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龙潭二号
脚步声有些拖沓，有些沉重，像是一个不愿意面对命运之残酷的人，被时间推着一步步向前，不得不朝着这个方向行来。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然而从一个人脚步声的细微变化中，也能听出很多微妙的东西来。
所以沈源开始好奇，想要看看这个人，想要知道他为何来。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沈源视野中。
透过牢房的合金门，沈源看到这是一个穿着信科部制式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肤色偏黑，身材中等，眼窝很深，眉头皱得很紧。
他面色有些枯败，显得忧思很重。
中年男人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小布袋。
他走到了沈源牢房门口，停步。
沈源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沈源知道他一定有话说。
中年男人果然张开了嘴，“你想出去吗？”
“嗯？”沈源有些惊异地应了一声。
中年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结巴道：“不……不是。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你按下这个按钮，就能出去了。”
中年男人颤抖的双手打开了手中的黑色布袋。
沈源瞬间警觉了起来，从床上一跃而起。
中年男人从布袋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硬塑料小盒，和戒指盒差不多大小。小盒上方有透明的硬塑料翻盖，将小盒的表面盖在其下。小盒表面中央有一个红色的按钮，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
中年男人将小盒从沈源牢房合金门上的小窗里递了进来。
他的手抖得厉害，简单一个递送的动作，竟由于颤抖让黑色小盒在铁窗边上轻磕了三次。
沈源沉默地从中年男人手中接过了这个没什么重量的黑色小盒。
可能是他离开太久，不免有些跟不上常规的思路。沈源脑中竟然蹦出了一个非常跳脱的想法：这该不会是个核弹发射按钮吧？
中年男人缩回了手，深吸一口气，身上的颤抖忽然消失了。
他再次从黑色布袋中掏出一物。这次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在沈源的注视下，他直接用匕首向自己脖子上刺去。
“等等！”沈源忽然出声喝止了他。
中年男人手中的匕首悬停在脖子前半尺处。
“我……不想出去。”沈源将手中的黑色小盒放在小窗前的金属托台上。
中年男人从鼻腔中喷出些气来，“和我没关系。”
说着，他手中的匕首便继续向下刺去。
“再等等！”沈源再次喝止了他的行为。
“干嘛！”中年男人有些怒了。
沈源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把刚刚那两柄斧子拿来一下？我用得很顺手。”
“滚！”
中年男人说了一个字，而后刀光闪过，鲜血喷洒，中年男人倒毙在地。
沈源耸了耸肩，随后趴在了狭小的金属托台上，近距离盯着这个躺在自己面前的黑色小盒。
“你还有大概五秒钟的时间。这里的异状已经被发现了。应急程序已经启动了。”楚季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沈源听到了这句话，便没有再迟疑，直接伸出手按下了小黑盒上的红色按钮。
原本平凡无奇的小黑盒突然绽放出了耀眼的魔法光芒，有一个庞大的魔法阵从小黑盒中迅速变大，将沈源的身体包裹在了其中。
……
沈源还没有来得及研究一下这个魔法阵的主体结构，便感觉身周的空间一阵扭曲变幻，当他眼前的光线再次凝实，成为真实景物的时候，沈源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地下室中了。
地下室的墙沿堆放着很多刨花板材钉成的木箱，箱内还有纷杂的木屑，和木屑下隐约可见的铁黑色物件。
棕黑色房门紧紧关着，门边是一张掉了许多片红漆的破旧办公桌，办公桌后面还有一张看起来八成新，但是落满了灰尘的老板椅。
地下室中的钨丝灯泡光芒闪烁了两下，将十几个人影斜斜投射在了边墙上。
沈源正站在这十几个人中间。
他们服饰各异，有男有女，年纪大多偏小。
从气息与眼神来判断，这是十多个异能者。
此时沈源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囚服，贴身衬了一件白色短袖，赤着双脚，带着两分书卷气的英俊面颊上还残存着数道浅浅的疤印。
“你们……好呀。”
沈源神容有些僵硬地试图与这十几个人打声友善的招呼。
因为这十几个人看起来并不如何友善。
沈源摁下按钮之前脑海中飘过无数种可能的后果，然而时间并不允许他仔细考虑或者静心占卜。白龙城信科部绝非善地，虽然看起来暂时放弃了杀死他的打算，但是与白龙城在一处也不异于与虎谋皮，这世上很难找出来比这更为让人难以接受的局面了，所以沈源摁下了那个按钮。
然而……
这十几个等着他的异能者怎么都不像是来接他回家的好兄弟，倒像是来送他回家的黑无常。
“你好呀。”
沈源背后，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响起。
这声音如果在床上翻滚着唱《征服》一定非常好听。
沈源心中悄悄念叨了一句，转头看向出声接他话的人。
这是一个带着黑墨镜，穿黑色弹力背心、黑色牛仔裤的光头男人，他健硕的肌肉在弹力背心的勾勒下更显出好看的线条。
男人约莫三十岁出头，青色的胡茬与发鬓连成一片。
嚯，型男！
然而沈源口中带着些虚情假意的溢美之词还没说出来，这男人便将背负的手从背后伸出。
他的双手中抓着一团黑色的粗绳。
“你自己来，还是我们帮你？”雷平晃了晃手中的绳索，向沈源发问道。
“贵方都是这么直接的吗？”沈源吞了口吐沫，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随即他露出了愤愤之色，抗议道：“凭什么，我要求公平决斗，白龙城那群蠢猪们就是这么抓我的，你们该不会连他们都不如吧？”
“我们……”
雷平扬扬头刚准备说些什么，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男孩儿却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尖叫着跳了起来。
“放你的屁，我们怎么可能比不过白龙城的人？决斗就决斗，你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弄沉一架飞机就有多了不起？不让你见识见识我们黑龙城的厉害，你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这男孩儿涨红着脸，用正在变声的尖细嗓音奋力抗争道。
雷平脸上装出来的冷肃表情瞬间垮了。
他抬起自己铁锤一般的拳头，恶狠狠地在男孩儿头顶捶了一下。
“温生越！规矩，规矩懂吗？第一，你没有看出来我是咱们这群人里的话事者吗？我还能说话的时候，你就不准说话！第二，我们人多，我们不需要决斗！第三，你把我们的身份暴露了！蠢货！”雷平怒喝道，如闷雷般的喝声震得屋中的灯光都抖了三抖，钨丝灯泡中的火光险些因此而断掉。
温生越身材颀长而瘦削，双目有神，眉心微突，身上有凝实的火元素气息，显然是个超智觉醒者，火元素魔法师。
他被雷平一拳打在头顶，当下白眼一翻便跌在了地上。
这温生越看面相不过十四五岁，十分稚嫩，年纪应该是众人中最小的。此时他坐在地上，双目闪着泪光，嘟起嘴来，似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雷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没打疼你，快起来，不然去找你哥哥告状了。”
“我……我还没告状呢……”温生越气哼哼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在雷平身旁不再说话。
看到雷平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自己身上，沈源心中哀叹。
黑龙城……
黑龙城又是个啥东西？
我以为是先出龙潭再入虎穴的节奏，没想到竟然还是个龙潭？
“不管怎么说，温生越是我们中的一份子，他虽然不懂规矩，但是既然答应了你，就是我们答应了你。决斗便决斗吧，也能给他涨些经验。”
出乎沈源意料的，雷平竟然允许了他的决斗要求。
温生越听到雷平的话，惊喜地抬起头来，眼神瞬间炽热了起来。
“好！”沈源大声称赞道。
“开始吧。”雷平挥了挥手，像是面对自己无理取闹的女朋友一般无奈。
“等一下！”沈源先是摆手，而后拉开了自己的裤带。
他伸手掏出了一物。
在场的数名女性看着沈源不堪入目的举动，齐齐尖叫了一声。
金灿灿的硬币即便是在地下室的昏暗光线中，也依旧闪烁着贵气。
在雷平透过墨镜的、杀人般的目光中，金币被抛上了天空，而后又落了下来。
十数人齐齐退了一大步，都用看一具尸体般的目光看着沈源。
发生在白龙城内的一切，黑龙城都不太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中知道，所以对他们来说沈源的行为同样令人十分费解，也让他们心中升起了与白龙城那些旁观者们曾经相同的想法：这人怕不是个神经病。
沈源见惯了这些世俗的眼光，并未理会他们，只是伸手接住了坠落的金币。
看着金币上的国王头像，沈源的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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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百炼钢与绕指柔
他们都以为沈源是个魔法师，至少是个路子很野，但是战斗力极强的奇怪系魔法师。
然而世间的真理往往不像是大多数人猜测的那样。
作为一个祭司，一个强大的祭司……咳，或者说曾经强大过的祭司，沈源真正的占卜手段绝对不是掷硬币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
事实上，就连沈源自己也觉得通过掷硬币来占卜多少有些扯淡。
君不见，小学生考试都会丢橡皮来做选择题了，你一个高中生竟然还沉迷于输出结果简单到非正即反的掷硬币？？
然而这枚硬币是沈源现在唯一能够找到的占卜手段，曾经做了整整五年祭司的沈源，占卜已经是深入到了他骨髓中的本能，无法占卜几乎等于戳瞎了沈源的双眼，令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仓惶乱撞。
所以沈源只能选择相信这枚硬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因为占卜的百发百中而失去了主观判断能力的祭司，还真的有些可悲……
“……是你吗？叮当猫？”
作为沈源的决斗对象，温生越当然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沈源的身上。而沈源的奇怪行为也让年仅十五岁的他不由产生了些非常扩散的联想。
“你个幼稚鬼！！！十五岁长不大的吗？哆啦a梦的连载到今天都没有结束吗？快给我打起来！打！”
雷平若台风过境的啸声从地下室中升起，穿透了隔音效果极好的混凝土墙壁，令上方谈笑饮酒的人们都静了数秒钟。
坐在一个柔软真皮沙发中的妖艳熟女抬起桌上的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淡黄色的酒液，小声调笑道：“雷公又打雷了……不就捉个小家伙，至于吗？”
“电母出差去了好久，这家伙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坐在熟女身边的男性同伴接过话头，也不管当事人能否听到，继续打趣道。
地下室中，此时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虽然只有极熹微的光从地下室的门缝中透出来，但是这样的光源对大部分异能者来说都足够视物了，所以沈源也压根儿没有想借助灯泡坏掉的机会逃走。
“声音那么大干什么……”沈源伸出小指掏了掏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无奈地咕哝道。
这间地下室里唯一的光源已经被雷平刚刚那一声吼震断了钨丝。
“连起来！”雷平在黑暗中没好气地说道。
应着他的要求，一个靠在墙边的清秀女孩儿抬起了莹润的手指，向不再发光的灯泡勾了勾。
在沈源的精神力感知下，那灯泡中断掉的钨丝竟然真的重新搭在了一起，再次发出明亮的光来。
“开始！”雷平搬了个刨花板木箱垫在地上，坐了上去。
沈源讪讪一笑，想到刚刚硬币上的国王头像，颇为不好意思道：“能不能……不打了？”
他看到雷平似乎顿了顿，而后探手从旁边满是木屑的木箱中摸出了一个棕黑色的管状物，接着又从自己屁股下面的木箱中摸出了一个与沈源小臂差不多长的小型导弹头。
两者在雷平手中组成了一个肩抗式rpg火箭筒，让沈源在一瞬间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就现在。”
雷平阴冷的目光越过墨镜的上沿，落在沈源身上，威胁的意味不言自明。
沈源满脸讪笑迅速凝固了起来。
“你自己说要打的。”
温生越没有再给沈源多说话的机会，抬起了一只手，掌中亮起了五道火红色的魔法光芒。
沈源几乎在同时心生警兆，注意力瞬间回到了温生越身上，同时心中大骇。
这少年绝不简单，年仅十五岁，竟然就能达到入微境，并且能够动用五芒来刻画魔法阵，这简直就是修炼魔法的奇才。
对于魔法师来说，能够动用的魔法光芒的数量决定了他们刻画魔法阵的速度，由于同系魔法光芒之间的相互元素加成作用，两芒与一芒之间的差距并不是一倍，而是十倍。沈源曾经见到的最强大的魔法师，能够动用整整九芒，施法速度是一芒的九十倍，这是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差距。
一般来说入微境魔法师能够动用的魔法光芒不过两至三道，五芒乃是合天境的强大魔法师才能够触及的领域！
当五道魔法光芒出现在一个十五岁的入微境魔法师身上，除了惊才绝艳的天赋外，还代表着极精致的元素掌控力与细腻的精神力运用手段。
五道魔法光芒在温生越手中沿着既定轨迹迅速运行着，仿佛五支在空气中作画的画笔一般，只眨眼间，便绘制完毕了一个复杂的魔法阵。
火元素二级魔法，阳炎冲击！
沈源对这魔法阵的结构毫不陌生，于是在魔法阵刻画了八成的时候，便猜出了温生越手中这迅速酝酿的魔法是什么。
沈源手中同样也有魔法光芒在凝聚，与温生越不同的是，聚拢在他手中的，是土黄色的土元素。
同时沈源脚下没闲着，迅速向温生越靠了过去。
对方刻画魔法阵的速度自然极快，然而地下室本就不宽敞，还站着十多个人，所以沈源与温生越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只有七步。
这是一个对于沈源来说极有利的距离。
在所有近战职业与远程职业的战斗中，距离都是决定性因素。如果近战职业能够在近处发起突然袭击，极有可能秒杀超过自己一个大境的远程职业，尤其是魔法师这样身体孱弱的超智觉醒者。
当沈源站在了温生越面前的时候，后者手中的魔法阵完成了全部刻画，绽放出浓烈的火焰光芒。在强烈的魔法元素波动中，一道火焰射线从温生越掌握的魔法阵中喷射而出。
不知何时，沈源手中出现了一道光滑的明黄色圆盘，这圆盘仿佛并不是由土元素凝结而成的，显得非常真实，如有实体一般。
当看到沈源手中的圆盘时，温生越便明白自己这一道魔法无法奏效。
但他没有丝毫气馁，立刻开始刻画第二个魔法阵，同时双目深处浮现出一抹浓浓的不屑之色。
沈源知道这不屑来自何处。
温生越以为沈源也是个魔法师，但是他没看到沈源手中有魔法阵的出现，而只出现了土元素一级魔法土镜术。
这代表着元素亲和施法，是魔法师世界中几乎被抛弃了的修炼方法。
炽热的火焰射线被土镜术挡住，通过镜面反射的作用，折向了另一个方向。
土镜术几乎能够偏转所有低级射线类魔法攻击，所以沈源这个魔法用得可说恰到好处。
雷平看着向自己激射而来的火焰射线，扯了扯嘴角，而后竟是张开了大口，让这道火焰射线尽数进入了自己口中。
“嗝”
数道青烟从雷平口鼻处溢出，这个火元素二级魔法竟然就这样消失在了雷平口中，没有带来半分伤害。
沈源隐于脑中的庞大精神力感知到了雷平所做的一切，心下不禁凛然。与温生越显而易见的强大不同，雷平强得深不可测，至少绝对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应对的。
他的念头只是一转，并未在雷平身上多费心思。
因为面前这个温生越也很是难缠，此时他左右手中同时出现了五道魔法光芒，开始同时凝聚两个火焰魔法。
两个五芒并不等于十。实际上，魔法师同时释放两个魔法是极取巧的手段，限制条件也极多，对精神力的负荷非常大，通常无法获得等同于付出的回报，所以很少有魔法师会用这样的手段。
温生越此时左手凝聚的是火元素一级魔法火球术，右手凝聚的是火元素三级魔法凤尾焰。
火球术完成的极快，几乎只是零点一秒的时间便从温生越左手的魔法阵中飞出，向沈源劈头砸来。
刻画双法阵对温生越的精神力带来了如山般的重压，然而就在温生越刚从这样的压力中解脱出来的时候，他骇然发现，自己刚刚完成的火球术在他的精神世界中竟然完全消失了！
眼前的明红色火球依旧还在，但是温生越已经彻底失去了对这枚火球的控制权。
火球落在了沈源掌中，一种肉眼无法察觉的变化在火球内部生成。
沈源没有用抢来的火球去反击温生越，入微境的火元素魔法师自身的火元素抗性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这枚火球本来是温生越用来迟滞沈源脚步的，其中蕴含的力量并不强盛，很难给温生越造成什么伤害。
所以沈源只是抖手将火球丢在了温生越身上，引燃了他的衣服。
温生越的眼神在瞬间呆滞了。
火球术的攻敌手段不是燃烧，而是爆炸，沈源就算抢了火球术反击他，也只应该在他胸前炸开，兴许能够将他的衣服炸碎几片，将他胸口染上些黑色。
然而这火球在沈源手中走过一遭后，竟似连根本性质都发生了变化，一落在温生越的身上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样改变魔法性质的手段，在魔法师的世界中有一个听起来很旖旎的说法：“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第十六章 玄学不喜欢
这样的手段，合天境的老前辈兴许能够做到，但合天境的魔法师如何能在这样短的时间中完成魔法性质的转变？
温生越惊得思绪都有些凝滞。
沈源这样做并不是单纯的炫技，是有实际意义的。
爆炸的火球术无法伤到温生越，烧着的衣服也很难伤到温生越。然而迅速拔升的温度会让人心慌意乱，衣物燃烧时发出的烟气也会阻塞魔法师的呼吸系统，伤害他的眼睛。
温生越心中已经没了战意，但右手的魔法阵依旧在迅速完成中。
沈源一提拳，在明黄色的土元素光芒闪烁中，一拳打在了温生越小腹上。
有土元素加持过的拳头分外沉重，于是这个身体并不如何强韧的魔法师被打得弓下了腰，身体前倾，眼中金星直冒，险些直接失去了战斗力。
温生越的右手也无法避免地向前移动了一小段距离，沈源的食指仿佛早就等在了那里一般，闪烁着冰蓝色光芒的指尖轻轻点在了温生越手中，这个快要完成的火元素三级魔法阵上。
就仿佛一个被人拔掉了电源的屏幕，这个几乎完成了刻画的魔法阵顿时失去了所有魔法光芒，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中。
做完了这一切，沈源抽回刚刚打在温生越肚子上的拳头，轻轻在温生越后脑上抚摸了三下。
这并不是什么温柔的攻击，只是单纯的抚摸，就像是爸爸摸儿子一样。
这肢体动作的意思很明确：你还嫩着呐！
一直过了数个呼吸的时间，温生越才缓缓直起了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想明白了刚才沈源做了什么。
沈源先是抢了他的火球术，这是高级元素掌控技巧：元素控制权剥离。
然后改变了火球术的性质，这是高级元素亲和技巧：魔法性质转换。
最后用很熹微的水元素精准地击穿了三级魔法阵中的能量凝聚阵纹，这是高级战技：根性否决战技。
每一点，通常都是合天境之上的异能者才能掌控的强悍技巧。
他脸上迅速被震撼填满，看着沈源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崇拜的意味。
沈源刚刚在这短短战斗中所展现出的实力，几乎是碾压式地击败了他，然而沈源所动用的力量，不过初窥境而已，唯有释放的那个土镜术堪堪达到了登堂境的边缘。
跨越一个境界战而胜之，并不太稀罕，尤其是在心焰境之前的境界中。
然而跨越两个境界还能战而胜之，便太过惊人了。
跨越两个境界还能碾压战胜对手，这听起来像是异能者故事书里面记载的事情。
强，好强，强到令人窒息。
所有旁观者心中都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在看过沈源与温生越的战斗之后，地下室中的黑龙城成员们都已经将沈源放在了平等，甚至高出他们一层次的位置来看待了。
就连雷平，眼中的惊讶之色也无法掩去。
温生越和沈源在他眼中都是孩子，然而温生越的强大天赋他是清楚的，如果让他与温生越战斗，他能随手杀了温生越，然而绝对无法像沈源这么轻松地胜而不杀。
这并不是说现在的沈源能够战胜雷平。只是沈源过往的经历与职业决定了，他在面对魔法师这种以元素力量为主要攻击手段的职业时，拥有太大的优势。换一个入微境的超体觉醒者来，沈源的下场不会比在斗兽场里好过太多。
在斗兽场里沈源面对的第一个对手就是魔法师，几乎是如出一辙的碾压式获胜，随后信科部便接连派出了三个超体觉醒者来与沈源战斗。
“你赢了。”温生越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感觉，沈源与他差距太大，大到他都生不出什么嫉妒的心思来。
“没错！”沈源点点头，转身对雷平露出了一个咧嘴的大笑，“我赢了！”
雷平很欣慰地笑了笑，“你赢了，很漂亮。”
而后，雷平从背后将那捆黑色的粗绳拿出来，依旧对沈源说道：“你自己来，还是我们帮你？”
沈源的笑容仿佛一个被铲车砸碎的冰雕，瞬间支离破碎。
“我赢了！”沈源又一次强调道。
雷平耸了耸肩，“所以呢？你好像忘了说你赢了要怎样，输了要怎样啊。”
沈源僵住，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的忘了说要怎样……
“你……你们……耍赖！”沈源愤愤道。
雷平想了一下，将放在一旁的肩抗式火箭弹又扛了起来，“第一，是你自己忘了说。第二，你还不是我们黑龙城的人，是外人。我们黑龙城对外人，从来没有情谊。”
沈源吞了口口水，看着雷平肩上棱角分明的火箭弹，又暗自衡量了一下自己如今的**强度，乖乖将地上的黑色粗绳捡了起来，在身上绕了数圈，最后在温生越的帮助下完成了双手在背部的捆绑。
雷平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才对。等着，我去叫老大。”
看着雷平推门离开地下室，沈源不禁有些头疼。
他有些思念短裤里的金币。
事实证明占卜结果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沈源心里自吹自擂了一下。
占卜结果是消极的国王头像，所以沈源到底还是被捉住了。
雷平从地下室二层来到了地下室六层，站在一个连门的装修风格都明显与二层迥然相异的奢华大房间外，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门。
“老大让你进来。”一个妖娆的女性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
雷平低着头进入了房间内，却忽然发现房间正中，那张围着幔布的宽阔大床上，似乎只躺了一个人，剩下两个身材无比火爆的女人穿着清凉的服装侍立在大床两侧。
雷平有些愕然地抬起头，“老大……你……没在玩儿啊。”
床上的人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你小子刚刚那一声吼，两里地外都能听见，吓都吓软了，哪还能玩儿得动。”
隔着布幔可以看到，这人年约五六十岁，皮肤偏黑，面容红润，蓄着钢针般的花白短须，相同颜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梳成两个粗大的麻花辫。
女人梳麻花辫总是显得年纪小，男人梳麻花辫总感觉像是神经病，然而躺在床上这老人梳麻花辫，却令人看到了一个独特的灵魂。
这老人没有穿衣服，就这样毫不避讳地仰躺在床上，露出毫无一丝赘肉的健美身材。
雷平干笑了两声，“哈……哈哈，老大真是喜欢开玩笑。那个小子已经处理好了，热乎着呢，老大去看看？”
躺着的老大伸出手，隔着空气在雷平头上敲了敲，发出两声闷响，“我说老雷啊，你这从肉贩子变成餐厅老板已经两年了，怎么说话的口气却越来越像肉贩子？还‘热乎着呢’，怎么，手铐戴上了？”
雷平面色一呆，顿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话。
好在厉北晖也没想听他回答，从床上起身，披上了一件虎纹浴衣，推门离开了这间奢华的艳房。
雷平紧跟在厉北晖身后，听到厉北晖发问。
“这小子刚刚和谁打了？”
雷平赶忙回答：“温生越。”
厉北晖挑挑眉，“就是温生河的弟弟？”
“是的。”
“他赢了？”
“沈源赢了。碾压式胜利。”
厉北晖没什么异色地点点头，“应该如此。如果赢不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子，那救他出来还有个屁用，剁巴剁巴称斤卖给饺子场好了。”
雷平咽了口唾沫，没有接话。
当厉北晖出现在沈源面前的时候，口中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后面，那布满了灰尘的老板椅上。
只这一坐，沈源的双瞳便骤然缩成了针尖般大小。
不是因为老人身上有什么强大的气场，在沈源的感知中，老人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般，没有任何属于异能者的气息。
然而沈源知道，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沈源很敏锐地注意到，老人坐在布满了灰尘的椅子上，看似不在意这椅子的脏污，然而不论是身体皮肤，还是身上的虎纹浴衣，都没有真正接触到椅面，也没有蹭上半点灰尘。
老人与椅子上的灰尘之间，似乎隔了一层浅浅的空气薄膜，将所有的脏东西隔绝在外，而老人却神态自若，举止中没有半分僵硬勉强的感觉。
沈源曾经见到过类似的境界外相，在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熊猫人武僧的身上。
不是沈源现在所能感觉到的深不可测，而是沈源曾经最强的时候，那武僧对他而言，也是深不可测的存在。
沈源抬眼看了看老人的面容。
第一感觉，是老人长得很像周润发。
第二感觉，沈源很不喜欢这个人。
与他的长相无关，沈源就是很不喜欢这个人本身。
在普遍的认知中，牧师都是一个可以和神棍画上等号的职业，成天就是满口“愿光荣的主赐福与你”啊，“圣光与你同在”啊什么的。
然而祭司似乎也没有好多少，这个职业对世界的认知完全停留在感性的层面上，同样让人觉得非常玄学。
具体总结起来，就是“事情靠占卜，知人靠本能。”
沈源认为这总结一点没错，而现在，他本能觉得面前这个梳着麻花辫的老人很不让人喜欢。
第十七章 魔的佛性
信科部九号监狱是个海狱。
只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一点，包括九号监狱内部的所有囚犯与大部分狱警。
监狱内没有窗户，更没有可以用来放风的广场，时间久了，囚犯们自然有所猜测，然而无人能够肯定九号监狱的位置。
这几乎是个与世隔绝的孤岛，除了每三个月一次的补给潜艇外，便几乎与外界没有任何交流，不论是物质上的，或是信息上的。就连一年只来四次的无人潜艇，都只会配备刚好能抵达九号监狱的燃料，当完成了卸货后，这潜艇便是一堆废铁，会被拆成零件，通过根本无法传送活物的亚级空间传送法阵传送回信科部总部。
这种亚级空间法阵传送效率极低，然而能耗也不大，可以一直运作，三个月的时间刚好能将一艘潜艇的零件全部运送回信科部。这样的传送只是单方面的，以确保信科部内不会有变节者向监狱内输送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与这亚级空间传送法阵相比，将沈源送走的那个小黑盒中蕴含着的空间法阵则要高级得多。
复杂到了极点的能量传输阵纹，高达一百零八个元素凝聚阵纹组件，非精研空间魔法数十年的极意境空间魔法师无法刻画出的核心空间迁越模型。整个魔法阵以一枚手指节大小的青恒星核碎片作为能量源，再加上赤帝国一年只能产出区区三公斤的复合微螺旋拉伸魔钢作为基底，还有数十克比等重黄金贵一万倍的月星核液颜料。
这个小黑盒除去外部的硬塑料，整体造价达到了三千亿赤帝国币。
这几乎是赤帝国的首都，赤京城一个月的生产总值。
这是黑龙城准备了整整五年时间，准备救出意外失陷于九号监狱内的黑龙城核心人员项中的手段。
结果就在这个计划将要实施的时候，沈源突然出现在了黑龙城的视野中。
自玄奥的空间魔法阵出现复又消失后，整间牢房中便空无一人，合金门的金属托台上，黑色的塑料小盒依旧放在那里。只是此时的黑色硬塑料，已经被内部爆发出的高温熔毁，变成了一团还在不断变形扭曲的东西。
牢房外的尸体已经彻底没了声息，只剩下残破的咽喉静静向外流淌着鲜血。
血河在银亮的合金地板的缝隙中蜿蜒流淌，很快越过了牢房的墙壁，落在隔壁牢房中一人的眼里。
实际上，很难用“人”来形容它。
这是一个可怖的怪物。
它浑身的皮肤仿佛刚刚被剥离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的，是染着血的筋肉肌腱，甚至能够在某些关节处看到惨白的骨骼。唯有轻轻律动的杂乱血管还在向旁人昭示着此物依旧活着，或者说还未死。
有九根堪堪能被成年人满握在手的粗长钢钉，从这怪物的咽喉至胯骨处依次钉入，将它牢牢钉在牢房的合金地板上，另外四根稍小些的钢钉钉住了它的双手双脚，使他不能移动分毫。
这十三根钢钉上每过十五分钟，便会闪过一阵明亮的电光，夺去此物身上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一丝力量。
这些钢钉不知道在它体内存在了多少年头，与钢钉相连的血肉都隐约有将钢钉包裹在内里的势头，仿佛过不了多久，就会与这些骇人的钢钉融为一体，将之纳为它身体的一部分。
它是楚季。
看着门外淌过的，殷红的血，楚季眼底深处涌起了一抹疯狂之色。
没有持续太久，他眼中狂乱的风暴平息了下来，楚季的眼神竟在下一秒变得无比宁静。
如寂静的夜空，如雨后的新晨，如穿山过林的微风，如夕年挺拔的老松。
这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宁静，如此宁静的神态，只让人想起古老佛寺中的琉璃佛像，清澈而通透，一如不染的佛心。只看它一眼，便知它已屹立在这世间千载岁月，看过无数红尘，看破无尽虚妄，只一望便能窥到罪海的彼岸，只一念便能跨过生死的畛域。
然而拥有这宁静的不是佛。
是魔。
是狰狞而可怖的恶魔。
……
楚季觉得自己要死了。
事实上，从他躺在这里的第一天开始，他的生理本能便无时无刻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可是他心里清楚得很，他还会活着，还会活很久很久。
这是那人给他的惩罚，给他的报复。
那人觉得死对他来说是宽恕，那人不要他死，要他永生沉沦于地狱之中。
但是楚季没有觉得恐惧，也没有生出什么后悔的情绪来。
他甘之如饴。
因为他还没死，还睁着眼，还记得那人犯下的罪孽。
所以他还有机会。
于是他蛰伏，如冬眠的毒蛇，不饮不食，连念头都仿佛被凛冬的风冻结了一般。
十数年如一日，他就如老僧禅定般躺在这里，经历着世间最严酷的折磨，心境却始终没什么波澜，似是世间最专注的苦修者。
只是今日，他的心有了些波动。
不光是为了门外流淌过的粘稠鲜血，也为了那个从未谋面的年轻狱友。
虽然逃出去的不是自己，这让楚季有些遗憾，然而终是有人从九号监狱中逃了出去，这便让楚季觉得快意，就像是狠狠在那人脸上扇了一巴掌，抽碎了他的半口老黄牙。
“你既是来杀他的，又为何让他走了？”
楚季没有皮肤的脸上似乎是在笑，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话落，有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从走廊中响起，经过沈源曾经的牢房，跨过地上那具尸体，来到了楚季的牢房前。
这是一个年轻人，穿着整洁的燕尾服，左胸口别着一朵紫色的玫瑰花，皮鞋擦得锃亮，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是万千少女爱慕的美男子。
然而他双手中拿着两柄狰狞的银色巨斧，却与他格格不入。
他是沈源短裤里那枚金币的前主人。
在楚季的感知中，他早就来了。
他身上的杀意很淡，然而楚季却能轻易地捕捉到。
杨程不可能是来杀楚季的，那便只能是来杀沈源了。
“有趣，真有趣。我本以为这是一趟无聊透顶的公差，却看到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杨程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他走运。我突然又不想杀他了。”
楚季也摇了摇头，微讽道：“走运的不知道是谁，你若真的动了手，死的未必是他。”
杨程扭头，很认真地看了一眼合金门后的楚季，“你怕不是关久了脑子秀逗了。即便是寺南想要杀他都轻而易举，不过寺南太轻敌，被沈源抓到机会直接打死。我可已经是合天境的影舞者了，能当上这巨头，凭的不光是我家的势力，还有我的刀。他凭什么不死？”
楚季似是冷笑了一下，没有答话，只是说道：“你该走了。”
杨程冷哼了一声，将一柄巨斧抗在肩上，身形缓缓隐没在空气中，再看不到踪影。
……
九号监狱深处，一间幽暗的会议室中，坐着两人，一男一女。
老人有些谢顶，半头斑驳发丝梳得很规整，一副老式玳瑁眼睛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目中有深远而睿智的神采。
中年美妇穿着身得体的青色连衣裙，露出一段雪白的香肩与玉臂，面上略施粉黛，染成酒红色的发丝用一朵头花束起。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这名叫做沈源的少年如今表现出的战斗力已然非常恐怖，可见他的潜力有多么庞大。需要注意的是，在这少年的四场战斗中，我们发现了一个共性，他的四个对手，无一例外的，都没有碰到他的身体，也都没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所有的伤害都是他自己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了太过强大的力量而造成的自伤。这意味着什么想必大家都十分清楚，这个少年好好培养，五年后将会成为我白龙城的左膀右臂，请组织尽快下达调令。”
郑老不卑不亢地做着汇报，在这间会议室中，还有五个投影出的身影，面容皆模糊不清。
“明白了。总部会成立专项研究小组，二十四小时内会做出批复。杨程呢？”其中一个投影旁的音箱中传出了浑厚的声音。
中年美妇回答道：“他说不喜欢这个环境，想自己走走。就没让他来。”
“立刻找到他！”这个声音严厉了数分,“沙劫与杨家关系日好，眼看就要入赘杨家了。在总部的批复下来之前，你们绝不能让杨程离开你们半步！”
就在这时，极响亮的警报声响彻九号监狱，中年美妇与老人的面色齐齐一变。
紧接着就有人推门进来，面色煞白地汇报道：“二……二号囚犯，越狱了！”
……
这间属于黑龙城的地下室内，有雪茄醇厚的烟气从厉北晖口中散出，被光线照得通透。
沈源在打量着老人，老人也在打量着沈源。
沈源惊讶于老人的境界之强，老人则惊讶于沈源的境界之弱。
“你才初窥境？”厉北晖不可置信地问道。
将那价值三千亿的小黑盒交在沈源手上自然是厉北晖亲自做出的决定，然而在亲眼见到沈源之前，老人下意识里认为沈源是个初觉醒便是登堂境的异能者。
第十八章 五年五日
登堂境虽然只是异能者境界中的第二境，却并非那般容易便能达到的。大名鼎鼎的玉珑学院，学生的毕业标准，也只是入微境下品。
所以能够初觉醒便达到登堂境的异能者，自然代表着得天独厚的天资，与不可估量的未来。
然而究竟是一个初觉醒便是登堂境的异能者更强，还是沈源这个仅仅初窥境，却能做到那些事情的人更强呢？
厉北晖此时越发觉得，用三千亿与项中的自由换来的沈源，值得黑龙城付出这些代价。
沈源被绳子捆缚着，姿势僵硬地耸了耸肩，“应该是登堂境吧。只是境界到了，体内的能量依旧还停留在初窥境与登堂境的边缘。”
厉北晖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实力境界的问题，嘬了一口指尖的雪茄，在烟雾弥漫中问道：“知道为什么救你出来吗？”
沈源摇了摇头，心想老子怎么可能知道你们这些奇奇怪怪的家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厉北晖本来也没指望沈源能说出些什么来，看到沈源摇头，面色淡然地接着说道：“黑龙城如今步入了一个青黄不接的阶段。雷平年纪偏大，可是实力卡在合天境上品迟迟无法破入极意境。温生越和陈霄虽然天赋卓绝，然而际遇不够，实力进境方面始终无法进入同龄人中的第一梯队。”
听到厉北晖的话，站在厉北晖身后的雷平与温生越同时露出了黯然的神色。
厉北晖并未回头，却如同长了后眼一般，感觉到了两人的情绪变化，低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不必自责，已经做得够好了。只是有些东西，不是人力能够促成的。”
“而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黑龙城的希望。”
厉北晖身子从办公桌后面微微探出，俯视着坐在对面的沈源，微笑着说道：“加入我们吧，成为黑龙城的一份子。我们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能够继续行走在阳光之下，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敢找你的麻烦，包括白龙城那群家伙。以前你不论做过什么，都一笔勾销。”
沈源从厉北晖平淡的声音中听出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只要他开口，便能完成自己的所有承诺。
然而沈源还是有些艰涩地吞了口口水，问道：“你……真的知道我做过些什么吗？”
虽然那些事情不是他做的，可是证据确凿到他跳进冥河里都不一定能洗得清。
厉北晖轻轻一笑，从身后一名黑龙城成员手中接过一份文件，打开后照着念道。
“九月十一日二十三点四十分，劫持客机kb668，机上三百名乘客无一幸免。”
“九月十二日十四点十六分，闯入超帝国安息省南部生物研究中心，摧毁了整个地下十五层建筑，直接与间接杀死的异能者达到一百二十四人，普通人七百余。对超帝国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四千万超币。”
“九月十三日五点十七分，闯入音帝国皇家博物馆，杀害保安与博物馆工作人员二十三名，盗走一件三个纪元前的神庙雕像。”
“九月十五日十八点二十四分，屠杀非洲东部土著部族共一千三百二十八人。”
厉北晖抬起眼，笑着问沈源：“我知道的，挺详细吧？”
沈源再次吞了口口水，“比我都详细……”
厉北晖挑了挑眉，从沈源的这句话中，厉北晖读出了些不一样的信息。
“这件事情，是你在超智觉醒的时候，精神失常，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做的吗？”
鉴于沈源的年龄与阅历，厉北晖解释道：“超智觉醒的主要变化方面便是人类的大脑，在觉醒过程中，常会伴有各种异常症状，如头晕、头疼、暂时性失明、暂时性失忆、短期内性格变化、暂时性人格分裂等症状，大部分症状都能在觉醒过程结束后消失，偶见永久性症状。”
“是……是另一个灵魂做的……我对此完全没有任何意识。”
沈源低下头，轻声呢喃道。
厉北晖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人格分裂，副人格做出了这些事情。很正常，许多超智觉醒者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对吧，小越？”
温生越闻言面色大红，羞赧地低下了头，讪讪地不敢说话。
沈源在心中暗自摇头否定。他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身体中流浪了整整五年，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超智觉醒的异常症状所能解释的。
然而沈源并未表现出什么，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自然不能如此轻易地让旁人知道了去，既然厉北晖有这样合理的误解，便由他去吧。
就在沈源准备答应厉北晖的要求，加入黑龙城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刚才厉北晖告诉他的信息中，有一些非常诡异的东西。
时间线！
沈源只觉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竖起，抬头问道：“今天……日期是什么？”
“九月十六日。”雷平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而后回答了沈源的问题。
沈源目光有些呆滞，他心中有些非常不好的预感，吞了口唾沫后接着问道：“几……几年？”
“赤元历一二七年。”雷平感觉沈源的问题多少有些不知所谓，可也没有多想，只是如实回答。
沈源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离开这个世界，进入龙魂世界，成为先觉的时候，是赤元历一二七年，九月十日晚上。
他的母亲就死在了那一天。
而五年后，他从先觉的身体中脱离，回归地球，可地球上的时间……
竟然是赤元历一二七年，九月十五日晚上！
他在龙魂世界中过了五年，但地球的时间竟然仅仅过了五天！
沈源的身体依旧还是十七岁，而身体里面装着的灵魂，却已经二十二岁了……
这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竟然如此不同……
沈源骤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脑中有些混乱，一时间无法想明白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子，你还没有回答老大呢。”站在厉北晖身后的雷平此时粗声粗气地说道。
沈源抬起头，将心中的震惊暂时放在一边。他颇为无奈地问道：“你们既然要招揽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捆起来？这是什么怪癖？”
厉北晖弹了弹雪茄的灰烬，又抽了一口，眯着眼睛缓缓说道：“你现在还不是黑龙城的人，便是我们的敌人，对待敌人，这是我们的惯常态度。如果你加入我黑龙城，便是自己人，当然不用再被捆着了。”
沈源的目光停留在厉北晖的脸上，打量了他许久许久。
此时沈源想明白了为何自己不喜欢眼前这个黑龙城首领。
此人罪果缠身，命不久矣。
会有这样罪果的人，性格必然也是暴戾非常，嗜杀成性的。
祭司与德鲁伊这样通达自然的职业，天生便不会喜欢这种人。
然而沈源有的选吗？
“恐怕，如果我拒绝了你们，我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吧？”沈源苦笑着问道。
厉北晖摇了摇头，“不是很快，是现在。”
沈源低叹了一声，“我有个条件。”
厉北晖欣然道：“说吧。”
似他这样的大人物，从来不怕别人提条件，只会对无欲无求的人感到头疼。
“我爹应该落在了白龙城手里，帮我将他救出来。你也不希望黑龙城以后的大助力有什么把柄握在他人手中吧？”沈源说道。
他本没有想到要借助黑龙城的力量来找到自己父亲，只是地球上仅仅过去五天这个事实，令沈源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将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男人。
只是五天过去，他应该还活着！
想到这里，沈源心中有些激动。
他本以为，谋害了母亲的凶手肯定不会让父亲活着，五年过去，父亲肯定已经凶多吉少了。然而如今看来，他竟然还有机会能够在父亲身边尽孝。
厉北晖眯着眼睛看了沈源半晌。
而后他探手，从办公桌上的文件内抽出了一张纸，推到沈源面前，“九月十一日凌晨零点十四分，你亲手杀死了沈福清。这是街道监控截图。”
沈源浑身巨震，目光落在了纸张的黑白图片上。
那个属于他的背影正单手掐着一个人的脖子，被抓住的那人面上满是茫然与无助，正是沈源的父亲，沈福清。
沈源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双拳紧握，指节青白，两腮高高鼓起，显然牙关已经扣紧了。
本来，他已经能够坦然面对父母的死亡。
然而现在他回来了，骨血至亲的遭遇令他不得不怒。
爸……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我一定会找出那个占据了我身体的灵魂，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还有母亲死亡的真相，我也一定会找出来，让凶手血债血偿！
沈源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十七岁高中生，过往五年中每日每夜的心理建设已经让他对眼前这噩耗拥有了良好的抵抗力，于是在厉北晖等人略带惊讶的目光中，沈源的神容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瞳深处那一抹狠厉的杀意久久无法散去。
厉北晖看着沈源眼底的神情，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喜欢。”
第十九章 来自内部的攻击
“黑龙城，具体是做什么的？”沈源依旧没有给出厉北晖明确的答复，询问道。
厉北晖笑道：“你应该已经对白龙城有了一些了解吧？白龙城是个公司，但不是普通的公司。你可以理解为他们是赤帝国中，专门负责打理异能者事务的公司，我们……是赤帝国的另一个公司。专门负责的事情嘛，相信你也有所耳闻。我们黑龙城是专门捡垃圾的回收公司。”
“噗！”
沈源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什么叫捡垃圾的公司？捡垃圾还需要公司？难道不是一个老汉背个编织袋就能完成的工作，需要起黑龙城这么霸气的名字吗？
“你特么的在逗我？”
沈源瞪圆了眼睛，盯着厉北晖问道。
厉北晖长长吸了一口雪茄，青蓝色的烟雾将他的面容掩住，有些朦胧。
他的声音中也透出些许寂寥，“我们黑龙城也不想捡垃圾，但是如果我们不捡垃圾，就要凉凉，在这个一片昌盛繁荣的地球平行世界上，我们黑龙城只能靠捡垃圾维生……”
“我……我没听懂。”
沈源想挠挠头，如果他的手没有被反绑在身后。
“黑社会作为和谐社会的一个巨大毒瘤，黑社会不仅给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带来了极大的灾难，而且也影响到了整个社会的繁荣稳定，人们无不对它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各地开展打黑除恶专项行动，还一方平安。以上摘自百度百科。”
厉北晖从一团烟雾中探出头来，宛如一头从浓云中出现的真龙，微眯着眼睛问道：“听懂了吧？本来是干这个的，后来捡垃圾了。”
沈源再次叹了一口气，他早就过了非黑即白的阶段，也并不想要批判黑龙城的“生意”，只是他对自己的底线有所要求，所以黑龙城看起来也未必就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然而眼下似乎并没有让他选择的余地，早在厉北晖提出要沈源加入黑龙城的时候，沈源心中便已经答应了。
“黑龙城不能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任何事情。”沈源看着厉北晖，很认真地说道。
厉北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我黑龙城从来不强迫自己人做任何事情。你是完全自由的，甚至想要退出黑龙城，也并非不可以。不过，你要获得多少，便需要付出多少，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如果你不想为黑龙城做任何事情，便只能得到一个明面上的身份，与最基本的庇护了。”
“好，我加入。”沈源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道。
厉北晖大笑一声，站起身，在沈源肩上拍了拍，绳子自动松了开来，跌在地上。
而后厉北晖粗豪的声音在地下室中响起，“这，是我兄弟！”
这一句陈词听起来洪亮却并不震耳，然而声音如雷平早先那一声怒吼般，径直穿透了厚厚的钢筋混凝土墙壁，传遍了整个黑龙酒吧，让所有黑龙城成员都知道，就在刚刚，黑龙城的成员多了一位。
厉北晖说完了那句话后，便直接离开了这间地下室。
雷平很和善地笑着上前招呼沈源。这个一身黑色装扮的大汉耍起酷来固然冷厉，然而笑的时候也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打心底里的真诚。
其余十几位黑龙城成员也放松了下来，站姿与神色都变得平常，虽然雷平与沈源依旧在黑龙城众人的中心，但是沈源再也没有被包围起来的感觉。
雷平等人像是一碗水，而沈源此前则像是一块浮冰，显得格格不入。然而此刻，沈源却似乎在眨眼间被融化，与这碗水相交融。
沈源心中一动，他并非是毫无经验的菜鸟，如此细微的变化，却能极直观地反应出黑龙城的行事风格。
不得不承认，与白龙城比起来，虽然黑龙城更上不得台面，却令沈源感觉很舒服。
这是他离开龙魂世界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舒服，所以他很享受此刻。
在雷平的介绍下，沈源与十余人简单认识了一下，而后便一同离开了地下室，来到了地面上的建筑。
“如你所见，这是一个酒吧，从门卫到厨师，都是我们黑龙城自己人。酒吧对外宣称是会员制的，持有黑龙城身份卡的人才能够进入。”雷平领着众人从黑龙酒吧的地下建筑中拾阶走出，来到酒吧大厅的时候，雷平扭头给沈源介绍道。
“你们随意吧，我带沈源去办身份。”
雷平招呼了一声，众人都散开，三三两两坐入了酒吧沙发中，小酌了起来。
很快，沈源就在雷平的帮助下，从黑龙酒吧吧台处得到了三张卡片。
黑龙城身份卡，帝国人民银行黑龙卡，以及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信息都与沈源原先的一般无二，甚至就连照片都是沈源十六岁时候在派出所拍的那张，只是身份证号不一样了。
沈源看着这张身份证，深深叹了一口气。
以前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过，这样一张小小的、清白的身份证是多么的珍贵，直到他昨天忽然变成了一名通缉犯，那种被全世界追捕，下无立锥之地的感觉，才让沈源深深意识到这一点。
“那种滋味儿，一定很不好受吧。”雷平看着沈源的样子，便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似有同感般笑了一句，拍了拍沈源的肩膀，将沈源领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未来有什么计划吗？以后不论是白龙城，还是什么国安部，都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至少不会再因为你曾经做过的事情来找你的旧账。以前的沈源，已经被处死了。”
雷平顺手从吧台端来两杯啤酒，递给沈源一杯，笑着问道。
沈源道了声谢，接过啤酒仔细品味了一下在舌间绽放的清香，而后回答道：“我需要修炼，想找个能糊口的普通工作，然后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上去。”
对于异能者来说，再没有什么比实力更加重要的了，尤其是对于曾经拥有过绝强实力的沈源来说，如今这孱弱的身体、与元素间的深重隔阂，都让他感觉十分难受。
雷平欣慰地笑了笑，“像你这么年轻还能这么上进的人真是不多见。”
说着，雷平从吧台上取来一张纸，递到了沈源面前。
沈源低头一看，这是一张表格，最上方的标题是几个粗体字：玉珑学院入学申请表。
雷平解释道：“玉珑学院是赤帝国唯一一所异能者学院，世界五大学院之一，拥有非常优秀的师资力量。白龙城的时序、质安、信科三部都强制要求成员进入玉珑学院学习。我黑龙城并不对此做什么要求，只是提供进入玉珑学院的机会与渠道。”
沈源心中一动。
雷平虽然没有多解释什么，但是他显然认为玉珑学院是对于沈源“提升实力”这个需求最合适的选择，也是他作为黑龙城前辈对晚辈的建议。
沈源并未在龙魂世界中真正上过学，并且他自认为地球上应该没有哪位祭司有资格教导他。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安稳平静的学院环境，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需要注意的一点是，玉珑学院的学费非常昂贵，每一学年有三个学期，每一个学期都需要二十万赤帝国币，我黑龙城对前往玉珑学院学习的学生有所补助，玉珑学院也有对黑龙城学生的折扣。然而即便如此，你每个学期依旧需要九万五赤帝国币。”
沈源不禁皱了皱眉。
他即便对赤帝国的金钱观念再模糊，也知道四个月九万五千赤帝国币是极大的负担，如今并没有一个有力的家庭能够支持他，他想要获得这么多钱，似乎唯一的渠道便是黑龙城……
然而黑龙城的生意……
想到此处，沈源的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了些。
“数字听起来有些吓人，不过异能者获得资源的能力要远远超过普通人，即便忽略黑龙城的渠道，这个数字也并非一名异能者所无法承受的。这是玉珑学院多年来得到的结论。”雷平接着说道。
沈源依旧眉头紧锁。
对他而言，进入异能学院学习并不是刚性需求，这便需要仔细衡量一下得失，然而沈源在这方面向来非常迟钝。
沈源现在十分怀念先觉背上那根星辰木雕刻出的水元素图腾……
如果我现在能占卜，多好啊……
沈源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雷平也不着急，靠坐在沙发上小口品味着麦香味儿很浓的啤酒，留给沈源充足的时间去思量。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沈源双目忽然暴睁，猛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凌空一个侧翻，而后迅速在地上一滚，身周也浮起大团土元素凝成的光团。
这一连串规避攻击的防御动作来得非常突兀，却也非常流畅，若是真的有什么攻击向沈源而来，击中沈源的几率便会大大降低。
然而随着沈源动作起身的雷平皱眉扫了一圈黑龙酒吧内，并未发现什么异状，也没有任何人向沈源发起过任何形式的攻击。
很多黑龙城成员都以为沈源只是在杂耍，加上对方的身法确实赏心悦目，当下便有几位黑龙城成员举起酒杯大声称赞道：“漂亮！”
半伏在地上的沈源却没有半分邀功的调笑心思。
就在刚刚，他陷入选择困难症的纠结情绪之时，忽然有一股浓浓的警兆涌上心头！
祭司本就有很强的占卜能力，再加上精神力通达天地，亲和元素，对危机也有很好的预判，往往在受到攻击前都会心有所感。
沈源对自己这种能力更是无比依赖与信任。
所以他第一时间做出了规避动作。
然而没有攻击，或者说，没有来自外界的攻击。
真正的攻击竟然来自沈源体内！
下一刻，如大河决堤般的痛感从沈源骨髓深处喷涌而出，瞬间占据了沈源所有的感知。
这痛苦如同要将沈源的身体从内部撕成无数碎块般，眨眼间对沈源的身体和精神发起了数千次攻击。
酷刑般的痛苦瞬间摧垮了沈源的意识，让他的大脑自动陷入了昏迷之中。
雷平就看到沈源面色狂变，皮肤骤然充满了血色，而后撕心裂肺般痛呼了一声，紧接着便直直栽倒。
雷平探手将沈源倒下的身体捞住，面色沉了下来。
黑龙酒吧内的黑龙城众见状，顿时明白这并非玩笑，一个一个站了起来，杀气腾腾地向外走去。
很快，黑龙酒吧外，不知情的行人们便看到一群神色冷肃的人从酒吧中涌了出来，再仔细一瞅，都是些拿着菜刀的厨子、拎着酒瓶的酒保、扛着高脚椅的经理、提着高跟鞋的美艳姑娘……
第二十章 温柔乡，地狱海
当沈源再次睁开双目的时候，率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纯白色。
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沈源眼前的模糊凝成了一个厚实的纯白色天花板，一些精密的灯具悬挂在天花板的一角，离沈源有些距离。
“你终于醒了？刚刚是怎么了？”雷平关切的声音从沈源旁边传来。
沈源揉着自己的额头，从病床上缓缓坐了起来。
这是一个病房，从敞开的病房房门外的景象，沈源知道自己依旧在黑龙酒吧的建筑中，而非医院。
“我也不知道……感觉像是有人攻击我。”沈源的声音有些沙哑地回答。
雷平皱了皱眉道：“可是……当时黑龙酒吧内都是自己人。兄弟们后来出去捉了十来个白龙城的监察者，但都是些实力低微的初级特工罢了，怎么可能隔着这么远对你发动攻击？”
沈源捏了捏双拳，感受着身体中逐渐恢复的力气，摇头道：“未必是白龙城做的……也可能，是我病了……”
“不可能，你的身体非常健康，目前没有任何疾病的迹象，我很肯定这一点。”
站在沈源病床另一侧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一副金框眼镜的男人，约莫三十五六岁，气质很沉凝，说出的话也非常自信。
沈源先前便注意到了他，此时听到他说话，将目光落向了这个医生打扮的人。
雷平适时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黑龙城的张医生，黑龙酒吧内的医疗室就是他一手运转的。张医生五年前在玉珑学院异能医学系取得了博士学位，后加入我黑龙城。他的医疗经验非常的丰富。并且我黑龙酒吧里面的医疗室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所有的仪器与药物都是最先进的，你大可信任张医生的所有论断。”
沈源只点了点头，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他说的病，自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疾病。他的身体才不过十七岁，正是最健康旺盛的时候，哪里会有什么大病。
但是刚才那从骨髓深处爆发出的剧烈痛楚，却令沈源感到深深的忌惮。
这绝对不是寻常之事，那来去无踪、却几欲要撕裂他灵魂的痛苦，必然是有来由，有归处的。
就在沈源陷入了深深沉思中的时候，一个穿着虎纹浴袍的高大身影，风风火火地从门外冲了进来，被气流拂动的浴袍下露出两条大毛腿。
“怎么回事？雷平？发生了什么？罪魁祸首抓住了吗？给我剁了！”厉北晖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
看到厉北晖突然出现，雷平与张医生同时向厉北晖微微躬身行礼，而后雷平恭敬答道：“老大，没发现有人攻击沈源的迹象。”
厉北晖脸上纵横的杀气稍缓，而后转头问张医生，“什么情况？我不会是三千亿买来个病秧子吧？”
张医生面容一正，从旁边拿起一个文件夹，快且流畅地说道：“根据沈源的血检与身体全方位扫描报告，刚才沈源应该是受到了两种不同力道的挤压或者摩擦，导致骨骼出现了许多极微小裂痕，神经可能也因此受到了影响，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最终导致了晕厥。结果评估：c-。这些极微小的裂痕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不利影响，并且恢复速度非常快，在我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可能已经无法被仪器甄别了。”
厉北晖微微皱眉，接过张医生手中的文件夹，扫了两眼后问道：“原因是什么？”
“可能的原因有很多，包括但不限于引力波、地球磁场变化、月位移动、超体觉醒、异能修炼异常症状，当然，也有可能是受到了攻击。不过这攻击力道和攻击方式完全没有道理，所以我认为刻意攻击沈源的可能性很小。”张医生解释道。
“嗯……”厉北晖皱眉沉吟了一阵，继续问道：“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多喝热水。”张医生板正地回答道。
雷平闻言干咳了两声，似是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厉北晖翻了个白眼，知道沈源应该没什么大碍，扭身向外走去，给沈源留下一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来找张医生，他的医学素养比你能在医院里找到的专家教授都优秀得多。”
沈源应了一句，心中的不安没有丝毫消散，反而更加浓郁了起来。
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他敏锐无比的精神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注意刚才发生的异状。
然而对于如今的沈源来说，担心这种情绪没有丝毫实际用处，他暂时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将心头的阴影压下，问出了一个他更加在意的问题：
“什么三千亿？”
雷平耸了耸肩，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厉北晖刚刚的话，落在沈源耳中不异于滔天波澜。
“你从九号监狱里面逃出来用的小盒子，造价三千亿。你不需要太过计较这个事情，黑龙城没有在你身上计算数字的意思，也不需要你为我们赚回这些钱，只是为了一个可能的未来。”
闻言，沈源再次沉默了下来。
施恩这件事本身没什么，但施恩却不图报，尤其如此不计较得失的恩情，活脱脱像是深沉的父爱一般……
沈源有些艰涩地吞了口唾液，良久后开口问道：“老大他……杀过很多人吗？”
听到沈源的问题，雷平不禁多看了沈源两眼，而后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感觉……老大身上怨气很重。”沈源声音低沉地答道。
雷平定睛看着沈源，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示意张医生离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知趣地带上了病房的门。
“你很敏锐，这真是让我吃惊。少有合天境之下的异能者能够感觉到老大身上的异状。我知道你能问出这个问题，是开始站在我黑龙城的角度上思考了，这很好。但需要你意识到一些事情。”
“老大身上的一切，都是我黑龙城最高的机密，你既然意识到了，并且我黑龙城是将你当做未来的支柱来培养的，与你说说也没什么。但你不能乱说话，尤其是刚刚，当着张医生的面说什么老大身上怨气很重这种话，会让你和张医生都惹来杀身之祸的。”
雷平墨镜下的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沈源忽然打了个寒颤，雷平刚才话中的“杀身之祸”四个字，真的蕴满了无边杀意。
看到沈源点头，雷平脸上的冷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重与感慨。
“老大没有杀很多人。实际上，在他正式接任黑龙城首领的那一刻起，他便再没有亲手杀过人。若说杀人，我黑龙城中，老大算是垫底的。”
雷平的回答令沈源在心底里道了一句“不可能。”
沈源看过很多怨气缠身的人，他很肯定这些怨气只有肆意的杀戮，才会在一个人身上沉淀积累，最终影响一个人的命运。
雷平接下来的话回答了沈源心中的疑惑。
“老大没杀过很多人，可我黑龙城杀过。”
“老大以大毅力，将我黑龙城杀的每一个人，都担在了自己肩上。”
“我雷平，你沈源，还有黑龙城内的所有人，甚至那些整日里只陪老大睡觉的女人。我们杀的每一个人，最后都会算在老大的头上，怨气也只会纠缠着他，而我们，都能够过上与我们并不相称的，安宁的生活。”
“这禁锢与锁链只会越来越紧，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彻底将老大摧毁，杀死，然后由下一任黑龙城首领接任，继续承下黑龙城所有的命债。”
“老大活过的每一天，走过的每一步，都背负着整个黑龙城造出的尸山血海。”
雷平说着，一双虎目中涌出了一些水光，很快被他憋了回去。
“所以他是我黑龙城的老大。”
“也正是因为这些怨气，老大不能与人动武。并且他魔性很重，为了化解这些魔性，不彻底堕为无理智的恶魔，老大只能一辈子活在床上，用女人的温柔来化解心中的戾气和魔性。”
听完雷平的话，沈源的心陷入了极大的震撼中。
本来，他问这个问题的本意，只是因为听到了一个他无法想象的数字，而不得不重新衡量自己与黑龙城之间的关系。可厉北晖作为黑龙城首领，他身上如渊如狱的怨气令沈源感到如鲠在喉，无法真正将自己当成黑龙城的人。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黑龙城捡了整个赤帝国的垃圾，不是一部分，而是全部。
整个赤帝国内，小到一次聚众冲突，大到数十年才发生一次的不可描述冲突，都或多或少和黑龙城有脱不开的关系。
若是有朝一日黑龙城不杀人了，赤帝国内死的人，便绝大多数都属于自然死亡。
以一人的力量，抗下一国的罪恶。
这是能够立地成佛的大宏愿……
厉北晖床榻之上，那令所有男人为之神往的温柔乡，却是一片皑皑白骨铺就的地狱海！
第二十一章 登堂境的土元素
沈源渐渐从震撼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定了定心神，开口道：“我记得，我晕过去之前，我们在聊上学的事情？”
雷平点头，“我们在聊玉珑学院的事情。对你来说算是极好的选择。”
沈源从病床上站起身，略整理了一下，对雷平说道：“走吧，去填入学申请表。”
“我还以为你不会去呢。”雷平微笑着，领沈源离开了医疗室，回到了黑龙酒吧内。
确实，沈源心中本已经放弃了进入玉珑学院进修这个选项，因为他没什么可学的，过往五年内的经历便是他最好的老师。再加上玉珑学院高昂的学费，更是令沈源望而却步。
然而如今的沈源却有一个不得不进入玉珑学院的理由。
虽然张医生一再强调，没来由晕倒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再发生。然而沈源却本能觉得，这次晕倒应该与那个已经离开了他身体的黑色灵魂脱不了干系。
那个离去的黑色灵魂，怎么看都不像是心血来潮，来地球旅游一圈这么简单的。他要弄明白那个灵魂究竟在他身体里做了些什么事情，以及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沈源虽然曾经在祭司一道上达到过极高的成就，然而五年的时间并不能让他变成一个像祖尔般的智者，能够知悉天地间的大多数真理。想要探寻那个黑色灵魂的意图与作为，沈源需要来自外界的帮助。
一个专注于培养异能者的学院，恰好能够满足沈源的要求。
至于学费……都他娘欠了三千亿的债，还差那么一点吗？
沈源晕倒前后不过半小时，当他和雷平再次回到黑龙酒吧的时候，发现大多数酒客都还没走，他们看到重新出现的沈源，都颇为亲热地打着招呼，询问沈源身体是否有恙。
尽管沈源压根儿叫不出大部分人的名字，他也依旧很有礼貌地一一回应着。眼下这酒吧的氛围，让沈源想到了龙魂世界，钢岩堡周围热情的矮人酒馆，与酒馆内飘着泡沫的浓香麦酒、黑面包和炭灼牛肉。
随后沈源和雷平很快将玉珑学院的入学申请表填写完毕，在表头盖上了黑龙城的标志一条飞腾的黑色神龙。
雷平见左右不再有事，就将沈源留在了黑龙酒吧内，让沈源熟悉一下黑龙酒吧的环境，认识些新朋友，尽快去玉珑学院报道。
之后这位喜欢穿黑扮酷的光头型男便自行离开了黑龙酒吧。
见雷平离去，沈源用黑龙卡中预存的一些钱买了一杯姜味啤酒，坐在吧台旁的高脚椅上缓缓品着杯中味道有些奇怪的饮料。同时心中暗暗盘算着接下来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
住处，工作，玉珑学院报道……
对了，我的图腾！
要赶快找到材料，不能占卜实在是太难受了。
没等沈源一个人待太久，温生越便坐到了他的身边，开口问道：“沈源哥哥，时间不早了，你还不走吗？家人让我早点回家，如果顺路，我们可以一起走啊。”
沈源看着身旁的温生越，柔和笑了笑。这个十五岁的天才魔法师，还是非常讨人喜欢的。
“小越，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便宜些的旅店可以入住的？另外，我明天要去玉珑学院报道，你也是玉珑学院的学生吗？”
温生越点头答道：“有啊，黑龙酒吧旁边就有个黑龙酒店，对外营业的，但也是我黑龙城的产业，我们入住的话打三折。有不少哥哥姐姐们喝完酒会去酒店玩儿的。”
这设定还真是贴心啊……
“至于学院嘛，我当然也是那里的学生啦。我明天带你去报到呀，不过要中午报到处才有老师，我们赶十二点在黑龙酒吧碰面好吗？”
沈源自然点头答应，他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能有温生越带着去报到自然是最好。
当然，沈源后来很惊讶地发现，黑龙酒吧，也就是黑龙城的总部，还有玉珑学院，包括白龙城的一些重要部门，竟然都在赤平城，这个他生长了十七年的地方、赤帝国的第二大城市。他家在这里还有一处偏远的破旧房产，不过已经被政府部门查缴了。这些都是后话，这里就不多赘叙了。
随后，温生越带着沈源到了黑龙酒店，跟沈源说明天十二点在黑龙酒吧等他，便告辞离去。
沈源顺利地在黑龙酒店中开了个标间，关上门后，他整个人栽入柔软的床榻上，长长出了口气。
这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即便是以沈源在龙魂世界中培养出的大心脏，也难免有些疲累。
虽然沈源很想就此抛却这个恼人的世界，抱着枕头狠狠睡上十个小时。然而他不过在床上懒散了十几分钟，便翻身坐了起来，脸上的倦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坚毅的神色。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可以放松些，却还不能休息。
曾经的先觉能在短短五年中，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牛头人，变成一个屹立于强者之林的超凡祭司，凭的不光是过人的天赋，同样还有远超常人的勤奋。
沈源盘膝坐在床上，呼吸变得缓慢而悠长，胸膛的一次起伏，便是五分钟的功夫。
他用了第一次长呼吸的时间，来消除心中的杂念，很快便做到了心思通明澄澈。
磅礴的精神力从沈源眉心处弥散开来，轻柔地触碰着自己身旁的四元素，向四元素传递着友好的信息。
四元素对沈源的反馈，是陌生中夹杂着一些好奇。
它们能感觉到，沈源应该是个非常强大的祭司，但为何境界却如此低微？
未拥有灵智，变成元素生命的元素们并不具有逻辑思考能力，只是单纯好奇于沈源的情况。
同时，它们告诉沈源，这个世界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像他这么强大的祭司了。
所以元素们显得有些雀跃，围绕在沈源的身旁，为这个陌生却强大的祭司欢呼着。
元素们都是些单纯的小可爱，即便是有了灵智的元素生命，也大多没什么城府。
感觉又一次被这些可爱而迷人的元素们包围，沈源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满足笑意。
对于一名祭司来说，再没有什么，是比静静聆听元素欢歌更美妙的了。
与地球世界元素的第一次交流，比沈源预想中还要容易些。
四元素很快便一齐接纳了沈源，承认了沈源的祭司地位。建立了与元素的初步联系后，沈源便调动着地、火、水、风四元素，缓缓汇入了他的身体。
空气中，渐渐出现了许多密集的四色光点，黄、红、蓝、青四色，分别代表了地、火、水、风四元素，这些元素被沈源所引动，向他身体中融汇而去，最终沉淀在沈源内腑中，成为了他体内的元素能量。
这其中，其它三种元素流动都十分微弱，唯有代表着土元素的黄色元素流粗壮了许多。
这也是沈源一直都很奇怪的事情。
自他回归地球世界之后，他便惊讶地发现，沈源身上大地元素的境界竟然是登堂境，而其它三种元素只停留在初窥境。
这让沈源十分疑惑，一名新祭司，应该不会出现某种元素直接进入登堂境的情况，难道是那个黑色灵魂在他身体里的时候，还帮他修炼了一下土元素不成？
当然没有人来帮沈源解答这个问题，不过能够拥有登堂境的境界，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祭司的主要修炼便集中在与四元素的交流上，随着精神力与元素越来越亲近，能够动用的元素法术便越强大，身体也会越坚韧，自然的，战斗力也就越强。
四元素的修炼是可以分开的，只要其中某一元素达到了登堂境，沈源便算是登堂境的祭司。曾经在龙魂世界中，先觉是主修风元素的，在破入合天境之前，先觉的风元素境界都一直远远领先其他三元素的境界。
所以，此时的沈源便算是个登堂境的祭司，不过主修元素变成了土元素。
对于主修元素，沈源倒是没什么执念，虽然在入微境之后，风元素可说是祭司攻击力最强的手段，然而曾经境界极高的沈源当然不会像一些初学者一样，将攻击力与战斗力之间画上等号。
不过，沈源虽然境界有了登堂境，然而先前只是境界达到，体内并没有相应的能量储存，所以只能发挥出初窥境的力量。
在经过两个小时的汇聚元素后，沈源终于将足量的土元素汇入了体内，也正式拥有了登堂境的战斗力，彻底告别了先前空有登堂境境界却只有初窥境能量的窘境。
深深呼了口气，沈源缓缓从床上站起了身，暂时结束了这次修炼。
他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夜空，暗暗捏了捏拳头。
感受着体内比先前充盈了许多的元素能量，沈源心里安定了不少。
他很需要力量，曾经强大过的他，对于自身力量的重要性再清楚不过，若他还是先觉，白龙城怎敢将他抓进监狱，黑龙城又怎么敢和他玩捆绑play？
第二十二章 元素锻体术
沈源虽然非常渴望尽快恢复实力，但他也明白，想要达到先觉那样的程度，没个数年的苦修是绝对不可能的。境界的增长，是要循序渐进的，强行追求速度，只会造成很多很严重的后果。
所以沈源并未在短暂的休憩后回到床上继续修炼，而是就这样站在了窗边，将飘窗打开，呼吸着外面吹来的清冽夜风，缓缓合上了双目。
还以为不会再体会到这样的折磨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又要从头开始……简直是造化弄人啊……
沈源在心中悲叹了一声，将牙关咬紧。然后，汇聚在他体内的火元素忽然暴躁了起来，仿佛一锅沸腾了的水，跳动不休，发出外界不可闻，但落在沈源耳中却分外响亮的轰鸣声。
当这轰鸣声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时，便从沈源内腑中，如骤然喷发的火山一般，向外剧烈涌去。
与此同时，沈源站立着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他口中发出一声无意识的痛呼。
有火红色的光芒在沈源皮肤下流转着，仿佛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只是短短数分钟过去，这房间中的温度便提升了五度，若不是沈源事先打开了窗子，说不定此时火灾报警器已经被房中过高的温度触动了。
他的呼吸变得灼热，毛发开始卷曲，汗珠连成溪般，在他身上流淌着，很快被他体表的热量蒸发成水汽，只留下一片淡白色的盐渍。
一道道微不可查的灼痕出现在沈源筋肉皮膜，甚至是骨骼上，给沈源造成了十分剧烈的灼痛感，但他的身体也在这个过程中，被迅速锤炼，细微的杂质被火焰燃烧、净化，给他带去了更为强大与纯粹的力量，身体素质几乎是坐火箭般向上蹿升着。
这是祭司修炼诸法中最核心，最神异的一种，元素锻体术。
元素锻体术与元素升腾术两位一体，其本质是相同的，都是调动体内的元素，在身体中剧烈升腾、流动，同时，大量的外界元素也会因为祭司体内元素的涌动而被吸入祭司体内，就像是湖中心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周围的水也会不自觉被这个漩涡所影响，跟随着一起旋转起来。
这时候，祭司的身体就仿佛是个高压锅，容纳了本无法容纳的元素能量，并且这些元素能量在他体内奔流不止，消耗一丝，便有外界的元素补充一丝，生生不息，爆发出的力量何止平日里的十倍。
这样的过程以极快的速度爆发，便是元素升腾术，用于战斗，会在瞬间将祭司的力量推向另一个层次，爆发出令人瞠目结舌的破坏力。这破坏力既是对敌人的，也是对祭司本身的，剧烈涌动的元素力量会迅速破坏祭司的身体机能，如果升腾的时间太长，祭司会因此而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势，甚至死亡。
在白龙城信科部九号监狱中，沈源之所以能够连战连胜，便是元素升腾术与嗜血术的功劳。当然，他也为此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
而当这个升腾的过程被无限放缓，便是元素锻体术，用于修炼。祭司的身体只要能够承受住这种钝刀割肉般的痛苦，便会在元素不断的涌动、更替中变得越来越强大，自身与元素的亲和也会增强，并且由于锻体术和升腾术本质相同的原因，锻体术的修炼能够提升祭司战斗中动用升腾术的时间。
元素升腾术与元素锻体术的存在，也导致了祭司的战斗方式非常特别，往往都是动用元素力量加持自身，然后凭借超强的身体素质，与敌人进行近身战斗，用锐利的武器与无双的元素之力将敌人瞬间击毙。
可以说，祭司是一种游离在战士和魔法师之间的职业，早在战士与魔法师这两种职业出现在龙魂大陆上之前，祭司便已经兴盛了起来，并且曾经统治过整片世界。
而地球世界中的祭司似乎极其式微，甚至可能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所以沈源这样的战斗方式，往往会令人非常意外。
这次火元素锻体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的时间，直到沈源彻底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瘫软在地的时候，他才将自己体内不停涌动的火元素终止了下来。
之所以动用初窥境的火元素，而不是登堂境的土元素，是因为沈源如今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差，直接用土元素锻体可能会让身体承受不住。
而且，祭司所能够动用的四种不同元素，在进行元素锻体时会产生不同的效果，火元素增强祭司力量，水元素增强祭司柔韧，风元素增强祭司速度，土元素增强祭司防御。这四个方面没有一个不重要，但力量显然才是战斗的根本。所谓一力降十会，祭司的首次元素锻体，大多会选择火元素，少部分选择风元素，至于水元素和土元素首次锻体的，沈源只是在故事书里看到过。
饶是如此，沈源这第一次元素锻体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夜已经极深了，沈源此时的身体与精神双双疲惫异常，他的身体刚刚软倒在地上，便沉沉睡了过去，连勉力爬到旁边床上的力气，都似乎拿不出来了。
沈源这一觉睡得十分深沉，然而时间却并不长，短短两个半小时的时间过去，他便缓缓睁开了双目，揉着眼睛拉开了窗帘，看着初生的朝阳，会心一笑。
第一次元素锻体是最关键的，将会为今后的修炼打下无法重置的基础，而有了在龙魂世界中的修炼经验，与祖尔曾经的耐心教导，沈源的第一次元素锻体取得了完美的效果。
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在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睡眠质量的提高与时间的缩短便是一种体现。若是昨夜的疲惫给了寻常人，怕不是得整整三天昏昏沉沉，睡意朦胧，而沈源只用了短短两个半小时，便恢复了精力，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此时再将沈源放回九号监狱斗兽场里，虽然他依旧无法正面匹敌寺南这样强大的心焰境战士，然而他却能在面对李德、剥皮等人的时候轻松许多，至少信科部为他定做的那两柄巨斧，此时的沈源绝对不会再感到沉重了。
抬头看了看客房中的表，此时不过早上六点，距离和温生越约定的时间还早得很。
沈源也没有继续修炼，毕竟有张有弛才是王道。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一边思念着失落在龙魂世界里的水图腾柱，一边汇聚了一团土元素在自己掌心中，缓缓增加着与地球世界元素的亲和力。
第二十三章 大地母亲忽悠着你！
突然，沈源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他想到了什么。
虽然现在不能做图腾柱，不能占卜，但是我土元素达到了登堂境，我可以试着召唤一下元素生命，和其中的某位土元素领主签订契约了！
想到这里，沈源的眼神不禁炙热了起来。
曾经的先觉，在龙魂世界中与四位极强大的元素领主签订了契约，那四位元素领主，随便召唤一个出来，就能让沈源在地球世界中横着走了。
然而……龙魂世界的元素领主是不可能跟着沈源过来的，曾经签订的契约也在沈源灵魂离开先觉身体的时候失效了。
沈源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思念了一会儿那四个傻货，然后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妈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希望这次召唤出来的元素生命能聪明点！
沈源抹了把眼角的泪花，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目，呼吸再次变得悠长起来，宁静的精神力弥漫而出，慢慢通过元素的指引，进入了另一个与物质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是依附在地球世界上的元素位面，龙魂世界中也有类似的元素位面。
元素位面是真实世界的投影，其中充斥着海量的各种元素，也由此而诞生出了众多元素生命，在元素位面外，便是无边的虚空与混沌，元素位面就像是一层看不到的保护层，将每个世界保护在其中，提供着这个世界需要的养分，同时回收这个世界中的混乱元素，在元素位面中重新给予其秩序，而后再次投放回世界中，形成循环。
当沈源的精神力找到了土元素聚集的地方，便浮于这片区域的高空中，缓缓散发出柔和的精神波动，向其中的元素生命传递着信息：
“嗨，有人吗？我是个祭司，我来找个小伙伴陪我打扑克。”
仿佛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听到沈源的召唤，许多精神力活跃了起来，仿佛就要来与沈源接洽，与他签订契约，成为他的召唤物。
然而令沈源有些想不通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精神力波动了一阵，却都没有与沈源的精神力产生任何接触，反而渐渐沉寂了下去。
这是啥意思啊？地球世界的元素位面里的元素生命们都这么傲娇的吗？
沈源有点挠头。
正当他准备换个套路，用水灵的水元素萝莉、**的火元素少女和俊秀的风元素御姐勾引一个土元素痴汉来响应自己召唤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精神力腾空而起，与沈源的精神力连接在了一起。
祭司的召唤规则，便是每次只能召唤第一个响应的元素生物，如果没有谈拢，还能再回来召唤，但每次都只能召唤第一个。
于是沈源的精神力退了回来，而那个响应他召唤的元素生物的精神力，也跟着沈源的精神力，来到了地球世界中。
与此同时，感受着两个精神力的离去，元素位面中的土元素生物们窃窃私语了起来。
“哇塞，竟然是个祭司？我们快有几千年没有听到过一个正统祭司的召唤了吧？”
“真晦气，我好想跟着去地球世界看看啊，可气！气死了！”
“唉，谁还不是一样，你快歇歇吧诶，瞅瞅你，脸上的石头都气大了。”
“希望那个祭司不会被老妖婆折腾死吧……”
客房中，沈源手中那团土元素被这响应召唤的元素生物的精神力附着上，缓缓变化成了那元素生物的样子。
沈源定睛一看，不禁张大了嘴巴。
这是个啥玩意儿，土元素墨鱼丸儿？
就看到他手上的土元素慢慢变成了一个不那么平整的球形，上面有些纹路与凸起，看起来与一种火锅食材有八分像。
这不禁让沈源肚子咕噜响了一声，提醒他还没有吃早饭，而且已经五年没有吃过火锅了。
还没等沈源说话，一个粗犷的大妈音便从沈源手中的土元素传了出来：
“啊！！！可爱的小小少年，请问要点单吗？”
“陪聊二十一小时，陪吃三十一小时，视频聊天五十一小时，其余特殊服务三千一小时不二价。奴家卖艺不卖身，老板如果对奴家还有什么更过分的要求……嗯……那个……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啦！”
沈源脸上本来有些僵硬的喜色此时彻底崩溃了。
这是什么鬼？
我召唤的是土元素生命，没有叫网聊服务啊？
连错频道了？
“你……这个……你为什么……嗯……我知道你应该是个非常本分的土元素，但既然你已经是土元素生命了，总要有个头吧？你一块长得疙里疙瘩的圆石头，我怎么和你说话啊……我只想把你丢进鸳鸯锅里涮涮……”
听到沈源的话，那粗犷的大妈音这次带上了两分娇羞：“哎呀~讨厌死了……你竟然……竟然……想吃掉人家？嘤嘤嘤！”
沈源有些不安地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心里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不是……我是祭司吗？你是土元素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召唤出来个鬼母的邪能巫师？
“而且，人家明明……明明是有头的呀，你看，看这里……哎呀！别离那么近嘛！羞羞脸……坏坏哒……小拳拳捶你胸口……”
沈源这次凑得很近，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终于看到了这个“墨鱼丸”的头。
那墨鱼丸的上端，有个形状、大小都和芝麻差不多的白色凸起，隐约能看到肥硕的五官，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两条缝的眼睛，还有下颚和脖子上那连绵成片的臃肿肥肉。
“卧槽……”
沈源下意识惊叹了一声。
如果光看这个猪婆的脸，沈源以为这猪婆一定有五百多斤，但是连上这种比例的身体……这他娘的至少有五千斤啊！！！
这是得胖到什么程度，才能让身体和头的比例达到一比一千啊！？
因为沈源手中土元素总量的关系，所以这个土元素应该是成比例缩小了许多倍，才呈现出这模样。
不难想象，这个土元素生命的本体是怎样一番“伟岸”。
“那个……呃……这个……打……打扰了……告辞……”
沈源吞着唾沫说罢，连忙将手中的土元素散去，切断了与这个莫名其妙的土元素生命的联系。
天可怜见的，沈源绝对没有大男子主义，绝对没有物化女性的意思，对于身材不好的胖姑娘，沈源也一直都是同情且温柔的。上文中充满了侮辱性质的词汇：“猪婆”两字也不是沈源说出来的，你们要怪就去怪作者那个直男癌吧！
但是……但是……一个这么肥的老女人还要和我视频聊骚，还要收我五十块钱，还要提供给我一些不可描述的服务？？？
沈源想到这，蜷缩在床上的身体不禁打了个激灵。
这一刻，沈源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还很脆弱，还无法直面这个残酷世界的风风雨雨……
一直到半小时后，沈源才渐渐缓过劲儿来，又一次进入了元素位面中。
虽然在那个“墨鱼丸儿”之后，沈源觉得心里很受伤，也对地球的元素位面有些抵触，但是找到一个能响应自己召唤的元素生命，确实是在短时间内提升自己实力的好办法，所以沈源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再次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土元素生命。
这次，沈源的行为收敛了许多，他的精神力伏在元素位面最下端，用很轻微的声音问道：“哎！我是刚才那个祭司呀，有没有愿意……”
沈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有一个精神力与自己相连，于是两个精神力再次回到了黑龙酒店的客房中。
他手上的土元素赫然又变成了一个墨鱼丸子！
“哦吼吼吼！可爱的小小少年啊，我们又一次见面了，请问这次……”
“停停停！停！！！我不点单！”
沈源义正言辞地打断了墨鱼丸子的话，将脸板正了起来，说道：“我是去寻找战斗伙伴的，麻烦你不要再响应我的召唤了。”
墨鱼丸子两个微不可见的眼珠子一转，答道：“战斗伙伴？没问题啊，我也可以，奴家什么都依你……”
“咳……我想要一个老实点的，傻点的，不好意思，我不想和你订立契约，拜拜。”
然后沈源便干脆地断开了与这个老不害臊的土元素肥大妈的精神连接，而后又一次进入了元素位面。
半分钟后，沈源十分崩溃地看着手里的墨鱼丸子大吼了起来。
“什么意思啊这是？整个元素位面里就你一个土元素生命吗？”
墨鱼丸子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说道：“那倒不是，不过我是他们共同的母亲，先有了我，才有了他们，他们都得听我的，我不让他们响应你的精神召唤，你就只能召唤到我。”
沈源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脸上嫌弃的神色也顷刻间消失了。
半晌后，沈源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大地之母？”
“哈哈哈，可爱的小小少年啊，看来你不光是精神力强，连见识也很广博嘛！没错，愿大地母亲护佑着你，愿大地母亲永远与你同在，我就是大地的母亲，万物的根基埃比灵库拉索塔司伟格土拉斯格拉姆阿比兹……”
第二十四章 必须签！
十余秒后，呆若木鸡的沈源才听手中这墨鱼丸子说完自己的名讳。
“您……您这种等级的元素生物……为何要来响应我的召唤啊……”沈源的语气弱了下来，自从知道对方是大地之母后，他便不敢再用原先那种态度对待这墨鱼丸子了。
开玩笑，这种始祖级的元素生物，可都是至圣境的超级强者，真的把对方惹生气了，直接跨界轰杀了沈源，沈源找谁说理去？就算不作出这么过激的举动，如果这墨鱼丸子……不，大地之母，命令所有土元素抛弃沈源这个祭司，沈源就等于断了条腿啊！
所以沈源只能寄希望于这大地之母能听懂自己的言下之意：您能不能别为难我了呀？
然而长得像极了墨鱼丸子的大地之母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沈源为难的态度，用粗犷的大妈音回应道：“这个世界上，已经很久没有能将精神力探入元素位面中的祭司出现了，突然看到你，我见猎心喜啊，就出来看看。”
“意思是，这世界上还是有祭司的？”沈源从大地之母的话中读出了些不一样的信息来。
“有，如果他们那些蠢货也能叫祭司的话。”
大地之母耸了耸肩，嗯……似乎是耸了耸肩，沈源也没看清。
“那……您看我的战斗伙伴……”沈源小意地问道，他言下之意，是让大地之母给自己找个厉害点的土元素生命做战斗伙伴。
然而大地之母肥硕的胳膊一挥，“我来！”
“别……别吧，这样不太好……”沈源连连摆手抗拒道。
大地之母猛然将眼睛瞪大了些，虽然还是很小……
“怎么？你这个小小少年虽然可爱，但是你似乎是在嫌弃我？”大地之母的粗犷大妈音中似乎多了两分愤怒，“你可要知道，这世上的所有土元素，都是从我身上分离出去的，就像是……嗯……你们人类怎么说？对，就像是我身上的头皮屑一样，你既然用土元素，为什么不和我签订契约？”
这一番话说得沈源是恶心中带了两分哑口无言。
“这个……您身为大地之母，一定非常忙，这个……日理万机，对。我不好打扰您啊，而且，您就算是大地之母，和我签订了契约，被我召唤出来也只能发挥最多登堂境的力量，对于如此崇高……的您来说，岂不是太憋屈了点？”
沈源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恭顺且柔和一些，好能平安送走眼前这尊大神。
“少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这样的大地之母，你召唤出来至少能有入微境下品的实力。况且，我很久没有见过地球世界了，你只能签我！放心吧小少年，我会好好调教你的呦……”
大地之母说罢，竟然还紧接着发出了一阵痴汉笑。
“嘿嘿嘿，嘿嘿嘿嘿……”
沈源用生无可恋的眼神和大地之母对峙了半晌，直到大地之母有些不耐烦了，主动将契约怼在了沈源脸上。
沈源心中哀嚎了一声，可最终还是无奈地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好好！可爱的小小少年啊，你很有前途！我很看好你！我会给你推荐的，放心吧！”
笑罢，墨鱼丸子一样的大地之母就带着一连串悠长的回音，消失在了沈源手中，就此回到了元素位面。
不是……怎么着，你是昨天梦里那个和我签约的责编大人吗？
还给我推荐……给几个啊？
为什么和宵狂签约的就是帅气的小哥哥，和老子签约的就是这样式儿的啊？
沈源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叹，栽倒在床上。
他就仿佛一具躺在床上的臭皮囊，一动不动地躺了整整五个小时，直到客房里的时间来到了十一点的时候，沈源才下楼退了房，进入了隔壁的黑龙酒吧中。
虽然只是中午，但黑龙酒吧中已经有不少酒客在喝着酒。
温生越还没有出现，沈源也不着急，又向酒保要了一杯姜味啤酒，坐在吧台上自顾自喝着，等待温生越来带自己去报到。
就在沈源边喝边出神的时候，一个高大白净的大男孩儿坐到了沈源身旁，对酒保说：
“老七，给我一杯沈源喝的。”
酒保应声倒了一杯姜味啤酒递给了这个男孩儿。
沈源也将目光落在了身旁这男孩儿身上。
说实话，除了怨气缠身的厉北晖，沈源还没在黑龙城内碰到过一个自己感到讨厌的人，眼前这大男孩儿也同样不例外。
他上身穿着件宽松的白衬衣，下身穿着条修身黑牛仔裤，白色的布鞋洗得分外干净。
此人约莫二十六七岁，其实早已不算是“男孩儿”。但沈源看到这人脸上明朗的笑容，却只觉他是个单纯阳光的大男孩儿。
“你好，我叫温生河。”这大男孩儿友善地伸出了手，与沈源握了握。
“你好，我叫沈源。”虽然对方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沈源还是介绍了一下，以示尊重。
同时沈源心中一动，温生河？
“你是温生越的哥哥吗？”沈源饶有兴趣地问道。
温生河此时刚举杯呷了一口，品出味道后，他饮酒的动作僵了僵，随后不着痕迹地将半口姜味啤酒吐回了杯子里，把啤酒杯放在吧台上不再理会。
“是啊，我就是那小子的亲哥哥。”温生河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笑着说道。
“温生越的天资真是令人惊叹，年仅十五岁，就能晋入入微境，还能用五芒刻画法阵，前途无量啊！”沈源半是恭维，半是认真地说道。
凭心而论，温生越如此年纪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当真能称得上是天才天才天天才。
虽然和曾经的先觉比起来还差着点儿距离，但是这并不妨碍对方身上的光芒。
“哈哈，是啊。那小子的天资，连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有些嫉妒。”温生河笑道。
随后，温生河面上笑意微敛。
“不过天资再高，也还是输给了你啊。”
温生河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小越天资虽然好，但毕竟年岁还小，战斗经验不足。你胜他的这一次，是他第一次输。”
第二十五章 温生河
沈源渐渐品味出些不对劲来，苦笑道：“你该不会要来揍我一顿，给温生越报仇吧？”
“哈哈哈，沈源兄弟说笑了。”温生河摆了摆手，忽然笑容一肃，“没错，就是要揍你一顿。”
“小越虽然看起来没有气馁，但是，听说你竟然在赢了之后还摸了三下他的头？”
“我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样教训我弟弟的资格，另外，他也可以从我们的战斗中吸取到一些对敌经验，怎么样，满足一下我这个当哥哥的苦心吧？如果你赢了，我请你喝异兰香。”温生河对沈源说道。
“嗯？大河，你认真的吗？不兑水的异兰香？那可是一万一杯的好东西啊。”在黑龙酒吧吧台上忙碌的酒保小七抬起头来，略带些惊讶地问道。
“昂。怎么样啊，沈源，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啊。当然了，如果你输了……嗯……你要认我做哥哥才行。”温生河笑着问道。
沈源耸肩，“你一个心焰境的圣战士，和我打？我直接认输好不好，至于认哥哥，就算了吧。”
温生河目光一凝，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十七岁的青年。
对方刚入黑龙城，还没什么朋友，自然也不会有人提前告诉沈源关于自己的信息，然而沈源却轻描淡写地将自己的境界与职业点破。
看来这个轻易战败了弟弟的新人，确有过人之处。
“当然要压制实力。我用入微境下品的力量和你对战，如何？玉珑学院的学费可是很贵的，赌约可以折现给你。至于认哥哥，哈哈，只是开玩笑，不要放在心上。”温生河说罢，很认真地看向沈源。
沈源闻言，饶有兴趣地笑了笑，将杯中的最后一口啤酒饮尽，问道：“在哪里打？”
“这里。”温生河看到沈源同意，朗声一笑，扬声道：“都给我把黑龙擂让开！我要和沈源兄弟交个朋友！”
原本坐在黑龙酒吧中心的三桌酒客，听到温生河这一声招呼，纷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个个动手，将桌椅搬到一旁去，露出其下暗淡无光，却分外沉厚的地板。
在沈源的注视下，黑龙酒吧中心的地砖缓缓升起，形成了一个直径百余米，高半米的擂台，擂台边缘闪烁着水蓝与土黄两种元素色泽，显然是受到了魔法阵的保护。
“沈源兄弟，可别见怪，大河就是这性格，没有难为你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这也算是我们黑龙城的传统了。”
其中一个长相粗野的汉子，一边扛起一个三座长沙发，一边蛮声蛮气地替温生河解释道。
沈源笑着点头应下。
他当然没有怪罪温生河的意思，也并未觉得被冒犯。
对方虽然挑战他，然而给出的不平等赌约，显然就不是在难为他。
温生河友善地带着沈源踏上了擂台，他先是向众旁观酒客讲了一下和沈源的约定，然后让酒保将擂台上的最大境界限制设在了入微境下品。
这黑龙擂本就是为了黑龙城成员友好交流比斗而设立的，所以保护法阵上也包含了境界压制的功能，如果场中出现了超过入微境下品的力量，力量持有者便会被直接弹出擂台，极大限度地保持了对决的公平性。
然而酒客中却有人不买账。
一个看上去平日里与温生河私交甚好的清秀女子，发出一阵拖长了声调的嘘声，而后故作不屑道：“大河，你可是我黑龙城里最有可能破入合天境的圣战士，心焰境上品境界，打一个刚加入的新人？什么什么？如果我没看错，这位沈源兄弟是初窥境？你要用入微境下品的力量去对战他？你羞不羞啊？”
清秀女子话落，场间响起一阵哄笑声，间杂着数道附和，显然是在刻意拆温生河的台。
温生河倒也不着恼，笑嘻嘻地回应道：“晓月，你昨天不在，可能不知道。这沈源兄弟三招胜了我弟弟，不用入微境下品的力量，我怕不是要被打得鼻青脸肿哦。”
这名为王晓月的清秀姑娘闻言，瞪大了一双美眸，看向紧邻她而坐的温生越，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不知何时坐在了王晓月身边的温生越，有些害羞地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下，场中大多数落在沈源身上的目光变得认真了许多，不少酒客放下了手中的爆米花和盐渍青豆，坐正了身体，准备好好看看能以初窥境三招战败温生越的怪物长了几只手。
温生河扭过身，对沈源笑道：“准备好了吗？你可以先出手。”
没有丝毫迟疑，沈源动了，高速移动的身体带起一道浓郁的土黄色光彩，显然有土元素附着在沈源身周，向温生河一同冲去。
看到沈源这毫不拖泥带水的冲锋，围观的酒客们便都知道，这擂台上的两人都不是菜鸟，沈源的近身搏斗技巧绝对不弱，然而……
一个带着元素波动向对手冲锋的异能者？纵是旁观的酒客们大多见多识广，却也不免有些纳闷儿。
这人莫不是个近战法师？
没等酒客们想出个所以然来，擂台上的两人已经碰撞在了一起。
沈源携着浓郁土元素的重拳狠狠砸向了温生河面门，如一柄呼啸而来的巨锤，气势之盛，令人不禁为之咋舌。
然而面对这直来直去的一拳，温生河面色丝毫不变，只抬手，轻描淡写地将沈源这笼着土元素的拳头握了起来。
沈源眼中光芒暴涨，在温生河手掌将要合拢的时候，笼于他拳头周遭的土元素猛然爆散，若四溅的碎裂山岩般，迟滞了温生河那彷如钢闸般合拢的五指。
爆散的土元素后，是沈源不知何时探出的双指。
这双指尖闪烁着炽热的火焰，在温生河掌心一点。
一道如岩浆般浓稠的火元素从温生河掌心钻入，顺着他小臂的经脉，向上流窜了半指的长度，才被温生河体内磅礴的圣光之力驱散掉。
温生河面色一变，眼底有痛楚与震惊。
若不是沈源境界太过低微，刚才这一隐藏极好的偷袭便将他的小臂废掉了！
这沈源不过初窥境，可就是如此境界的火元素，在他手中竟如跗骨之蛆般难缠。
两人的第一个照面，温生河便吃了个小亏，也终于彻底放下了对沈源的轻视之心。
沈源一击得手，不与温生河缠斗，借助指尖传来的力量，向后一跃，同时另一手在身前轻挥，两道水箭凭空生出，射向温生河的双目。
看着如游鱼般灵活滑溜的沈源，温生河双眉一皱，身形在瞬间由静而动，灿烂的金辉闪烁间，温生河如从天而降的战神般，向沈源直杀而去！
至于那两道水箭，由于温生河骤然移动，撞在温生河额角，只留下了两片水渍，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压力，沈源面色一变。他分明意识到了不妙，可身体却无法及时作出规避反应，最终只得极狼狈地在擂台上接连翻滚三圈，才勉强避开了温生河这威势无匹的扑击。饶是如此，他也被温生河紧接而来的一脚踢在了胸口，倒飞出十余米，撞在擂台边缘的魔法罩上，才堪堪止住了身形。
“咳……”沈源颓然咳出了两口鲜血，这才扶着擂台缓缓站了起来。
这一回合的交手后，沈源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眼前的温生河，与他此前在地球世界中对战过的对手都不相同。
他能轻易战胜剥皮，是因为剥皮是个风元素魔法师，又太过托大，才落得个摔死的凄惨下场。
能杀死寺南，是因为对方自衬实力绝强，打着猫玩儿耗子的心思，才被沈源得了空，借助嗜血术的加成，一招封心。
能战败李德，是借了那双斧的锐利、元素升腾术的强悍、与他五年来在龙魂世界中磨练出的杀技。
能三招击败温生越，只是因为对方是个火元素魔法师，还刚刚达到入微境下品，根基不稳，心性尚幼。
然而眼前的温生河，本身是个心焰境上品、极接近合天境的圣战士，就算压制了实力，但心焰境就是心焰境，战斗意识与技巧都远非常人能及，一旦认真搏杀起来，沈源几乎毫无机会，至少绝对不可能在近身战斗中击败对方。
即便沈源的身体素质在一夜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可比起温生河这种十数年打熬出来的战士之躯，依旧相差甚远。
就算动用嗜血术或元素升腾术这两大底牌，付出自伤的代价，他也未必能在温生河手中讨得什么便宜。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生死战，沈源也不愿意动用自己这搏命的手段。
现在看来，沈源刚才冲向温生河的战法，简直是可笑至极。
“还好吗？不要太勉强，点到为止。”温生河没有趁胜追击，只是站在原地，温和道。
沈源用手抚了抚胸口，苦笑道：“你真是强……承老哥让我了，若我最后赢了，那赌注便也作罢。”
第二十六章 水幻象
温生河闻言，眼中战意陡升，大声赞道：“好！来！”
说罢，温生河也并未再次刻意让沈源先手攻击，双手中凝出两柄圣光长剑，如连绵暴雨般，向沈源接连斩去！
沈源没有硬接这连绵的剑势，他也根本无法接下这样的剑势。
被剑势迫入擂台角落的沈源，双脚重重踏在擂台上，身体在风元素的衬托下，腾空而起，直跃起四米高，几乎要撞到黑龙酒吧的天花板上。
温生河手中剑势落空，面色不变，反手将一柄圣光长剑掷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剑影，向沈源胸口高速刺去！
沈源在升空的过程中弹出十数道风刃，直落向温生河的面门。
数道风刃在空中与金色剑影撞击在一起，没能撼动对方半分，便化成一团风元素消散在了空中。
沈源看着温生河掷出手中圣光长剑，仿佛早有预料，早在圣光长剑还未脱离温生河手掌的时候，沈源身子便在空中奇异地一扭，提前避过了圣光长剑的剑锋，迅速落向了擂台另一端。
同时，沈源身周开始凝聚出大团火元素，显然是在酝酿足够击穿温生河防御的法术。
圣光长剑击空，落在上方的魔法屏障上，撞击出一片涟漪状波纹，而后被魔法屏障上的力量消去。
温生河手中再次凝出一柄圣光长剑，向斜上方挥出一斩，轻松斩碎所有的风刃，而后扭身便欲向落地的沈源再次冲杀而去。
然而这一拔足，温生河却感觉脚腕上传来一道拉扯力，将他拉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低头一看，温生河发现自己脚上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双岩石形成的脚铐！
温生河身上金色光辉涌动，强大的圣光顿时将他脚上的束缚撕碎。而后，温生河接着向沈源冲去，双手的圣光长剑在他掌中光芒爆射，咆哮着向擂台另一端的沈源怒斩而去。
然而这两柄圣光长剑依旧无法落在沈源身上，在两人之间，数十米的距离中，温生河前进的每一步，竟然都受到了至少三次来自擂台台面的土元素阻隔。
或是土元素脚铐，或是刚好能刺穿温生河鞋底的大地尖刺，或是一脚便能深陷进去的狭窄泥沼，种种限制法术，不一而足。
数十米的距离，对于一个入微境的圣战士来说，不过是眨眼间便能横跨的距离。然而现在，温生河面前，这通向沈源的道路，却仿佛是最崎岖的山路般艰难。
入微境的异能者，能够对能量进行精确控制，所以温生河脚下这些限制法术能够起到的拖延作用并不很明显，往往初一接触，便被温生河身上的圣光能量迅速瓦解。然而就是这一点点迟滞，却导致温生河无法跟上沈源的移动速度，这也就意味着温生河永远无法在擂台上追上沈源。
直到这时候，温生河与旁观的众人才发觉，原来沈源在土元素方面的造诣，已经不知何时进入了登堂境。
眼见灵活的沈源一直在擂台上保持与自己的距离，温生河索性站定了脚步，不再做无意义的追逐。
他双手中，圣光能量凝成的双剑骤然散开，重新化为两团最纯粹的金光，悬浮在温生河胸口。
只见温生河双唇微启，清朗的声音响起：“圣灵言，世间之光是神的双目……”
擂台另一端，沈源听到温生河口中的圣言，身周凝聚许久的火元素骤然散去，而后两股清风迅速在他身前汇集，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凝成了一双剪形，向温生河激射而去。
“……洞悉一切罪恶，驱尽一切黑暗！圣言术：圣……”
就在温生河的圣言术进行到尾声，悬浮在他胸口的两团金光已经绽放出耀目光焰的时候，来自沈源的风剪，也抵达了温生河面前！
这无形的风剪竟是直接贯入了温生河口中，盘旋绞杀着，一路从他口舌、喉咙，直接通入温生河肺腑之中。
温生河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倒退了两步，圣言术的最后一字被扼杀在喉咙中，原本几近完满的圣言术也在同一时间化成点点金芒飘散。
温生河嘴角流出数缕鲜血，他的整个呼吸道，从口腔到肺脏，竟然都被刚才这道风剪划出了细密的伤口，有丝丝血液从中涌出，令他感觉喉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风剪之后，竟是沈源高速奔袭而来的身影，刚才一直在擂台上逃窜的沈源，此时竟然再次冲向了温生河！
沈源本来想用元素法术来战胜温生河，但当他听到温生河开始吟唱圣言术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就见沈源迅速欺身而上，掌中凝聚出一团火焰，直接抓向温生河的咽喉！
温生河来不及震惊沈源那令人不可思议的魔法控制力，在踉跄倒退中，他下巴一收，同时一拳打向了沈源面门。
这一拳上，金色的圣光爆闪，温生河将自己能够动用的能量全都凝聚在这一拳中，要直接以压倒性的力量优势，摧垮沈源的一切战力。
温生河吟唱咒语被断，是沈源的机会。可沈源终于接近了温生河，又何尝不是温生河的机会？
然而，当温生河这一拳真真打在了沈源面门上的时候，他心中却陡然一沉，暗道一声“不好。”
就见温生河面前的沈源，竟然迅速扭曲起来，在这一拳下化成了一捧水雾，飘散在擂台上。
水幻象！
“我日，怎么可能？”原本坐在王晓月旁边，牵着王晓月小手的一个英俊男孩儿，此时猛然站起身来，失声叫道：“这不可能！”
水幻象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事实上，这是水元素魔法师的惯用伎俩。
然而要让水雾凝聚在一起，通过复杂的光线折射，来欺骗敌人的眼睛，这是一个非常精密，容不得半点差错的事情。
水元素魔法师通过精密的三级魔法阵，能够调动水元素，凝成如妙如肖的水幻象。
然而……沈源从始至终都没有刻画过半个魔法阵，甚至连用于刻画魔法阵的魔法光芒都没有动用过半点！
第二十七章 玉珑学院
旁观的酒客们大多是实力不凡的异能者，就算是超体觉醒者，也对魔法有一定的了解，自然知道谷新雨为何如此惊讶。
沈源的作为，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他们对于“魔法师”这个职业的认知。
场间唯一一个不怎么惊讶的人，便是坐在王晓月另一边的温生越了。
“很惊讶吧。”温生越低声解释道：“他就是这么厉害，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这水幻象不光没有用魔法阵来凝聚，甚至要比水元素魔法师凝聚出的水幻象灵活得多，并且还能做到实时投影……如果我没有猜错，沈源哥哥应该是个亲和魔法师。”
“亲……亲和魔法师？”谷新雨半张着嘴，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主修元素亲和的魔法师，已经多久没有听说过了？这不是被异能界几乎抛弃了的修炼方法吗？
“那他的元素亲和，得高到什么程度，才能有这样的效果？”谷新雨苦涩地咽了口唾沫，呆呆地坐回了自己座位上，半张的嘴到现在都没有合拢。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知道。
在异能的漫长发展史中，一定有人将元素亲和修炼到很高的程度，然而此等人物的生平、成就，早已不可窥探，至于要达成沈源所表现出的能力，需要多强的元素亲和，自然也不是他们能够得知的。
擂台上的战斗依旧在继续。
水雾之后，猛然探出一双手，这双手十分白净，甚至还有些细腻纤柔的感觉。
只是现在的这双手，分别闪烁着水蓝色与土黄色两种不同的元素光芒。
当这双手来到温生河面前的时候，双手迅速接合，竟是在瞬间凝聚出一团泥水来，覆在了温生河脸上。
水雾之后，正是沈源真正的身体。
覆在温生河面上的泥水并未响应引力的呼唤滚落，而是如一个面具般，始终盖在了温生河脸上，将他的口鼻处死死盖了起来。
而后沈源身上有土元素迅速凝结，附着在他身上，将他的体重瞬间拔升到另一个层次，而后便看到沈源低头弯腰，一头扎入了温生河怀里。
温生河本就因为风剪打断吟唱而踉跄后退，仓促间又运起所有力气打向沈源，下盘已经飘到了极点。这时再被泥水盖住了口鼻，更被重量激增的沈源这一撞，便是他这等心焰境的圣战士，也只得颓然栽倒在了擂台上。
“哥哥也输了……”坐在王晓月身旁的温生越低声自语道，脸上看不到太多的惊讶，仿佛温生河输给沈源，在他心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温生河因为刚才挥出一拳，此时胸中只有小半口气，被沈源那泥水盖在口鼻上，顿时产生了强烈的溺水感，双手胡乱在脸上擦抹着，怎奈这由水、土元素凝成的泥水在沈源的控制下，竟是越擦越多，完全将温生河与新鲜空气隔绝了开来。
他此前那一拳打了分胜负的心思，将所有力量全都爆发了出去，此时竟然没有多余的圣光能量来为自己解围。
纵然是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的异能者，脱离了空气也活不了太久。
看着被沈源压在身下的温生河面色渐渐转为青紫，不少黑龙酒吧内的酒客开始喝止沈源：“好了沈源兄弟，你赢了，快放开大河吧，他快不行了！”
不用他们提醒，沈源也感到温生河快要达到极限了。他撑着地站了起来，将所有元素散去，而后把温生河从擂台上拉了起来。
“呼呼沈源兄弟呼好手段啊”温生河双手撑着膝，大口喘着粗气，对沈源赞道。
沈源腼腆地笑着，谦虚道：“取巧罢了，真的论起来，和你比差远了。”
此时，刚才那粗野蛮汉有些不乐意地叫嚷了起来：“嘿，我说沈源，你这擂台战打得，也太埋汰了点儿吧？这算是啥啊？怎么看起来和白龙城那群阴险小人这么像啊？”
沈源闻言，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汉子，便听到另一个声音在汉子背后响起。
这是个男子的声音，听着年纪不大，沉稳中带着些阳光的暖意。
“大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沈源兄弟的战法看起来取巧了些，然而这却是战斗经验与手段的体现，代表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压倒性的战斗智慧。若放在同境界之下，我也未必能够战胜他。”
一个身量不高，却十分精壮的男子从大壮宽厚的背影中走了出来。他的五官很开阔，肤色偏黑，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
“你们都惊讶于他的水幻象吗？凭心而论，那只是这场战斗中，他展现出的最弱手段罢了。”
“真正厉害的，是他那个没有凝聚完毕的火元素法术，与放弃火元素法术后立刻施展出的风元素打断吟唱的技巧。”
“他的土元素已经达到了登堂境的强度，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选择了用初窥境的火元素来凝聚一个法术，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至于那风元素的打断技巧，我只能说，神乎其技。”
这男子走到了擂台边，向沈源笑着点头致意道：
“看来我黑龙城是来了了不得的新人啊。大壮，快给沈源兄弟道歉。”
那粗野蛮汉本满脸不忿之色，但是此时听到这男子的声音，双肩一缩，竟乖乖地认错道：“沈源兄弟，对不起，是我大壮唐突了。铁意哥既然这么说，那您一定是顶厉害的人物！”
看着缓步走到擂台边的铁意，沈源瞳孔微缩，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
沈源下意识里想要离这个精壮的男人远些，虽然铁意看起来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实诚人，然而沈源却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仿佛是被毒蛇盯上的田鼠。
温生河则是满脸笑容地招呼道：“铁意，你也在啊。这是我黑龙城昨天才来的新人，叫沈源，三招败我弟弟，厉害得紧。怎么，来不来一起喝两杯啊？”
铁意欣然接受了温生河的邀请，从吧台处自端了杯碧色的酒液，与温生河温生越兄弟、谷新雨、王晓月等人坐在了一起。
沈源也被温生河拉着坐在身边，与几人胡天胡地瞎侃、共饮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众人迅速熟络了起来，沈源也感觉这个小圈子很快接纳了自己。
这融入的速度令沈源心中都有些惊讶，即便是在龙魂世界，他与热情好客的矮人族交往时，也少有这么快的进展。
这几个人都非常真诚，毫无半分做作之感，对于与他们之间迅速增进的友谊，沈源只能将之归于黑龙城人对“自己人”这个概念的信赖。
似乎在他们看来，“自己人”便真真是自己人。是可以性命交托的好兄弟。
在交谈中，沈源也了解到，铁意与普通的黑龙城成员并不相同。他是个杀手，是个非常优秀的杀手。在黑龙城中，有三人被公认为最强的杀手，而铁意便是其中之一。
这也让沈源稍微释然了些，看到一个杀手，他有再强的危机感也不算奇怪。
推杯换盏中，时近十二点，温生越便拉着喝了不少的沈源，要离开黑龙酒吧，去玉珑学院报道了。
走之前，温生河从酒吧吧台上支取了一万元现金，塞给了沈源。
沈源本要推拒这些钱，因为温生河在擂台上明显让过他一次，如若不然，他第一次被温生河近身攻击到的时候，便会被接下来的连招打得直接输掉了。
温生河却坚持将钱塞给了沈源，说沈源在玉珑学院里少不了花销，而且赌约就是赌约，输就是输，他温生河不能落个输不起的名头。
沈源见无法推却，便顺水推舟将钱收了起来，直言当是借了温生河的，以后宽裕了就还回去。
温生河满口答应着，全当沈源说了两句场面话，一点没有放在心上。
温生越领着沈源，在赤平城的宽窄街巷中熟稔地穿行着，不过十余分钟，便在一间文印店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便是报到处了，我们进去吧。”温生越说着，推开了眼前文印店的门。
沈源略显诧异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个并不如何平整的老旧巷子，坑洼的墙脚还有些脏污的积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传说中的世界五大异能学院之一，赤帝国唯一一所异能学院玉珑学院，就坐落在这里？
在沈源下意识的想象里，玉珑学院就算不在什么深山大泽里，也应该距离喧闹的城市远些，没想到竟然在这赤平城的最中心处？
沈源自小便在赤平城中长大，附近也来过几次，虽然从未进入过这条偏僻的小巷中，可他却从未觉得这片地方有什么非凡之处。
温生越似乎看出了沈源的疑惑，嘻嘻笑着：“大隐隐于市嘛，待会儿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快和我进来吧。”
温生越带着沈源穿过了文印店，无视了上来招呼的店员，推开了后院的门，走了进去。
后院中，坐着一个老大爷。这穿着白背心，大裤衩，塑料拖鞋的花甲老大爷听到推门声，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一眼温生越。
第二十八章 浮空岛
温生越连忙微微躬身，尊敬地说道：“金老师，我带朋友来入学，这是申请表。”
说着，温生越将沈源的入学申请表双手递到了老大爷面前。
老大爷颤颤巍巍地嗯了一声，缓缓从旁边的矮几上拿起一个老花镜戴在眼前，认真瞅了瞅入学申请表，和表头上盖着的黑龙城标志，而后点了点头，将申请表递回给温生越。
温生越再欠了欠身，带着沈源叩门进入了后院一间房中。
一个胖大妈在电脑上帮沈源填写入学信息的时候，温生越低声对沈源说道：“这里不光是玉珑学院的报到处，同样也有很多学院的业务可以在这边办理。记得了，进来的时候如果没有特殊需求，不要和文印店的店员搭话，他们也是玉珑学院的人，但是如果随便说话，像是调笑般告诉他们要打印东西之类的，可是会被处罚的。”
沈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对玉珑学院的行事风格和异能在赤帝国中的地位大致有了个数。
“刚开学三天，你直接插班进去吧，我帮你把这个学期的课报好了，以后的课你要自己来报，文印店里面在学期末的时候有课程申请表，到时候去拿一张就是了。”胖大妈在键盘上敲击了一阵，打印出一张课程表，从旁边另一个机器中取出一张学生证，递给了沈源。
沈源接过胖大妈递来的两物，他在学生证上感觉到了淡淡的魔法波动，应该是某种身份认证魔法。学生证上就简单写着学生证三字，有沈源的名字和照片在上面，至于具体是哪个学院的学生证，则根本没有提及。
“半小时后你有一节魔法基础理论课，别误了，课程表背面有学院的地图，自己去找入口吧。”胖大妈说罢，便在电脑上点开一部叫不出名字来的韩剧，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见状，两人退出了文印店，沈源看了看课程表背面的地图，眉毛微微挑了起来。
这是一个赤平城的局部地图，其中一些地方用蓝色的光圈标注出了入口。
然而这些蓝色光圈所在的位置，大多十分奇怪。
温生越看了看表，对沈源说道：“刚好，我也有一节课。别看了，我带你去入口，玉珑学院在上面，我们通过魔法阵上去。新来的学生很多都看不懂这个地图……”
沈源顺着温生越手指的方向，朝天上看了看。
蓝天白云，日光正好。
沈源心中奇怪，也没有多问，只跟在温生越身后。
在温生越的带领下，沈源走入了一所名为“平城电子技术学院”的院校。
这所“学院”显得十分低调，若不是铁栅栏门旁的条形木牌上写有名字，沈源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个学校。
校内没有什么读书的气氛，偶尔能看到年轻男女在眼前匆匆走过。
他们大多打扮浮夸，举止不羁，看着像是社会混子多过学生。
沈源跟在温生越背后，进入了这所学校的地下自行车库中。
站在一扇用粗大铁链困锁起来的厚重木门前，温生越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入口之一。”温生越扭头对沈源解释道。
“魔法阵中有迷惑普通人的模块，但是尽量不要当着外人的面传送进入，虽然大多时候不会出问题。”
沈源一早便感觉到了这木门上浓郁的魔法波动，也大致猜出了这魔法阵的作用。
长距离传送魔法阵，有意思。
沈源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
温生越与沈源依次利用学生证激活了隐于木门上的传送法阵。
感受到长距离传送在眼前闪现的白光后，沈源看到自己出现在两栋建筑物之间。
前方是平整的灰白色方形地砖铺就的广场，整体呈现圆形，十分宽阔，周围是精心修建的绿化植株，植株后方多是些气派的教学楼，楼门前有魔法光芒标注出的文字。
德鲁伊系。
牧师系。
战士系。
影舞系。
……
这些依职业分系的教学楼都有属于自己的特色。
德鲁伊系教学楼看上去像个巨大的树屋，整个七层教学楼都被囊括在一棵硕大无比的巨木中，有浓郁的自然元素在巨木周遭浮动着。
牧师系教学楼十分秀美，笼罩在一道从天而降的金光中，门前摆放着两件精致的石雕，分别是一根权杖与一本圣经。
战士系教学楼极粗犷，外围有简单却充满了力感的线条，方正且厚重，大门两边屹立着一双宽背巨剑，锐利的锋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在沈源大致看过一圈后，不经意间扭头看到了后方，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咦。
此时他和温生越正站在魔法师系与幻术师系教学楼中间，后方便是玉珑学院的边缘地带，再向外，竟是无边晴空！
沈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玉珑学院最外围，蹑着脚向下看去。
下方原本辐射范围极广的赤平城，此时在沈源眼中只有课桌般大小。
整个玉珑学院，竟是个巨大的浮空岛。
浮空岛四周，有不易察觉的魔法光芒闪烁，呈碗形将整个浮空岛倒扣在其中，阻挡住了高天的罡风，同时沈源还在魔法元素的波动中察觉出了隐形的功能。
“这两个几乎从无交汇的世界，竟然在发展魔法的过程中走上了如此相似的道路……”沈源有些失神地喃喃道。
几乎如出一辙的浮空岛，沈源曾经在龙魂世界中也见到过。
温生越淡笑着站在原地，并未跟上来，显然早就对玉珑学院的位置不再惊奇。
心中叹过后，沈源便与温生越一同进入了魔法师系教学楼，在大厅中分别。
这魔法师系教学楼也非常别致，主体建筑高耸如塔，足有九层，是整个玉珑学院中最高的建筑。在主体建筑周围，还散落着许多低矮的实验室，错落有致，隐约有魔法光芒流转在其间。寻常学生也许很难看出来，整个魔法师系教学楼构成了一个能量转换法阵，将空气中游离的元素转化成最纯粹的能量，供给位于魔法阵中的所有设施使用。
教学楼与实验室的外墙上，用闪烁着淡淡莹光的紫色魔法颜料绘制出各种不同的魔法符号，具有不同的实际意义，同样也极富美感，显然出自大师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