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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肴记全文阅读

作者:恕恕     佳肴记txt下载     佳肴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佳肴记全文阅读

上架感言

    终于,佳肴记要上架了。

    恕恕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一直不在状态,也许是老书刚刚完结,自己还停在上一部的文中出不来,也许是一直担心大家会不喜欢恕恕的风格,总之脑袋里好像乱七八糟的。

    听闻上架,心里是开心的,同时又有点小不确定。恕恕也算是老作者了,不是第一次上架,可是隐隐觉得,这次跟以前不同。

    恕恕喜欢这种用文字讲故事的方式,如果可以,我想一直写下去,希望有你们的支持,希望一路上有你,有你们,有大家。

    胡言乱语了。

    总之,我是感激的。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谢谢大家。

楔 子

    旭日东升,城市的繁华渐渐苏醒过来,马路上车水马龙,到处可见喧嚣的景象。

    位于市中心的一座高档写字楼里,周佳肴正在认真的看着一份文件。

    这是一份股份转让协议,是她和两位律师一同起草,研究的结果,现在这份合同已经公证过了,只要她签了字,立刻就会生效。

    周佳肴看到合同上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顺手从办公桌上的笔筒里拿起一只钢笔,在右下角的位置龙飞凤舞的签下她的名字。

    合上文件夹,周佳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揉了揉额头,靠在真皮椅背上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桌子上摆放的那两个相框上。

    第一个相框里放着一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男子英俊帅气,目光儒雅,照片中的女人笑靥如花,满脸的幸福,两人拥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子,那孩子可爱极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样。

    第二个相框里,摆着一张合影,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士,头戴厨师帽,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子,那位年长的女士脸上挂着亲切,安心的笑容,若细看,还能看到她眼角若有若无的纹络,以及她鬓间闪烁的华发。她怀里的小女孩儿神情落没,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佳肴不由得微笑起来,心里也觉得暖暖的,方才的疲惫似乎也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刺耳的喧闹声,好像有什么人在争执,不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大。

    “这位太太,你不能进去。”

    “让开!”

    周佳肴抿唇,她听出来了,是小舅妈的声音。

    门猛的被人推开,她的小舅妈如同女王驾临一般,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了门口旁的沙发上。秘书慌慌的道:“总经理对不起,我拉不住她。”

    周佳肴挥手让她下去,并道:“送两杯咖啡上来。”

    小秘书如临大赦,转身出去了。

    周佳肴站起身,从大大的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她走到那个气焰嚣张的女人面前,皱着眉头打量她。

    张羡晴正在摆弄自己的指甲,仿佛没看到她似的。

    “舅妈,你今天来不会是又要让我帮你还赌债吧?”周佳肴不喜欢与她说废话,干脆开门见山。

    张羡晴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愤怒,精致的妆容也因为这句话变得微微扭曲。

    “周佳肴,你搞搞清楚,我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林家的。”张羡晴双手环在胸前,挑衅道:“你不过是一个孤女,用林家的手艺赚钱,有什么好得意的。”

    周佳肴早就习惯了她的这种伎俩,现在她再听到这话时,心已经不痛了。

    “林家的一切都是你两个舅舅的,是你没皮没脸的非要赖在这儿。”张羡晴的声音里饱含不甘,大把的票子就摆在面前,她却摸不着,碰不得,你让她怎么能甘心?她周佳肴凭什么拿林家的钱去建希望小学?世上那么多孤寡老人,哪儿管得过来?这些钱,真金白银流了出来,她能不心疼?况且她在澳门赌输了,又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如果不还钱,那些黑

    社会只怕会拿硫酸波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周佳肴看着张羡晴那乱转的眼睛,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她在打什么主意!

    “林家有训,林家私房菜秘技传女不传男,我母亲虽然不在了,可外婆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这手艺传到我这儿,是合情合理又合规矩的事。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舅舅姓薛,不姓林。”

    “你不用拿林家祖训压我,我不吃那一套!”张羡晴站起身来,一张脸几乎要贴到周佳肴的脸上,“我只知道,老子的家产自古以来就是儿子的,林氏私房菜就该归你两个舅舅所有,而不该属于你这个外人。”

    周佳肴勾了勾嘴角,平静的道:“林氏私房菜是在我手上发扬光大的,外婆去世以后,是我把它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饭馆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这么多年来,两个舅舅对林氏企业可有半点贡献?他们拿着我给他们的股份,坐拥每年几百万的分红,像两条又白又胖的寄生虫一样醉生梦死的活着!外人?没有我这个外人,大舅舅早就没了毒资,那玩意一断,他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二舅舅呢!你们两口子见天的往澳门跑,没了我这个外人,你们早就被高利贷砍死十回都不止了!”

    外婆有三个孩子,两子一女,都是不成气的。她虽然是一个好厨师,却不是一个好母亲!

    张羡晴被周佳肴的话气得几乎吐血!

    对,她说得都是实情,正因为是实情,才会更让人无地自容。

    “林氏没了我周佳肴,只怕不出三天就得破产,我劝小舅妈还是好好想想,是一时痛快来得重要,还是长久的生存之道重要。”

    张羡晴无言以对,她知道,她又一次失败了。败在不得不低头的现实里。

    “那个,小肴,是,是舅妈不对,我也是输了钱,一时急糊涂了。”张羡晴见风使舵的本领很不一般,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会把二舅舅吃得死死的。

    周佳肴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每次只要张羡晴一输钱,隔天就会上演一次这种逼宫的戏码。

    看在死去外婆的份上,再帮他们最后一回吧,反正自己已经做了决定,日后他们若是安安分分的活着,那些钱足够他们下半生吃喝不愁了。但若是他们自己不知悔悟,就是外婆从棺材里跳出来,也救不了他们。

    周佳肴叹了口气,问道:“这次是多少?”

    张羡晴一喜,接着有些心虚的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十万?”得,她名下十多家店一天的营业额又没了。

    张羡晴摇了摇头,手指头有些微微颤着。

    周佳肴倒吸了一口冷气,“三百万?”

    张羡晴咽了咽口水,哭丧着脸道:“是,三,三千万……”

    周佳肴已经要暴走了。

    “三千万,张羡晴,你也真敢张嘴!”她烦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短发,恨恨道:“三千万我没有,你要嘛出去卖身还债,要嘛干脆就卖肾卖**,把全身能用的零件都摘了换钱,现在,从我的办公室里出去!”

    “小肴,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舅妈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你帮帮我。”那女人痛哭流涕,早上花三个小时化的精致妆容,如果被泪水冲得像块调色盘,让人看了作呕。

    周佳肴漠然的看着她,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张羡晴第几次说最后一次了,三千万不是小数目,她不可能拉着刚刚站住脚的林氏集团去给张羡晴陪葬。

    “舅妈?”周佳肴被气白了脸,“你算哪门子舅妈?你不过是一个舞女,我小舅舅若不是认识了你,又怎么会沾上赌博这玩意?张羡晴,当初我就该让我小舅舅跟你离婚,你就是一条吸人血的水蛭!不过现在还来得及,我小舅舅甩了你,日后会有大把的好姑娘上门当我的舅妈,至于你,哼,我想那些放高利贷的,会给你一个归宿。”

    说完周佳肴便转了身,不再去看她。她这次打定了主意,决不会再帮张羡晴还赌债了。

    张羡晴面目狰狞的瞪着周佳肴的背影,她知道此时此刻周佳肴恨不能让自己去死。

    要死,大家就一块死。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猛的朝周佳肴的后背推了过去。

    周佳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女人会朝自己下手,她重心不稳的朝着扑去,头磕在桌角上,血流不止。

    周佳肴两眼一黑,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一章 鸡腿引发的血案(上)

    清晨,山间云雾弥漫,远远的看过去,只觉得那雾气似一层薄纱一般,把整个山野都罩住了,阳光从薄云中探出,透过林间那层层叠叠的枝蔓照过来,把宽大叶子上的露珠照得五光十色,好不耀眼。林子里有一股子清甜的气味儿散开,好像是花香,又好像是露水香,还掺杂了松脂的味道,吸一口让人神清气爽,人仿佛也精神了几分。

    有打柴的樵夫担着柴,顺着蜿蜒的小路下山来,他体力很好,担着百十来斤的柴走路,脸不红,气不喘,甚至有的时候,还会高兴的吼上两嗓子山歌:

    “太阳出来喽!亮堂堂哩!”

    那歌声中气十足,尾音微微向上挑起,带着回音落下,在山里不住的回响,惊得那些大早上出来觅食的鸟雀四下飞散。

    山坳里,飘起了袅袅炊烟,布谷鸟悠扬的叫声响彻山林。天才见亮,勤劳的农家人已经早早起来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各家各院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汇成一道道悦耳的音符。

    上坎儿的老周家,也早早起来了。

    上坎儿不是个地名,但是林家集的人却都这么叫,那里地势颇高,有几棵高大的杨树,一到夏天,树下就坐满了纳凉的人,十分热闹。

    老周家就正好坐落在这道坎儿上,长长的院子,高高的石头院墙,四间青砖绿瓦砌起来的正房,坐北朝南,方方正正,敦敦实实的,看起来很是气派,虽然比不得镇上那些有钱人家的宅子,但是在林家集这种乡下地方,那也绝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了。

    “啊,天杀的小贼!”

    突然,周家的院子里,传来了一声犹如杀猪般的嚎叫声,惊得那些在树下觅食的麻雀,拍着翅膀飞走了。

    周秀儿气势汹汹的站在院子里,双手叉腰,大声骂道:“敢个不要脸的小贼,偷了我的鸡腿儿?”大概是真被气着了,周秀儿脸上的肥肉也随着说话声一颤一颤的,让人看了觉得分外的触目惊心。

    院子里,周家大房的小女儿周小米,正在和二房的两个女儿,周大麦,周小麦一起喂鸭子,听了周秀儿的怒骂声,她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而另外两个小丫头,则是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二房的媳妇刘氏在厨房里做饭,对周秀儿的骂声充耳不闻。

    周秀儿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

    前天有大集,她跟着老娘许氏去镇子上赶集,一时嘴馋,就买了两只泰正兴的鸡腿。娘俩个把油纸包揣在怀里回了家,周秀儿避开了一家老小,躲在自己屋里偷吃了一个,还剩下一个,让她顺手藏在了挂在房梁上的篮子里。

    今天早上她再一摸,却发现那鸡腿没了。

    这还了得?家里这里遭了贼啊!

    周秀儿不傻,家里没丢别的东西,唯独她的鸡腿不见了,可见这个事儿是家里人做下的。

    所以,她站在院子里骂开了,为的就是要揪出那个偷吃鸡腿的小贼。

    许氏在屋里听见了女儿的骂声,心里不由得阵阵发堵。这个闺女就知道吃,一点心眼儿也不长,那鸡腿是背着家里人买的,她这么大声嚷嚷,全家岂不是都知道了?万一让别人听见了,她还要不要嫁人了?

    许氏连忙冲着帘子外头喊,“老三媳妇,把你妹子拉回来。”

    吴氏撇了撇嘴,扭着身子从中堂走出来,到了院子里一把扯住周秀儿的胳膊,“秀儿,娘喊你呢!”

    周秀儿是被惯坏了的,自小生得一副跋扈性子,她在老周家,算得上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老爷子老太太偏疼这个老闺女,对周秀儿就多了一副忍耐和包容,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三嫂你甭拉我。今天不找到这个偷吃我鸡腿的贼,这事没完!”周秀儿一扭身子,躲开了吴氏,然后就从门口的青石板上走了下来。

    吴氏也没真打算拉着周秀儿,就借着这个机会松开了手,准备看热闹。

    周秀儿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院子里,微微犹豫了一下,就直奔大房的屋子走了过去。

    一直暗中盯着她动作的周小米腾的一下窜了过来,她仗着身子灵活,先周秀儿一步挡在了自家门前。

    她身子瘦小单薄,此时站在周秀儿的面前,像一个不自量力的玩笑一般。

    吴氏站在青石板上,满脸笑意。

    周大麦和周小麦也不由得扭头向大房这边看了过来。

    周小米紧紧盯着周秀儿,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满是戒备的神情,她不由问道:“小姑,你想干啥?”上次就因为家里没人,周秀儿趁三哥睡觉的时候,偷走了娘藏在枕头底下给三哥买药的钱,结果害得三哥没吃上药,病又重了几分。

    这回,她决不能再让周秀儿进去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再顺走什么东西。

    周秀儿怒目圆睁,“死丫头,你给我让开。”

    周小米没动,小脸上满是倔强。

    吴氏惟恐天下不乱,挑拨道:“哟,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啊,你又没偷你小姑的鸡腿,就让她翻翻呗,怕啥。”

    周秀儿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声道:“哦,我知道了,你这小贼,我的鸡腿就是被你偷了,你快交出来。”

    周小米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呸,谁稀罕你的鸡腿?”

    周秀儿大怒,“好啊,胆子越来越肥了。”周家这一大家子,谁敢惹她周秀儿?也就眼前这小贼,从打生下来就是专门跟自己作对的,小小年纪一点也不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你给我让开,一定是你们这帮穷货吃了我的鸡腿。”大房在这个家的地位不高,吃穿用度上也是最差的,他们家半大小子多,说不定就是他们嘴馋,把自己的鸡腿给偷了。

    周秀儿上来拉扯周小米,想夺门而入。

    周小米才七岁,哪里是周秀儿的对手?眼见着周秀儿白白胖胖的大手伸了过来,周小米便毫不犹豫了张嘴咬了下去!

    啊!

    杀猪般的叫声再次响起。

第二章 鸡腿引发的血案(下)

    杀猪般的叫声再次响起。

    周秀儿没想到周小米敢咬她,一时不备,被咬了个正着。她吃痛叫了一声,扬起手来给了周小米一个巴掌。

    周小米被打得头晕目眩,身子一歪,这才松了口,她口鼻处有股热流落了下来,用手一摸,黏糊糊的,手背上竟全是血。

    周秀儿看着胳膊上那个深深的齿印,不由得大怒!从小到大,她爹娘都没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她现在居然被一个小贼给咬了。

    周秀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喊爹骂娘的哭了起来。

    “没法活了,爹娘,我不活了,啊……”她两条肥胖的腿在地上使劲踹,顿时扬起了一片尘土。

    周小米靠在自家门板上,心想着三哥怕是要被吵醒了。

    还有,这糟心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此时,上房的许氏听到动静,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秀儿,咋的啦秀儿?”许氏连忙蹲到周秀儿身边,看到周秀儿胳膊上的齿印时,不由得大怒,“你们都是死人啊?也不知道扶你妹子一把。”许氏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儿。

    吴氏讪讪的走了过来,“娘,您别生气,我这儿离得远,不赶趟。”

    刘氏也不好再装看不见,连忙扔开厨房里的活儿走了出来,还假装道:“怎么了?这咋回事啊?”她一面给两个女儿使眼色,一面用围裙擦手走了过来。

    二房的两个闺女连忙躲进了屋里。

    刘氏和吴氏扶起周秀儿,许氏那像刀子一样的眼神就朝着周小米射了过来。

    周小米看着一院子惺惺作态的人暗暗冷笑。

    她来到这个世界七年,来到周家七年,就眼见着周家老爷子,老太太联合了全家上下欺负了她们大房七年!

    这种事情,只怕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远的不说,光是站在这院子里,老周家各房的生存状态就一目了然了。

    四间方方正正的砖瓦房,东边的一间半给周家老爷子和许氏住,剩下半间给没出阁的小女儿周秀儿住,腾出半间做了堂屋,在正当间摆了一个供桌,上头供着周家祖宗牌位和神龛,底下是一张年代久远的木桌,旁边放着两把椅子,看起来,倒挺像那么回事似的,只差挂一副名家的中堂画,再贴副对联,就更能充门面了。西边剩下的一间房,便是给三房住了,三房是老儿子,周老爷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三婶儿吴氏生了宝哥儿以后,身份更是看涨,一家子都受宠,日日跟着老爷子,老太太吃香喝辣的,就是不干活。

    父母在,不分家。偌大的家,里外的活计,都派给了长房和二房。

    自家居住的土坯房,它挨着厨房,总共只有两间半,一副风雨飘摇的模样,好像随时会倒了似的。对面二房的房子,同样是土坯房,可是却结实了许多。长房的房子几乎都要倒了,建房时用的土坯,还是从老房子上头拆下来的。二房呢?房子刚建了没几年,土坯都是新打的不说,里头还掺了一点砖块瓦片,看着就比大房的房子结实。

    大房有六口人,一家子全缩在那两间半的旧房子里,二房只有四口人,却住着四间崭新的土坯房。大房子孙繁茂,林氏,也就是周小米的娘,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到了自己这儿才生了个闺女,二房呢!刘氏嫁进门来这么多年,也就生了两个闺女而已。

    古代人看重子嗣,没生儿子的媳妇在婆家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地位可言。二婶儿刘氏只有两个女儿,可她在周家的地位却比林氏高出很多。

    周小米不明白,为什么他爹他娘就这么不受老两口的待见?

    好比此时,许氏的眼神跟把刀子似的,恨不能一刀剐了她!这哪里是一个当祖母看孙女的眼神啊!简单就像是看仇人似的。

    周小米不想坐以待毙,古代人看重名声,她不能允许别人往大房头上泼脏水,要是坐实了这偷盗的罪名,日后他们可怎么活?

    想到这儿,周小米不由得转了转眼珠,许氏这个人,死要面子,如今想要把今天这篇揭过去,只怕就得捅她的软肋了。

    周小米大声道:“奶,我们没偷小姑的鸡腿,全家都知道小姑好吃,谁敢触她的霉头?再说,我爹不在家,我娘和大哥,天不亮就去菜园子干活了,二哥也早早的去帮忙,三哥有病根本没出门,我一直在院子里干活,连上房的边都没沾,怎么可能去偷小姑的鸡腿?不信你问二婶,我一直跟大姐二姐在一块儿来的。”周小米这么说,是想把二房拉下水,谁让她们总想躲清静。

    许氏恨得牙痒痒,不明白老大和林氏那样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就能生出周小米这样牙尖嘴利的丫头来。

    那鸡腿的去处,她当然知道,只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却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来。许氏有点后悔,早知道这样,不如一开始就跟秀儿说了,她纵使闹,也闹不成这个地步,凭白的让别人看了笑话。

    许氏心里有气,却没发散出来,只道:“秀儿,回屋再说,不过是一个鸡腿,没了就没了。”

    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说周家大房是无辜的。说到底,不过是怕周秀儿名声不好,落了个泼辣的名声,嫁不出去。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女儿,这丫头片子,回头再收拾不迟。

    许氏的神情全都落在周小米的眼里。

    周小米的心思就是一动。

    许氏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她要是抓住了大房的错处,绝对不会这样轻易的就揭过去。许氏肯定是知道大房的无辜,所以才想息事宁人,或者那鸡腿的去处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上房那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探头探脑的,一闪而过。

    周小米看了个正着,一下子想到了某种可能。

    许氏疼爱女儿,也心疼孙子。当然,她只心疼三房的宝哥儿,大房这头的三个孩子,在她眼里跟眼中钉差不多。

    周小米计上心来,不由得大声道:“小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偷了你的鸡腿?”

    许氏和吴氏脸色同时一变。

    周秀儿却一下子精神了,好像忘了之前周小米咬她的事儿,注意力全集中在鸡腿二字身上,她不由得问道:“是谁?”

第三章 这事没完

    许氏听了周秀儿的话,不由得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来。

    都这个时候了,又刚挨了咬,可是一提到吃的,竟把方才的事儿抛到脑后去了。许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给吴氏递眼色。

    吴氏还算机灵。别人不知道那鸡腿去哪儿,她还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的也得把周秀儿弄屋里去才是。

    “周秀儿,快起来,地上凉面,当心冰坏了。”

    周秀儿一下子站起来了,还问,“我的鸡腿在哪儿?”

    吴氏连忙拉着周秀儿,“别听她胡说,她哪儿知道啊?”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周秀儿往上房走。

    吴氏瘦弱,周秀儿结实得像面墙似的,哪里是她能拉得动的?

    周小米飞快的扬声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那鸡腿是小姑用来毒耗子的,上头抹了毒药,谁吃了就得像耗子似的,肚皮朝上死了。”

    她的话音刚落,上房就响起了嚎叫声。

    周翼宝扭着胖胖的身子,边跑边朝这边跑。

    许氏暗叫了一声糟,吴氏也急得不行,连忙松开了周秀儿,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儿子。

    还没等旁人说话,周翼宝就嚎开了,“娘啊,我要死了,我吃了小姑用来毒耗子的鸡腿,活不成了!”周翼宝只有六岁,是个真正的孩子,哪里能绕开周小米的道道。他以前见过吃了药的死耗子,知道自己也要死了,顿时伤心起来。

    真相大白。

    许氏和吴氏暗恼不已,周秀儿却是听明白了。

    原来自己的鸡腿是让这小子吃了。

    周秀儿推了吴氏一把,骂道:“你教的好儿子,这么小就学别人偷东西。”

    吴氏不是省油得灯,哪里容得了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她冷笑一声,大声道:“哟,我们大宝才多高一丁点,能够得着那挂在房梁上的鸡腿?娘,下次您再给您孙子吃什么,可得当秀儿的面说清楚,我们大宝可不受这种委屈。”吴氏毫不犹豫的把许氏卖了,随即转身带着大哭不止的周翼宝回了屋。

    周秀儿不敢相信,瞪着眼睛问许氏:“娘,你咋把我的鸡腿给大宝吃?你还当不当我是你闺女?”

    许氏差点被这话气得背过气去,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女儿是个拎不清的,媳妇也是个糊涂的,好不容易有个精明的,还是个专门跟她作对的赔钱货!

    许氏一甩袖子,回了正房。

    周秀儿在她身后不依不饶,“娘,娘……”

    周小米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抹了抹鼻子上的血,这才惊觉身上一下子汗。

    刘氏站在院子里把方才的事情看了个清清楚楚,心想三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可不像大哥大嫂那么软面,以后得告诉自己的两个女儿,没事少招惹她。

    刘氏想到这儿,忙扯了个笑容出来,“三丫,有事没有?二婶给你打点水洗洗脸吧!”

    周小米看了刘氏一眼,孩童天真无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竟闪过一丝的嘲讽。刘氏没有儿子,在这个家里一向明哲保身,今天的事儿倒也怨不得她,她虽然没帮忙,但也没落井下石,在老周家里头,勉强算得上是个好人吧!

    “不用了二婶,厨房里头一堆事儿,您忙去吧!”周小米转身开了房门,进了屋。

    刘氏嚅嚅地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说什么。

    一场风波看似就这样过去了。

    周小米回到屋里,轻手轻脚步的看了看躺在炕上的周翼文。

    周家大房的老三,是早产儿,生下来的时候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他天生体弱,有哮喘的毛病,已经八岁的孩子,看起来还没六岁的周翼宝长得大,小脸蜡黄蜡黄的,身体瘦得像根竹竿。

    周小米叹了口气,外头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三哥吵醒,可见他的病是又重了。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这个可爱的孩子早夭?

    周小米心顿时疼得揪了起来。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父母早亡,她跟着外婆长大的。如今再活一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她很珍惜。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周小米知道,林氏回来了。

    “娘。”她迎了出去,却忘了自己脸上有血迹,小小的脸上一片赤红的模样,吓坏了林氏。

    “三丫儿,咋了这是,咋一脸血啊!”

    随着林氏进了屋的两个儿子,周翼虎和周翼兴也紧张起来。

    “小妹,你是不是挨欺负了?”周翼兴是个脱跳性子,一见周小米一脸血的样子,顿时就叫了出来。

    “啊。”周小米只道:“二哥你小声点,三哥还睡着呢!”她知道事情瞒不过去,就把方才发生的事儿从头到尾的学了一遍。

    屋里静得出奇,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

    周翼虎一拳砸在墙上,心里的气愤几乎要溢出来。

    他已经十二岁了,是周家的长房嫡孙,可是却不受周家二老的喜欢,活没少干,气没少受,到头来连自己的妹妹也护不住。

    周翼兴小心翼翼的往里屋看了一眼,才放轻声音道:“她一个当姑姑的,就为了点吃的,不问青红皂白就对小妹下这样重的手,这……”到最后,眼圈都红了。

    林氏背过身悄悄抹了眼泪,转而给女儿打了一盆水。是她没本事讨公婆喜欢,连累了孩子们。

    哥俩气愤难平,根本没注意到林氏的异样。

    倒是周小米,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林氏在哭。

    周翼虎和周翼兴也是懂事的孩子,可小子皮实,心也粗,哪及女儿心细?况且周小米骨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若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可就白活两世了。

    “娘,没事,一点都不疼。”周小米乐呵呵的,笑道:“就是看着吓人了点。”

    林氏知道女儿贴心,可这个时候,说啥也不合适,一会儿就吃饭了,别弄得孩子们见了长辈,个个像见了仇人似的。

    “三丫儿乖。”林氏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吭声了。周小米连连给两个哥哥使眼色,才让大家故作轻松,把气氛调节起来。

    与此同时,上房里周秀儿的屋里,许氏也把今天这事儿翻来覆去的跟周秀儿说了一遍。

    “……你说说,是不是三丫头算计了你,你还不知道呢?要不是你三嫂抱着大宝跑得快,你还不得跟自己侄子打起来?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嫁人了?”许氏只说今天的事儿全是周小米在挑拨离间,完全不提这事儿一开始就是周秀儿挑起来的。更何况打侄子是件不像话的事儿,难道打侄女就有理了?

    周秀儿双眼通红,心里暗想,这事儿,没完。

第四章 送水

    周小米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鸡腿引发的风波平息以后,她依旧过着自己的重生日子,努力做一个七岁的孩子。每天早早的起来,帮着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山里的空气真好啊!

    周小米站在院子里,深深的吸了一口,那清甜的空气一下子涌入肺里,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似乎连头脑也清楚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山里的水特别养人的关系,周小米觉得,自己的记性很好,甚至越来越好。

    对她来说,七年前那一幕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七年前,她还是周佳肴,被张羡晴推倒后两眼一翻成了鬼,晃晃悠悠的飘进了地府。

    阎王爷当时说的话,她到现在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周佳肴,你命无全福,年幼失怙失恃,一生嫉恶如仇,乐善好施,你本该有阳寿八十六载,奈何魂魄被勾魂使者误勾到了地府,本君本该让你还阳,可是你的尸身已毁,你想回去做周佳肴却是不可能了……”

    哪怕已经过去了七年,哪怕她已经两世为人,那些话依旧那么真切的在她耳边回响着。

    周小米有时候也会觉得很恍惚,自己去了地府的那一幕,会不会只是她的南柯一梦呢?她会不会只是周小米,而不是周佳肴呢?每当她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周小米都会忍不住挽起袖子,看看自己左手臂上的那个豆粒大小的红印子。只要那个印子在,她的心就会安定下来,也敢肯定自己是去过地府的。

    周小米把双手放在那石头墙上,目光向远处望去,如果可以,她真想冲着远处那连绵起伏的高山,喊上一嗓子,把积压在胸口的闷气喊出去。

    从一个成年人穿成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她在这个变了味儿的大宋朝待了整整七年,每过一天,她心里的闷气就累积一分。

    可是,她不能喊。

    眼下这个时辰,爷爷正倒在炕头上抽旱烟;小姑还在睡,连三婶恐怕也没出被窝儿,搂着大宝睡觉呢!大宝是这个家里的宝贝疙瘩,自己要是把他喊醒了,免不了又要被骂一通,要是运气不好,还很可能会因此挨打。

    周小米把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冲着虚空挥了挥。

    现在的她只有七岁,是个瘦弱的黄毛丫头,一头枯草似的头发又细又绒,勉强能够梳两只小辫子。她太弱了,所以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本本分分的做她的三丫头。

    正想着,头上突然被敲了一记暴栗,周小米疼得倒吸了一口冷笑,瘦弱的小手也不由得捂起了脑袋。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人是谁。

    “二姐,你手劲咋这大?”

    周小麦双手叉着腰,虎着一张脸,本就不怎么漂亮的脸蛋上,乌云密布,更显凶悍。好在周小米不是真的小孩子,不然的话,肯定会被吓哭。

    “懒妮子,一大早上起来不干活,跑这儿躲清闲来了?”周小麦来势汹汹,可声音却压得很低,她怕是也不敢扰人清梦,因此只敢低低的吼。

    周小米揉揉脑袋,乖巧的答道:“鸡鸭都喂完了,院子也扫了,没我的活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小麦神神秘秘的道:“小姑起来了,让你去给送水呢?”

    周小米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想了想,便忍气吞生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去给周秀儿准备洗脸水。

    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周小米一向是能躲就躲,只是今天周秀儿竟然点名让她去送水,这事儿可就有点奇怪了。

    周小米把兑好的温水装在铜盆里,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在这个家里待的越久,她越能感受到周家二老对这个幺女的宠爱,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农户人家,衣能遮体御寒,饭能果腹便好,讲究什么排场?可在看看她这位小姑的坐派,啧啧,还真不是普通庄户人家能比的。

    七月的天,亮得早,周小米把铜盆端到上房门口的时候,鸡都叫了三遍了。

    周小米站在中堂里头,听到东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两人说话声音极轻,她也听不真切,不过,依稀能听得清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在说话。

    周小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爷子和老太太不喜欢长房的人,这事儿在村儿里根本就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人家不拿出来说嘴,是人家厚道,可周小米三丫身为长房的人,不能不知趣。

    她若真是一个七岁的小娘子,此时端了铜盆进去,只怕要招来好一顿骂。老爷子性子内敛,沉默寡言,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他的温情和慈爱,好像都给了幺女和三房,对待二房,他是漠不关心,对待长房……

    周小米觉得,那种眼神应该叫嫌恶。

    至于老太太嘛……

    就在这时,屋里说话的声音歇了,却传来另一个女声,声音高亢,带着一种跋扈的味道:“才这个时辰,怎么就把我喊起来了?”说完还打了个哈欠,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周小米暗叫了一声惨,这个时候进去,只怕是要招打的,小姑脾气不好,爱吃油腥,火气又大,侍候她是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庄稼院里出来的姑娘,有几个像她这么娇气,这么懒的?还得让侄女侍候着洗脸,难怪十六了,亲事还没定下来。

    就在这时,西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三叔三婶也要起了。

    周小米咬了咬牙,忙在外头道:“爷,奶,我给小姑送水来了。”说完用身体掀了帘子,微微一转身,进了屋里。

    周老爷子倒在炕上,手里握着一只烟杆子抽着,仿佛没看到周小米这个人似的,眼皮都没抬一下,整个人像老僧入定了似的。老太太许氏低头缝补着什么,她时不时的拿针在头上蹭一蹭,竟是连个眼神都欠奉的样子。

    周小米暗中扯了一下嘴角,这两人,对待长房的时候,总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只有管爹爹要工钱时,脸上的眉眼才好看些。

    里间传来一声嚎叫,“死丫头片子,滚进来。”

第五章 秋后算帐

    周小米看了炕上的那两尊佛一眼,见二人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心里当下就有数了。

    人家根本不想管,于是装没听见。

    也不知道这周秀儿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闺女,好好的一个小娘子,竟粗鲁到了这个地步?都十六岁了,还没说亲呢,他们就不急?还有骂人这事儿,简直是张口就来啊!容易得像喝水似的,仿佛天生就有这项技能一般!乡下人是规矩少,可谁家的小娘子不是被拘得好好的?就算有一两个泼辣胆大的,也断然不会开口闭口的就骂人。这两尊佛到底是不觉得这话不妥呢,还是觉得周秀儿骂的是长房的人,所以无所谓?

    周小米暗暗冷哼一声,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她几步闪身进了里屋。

    周秀儿起床了,炕上乱糟糟的,被子褥子扯在一起,几件衣裳胡乱堆在一旁,屋子里一股怪味儿。

    周小米皱了皱眉,把专属于周透儿的铜盆儿放到一旁的洗漱架子上,转身要走。

    “干啥去?”周秀儿用带着眼屎的豆大的眼睛扫了周小米一眼,伸手一只肥硕的手臂指着乱糟糟的炕道:“收拾好了再走。”

    周小米磨磨蹭蹭的走过来,嫌恶的帮着周秀儿收拾床铺。都这么肥了,竟连个床铺都不收拾,还指使小侄女干活,也不嫌臊得慌。

    她脱了鞋,上炕开始整理起来,没费多大的工夫,就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她又拿支勾支起窗户,觉得屋里的空气重新新鲜起来,这才下炕穿了鞋。

    外头隐隐传来三婶的声音,想必三房一家子起身了吧!

    周秀儿洗完了脸,正在梳妆。

    周小米看了一眼她腰间的肥肉,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那些脏衣裳,皱着眉,转身往外走。

    “死丫头片子,找打是不是?”周秀儿体积是大了些,可身手还挺灵活的,她眼明手快的一把扯住周小米,拧着她的耳朵咆哮起来,“那么多脏衣服堆在那儿没看见啊?啊,是不是想躲懒?”

    “哦,小姑,我没看见,我这就拿去洗干净了再给你送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道理放在女汉子身上也适用。周小米不是没看到那些脏衣服,要是往常,她也就顺手带出来洗了,今天没想洗,是因为她在那条墨绿色的裙子上看到了一片血迹,知道那是小姑来癸水时蹭上的,她嫌弃,这才假装没看到。

    只不过现在周秀儿根本就不想放过她,她也只能忍着恶心的感觉去拿脏衣裳了。

    周小米说完这句话以后,周秀儿的火气不但没消,反而更盛了几分。

    周小米的妥协,周小米的息事宁人,并没能让周秀儿满意。她想起了前两天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娘说得有道理,鸡腿那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周小米在挑拨离见,指桑骂槐,最重要的是,她还咬了自己!

    这口气要是不出去,她还以为自己怕了她!

    周秀儿看了看周小米,觉得这丫头八成生来就是跟自己作对的,这个家里谁敢跟自己呛声?也就是她,自己说一句,她非要说两句,那话跟刀子似的,句句割人肉。

    周秀儿越想越气,本来她就想找个机会教训一下这丫头,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规矩,眼下,正是好时机。

    啪~

    周秀儿把手里的桃木梳子拍在梳妆台上,面露凶光,双手叉腰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这个赔钱货,林氏生养的贱种,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周家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周秀儿嘴里说着极难听的话,双手朝着周小米身上有软肉的地方就掐了过去。

    周小米太瘦了,身上总共没有二两肉,一掐一把皮,可周秀儿力气大,又是存了祸害她的心思,因此就算是掐皮,也挺疼的。屋里就这么大地方,她跑也跑不掉,躲也没处躲,只能任由周秀儿朝自己身上下狠手。

    周小米看着周秀儿脸上微微晃动的肥肉,身上,心里都抽抽着疼。她一边躲着周秀儿的动作,一边不断的问自己。

    为什么?

    她就不明白了,都是一母所生的亲骨肉,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为什么周秀儿这个做姑姑的,要这么祸害自己的侄女?而且屋外头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指定都听到了里屋的打骂声,他们怎么就不能出声帮自己的孙女一下呢?难道长房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就这么低?赚来的钱全都上交还不够,还要让二房,三房的人拿他们当牛马一样的使唤,稍有不顺心的地方,就又打又骂的?

    这还有天理吗?

    周小米咬着牙,硬是把眼中的泪花逼了回去,她狠狠的盯着周秀儿看,似乎想掀开她脸上的皮肉,看看底下是不是藏着一头狼!哪有当姑姑的,会这么狠?胖胖的人不是都很和善吗?为什么周秀儿脸上那么多肉,却依旧是一脸的刻薄相?

    “姑,你别生气,衣服我,我这就拿去洗。”唉,眼下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再忍忍吧!就算不为别人想,她也该替娘想想,爷爷奶奶已经很不待见她了,自己若是再惹得事,还得连累娘跟着吃瓜落。

    她不能让娘跟着自己受气。

    周秀儿被周小米的目光下了一跳,紧接着又气得不行!

    她是长辈,教训两下小辈怎么了?心虚什么?

    周秀儿恨得不行,一把扯住了周小米的头发,肥厚的手常像蒲扇一样朝着周小米的脸就扇了过去,边打还边道:“死丫头,我让你犟。”

    周小米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身材瘦小,哪里禁得住周秀儿这么打?她只觉得头皮像要被人扯掉了似的,脸上重重的挨了几下子,立刻就肿了起来,像火烧一样,连眼睛似乎都睁不开了,耳朵里嗡嗡作响,人也不清醒起来。

    不行,得跑,要不然就要被打死了。

    周小米转身想跑,谁知竟被周秀儿狠狠的抓住了。

    周秀儿打红了眼,把怀里的周小米狠狠一抛,半推半摔的把人扔在了地上,才七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住这个,当下便直挺挺的朝地面上倒了下去,头磕在地砖上,一股难忍的巨痛瞬间袭来,周小米眼前一黑,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六章 小米受伤

    林氏推开院子门走了进去,她站在门口把头上的方巾解了下来揣好,又掸了掸身上的土,这才往院子里走去。

    老二媳妇刘氏在厨房里做饭,大麦和小麦这姐俩儿不知道干啥去了,一个也不在。

    林氏是个勤快人,又是个不计较的,与老二媳妇刘氏相处得还算和睦,所以决定伸把手。

    林氏在厨房门口的木盆里洗了手,转身进了厨房。

    “还有啥活没干,我来。”林氏一向话不多,可句句都在点子上。

    刘氏笑了笑,“大嫂,不用你。”凭心而论,菜园子里的活可比厨房里的活重多了,刘氏不是个懒的,平时还有闺女帮自己打下手,因此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还算轻松。

    林氏见一旁的咸菜瓜子还没切,便挽起了袖子,拿起菜刀,麻利的切了起来,边切还边道:“你跟我客气啥,这也不算啥活,早做完早吃饭。”

    刘氏应了一声,转身起锅去了,灶上蒸的玉米面饽饽,刚好出锅。

    就在这时,上房突然传来一声嚎叫声,那声音听着颇为刺耳,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林氏的手一顿,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刘氏,刘氏也正向她看过来。

    听声音,这动静应该是秀儿的。

    她那个小姑子……

    林氏转过头,低头继续切菜,假装没听见。

    刘氏站在她身后动了动嘴皮,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早上小麦让小米给周秀儿送洗脸水,小米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刘氏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大嫂,早上我看到小米给秀儿送洗脸水,到现在还没出来呢,该不会……”

    林氏一愣,一下子把菜刀扔在了案板上,她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上房,把袖子放好,又抿了抿鬓角,这才进了屋。

    三房的吴氏刚起来,一出门就碰到了林氏,刚要打个招呼,谁知林氏竟低头进了东屋。吴氏转了转眼珠子,轻手轻脚的来到东屋门口听声。

    林氏进了东屋。

    公公像往常一样坐在炕上,手里的烟杆子冒着火星子,可他却没抽,直直的想着什么。

    婆婆不在……

    怎么这么反常?

    林氏心里一紧,招呼也没打一个,大步进了里间,帘子一挑,她一眼就看见倒在了血泊里的女儿。

    “三丫儿?”林氏的声音都抖了起来,孩子倒在了地上,脑袋下面一小滩血,脸白吓人,牙关紧闭叫也叫不醒。

    “三丫儿?”林氏大哭,“秀儿,三丫早上还好好的,咋这样了?”

    周秀儿在一旁傻了眼,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手把人推成这样,下意识的开口道:“我就推了她一下……”

    许氏连忙去捂女儿的嘴,谁想还是晚了一步,事情到底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许氏现在后悔了,如果早知道秀儿会把三丫头推成这样,她就该进来阻止才是。

    林氏听出来了,原来自己女儿竟是被周秀儿推倒的。可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得赶紧救人。

    林氏抹了一把眼泪,抱起周小米就往外跑,她常年干活,力气很大,周小米长得又瘦又小,所以横抱起来也没费什么力气。

    “站住,你这是要干啥去?”

    刚到外间,林氏就被周老爷子叫住了。

    “爹,小米让秀儿推了,脑袋出了好多血,我去找大夫。”林氏理所当然的抱着女儿往外跑,结果却被周老爷子呵斥住了。

    “你哪儿也不许去。”

    里屋的许氏听了这话,也反应过来,她连忙安抚了自己女儿两句,转身掀了帘子来到了外屋。

    “不许去,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用得着看大夫吗?”许氏盘腿坐到炕上,脸阴沉得像是要下雨似的。

    看大夫?那怎么行?被林氏这么一闹,全村人不都得知道秀儿推了三丫头的事儿?秀儿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再传出当姑姑打侄女这种事情,她还要不要嫁人了?

    “农家的孩子,有多金贵?大夫不准请,谁敢出这个院子,我老婆子就跟她拼了。”许氏一边说,一边红着眼睛瞪起林氏来,要不是怕被人听见对秀儿的名声不好,只怕她早就要开始嚎啕大哭了。

    东屋外,吴氏一脸的坏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冷不丁身后凑过来个人,吓了她一跳。

    “吓死我了。”吴氏扭头见来人是自己的丈夫,一颗心才算归了位,不过她仍旧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听啥呢?”周大河也知道媳妇有偷摸听声的毛病,因此他也把声音压低了,怕被别人发现。

    吴氏瞪了他一眼,又把耳朵凑了过去。

    屋里,林氏泪如雨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女儿,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像刀割似的疼。她抬头看了看周老爷子,却见对方早已抽起了旱烟,眼皮都没抬一下。

    “爹娘,孩子若只是磕了一下,我是不会去带她看大夫的,可是娘,你也看见了,小米流了好多血,又伤在头上,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

    许氏冷哼一声,“不许去,就你生的种精贵?一个赔钱货,还请大夫?”

    林氏哆嗦着,抱着周小米跪了下去,“娘,我求你了,就这一回,求你派人给大夫送个信,让她来看看小米吧!再晚,我怕孩子……”大海不在家,两个儿子也不在近前,一个帮手也没有,她真怕自己护不住女儿。

    “哭什么哭,谁家的孩子不是摔跟头长大的,夭折几个也是正常的。你这个扫把星,别在这嚎,晦气。”许氏翻了翻眼皮,唾沫星子飞出老远。

    林氏在地上跪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周家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许氏一张嘴,就是骂人的话。

    林氏心里委屈,可这个时候根本不是争长短的时候,闺女的命要紧。

    “爹,小米脑袋出了那么多的血,再不请大夫,孩子的命就没了。”林氏知道,在这个家里,公公的话大过天,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想给三丫请大夫,就得说动公公。

    许氏咬着后槽牙道:“小孩子哪有那么金贵,磕出血了,就捂点草木灰,请什么大夫?”

第七章 挑拨离间

    林氏一愣,捂草木灰?孩子脑袋上磕那么大个口子,是捂点草木灰就能解决的事儿吗?他们不让请大夫,不就是怕家丑外扬吗?怕周秀儿打侄女的事情传出去,老周家脸上无光,怕周秀儿名声坏掉,嫁不出去。

    草木灰,还真敢说,三房的大宝儿平时淘气,手上哪怕划个小口子,婆婆能扯开嗓子骂上半天,恨不能拿人参把那口子捂上,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孩子脑袋上磕个大口子,出了那么多血,竟只能拿草木灰捂着?

    “爹,孩子淘气,不小心磕了头,给家里添负担了,是媳妇的错。可小米毕竟是老周家的血脉,真要是磕出个好歹,日后孩子爹回来,我怎么跟他交待?”林氏狠了狠心,揪着心说道:“请您老发发慈悲,先给孩子请大夫吧!”

    话里有话,话外有音。

    周新贵听了林氏的话,微微的抬了抬眼皮,似乎在考虑当中。这大儿媳妇是秀才的女儿,认识些字,说起话来,办起事儿来,还真是了不得。

    许氏在一旁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林氏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才冷声道:“爹,小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媳妇也不活了,不过,我死之前,必定要去衙门讨个公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林氏知道,她这话说会有什么后果,可是为了女儿,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许氏一个哆嗦,眼神像刀子一样朝林氏射了过来。

    “放你娘的狗臭屁,啥叫杀人?你这个没良心的扫把星,我们老周家哪儿对不住你,你竟把这样的屎盆子往我们秀儿脑袋上扣?我的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吧,看看这灭绝人性的畜生吧!降个雷劈死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吧!我们老周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这么个克人的玩意儿……”许氏连哭带唱,声音忽高忽低,语调阴阳顿挫,好不热闹。

    屋外的吴氏一笑,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周新贵和许氏不准林氏去请大夫,说到底还是担心这事儿传出去对女儿的名声不利,依着他们的意思,那是宁愿孙女死了,也要保住女儿的名声。

    林氏自然不愿意让女儿有事,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小小年纪又懂事又贴心,如果女儿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也活不成了。林氏暗暗给周新贵递话,意思是愿意对外说女儿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可就是这样,周新贵和许氏也不为所动,不得己,林氏只能豁出去,说了要上衙门告状的狠话。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就僵在这儿了。

    林氏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儿哭,她似乎能感觉到孩子的体温在一点点的消失,胳膊上湿乎乎的,那可都是女儿的血啊!

    “爹,您老发发慈悲吧!”林氏跪行了几步,一双泪眼使劲看着周新贵,“看在大海的面子上,您老救孩子一命!”

    提到周大海,许氏的哭嚎突然就断了。

    周新贵也若有所思。

    “爹。难不成您真要为了这一点小事,把全家拉到衙门口去不成?”林氏是在用周家的声望来逼老爷子就范。

    果然,周新贵手里的旱烟杆子一顿。他看了大儿媳妇一眼,才道:“说什么胡话呢,孩子磕了就得看,大夫自然是要请的。”他转头对许氏道:“给大媳妇支五百个钱。”

    许氏瞪大了眼睛,“五百个钱?”她的声音尖尖的,拨了好几个高。

    “喊什么。”周新贵瞪了她一眼,又道:“去请大夫吧!”

    林氏又喜又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冲出屋。

    门外的吴氏被捉个现行,林氏这么一冲,差点把她撞飞了。

    吴氏尴尬的笑笑,“大嫂。”

    林氏哪里还顾得上她,抱着孩子转身就往外头冲,看到院子里的刘氏招呼也没打一个,飞似的往院子外头跑去。

    吴氏撇了撇嘴。

    周大河捅了捅妻子的后腰,“唉,到底咋回事?”他听得模模糊糊的,根本不知道事情因何而起。

    吴氏打掉他的手,眼珠子转了好几圈。

    这个家里,三个媳妇,就数三房吴氏心眼儿多,用许氏的话说,她是眼珠一转一个主意。

    吴氏不知想到什么,一把掀了帘子进了屋。

    周大河紧跟媳妇步伐,也进了东屋。

    屋里烟雾缭绕,老爷子周新贵坐在炕上抽着烟袋锅子,许氏不在,听动静,应该是在里屋安慰周秀儿呢。

    吴氏想了想,便轻声道:“爹,刚才看大嫂抱着三丫头慌慌张张的走了,出啥事了。”

    老爷子沉默不语。

    吴氏想了想,就给自家男人一个眼色,她自己则是转身进了里屋。

    周秀儿正在呜呜的哭,许氏正安慰她呢!

    吴氏站在门口撇了撇嘴,周秀儿是敢做不敢当,自己还以为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呢,谁成想林氏不过说了句上衙门的话,就把她吓成这样。

    没用的东西,除了吃喝,还能干啥?

    吴氏收敛了情绪,连忙轻声道:“秀儿,娘,这是咋的了?”她装成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脸上一副心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关心别人呢!

    许氏是个拎不清的,三个媳妇里,数吴氏最能偷奸耍滑,可偏就是这么个东西,却最得她的欢心。

    吴氏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许氏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她被林氏落了面子,还白白损失了五百个钱,这口恶气她如何能咽的下去。

    许氏就把这事儿从头到尾的跟吴氏学了一遍。

    吴氏假装惊讶,连忙道:“这可就是大嫂的不是了,小孩子嘛,磕磕碰碰都是难免的,咋小米就这么精贵?五百个大钱看大夫,啧啧。”口气很不赞同的样子。

    周秀儿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她早就没了先前的嚣张,林氏说要上衙门的话,可把她吓坏了,肥胖的脸上泪光点点,看得许氏心疼死了。

    “大嫂也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嫁到了咱们老周家,那就是咱老周家的人,凡事得敬着公婆,让着小叔小姑,她倒好,一点也不孝顺,还说那样的话来给娘添堵,真是不识好歹。”吴氏看大房不顺眼好久了,如今逮到机会,便说起了林氏的不是。

    许氏娘俩可算把林氏恨到了骨子里。

    许氏原就不待见自己这个大儿媳妇,今儿又闹了这么一出,对她更是不喜,一想到刚才林氏说要去衙门,还说啥杀人偿命的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丧门精。”许氏捂着胸口,觉得心都要被气炸了。

第八章 美妙的梦

    吴氏最会察言观色,她一见许氏的脸色变化,当下得意起来,不由得添油加醋的道:“娘,您可得保重身体,为了大嫂气坏了自己,可就不值得了。”许氏连忙过来帮许氏抚了抚胸口,接着小声道:“说到底,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大嫂,谁让她从小没爹?没爹的孩子短家教,您看大嫂的娘,可不就是个厉害茬子?说到底,都是随了她娘。”

    许氏深以为然,只道:“那老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女儿教成这样,嫁到我们家来祸害人,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哟,娶了这么个东西。”

    吴氏暗笑,“行了,娘,不气。秀儿,你也别生气了,都这个点儿了,想必爹都饿了,刚才大宝还说饿呢。”

    听到吴氏说大宝饿了,许氏便急了起来,“你是死人啊,饿坏了我宝贝大孙子可怎么好?”她烦躁的拉了周秀儿一把,起身道:“走,吃饭去。”

    吴氏笑了笑,哄着周秀儿道:“秀儿,走吧,三嫂让二嫂给你做个鸡蛋羹。”

    周秀儿听到有鸡蛋羹吃,高兴的不行,连忙道:“太好了,让二嫂给我放点香油。”把她自己推了人,又被林氏吓着的事儿扔到脑后去了。

    吴氏像看了傻子似的看着她道:“好好,多放香油。”

    吴氏跟着许氏,周秀儿出了屋,转头张罗起早饭的事情来。

    吴氏觉得,这回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她看不上大房,又讨厌周秀儿,恨不能把他们都扫地出门才好。可是老爷子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大房,却是极宠爱周秀儿这个小女儿的,那宠爱程度不比疼爱小儿子周大河差,幸亏自己肚皮争气,嫁进来的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不然的话,三房的好处可就要让周秀儿一个人占去了。

    原来,吴氏还想着,等周秀儿出了门子,就好了,反正她是闺女,早晚都是嫁,可是后来她看明白了,周秀儿要想嫁出去,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啊!

    不过,吴氏觉得,今天周秀儿和大房闹的这么一出,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她要用些手段,让周秀儿快点从这个家里滚蛋!

    %%%%%

    周小米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一会儿,她梦见自己是周佳肴,那会儿她的爸爸妈妈刚出事儿,她被外婆接到了那个四合院里,终日搂着他们的照片流眼泪。

    一会儿,她又梦见自己是周小米,毫无知觉的在一片温暖的水中生活着,水流把她朝着一个光亮的出口推去,艰难的游弋之后,她出世了,一开口,只有啼哭声,不知道在哭前世的不幸,还是在哭今生的悲哀。

    慢慢的,她梦见周佳肴长大了,开始跟着外婆学习厨艺,每天在院子里挪动那些体积不小的坛坛罐罐,嘴里还念叨着:“这个是腐乳,这个是豆瓣酱,这个是酱菜……”

    又后来,眼前一花,她又变成了周小米,带着周佳肴的记忆出生的周小米。

    周小米有意识,也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中,可是就在她迷惑不已的时候,居然又看到了张羡晴!她看到了张羡晴剪短头发,身穿囚服,双手带着手铐的画面,想必是自己死了的事儿东窗事发了,她被捉进去了吧!唉,真是天网恢恢,人生如戏啊!

    周小米身在梦中,意识却很清晰,一切如同身临其境一般。她发现她居然很平静,眼见着张羡晴沦落到那种地步,她居然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有点心酸,有点惆怅。她以为自己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儿,竟轻轻的就跃了过去。周小米想,也许爸爸,妈妈和外婆,此时正在天上的某个地方看着她,他们也希望自己不论何时何地,都过得开心幸福吧!

    可是,眼前的这一片白雾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转不出去?正想着,眼前突然豁然开朗,那些白雾如轻烟一般四下散开,那些被白雾掩着的风光,顿时显现了现来。

    周小米眼皮一跳,这是哪儿?

    眼前出现了一派山水田园风光,远处青山隐隐,林木钟秀,好似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一般。不远处有一座用篱笆围成的小院落映入眼帘,这小院子面积不算太大,看起来也就两亩地大小的样子,里面不知道都种了些什么,竟然郁郁葱葱的。在院子的正中间,建着一座小木屋,那木屋看起来年代久远,自有一股古朴厚重的年代感迎面而来……

    这是梦吗?感觉也太真实了吧?周小米觉得,她似乎听见了涓涓的流水声,似乎听见了风带动树叶的声音!周小米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她脚下踩着的,是一片柔软的青草地,那种触感很真实,绝不是一个梦境能带给她的。

    好奇心人人都有,周小米对那座近在眼前的小院好奇极了。

    她咬了咬唇,暗想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连阎王殿都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地方是不敢去的?

    周小米迈开步子,朝着那小院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脑海中有个想法一点点的冒出来,越来越清晰,可是周小米却不太敢相信。

    栅栏门近在眼前,周小米近乡情怯,好半天才伸出手来去推。

    两扇轻飘飘的木头栅栏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小小院落的真容一下子被揭开来。周小米面前有一条平坦的小路,大约四五尺宽的样子,直通到小木屋的门口。小路两侧尽是绿意,周小米仔细一看,顿时咧开嘴笑了,这两边竟是两块菜地,里头种着不少东西,有白菜,有韭菜,有黄瓜,豆角,甚至还有九层塔和紫苏!

    周小米惊呼一声,连忙奔了过去,她小心翼翼的踩在田埂上,避开那些秧苗,慢慢的蹲下,仔细的看着眼前的植物,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周家也有一个菜园子,占地两亩左右,除了自给自足以外,还有剩余,许氏是个喜欢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正经的好青菜,她都是留着卖的,自家人想吃一口,难如登天。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周小米长叹一声:这真是一个美妙的梦啊!

第九章 别有洞天

    周小米喜滋滋的看了一会儿,那西红柿又大又红,沉甸甸的挂在枝头,茄子紫得发黑,个头也很大,沉甸甸的挂在那儿,让人眼前一亮,还有九层塔,竟株株都长到了接近七十厘米高的样子,这种植物不耐旱也不喜潮,很难侍候,这里种植的九层塔品种齐全,有紫罗勒,丁香罗勒,甜罗勒和柠檬罗勒……

    罗勒就是指九层塔啊!是从印度传进来的,通体芳香,入菜时的极品配料!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这么多。

    周小米站起身来,她是太激动了。

    只是,这里究竟是哪里呢!难道说……

    周小米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心情也期待起来。

    难道说,这个迷雾一般的仙境,就是当初阎王答应给自己的补偿?

    周小米眼睛一亮,是了,当初的周佳肴死得冤枉,死后进了地府,她才知道自己是长寿命,本能活到八十多岁的,却因为他们地府勾魂使者的失职,三十初头就挂掉了。她做不回周佳肴,只能另寻一个与她命格相差不多的人来投胎,所以她才变成了周小米。

    周小米,哦,不,当初周佳肴知道自己却被勾魂使者勾错了魂,枉死送了命以后,的确被气得不轻,这阴曹地府怎么说也是一个司法部门吧?怎么会儿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她周佳肴是谁啊!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个能在一群极品亲戚的压迫陷害中脱身反击的狠茬子,是个能在沉沉浮浮的商海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商人!她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别人的错处?

    当时的周佳肴断定,自己枉死这件事儿,应该就是阎王的忌惮之处。

    周佳肴觉得谈条件的时机来了,于是她便跟阎王爷哭诉,自己活着的时候,有钱有地位,虽然无父无母,可她早已经习惯了,现在她只想回去,不想重新投胎。

    阎王被气得不轻,又怕她不依不饶的把事情弄大,况且这件事的确是他们的错,于是乎,他与周佳肴开始了谈判,最终答应了这鬼丫头三个条件。

    周佳肴的三个条件都很俗气:我要金手指!我要发家致富!我要一生只爱我一个的有情郎!

    这三个条件可不是随随便便开出来的,这是周小米,呃不,那个时候还是周佳肴,是周佳肴深思熟虑后提出来的。

    周佳肴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业余生活,她的爱好只有做菜,研究菜谱这些,偶尔累了,她就上网看小说打发时间,一度对穿越小说非常着迷,对那些有了各种神奇技能,空间的金手指非常羡慕。当然,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她甚至不知道人死以后真的可以变成鬼,所以,只当成个乐子打发时间而已。

    可是她成了鬼以后,开始严重怀疑这世上有这种东西,所以,她一开口,就跟阎王要了这个。

    阎王所得胡子都竖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给。

    不给?就是有喽!

    周佳肴是个惯会谈条件,她干脆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不给?不给我就闹!我是冤死的,我是枉死的,我之所以成了鬼,全是你们这些失职神仙的错。

    阎王对这样的周佳肴头痛的很,若是以往,她哪有资格跟自己讲条件?一个鬼魂而已,即便是勾错魂了,又怎么样?随便把你往轮回隧道一推,投了什么胎,便是什么,岂有你跟我讲价还价的道理?不过最近不行,上头要派来个查业绩的使者,如果这鬼的冤气被使者感觉到了,那么他可就倒霉了。

    机缘就是这么个东西,不然的话,阎王难道还会怕一个没什么修为的鬼?

    阎王烦得不行,干脆大手的挥,一团带着红光的东西就朝着周佳肴飞了过来,周佳肴吓了一跳,以为阎王要杀鬼灭口,让自己魂飞魄散呢!她转身就跑,结果却被一团红光罩住了。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阎王送了一样宝贝给她,说是什么仙府玉佩。

    周佳肴不太相信,觉得阎王爷糊弄自己,可她又说不出来这东西假在哪儿,因此郁闷了一回,不过后面两样,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所以她打算跟阎王叫板到底。

    可阎王说了,一切要看命数,这东西即便安排好了,也会因为命数的关系而改变,就算给你做金山,日后也可能因为你自己的德行有亏,而变得一无所有。况且周佳肴不用喝孟婆汤,所以她前世的记忆会自动保留,有那么一手好厨艺,还会担心挣不到银子,找不到男人?周佳肴觉得有道理,就没深究,稀里糊涂的离开了阎王殿,投胎做了周小米。

    周小米一直长到七岁,除了胳膊上的那个红印子以外,她再没发现任何胎记之类的东西长在自己身上。七年来,她无数次想找找那块跟着自己一起来的仙府玉佩,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结果却一无所获。

    周小米觉得,阎王爷的诚信有问题。

    一直到这次周秀儿推倒了她,她才迷迷糊糊的来到了这儿。

    难道说那块仙府玉佩,被阎王化成了一块印记,印在了后脑上?

    这种东西果然是要滴血认主,才会出现吗?阎王用心不良啊!不然干嘛不把印记钱在手上,胳膊上这种能看到的地方?非要把印记钱在后脑上呢!他分明是不想让自己得到这个宝贝,又碍于当时的情况,不得不给自己这么个东西。

    周小米已经完全忘了,当时她吓得要死,转身就跑,这东西才会阴差阳错的落在她的后脑上。

    不过还好,是你的就是你的,藏也藏不住,这也许就是机缘。以前她还小,就算得了这个宝贝也用不了,现在的她,好歹也有七岁了,想必应该能从中受益了吧?

    周小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这里的空气特别清甜,比林家集的空气还要好闻,纯净。上一世闻着汽车尾气过活的周小米怀疑,自己随时可能是因为醉氧倒在这儿。周小米边走边想,不由自主的朝着屋后走去。

    没想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第十章 仙府小筑

    小木屋后面,一个天然湖泊出现了她的眼前,湖的面积不大,四周芳草萋萋,景致犹如仙境。

    实在是太突兀了,这么好的东西就归了她,周小米表示自己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她又往近凑了凑,发现那湖水清可见底,却半点浮游生物也看不见,水至清则无鱼,可见这话是有道理的。

    又或者,这水有毒?

    周小米挑了挑眉,看了看附近的植物,摇了摇头,若是真有毒,这些东西又怎么可能活得了。只不过这湖水边上长着的植物,怎么都这么奇怪,竟没有一种是她认识的!

    周小米上一世可是一个顶好的厨子,遍识天下食材,就算是比较难得香料草木,她也认识不少,更别提觉的野菜啊什么的了。

    难道真的只是草?

    周小米摇了摇头,看来这宝贝的神奇之处,自己日后还要好好研究一下。她看了那湖水一眼,转身往木屋前头走,心里想着那湖水是否也有促进生长,延年益寿,活死人,生白骨之功效?要不哪天找个动物试试?可万一一下子让那动物逆了天,那可怎么得了?

    唉,伤脑筋。

    周小米一边想,一边顺着阶梯上了台阶,来到小木屋门前,她轻轻一推,门就开了。这木屋结构简单,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套间,半分钟的工夫,周小米就把里外都看了个清楚,外头是白天活动的地方,一桌一椅,十分简单,里头有张木床,看样式应该是老物件,但具体有多老,周小米却说不上来。床边摆了一个小小的书柜,里头放着一些古籍,周小米随后拿出一本书来,只觉得古墨的香气扑鼻而来,上头都是繁体字,看着有点费力,她勉强读了两句,觉得应该是游记一类的书,便又放了回去。

    屋内纤尘不染,好像有人每天打扫一般。

    周小米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来,不急不急,总有时间慢慢研究。眼下,自己是不是该给这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起个名字呢!仙府玉佩,仙府玉佩,这里美得像人间仙境一样,确实当起得仙府这两个字。

    不如就称呼它为仙府小筑?

    周小米微微得意,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脚步声,这里难道还有别人,不会吧!她吓出一身的冷汗,一着急,人便晕晕乎乎的,意识一下子跌进了旋涡里……

    %%%%%%%%

    “娘,娘,你快来,妹妹哭了。”只有八岁多一点的周翼文坐在周小米身边,朝着外头喊了一声。

    林氏正在外头熬药,听到小儿子叫喊声,便扔了扇火的蒲扇,急三火四的跑了进来。林氏低着身子,把头凑到小米脸上好好瞅了瞅,一眼就瞧见了女儿眼角的眼泪。

    她的女儿,命苦啊!连做梦都委屈呢。

    “娘,妹妹会哭了,是不是就好了?”周翼文指着周小米眼角的泪珠问着。

    林氏摸了摸周小米的额头,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是正常的,而不再像前些天那样炙热滚烫,一颗心不由得落回了肚子里,暗暗念了一声佛。

    “是,你妹妹就快好了。娘熬着药呢!文儿乖,看着妹妹,有事儿再喊娘。”林氏轻手轻脚的给女儿擦着泪。

    周翼文乖巧的应了一声,苍白而又瘦弱的小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更显突兀。

    “娘放心。”

    林氏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靠房荫的凉快地方,随意用几块石瓦搭了个简易的小灶,上头搁着一只正在咕嘟咕嘟叫着的瓦罐,林氏几步走过去,掀开罐子看了一眼,随后又低头往罐子底下压了一把树枝,这才缓了口气。

    林氏很想哭,她委屈,她憋闷,她很想撕心裂肺的嚎上一回,可是她现在坐在院子里,坐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只要她这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上房就指定能看见,到时候公婆和小姑子免不了又是一番冷嘲热讽,甚至有可能还会破口大骂!

    林氏一阵心酸,那孩子托生到自己肚子里,可真是遭罪了!林氏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的泪给逼了回去。

    连哭都不能哭,这个家,还是家吗?简直就是囚人的牢笼啊!

    林氏叹了口气,又揭开瓦罐盖子看了一眼,药熬得差不多了,她便从一旁拿过来一块抹布,放在罐子的两只耳朵上,小心翼翼的端到屋里去了。

    林氏把药汁倒进一只粗瓷碗里,端到了周小米的床边。小儿子坐在旁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妹妹,那孩子脸色煞白,偶尔咳嗽还怕吵着妹妹,竟硬生生的忍着,才八岁的孩子,整天一副虚弱模样,让人看了心酸。

    林氏摸了摸小儿子的头,轻声道:“文儿也累了,回去躺一会儿吧。”

    小儿子倔强的摇了摇头,又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妹妹,“我得守在这儿,不然妹妹醒了,该看不到我了。”

    “文儿乖,等妹妹醒了,娘去喊你,保准让你第一个看到!”

    周翼文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林氏假装生气,“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周翼文笑着摇了摇头,“娘最好了,娘从来不骗人,不像爹。”说完他轻手轻脚的从凳子上溜下来,一步一回头的道:“娘,你别忘了,妹妹醒了喊我。”

    林氏“唉”了一声,目送儿子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半天都没转过神来。

    这孩子当初早产,生他的时候自己几乎是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差点回不来了。因为不足月,他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虽然常年吃着药,可一不留神还是会喘起来,小身板弱得跟块门板似的,连只鸡蛋都吃不上。

    她这是作了什么孽哟,为什么所有坏的事情都报应在了孩子们身上?

    林氏鼻子一酸,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林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想到小女儿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周小米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后脑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本能的咧了咧嘴,她听到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呜呜的哭,她顿时一惊,娘在哭?是谁欺负她了?

第十一章 醒来

    “娘……”周小米很虚弱,大概是流血太多的缘故,她的嘴唇干干的,声音也是哑哑的。

    林氏愣了愣,转头看了看周小米,见女儿醒了,一时间高兴得不得了,竟有些手足无措了。

    “娘,我好渴。”

    “唉,娘给你倒水。”林氏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好了,她连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她用小木勺一点点把水喂进周小米的嘴里,生怕她喝太多会呛到。

    干涩的喉咙有了水的滋润,周小米觉得自己好多了,只是后脑还是有些痛,光是一动不动的躺着,她已经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周小米躺在床板上,两眼盯着黑漆漆的屋顶看,好像还没能从自己再一次死里逃生的“幸运”中缓过神来。

    “小米,药熬好了,你能喝不?”

    周小米回过神来,她虚弱的点了点头,想自己支着身子坐起来,可是她实在太虚弱了,根本完不成这个艰难的动作。

    林氏连忙把自己闺女架起来,扶她坐好,又在她身后倚了个枕头让她靠着。“你这孩子啊,就是太要强了,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林氏嘴上叨叨着,手上却忙个不停,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又摸摸自己的,发现她不烫,才去端药。

    “来,已经不烫了,别嫌苦啊!”

    周小米对着那碗药汤子皱眉头,她骨子里是个成年人,不会因为药苦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个家的钱来得不容易,林氏手里的这碗药,还不知道是拿什么换来的呢!周小米憋着一口气,闭着眼睛把大半碗的苦汤子灌了下去。

    林氏又拿了水来,让她喝了一口。看着女儿那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的样子,林氏又心酸了起来,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孩子喝这么苦的药,竟然连块糖都吃不上。

    周小米见林氏神情落寞,大概也猜到她在想什么,她这个娘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太爱把过错扛到自己的身上。

    “娘,脑袋好痛啊!我这是怎么了?”周小米的目的是想打岔,其实晕倒以前的事儿,她一清二楚。

    “傻孩子,脑袋开了那么大的口子,出了那么多血,能不痛吗?”林氏边哭,边把她受伤的事儿说了说,“你小姑的心可真狠,你还是个孩子!被她打得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地方,一睡就是三天,娘多怕你醒不过来。”说到最后,林氏有些泣不成声了。

    原来她都睡了三天了,怪不得浑身上下都像绣住了似的。周小米能感受到她头上缠着纱布,好有一股好大的药味聚在自己身上。

    “娘,是我不好,这次给您闯货了,对了娘,爷奶没难为你吧!”

    林氏带着颤声的道:“没啥,这些年娘早就习惯了,他们要打要骂,冲着我来就是了……”林氏想到女儿倒在血泊中,脸上又青又肿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痛。

    周小米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爹呢?”这么大的事儿,她那个包子爹,不会没回来吧!

    林氏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

    周小米看了林氏的表情,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她不是真正的孩子,哪儿会那么不懂事呢!

    她这个爹,还真是……

    周小米皱了皱眉,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林氏见自己闺女不说话了,眉头也拧得死死的,以为她的伤口又不好了,急得她手忙脚乱的,想看看又不敢摸,生怕再给女儿碰疼了似的。

    “小米,是不是脑袋又疼了?迷糊不?恶心不?”大夫可说了,这人要是醒了以后迷糊,恶心,那就是病又严重了,但是如果不犯这两样,基本就没啥大事儿了,吃要,换药,过一段时间再补补,就能好利索了。

    周小米看了林氏一眼,想摇头,可又怕自己脑袋疼,只得道:“我没事,娘,你别急。”

    林氏听到女儿说没事,多少放下了一些心,可还是惦记,又问:“头疼不疼?要不然再睡会儿?”

    周小米咧嘴笑了笑,“娘,我真没事,我已经躺了很多天了,再睡,就变成小猪啦!”虽然周小米一直迷迷糊糊的昏睡着,可其实她是有知觉的,林氏忙前忙后,不眠不休的守着她,她知道,三个哥哥时不时跟她说话的声音,她也能听见。

    林氏松了一口气,“这孩子,你流了那么多的血,多休息是应该的,瘦得跟块骨头似的,连只鸡蛋都吃不上,哪里就变成猪了。”

    周小米又笑,她其实还真有些虚,大概是吃了药的关系,身上开始发汗。可是她并不想睡,有些事儿,她得弄明白。

    “娘,我受伤这几天,爷爷奶奶小姑没骂人吗?还有二姐姐,我不能帮她干活,她没生气?”这话听起来像个七岁孩子说的,可周小米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和担心,到底是刺伤了林氏。

    “没有。”林氏拿过一条毛巾来,给小女儿擦了擦汗,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他们理亏,哪还会骂人,还给了我五百个钱给你看大夫,这几天,我连菜园子也没去。”

    周小米暗中冷哼一声,五百个钱!恐怕是封口费,他们还真舍得。

    “娘,五百个钱这么多,能买好多好多东西吧!”周小米假装欢喜的看了林氏一眼,“是不是小哥吃药的钱也有了?”

    林氏叹了一声,五百个钱,听起来不少,可那药都贵着呢,几副药少去,钱就没剩多少了,过几天的药钱还不知道从哪儿出呢!

    林氏没说话,可周小米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哪会儿读不懂她眼里的苦涩和心酸。

    “娘,大哥二哥三哥呢!”

    林氏拢了拢头发,“文儿休息去了,他身子不好,娘不敢让他多呆。你大哥去砍柴了,老二去权叔家要小狗,你不是一直想要只小狗嘛,权叔家的那只母狗要下崽子了,你二哥要去了。”

    周小米笑了笑,“二哥最好了。”

    林氏又给女儿擦了擦汗,道:“药发劲儿了,你睡会吧,听娘的话,娘手里还有点白米,给你熬粥,等你醒了再喝。”

    周小米点了点头,让林氏扶着自己躺下,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第十二章 伪宋

    林氏看了女儿一眼,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林氏想着还要给女儿熬粥,也就没细想下去,转身出了屋子。

    周小米这才睁开眼睛,她先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才若有所思起来。

    她现在生活的时代,是大宋朝,只不过这个宋朝跟周小米印象中的宋朝,有很多出入。

    上一世的周佳肴是个历史白痴,可就是这样,她也知道一些最基本的常识,比如宋是自公元960年由赵匡胤建立的,一直到南宋灭亡,所有的君主都是姓赵的。还有,宋重文轻武,封建思想特别重,对女子的束缚和压迫也是极深的,别的周小米都不清楚,但她敢肯定,宋朝盛行让女人裹脚!

    可自己待的这个宋朝,怪怪的,当今的天子不姓赵,而是姓梁!这是以前她从来都没听说过的,而且周小米曾经旁敲侧击的向别人打听过,这个宋朝好像并没有重文轻武的现象,而且所有女人都不裹脚,听说建国的君主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废了前朝的这个制度,已至于现在,大宋建立有一百多年了,根本就看不到小脚女人。

    周小米严重怀疑,那个姓梁的开国君主,分明就是穿来的,不然的话世界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有那些土豆,玉米,西红柿和卷心菜,本该老老实实待在西方的东西,怎么就得到了推广了呢?现在大宋朝的老百姓,对这些东西都熟悉得跟自家大白菜一样,可见他们早就认识并接受了这些物种。

    周小米心思一转,又想到,她只是一个七岁的黄毛丫头,那些天下大事轮不到她管,民生问题也轮不到她操心,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反击。

    周小米重活一回,托阎王的福并没喝什么孟婆汤,所以从一出生,她就是有记忆,知事的。在别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婴儿,是个连吃喝拉撒都搞不明白的婴儿,所以没有人防备她,周小米也是利用了这个优势,慢慢摸清楚了自己所处的朝代,地理位置等信息。

    这个大宋朝,俨然已经是变了味的大宋朝,不但没了重文轻武的策略,连版图也或多或少的发生了变化。周小米没看过地图,也没亲身去看过,但她知道自己住的这个地方叫林家集村,上头还有一个林家镇,是属于辽东府管辖内的地盘。辽东是什么地方?后世的东北三省,宋朝时期辽人的地盘!!!现如今竟也归了大宋朝了,这里外都透着奇怪啊!

    周小米暗自奇怪,却从来不敢开口打听,她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娘子煞有其事的去打听这些,怎么看都觉得古怪,她不想惹火烧身,干脆不去理会这些事儿。弄清楚了又能怎么样?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是守着自己家的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的?连县府都没去过,知道大宋朝的疆土地域又有什么用?

    周小米喘了口气,把捂在身上的薄被往下拉了拉。七月的天本就热得要死,这会儿她吃了药,又发了汗,再捂着,非臭了不可。

    就在这时,周小米突然听到院子里响起一个极具讽刺的女高音。

    “哟!大嫂,你这是熬粥呐?还是白米粥,啧啧,三丫头可真是金贵的人儿,我长这么大岁数,总共也没吃过几回白米粥,这三丫头胎毛还没掉干净呢,竟吃上白米了?”那声音尖酸的很,让人几乎过耳难忘。

    是三婶吴氏。

    周小米忿忿的想着,这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

    正想着,就听林氏有些气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三婶,小米失了血,孩子睡了三天都没醒,药都是我捏着她的鼻子硬灌下去的,好不容易这会儿孩子醒了,我不得给她补补?总共才一把米,添了半罐子水,这粥稀得都能照到人影了。”气弱,可话不弱。

    周小米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嘛,娘也不是太包子嘛,跟她那个臭爹一比,强太多了。

    “哟,大嫂,你这是跟我叫穷呢?”吴氏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三丫儿出息了,吃白米粥不说,害得娘也病了……”

    林氏也懒得跟她打咧咧,许氏哪儿是病了,她是在心疼那五百个钱呢!

    “大嫂……”

    吴氏突然把声音低压,轻声道:“你听说没有?外头可有人说你们家三丫闲话了。”吴氏故弄玄虚一番,见林氏果然不像刚才那么淡定了,她悄悄得意一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林氏身边,对她咬耳朵道:“外头有人说三丫头手脚不干净……”

    林氏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手脚顿时变得没了力气,脸也白了起来,她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勉强咬着唇,忍着悲痛,才使自己冷静下来。

    可就算冷静下来了,又有什么用。小娘子的名声重要,就算是农户家的小娘子相亲,也是要看相貌品性的,什么样的人家会不介意小娘子有“手脚不干净”这种名声?她的小米,难不成日后就要背着这种名声过日子?

    可是无缘无故,怎么会有小米手脚不干净这种话传出来?

    林氏直勾勾的盯着吴氏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问:“这话是谁说的?”

    吴氏有些胆怯,她这个大嫂,平时看着很好说话,可却是个护崽子的人,明明是个软得不像话的面人,可眼下却跟头母狼似的。

    吴氏咽了咽口水,讪讪笑道:“大,大嫂,不过是洗衣服时,听人说的两句闲话,闲话。”说完悻悻的看了林氏一眼,又眼巴巴的看了看已经煮好的白粥,不甘心的转身走了。

    林氏只觉得一口所憋在胸口处,上不来也咽不下。眼泪也不知怎么的就淌了下来,她麻木的端着粥进了自己的屋,越想越觉得憋屈,不由得捂着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边的周小米正支着耳朵听着院子里的话,也不知道三婶都跟娘说什么了,怎么说着说着,最后竟没声了?还有三婶走时说的那个闲话,到底指的是啥?谁的闲话?

第十三章 闲话

    周小米很着急,林氏进屋以后怎么没动静了?她想下地去看看,奈何后脑的伤实在是疼,她根本无力起身。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零乱的脚步声,“娘,娘!”

    是二哥的声音。

    周小米一喜,随后又觉得不对劲,二哥喘着粗气,语调也像失了魂似的,好像被气着了一样。

    怎么了?

    周翼兴推门走了进去,结果发现自家娘亲正在背着身子抹眼泪。

    “娘,你怎么了?”周翼兴拧着眉毛,不是好声的问:“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林氏抹了抹泪,转回身来,红着一双眼睛道:“没有的事儿,是被吹迷了眼。”

    周翼兴不信这话,这天热得连个风丝都看不见,哪里就会被吹迷了眼?他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娘,你,你不会是也听到了关于小米的那些话吧!”

    周小米在隔壁间,把这话听了个真真切切。

    关于她的那些话?哪些话?

    尽管此时她有些虚弱,可是还是强打着精神,想要再听些什么。

    林氏微愣,抬头问:“你在外头听到啥了?”

    周翼兴脸红脖子粗的道:“还能是啥好话,我听狗子他们说的,村里都传遍了,说咱家小米手脚不干净。”

    林氏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样要命的话,怎么会传得人尽皆知?

    “娘,这话是不是小姑说的?”周翼兴才十岁,连他都能猜到的事情,林氏会猜不到?

    林氏又悲又痛,恨不能冲到上房去撕了周秀儿的嘴,可一想到那瘦弱懂事的女儿,她就冷静了下来,名声名声,手脚不干净影响名声,不孝更能影响名声,如今自己若是冲动了,公婆只怕会把黑的说成白的,日后不仅是小米,三个儿子也再无名声可言了。手脚不干净,这种话是能随随便便传的吗?上房那些人到底长没长心肝,小米是他们老周家的孙女啊!屎盆子扣在小米头上,他们能占到什么便宜!!!

    周翼兴见林氏不说话了,知道自己猜对了,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回来!”林氏吼了一声,硬是叫住了二儿子。

    “娘!”周翼兴双眼通红,才十岁的小人手握成拳头,攥的死死的。

    林氏抹了抹泪,“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别管了。”

    “娘,难道就由着他们瞎说?那,那小米知道了,还不得屈死!”小米,他们全家的宝贝,自小就聪明懂事,才几岁啊,在别人家的小娘子管爹娘要吃食,讨嘴的时候,小米就知道帮着娘收拾屋子,下菜园子帮着捉虫,还拿着水瓢挨个儿的给秧苗浇水。自家妹子心气高,平时里受了二房两个堂姐的气,声也不吭,却总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回来,别人看不出来,总当小米是受气包,实则吃亏最多的,还是别人。

    “兴儿,你听娘说,关乎你妹妹名声的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悄悄的去镇上找你爹,让你爹回来一趟。”

    周翼兴一听这个,顿时垂头丧气起来,找爹?找爹有什么用!他自从懂事以来,除了看到爷爷,奶奶,小姑,三婶他们欺负娘以外,也看到了爹在欺负娘!明明是娘受了欺负,可爹就只会让娘忍,还不让娘还嘴。

    “娘,找爹有啥用,他在爷奶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林氏心强硬道:“你别管了,找回来就是了。”

    周翼兴不敢回嘴,不甘心的跺了两下脚,转身又跑了出去。

    隔壁屋里,周小米把这让人糟心的事儿,听了个清清楚楚。长房的房子年老失修不隔音,周翼兴是个急脾气,有话也不知道压低声音说,林氏呢,以为自个睡着了,就大意了。娘俩的对话一字不差的钻到了她的耳朵里。

    手脚不干净?

    这是周秀儿给自己安的罪名吗?

    周小米转了转眼珠,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想必是娘抱着自己看大夫的事儿被村里人看到了,周秀儿心里有鬼,怕娘把自己受伤的真正原因说出去,所以干脆恶人先告状,说自己手脚不干净。这样一来,就算是她失手把自己推倒了,别人也只会说她教训小辈手重了些,不会说别的!反而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扣到自己头上。

    周秀儿啊周秀儿,明明是你推了我,险些要了我的命,可你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居然说她手脚不干净!

    周小米太了解周秀儿了,这人胡说八道的本事简直无人能及,如果非要给胡说八道这项本事设定个专业考试的话,周秀儿一定是十级。

    周老爷子和许氏再糊涂,也不可能把这事儿往外捅。倒不是说他们怜惜小米,反而是因为家里还有个姑娘没出嫁,而二房的大麦,小麦再过两年也该说亲了,他们不顾及别人,也得顾及周家的名声,断然不会把这话往外送。二叔一向老实,二婶虽然精明,可她这个人一向明哲保身,这种引火烧身的事儿,一不留神就能烧到她两个女儿身上去,她是不会做的。

    全家最没脑子,最自以为是的,就属周秀儿了,这话铁定是她外传的无疑。还有一个人也有嫌疑,吴氏!这个人惯会煽风点火,她自己没有姑娘,大宝还小,她又一向看不惯老爷子和许氏宠着闺女,所以极有可能是她在周秀儿背后撺掇!吴氏小有心机,周秀儿又是个棒槌,两人一拍即合,把这事儿捅出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三人成虎,她周小米就算是没手没脚的人,恐怕如今也不能从“手脚不干净”的这个泥堆里择出去了。

    周小米冷笑,慢慢悠悠的翻了个身,后脑刚沾在枕头上,一股刺骨的痛便传了过来,疼得她直咧嘴。她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房顶看,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着周家的事。

    周家是外来户,早年老爷子带着老太太,抱着才一岁大的周大海,也就是她的父亲,来到了林家集村落脚。村里对这对夫妇挺好奇的,变着花的打听他们的来路,老爷子也不瞒着,只说自己的老家在白河山,那里山贼土匪太多,常下山祸害百姓,他们一家老小苦不堪言,早就想换个太平的地界另寻出路。可无奈高堂父母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故土,因此他们家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在白河山生活,直到后来二老过世,他才变卖了家产,带着妻小离开了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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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肴记介绍:
周佳肴被嗜赌的舅妈推了一下,两眼一翻成了鬼。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活着的时候,好歹也是个喜欢打抱不平,见义勇为的好人,这样的人死了以后不是该上天堂的吗?怎么她死了以后却下地狱了呢?
什么?你说抓错了?
纳尼?再也回不去了?
周佳肴仰天长啸,我的私房菜馆怎么办?我的爱情怎么办?
阎王爷发话了,一切好商量。
周佳肴望着小心翼翼赔着笑的阎王爷,开始了算计。
重生可以,我有条件!
我要金手指!我要发家致富!我要一生只爱我一个的有情郎!
(本文是种田文,加入适量宅斗,架空历史。恕恕有百万完结小说,坑品有保证哦。)佳肴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佳肴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佳肴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