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行动能力远超普通人的异能者将会率先抵达赤帝国的四处秘地。而白龙城信科部在大量人流到来之前,有足够的能力对这些异能者进行异能管制。
异能者的觉醒本就是一种人类基因上的进化,收纳这些异能者,对赤帝国乃至整个世界来说,意义非凡。
接下来抵达的将会是普通士兵和拥有私人交通工具的富人。
这两类人如果运用得当,也将会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
之后便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普通人,这对灾后重建、人类基因的多样性贡献极大。
至于剩下的数十亿人……赤帝国无能为力。
超帝国和南帝国等国家因为与赤帝国间相隔整片大洋,注定难以享受到赤帝国的救赎,便各自启动了本国的应急计划,数艘宇宙飞船逃出了地球大气层,向无尽的虚空深处漂流而去。
……
沈源的灵魂在此刻苏醒。
他悚然一惊,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觉寒意顿生。若他现在还有身体,定会有涔涔冷汗从他额角滚落。
他感觉到无穷的力量正在碾压他的灵魂,这种力量十分熟悉,曾经多次在沈源身上肆虐。
正是双界牵引之力。
奈法李奇施加在他灵魂上的封印也被这巨力撕裂,而沈源正是被灵魂中传来的剧痛所唤醒。
沈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精神力快速扫过身体周遭,发觉自己被大量的沙土包裹,土元素十分浓郁。
至于奈法李奇,则根本不见了踪影。
沈源心下诧异,暗道自己都已经灵魂离体了,怎么还会受到锚点的影响,被第九次双界牵引的力量碾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做鬼都不放过我?
他并不知道,此时他留在地球上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团血肉残渣。但他清晰地感觉到,如果不做些什么,自己的灵魂很快便会消散。
沈源心念电转。
过往这些年中接连发生的事情,宛如拼图般,在沈源脑中渐渐组合成了一条清晰的线路。
一条生路。
灵魂行者传承……
与神灵寸的相识……
聚怨隐德阵内的大量怨气……
八件元素圣器中元素真魂引入识海……
沈源喟然一叹。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都是为了今日,为了此时此刻。
沈源灵魂中结了一枚灵祭印,灵魂本源在这枚灵祭印的调动下翻腾了起来。
属于沈源自身的灵魂本源向内收缩,从聚怨隐德阵内凝练而来的灵魂本源则向外扩张,来到了整个灵魂的表面,将他的精神力与灵魂本源尽数包裹在其中。
紧接着又是数百道灵祭印从沈源灵魂中飞出,镇于青黑色灵魂本源四处,将之加持得颇为牢固。
双界牵引巨力不断挤压着沈源的灵魂,将最外面的青黑色灵魂本源压得扭曲变形。但在灵祭印的不断加持和修补之下,这层坚韧的防护罩始终顽强地为沈源提供庇护。
沈源的意识则不再理会陷入了拉锯战的牵引巨力和灵魂本源,沉入了记忆最深处。
那里,有一枚闪闪发光的灵祭印。明亮的青光闪动飘忽间,似是在召唤沈源前来。
这枚灵祭印之复杂,远远超过了沈源此前施展过的任何祭术。因为在其中蕴含的不是单一的祭术,而是一整个传承。
灵魂行者传承。
曾经的沈源对灵魂行者传承多少有些忌讳和抗拒,因为从一名元素祭司转修成灵魂行者,便意味着他要放弃自己的身体。
虽然和元素之间的亲密关系依旧会被保留下来,但对沈源来说,放弃肉身已经是无法接受的代价了。
然而在此时此刻,沈源却别无选择。
他不知道
自己的身体现在在哪儿,甚至不知道其是否完好。
以沈源极意境的境界,如果躯壳就在附近,他一定能有所察觉。
这便导致了一个极其残酷的事实——如果沈源不转修成灵魂行者,他的灵魂最终将会消散。
没了**的支撑,没了识海的保护,灵魂其实是极为脆弱的东西。
……
从第九次双界牵引开始,到龙魂世界真正撞击在地球表面,只用了十个小时。
就像是一颗鸡蛋撞上了一个烂番茄。
两个世界的空间壁障毫无悬念地被撕裂,笼罩在世界外围的元素位面中掀起了滔天的元素风暴,顺着与大世界之间的联结疯狂倒灌而入。
大地片片碎裂,地火从裂缝中喷溅出来,腾上千米高空,将天穹染成了一片黑红色。
龙魂世界和地球世界都在咆哮,仿佛是两头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巨兽,向彼此发动着致命的扑咬。
空间壁障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围绕在大世界之外的虚空,如水银泄地般,从每一处空间壁障的裂痕中钻了进来。
每一个瞬间都有千万张扭曲的巨口张开,侵吞两个世界内的一切物质,将之转化成虚空的一部分,继续吞噬剩下的秩序。
程阮静静矗立在四大秘地空间位面中。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默然无言,最终只得长长一叹,俏脸上挂起一抹苦笑。
这完全就是世界末日的征兆……人力如此渺小,如何能与天威抗衡?
即便是在进化的路程上走过了相当的距离,能掌握远超前人想象的力量,甚至登临圣境,眺望神灵的高度。
但终究不得超脱,一切都是枉然。
四大秘地掌握的空间碎片在两个世界碰撞的瞬间,借助大地上前所未有的强大震动,脱离了地球的引力,高高飞上天空,躲避浩劫最初的冲击。
在赤帝国的设想和计算中,地球这个大世界应该远比龙魂世界更为坚韧。
因为地球本是一个庞大到难以估量的大世界,在远古时期被大巫打得崩溃后,又被大巫以神鬼莫测的手段重组,化作而今的地球。
是以这个地球世界虽然体积和龙魂世界相差仿佛,可其密度、质量、坚固程度都应该远超龙魂世界。
从这个角度来推算,当龙魂世界和地球世界撞击在一起的时候,地球的空间壁障所受的损失应该不会那么大。
故此当四大秘地渡过了双界碰撞时爆发出的强大震波后,他们应该有充足的时间来修补地球世界的空间壁障,阻止虚空的进袭。
虚空元素的能量层级远超凡人的领域,但并非不可战胜的。在诸多圣者的带领下,他们完全有可能顺利渡过这次冲撞,转危为安。
可正所谓,世间不如意事十之**,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龙魂世界比想象中坚固得多。
地球世界的空间壁障,像是个被铁锤狠狠砸了一下的玻璃罩,破损的程度已经令人无从下手……
当四大空间碎片回落,重归地球表面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将是无边无际的虚空,接踵而至的,是无可置疑的死亡。
“那就……一起死吧。”程阮的脸上浮现起一抹释然的笑容。
同归混沌虚空,也许无数年后,组成我们身体的这些物质,会被另一个世界吸纳转化,变成秩序,重新组成我们。
那时候,也许就是轮回中所说的,下辈子吧。
程阮轻轻闭上了双眼,心中有些遗憾地想到:可惜不能与他死在一起。漫漫虚空长河,这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
就在大地崩碎,虚空肆虐,人类皆闭目等死的时候,一个孤绝的背影不知从何而来,悄声出现在了两个世界的壁障裂口处。
这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身穿一袭紫色长袍,眼中有万千星河闪灭,无尽洪荒更替。
仿佛在他眸中,能看到更古久远的时光。
一眼便知宇宙之生,一眼便悟宇宙之灭。
这老人轻轻抬手,拇指与食指缓缓捏在了一起。
就像要捏起一颗尘土般,轻柔
而细致,和缓而专注。
在两指并起的瞬间,虚空停止了咆哮。
不断被撕裂的空间壁障恢复了安宁,凝固在这一刻的状态,仿佛被人按下了时间的暂停键。
升腾的地火和风暴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道,化作烟尘落在地上,再不掀起半点涟漪。
天复清,地还明,阳光再次洒落两个世界。
虽然天穹的一角依旧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但在老人那伟岸的背影之下,这些似乎都不是问题。
“出来吧。弄这么大阵仗,不就是找我吗?”老人沉声呢喃道。
啪啪啪……
无尽虚空中,响起了一串寂寥的掌声。
三个人影接连从虚空深处飘了出来。
这三人皆面目混沌,看不清容貌。
他们身材颀长而削瘦,若仔细分辨,只比寻常人高挑一些。但乍一看下,却令人不由觉得,这三个人的体型瘦到了极致处,几乎能钻进物质分子的间隙中去,似乎下一秒就会穿过某种屏障,彻底消失在物质世界里。
三人都穿一身散放着七彩光芒的华美长袍,行止间拖着长长的幻影,甚是迷幻,仿佛神话故事中专门惑人心魄的魔怪。
“时空神王的大名,果然不虚。想来尊下也等我们多时了吧?”为首一位混沌者边鼓掌,边开口说道。
这句话似是在瞬间穿透了无数平行空间,带起无数声回响,在虚空中来回荡漾。
神灵寸冷笑一声,一双闪动着万千星光的眸子扫过三人,摇头道:“竟然三位虚空之主都为我而来了,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了。”
为首的虚空之主理所当然地点头说道:“理应如此。当日攻陷时空神殿的时候,也不过三弟一人带队罢了。今日我三人齐出,你这光杆司令,该授首伏诛了!”
神灵寸眯了眯双眼,冷喝道:“若非你出那些幺蛾子扰我,我怎么可能被困在归墟之境里。时空神殿若有我统御,别说三个虚空之主,就算三十位,也奈何不得我们。”
这满头紫发披肩而下的虚空之主朗声大笑道:“分而化之,这是再简单不过的计谋。寸,你输了。”
“今日你必死。你死后,虚空将会占据绝对的上风,将整条时间线推入寂灭归墟!在序乱重启前,你们将再无翻身的机会!”
说话中,神灵寸指间一直有璀璨神光闪烁。
原本悬在两个世界天穹上的恐怖裂口已悄然弥合,碧蓝色取代了一望无际的黑灰,肆虐猖狂的虚空被彻底驱逐出了两个大世界。
以举重若轻之势修补好了两个大世界的空间壁障,如此手段,堪称神迹!
那三名虚空之主依旧悬在无尽虚空中,隔着空间壁障遥望神灵寸。
眼见两个大世界的空间壁障恢复如初,为首那名紫发虚空之主微微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神王大人,来与我等一同见证这条时间线的结局吧。”
神灵寸冷哼一声,脸上毫无惧色,一步跨入了虚空,声音在无尽虚空长河中来回激荡。
“尔等也太小觑我了。自我洞悉你们计划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布局。今日的确是我旅途的终点,但绝非是你们的胜利。”
“旧神虽死,新神已立!属于这条时间线的另一个篇章,早已拉开了序幕。可笑你们这群终日活在虚空中的蠢物,还沉溺在自己的梦中无法自拔!”
“用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会在终途等着你们,万亿年后,再来与我分说!”
无尽的虚空深处,渐生涟漪,很快演变成激烈的翻腾。
虚空如一壶沸水,震荡不休,碾碎了难以计数的世界,甚至在数个瞬间阻断了时空,将刹那凝成永恒,万物熔炼为一。
过了不知多久,无尽虚空长河才恢复了平静。
时空复位,世界再次运转。
只那四尊在虚空深处相斗的神灵,就此失去了踪迹,往后的万亿年中,都不再为人所知晓。
第四卷,与狼共舞。
全卷终。
第一章 混沌之忆
一片混沌迷蒙中,忽然亮起一点青光。
这光芒逐渐炽盛,从光芒深处,有一道身影飘然而出。
这人满脸迷茫地看了看周遭似是未分清浊的天地,挠头自语道:“这是在哪儿?”
青光中飘出的人影正是沈源。他只觉浑身都轻飘飘的,连带思绪也异常轻快,仿佛吹一声口哨便能飞出千万里去。
可这轻快的思绪显然无法承担太过沉重的记忆,此时沈源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姓甚名谁,更别提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一直过了数盏茶的功夫,沈源才狠狠一拍脑门,脸色严肃起来。
“对了,我被奈法李奇抽了魂魄,不得已转修了灵魂行者……可这儿是什么地方?”
“我……这是成功了?”
“应该是成功了……按照灵魂行者传承中的说法,如果转修失败,第一时间便会魂飞魄散。”
沈源眼瞅自己散发着青光的半透明手掌,暗道这的确是灵魂行者的灵躯应该有的模样,而且成色颇为纯粹。若历史上还有其他灵魂行者,沈源也应该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轻轻拍了拍脑门儿,四下转悠了几圈。
为今之计,定然要火速赶回地球去。他的亲人、朋友可都在那颗前景堪忧的世界里,更别提还有一头几乎可以与神灵并肩的黑龙王在世界上兴风作浪。
沈源即便是回去了,也多半拿奈法李奇没什么好办法,但至少他还能为自己爱的人和世界尽上最后一份力。
但求个问心无愧吧。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沈源心中也只能是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他转了三圈,都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出口,甚至没弄明白自己现在在哪儿。
周遭是一片混沌迷蒙,并没有颜色这个概念,更没有任何实体,沈源甚至感觉不到上下左右,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这样的存在和虚空有些相似,但沈源心中再清楚不过,这里并非虚空长河。
虚空内虽然没有实体物质,却有实实在在的颜色,更能
分得出方向和时间,远不似这里一般混沌。
正在沈源心下焦躁不安的时候,周遭的混沌忽然抖动了起来,随之有沉重的蹄声和喘息声从后面接近沈源。
沈源正暗自惊诧,回头张望声音的来源。
他眼前的混沌中突然绽放出一片光芒。
光芒凝成了具体的形象。
那是一座陡峭高山,以及坐在崖边的两名牛头人。
就像是电影院的放映机投射出光芒,在荧幕上展现了电影的开场。
两名牛头人脚下的山壁几乎是直上直下。矗立在平原上的绝峰显得是那般突兀,像是一个被神灵随手丢在这里的水杯。只不过其型号大得吓人,最顶峰直入云中,从两名牛头人的视角,低头便能看到半山腰处翻滚不休的云海。
沈源立刻呆住,他认得这两名牛头人。
左手边那容貌青涩的牛,是先觉。
右手边身材高大,面带风霜的坚毅战士,是安格斯,牛头人部族的酋长。
沈源早从祖尔口中得知了安格斯的死讯,此时再见他和安格斯初逢的一幕,不由得悲从中来,两滴晶莹的泪光从他眼角渗出。
日头渐渐西斜,昏黄的阳光洒落在傍晚的无云崖,将一个牛头人的背影投射在身后平坦的地面上。
先觉一个人坐在悬崖边,两只硕大的牛蹄悬在空中,轻轻摇摆着。落日的余晖和远处传来的野兽嚎叫声,将他高大的背影衬得有些孤单。
“孩子,你看起来似乎有心事。”仿佛闷雷一般浑厚的声音响起,一只粗壮的手拍了拍先觉的肩膀,声音中不无关怀。
先觉侧头看了一眼身边战士打扮的牛头人,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酋长。”
“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也经常喜欢坐在这个方向。快要入夜的时候,照在脸上的夕阳总是会让人觉得很心安、很平静。那个时候,我的父亲还在。” 安格斯双手撑在自己的身后,将宽阔的胸膛完全展露在如火般绚烂的阳光下。
“来,这个角度。” 安格斯在先觉的肩上拍了拍,示意他学自己的动
作,“这样子,会好一点。”
安格斯的身子向后仰着。他在落日下的剪影显出两分自然和洒脱的味道,与身旁弓着背的先觉反差很强烈。
先觉笑了笑,学着安格斯的样子,将双手放到了自己的身后,上半身向后舒展开来:“似乎是有些不一样,只可惜和我的心情不太相合。”
安格斯摘下了自己腰间的酒囊,拔开塞子灌了一口之后塞到了先觉的手中:“可以和我说说。”
先觉沉默了一会儿,仰头喝了一大口烈酒。一道灼热的烈焰从喉间一直烧到了先觉的腹中,似是将他的五脏和骨骼都融化了。
无云崖上的风很大,两个牛头人坐在崖边,脑后的长鬓在风中飘扬着。
又过了好久,就在太阳已经快要落入石爪山脉的怀抱中时,先觉终于开口了。
“我的爱人去世了。”他又喝了一口烈酒,牛眼中泛出了两点醉意。
……
身处混沌中安静旁观回味的沈源看到这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感觉有一阵寒意涌上了心间。
他的记忆不可能出错。沈源清晰记得自己当时说的不是这句话。
他那时候还只是个高中生,哪里来的爱人?他穿越成为先觉之前,对他生活影响最大的一件事,是他的母亲,李萍之死。
他清晰记得自己那时候和安格斯倾诉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然后安格斯宽慰了他,让他去了预见之池。
就是在预见之池中,沈源数次见到了母亲的亡魂。
虽然不能相伴,可偶尔得见,对沈源来说,依旧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眼前的场景并不因为沈源的凝眉而暂停,依旧向前滚动着。
安格斯无声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我父亲离开我的时候,我坐在预见之池里,也喝了很多酒。怎么,你可是个祭司,居然也会看不透亲人的生生死死。”
“不,我不是。”先觉摇了摇头。
“哦?”安格斯眯着牛眼,脸上的表情很柔和:“那你是什么?”
第二章 混乱的场景
“我……我是个旅者。”
“旅者,有意思。” 安格斯点头笑道:“我小时候曾经一度十分崇拜吟游诗人。只可惜,最后浪迹天涯的梦想还是没能实现。”
“当年你喝酒的时候,是一个人吗?”先觉盯着崖边不断翻腾的云海,轻声问道。
“不是,加鲁陪着我。” 安格斯顺着先觉的视线看去,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似也想起了旧事。
先觉愣了愣,转头看向安格斯,说道:“他……杀了你的父亲。”
“我父亲死在他的刀下,却并不是他杀死了我的父亲。我没有因为这件事恨过他,我的父亲也没有。” 安格斯悠悠道,深吸了一口夜风送来的清爽空气。
“好久好久以前,有一个令人尊敬的先知曾经对我说过:那些先于我们离去的兄弟、亲人、战友,都从未真正地消亡过。只是世间规律,万物轮回罢了。” 安格斯轻轻跳了起来,俯身对先觉说道:“夜了,外面风露太重,你也早些回去吧。你可以去预见之池看看,若是不想回村子,不如就在那里修炼一段时间。我会打点卫兵,没人会打扰你。”
说罢,安格斯在先觉的肩上拍了拍,扭头向自己的居所走去。
“酋长,你的酒囊。”先觉举起手中的酒囊向安格斯喊道。
“送你了,你需要那个。”大酋长头也不回地说道。他高大伟岸的背影在已经彻底黑了的夜空之下,显得十分温暖,让先觉的鼻子酸了一下。
不知觉中,沈源已经盘膝在混沌中坐了下来,单手托腮,认真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甚至隐约透出两分诡异的记忆。
他怀疑自己可能要死了。据说人死之前,脑中会回忆起自己这一辈子经历过的大小事。
不过相对于他无法掌控的生死,他其实更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沈源心中再清楚不过,当他第一次进入预见之池的时候,见到了李萍的亡魂。但眼前的先觉与安格斯说“我的爱人去世了”,而非“我的母亲去世了”。
那么,当眼前这个先觉进入预见之池的时候,他会看到谁?
沈源心中止不住地好奇。
就在沈源瞪大眼睛想要寻求答案的时候,面前的光影忽然一阵模糊。
当眼前的场景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从星月高悬的夜晚变成了烈日当头的中午。
“诸位无云崖新晋的祭司们,欢迎你们来到祭司新典。今年的祭司新典,十分特殊。因为将要主持这次祭司新典的,是龙魂世界上唯一一位圣者祭师——祖尔!”
安格斯站在台上朗声说罢,台下一阵翻腾。
热烈的声浪中,站着一个不知所措的牛头人。
先觉那时候哪里知道祖尔是谁,更不明白周围这些祭司为什么如此激动。
旁观的沈源气得骂娘,暗道这种留下明显漏洞然后立马就跑的行径简直是猪狗不如。
眼前这祭司新典,已经是沈源变成先觉的第五天了,预见之池早就成了过去时……
旋即,沈源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老狐狸人乘着一道清风来到了安格斯身旁。
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个头戴兜帽的高挑祭司,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
沈源不由得多看了这高挑祭司几眼。能被祖尔带着一同前来无云崖的,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可沈源并不记得这个人。
“我是祖尔,愿大地聆听你的声音,愿清风常伴。”祖尔简单说了这样一句话后,便闭上了双眼。
站在他身侧的高挑祭司上前两步,轻咳道:“我是祖尔大人的弟子,名为笛巧。接下来,将由我为大家进行元素亲和测定,对于祭司来说,这是极为重要的一环。你们依次上来……”
这高挑祭司后面的话沈源都没有听清。
他已是在惊骇中弹身而起,险些将头扎进眼前这场景中去。
先觉是祖尔唯一的关门弟子!
至少在灵魂重新穿梭回到地球世界之前,沈源都没有听说过自己有任何一个师兄弟!
笛巧这个名字,沈源做了五年
的先觉,更是从未耳闻。
“这不对……这绝对不对……”沈源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不是我的记忆。这是什么地方?”
沈源站起身来,双手结成灵祭印,施展开大魂占术,想要弄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
然而似乎有什么莫名的力量阻断了沈源的大魂占术,使其总是在最后一刻失败,更不能向沈源传递任何信息。
在沈源数次施术失败之际,先觉已经懵懂站在了笛巧面前。
沈源深深吸了口气,注意力再次回归到眼前的场景中。
过去的这段时间,沈源从程阮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很重要的一点,便是信息的重要性。
大魂占术形同虚设,而今能够给沈源提供信息的东西,就是眼前这莫名其妙的场景。沈源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去观察这场景中的每一丝细节,最终将这些信息转换成自己的优势。
他心中轻叹一声,暗道如果是程阮在这里,说不定此时已经弄明白了很多事情,不会像自己这样毫无头绪。
场景中的先觉轻轻伸出手,被笛巧的双手上下交握在了中间。
“地、火、水、风,听从我的召唤。赐福眼前的祭司,许他四象元素召唤之力,化为坚硬的盾牌,锐利的战剑,护佑余生,相携与共。”
属于祭司的咒语在周遭天地间来回激荡,于元素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元素化作潮汐般的能量向先觉涌来。
沈源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道这莫名出现的笛巧当真深不可测。
笛巧此时念诵的咒语,和祖尔当日的一模一样。
在沈源还是先觉的时候,他也用同样的咒语给其余祭司加持过祝福,引领他们走入祭司之路。但他绝对无法做到这一步。
笛巧此时引来的元素赐福,甚至和沈源记忆中祖尔曾经做到的不相伯仲!
场景中,先觉浑身剧震,目光变得涣散,口中发出无意识的悠扬长啸。
第三章 魂蕴虚空
有炫目的四色光芒以先觉为中心爆发开来,灼得旁人双目生疼,一声声惊呼在无云崖上接连响起,就连坐在后方的祖尔和安格斯也豁然起身,闪烁间来到了先觉身旁。
在先觉之前,还有许多祭司接受了元素赐福。但他们身上腾起的四元素光芒有的如同萤火,有的如同烛光,其中天资最佳的,也不过如一团篝火罢了。
如先觉这般,几近能灼瞎人双眼的元素光芒,即便是安格斯也从未见过!
祖尔似是在期待什么,激动得浑身轻颤。他此时双目圆睁,极关切地盯着眼前这澎湃的元素光芒,似乎从先觉身上爆发出的能量丝毫不能伤害他的双眼。
沈源却看都不看祖尔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名为笛巧的祭司身上。
那笛巧同样也没有被先觉身上澎湃的元素光芒阻碍了视线,相反,他还微微抬起了头。
一直被兜帽遮住面容的他,终于漏出了一截尖尖的下巴。
这下巴长得甚是梦幻。皮肤呈现淡紫色,毫无半分赘肉,连属于男性的胡茬都看不到一点。
一双隐约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眼眸藏在兜帽的阴影中,同样死死盯着先觉。
更过分的是,这笛巧竟然悄悄伸出了一只手掌,将之贴在了先觉胸膛上。
那手掌中心氤氲着七彩的雾气,显然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一旁的祖尔和安格斯都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似乎对笛巧充满了侵犯性的行为毫无察觉。
“你究竟是谁……”沈源微眯着眼睛,口中喃喃说道。
他心中已然断定,这场景中莫名多出来的笛巧,定然是个关键性的人物!
场景中的笛巧单掌放在先觉胸前,头却霍然抬起,目光越过了先觉头顶,直直刺向空中某处!
场景外的沈源与场景内的笛巧四目相对,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底最不加掩饰的情绪。
笛巧的眼中,满是冷酷的玩味之意。
沈源瞬间呆住,一股寒意自心头而起。
这笛巧……竟然在看自己
。他竟然能看到身处场景之外的我?
对沈源来说,眼前这场景更像是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电影屏幕上回忆曾经在龙魂世界上发生的事情。
笛巧的出现本就令人惊诧莫名,但当笛巧盯着沈源的双眼看了足足一分钟,甚至还露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的时候,沈源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就像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一样惊悚。
笛巧嘴唇开合,无声向沈源吐出了一句话。
沈源看懂了笛巧的唇形,他说的是“你竟然也在看。”
“真是让我吃惊……我本还想着,一定要找到你。”笛巧继续无声说道。
“真想,现在就杀了你。”笛巧轻轻拍了拍先觉的胸膛,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沈源头皮发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笛巧真的出手刺穿先觉的胸膛,沈源的存在很可能也会被就此抹去!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祖尔开口,用颤巍巍的声音呢喃道:“是他!果然是他!”
安格斯紧张地问道:“究竟怎么了?”
祖尔伸出手指指向先觉身上璀璨的元素光芒,说道:“你看中心的位置,已经蕴生出了无属性的能量,再向前一步,便是虚空之力!”
安格斯的鼻孔长大,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问道:“一个新晋的祭司,就能动用虚空之力了?”
“当然不能,可这是魂蕴虚空的征兆。天哪,万幸今日我见到了他。”
祖尔接着说道:“如果不传授他虚空大道,他的灵魂会最终被虚空吞噬,成为这世界上的第一个腐蚀者,并且最终引导整个世界走向灭亡……”
“什么?”安格斯悚然一惊。
祖尔沉重地点头道:“不错,这就是虚空腐化的前兆。”
“这个世界……已经走到那一步了吗?”
祖尔轻叹一声,“虚空腐化和世界的年龄没有关系。有些世界刚刚诞生,便已经被虚空入侵了。有些世界绵延万亿年,文明无比辉煌,却依旧没有被虚空
盯上。甚至能以自身文明抗衡虚空的侵蚀。”
“只是一个几率性的问题罢了。”
“那……像这种人,只会出现一个吗?”安格斯不无担忧地问道。
祖尔摇头,“理论上来说不是。但接连出现两个,几率实在太小太小。而今我们能亲眼见到一个,足以放心了……”
安格斯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要收他当徒弟?”
“必须如此。魂蕴虚空本身是绝佳的天资,如果好好教导,不光不会成为世界之祸,还会是一个足以带领龙魂世界走上新辉煌的领头者。”
先觉身上的光芒逐渐收敛,笛巧也随之缓缓抽回了手臂,与沈源对视的目光也移到了一旁。
整个无云崖上鸦雀无声,投向先觉的眼神大多充斥着羡慕。
祖尔轻轻抚掌,朗声笑道:“天资绝佳。祭司,你叫什么?”
“先觉。我叫先觉……”先觉低声回答道。
这些日子来,他刚刚认清了现实,也初步接受了自己而今的身份。听到别人询问名字,他终于不会再脱口而出“沈源”二字。
“好,先觉。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吗?”
安格斯在一旁瓮声瓮气地说道:“还不快拜师,多少祭司做梦都想得到祖尔大人的一两句提点。”
先觉愣住,半晌后才噗通一声跪在了祖尔面前,当场行了拜师的大礼。
他刚刚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母亲,又漂泊异界,心中的迷茫和无助难以言说。骤然碰到祖尔这样一个浑身都散发着慈祥安宁的老者,愿意成为他的老师,先觉几乎要放声痛哭。
“好好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祖尔的徒弟了。快起来。”祖尔抬手在空中虚托,一股清风环绕着先觉,扶起了他。
“笛巧,接下来的新典你替我主持吧。我带先觉回浮岛,你稍后也来。”
祖尔说罢,探手提住先觉的肩膀。
随着一道四色光芒冲天而起,祖尔和先觉一同消失在了无云崖之上。
第四章 一年修炼
第一次来到虚空浮岛的先觉,站在浮岛边缘,好奇地打量周遭的环境。
四处就是无边无际的虚空,一低头则能看到龙魂世界的外壁,山川河流隐约可见。
先觉不由被吓得腿脚发软,向后跌退两步,一屁股坐在虚空浮岛上。
祖尔看着先觉,笑着说道:“这里是我的住所,我在这里为龙魂世界稳定虚空。你今后也住在这里,与我学习祭司的能力。”
先觉吞了口口水,点头后又有些犹豫,问道:“那……怎么下去呢?”
祖尔指了指虚空浮岛的一角,那里有一座祭阵。
“等你能够自己启动这座祭阵的时候,就能离开这座浮岛,回到无云崖上去。在这之前,乖乖在岛上修炼。这里的四元素都是我亲自从虚空中分化出来的,远比龙魂世界中的精纯浓郁,对你的修炼大有裨益。”
先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师……还有其他弟子吗?”
祖尔轻轻摇头,“就你一个。”
过了不多时,虚空浮岛上凭空浮现出一个身影,正是笛巧。
先觉瞥了笛巧一眼,旋即注意力又被祖尔手中不断衍变、融合的四象元素吸引过去。
祖尔不常收徒,却着实是个好老师。一身精湛的修为和深厚的境界化作了深入浅出的系统教学,将祭司一道完美地呈现在了先觉眼前。
先觉此前对祭司一道没有分毫了解,但看到祖尔手中欢呼雀跃的四元素能量,却打心眼儿里生出了无限的欢喜,就像看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
这对师徒,一个讲得认真,一个听得投入,均是心无旁骛。一颗名为元素祭司的种子就此深埋在了先觉心中,此外还有许多关于虚空的知识,在日常的学习中被祖尔夹杂着灌输进入了先觉脑袋里。
时间匆匆流过,一年的时间转瞬而逝。
笛巧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静静矗立在虚空浮岛的一角,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就这样安静看了一年。
不论是场景中的祖尔还是先觉,都仿佛看不到笛巧这个人。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亦或是永远不会停歇般的讲学,都在师徒两人间进行,几乎和笛巧没有任何交流。
倒是场景之外的沈源,一边温习了一下祖尔传授的高深知识,一边仔细观察场景中的笛巧。
笛巧有时候也会转动目光,抬眼和沈源对视一阵。只是不再像那天一般,用唇语和沈源说话。
沈源不知道自己看了多长时间,因为场景中的时间有时候会有断点,忽然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不过出现的频率并不高,所以沈源约莫着自己应该已经在一片混沌中观看这段诡异的回忆十个月左右了。
他似乎感觉不到疲倦,也不需要进食,更找不到脱离的办法。
这一日,祖尔站在虚空浮岛的边缘,向龙魂世界中眺望。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龙魂的空间壁障,清晰看到了这片无垠大地上发生的一切。
祖尔轻轻一叹,转身对先觉说道:“徒儿,龙魂世界有些波澜,也是时候让你离开浮岛,去获得些历练和见闻了。”
沈源心神一振,微微坐直了身体。
他记得,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先觉结束了学习的状态,回到了无云崖。
等待先觉的,将是一场战争。
盘膝而坐的先觉睁开双目,眼中闪过一道四色精光,身化清风来到了祖尔身旁。
“老师,发生什么了吗?”
“大战将起,你是无云崖的人,理应回去贡献自己的力量。”
“是。”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笛巧此时上前两步,走到两人身后,轻声说道:“让我一起去吧。”
先觉回身,躬身道:“师兄。”
祖尔点头,没有看笛巧一眼,“也好,你同去吧。”
此时,先觉的境界已到了心焰境上品,早就有能力运用虚空浮岛上的祭阵,自由来往于无云崖和虚空浮岛之间。可他从未离开过,因为祖尔传授给
他的知识,每一句话都让先觉受益匪浅。
最近这段时间,祖尔对先觉讲学的频率大大下降,至多便是在先觉刻画祭阵、凝结祭印的时候在旁指点两句。用祖尔的话来说,他已经没什么好教的了,理论知识先觉早已烂熟于心,剩下的就只是亲身的体会实践,还有漫长时光中一点一滴的琢磨参悟。
短短一年的时间中,先觉能从一个白纸般的懵懂少年变成一个心焰境的祭司,这绝对是令人为之惊叹的壮举。
也唯有其自身天赋超群、祖尔悉心指教,再加上虚空浮岛独特的修炼环境同时出现的时候,才能造就出如此飞速的修炼进境。
平生的第一次,先觉尝试着激活了虚空浮岛上的祭阵。
随着一阵元素光芒的闪烁,先觉和笛巧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了虚空浮岛上,独留下一个身材矮小的老狐狸人,站在虚空浮岛边缘,眯着眼睛出神。
无云崖上的风光和先觉离开时已经大不相同了。
牛头人战士身披甲衣,手中宽阔的战斧在炽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祭司们则穿上了最庄重的祭袍,手中端着特制的颜料,为战士们精心绘制无云崖的战纹。
如血般的色泽刺痛了沈源的双眼,令他一下警觉了起来。
这样的色泽,对无云崖来说,有着别样的含义。那是不死不休的战争誓言,沈源记得很清楚,这场战争,无云崖上下画的不过是白色的战纹。
因为眼下不过是两个势力彼此间争夺利益,最终摩擦爆发出的一场战争罢了。无法保持中立的无云崖不得不参战,但无云崖上的战士和祭司们其实对此颇为不满,更不会将血色战纹画在身上!
先觉顺着崖顶的小道向安格斯酋长的帐篷走去,一路上有不少牛头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和他打招呼。
一年前他接受元素赐福的时候,爆发出的光芒震撼了整座无云崖,以至于一直到现在,这无云崖上都还惦记着他。
第五章 魔踪
酋长安格斯端坐在自己的帐篷中,听到先觉和笛巧走进来的脚步声,抬眼一扫,肃穆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先觉,你来了。祖尔说你进境很快,果然不假。”
先觉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安格斯满意点头,“这场战争,也可以当做是对你的历练。希望经过战火的洗礼后,你的祭司之道会更加清晰明澈。”
先觉问道:“究竟是在与何人相争?我走的时候老师没有细说。”
安格斯蹙起了眉头,摇头说道:“不是人,而是魔。”
“魔?”先觉低声重复。
“魔???!!!”场景外的沈源几乎是跳着脚尖叫。
安格斯道:“不错。自从上个月开始,龙魂世界各处开始莫名浮现一些传送魔阵,从中有大量的恶魔被传送过来。他们嗜杀成性,绝无和平共处的可能,我们只能以战争的形势予以绞杀。”
说着,安格斯从一旁散发着腥臭气味的箱子中摸出了一颗头颅。头颅断面依旧向下淋漓着紫色的血液,头生双角,面布黑鳞,獠牙尖锐,神情恐怖至极。
“这就是我们的敌人。”安格斯目光幽深,轻轻将手中的头颅放在桌上。
先觉认真打量了一番,点头道:“明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下午做战前动员,傍晚便走。”
待日头将斜,阳光开始转淡的时候,无云崖在安格斯酋长的号召下,齐聚在中心广场。
安格斯单手提着那颗紫血淋漓的恶魔之颅,走上了高台。
他一双泛红的牛眼四下一扫,一片肃杀沉寂就此弥漫开来。
“恶魔,在侵占我们的家园。”安格斯高高举起手中的恶魔之颅,声音低沉而雄浑。
“兵甲已在身,血色战纹代表了无云崖的决心!我们……”
“杀了他们!!!!”安格斯撕裂般的吼声在无云崖上如雷鸣般滚滚激荡。
无数战斧与长矛高举向天,在斜阳下闪烁着令人心颤的光辉。
台下披坚执锐的牛头人们一个个红了双眼,近乎癫狂般吼道: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场景外,沈源浑身颤栗,双腿一软,无力跌坐在地。
身在其中的先觉毫无察觉,甚至被无云崖上的气氛所染,也将手中的战斧高举过头,狂声呼啸着。因为他终究不是个货真价实的牛头人。
可对沈源来说,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荒谬,那么不真实,那么令人恐惧。
无云崖上的牛头人向来是个热爱和平的种族,除非是欺负到家门口来的,否则牛头人们很少对外展现自己强大的身体素质。
每次战前动员,安格斯都要小心翼翼地列举种种不得不战的理由,说得口干舌燥,才能最终换来牛头人们的无数白眼和无奈的点头。
场景中那些狂吼不断的牛头人,绝对不是沈源所熟悉的族群。
“出发!”安格斯大手一挥,率先扛着战斧向无云崖之下走去。
先觉也跟着安格斯,伴随着牛头人特有的雄壮战鼓,迈入了这场原本不该存在的战争中。
下了山,先觉才发现,这片大陆上的情况已经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危急。
几乎每隔方圆数公里,便会有恶魔传送阵的踪影,周围也随之徘徊着大量的恶魔。
这些恶魔实力并不很强,大多在登堂境到入微境之间,偶有心焰境的头目,战斗力也不过尔尔。
但胜在数量多,一群群如过江之鲫,见到活物就会吼啸着扑杀上来,不死不休。
无云崖军队刚一离开山麓,便陷入了连番的血战。
可这些不知为何变得极端好战的牛头人们,似乎颇为享受与魔物战斗厮杀时的感觉,越战越勇。甚至有些战士被咬掉了半边肩膀,都只是草草包扎过后,又扑入了另一场战斗,直至力竭身亡。
先觉虽然不太明白这些牛头人的旺盛战意究竟从何而来,却也同样兴奋不已。
他在虚空浮岛上学习了一整年,理论知识无比丰厚,但实战
经验却几乎为零。偶尔和祖尔交拆祭术,也不过是点到为止,何曾当真用祭术攻敌。
因此眼看着群魔在自己的烈焰风暴、霜冷岩刺下纷纷毙命,感受到战友投来的钦羡目光,先觉感到了由衷的满足。
在无云崖军队舍生忘死的搏杀下,无云崖周遭平原和石爪山脉中的群魔被清剿一空,出现在各处的传送阵也被祭司们以术法破坏,情况为之好转了许多。
但先觉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
他不知道为何牛头人们杀性和戾气这么重。一开始他还没有留意到,可时间一长,却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
很难想象终日居于无云崖上,甚少与外界来往的素食种族会如此嗜杀,战斗起来竟这般癫狂。
许多牛头人天天向安格斯的军帐中跑,要求向石爪山脉的更深处进发,去绞杀里面还未肃清的恶魔。
但连天的大战已经让军队的情况直转而下,伤兵数量过半,辎重消耗殆尽,士兵们的体力也令人担忧。
先觉早就从一个冲锋陷阵的祭司变成了一个负责水元素疗伤法术的医生,可即便是他用尽浑身解数,将祖尔教给他的高深元素知识展现得淋漓尽致,也不过能稍微缓和些军队的损伤,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耳中听着安格斯军帐中嘈杂的吼叫和提议,先觉只觉浑身牛毛都倒竖了起来。
这些牛头人们只想着在恶魔群中冲杀驰骋,却根本不会去理智考量整个族群在这场战争中的得失。
先觉踌躇了很久,最终狠狠跺了跺脚,掀开了安格斯军帐的门帘。
安格斯面色阴晴不定地坐在大帐中,身周围满了赤着双眼的牛头人。
他们一个个挥舞着拳头,大声要求安格斯下达命令,让他们进入石爪山脉深处。
先觉沉喝一声,口中迸发的声音在风元素的作用下清晰回荡在整座军帐中。
“你们够了!回头看看自己的战友!哪个身上不缠着绷带?哪个战斧没有卷刃?你们只想着进入石爪山脉中杀个痛快,可你们想过后果吗?”
第六章 战狂种族
这一声沉喝震得整个军帐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牛头人都赤着双眼看向先觉,眼底涌动着澎湃的杀意。
唯独安格斯脸上还有几分挣扎和犹豫。
“你说什么?”
“你是在质疑我们的勇武吗?”
“受伤又怎样?武器钝了又怎样?就算没了双手,我也还有牙齿,还能再杀一头恶魔!”
“你这小牛犊,刚入部族多久?就敢来酋长的军帐中指手画脚了?”
所有矛头瞬间指向了先觉,一双双赤色牛眼中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摧垮先觉的精神。
“你想发号施令,就要先打赢我!”一位军中将领噌的一声抽出了背后的利剑,刃锋直对先觉的脖颈!
先觉艰难咽了口唾沫,心道这果然不是个好主意,正快速思衬该怎么化解眼下的局面,酋长安格斯忽然拍案而起。
“够了!”
“先觉说的有道理。我们这次派出了无云崖上的九成兵力,如果我们失陷在了石爪山脉里,你让无云崖上的老幼妇孺怎么办?”
“这些恶魔传送阵是凭空出现的。能出现一次,就能出现第二次。我们必须保证无云崖周围是安全的,所以必须分出大量兵力来驻扎固守。”
“谁都不准进石爪山脉深处,否则军法处置!”
安格斯雄浑的声音在大帐中来回激荡,所有牛头人都失望地低下了头。
酋长在部族中的威望如日中天,个人实力也无可置疑,他确定的命令,即便是其他战士杀心再重,也不敢违背。
所有牛头人都无声散去了,偌大的军帐中只留下了先觉和安格斯。
“酋长,大家……都没事吧?”
先觉并不知道以前的牛头人是什么样子的,也从未问过,但他已经敏感地察觉除了两分不对劲。
安格斯轻轻捶了捶额头,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恶魔们搞的鬼,我也感觉到心浮气躁,胸中似有无边戾气在酝酿。刚刚如果不是你突然闯进来,我几乎要被他们说动,带领他们进入石爪山脉绞杀恶魔了。”
先觉沉默良久
,低声说道:“我会告诉老师这里的情况……”
安格斯点头,“麻烦你了……”
回到营地中属于自己的帐篷,先觉盘膝而坐,轻轻闭上双眼,精神力从眉心钻出,顺着与风元素的联系向上攀升,想要和极高处的虚空浮岛取得联系。
祖尔教给他的灵魂传讯术他还无法动用,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与祖尔交流。
然而就在精神力攀升到半途的时候,先觉耳中忽然听到一个急匆匆的沉重脚步声向自己的帐篷而来。
这种蹄掌踏落在地的声音必然是属于牛头人的,先觉心下稍安的同时也连忙将精神力收了回来,免得被人冲撞反伤了自己识海。
很快,先觉的帐帘被人掀开,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牛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热血甚至向上激起滚滚暖流,一股携着浓重腥味的风直扑先觉鼻端。
先觉大惊失色,连忙将腰后的水元素图腾柱插在地上,手中祭印凝结,一个水元素治疗祭术落在了年轻牛头人的身上。
“塔罗!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有恶魔在你回去的时候袭击你了吗?”
先觉惊声问道。
眼前这年轻的牛头人他认识。
在无云崖上先觉准备随军开拔的时候,塔罗就来找过他,倾诉了对他的仰慕之心,并且想要拜师先觉,也踏上祭司之路。
先觉对塔罗眼中的期冀和单纯十分喜欢,可时间并不允许他和塔罗过多交流,只得说了一番安抚的场面话。
而后先觉便跟着军队出发了。塔罗因为年纪尚小,被留在无云崖上照顾老幼妇孺。
可先觉不曾想到,在无云崖下过的第一个夜,竟然就在军营中看到了塔罗。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许多牛头人战士都是第一次见到恶魔,兴奋地睡不着觉,在军营中围着篝火攀比谁更勇武。
先觉则着实被真刀真枪的战争场面吓了一跳,那时心力交瘁,用风元素堵了耳朵,只想好好睡一觉。
就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他的祭司本能提醒他,有一个技巧十分拙劣的潜伏者在向他靠近。
那人显
然潜伏得很尽力,奈何种族身材太过高大,又没系统学习过任何影舞者的知识,因此在先觉的感知中明显得像是黑夜中的萤火。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塔罗捉了起来。
塔罗则不以为意,一边啃先觉的干粮,一边嘟嘟囔囔地解释自己为何在这里。
按他的说法,他已经是个大牛了,理应跟着一同出征,要求先觉带着他一同争战,并且在过程中教授他一些祭司知识。
先觉哭笑不得,将塔罗臭骂了一顿。
“你见过恶魔吗?你知道他们有多恐怖吗?食人猫的獠牙比酋长的角都长!”
“你知道今天两小时的遭遇战中死了多少人吗?”
“我都吓得浑身发抖,你凭什么参战?”
“等你什么时候能单独杀死一头魔物的时候,酋长自然会让你加入军队!”
“现在,立刻回到无云崖上去!立刻!”
塔罗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先觉还专门在军队中找到了两名牛头人猎手,让他们远远缀在塔罗身后,保护塔罗这一路上的安全。
因此当先觉看到浑身冒血的塔罗时,心中别提有多惊讶了。
塔罗却摆了摆手,满脸兴奋地将手中一个包袱递到了先觉面前,脸上的神色庄严得像是在给神灵进贡。
先觉呆了呆,接过了塔罗手中的包袱。
里面裹着一颗脑袋,一头食人猫的脑袋。
紫色的魔血从包袱中淋漓而下,在先觉手掌中留下一片粘稠的痕迹。
“我杀了它。我,我!我一个人!”
塔罗激动地握住了先觉的双臂,眼中的渴望之色溢于言表。
“我能打得过一头魔物,让我跟着你吧!”
“我也要成为一名祭司,一名像您,像祖尔一样伟大的祭司!”
先觉双手捧着食人猫的脑袋,感觉塔罗眼中的光芒太过炫目,令他有些不敢逼视。
他轻叹了一声,无奈摇头道:“既然如此,你跟着我吧。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时刻都要听我的命令,否则我会把你羁押进军牢里。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那里。”
第七章 石爪异变
听到先觉的话,塔罗欣喜若狂,连连点头。
先觉心底依旧不认为塔罗可以参战。但他知道,塔罗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与其让他一个人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流窜,还不如自己收拢着他。
这之后的整整一个月,牛头人的军队就地驻扎在平原上,清缴不时出现的恶魔传送阵,将所有从石爪山脉深处涌出的恶魔尽数诛杀在平原的入口处。
先觉在军中的地位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直线上升。龙魂世界虽然全民都有异能力量,可力量层级比之地球世界低了不少,心焰境强者在龙魂世界中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强者,足以在一方称霸。于军中,那也是不折不扣的悍勇之将。
再加上先觉头顶熠熠生辉的“祖尔亲传”光环,和安格斯的信任。他想在这支军队中籍籍无名都不可能。
于是先觉常领着一支小队游荡在无云崖周围,遇到恶魔传送阵便由他破去,遇到小股的恶魔便将之绞杀。
在这个过程中,先觉一直将塔罗带在身旁,传授他一些基础的祭司知识,却从不让塔罗上阵杀敌。
塔罗虽然心痒难耐,一遇到恶魔便一边摸着腰上的斧头一边用渴望的眼神望向先觉,可先觉从不点头应允,塔罗便强自压住了心头的冲动。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先觉已经十分适应军中的生活,甚至本能觉得这样的生活紧张中夹着两分闲适,若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每当这种念头从先觉心底冒出来的时候,先觉便会狠狠将之敲碎,继而深深地皱起眉头,眺望天穹。
恶魔的情况没有丝毫改观,甚至越来越糟了。
平原和石爪山脉的前端看似被牛头人部族控制的很好,但先觉心里却十分清楚,恶魔传送阵出现的频率比一个月前提升了足有三成。
牛头人部族的军队依旧应付得游刃有余,但照这个趋势,再有几个月,整个无云崖都要乱成一锅粥。
而更大的危机来自于远方。
无云崖附近的区域
有部族军队维护,恶魔传送阵无法堆叠起足够的规模,从中出现的恶魔自然也随之大减。但在更远处,恶魔传送阵无人破坏,只会越来越多,从中涌现的恶魔便也会呈指数级上升。
先觉曾经带着队伍试探性走到过比较深的地方,看到的景象令他不寒而栗。
在一座方圆不过十余米的山头上,堆叠了数千座恶魔传送阵。当传送阵上的光芒亮起时,恶魔浪潮几乎是以喷涌的态势向外扩散,转眼间就遍布了整座高山。
先觉不知道老师祖尔在做什么。按理说在虚空浮岛上的祖尔可以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这位站在世界顶端的虚空守护者早就应该采取一些措施,来挽救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
而且在先觉眼中,这些恶魔的某些特征……
和祖尔曾经展示给他的“虚空生物”颇有两分相似。
他相信,祖尔一定有办法应对眼下的困局。可自从他随着酋长下山以来,便从未听到祖尔的任何讯息。
先觉单方面传递给虚空浮岛的信息也石沉大海,从未得到回应。
这让先觉心中隐约有极为不妙的预感,若不是肩上担子很重,他都想立刻回到无云崖,借助那里的传送祭阵去虚空浮岛上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塔罗双手捧着一根风元素图腾柱小跑着来到了先觉身旁,满脸期待地将图腾柱递给先觉。
先觉低头看了几眼,指出了几个错误,又将图腾柱还给了塔罗。
塔罗一边低头研究图腾柱上的祭纹,一边小声嘟囔道:“老师,酋长派人来找你,要你去一趟。”
先觉丢下手中擦拭了一半的战斧,掀开帐帘向安格斯的军帐而去。
军帐中,安格斯沉默静坐,眉头深深皱起,似是有化不开的浓云在他脸上聚集。
“酋长,你找我。”
先觉自走到安格斯对面坐下。
安格斯轻轻点头,“最近有祖尔的消息吗?”
先觉叹息道:“没有,老师不知道在做什么。”
祖尔的消失不光让先觉茫然失措,连安格斯这位酋长都心急如焚,数次试图寻找祖尔,都以失败告终。
“石爪山脉深处有异动,喊你来,主要是和你商量一下。”
看到安格斯脸上的神情,先觉便知道,这次的事情不简单。
安格斯是至圣境的强大战士,他对远方的感知能力远在先觉之上,普通的异动不会引起他太大的担忧。
先觉蹙眉问道:“是昨天的那声轰鸣吗?”
安格斯点头,“我怀疑,有非常强大的魔物降临了。若这魔物向西,便会直接威胁到我们。即便是它向东走,也会对我们的盟友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先觉思索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说道:“我们仔细看过恶魔传送阵。所有传送阵都是一样的规格,能够通过的恶魔绝对不会太大,出现非常强大个体的可能性很小。”
安格斯却摇头,“既然小规格的传送阵能够出现,那更大规格传送阵的出现,并不值得奇怪。也许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
“那,酋长的意思是?”
“扶风城向我们发来了援助请求。他们想要两边各自派出一支小队,在石爪山脉深处汇合,共同探寻这次异动的源头。”
先觉提起背后的水元素图腾柱,轻轻晃动间,有浪潮呼啸的声音从中传出。
哗哗——
安格斯关切地看着先觉。眼前这位祭司的魂占术可是连祖尔都赞不绝口的。
先觉轻轻点头,“有必要前往一探。酋长,让我带队吧。”
“你?”安格斯微微吃了一惊,旋即摇头,“不行,你得留在我身边。这里还需要你。”
“石爪山脉深处情况未知,我的大魂占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你总得派几名祭司随队前去不是吗?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安格斯沉吟良久,才低叹道:“好吧……”
“全族上下,而今就你最为清醒了。有你统御,我也安心些。”
第八章 整装待发
在安格斯的命令下,他的五名亲卫很快整理好了行装,来到军帐中报到。
这五名牛头人战士均身材高大,气势沉凝,容色坚毅非凡,一看便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这五名亲卫沈源都认识,为首一人名为阿普,乃是自小就被老酋长安排在安格斯身旁的亲卫,与安格斯之间有斩不断的手足之情。
“阿普,你们小队与先觉祭司一同出发,随后再让先觉挑选三名祭司随行。这次任务由先觉全权指挥。阿普,先觉的魂占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你不可妄动,要像服从我一样服从先觉,知道吗?”
安格斯最后一句话压得极低,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阿普跟了他多年,他对阿普的性格十分了解。
这位亲卫队长早已踏入极意境,战斗能力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但处事方面,向来只服从安格斯一人。
平日里阿普的性格惹不出什么乱子来,但眼下这任务,安格斯却放心不下。
可安格斯自己必须坐镇无云崖周遭,手下这些亲卫,除了阿普这队外,酋长也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
阿普抬眼瞅了瞅先觉,耸耸鼻子,没有说话。
见状,安格斯心下稍安,又是一番叮嘱和交代后,才放先觉等人离开。
先觉自去安顿塔罗,挑选随行的祭司,让阿普带队先出了军营,在石爪山脉入口处等待自己。
安格斯和先觉在这次任务的保密性上达成了一致,绝对不能让太多人知晓他们要进入石爪山脉深处。
牛头人军队中九成九的战士都想进去,如果这个消息走漏,立刻会引起很多麻烦,甚至间接导致安格斯在军队中的影响力下降。若是这一群好战的牛头人失去了控制,先觉都不敢想象无云崖会乱成什么样子。
所以分批离去乃是最好的选择,军营中其它牛头人也不会将前后离开的阿普和先觉等人联系到一起。
另一个麻烦是塔罗。这些日子以来
,塔罗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先觉身边,先觉洗澡他看门,先觉拉屎他递纸。
如此相处下来,祭司知识倒学了不少,可而今如何甩开塔罗就变成了一个大问题。
如实相告当然不可能。一旦塔罗知道了这个任务,定然要跟去,到时候先觉如果不带他,相当于放了一颗定时炸弹在军营里,危险极了。
先觉一边想着对策,一边低声嘀咕道:“那个师兄去哪儿了?似乎好久没见他了……叫什么来着?”
掀开自己军帐的门帘,塔罗正从里面扑出来,将改好的风元素图腾柱递到了先觉眼前。
先觉简单指点了几处可以提升的空间,而后将风元素图腾柱放在一旁,正色对塔罗说道:“我要去见祖尔老师,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你乖乖在军营里待着。我向酋长要了个看管科多兽的简单工作,你待会儿就去上任吧。”
塔罗一听这话,立刻摇头道:“我也去见祖尔师爷!拜拜他老人家!”
先觉轻轻敲了敲塔罗的脑门,沉声道:“不可以,你的事情我还要和祖尔老师说一下。我可还没收你入门呢,如果祖尔老师不同意,你就不是我的弟子。”
“啊?”塔罗面色一下垮了下来,苦兮兮地看着先觉,哀求道:“可是老师已经教了我这么多,怎么能不是呢?”
“所以啊,你乖乖地待在军营里,不准乱跑,我才能给你争取到更多入门的机会啊!”
“哦……”塔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样子为了能早日成为祖尔祭师的徒孙,他情愿在军营中待上一阵子。
见塔罗终于答应,先觉转身出门,前往军营中祭司们聚集的地方,准备挑选三个知根知底的祭司同僚一同去石爪山脉一探。
先觉前脚刚走,塔罗后脚就提着风元素图腾柱追了出来。
他想着先觉去见祖尔,虽然不方便带上自己,可自己当徒孙的总得有些存在感才行,所以想着让先觉将这根图腾柱带上,以便祖尔对自己的天赋能够
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在这一点上塔罗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另外,整个军营中有整整五处科多兽栏,先觉走得太急,并没有告诉塔罗究竟是哪一处。这一点塔罗也得问清楚。
然而先觉脚下御风,跑得何其之快。塔罗出门的时候,先觉已经绕过了三个军帐,几乎要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塔罗而今不过是一名初窥境的祭司,在风元素上哪有什么造诣,只能迈着一双厚重的牛蹄在后面紧追不舍。
在军营中跑了一阵儿,塔罗就看到先觉的身影在一个军帐前一晃,钻了进去。
塔罗连忙跟到军帐近前,犹豫了一下,却并未进去。
他想来先觉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此时闯进去恐怕失了礼貌。
先觉的声音却从里面飘了出来,“你们三个,跟我去石爪山脉走一趟,这是酋长的命令。立刻收拾行装,不许声张,不能有第四人知晓!”
塔罗一愣,眼中神色数变,最终蹑着脚躲到了军帐后面,想来这青天白日,军营中人流熙攘,先觉也很难察觉到塔罗的存在。
三名祭司听到先觉的话,自然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所需的图腾柱和随身之物,跟着先觉向石爪山脉的方向快速而去。
一行四名祭司驾着狂风,速度自然不慢。在先觉想来,提前等着的阿普应该也刚刚抵达没多久。
可四名祭司来到石爪山脉前,竟发现阿普等人并不在预定的位置。
先觉不由怔了怔神,摘下腰后的水元素图腾柱轻轻晃动,施展大魂占术搜寻阿普五人的位置。
随行的一名祭司此时已经指着地上的牛蹄印低声说道:“先觉,他们来过,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哗哗——
浪潮呼啸的声音从水元素图腾柱中响起。
先觉面色骤变,低骂了一句,跺脚说道:“阿普他们已经进去了。快,我们得找到他们,否则他们九死一生!”
第九章 深入石爪
其余三名随行祭司也面色严肃,紧跟在先觉身后扑入石爪山脉中。
先觉四人消失数分钟后,来路上才响起一阵沉闷的蹄声。
飞扬的烟尘被一头敦厚巨兽破开,背鞍上骑着一个牛头人,正是驱了战争科多兽追出来的塔罗。
来到石爪山脉前,塔罗拍了拍科多兽的脑袋。这头战争巨兽便停下了脚步,微微低头,让塔罗能顺利从它脑袋上下来。
塔罗四下张望一番,发现先觉不在此处,心知老师该是已经进去了,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他骑着科多兽来,本也没想隐藏自己的踪迹,只为让先觉知道自己听到了任务内容,从而让老师带着一同进入石爪山脉。
全军的牛头人都想进石爪山脉深处搏杀一回,塔罗这个热血小牛如何能够免俗,打定主意要来见见世面。
可先觉已然进去了,这就让塔罗觉得有些难办。
石爪山脉中的情况究竟如何,塔罗压根儿不清楚。不跟在先觉身旁,塔罗生怕自己遇到什么危险,一进去就让恶魔拍死,那岂不是太冤枉了。
正在塔罗踌躇不前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凭空浮现出来,就好像他一直站在这里,从未移动过。
这人头戴兜帽,身穿一件淡灰色皮衣,露出的下巴尖窄如锥,皮肤呈淡紫色,其余容貌一概被兜帽投下的阴影遮挡,看不真切。
塔罗吓了一跳,探手去抓腰后的图腾柱,口中沉喝道:“你!你是什么人!”
兜帽男看了塔罗一眼,轻笑道:“我叫笛巧,是先觉的师兄,说起来也与你有渊源。走吧,我们一同进去,看看这石爪山脉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塔罗挠了挠头,心下颇有些诧异。先觉与他讲过很多祖尔的教诲,但对笛巧却只字未提。在塔罗想来,如果当真有这样一位师叔,自己理应听说过才是。
笛巧显然不是恶魔,一身风元素祭术出神入化,说自己是先觉的师兄,塔罗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笛巧师叔,是进去帮老师的吗?”
笛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很好奇里面是什么情况,想看看。至于先觉,我不帮他,他也不会死的。”
说罢,笛巧便率先向石爪山脉中走去。塔罗挠了挠头,也只得跟在笛巧身后。
先觉四人走入石爪山脉,不过数十米的距离,就发现了非常明显的战斗痕迹。
恶魔的残肢血肉四散在地,周围山壁被战斧和铁锤削凿出深深的刻痕,一看便知是阿普等五名牛头人亲卫的手笔。
跟在先觉身后的一名祭司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声道:“先觉,这恶魔的密度不对劲啊!”
先觉沉默地点头,目光在地上粗略一扫,知道这里死了大约三千余头低阶恶魔,都是被阿普他们以绝对的力量优势碾压杀死的。
如此数量的恶魔,放在平常,是需要数支小队联合作战,耗时良久才能清剿完毕的。虽然在阿普他们五人面前似乎构不成什么威胁,可这仅仅只是石爪山脉最浅层的区域啊!
先觉心中不断暗骂这个阿普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些,这次回去一定要在安格斯面前告上一状。
阿普等人既然需要在恶魔遍生的石爪山脉中前行,速度便不可能太快,先觉一开始以为自己四人很快便能追上阿普,尤其是在恶魔都被阿普他们绞杀完毕的情况下。
但行出一段距离,先觉才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阿普他们虽然是身经百战的强大战士,但面对恶魔传送阵的时候就只能干瞪眼。所以这一路上遗留下来的恶魔并不多,可恶魔传送阵却层层叠叠堆在一起,令人不敢下脚。
先觉有心撇下这些恶魔传送阵不管,先冲进去找到阿普,却着实担心。等到他们想要出来的时候,这些位于后方的恶魔传送阵中如果又有了新的恶魔被传送过来,那他们这一行人就要腹背受敌,不死都得脱层皮。
两相考量,再加上大魂占术的占卜结果,先觉无奈叹息摇头,只得放缓了脚步,带着身旁三位祭司一同利
用土元素祭术消除一路上的恶魔传送阵。
就这样,阿普五名战士在前面冲杀,将一路上的恶魔尽数绞杀成碎肉。先觉等四人则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边“欣赏”这色彩浓郁味道呛鼻的山水画,一边拆解恶魔传送阵。
如此一来,祭司们的速度并不比阿普快,甚至还要更慢一些。照这个趋势下去,除非阿普他们遇到什么麻烦停下了脚步,否则先觉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阿普。
十余分钟后,随行的祭司们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其中一人小声对先觉说道:“已经太深了……要不我追上去,把他们喊回来?”
先觉无奈摇头,“别了,那是阿普,你过去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被他收编,跟着他向前冲,一个是被他砍下脑袋来。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单独追上去都没有好下场,除非一起。可是……”
不用顺着先觉的目光,其余祭司都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们均摇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专心破坏起地上的恶魔传送阵。
也不知道是先觉的错觉,还是事实本就如此。他总觉得牛头人部族的祭司比战士们平和了许多,单看阿普与跟在他身边的这几名祭司,便能明显察觉出这种不同。
而今,先觉他们的位置已经来到了石爪山脉的中段,距离他们的目标地带,不过还有短短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至于阿普,只会更接近那个区域。
那里就是异动最先产生的地方。如无意外,扶风城也派出了一支小队从相反的方向朝中心区域进发,就是不知道此时到了哪里。
先觉目光所及之处,恶魔尸首的密度已经翻了三倍有余。先觉似乎已经对这些景象感觉到了麻木,一开始生理性的不适如今平复了许多。
又转过了一个山坡,先觉和三名随行祭司均是瞳孔骤缩,僵立在了原地。
“咝——”倒抽冷气的声音在祭司们口中响起。
山坡下,仰面躺着三头巨大恶魔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