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小米辩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把整个上坎儿笼罩在一层橘色的光晕里。这个时候正是家家户户做晚饭的时候,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有股青草的甜味,似乎还有松脂的味道,两种味道混在一起飘出去老远。各家各户的院子里,响起锅碗瓢盆演奏的乐曲,听起来欢快又愉悦。
平凡的生活,宁静而美好,前世的周佳肴,求之而不得。
周小米坐在牛车上,双眼微微眯着。
她好想外婆啊!如果当年她的父母没有遭遇意外,那么她是不是就不用活得那么辛苦?
前尘往事,以随风去。她现在是周小米而非周佳肴,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周小米吐了口浊气,伸着脖子向菜园子里张望。
没有看到林氏!
想到林如红的话,周小米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牛车缓缓爬上周家门前的缓坡,打断了周小米的思绪。兄妹三人下车,推开了周家的木头栅栏大门。
一阵谩骂声铺天盖地的迎面而来。
周小米扶着大门的手顿时一僵。
周大麦和周小麦没有院子里,刘氏照例在厨房里忙活,似乎没有听到上房传来的骂声,也没有听到他们进院子的声音,周大江不在。
兄妹三人暗叫一声不好,车也来不及卸,就齐齐的往上房跑。
三人步子飞快,周翼虎一马当先,几步跳上石阶,抬脚就进了屋。周翼兴和周小米跟在他身后,速度也不慢。
“你这个搅家精,败家的玩意儿,我们老周家娶了你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克死你爹不算,转回头来又来克我们,你这个烂心烂肝的下贱胚子,我这是什么命哟~”
许氏的咒骂声不断的传过来,越来越清晰。她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力非常强,所以一进院子,周小米便听到了许氏的骂声。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狠狠的扎在兄妹三人的心上!
兄妹三人风一样的跑进东屋,却看到让他们十分震怒的一幕。
周新贵依旧是坐在炕头靠窗户的位置,他盘着腿,手里拿着长长的烟杆,有事没事吸上两口,对屋里的状况充耳不闻。
许氏坐在炕边上,两腿盘着,口中谩骂纷飞,整个人像是要跳起来一样。周秀儿坐在一旁看热闹,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嘴角还挂着一抹让人看了发怵的笑容。
而林氏,正跪在地上。她微微的低着头,身子却绷得挺直,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握拳。
周小米见了这一幕,心里一直压制的火气腾的一起就起来了。
真是欺人太甚,林氏犯了什么错,许氏居然要让她跪着?
许氏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不住的拍打着炕,“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我这老婆子要被活活气死了。”许氏骂人的时候,跟唱戏的有一拼,嘴里的脏话连着串的往外喷,抑扬顿挫,好不热闹!她又哭又嚎的,眼睛里却没有一滴泪,生生是在那里折磨人。
周小米迈着她的小短腿,急吼吼的跑到林氏的身边。周翼虎和周翼兴紧随其后,都到了林氏身旁。
“娘,您起来。”周小米伸手去搀扶林氏,眼圈都红了。在古代,媳妇不好当,故而有‘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个说法,一个‘熬’字,足以说明媳妇这个身份的生活状态。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柴门农家,媳妇都不好当。
可是,十里八村的,也没听说谁家的媳妇像林氏这般受气遭罪。
周小米转头看着许氏,脆声道:“奶,我娘咋了?”她扶林氏,林氏却不肯起来,周小米的气不顺了,许氏蛮横,林氏又何尝不是太软弱了!
许氏似乎没料到兄妹三人会突然闯进来,她愣了一下,接着指着周小米破口大骂,“狼崽子,反了天啦?”她瞪着眼睛,挑着眉,脸上满是阴鸷的表情,因为上了年纪的关系,两颊的肉微微下垂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当中又带了几分尖酸刻薄的模样,整张脸似乎都扭曲了。
周小米若真是个孩子,只怕会被她吓哭了,可惜周小米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自然不可能被一个恶毒的老太婆吓得怯了胆。
“我是周家的孩子,奶奶骂我是狼崽子,那你是啥?”周小米漫不经心的回了许氏一句,气得那老泼妇直翻白眼。
“反了天啦,反了天啦!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喂不熟。”许氏假装嚎了两嗓子,才对着周新贵说,“老头子,你看看,这就是周家的好媳妇,好孙子。欺负到我这老婆子头上来了,我是做了什么孽哟,我不活了。”
周秀儿连忙跑过来,一副孝顺的模样,“娘,娘你没事吧?”她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周小米,“你这个小贱人,把你奶奶气成什么样了,你给我跪下。”
周小米冷冷的看了周秀儿一眼,什么也没说,却出人意料的跪下了。
周翼兴看了,伸手就要去拉周小米,结果却被周翼虎拦住了。
“大哥?”
周翼虎摇了摇头,目光中似乎有不同寻常的深意。
周翼兴想起周小米在车上说过的话,不吱声了。
“爷爷,奶奶,不知道我娘犯啥错了,你们这么对她?”周小米的声音很平静,好像一点也不生气似的,可惜没有人知道,在商场上与人谈判激战的周佳肴,越冷静时,下嘴越狠,咬下来的肉也越多。
“周小米,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还没等许氏发飚,周秀儿便坐不住了,她一屁股坐到炕上,大声训斥道:“那是你爷你奶,是咱家的老祖宗,你爷,那是村子里最有威望的人,谁见了不高看一眼,叫一声‘老哥哥’?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崽子,想反天不成?”
周新贵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听了女儿的话,他只觉得从头到脚一阵舒坦,脸上的表情也透露出几分愉悦来。
周小米暗自冷笑,直道:“我人小,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我只想知道我娘犯啥错了,为啥爷奶让她跪在这儿?姑你说我爷是这村子里有威望的人,这我不反对。有威望的人是啥样,我不懂,但我知道有威望的人做出来的事儿,都是能摆出道理来的,能经得起说道的。爷和奶让我娘跪在这儿,是何道理?不如就好好说道说道,也让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小辈听听,她到底做错啥了?”
满屋子人瞪着眼睛盯着周小米看,屋子里静得出奇,竟连点喘气声都听不到!
PS:我似乎一不小心多更了一章,咳咳,那个,亲们看得高兴,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第四十五章 亲人间的算计
满屋子人瞪着眼睛盯着周小米,屋子里静得出奇,竟连点喘气声都听不到!
周新贵也不抽烟了,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周小米。他在炕上坐着,周小米在地上跪着,两人之间隔了足有三四米远,可是周小米觉得,他此时的目光像超级放大镜一般,恨不能把她从头到脚的好好瞧个清楚。
周小米暗暗冷笑,任由周新贵打量,她微微垂了眼睑,掩去了深沉如水的目光。这些年来大房的人不停的受委屈,他们为了一家和美,不停的退让,隐忍,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不仅没能让周家二老看清楚大房的好,反而让他们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有人偷偷的拉了拉周小米的衣角。
周小米不用看也知道这人是林氏,想必是怕自己说得太多了吧?
想到周大海和林氏的包子性格,周小米不由得暗自叹气,如果说当初她年纪小,不得不忍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她只有一个想法,姑奶奶我不忍了!凭什么吃苦受累的活计都是大房的?他们干得最多,吃得最差,每天还要面对其他人的挑衅,谩骂,他们就像一群被压榨的奴隶,过着最没有尊严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许氏和周秀儿看着周小米的目光十分不善,特别是周秀儿,她就想不明白了,周大海和林氏都是老实嘴笨的人,就知道埋头干活,不争不抢的,这样的两个人,咋就能生出像周小米这样厉害的丫头?这丫头岁数小,可是嘴巴厉害,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的,把她的嘴都堵上了。
“你这臭丫头活腻歪了?”周秀儿狠狠地瞪了周小米一眼,来文的,她实在不是周小米的对手,来武的?周秀儿瞄了一眼周小米身后的周翼虎,悻悻的缩回了手。
“哟,你这死丫崽子还管我要说法!中,今天老娘就给你个说法。”许氏伸出手来指着林氏道:“这个搅家的,指不定怎么挑唆李大夫呢!李大夫来给我的大金孙瞧病,非要结了文儿的药钱,才给开药。老大家的,你说说,这事儿是不是你撺掇的?”
林氏欲哭无泪,一颗心似跌到了深潭里似的,又冷又木。
周小米暗暗嗤笑,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
李大夫心肠好,为人仗义,不但医术高明,性格里也带着几分侠肝义胆的豪气!村里人有什么难处,他都会想方设法的帮忙。有些人家困难,看病给不上诊金,他都会宽限一二,从不上门催讨诊金,正因为这个,李大夫在林家集村很有威望,这种威望是村民们对他的敬意,与周新贵自以为是的威望可不是一回事。
李大夫知道大房一直受着不公平的待遇,又知道三房一家三口拉肚子的真正病因,所以才会借着这个名头,为难许氏,借机帮了林氏一把。
许氏不敢向李大夫撒野,就把火气撒在了林氏头上。
周小米冷眼旁观,只道:“奶,这事与我娘有啥关系!李爷爷朝你要钱,那是天经地义的。”
林氏不敢相信的看了周小米一眼,她总觉得今天这孩子有点不一样,胆子特别大,好像豁出一切的样子。
林氏想说话,却被周小米制止住了。
娘俩个的小动作,都落在周新贵眼里。
许氏听了这话,当下把眼珠子瞪得跟山核桃一样大,声音拔了一个高的怒问道:“你说啥?”
周小米毫不畏惧,脆声道:“咱们家没分家,吃喝全在一起,我爹挣的工钱都上交给爷奶,我娘整天伺候菜园子,我大哥上山砍柴,得的这些收益也全都交给奶。”她停了一下,才又道:“奶,我三哥病了,你说没钱,让我娘朝我姥姥借,再不就当了她的嫁妆凑,可是大宝病了,你却让李爷爷为他开最贵最好的药,是这为啥?这世上哪儿有只进不出的道理?所以我说,李爷爷这钱要得对。”
许氏僵在那里,手哆嗦,嘴皮子也不利索了。
她是被气的。
许氏在周家的地位,仅次于周新贵,老两口子一条心,偏心三房,这是整个林家集村都知道的事情。许氏自认没有人敢挑战她的权威,所以即便她清楚自己做得很过分,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如今周小米明明白白的把这个道理摆出来,许氏如何能容忍?这行径就好比一下子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摘走了许氏的遮羞布,她如何能不气?
“哎呀老天爷啊,我是做了什么孽哟,生下个四六不懂的玩意,娶了这么个败家的东西,有发媳妇忘了娘,连生下来的崽子都是属狼的。老天爷你睁睁眼吧,降个雷劈死那些黑心肝的东西吧!一窝娼妇养的贱种。”许氏连说带唱的,嘴里越来越不干净。
周翼虎和周翼兴两兄弟压抑着心里的愤怒,兄弟两个眼圈发红,拳头握得紧紧的。他们就不明白了,当奶奶的,怎么能狠下心来这样骂自己的晚辈?周翼兴还小,不大懂“娼妇”的意思,周翼虎却有十二岁了,每次到镇子上卖柴,总会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听到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他却是知道那两个字的意思的。
林氏听了许氏的话,顿时连魂都没了。她在这个家里没地位,她认了,可是婆婆怎么能用那样的话骂她?
林氏想死的心都有了。
“娘,啥叫‘娼妇’?”周小米故作不解,转头问林氏。
林氏的脸白得跟纸一样,双唇不由自主的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小米看了看许氏,见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故意大声道:“明个我去问问王奶奶,她指定知道这话是啥意思。”
许氏听到“王奶奶”三个字,顿时像被人割了舌头一样,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王小芬是个厉害的,要是让她知道这话,只怕用不了多久,全村人就都知道了。骂自己的孙子孙女是‘娼妇’养的,这话确实过分,林氏是什么样的人,全村的人心里都有数,真要计较起来,老周家这脸面可就没了。
许氏瞪着周小米,却是一句话也说出不出!她现在是看明白了,这丫头天生就是跟自己作对的,她就是故意的。
第四十六章
许氏那是什么人?她上头没有婆婆,跋扈惯了,又是个惯会揉搓儿媳妇,作威作福的人,难道她会跟周小米讲道理不成?
眼下许氏理亏,她又怕自己方才说的蠢话传出去让人听见,这老太婆当下眼珠一转,便撒起波来:“快来看看这黑心肝的东西吧!生下来就是克我的,我的命好苦啊,老天爷睁睁眼吧!吃我的,穿我的,到头来还要气死我这个老婆子,这小畜生是要气死我啊,没有天理了!作孽哟,我不活了。”许氏边唱边骂,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假装抹着眼泪,实际上她脸上干净的很,根本不见半点泪水。
周秀儿连忙替许氏抚胸口,平后背,嘴里不住的说道:“你瞅你们娘俩干的好事,把我娘都气成啥样了?林氏你就是个不知道好歹的,看我大哥回来,我不让他休了你。”
周小米冷笑一声,刚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被门口的动静打住了话头。
吴氏和周大河走了进来。
二人精神不振,一副十分萎靡的样子。
周小米瞄了二人的腿一眼,觉得两个人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农村有句俗话,叫“好汉架不住三泡稀”,听起来有点不文雅,但也确实能说明一个问题。
周小米暗笑,泻药的滋味儿不错吧!
“你们咋过来了?”许氏一见到老儿子,立马不哭了,她挪了挪屁股,把炕边的位置腾出来给老儿子。
周大河习惯性的坐过去,道:“娘,我看牛车回来了,思量着看看仨孩子菜卖的咋样。”声音听起来有点虚。
许氏一拍大腿,连忙道:“我把这茬(事)给忘了。”她中气十足的道:“老大家的,你说你混帐不混帐?让三个孩子去卖菜,自己留下来偷懒,这菜要是让人骗了,咋办?人家买完不给钱,咋办?”
周小米现在知道了,原来除了李大夫要钱一事惹到了许氏的不快,林氏没去卖菜也是许氏发火的理由之一,她怕菜被人骗走,怕菜钱回不来。
难怪吴氏和周大河听到动静就过来了,原来是想看他们的热闹。
周小米暗暗冷笑,谁看谁的热闹还不一定呢!
她不动声色的给周翼虎和周翼兴使了个眼色,二人收到,转身就走。
“你两个兔崽子,干啥去?”
周翼虎淡淡的回应道:“钱在牛车上,我拿来给奶数数。”
周翼兴:“我想撒尿。”
“懒驴上磨屎尿多,快点去。”
哥俩转身出了屋。
吴氏站在门口就道:“娘,咋还让大嫂跪着呢!”她那口气,不像是在求情,反而是一副看热闹的口吻。
许氏鼻孔朝天,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候,周翼虎拿了钱袋子回来了。他一进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只沉甸甸,鼓鼓的钱袋子上。
许氏往前蹭了一下,“快拿来,有多少?”她老眼放光,一副见了亲娘的模样,实在让周小米不耻。
吴氏悠悠的道:“最近的菜不好卖,行情不行,我跟大河苦心巴力的吆喝,才勉强卖够三百个钱,几个毛孩子,能卖多少?要是有心思活泛的……娘,您就别太上心了。”
周小米眨眨眼睛,“娘,心思活泛是啥意思。”
吴氏这话本来是给许氏听的,冷不丁的被一个孩子给拎了出来,脸上当下就不好看了。
林氏低声道:“是,是聪明的意思。”
吴氏脸上这才好看了些。
周小米暗暗摇了摇头,林氏哪哪儿都好,就是性格太包子。
“三婶,我们可赶不上你活泛。”
吴氏:“……”
周翼虎把袋子扔到炕上,“里头有四百二十六个钱,都是今天卖的。”
许氏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啥,卖这么多?”
周秀儿也努力的伸着她那又短又肥的脖子,一双绿豆眼睛使劲往钱袋子里盯,恨不能钻到钱袋子里去。
吴氏和周大河也伸着脖子看,两人都不相信几个孩子卖菜能卖那么多钱。
许氏把袋子打开,哗拉一下把钱倒在炕上。
是不少,光这么看着,就比老三交上来的多一大把。
许氏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麻绳来,一边数,一边串。她怕数错了,来来回回数了三遍。
不多不少正好四百二十六个钱。
“那个,也许今天卖菜的人少,菜价上来了。”吴氏脸上讪讪的,心里有点发虚。卖菜这个活计一直都是他们两口子的,卖多卖少都是他们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几个小的死心眼,不知道昧钱,当然是卖多少交多少。
“可不咋的,现在菜价,这,这是上来了?”周大河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还跟以前一样。”周翼虎话少,一句不肯多说,只简单的报了一下菜价,无论是茄子,柿子,都跟以前差不多少。
“哦,那,那咋卖这么多。”周大河有点心虚,话也说得不利索了。
周新贵从在炕上,眼皮微抬,往小儿子这边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精明的老爷子心里有数,却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如果这还叫偏心,那什么叫偏心?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跑了进来。
周小米忍不住翘起嘴角,好戏才开始。
吴翼宝一脸委屈样,看样子就快哭了,胖胖的小脸皱在一起,本来就没多大的眼睛,几乎要看不见了。
“大宝,这是咋啦,啊?”许氏一见自己的“大孙子”受了委屈,当下不高兴了,一边哄孩子,一边道:“哪个不开眼的惹你了,啊,跟奶奶说,看奶奶不扒了他的皮。”
吴氏也很紧张,搂着儿子道:“儿子,咋了,别哭。”
吴翼宝便道:“娘,为啥咱们去镇上卖菜,能下馆子吃肉,还能买好玩的,大哥二哥他们去卖菜,咱就啥也得不着?”
吴氏听了这话,脸都黑了,她再想捂小胖子的嘴,却是来不及了。
“娘,我不要大哥二哥卖菜,咱和爹卖菜去,到时候还增吃肉,吃包子,吃饼,我爹还给你买香粉粉。娘!”小胖子不知道自己闯货了,嘴里的话飞快的往外倒。
PS:二合一大章哦,希望亲们看得过瘾。
第四十六章 周小米的抗争
周小米听了这话,嘴角不由得向上挑了挑。
二哥真棒,还真把小胖子可挑拨来了。周小米真想给他点个赞,大叫一声二哥好样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此时不给你一棒子,就对不起我周小米的苦心安排了。
“大哥,三婶心思真活泛,咱咋想不到卖完菜买肉吃,买包子吃呢!娘,我要吃肉。”
许氏哆嗦的都说不出话来!她是被气的。
她不是个笨的,相反,这个老太太有几分小聪明。她早猜到儿子和儿媳妇会有点小动作,拿卖菜的钱给自己弄点好处,比如给大宝买两颗糖,买几个包子啥的。但是她从没有想过,这两口子的动作会这么大!用卖菜的钱买肉买包子吃还不算,还要买香粉?那玩意有便宜的吗?最便宜也要一百个大钱吧?
吴氏这个败家的娘们。
“你个败家老娘们,有了钱就胡乱花,这钱都是我的,你凭啥动?”许氏抄起一边的笤帚疙瘩,劈头盖脸的朝吴氏打过去。
吴氏边躲边喊。
“你还敢躲?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吞了老娘的钱,还敢躲。”许氏下炕,朝着吴氏扑了过去。吴氏在许氏面前虽然得脸,可她到底只是儿媳妇,没犯错的时候许氏尚且给她几分脸面,如今她居然敢昧钱去买香粉,许氏怎么可能不生气?这行径,无异于在挑战许氏的权威!
这帐,无论怎么算,许氏都不会算到周大河的头上去!只会说是吴氏黑了心肝,撺掇周大河花钱。
周秀儿火上浇油道:“下三滥黑了心肝的东西,连娘的钱也敢惦记。全家都吃不上,喝不上了,你拿着钱去外头逍遥快活,不要脸。娘,削她,打死她这个没皮没脸的东西。”
吴氏也不傻,她才不会像林氏一样那么站着,任由许氏打呢!她一边往周大河身后躲,一边大声叫,“打死我了,这是要活活打死我啊!”许氏长得矮下,即便是拿着武器上窜下跳的要打吴氏,也很难,况且中间还隔着一个周大河呢。
周大河最是宝贝媳妇的,哪里会看着媳妇挨打?他一把扯过有些发愣的儿子,大叫道:“娘,别打了,吓着大宝了!”
许氏一听到这个,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笤帚,摸着周翼宝的头道:“大孙子,你回屋去啊,奶奶一会儿给你蒸蛋羹吃。”
周翼宝嘟着嘴,“奶,我不想吃蛋羹,我想吃肉。”
许氏恨得牙痒痒,哄着周翼宝,“好,乖孙,吃肉啊,你乖乖回屋躺着去,一会儿奶奶就让人割肉去。”
周翼宝听了这话,才算有了几分笑模样,转身出了东屋。
他这一走,吴氏的挡箭牌可就没有了,吴氏也不傻的,当下捂着肚子叫唤了起来,“哎呀,我的肚子,不行了,我要拉了。”说完转身就跑。
许氏气得直哆嗦,指着周大河的鼻子问道:“这就是你当成宝贝的媳妇?跑得比兔子还快,哪里就要拉了?”
周大河陪着笑脸,“娘,别生气。”他看了林氏一眼,小声道:“这钱也没落到旁人口袋里,都是你大孙子和你儿子花了,你有啥不乐意的。”
许氏可不吃这一套,儿子跟媳妇一条心,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眼下周大河不替昊氏说话还好,他这番欲盖弥彰的解释,倒让许氏更恨吴氏了。只不过,还没等许氏把心里的火发出来,旁边就又来了一个凑热闹的。
周秀儿在一旁不依不饶的道:“娘,我也要钱,我也要吃肉。”
林氏把这些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心里发苦,上下牙齿打着颤,显然被气得不轻!她虽然早知道老三一家猾,但也没想到他们居然猾到这个地步,连卖菜的钱都敢贪。自己一家辛苦劳作,几个孩子连饱饭都吃不上,他们倒好,买肉买包子还买香粉!
林氏腾的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顺带着把周小米也扶了起来。
她动作有点大,让原本还处于盛怒状态下的许氏一愣。紧接着,许氏的不满总算找到了发泄的渠道。
“老大家的,谁让你起来了?一个两个的,都不拿我这个老婆子的话当回事了是不?你给我跪回去。”许氏的声音很大,气势也很足,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周大河悄悄松了口气,不管咋样,娘心里这口气撒出去就好了!大嫂也是倒霉,非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他可不管闲事,只要媳妇没事,不挨打就行了。
周秀儿在一旁看好戏的模样,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
周小米只觉得胸口有一把火在烧,后背却冰冷冰冷的。
这便是所谓的一家人。
幸灾乐祸,祸水东移。
林氏指尖冰冷,脸色也很苍白,可是她的眼神却很亮。
林氏有性格缺陷,她善良,也有些懦弱,可看事情却很到位。她的隐忍,一多半是为了孩子们,为了这个家庭。
林氏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再这么忍下去了。只是面对许氏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踌躇,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小米又惊又喜,她没想过林氏会有这种勇气,同时也知道改变是需要时间的,许氏对林氏的压迫由来已久,想要林氏在短时间内摆脱掉这种心里阴影,难度相当大。不过,林氏的行为值得鼓励,错过这次机会,林氏怕是再难有勇气向前迈步了。
“奶,我娘又没犯错,你让她跪啥?”周小米不以为然,小手握住林氏的,想要传递给她一些力量。
“你这丫崽子,生下来就是跟我作对的?你们吃我的,喝我的,咋,我老太婆说话还不管用了?你娘没错?她主意比谁都正,敢让你们三个孩子去卖菜!败家玩意,生下一个病秧子,花了我多少钱,竟给老周家添堵,这就是她是大的错。”许氏声如洪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连口大气都没喘。
林氏心如刀绞,想起小儿子苍白瘦弱的小脸,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周翼虎在众人眼里,一向是冷静的,可此时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身体绷得死死的,一看就是在强忍着自己的怒火。
周小米看像许氏的目光满是鄙夷,她不温不火的道:“好好的,奶咋提起这个了?不过既然提到了,咱就说道说道,看看当初我娘为啥早产了。”
林氏为啥早产?
还不是因为周秀儿。
大年初一周秀儿闹不痛快,就把火气撒到了林氏身上,把身怀六甲的林氏推了个大跟头!林氏被撞到了肚子,当时就见了红,折腾了小半天,才把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的周翼文生了下来。
周翼文本该生在三月里,结果却生在了大年初一
这事周家人全知道,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当时周秀儿才九岁,却已经养成了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性子,再加上有许氏在她身后为她撑腰,她便更无所顾及了。
要说周秀儿当时是有意害林氏的,这话有点过,但是周秀儿推了人后,周家上下都没有一丁点责怪她的意思,许还还推说是林氏自己不中用,没站稳,把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周秀儿自己呢,当然顺理成章的认为自己没有错,错的人是林氏。
周小米旧事重提,许氏很不高兴。
“咋,你这是要反天?”许氏眼睛一瞪,恨不能在周小米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周小米可不怕她,当下回嘴道:“奶别当我年纪小,啥也不知道。要不是我小姑推了我娘,我三哥能早产?我三哥身子不好,吃药是花了不少钱,可这钱都是我爹挣来了!再不就是我娘的嫁妆。当爹的给儿子瞧病吃药,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下次奶再说我们吃你的,喝你的时候,应该好好想想,我们到底是吃谁的。”
许氏的老脸涨得通红,她皮肤黝黑,倒也看不出来,只是她胸脯一起一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周秀儿是许氏的逆鳞,谁也碰触不得,周小米如此揭人短处,无异于是在挑战许氏的底线。还有钱的事儿,也是许氏不容触碰的。许氏把持家里财政大权,不管是谁的钱,她都觉得是她自己的,就连林氏的嫁妆也被她算计在内,可想而知许氏的跋扈和自私了。
还没等周小米再说什么,许氏便拉开周大河,两步窜到周小米面前,抬手便朝着周小米打去。
周小米把头一扭,闭着眼睛等待疼痛的降临。可是等了半天,她却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反而听到了林氏的低呼声。
“虎子。”
周小米连忙睁眼看去,只见周翼虎紧紧的抓着许氏的手腕,已经渐露棱角的脸庞上写着一抹倔强和不妥协。
许氏年老,虽不体弱,可到底比不上天生神力的周翼虎,她的手腕子被周翼虎紧紧的握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周大河和周秀儿看得目瞪口呆,就连一向有些脱跳的周小米也傻了眼。
她没想到周翼虎会出手。
周翼虎松了手,只道:“我娘没错,小妹没错。”
“反了天啦!”许氏一拧身子,拍着大腿嚎了起来,“当家的,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小崽子们一个个的爬到我头上?”
周新贵没说话,不知道在想啥,手里的烟袋锅子灭了也没发现。
许氏往周翼虎跟前一撞,老脸差点贴到周翼虎的胸口处去,周翼虎一退,身子倚在了墙上。
“小崽子,白眼狼,咋的,想吃了我啊!你来啊,你整死我得了,掐死我,让大伙都看看你这黑心肝的东西,这是要活活逼死我啊!”许氏拿着手不的捶着自己的胸膛,撒起了波。
林氏大惊,急得团团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是了解许氏的,知道许氏这个脾气,这个时候去劝,只能是火上烧油。
周翼虎双眼发红,眸子里的寒意控制不住的就窜了出去。
许氏抬眼看了个正着,被吓了一跳,周翼虎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又凶又狠,跟头狼似的。
许氏一愣,心里止不住的哆嗦了起来,耷拉的三角眼里写满了惊恐,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她不是伤心,分明是被吓哭的。
周翼虎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全身的气势退了下去。
许氏缓过神来,暗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这个家谁敢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她心里有了底,当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这老天拔地的,侍候一大家子人吃穿,生儿育女,老了老了,竟得到了这个下场!老天爷快睁开眼瞧瞧吧,降个雷劈死这些不分四六的东西吧!黑了心肝的畜生,不孝子孙,我是作了什么孽哟!”许氏擅长这个,表演起来一点障碍也没有,再配上满脸的泪水,看上去还真挺凄惨的。
周秀儿看了周新贵一眼,十分不服气的道:“爹,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说句话?”
周新贵把熄了火的烟袋杆子放下,若有所思的看了周翼虎一眼,才道:“扶你娘回去,收拾收拾吃晚饭。”
周翼虎一愣,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就揭了过去。
周小米若有所思,心里沉甸甸的。
林氏大喜,周秀儿气愤,周大河倒是没啥特别反应,只有许氏,似乎是被周新贵的话给震到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周新贵抬起眼睛看了林氏一眼,“老大家的,还不走?”
林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两个孩子走了。
周秀儿气得不行,心想真是便宜那两个崽子了,还有林氏那个贱女人。她一跺脚,赌气进了里间。
“那个,爹,我回屋看看大宝。”周大河大气也不敢喘一个,转身出了层,动作比兔子还快,一点也没看出来拉了半天肚子的模样。
许氏呆坐在地上,不明白老头子咋突然就变得好说话了。要是搁在以前……
不对,这里头有事。
许氏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三步并坐两步的坐到炕上,小声的问周新贵,“他爹,你是不是有啥想法?”
周新贵望着烟袋锅子出神。
许氏连忙凑到他身边,拿火石把烟袋重新点着。
周新贵抽了两口,依旧沉默着。
“这是要急死个人啊!”许氏嘟囔一声,就不说话了,她知道周新贵的习惯,有心事时,他就是这副不吭声的模样。
好半天,周新贵才轻叹着说了一句话,“孩子们都大了,心也大了啊!”
第四十七章 愁云
许氏听了这话,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只道:“啥心大了,我看就是欠揍,打一顿,饿几天就再不敢了。”
许氏越想越气,不由得打开了话匣子,“要说这老大媳妇,简直就是来克我的。生下个病秧子不算,还生下个嘴皮子利索的贱丫头,成天的跟我作对,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简直就是个煞星。还有那……”提起周翼虎,许氏现在还搞不明白,那阴冷的眼神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是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脸上看到的。
“总之都是白眼狼,没一个好东西。”许氏发狠的咬了咬牙,那模样,就像要咬死谁泄愤似的。
周新贵看了许氏一眼,才道:“主意大了,不好管喽!”就拿今天这事儿说吧,大宝好好的在屋里呆着,怎么就突然跑到东屋来了?还把以前儿子卖菜买肉的事儿说了出来,这些难道不是被人撺掇的?兴子出去半天没回来,和这事可脱不了干系,还有虎子,那眼神犀利得吓人,哪里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三丫儿嘛,机灵,聪明,还特别会说话。
可惜了……
周新贵叹了一声,心想再过几年,这几个孩子长起来,怕是就不能受管束了。
许氏见周新贵不吭声,心里急得不行,“老头子,你这是要急死我啊!老大一家眼瞅着就要把握不住了,你咋还不想个辙呢?”
周新贵抬了抬眼皮,只道:“我有主意。”
许氏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这就好,这就好!”按她的想法,就该把这一家子赶走,让他们睡林子,冻死才好呢!要不是看着老大能赚几个钱,她早就把这些不祥人扫地出门了,留下来也是浪费粮食,还碍眼。
周新贵默默的抽着他的烟袋,什么话也没说,可是眼睛里的精光,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再说林氏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家里,一颗心还七上八下的,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平安无事的把两个孩子从上房带回来。
周小米拉了拉林氏的衣角,可怜巴巴的道:“娘,你生气啦?”
林氏垮着一张脸,神情落寞,那模样看着可不是生气那么简单。周小米故意那么问,是想让她快点振作起来!林氏心疼孩子,怕吓着他们,就算是装,也能露出几分笑脸来!
果然,林氏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几分的笑容来,轻声道:“娘没生气,娘就是……”就是有苦说不出啊!只是这话,她能跟孩子们说吗?
“娘。”周小米抬起小手,拍了拍林氏膝盖上的土,心酸的道:“你受委屈了,要是实在难受,你就哭几声吧!”
听了小女儿这样暖心的话,林氏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是娘不好,娘没本事,不得你爷你奶的喜欢,连累了你们跟着娘受罪。”
周小米心里酸酸的,眼睛里也有了泪光,林氏委屈啊!能不委屈吗?三叔家的大宝才六岁,长得比文儿都高,家里的好吃的,也都紧着他。三叔三婶出去卖菜,还能给大宝开个小灶,可他们呢?连只鸡蛋都吃不上,为了一点汤药钱,两个老的逼着林氏下跪……
周翼虎的眼睛也红了,当下道:“娘,你别哭了,我们没受罪。”
周翼兴少不更事,比起周翼虎来冲动了不少,他攥着小拳头,气愤的道:“这天底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他们一家人干得活最多,吃得却是最差的,大哥每天都吃不饱,三弟的药钱也没有着落,一家子人做牛做马的干活,可是却连句招呼话都听不着。
周小米拉了拉他的衣襟,摇了摇头。
这话只能让林氏更内疚。
周翼虎默默的,只道:“娘,我上山打柴去,给李爷爷家送一担。”
周翼虎口中的李爷爷,指的便是李大夫了。李大夫是个好人,平时赠医施药,对村里的许多人家都有恩惠。周翼文的病,也多亏了他,要不是李大夫一直赊药给林氏,周翼文的病指不定成什么样了呢!
李大夫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外头闯荡做生意,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趟,小儿子自幼跟着李大夫学习岐黄之术,到了一定的岁数以后,就让李大夫赶到镇上的医馆里做学徒去了,拜在一位姓常的大夫门下,继续研习医术。用李大夫的话说,学医不但要多读医书,更重要的是眼界开阔,多见识病者,多见病症,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大夫。小儿子去了镇上几年,娶了镇上的姑娘成了亲,把家也安在了镇上,回村里的时候也比较少。
两个儿子不在家,李大夫家的重活也就成了问题,他年纪大了,种不得田,就把家里的几亩地租了出去。砍柴挑水这种琐碎的事情,几乎都让村里的人给包了,大家都感念李大夫的好,所以都想帮着伸把手。
从这一点上看,村里人的本质还是不错的,淳朴,知道感恩。
林氏知道周翼虎的想法,点了点头,便道:“你去吧!替我谢谢你李爷爷。”今天这些事,虽然因李大夫而起,可是人家是好心,还把林氏的欠帐问题解决了,她再糊涂,也不至于分不清楚这个。
周翼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出了屋。
林氏就长叹一声,接着才道:“我去看看还有啥活没干,你们歇一会儿,等会出去吃晚饭。”林氏身心疲惫,跪了半天,又生了一回气,她现是强打着精神说话呢。
日子再不顺心,也得过下去。
“娘,奶能给咱饭吃吗?”周小米眨了眨眼睛,“上次奶奶生气,都没给咱饭吃。”
林氏的身子一僵,都不知道咋回孩子的话了。
“我去看看。”面对孩子清澈的眼神,林氏有种想逃的冲动,她不敢看孩子的眼睛,作为一个母亲,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甚至不能给他们一顿饱饭吃,林氏觉得她不配当娘。
林氏逃一样的出了屋。
周小米无奈的叹了一声,看着周翼兴板着的小脸,便不自觉的道:“二哥,李爷爷是一番好意,你可别怪他。这事儿从根上说,还是爷奶偏心弄的。”
“我知道,我不是那不识好歹的。”
第四十八章
周翼兴板着小脸,对周小米道:“三丫,你说得对,咱们得努力多多赚钱,然后从这个家里分出去。”他握了握拳头,只道:“二哥以后会努力赚钱的,给你买包子吃,买花戴,还赚钱给小弟看病。”周翼兴伸手摸了摸周小米的发顶,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给她。
难以温饱的生活,没有尊严的日子,不公平的待遇,都深深的刺痛着这个少年的心!金钱的力量已经在他的心里扎了根,就不知道这对来他来,说好事,还是坏事。
周小米觉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周翼兴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二哥,你今天表现真棒!”周小米接到林如红的通知后,就猜到许氏会有所动作,她才会吩咐周翼兴去忽悠周翼宝。让周翼宝把周大河和吴氏昧钱的事揭出来,好好打打这些人的脸。
周小米知道,就算许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只会敲打吴氏,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动周大河和周翼宝的,一个手指头都不会动。只是,周新贵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他没有理会自己的实话实说,也没有理会周翼虎的反抗,而且居然让林氏把他们都带回来!没骂一句,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
这太不对劲儿了,就是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样的主意。
周小米有些担心,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谨慎些,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小妹你想啥呢?”
周小米连忙道:“没啥,二哥,你去院里看看咱娘,大哥不在,别让她吃了旁人的亏。我去看看三哥。”
“唉。”周翼兴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屋。
院子里,林氏十分尴尬的站在自家门前,看样子进退两难。
刘氏在厨房做饭,大麦小麦不见踪迹,周大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在默默的卸车,喂牲口。
周翼兴悄悄的走过去,就听见刘氏大声嘟囔着:“车拉回来半天了,也不知道卸,牛不用吃草,喝水啊?干活的时候知道用它,干完活总得喂吧!没有一个长心的。”一边说,一边在厨房里弄出很大的响动,很不满意的样子。
周翼兴冷笑,这人踩人的事儿可真有意思,二婶在这个家里没地位,因为没生出儿子来没少挨奶奶数落,她一向不敢招惹旁人,只知道埋头做事,这回有气,居然往娘的头上撒!
真是柿子挑软的捏!
“二婶这话我是听明白了,敢情怪我们哥几个卖菜回来,没给你卸车喂牛呢!”周翼兴跑到厨房门口,趴在窗户那皮笑肉不笑的道:“二婶有话直说呗,干啥绕圈子?三叔和三婶卖了这么多年菜了,哪回卖菜回来卸车喂牛了?怎么不见你囔他们?”
刘氏被噎得胸口直疼,转过身来怒气冲冲的看着周翼兴。
这个家是没法待了,连个孩子也想跳到她头上撒野。
还没等刘氏再说什么,周翼兴便跑到周大江那边,兴高采烈的道:“二叔,我来帮你。”
周大江是个憨厚性子,冲着周翼兴一笑,“不用你,这点活,不算啥事。”
刘氏气得发抖,觉得自己嫁了个老实过头的男人,也不知道向着自己说句话。她把手里的勺子摔在锅台上,围裙解下来扔到一旁,黑着脸回了屋。
林氏默默的叹了一声,不明白日子咋就过成了这样?家里那头黄牛是刘氏的嫁妆,她心疼牲口也没啥错。可就像兴子说的,老三两口子卖了这么多年菜,一回车都没卸过,更别提喂牛了,就这样,也没见刘氏说啥。可到了几个孩子这儿,她就不依不饶了。
林氏走进厨房,默默的做起了饭。
这些事,周小米都不知道。她正在屋里跟周翼文说话呢!
“三哥,你好点了吗?”周翼文躺在炕上,小脸煞白,他最近越发不好了,一喘起来没完没了的,就算林氏日夜在他身边照顾,也没见他有一丝的好转。
周翼文有这样重的病,可是却没受过什么特别待遇,一天两顿都是贴饼子,咸菜,一点油星也见不着。
“没事了,好多了。”周翼文强忍着咳嗽,小脸涨得通红。
周小米的心揪着疼。她能想象,在这个缺医少药,科技又不发达的年代,周翼文的结局是什么,如果他没了,林氏只怕也活不成了。这个家没了林氏,还能叫家吗?
“三哥,你别忍着,想咳嗽就咳嗽,我帮你拿罐子。”周翼文肺不好,有哮喘,咳嗽带浓痰,周小米虽然不懂医,但从周翼文的脸色和唇色分析,他现在只怕还有心脏方面的毛病。
都是胎里带来的。
提起这个,周小米就恨得牙根痒痒,这一切,都是拜周秀儿所赐。她连忙跑到墙角,提了一只缺了一个口的破陶罐来,里头装了些清水,是给周翼文接浓用的,这只陶罐就算是周翼文的痰盂了。
周翼文吐了两口痰,这才觉得胸口好了许多,周小米帮他漱口,又倒了陶罐,往里面重新倒了些水,送到原处放好,这才转身回来。
周翼文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痛苦的表情来。
周小米连忙扶起他,让他靠着枕头坐着,这样能保持呼吸畅通,他也能好受一点。
“小妹我是不是很没用。”周翼文大大的眼睛里,竟写满了绝望,这种眼神竟是从一个八岁的孩子眼中流露出来的!
周小米暗暗心惊,又听周翼文道:“我身体不好,拖累咱娘了,也拖累了这个家。”
周小米一下子就明白了,许氏的嗓门那么大,周翼文一定是听到什么了。
“三哥,你快别这么想了,要是娘听了,她该伤心了。她从没觉得你是负担,我也没有,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守望相助。”周小米词穷了,她甚至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一个农家孩子,才七岁,又没上过学堂,知道什么叫‘守望相助’啊!
周翼文好像没有发现她的话有什么不妥,他看起来恹恹的,长长的睫毛一眨了眨的,枯瘦的小手在被子上划着圈。这些小动作,都在表述一个孩子的脆弱和不安。
周小米急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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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没饭吃
周小米急得差点掉下眼泪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这么好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以前她很小,没有任何能力去帮助自己的家人,但现在不同了,她有了仙府小筑这个宝山在手,就一定可以改变些什么的。
咕噜~
就在这时,尴尬的声音响起,周小米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周翼文。
周翼文羞涩的笑笑,故作轻松的道:“肚子要造反了。”
一天两顿饭,不能吃饭,也吃不到什么有油水的东西,不选择才怪了。
周小米眼睛一亮,只道:“三哥,你等我一下。”她起身出门,假装到自己屋里转了一圈,才回到这边,假装从怀里掏出了肉包子,递给周翼文。
“哪……哪儿来的?”白面肉馅大包子,还带着一丝热乎气,那香味一下子窜到了周翼文的鼻子里,刺激得他吞了好几口唾沫。
“嘿嘿……”周小米把自己三人卖菜回来买包子的事学了一回。
“……三叔三婶每次卖菜,不但给大宝买好吃的,还私下藏钱,我只买了二十个包子,已经是不错了。”周小米笑眯眯的,用轻松的口气道:“三哥,你快吃,没人发现呢!”
周翼文到底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面对肉馅大包子这样的美味,也很难淡定!他从小到大吃肉的次数太少了,而且他现在很饿,这种情况下,周翼文的眼睛里不自觉的便流露出几分向往来。
“小妹,我,我不饿,一会儿就吃饭了,这个给你吃吧!”妹妹比自己小,自己应该让着她!况且小妹受伤才好,应该吃点好的补补才对。
“三哥,我们都吃过了,这包子是特意给你和娘留的,还有呢!你吃。”周小米把包子直接送到周翼文嘴边,“可香了,你快吃,别让别人发现了。”说到最后,她还故意露出几分紧张的神情,顺便使劲把手里的东西往周翼文嘴里塞。
周翼文推脱不过,又被周小米的紧张劲带得也紧张了起来,生怕这事儿被旁人发现了。
在周家,他们大房人敢偷吃肉包子,这绝对是件能出人命的大事。
周翼文咬了一口肉包子,柔软的肉包子一入嘴,香气马上就在唇齿间绕了起来,这包子皮薄馅大,里头材料丰富,简直太好吃了。
“小妹,这包子太香了,你也吃。”
周小米心酸的厉害,“我吃过了,三哥你吃。”
兄妹俩把包子推来推去的,周小米说什么也不肯吃,到最后,三只大肉包子顺利的进了周翼文的肚皮。
“我吃馅了,剩下的给娘留着吧!”
周小米没说话,林氏哪儿舍得吃包子啊!她假装把包子收了起来,其实顺手扔到了仙府小筑之中。
“三哥,你睡一会吧,等药熬好了,我再叫你。”周小米动作麻利的把枕头放平,又扶着周翼文躺下,看着他闭上了眼睛,这才出了屋。
正巧,周翼虎推门进了院子。
“大哥你回来了。”
周翼虎应了一声,把担柴的担子和砍刀放在房根底下,伸手抱起了周小米,双手放下她的腋下,把她高高的举了起来。
周小米咯咯的笑。
周翼虎力气特别大,是个绝对的好哥哥,虽然平时里沉默寡言,但是对自己弟妹的关心一点也不少。这种举高高的游戏,都是父亲来完成的,可是周大海鲜少回家,就算是回到家了,也绝不会跟自己的女儿玩这种游戏。爷爷奶奶会骂,周秀儿会说酸话,说他惯着孩子,说周小米无法无天!所以对周家长房的几个孩子来说,多年来,他们在父亲那里得到的情感极少,是缺失的。天伦之乐看在周新贵和许氏眼里,是刺目不和谐的,所以,这个举高高的游戏,都是周翼虎陪着周小米玩。
周小米不是一个真正的七岁孩子,举高高的幼稚游戏并不能真正代给她快乐,她想拥有的,也仅仅就是一份温馨的平静的,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亲情罢了。
周翼虎又带着周小米转了好几个圈,才把她放下。
“大哥好厉害!”
“你三哥怎么样?”
周小米便道:“三哥吃了药,我在一旁喂他喝水了呢!”
“小米好厉害。”
周小米就咯咯的笑起来,声音飘出去老远。
兄妹两个在这儿互动,可不想有人看不过去眼了。
西边二房
周小麦把窗户轻轻合上,嘟囔一声,“有什么不了起的。”不就是有个哥哥吗?臭显摆什么。她闷闷不乐的坐在炕上,脸上阴沉的跟下雨了似的。
周大麦瞄了她一眼,看她脸上那阴晴不定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是受刺激了。
“行了,人家也没碍着你什么事,你气什么气。”
周小麦十分不服气的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有哥哥就了不起啊!”大房人丁兴旺,这是周小麦,刘氏最看不过的地方。
“小麦。”周大麦放下手里的活计,板着脸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大房的事与咱们没有关系,你少掺和。大房是大房,咱们是咱们。”
周小麦嘟着嘴,“我就是瞧不上周小米那样。”
周小麦是嫉妒。
周小米在周家不得宠,甚至在爷爷奶奶眼里,她就如同一根野草一般,下贱,卑微。可是周小麦还是忍不住要嫉妒她!大伯长得好,林氏长得也不差,四个孩子模样长得都俊,个个像朵花似的,就连病着的周翼文也不差,除了瘦点,长相上根本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看看大房的几个孩子,再看看自己,周小麦的怒气就更大了。她爹长得黑,她娘也不白净,她跟大姐都随了她们,长得黑,还不好看。
周小麦才七岁,可是却有了爱美之心,她知道自己模样不好,比周小米差了一大截。人家虽然不得爷爷奶奶疼爱,可毕竟还有几个哥哥心疼她,以后出了门子也有依靠,不像自己,连个兄弟也没有……
周小麦又想到镇上的姥姥家,心里不禁责怪起自己娘来,你一个镇上的姑娘,干嘛非要嫁到乡下来,如果当初她嫁到了镇上,那么现在自己的命运是不是又会不一样了?
周大麦见妹妹沉默着,还以为小丫头不高兴在生气,她摇了摇头,又拿起荷包绣了起来!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周小麦这会儿七岁,竟然已经有了恨家嫁的心思。
周小麦闷闷不乐,孩童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仇恨的光芒。
周翼虎和周小米完全不知道,兄妹两个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被人恨上了。以
“大哥,你怀里是啥,咋鼓鼓的?”周小米眼尖,早就发现了,不过她怕被人发现,说话的声音特别小,还神秘兮兮的招手,让周翼虎蹲下来听她说。
周翼虎轻轻的捏了下她的脸,小声道:“李爷爷给的饼。”他去送柴禾的时候,李大夫家正在吃饭,见他来了,非要留他吃饭。周翼虎哪肯占这种便宜,当下转身要走,可是李大夫的牛脾气也上来了,愣是拿着饼追了出来。李大夫上了年纪,没跑几步就喘得厉害,周翼虎怕他摔个好歹来,不得已,只好收下了。
周小米觉得,李大夫肯定是怕今天的事儿连累到几个孩子吃不上饭,所以宁哥跑断肠,也要追出来送饼。
许氏对周家大房几个孩子的蛮横,苛待并不是什么秘密,想必李大夫也是听说过几个孩子被罚不能吃饭一事,才会特意送了这些饼来。
周小米暗叹几声,李大夫和他们非亲非故,可是他对他们有善意,许氏呢,那是他们的奶奶,却用世界上最伤人的语言来对待几个孩子。
“哥。”
就在周小米沉思的时候,周翼兴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
“二哥。”
“小妹。”
周翼兴给周翼虎一个“有话屋里说”的眼神,接着身子灵巧的跳进了周小米那半间屋内。
兄妹三个好像达成了共识,只要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全要凑到周小米那里去说,好像那里是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似的。
等周翼虎和周小米进了屋,周翼兴连忙关上门。
“怎么了二哥?”
周翼兴小脸上写着愤怒,当下把刘氏挤兑林氏的话学了一遍,当然,也没忘记讲自己的反击和刘氏摔了勺子回屋的事情。
周小米先是对周翼兴道:“二哥干得好!”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算是一个带有鼓励性质的表扬。
“嘿嘿。”
少年得到了肯定,高兴之余也有些不好意思。
周小米想了想,才道:“大哥,我猜今天晚上咱们又没有饭吃了。”
周翼虎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那咋办?”周翼兴到底还是个少年,沉不住气。
“咱们有包子,有李爷爷给的饼,饿不着!倒是二婶……”
刘氏这个人,长得不怎么样,头脑却是精明的,像了她爹刘屠户。周家的事儿,说白了就是老两口偏心没边,自己苛待儿孙的家务事。刘氏也是周家的媳妇,她没生养儿子,在这个家里没地位,想要明哲保身,这没错。刘氏过往,虽不曾帮过林氏什么,但也没有像吴氏那样挑拨过什么,勉强算得上是个好人。
但今天这事儿,她做得不地道,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
“大哥,咱得给她长长记性。”周小米攥着小拳头,只道:“让这个家里的人都知道,咱们大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小妹你想咋办?”
周小米微微一笑,十分自信的道:“她不做饭,我也不让娘做饭。咱们就说三哥不舒服,把娘骗回来,然后就不让她出屋。别人问起来,就说咱娘不舒服,跪得时间长了,起不来!二婶不就是看咱娘心善吗?咱们不吃,他们谁也别想吃!”刘氏料定林氏是个软性子,肯定会接替她做饭,她肯定想不到林氏会被几个孩子拴住。如果林氏不做饭,一大家子人就得饿肚子,以许氏和周秀儿那个性子,只怕不会让刘氏好过,即便不会让刘氏下跪,也得说些难听的。
要是搁在以前,周小米肯定不会这么做,刘氏再不好,也没做过像许氏,周秀儿那样过分的事情。同样是命运不济的女人,自己何苦去难为她!只是今天这事儿,决不能随便就揭过去,周小米有预感,刘氏早晚会占到与林氏对立面去,她前世在商场混迹多年,看过太多像刘氏这样的人,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刘氏有儿子,她一定也是个不安分的。
杀鸡儆猴,连带着敲打一下上房那些人,挺好。
“大哥,你把饼给我保管,然后你去找娘,把她骗回来。”
周翼兴不太明白,“为什么让大哥去,我去不行吗?”
周小米一边接过周翼虎怀里的白面饼,一边道:“你不用去,大哥去就行。”在林氏眼里,周翼虎是个不会撒谎的好孩子,让他去,一准成功。
周翼虎什么都没说,推门走了出去。
周小米把周翼兴往外推,只道:“你去看三哥,我先把饼藏起来。”
“你还怕我偷吃啊!”周翼兴一边说,一边朝外走,他说是抱怨,可是对周小米的说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
不一会儿,林氏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周小米把饼扔进仙府小筑里,出了自己的屋子,推开了北屋的门。
林氏慌张的声音传来,“文儿,你感觉怎么样,难受不?”林氏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并没有发现他有发病的迹象。她转头看了周翼虎一眼,不由得问道:“虎子,咋回事。”
周翼文一头雾水,“娘,我没事儿啊!”他正睡觉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小米进屋道:“娘,三哥没事,是我让大哥把你叫回来的。”
林氏不解,目光在几个孩子的脸上转来转去,“这,到底咋回事。”
周小米依进林氏的怀里,轻声道:“娘,奶奶肯定不给咱们饭吃,你还做啥饭。”她没说刘氏的事,不想让林氏太内疚的同时,也是不想让自己的“聪慧”过早的暴露。
“那咋能行,你这孩子。”林氏把周小米从怀里拉出来,就要起身。
“一大家子人呢,不做饭吃啥?”
周小米心里窜出一股火来,人家都不管你的死活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照顾这些没良心的人,你当你自己是圣母啊?她当下拉着林氏的胳膊,委屈的道:“娘,我让你去,我不让你去。”反正她现在是个孩子,撒娇任性也是说得通的。
林氏惊讶极了,在她的印象中,小女儿一直是贴心懂事的,很少有这么反常的时候。
“小米,你怎么了?”林氏捧起女儿的小脸,有些担心的问。
第五十章 刘氏挨骂
“林氏,又是那个贱人,怎么哪儿都有她!”果然,咒骂的对象由刘氏变成林氏时,难听程度上升了好几个度。
周小米再也不想从周秀儿嘴里听到关于“贱人”这两个字。她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道:“关我娘什么事?”
周秀儿嗤笑一声,故作娇柔的抚了抚自己鬓角的头发,阴阳怪调的道:“你没听小麦说吗?二嫂身体不舒服,回屋歇了那么一小会儿,当时你娘还挺自觉得,进了厨房,只是不知道为啥又走了!好好的一锅饭,就这么糊了,浪费了粮食不说,还让一家老小饿肚子。贱人就是贱人,缺爹少娘的,就是没教养。”
周小米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就起来了。她姥爷去世得早,可是她姥姥还在呢,周秀儿这话,不是咒人吗?周翼兴年纪小,爱恨分明,正是性格冲动的时候,听了这话,当即就要冲出去,却被周小米死死的拉住了。
“谁规定二婶不做饭,这饭就该由我娘接着做?”周翼虎看着屋里各怀心思的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二婶在家里做了这么多年饭,最会看火候的,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走开饭会糊掉吗?”周翼虎一向沉默寡言,突然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倒挺让人意外的。
周秀儿把眼睛一瞪,“小崽子,你跟谁说话呢?”她愣了一下,像是在思索什么的,才大声的道:“你的意思是二嫂是故意的?”
“我娘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不舒服。”周小麦不管不顾的插了句嘴,她有点害怕,但她知道林氏除了能生儿子以外,一无是处,至少在爷爷奶奶的眼里,林氏比不上刘氏。周小麦岁数不大,不知道什么叫祸水东引,但是她觉得,只要把火烧到林氏身上去,或许她娘就不会挨骂了。
周翼兴故意嚷嚷道:“二婶是嫌我们懒呢,说我们卖菜回来不卸车,也不喂牛,她心疼自个的嫁妆,说是养了一帮懒汉。”
刘氏一惊,暗想自己何时说过这话,兴子这话,分明是说她指责老三懒呢!婆婆那人最是护犊子,她偏爱三房,不许旁人说他们一句坏话,嫁妆的事更是万万提不得的!
果然,许氏发起了火,还不等刘氏辩驳什么,马上道:“我的老天爷啊!那黑了心肝的东西,不但不心疼自家兄弟,还竟说那些酸话啊!老三哪点对不住你,你要在背后那么说他?他连跑带颠儿的卖菜,累了一天了,还不允许他喘口气?不爱卸车又怎么地?不是还有老二呢吗?喂牲口,卸车是多大的活啊,他干点能死啊?你这个败家玩意,那牲口是你家祖宗啊,你还心疼它。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想的,竟买头牛给你当嫁妆,那玩意儿是个活物,吃喝都是要用钱的,你不用它耕地拉车,难不成还当大爷把它供起来?我是听明白了,你这是嫌我们老周家动你的嫁妆了,啊!行,明个儿你就把这牛拉走,拉回你娘家去。”
许刘氏知道今天这事儿没完了,她若不承认错误,只怕婆婆还真敢让她把牛拉回去!她不怕事大,可是自己还嫌丢人呢!
“娘,我错了。”刘氏强忍着泪,跪到了地上。
“娘。”周小麦惊呼一声,连忙去拉她,“娘,你起来,你有啥错,错的是……”
周大麦连忙捂了她的嘴,给她拉到一边去了。奶奶的眼神不对,像要吃人似的,她这个时候冲上去,讨一顿打是免不了的,还是趁没挨打之前离开吧。
“娘,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小麦岁数小,不懂事。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酸话,可是娘,我真没说老三,我是说虎子他们呢!”
许氏把眼睛一横,张嘴便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子唬弄是不?虎子他们今天是头一次卖菜,就算没卸车喂牲口,你能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冷哼一声,才大声道:“你就是看不惯老三他们卖菜回来歇脚了,没立马给你喂牲口,寻思我让老二卸车,心里不愿,是不?”
刘氏百口莫辩,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天的事儿,确实是她多嘴了,她心里委屈,不愤,想着老三家一待遇与自己家是天差地别,心里不舒服,一时憋屈,就把火撒到了大房头上,不想惹火烧身,终是烧到了自己。
“娘,我错了,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在咱家这么多年,有啥活不是冲在最前头,您老可不能白瞎了我的心,我……”刘氏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这么多年,她过得多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
周小米拉了周翼虎一下,暗示他可以离开了,反正都是没有饭吃,何必在这儿听她们唱戏呢!
三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除了周新贵,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三个孩子的动静。
兄妹三个出了上房,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许氏还在不停的骂,周秀儿尖酸刻薄的声音偶尔响起。周翼虎抱起周小米,才道:“走吧,跟咱们没关系。”
三人快步下了石阶,回了自己家里。
林氏早就急得团团转了,听见脚步声,连忙迎了出来。
“怎么样,没事吧?”林氏的声音很轻,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娘回屋说。”
林氏有些慌,“哎,回屋,回屋。”
回到屋里,林氏仔细的瞧了几个孩子几眼,见他们没挨打,这放下心来!可是同时心里却涌上一股深深的自责,她这个当娘的,居然躲在几个孩子后头,万一孩子们挨打了可咋办?
林氏叹了一声,低头暗想,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她不怕苦,不怕累,就盼着几个孩子能活得轻松自在些,咋就这么难。
周小米走过去摸了摸林氏的脸,“娘,你咋啦。”
“娘没事。三丫啊,你奶说话那么大声,吓着你没呀?”
周小米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林氏就问周翼虎,“你奶难为你二婶没?”婆婆是个什么性子,林氏最清楚不过了,只不过刘氏跟她不一样,婆婆就是再刁,也得顾着点刘氏的娘家,那刘屠夫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娘,你还关心二婶干啥,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周翼兴气呼呼的,不由分说便把上房发生的事儿学了一遍。
周翼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二婶为啥会无缘无故的冲他们发脾气,还有那个小麦,长了一张欠揍的脸,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说这事儿赖他们。
想想都有气。
林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说啥了,孩子们只知道刘氏在这个家里不多声不多语的干活,却不知道刚嫁过来的刘氏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刘氏是镇上的姑娘,家里头过得不赖,她上头好几个哥哥,底下只有一个弟弟,他爹娘就她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拿刘氏当眼珠子疼,难免就养出几分泼辣的性子来。刘氏模样长得不俊,所以眼看着都十七八了,亲事还没有着落,高不成低不就的,不是人家没瞧上她,就是她没瞧上人家。她家里急了,这才放宽了条件,又踅摸了一年多,没了办法,才把她嫁到了周家来。
刘氏心气挺高的,刚嫁过来的那两年,特别想拿捏自己这个大嫂,明着暗着跟婆婆小姑子作对,恨不能让这个家都听她的才好。等吴氏一嫁过来,两个人便鼻孔朝天的对峙,家里两个媳妇闹夭蛾子,确实过了一段不怎么太平的日子。一开始婆婆忌惮刘氏的娘家,又希望能在镇上亲家那里捞点好处,对刘氏的行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不踩到自己头顶上,就怎么的都好,可惜后来刘氏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吴氏又生下了大宝,一切就都变了样子。
许氏打压起媳妇来,手段不是一般的多,刘氏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被收拾了几回,才开始老实起来。同是媳妇,她了解刘氏的难处。没生出儿子来,腰杆子不硬,在这个家里就没啥地位。婆婆的强势,小姑子的跋扈,都让人活得憋屈,心里难免会有压不住火气的时候。
刘氏忍气吞生的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心气儿!没儿子,是她的软肋,她有火不敢冲着三房去,自然就把心里头的火气撒到大房头上。
想到这儿,林氏不由得也火大起来,在他们眼里,他们大房就是泥捏的,面做的?任谁想踩就踩两脚,想搓就搓一顿?还有小麦那孩子,才多大,咋就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说的那都是什么话?
林氏从小跟着秀才爹读书识字,虽不会写诗作画附庸风雅,但她是个明理的,知道孩子要怎么教才有出息,事情要怎么做才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她对老周家人,真是太失望了。
几个孩子见林氏不大高兴,便都不敢说话了。周翼文眼巴巴的看着林氏,那模样活像只被人抛弃的小奶狗似的。
林氏长叹一声,抬头看了几个孩子一眼,她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孩子们,连忙道:“行了,都回屋吧,反正饭也吃不着了,收拾收拾早点睡。”
周小米乖巧的依着林氏,撒娇的道:“娘,你别出屋,我怕奶奶怕你。”
林氏眼睛一酸,忙道:“好,娘不出去。”她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
周翼虎就道:“娘,我抱小妹回去,你看着文儿吧!”
林氏应了一声,把几个孩子送了出去。
周翼虎抱着周小米出了门,果然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做饭的响动,似乎还有人在压制着小声的哭。
周翼虎动无表情的推开南屋的门,把周小米抱了进去。
天还没有黑透,屋里倒是不用点灯。
周翼虎把妹妹放在地上,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被褥,这是林氏的习惯,她总怕孩子们睡潮褥子生病,周翼虎有样学样,也学会了这样照顾弟妹。
这一摸,竟摸到了一手的水。
周翼虎连忙道:“三丫,你别乱动。”他伸手拿起一旁木墩子上的火石,把旁边的小油灯点着,举灯细看,果然看到周小米的床铺上有水痕,像是刚刚才被人泼上去的。
周小米也看到了。她微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这事儿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周小麦做的。
周翼虎的脸色不太好,他沉着一张脸,冷不丁一瞧,还怪吓人的。
“周小麦,胆子倒不小。”
敢算计到小米头上来,她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大哥,你别生气,这天这么热,不睡铺盖也不能着凉。你别跟咱娘说了,说完她又该一宿睡不着了。”周小米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周翼虎这孩子有点太过早熟了,长得比同龄人高也就算了,人情世故上也比同龄人强出一大截来!沉稳干练不说,头脑也很敏捷,又后世的话说,那是情商和智商都高的人,可惜生在农家,又没摊上有能耐的爹娘,硬给耽误了。
周翼虎微微想了一下,便道:“中,那你今天就跟我和你二哥一屋,咱娘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害怕,这样行吧。”
周小米摇了摇头,“万一咱娘不信咋办?要不你偷偷回去,给我拿一个褥子过来吧!明天再把这个拿出去晒。”开玩笑,她还想去仙府小筑看看呢,跟他们在一起,根本不方便。
周翼虎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他转回头抱过来一床被褥,“你二哥还问我呢,要褥子干啥,我没告诉他,那小子沉不住气,可别坏了我的事。”在周翼虎眼里,三丫儿可比周翼兴那臭小子可靠多了。
周翼虎手脚麻利的帮周小米换了被褥,把湿的被子抱到一旁展开,边忙边道:“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非要自己住,现在是天热,等冬天了,还是挤着睡才暖和。”
周小米呵呵笑,把周翼虎往外推,“我是大姑娘了,才不跟你们一起挤呢。”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周翼虎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揉了揉周小米的发顶,才道:“好啊,原来你嫌我们臭。”
“这可是大哥自己说的。”
周翼虎拿她没办法,只好道:“我给你打水去吧。”
“不用,不用。”
周翼虎没办法,只得道:“把门插好。”
“知道了。”周小米吐了吐舌头,关上了门。
周翼虎摇了摇头,又深深的看了上房一眼。
方方正正的上房,灯光朦胧,从窗户上的倒影看,好像是一大家子人正在老太太那屋吃饭。
这个家,像一个吃人的牢笼,而他们一家子,则是这牢笼里的奴隶。
周翼虎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额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早晚有一天,他要带着一家人,冲出这牢笼。
PS:恕恕这几天心情不好,唉呀!
第五十一章 两只蜈蚣
周小米送走了周翼虎,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小麦的把戏,她不怕,一个孩子,能耍什么花招?她不是大度不计较,而是眼下时机不对。她再闹腾,无疑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大房一定会受到许氏更厉害的惩罚,还不如先把事情压下,过几天再找回来。
周小米走到一旁,拿起一只平时粗瓷碗,她坐到炕上,平静了一下心情,接着闭着眼睛,想着自己要去仙府小筑。一瞬间的工夫,她便感觉身边的环境变了,再睁开眼睛,她果然身处仙府小筑之中。
不管玩多少次,她都觉得神奇。
周小米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她在一个角落里蹲下,看到了几个西红柿。这西红柿是她故意摘下来的,就是想看看它们离开枝头是否会腐坏,可是现在,这些柿子仿佛像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似的,水灵灵的,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周小米敢肯定,她这个仙府小筑有防腐功能,枝头上的那些果子也不知道挂了多久了,可是它们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好像你不去采摘,它就永远挂在那里,并保持新鲜似的。
周小米吐了口气,她真是捡到宝,当初自己还说阎王是个不守信用的人,现在看来,自己错怪她了。
周小米默默念了两声,这才起身朝着后院的小湖走去。
她心底有疑惑,想要解开它。
那湖水依旧清澈见底,水边植物茂盛,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这水,真有改变人体质的功能吗?她不敢贸然尝试,所以打算先弄出一些,找些小动物试试。
周小米观察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湖边上,盛起一碗水,然后闭上眼睛,想着我要回去。
空气似乎微微波动起来,随即静止。周小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拿着一碗水,站在她那半间狭小局促的房间里。
看着手里那碗水,周小米松了一口气,她多怕一切都是一场空啊!还好,她的依靠还在。她小心的把装着空间水的小碗放到角落里,心想着明天把家里的鸡鸭拿来做做实验,只要喝了不会死,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周小米心满意足的脱鞋上炕,洗漱这件事情都被她抛到脑后去了。她拥有一个现代成年人的灵魂,所以平时特别爱干净,可是周小米这具身体,毕竟只有七岁。今天为了去卖菜,她起了一个大早,折腾了一天,到家了还不得消停,早就倦了,这会脑袋刚沾到枕头上,眼皮便沉重起来,她强打起精神吹了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配间,周小米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的脸,她似梦似醒的睁开眼睛,却在恍惚间看到一团黑影。
周小米马上就清醒了,她腾的一下从被子里坐起来,盯着那黑血黑影看。
天还没有亮,外头阴沉沉的,有种黎明前的压抑感,朦胧的光亮星星点点的照进屋子里,周小米借着仅有的亮光,提着一颗心仔细看了看那团黑影。
好像是个动物,小小的,缩成一团的样子。
她的屋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她不是把门都插好了吗?周小米打量了自己的蜗居一眼,一眼就发现窗户上头那个透气窗没关。
现在天气热,关上窗户睡觉能闷死个人,可是山里昼夜温差大,早上露水又重,一不小心就会着凉。所以家家户户建房子的时候,都会在一扇窗户上留一个透气窗,有成人头那么大,整夜都是开着的,这样一来就达到了通风的目的,还不会让人觉得凉。
这东西是从透风孔里爬进来的吧?胆子倒是不小,难道不怕人的吗?
周小米胆子渐渐大起来,从透气窗里爬进来的东西,体积都不大,攻击性应该也不高。
她摸索着点着了炕边上的油灯,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借着光亮仔细一看,发觉先前她看到的那团黑影,竟是一只小松鼠!
“松鼠?”周小米有点懵了,这东西倒是常见,山上有都是。可是这小东西胆子小,而且十分怕人,平时不喜欢在地上活动,要是遇到了人,就会立刻跳到树的高处躲得远远的,根本不会往前凑。
这只傻松鼠是怎么回事,下山跑到人住的屋子里头来了。
周小米盯着那只松鼠仔细的看,还真就看出一点不一样来。山上的松鼠,一般都是灰色的,个头小小的。屋里这一只松鼠,颜色比较深,接近棕红色,额头上还有的撮白色的小毛,它的眼睛特别亮,而且好像不怕人的样子,它见周小米一直盯着它看,竟把两只爪子握到了一起,朝着周小米拜了拜。
好家伙,莫非它成精了不成?
这样可爱的小动物,虽然来历不明,但是想必任谁看了都会喜欢吧!
周小米朝它招招手,那小东西居然一点也不怕她,而且好像看懂了好的意思,竟十分欢喜的朝她跳了过来。
她居然能在一只松鼠的身上,看到欢喜的情绪!周小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啊!
小松鼠不费吹灰之力跳上了炕,它就站在周小米的对面,似乎没有往日的警惕,好像很快乐的样子,它转了转眼珠,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接着竟一下子扎到了周小米的怀里,拿它的头不住的蹭周小米,竟是一副卖萌耍乖的样子。
周小米彻底石化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小东西不但不怕她,好像还很喜欢她?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的抚摸松鼠背部的毛,那小家伙竟然眨了眨眼睛,调整了一下姿势,长而蓬松的帽缨形大尾巴把自己一围,竟是一副打算睡在她怀里的模样?
周小米哭笑不得,干脆由它去了。怀里多了这么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实在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周小米干脆重新躺回去,抱着小松鼠继续睡觉。
天渐渐亮了起来,卯时刚过,周小米准时被生物钟唤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随即清醒过来,马上去找昨晚那个不请自来的小家伙。可是屋里空空如也,视线所及之处根本看不到那小家伙的踪迹,周小米下炕穿鞋,把屋里翻了个遍,连松鼠毛都没能找到一根。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她做得一个梦?
周小米有些失神的坐在炕边上,暗想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她做得一个梦吗?可那小家伙是那么可爱,自己甚至还抱了它,还摸了它的毛,那么柔软而又真实的触感,怎么就会是一场梦呢!
她惆怅若失的想,也许真的是一场梦吧!毕竟那只松鼠的反应太过反常了,不怕人,还十分温顺卖乖的样子,哪里像是只从山下跑下来的松鼠啊,分明就像是只被训练,伺养过宠物似的。
自己又不是真的只有七岁,何必为了一个小宠物失神落魄的呢!
周小米笑笑,当孩子当得太久了,自己也分不清她到底是个大人,还是个孩子了。
周小米回过神来,手脚利落的把被褥叠整齐,她打定主意,一会儿背着林氏,悄悄的把它们送回去,等太阳出来了,她再把自己那套被褥拿出去晒,免得晒早了,沾上露水。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套被褥,发现水渍已经干了不少,摸起来只是有点潮。
“对了。”光顾着想被褥的事儿,把仙府小筑中泉水的事情都忘到脑后去了。
周小米一拍脑门,连忙跑到角落里去拿她那碗水,结果到了近前一看,却是傻眼了,那只粗瓷小碗倒是摆在角落里,只是里头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水的影子。
“我的水呢?”周小米拿起碗,仔细的看了看,里头一滴水都没有了。地上没有印记,碗也没有破,显然不是洒出去了。
真是奇怪了,好好的一碗水,怎么说没就没了?她怕被人弄洒了,还特意找了个平整的角落放着,结果呢,一滴都没剩下,真是太奇怪了。
周小米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她起身来到门口,悄悄的拉开门栓,把门拉开一个小缝,往院子外头望了望。天刚亮,院子里只有轻微的响动声,这个时辰,除了刘氏,周大麦以外,应该没有人在院子里吧?林氏应该已经去了菜园子,大哥起身就上山,应该也不会在。
院子里空无一人,厨房里有切菜的声音。
周小米想了想,便轻轻的合上门,她重新回到炕上,双眼紧闭,念头一闪,整个人就进入了仙府小筑之中,这次她直接出现在离湖边不远的地方,倒也省了不少工夫。
周小米装了水,小心翼翼的往旁边走了几步,刚想离开,却突然打了个激灵,她感觉有人进了自己房间,脑子里想要回去的念头一下子就断了。
如果这个时候她贸然回去,凭空出现,一定会惊动那人,那人不把她当成鬼怪,叫人放火烧了她,那才是怪事了。
一想到方才她的动作再快一点,只怕现在已经出事了。周小米便是一身的汗,她是后怕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来的人是谁啊?鬼鬼祟祟的。
此念头一出,周小米眼前的景物突然一换,她面前的半空之中,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而那画面里显现的,居然正是她那半间小屋。
周小米又惊又喜,原来她的仙府小筑还有这个功能!这可比后世的监控设备还要好用啊!
只是,周小麦去自己屋里干什么?
自己真是粗心大意,竟然忘了把门插上。
周小米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画面看,她要知道周小麦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周小麦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了,她蹑手蹑脚的走到炕边,看到炕上没人时,脸上表情明显一滞。
周小米撇嘴笑笑,心想难道她还想吓自己一跳不成?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当真幼稚,连报复的手法也这般可笑。
周小麦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草笼子来,得意的晃了晃,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一直是犹豫不决的模样!她手里拿的那种草笼子,周小米也常玩,是用野草编的,新鲜的野草有韧性,能用来编成笼子装蛐蛐,细密得没有半点缝隙,也可以装蚂蚱,蚯蚓等小昆虫。村里的女孩子都会编,她们通常把蚂蚱装在里头,拿回来喂鸡吃。
周小麦把这东西拿到她屋里来干什么?
可再往下看下去,周小米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只见周小麦转了转眼珠,脸上闪过一抹厉色,她年纪不大,配上这种表情,那模样简直诡异到极点。接着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把手里的草笼子打开了,接着使劲往床上一甩,两条成人手指长短的蜈蚣从里头掉了出来,直接掉到炕上。那蜈蚣受了惊吓,迅速的爬到炕角处藏了起来,它们一动也不动,要是不知道的,还真容易惊到它们。
这蜈蚣是有毒的,原先草台沟有一个孩子就是被蜈蚣咬死的。
周小麦后退几步,不知是害怕了还是后悔了,最终她转头走掉了。
周小米震惊得无法形容,她一直以为周小麦虽然坏了点,但那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更谈及不到本质。周小麦在这个家过得也不如意,长期被打压下来,难免变成熊孩子,她除了欺负周小麦,再也找不到别的发泄渠道,所以周小米对她的行径多半是包容的。
可现在来看,事情好像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先前在上房,周小麦把过错使劲推给大房,推给林氏,随后呢,她往自己的床褥上倒水,这些行为周小米都可以原谅,可是周小麦竟恶毒的想上蜈蚣咬她!这行径,可就不是一个熊孩子能干得出来的了。
周小米全身发冷,身子也不由得轻颤起来!她能想象如果自己不知情,被蜈蚣咬了以后,将会得个什么下场。就算没有毒发身亡,可找大夫看病不用花钱吗?许氏本就对大房诸多不满,再添上这么一条,日后大房可真就永无宁日了。
真难为周小麦,还能找两条这么大个的蜈蚣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出了仙府小筑。
周小米把手中的小碗放在窗台上,四下寻找趁手的东西,想要把两只蜈蚣挑起来扔出去,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那两只蜈蚣不知怎么的,竟动作迅速的朝着她爬过来!那两只畜生的模样,就仿佛见到了什么欢喜的事情一样。
周小米愣住了。
PS:今天只有四千了,二合一大章,希望亲们喜欢。谢谢打赏的亲,支持恕恕的亲。
第五十二章 不太平
两只蜈蚣欢快的朝着周小米爬了过来,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他们晃动着头上的触角和毒钩,全身的须足都颤抖着。
周小米本能的后退两步,她不怕虫蛇这些东西,一个好的厨师,可以用任何东西做为食材,蛇羹是很多人都喜欢的美味,蜈蚣能入药,也有些人也偏爱吃一些虫蝎之类的食物,这些东西她都处理过,所以她是不怕的。
只是,她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蜈蚣,自己竟能在它们身上,看到兴高采烈这个词。
不知道为何,周小米想起了她做的那个梦,梦中那只松鼠,似乎也十分愉悦。
就在这时,两只蜈蚣突然调头,朝着她放在窗台上的小水碗爬去。周小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上前两步,略微紧张的盯着蜈蚣看,只见两只蜈蚣快速的爬上窗台,整个身子都挂在碗上,头伸到碗里,似乎在喝水。
什么情况?
周小米暗想,莫非这水非但没有毒,反而像传说中的那样,有十分神奇的功效?要不然,为何这两只蜈蚣会这般反常?
周小米瞥见门口有个半尺来长的树枝,当下跑去捡了过来,她小心翼翼的把蜈蚣挑下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周小麦早就盯着这边的动静呢,等了半天,没听到周小米大哭的声音,她心里就有点着急,此时听到动静,她瞬间便紧张起来,给鸭子拌食的手也不自主的抖起来。
周小米把蜈蚣挑到鸭栅栏前,她朝周小麦微微一笑,甜甜的道:“二姐。”
周小麦像见了鬼似的,眼睛瞪得老大,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小米轻轻地丢,把两条蜈蚣扔进了栅栏里,鸡鸭争先恐后的跑过来吃,这对它们来说,是难得的美味呢!
周小米眼见着那两只蜈蚣进了鸡的肚子,这才拍了拍手。她转身时故意停下来看了周小麦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这才走开了。
周小麦害怕极了,她总觉得那丫头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不可能啊!自己进屋的时候,那丫头起身去茅房了,直到她走掉也没回来,两人连个照面都没打,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事儿是她干的呢?
不行,打死都不能承认。
周小麦越想越害怕,本能的搅拌着手里的食盆,连那些菜糠掉到外头都没有发现。
周大麦见了,连忙走过来,轻声道:“你这丫头怎么了?”
周小麦一激灵,不敢去干周大麦。
周大麦以为是昨天的事情吓到她了,连忙道:“打起点精神来吧,让奶看到了,又要挨骂。”
周小麦点了点头,蹲下去把散落的菜叶往盆里捡。周大麦这才转身干活去了。
太阳高升,天大亮了起来。
林氏做完了园子里的活回来了,她照例用头上的围巾掸了掸身上的土,这才推门进了院子。
院子收拾的十分干净,连片草叶也没有。右手边的草棚子里,柴禾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摞的老高。
林氏见了就笑,只觉心里欣慰。院子是虎子扫的,柴也是孩子从山上打回来劈好摞在一起的。这孩子勤快,知道爱护弟弟妹妹,是个懂事的!可惜啊,这么好的孩子,不招老人待见。想到这儿,林氏微扬的嘴角又耷拉回来,她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错,是公公婆婆不喜欢她,不待见她,才会连累几个孩子也不受人待见。
林氏心情不太好,不过这些问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想也没用。林氏有些认命的走近院子,习惯性的看了看鸡鸭。
周家院子大,前后都有空地,都有泥巴砌墙围了起来。前院地方不算小,是一大家子人活动的地方,除了各房的住处,厨房,还有一间草棚子,用来放些柴禾,农具。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许氏让人用木棍做成栅栏,围成了一个鸭棚子,鸡鸭混养,倒也是个进项。后院地方更大,除了两间仓房用来存放米粮外,还有一个猪圈,养了两头大肥猪。猪圈对面建了一个宽敞的牛棚,不但能养刘氏的宝贝嫁妆老黄牛,还能放下那辆架子车!
周小米曾开玩笑说,刘氏的牛都比自己住得宽敞。
“大娘看啥呢?”周小麦刚干完回,一转身就看到林氏站在鸭栅栏那儿,心里觉得憋屈,当下便跳了出来。
林氏也没想着周小麦一个孩子,会有啥恶意,便道:“小麦啊,没看啥。咱家的鸭子喂得好,蛋下得勤,这都是你们姐妹的功劳。”说完便转身往厨房走去,想着帮刘氏张罗早饭。
周小麦冲着林氏的背景无声的呸了一声,心想这个女人除了能生儿子,还有什么能耐?要是娘能像她一样生儿子,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一定比三婶强!她姥家可是镇上的,她姥爷,大舅都是屠夫,家里日子过得好着呢!三婶家里是穷山沟,他爹是活不下去了才把她嫁到周家来的,要不是她生了吴翼宝,能得奶奶欢心?
周小麦暗想,一定要想办法让娘给自己生个弟弟!她转身回了屋,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刚刚倒完洗脸水,转身回了院子的周小米。
林氏也绝对想不到,周小麦一个七岁的孩子,会想这么多。
她站在了厨房门口,微微有些尴尬。
刘氏挨骂受罚,说起来跟他们大房多少都有些关系。妯娌两个以前不是没红过脸,可是官司到了许氏,向来是大房吃亏的。如今这次不小不大的风波,可是大房头一次占了上风,林氏这个胜利者,反倒觉得有些亏心。
“那个,她二婶,有啥没干的没,我帮把手。”林氏想着,一家人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总不能永远不说话吧!
刘氏的身子一僵,她转过头来,脸上余怒未消,眼里还有着恨意。可惜林氏面薄,不敢与刘氏对视,故而根本没有看到。
刘氏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怒气渐渐散去,虽然脸色不太好,可是却没有方才吓人了。
“没啥,都快干完了。大嫂要是想伸手,就帮我把锅刷了吧!”
林氏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敞亮起来,二弟妹还是不错的。
“唉。”她应了一声,连忙卷起袖子,干起了活。
周小米在一旁暗暗摇了摇头,心想林氏啊,就是太善良了,明明是吃了亏的人,却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别人!她和周大海都是宁可天下人负我,我决不负天下人的性子。可惜这世上人心险恶,贪婪,处处充满算计,像许氏和吴氏那样的人,虽恶,却恶在明面上。像刘氏和周小麦这样的人,却是阴在暗处,像盘踞在角落里的毒蛇,指不定什么时候窜出来咬你一口。
周小米知道,以后这老周家,会越来越不太平。
只是她没有想到,冲突会来的那样快。
PS:明天是国庆节,也是佳肴记上架的日子,恕恕心里有些忐忑,有些期待。希望大家一直关注这本书,给恕恕更多的支持和帮助。谢谢大家!提前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五十三章 冲突
周小米知道,以后这老周家,会越来越不太平。
只是她没有想到,冲突会来得这样快。
没过多久,早饭便做得了。
玉米面贴饼子,高粮米稀粥,一个咸黄瓜,大葱沾酱也算是个菜。还有两小碗鸡蛋羹,那是给吴大宝和周秀儿准备的,在这个家里,也就他们两有这个特权吃小灶。
周大江从地里回来了,他走到厨房门口,先到墙根那的大水缸里给自己舀水洗脸,随后才跟厨房里的刘氏搭话道:“弄的啥?挺香呢!”
刘氏瞧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便有了几分气,她不冷不热的道:“你倒是会挑时候,赶着饭点回来。”天刚蒙蒙亮,周大江便起身去地里侍候庄稼了,太阳小,天气凉快,人干活时也能舒服些。吃过早饭,他还要趁太阳没起来之前,再去一趟。
周大江嘿嘿的笑,拿着水瓢往肚子里灌了好几口水。他拿袖子抹了抹嘴巴,问道:“大麦小麦呢?”
“干完了活,去屋里歇会。一会儿准备吃饭。”
周大江便道:“我回屋歇会。”
刘氏胸口有一团火,几乎要把自己点燃。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暗想她嫁的这个男人是个靠不住的,虽然人老实,可是却太过老实了,什么忙也帮不上,都不敢替自己媳妇说句话。
想翻身,还得靠娘家。
刘氏打定了主意,便觉得胸口舒畅了许多,心也安定下来。
鸡叫三遍。周家的早饭也准备好了。
一家人难得相安无事的吃了早饭。就连对饭菜诸多挑剔的周秀儿,也因为得了一碗鸡蛋羹而变得安静起来。
周新贵吃完了饭。照旧跟着周大江下田,老爷子可不是去田里干活的。他是想看看田里的收成。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周新贵都会隔三差五的到田里去看看,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大江,走了。”周新贵跟许氏嘀咕了几句,才慢吞吞的出了中堂,站在屋子门口的石条上,喊了周大江一声。
许氏便扯开嗓子吼道:“老二家的,手脚麻利点把桌子收拾了。虎子你也别闲着,赶紧收拾收拾。跟你二叔下地去!长那么大块头,就知道吃饭,这个家可不养活白吃饭的。”
周翼虎没有说什么,应道:“知道了。”
周翼兴暗地里撇了撇嘴,心里不服气,这个家里比大哥能吃得多有人在,怎么没见奶奶骂他们?大哥才十二,下地干活得费不少力气,可吃的东西却跟不上!他用眼睛瞄了一眼周秀儿。又看了看周大河,不太高兴。
周大江从东屋出来,叫上虎子,扶着周新贵出了院子。
刘氏和两个女儿连忙收拾起来。
周秀儿打了个哈欠。只道:“娘,我困了,我睡个回笼觉去。一会儿让小麦帮我把衣裳洗了。”自从她打了周小米的事情被村里人知道以后。许氏便不让周秀儿使唤周小米了,改让周小麦侍候周秀儿。
“知道了。快回去吧!”许氏挥了挥手,她自己转身把一大盆脏衣裳抱出来。里头有男人的,有女人的,足有七八件之多。
吴氏眼珠一转,把自家屋里要洗的衣裳也拿了出来,一边往许氏的木盆里放,一边笑着道:“娘,让小麦把这些也洗了呗,都是大河和大宝的。”
许氏还在为了昨天的事生气,吴氏这个不老实的,竟敢撺掇儿子攒私房钱!大河那是个多么老实的孩子啊,要不是吴氏吹枕边风,他敢昧卖菜的钱?这钱要是给大河和大宝花了,也就算了,偏偏吴氏也得了一份,还用这钱去置办了香粉,衣裳!这事如何能让许氏不气?
在许氏眼里,她的儿子女儿都是好的,可是媳妇就是多余的人!是为他们老周家传宗接代的工具,是老周家的奴隶!吴氏虽讨巧些,也不能例外。
“你这个懒婆娘,除了吃就是睡,连你自己爷们的衣裳都不洗。”许氏来了脾气,把手里的大盆把吴氏怀里一放,怒声道:“把这些全洗了,没洗完不许吃饭。”
说完调头回了东屋。
吴氏抱着一大盆衣裳傻了眼,这老太太是真急了!看来昨天的事儿把她气得不轻!
吴氏自打嫁到这个家来,还没受过这么大委屈呢!她抱着一大盆衣裳进了西屋,嘤嘤的哭了起来。
周翼宝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屋里只剩下周大河在睡觉。吴氏这么一哭,顿时把周大河给哭醒了。
周大河是个疼媳妇的,把吴氏看成是自己的眼珠子,他睡得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却见媳妇哭成了个泪人似的,当时就懵了,嗑睡也吓跑了。
“咋滴啦媳妇?啊?”吴大河爬到吴氏身边,轻声软语的问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吴氏吓着了似的。
吴氏最会拿捏周大河,知道他在乎自己,便道:“大河,他们欺负我。”接着,吴氏便添油加醋的说起了方才的事,她说周秀儿怎么懒,又说林氏怎么欺负她,把本来是她的活计都给了自己,让自己洗全家人的衣裳等等。
吴氏知道周大河不敢冲许氏发火,所以她根本没提许氏,只是一个劲的说林氏欺负她,让她洗全家人的衣裳。
吴大河一听就火了,好你个林氏,竟敢欺负到他媳妇头上来了,竟然还敢让她洗全家人的衣裳。她媳妇的手多细多嫩啊,那是做绣活的手,哪是洗衣裳的手啊!
吴大河梗着脖子道:“还反了天了呢,敢欺负我媳妇。”他麻利的下炕穿鞋,一边穿一边道:“媳妇你等着,今儿个林氏要不敢你赔礼认错,我跟她没完。”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吴氏得意极了。她眼珠一转,当下决定出去看看热闹。要是林氏挨了打,那才好呢!
林氏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遭无妄之灾,她正收拾背篓,准备跟二儿子上山捡点蘑菇,打点猪草啥的,哪成想人还没有走出院门,就听见周大河怒气冲冲的喊她,“林氏,你给老子站住。”
周小米正在厨房门口洗药罐呢,她听了周大河这话。当下把手里的活计放在一边,转身略微戒备的看着一脸怒气的周大河。暗想,他这是发什么疯呢?
“林氏,你给老子站住。”
林氏转回身看了一眼周大河,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她神情不悦的道:“大河,你怎么说话呢?我好歹是你大嫂,你不喊我一声大嫂也就罢了,还自称‘老子’。你充什么大辈啊!你是谁老子?”
周翼兴气鼓鼓的看着周大河,心想小叔真不是东西,说话太难听了。
周小米简直要给林氏鼓掌了。
也难怪林氏对面周大河的时候硬气。林氏嫁到老周家的时候,周大河还小呢。是个半大的孩子,林氏拿自己这个小叔子当亲弟弟疼,给他洗衣服。做鞋袜,有了什么好吃的。也会紧着周大河吃。那时林氏没有孩子,对周大河和周秀儿可以说是全心全意的。周大河对自己这个嫂子也很敬重,拿她当自己的姐姐一样。
可惜好景不长,许氏那么讨厌林氏,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最心疼的儿女与她亲近?哪怕林氏是真的疼爱这对兄妹,那也不成!经过许氏的一番挑拨,周大河和周秀儿渐渐的跟林氏离了心,还隐隐生出几分仇来,只不过林氏是个软和性子,基本上都不会与他们计较,大多数的时候她都会让着这兄妹俩,所以他们之间的小摩擦虽然不断,但从没有起过什么大的冲突。
直到吴氏嫁过来。
吴氏的娘家在下洼子村,那地方比林家集还偏,是出了名的穷山沟,道路坑坑洼洼的,一到下雨天就成了烂泥路,人进不去,车出不来。比起不毛之地,下洼子村算是有些出产的,只可惜也种不出太好的粮食,产量也上不去。提起下洼子,人们就只能想到一个穷字!
吴氏家里有兄弟三个,一个姐姐。因为家里太穷,娶不上媳妇,吴氏的娘就用吴氏的姐姐给老大换了一门亲,老二生下来有残疾,如今都快三十了,还是打着光棍。老三的媳妇,是用吴氏的聘礼买来的……
这样家庭里出来的吴氏,能嫁到周家,简直就像掉进了福窝窝里,她男人对她百依百顺,公婆因为她生了儿子高看她一眼,就连大房和二房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吴氏越来越得意,忘记了苦日子,开始得意忘形起来。她嘴甜,把许氏和周秀儿哄得团团转,加上有周大河和周翼宝这两张王牌在手,所以在周家,吴氏几乎无往不利。她让周大河朝东,周大河不敢往西,吴氏只需三言两语,就能让周大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跟大房的人拼命,之前已经发生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了。
周小米猜想,大概这次周大河来找林氏的麻烦,也是受了吴氏的撺掇吧!
周大河听到林氏的话后,微微有些心虚,他眨了眨眼睛,随即理直气壮的道:“就叫你呢,怎么地吧?林氏,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大嫂,我就不也动手打你,你欺负娟子的时候,就应该能想到,老子是不会放过你的。”
吴氏闺名一个娟字。
林氏早就心寒了,故而也没把周大河的浑话放在心上。她不伤心,但总得知道周大河为什么朝自己发火吧!
“老三,你说我欺负你媳妇了?你媳妇说的?”
吴大河把脖子一扬,“咋的,许你欺负娟子,就不许娟子告状?”
林氏便问:“我咋欺负她了?啊?我天不亮就起来去菜园子干活了,到快吃饭的时候才回来,屋都没进,就跟老二有的在厨房里忙活了。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吃完饭我就出来拿背篓,准备上山打点猪草,捡点蘑菇啥的,我跟你媳妇连句话都没说上,我咋能欺负她?”
林氏这番话,让周大河当下愣在了原地,他细细回味一番,心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大嫂好像一直忙活来的,都没跟媳妇说上话,咋欺负媳妇啊!可是吴氏的话在他心里一向是有分量,自己也不能让媳妇委屈着啊!
周大河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要让林氏给自己媳妇赔礼认错,还得让她把衣裳给洗了,这才行。
“咋的,没说上话就不能欺负人了?娟子说了,娘让她洗全家人的衣裳。凭啥呀?这衣裳可一向是大嫂洗的,你现在不洗,就是欺负娟子。”
林氏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衣裳又不是自己指使她去洗的,还能算到自己的头上来?到底是吴氏太不讲道理了,还是周大河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啊!
周小米在一旁听得真真的,她简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周大河这个奇葩了。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他们到底安得什么心啊,一个个是不是都等着看林氏出丑呢?
是,周大河是老两口的心尖子,难道就因为这个,林氏就要被污蔑,被冠上可笑的罪名,就要忍气吞声的任由她们欺负吗?
“三叔,你要不想让三婶洗衣裳,就找奶说去呗!何必来找我娘,又不是我娘让三婶洗衣裳的。”周小米忍不住插嘴了,林氏这个人,聪明是聪明,可惜嘴皮子不利落,有理说不出。
说白了,还是人太老实。
“滚一边去,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周大河十分不耐烦,直道:“大嫂,你现在就去给娟子赔礼认错,把那盆衣赏洗了,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小叔你怎么跟我娘说话呢?”周翼兴忍不住了。
周大河瞪了周翼兴一眼,“小崽子滚一边去,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长嫂如母,我娘还是你大嫂呢,你把她当大嫂了吗?”
“呀,小崽子嘴皮子还挺利索。”周大河的浑劲上来了,往前走了两步,看意思是想揪住周翼兴。
林氏连忙把周翼兴拉到身后,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问道:“我给她赔礼认错?我哪儿错了?”
周大河不奈烦的道:“我不管,反正你赶紧去,娟子要是再生气,我可动手了。”
这老周家就没有讲理的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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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动手
林氏是秀才的女儿,大概是受读书人的影响,她虽然性格有点软面,可是某些方面却很执着!不是她的错,她没做过的事情,她是不会承认的。
林氏是一个对道德品质要求极高的人,或许她不能改变别人,但她能坚持自己的本心。林氏讲究气节,品格,听起来有点酸,还有点可笑,但是林氏确实是这样做的,同样也要求自己的孩子们做一个这样的人。
“老三,做人说话要讲究良心,就算不待见我,也不能这样说话。”林氏的脸也冷了下来,“你现在可不是孩子了。”
意思是周大河有些胡闹,可是话还是没有说到明面上来,林氏虽然生气了,可是口气还是很客气。周小米都不知道林氏那么斯文干嘛!她有的时候宁愿林氏粗俗一点,说话狠一点,哪怕像个泼妇也行,只要她不挨欺负,能护住几个孩子就行。可是现在看来,林氏大概是受了太多秀才的酸气教育,所以她根本就不会骂人。这样的林氏虽然有些气质,可是一旦遇到周家这些不讲道理的人,这些教养只会成为她的累赘。
显然,周大河并不领林氏的情,“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现在就给娟子道歉去。”
说着便抻手朝着林氏抓了过来。
“你敢!”周翼兴不管不顾的往前冲,恨不能扑上前去咬周大河几口。
林氏连忙往回拽他,周大河可是个浑人,他要是不管不顾起来。伤了兴子,那自己还不后悔死?
真是个能添乱的。
周小米急得不行。眼看着周大河就人抓住林氏的头发了。周小米急得眼睛都红了,不管不顾的朝着周大河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一下攥住了周大河的手腕子。
“大哥!”周翼兴又惊又喜,没想到关键时刻大哥会如同天兵天将一样突然出现。
“小崽子,你想干什么?”周大河不想把周翼虎放在眼里,可是这个才十二岁的侄子已经比他还要高了,长得壮实,看背影,就是一个成年男人一样。他天生力气大,手上有劲,干惯了粗活的周翼虎想要把他放倒。简直就是一件轻松的事。
就像现在,周翼虎紧紧的握着周大河的手腕子,周大河用力的往回抽,却根本动不了。那孩子的眼神冷冷的,像要吃人一样,看得周大河毛骨悚然,一时间竟不敢看他。
“你放手。”周大河一边抽手,一边道:“你个小崽子,我是你叔。你敢不孝?”说着就飞脚要去踢周翼虎。
周翼虎轻轻一躲,便躲过了,他并没有松手,整个人十分灵活。跟他一比,周大河就显得很笨拙。
周小米冲到周大河边上,大声道:“现在你知道以大压小了?刚才你还想薅我娘头发呢!你怎么不想想她是你大嫂?人说长嫂如母。我爹娘挣的钱,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她是气急眼了。什么都顾不得了。
周大河是许氏和周新贵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被一个孩子指着鼻子骂。他可受不了。
周大河想也没想,抬脚就像周小米踹去,他的手被制住了,可是脚还能动,周小米就站在他的边上,这一脚要是躲不过去,只怕真能踢出一个好歹来!
林氏惊呼一声,再上前拉周大河却是来不及了。
周翼虎反应够快,他用力一扳周大河的手腕子,把他整个人扳倒在地。
周大河的嚎叫声随即响起,“妈呀,疼死我了。娘唉。”
原本许氏一直在上房看热闹,今天发生的事儿,从头到尾她全看在眼里。许氏不但没有制止周大河,还十分希望周大河能打林氏一顿,好替自己出出气。可是事情的转变太过突然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周翼虎会折回来,而且眨眼的功夫,就把周大河摔到地上去了。
周大河是谁?那可是许氏的心尖肉,眼珠子!
许氏听了周大河的叫声,就知道儿子怕是真摔着了,她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下炕穿鞋,连跑带颠的出了上房,直奔院子里。
“三儿啊,这是咋地啦,啊?”许氏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周大河身边,见小儿子躺在地上打滚,额头上大汗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往外冒,再看他的手似乎不能动了,当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个小兔崽子,丧尽天良的玩意,那是你三叔啊,你还真能下得去手。”许氏不由分说,抬手就给了周翼虎一个耳光,接着她又像是疯了似的,双手不断的朝着周翼虎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嚎,“养不熟的白眼狼啊,你这是要弄死全家啊!你有不满意的冲我来,你弄死我吧,弄死我啊!”
周大河感觉自己的手要断了,他大声道:“娘啊,他这是要杀了我啊!”
许氏的眼睛通红,脸上的表情又凶又狠,简直拿周翼虎当仇人一般。
周翼虎一动没动,站在那里任由许氏捶打,他把周小米护在身后,还用半个身子去挡住林氏,生怕他们也挨打。
周小米大声哭了起来,只道:“奶,我哥有啥错啊,你干啥这样。要不是三叔想打我娘,我哥才不会动手呢!”
“放屁!”许氏吐出一大口唾沫,要不是周小米躲得快,只怕是要被喷一脸。
“你娘是下贱胚子,能跟你三叔比吗?打你娘,那是你欠打,该打,她嫁到我们老周家来,就是我们老周家的人,她那条烂命,就是打死她,她也得受着。你这个兔崽子敢对你三叔动手,我,我……”大概是被气极了,许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来解气了,她在院子里四处寻找,终于发现了趁手的家伙——搁在鸭栅栏前的一根竹竿。
这竹竿是平时放鸭子的时候用来赶鸭子用的,现在许氏把它攥在手里,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底气,她拿着竹竿子往周翼虎身上抽,下手一点不留情,边抽还边骂,“狼崽子,下贱种,让你跟你三叔动手,有本事冲老娘来。”
竹竿子带着风声落在周翼虎的身上,林氏心疼的不行,发了疯似的往上冲,“娘,求你了,别打虎子,要打你就打我吧!虎子,虎子。”
周小米扯开嗓子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我奶要打死人了。”
周翼兴红着眼圈,他想了想,趁人不注意,转身往院外跑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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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律法
周家隔壁住着的,是林磕巴家。
林磕巴本名林大成,因为说话磕巴,村里人都叫他林磕巴,人们渐渐的也就忘了他的大名。林磕巴也有快五十岁了,是个挺倔强的老头,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到了外村,两个儿子各自成亲,却没有分家,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住在一起,兄友弟恭,妯娌相处融洽,都很孝顺,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羡慕林磕巴呢!都说他会教孩子,老了也能享享儿女的福。林磕巴家虽然与周家比邻而居,但两家关系并不怎么好,林磕巴倔强,觉得周新贵为人不咋地,处事不公道,所以不愿与之打交道;周新贵呢,觉得林磕巴不懂人情世故,像块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因此也懒的与他打交道。
两家人虽然住的近,可是谁瞅谁都不顺眼。
林磕巴的浑家孙氏,是个干净利落的妇人,她在院子里听到了周家的事,颇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转身进屋去了。
“当家的,老周家又闹上了。”
林磕巴叹了一声,只道:“我,我又,又,又不聋。”许氏嗓门太大,他就是坐在屋子里,也能把她那些屁话听得一清二楚。
“要我说啊,这许氏就作吧,早晚把老大一家折腾心寒了,跟她离了心,她也就老实了。”孙氏一边上鞋面,一边低声道:“也不知道她抽得是啥风,好好的孩子她不疼,非要把家里搅得乌烟瘴气的,心里才痛快。”许氏的偏心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林家集的老少爷们可都知道。
林磕巴没说话,拿起烟袋来抽了几口。
外头许氏的骂声一声高过一声。让人听着心烦。
“大海那孩子是真不错,本分。厚道。可惜呀……”孙氏头也没抬,手里飞快的忙活着。
“娘。”林氏的儿媳妇赵氏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只道:“娘,许大炮仗打虎子呢!”
许氏有个外号,叫许大炮仗,一点就着。
“啥?打虎子?为啥啊!”虎子可是好孩子,孝顺,勤快,她许大炮仗是瞎子不成。咋就看不到孩子们的好呢?
“他爹,咋办?”孙氏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虑。
林家这一大家子人都惦记周翼虎是有原因的,去年冬天,林孙磕巴的大孙子跟一群小子上山疯跑,结果迷了路,差点冻死在山里。是周翼虎砍柴回来救了他,把孩子从山上背到了家里。林家人感激得不知咋办好,直说要好好谢谢周翼虎,可是周翼虎直说这是他份内的事儿。不管咋的也不能看着不管,活活把人冻死啊!林家给他东西他也不要,还说这东西到不了自己手里,要是让许氏和周新贵知道了。只怕又要闹腾。
林家人一想,可不是这个理儿吗?就没坚持给周翼虎东西,只不过林家人都是有良心的。他们都拿周家大房的几个孩子当自家孩子一样,但凡有什么好吃的。总想着给他们送去一份,特别是对周翼虎。简直就被林磕巴一家当成了自家孩子一样。只可惜每次送去的东西,都被许氏以各种名义要走了,到了还要敲打林氏一顿,说她吃独食。林家人看明白了里头的道道,就不再送东西了,对周新贵和许氏,也就更加看不上了。
所以周翼虎挨打,林磕巴一家都急了起来。
“我,我,去里,正家一趟。”
“唉,快去。”孙氏也不做鞋了,着急的催促着林磕巴。如今,也只有里正能教训教训那个婆娘了。
林磕巴穿了鞋连忙往外走,他动作不慢,竟比年轻人还要快上一些,可见身体是不错。等林磕巴赶到里正家里,方才知道人已经被周翼兴给请走了。林磕巴说了一声“好小子。”当下飞奔着往回赶,等他气喘吁吁赶到周家大门口时,才发现在周家外头看热闹的人不少,他们都对指指点点的,说啥的都有。
林磕巴不擅言辞,想想也就回家去了。两家住得这么近,等有了结果他能不知道吗?
再说周家。
周翼兴把里正领到周家时,周翼虎已经被竹竿子打得血肉模糊了,身上的衣裳都被打开了,上头遍布着血痕,一条又一条的,看起来十分吓人。周翼虎的脸上也被竹竿子抽到好几下,一条条的血檩子肿起老高,林氏心疼得差点昏过去,周小米忍不住使劲的哭,周翼兴红了眼眶,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差点冲过去跟人拼命。
周翼虎虽然长得壮实,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被打成这样,早就受不住了,整个人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倒下去的模样。
林家集的里正,姓林,叫林得胜,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林家集的前任里正十三叔,是林得胜的老父亲。
林得胜在林家集颇有威望,他处事公正,办起事来雷厉风行,鲜少有人对他不服气的。
林得胜坐在周家的堂屋里,看到摇摇欲坠的虎子,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虎子这孩子,全村人就没有不夸赞的,懂事明理,勤快上进,还是个热心肠,谁家有事,他都主动过去帮把手,小小年纪沉稳干练,很受大家的欢迎。这样好的孩子,怎么就被打成这样?
“许氏,虎子可是你亲孙子,你怎么能下这样重的手?”
许氏不屑的撇了撇嘴,只道:“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里正也知道他是我亲孙子啊?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旁人凭什么管?”
林得胜听了这话,当下就火了起来,她这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也是,周新贵家产颇丰,在林家集可算得上是个富户,许氏又是个目中无人的,他们似乎根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林得胜就笑,“咋的,你把孩子打成这样,我还不能说两句了?虎子是你亲孙子,你不心疼他,倒也罢了,还动手把孩子打成这样,这可是犯律的事情!”林得胜说到最后,口气突然严肃起来!
许氏一听“犯律”二字,一身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她只道:“你,你不用骗我,我打我自己家的孩子,犯得哪门子律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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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暗示
许氏的气焰明显矮了半截,她再怎么凶悍,也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说句不好听的,许氏也就是窝里横,出了周家的大门,她哪儿敢跟旁人这般撒泼?此时听到里正提到律法之事,许氏便更加胆颤起来,虽然她不确定律法里有里正说的这么回事,可是平头百姓家,谁愿意有事没事跟律法扯上关系啊!那可是要吃官司的,但愿要跟衙门打交道。
许氏想想就胆寒,说起话来也不自觉得少了几分气焰。
“你,你不用骗我,我打我自己家的孩子,犯得哪门子律法?”
林得胜冷哼一声,才道:“我用得着骗你吗?大宋元祖皇帝亲自编写的律法,里头有一条,‘除奴籍外,任何人不得对无罪的未满十三岁的孩子进行刑罚,鞭挞,以及身体残害’你虐待虎子,把孩子打成了这样,难道不是犯法?”这律法,林得胜本来并不知道,他只是一个里正,哪懂得什么大宋律法啊!只是有一次他去县衙办事,碰巧遇到一棕这样的案子,那苦主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状告他的继母长期毒打,虐待他。这事当时引起不小的轰动,林得胜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父母长辈打孩子也是犯法的,特别是打得狠了,算得上毒打的,那便真是犯了法。只是这种事情,讲究民不举,官不究,谁家的孩子还不挨打?当初那个孩子,也是受了高人指点,这才去县衙告状的。
“你,你扒瞎(骗人)。”许氏只道:“我打自己家孩子。算啥犯法?再说,是虎子伤了大河。我才动手的。”
林得胜突然严肃起来,“许氏。我有必要糊弄你吗?三年前有个秀草沟的孩子去县衙状告他继母虐待毒打他,有状纸,有证人,还有那孩子的一身伤做证,当天便把案子审完了,那个虐子的妇人被打了三十,大板,还被判坐了三年牢。这事儿尽人皆知,你若是不信。可以打听打听。”
许氏一听说“坐牢”二字,顿时吓得哆嗦起来,她嚣张惯了,哪怕是这个时候,也不肯服软,还道:“那又怎么样,我,我就是不信。”好像只要她不相信,事情就不成立一样。
周小米还是头一次听说。古代居然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看来自己当初的猜测没错,这个姓梁的大宋开国皇帝的来历,不一般。
就在这时。周新贵也得到风声,跟周大江一起回来了。
院子外头乱糟糟的,不少人围着周家指指点点。周新贵皱着眉,表情凝重的进了院子。
父子俩前后脚进了堂屋。看到林得胜的时候,周新贵脸上的表情突然像化开了一样。“老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一副与林得胜熟稔且关系非常的样子。
林得胜坐着没动,只道:“你当我乐意来啊?要是不事情闹得如此大,我何必跑这一趟。”林得胜当里面,快二十年的时间了,身上自有一股威严在,此时他板着脸,目光里含着严肃且锐利的精光,让人看着有些吃不消。
即便是周新贵,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情。
“这……”周新贵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周大江的一声惊呼。
“天啊,虎子怎么被打成这样?”
周新贵扭过头去,就看到了如同受了酷刑的虎子。
许氏心虚,扑过去抬手给了周大江两巴掌,“叫啥,叫啥?”
周大江缩了缩脖子,没敢言语。
林得胜趁机道:“老哥哥,按理说,这是你自家的事,外人不该跟着掺和,可是你瞧瞧,许氏为了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把虎子打成这样,我再不来,只怕是要出人命了。”
“哪儿成啊!”周新贵一边与林得胜搭话,一边转过头斥责许氏道:“教育孩子就教育孩子,轻打几下以示惩戒也就是了,下手没个轻重,越老越糊涂了。”
林得胜一旁冷眼瞧着,这周新贵惺惺作态之势,还真是让人恶心。
周小米同样心冷得厉害,周新贵一回来,不问事情原由,不分轻红皂白就这般维护许氏,不管大哥的死活,简直是当大房的人是傻子!他以为自己这样做,就能类型住林得胜?
做梦!
周小米连滚带爬的跑到林得胜面前,带着哭腔的道:“林爷爷,我大哥是不是要死了?就因为他不想让我三叔打我娘,所以他就得被打死,是不是?”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又哭起来。
一个才七岁的孩子,说这样的话,听着便让人心酸。
林得胜看了一眼虎子,连忙道:“三丫放心,你哥不会死的啊,他是好孩子,不会有事的。”说完便对周大江道:“大江还愣着干啥,还不去请大夫。”
周大江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许氏一听请大夫,连忙道:“是该请个大夫,不过不是给他们请,是给我儿请。里正你都不知道,这小兔崽子胆大包天,居然敢跟他三叔动手,把我儿的手折成那样,我打他,也是为他好!敢跟长辈动手,说出去,旁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林得胜根本没听她说话,他低头问周小米,“三丫别怕,你跟林爷爷说说,为啥你三叔要打你娘?”
周小米抽抽搭搭的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学了一回,从周大河莫名其妙拦住林氏出言不逊说起,又把叔嫂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讲了一遍,最后才说到周翼虎及时赶到,出手拦住了周大河,却被许氏暴打的事。
林得胜冷笑,“原来事情是这样的,许氏,长嫂如母,你家大河无理取闹对长嫂动手,才该是被管教的那一样!当时怎么不见你出言训斥?”
许氏的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当下啐了周小米一口,“败家的玩意,搅家精,一窝子畜牲。”
周新贵皱眉,暗想这许氏真是个拎不清的,想撒泼也不看看时候,他们是畜牧,那自己不就是老畜牲了?
当面教子,背后训妻。
周新贵心里不高兴,到底没说什么。
林得胜忽道:“老哥哥,按理说这是你的家事,我就算是里正,也不该过多掺和。”
许氏听了这话,当下得意起来,那表情仿佛在说:算你识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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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明示
周新贵却听出了林得胜的意思,知道他后面还有话说。
果不其然,林得胜又道:“谁家的孩子没挨过打啊!小孩子调皮捣蛋,不打几下也不长记性。可是打归打,整个林家集村的人教训孩子,就没你们家这么舍得下手的!”他指了指虎子,随后又把当年秀草沟那个孩子状告继母的事说了一回,
“虐打,鞭挞,残害,这都是犯律法的事儿,你就是孩子的亲爷亲奶,也不成!”他停了一下,见周新贵似乎把话听进去的模样,才又道:“老哥哥,我可是好心给你提个醒,凡事别做得太过了,就算是律法不顶用,还有老天爷在上头看着呢!”
许氏听了这话,当下不乐意了,老脸一沉,当下道:“关老天爷屁事?”好像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有报应似的。
周新贵再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当下恶狠狠的冲着许氏道:“你给我闭嘴。”这个老太婆,真是看不清楚形势,眼前林得胜已经对他们有诸多不满了,再强硬下去,能得到什么好果子吃?
许氏到底是怕周新贵几分的,虽然还是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但却是闭嘴了。
就在这时,周大江把李大夫请来了。
“怎么回事?这回又是谁受伤了?”李大夫一进院,便大嗓门的问了这么一句。
许氏一听到李大夫的声音,瞬间来了精神,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接迎了出来。站在门口的石条上高声道:“李大夫来了?您快进屋给大河瞧瞧,那孩子被折伤了手。伤得不轻啊!”说完就要把人往西屋领。
李大夫进了门,看也不看许氏。直接奔着虎子过去了。
许氏暗骂了两声,眼睛像刀子一样朝着林氏射了过去。她尚不死心,又跑到李大夫近前道:“李大夫,大河在西屋躺着呢,疼得直哼哼,您先给他瞧瞧吧!”没再说不给虎子治伤的话。
林氏指节发白,只道:“娘,虎子都发热了,先给……”虎子靠在她身上。烫得吓人,林氏慌得不行,眼泪毫无预警的掉了下来。
“把嘴给我闭上。”许氏恶狠狠的说了这么一句,如果这里没有别人在场,她很可能会扇林氏几巴掌。
李大夫看了看周翼虎的伤,当下气呼呼的道:“这是谁下得黑手?怎么出手如此之重?”他瞒了一眼林得胜,又道:“里正也在?正好,虎子这打可不能白挨,你要给他主持公道。把那坏胚子抓起来,送官。”
许氏恨得牙根痒痒,知道李大夫这是故意放话给自己听呢!这老匹夫一定是听到了风声,故意给自己难堪呢!可惜明知道这样。自己也不能得罪他,李大夫医术高超,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他一副药就好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生病不是?
许氏假装听不懂,笑得脸都僵了。
林得胜起身朝李大夫一拱手。道:“叔,您放心。”论辈份。林得胜是要叫李大夫一生叔的,除了辈份,李大夫扶危济困之心也值得尊敬,当得起他这个里正的一礼。
李大夫只道:“把虎子扶回去,这里不是看诊的地方。”
林氏连忙应了一声,让周大江搭把手,把虎子扶出了上房,送回大房的屋子去了。
周小米和周翼兴都很担心周翼虎,虽然周小米很想留下来听听林得胜的话,可是两下相比她更担心周翼虎,所以便连忙跟了过去。
许氏不免又骂骂咧咧一阵,她惦记周大河的伤,转身去了西屋,不一会儿,西屋便传过来了许氏大骂吴氏的声音,还有吴氏高高低低的哭泣辩解声。
林得胜对许氏的骂声充耳不闻,只与周新贵交耳低谈。
“老哥哥,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你家老嫂子的脾气,也该改一改了。”
周新贵没说话,只是慢悠悠的点了起他的烟袋杆子,看起来并没有把林得胜的话放在心上。
林得胜自然知道周新贵的想法,周新贵有股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傲气,好像根本不把村里人放在眼里似的。
“我的话中不中听,老哥日后自然知道。现在我叫你一声老哥,是看在咱们这些年的情面上。你周家的家务时我管不着,可这村里的风气,得正!”林得胜一改方才的模样,正色的道:“你家嫂子动不动就把孩子打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林家集都是恶人呢,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谁家的姑娘还敢嫁过来?你家周秀儿可还没嫁人呢,要是别人听到嫂子是这样的人,谁敢娶她?”
周新贵终于有了几分动容之色。
林得胜趁热打铁,继续道:“别的我就不再多说了。老哥你是明白人,你要知道,你是咱们村里的一份子,你家里的事儿,我可以不管!但是要是你家的事影响到村子的声誉,那我这个里正可不能不管!就拿今天这事儿说吧,虎子身体好,我来得及时,一切尚有余地!但是如果换个孩子,被嫂子打死了呢?人命关天,可不能儿戏对待!”
周新贵连手里的烟都忘了抽。
“老哥不要忘了,你们周家,可是外来户!”林得胜似笑非笑,言外之意是他随时能让周家在村里待不下去!当初能落了他们的户籍,如今也一样能让他们成为黑户!
周新贵抓着烟杆子的指节有些发白。
有些事,不能被揭开。
“你放心。”周新贵用尽全身力气,方才能说出话来,“这种事情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林得胜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只道:“老哥,您才是一家之主,有些事,也该分些轻重。虎子的伤,还得治,别给孩子耽误了。”
是怕他苛扣着不给看病吧!
周新贵点了点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林得胜起身道:“好了,我走了,外头的人也该散散了,整天看别人家的笑话,像什么样。”
周新贵假装没听到,一直把人送到大门口,才转身回来。
许氏听到动静,连忙迎过来,“老头子,人走了?”
周新贵一言不发,转身进了东屋。
许氏跟过去,碎碎念叨着,“这林得胜,他算哪根葱,敢管老娘的事!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小小的里正。想当初,老娘可是在……”
啪!
周新贵回手甩了许氏一个巴掌。他用了不少劲,打得许氏差点没站住。
“当家的,你疯了?”许氏捂着脸,惊讶的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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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二合一章
许氏不敢相信,自己竟被周新贵给打了。
二人成婚多年,周新贵对她虽算不上多敬重,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夫妻二人同心同德,相处起来倒比一般夫妻要合顺的多。自己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多年,老了老了才算是过上几天享福的日子,怎么现在为了这么一丁点的小事,他竟翻脸不认人,竟动起手来了?
“当家的,你疯了?”许氏捂着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挨了打,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连撒泼都忘记了。整个人捂着脸站在那,眼睛瞪得老大,那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笑。
周新贵脱鞋上坑,使劲嘬了两口烟袋锅子,他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氏一见他这个样子,当下顾不得脸上的疼,立刻凑到了他身边,轻声道:“他爹,出什么事了?”
周新贵这个模样,分明就是有大事发生的样子,许氏不是傻子,当下猜到这事儿八成是与林得胜有关系。
“是不是老林家那小子说什么了?”
周新贵看了她一眼,口气不愉的道:“林家那小子,林家那小子!人家如今是里正,好歹是个人物,你这样很称呼人家,日后传到他耳朵里,只怕有你好受的。”
许氏也知道是这个理儿,里正这个名头,要是真理论起来,也不是啥了不起的人物,连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吏都算不上。可是人家毕竟是吃衙门饭的,村里的大事小情,朝廷下达的指令。也都是由里正传达调度的。平常人家,谁敢不敬着里正啊!又有谁不想巴结里正!
“这不是没有外人嘛。我就是随口一说。”许氏知道自己理亏,讪讪的低下了头。也只有在周新贵面前,她才有几分好模样,才不会那么跋扈。
周新贵冷哼一声,道:“祸从口出。”
许氏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老头子,那林家……我是说里正,他都跟你说啥了,他走了以后。你咋神神叨叨的呢?”
周新贵闭着眼睛想了一下,才道:“你最近安分一些,莫要招惹老大一家子。”
提到这个,许氏的精气神一下子就上来了,愤恨的道:“我招惹他们?呸!一个个都是下贱的胚子,还敢跟大河动手,老天爷没降个雷劈死他们,就算是他们走大运了。”
周新贵送到嘴边的烟袋杆子当下顿住,“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
许氏气不过。可也不敢再说了。
就在这时,李大夫从大房屋里走了出来。许氏眼尖,顾不得许多,连忙下炕穿鞋。她得把人请回来给大河瞧瞧再说。
周新贵也是心疼小儿子,当下催促她,“你动作快点。”
许氏鞋还没有穿好。就急匆匆的出了屋。
周新贵也慢悠悠的穿鞋下炕,出了屋。
“李大夫。李大夫。”许氏殷勤的道:“李大夫赶紧跟我去看看大河吧!”说完还用眼睛瞪林氏,那表情分明是嫌弃林氏耽误了李大夫的时间。
林氏心疼周翼虎。见了许氏,脸上自然不好看,只是她毕竟是当人媳妇的,又当着外人面,怎么好给婆婆脸色看?故而许氏微微低头,别过脸去,不愿再看许氏一眼。
周小米偷偷见了,觉得这是林氏的进步,她在与许氏抗争,虽然是十分微小的抗争。
许氏不想林氏会撂脸子看,当着李大夫的面一时没忍住,怒斥道:“败家的玩意,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是给谁撂脸子看呢?”
林氏没理她,只与李大夫道别,“李叔,真是谢谢您了。”她给李大夫鞠了一躬,似乎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礼里面了。她说别的都没有用,只希望孩子们将来大了,不要忘记李大夫的恩情,想办法报答一二啊!
周小米有样学样,跟着林氏给李大夫鞠躬。
许氏阴阳怪气的道:“骚蹄子,敢不回老娘的话,谁借你的狗胆?”
周小米气得不行,可是她现在能做什么呢?一个七岁的孩子,表现已经有些过头了,这个时候再跳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大夫对许氏十分不满,这妇人说话太粗鄙了,而且对亲孙子都能下这样重的手,可见是个心思歹毒的,绝非什么善类。
“虎子看着壮实,到底还是个孩子,挨了这顿打,可是遭了大祸了。药要坚持吃,外伤也要注意,定时上药,不能碰水。还有,今天晚上是关键,要是不发热,就算是熬过去了,如果发了热,千万要按我说的法子办,实在不行,就让人去喊我,我再来看看。”
林氏千恩万谢,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掉下来了。李大夫与他们非亲非故,就是念在大家住在同一个村儿的份上,多次施手相助,帮着他们母子渡过了难关。自己的婆婆呢?她可是孩子们的亲奶!都说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可她咋觉得婆婆就是她的仇人呢?
“丧气货。”许氏冷哼一声,又道:“李大夫,现在能走了吧?”许氏不自觉的,就把怨气撒到了李大夫的身上。
李大夫没说话,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林氏踌躇着,想了几想才艰难开口道:“李叔,这诊金和药钱,恐怕……”大海给的那一吊钱,她根本不敢拿出来用,当着许氏的面,就只能欠着李大夫的药钱了。
李大夫摆手,只道:“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他回头看了看许氏,只道:“你打了自己孙子,药钱和诊金自然应该你出,七钱银子。”说完便平摊开手掌,伸到了许氏的面前。
许氏差点没跳起来,她鬼叫一声,才道:“呸。还七钱银子,什么药那么贵?你当那崽子是金子打的不成?老娘一个大子都没有!那小畜生敢对自己的长辈下手。便是大大的不孝,我打他那是为他好!还想吃药瞧病。我呸。”
李大夫也不怒,只道:“好吧,算我倒霉,既然如此,那我就回了。”说完转身要走。
许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你可不能走,我家大河的手还没看呢!总得瞧两眼,正正骨,开个方子抓了药。你再走。”
李大夫冷哼一声,只道:“先前看病的药钱你不都给,还指望着我去瞧病呢?我又不傻。”说完便又要走。
许氏哪里肯,情急之下便道:“李大夫,这崽子看病的钱跟我们没关系,大河看病的钱,我一文钱都不会少你的。”她理直气壮的模样,看在周小米眼里,只觉得可笑至极。
李大夫微微一笑。乐道:“你这妇人说话,好没道理!周大海是你的亲儿子不是?他们这一家子是你们周家大房不是?周大海月月的工钱是不是你拿着的?就连虎子卖柴的钱,不也都落到你的口袋里去了吗?这个周家又没分家!哦,挣了钱算是你的。等到要用钱的时候,这钱便要旁人拿了!你让他们从哪里拿钱?老夫活了这把岁数,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敢情横竖都是你许氏一个人说得算的。这天下的理还都让你一个人讲遍了?”
周家的大门口,还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有的是一直留在这儿没走的。还有的是听说了以后赶过来看热闹的,有些人把事情从头看到了尾。有些人却是半路赶过来的,因此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便找了相熟的人打听,总算也弄明白了一些前因后果!大伙现在听了李大夫这话,都不住的点头,对着许氏指指点点的,指责的意思很明显。
虽说村里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但本质还是质朴的。以前周大海一家在他们眼中,几乎就是弱势群体了!听了李大夫的话后,他们才知道,这哪里是弱势群体啊,这一房人根本就是让许氏欺负的死死的,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废物啊!
人群之中出现了两极分化,一些人认为周大海这一家子可怜,许氏太霸道;还有一些人觉得周大海他们活该,谁家老人都有偏心的,五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可也没见谁家过得这么惨!说到底,还是自己家人不争气。
周小米听了这些话,当下转了一下眼珠,她冲过去抱着许氏的大腿,大声道:“奶奶,你别不给我哥看病,我们全家都孝顺你,我们给你做牛做马,求奶奶给我哥哥瞧病吧!奶奶,我给你磕头了。”说完周小米便跪好,给许氏磕起头来。
这下,风评一边倒了,没有人再说周家大房如何,全都指责许氏是个狠心的。
林氏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自家闺女咋说跑就跑出去了。
李大夫倒像是看明白了什么似的,眼中有点点的笑意,看来周大海生了个好闺女啊!
许氏也不傻,当下明白周小米这是当着全村的人给自己上眼药呢!她有心骂几句,又怕自己越说越错,干脆咬牙一言不发,心想着日后再算这笔帐。
周新贵看不下去了,他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先是狠狠的瞪了许氏一眼,才又对李大夫道:“李大夫,别跟她这么大字不识一个的妇道人家一般见识,虎子是我们的亲孙子,我们咋可能不管!这老婆子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李大夫眯着眼睛看了周新贵一眼,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没有说话。
周新贵又道:“你放心,药钱一文都不会少,还请您先去上房看看我小儿子的手。”
“你总算是说了句人话啊!”李大夫似笑非笑,“行了,前边带路吧!”
周新贵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被人打得啪啪响,可是他却得笑脸相迎,把自己这张脸凑过去让人打个痛快。
“好好,这边走。”周新贵给许氏递了一个眼色,许氏担心周大河的伤,便没说什么,转身带着李大夫往上房走。
周小米起来对林氏道:“娘,你回屋看看我哥,李爷爷说千万不能发热的。”
林氏应了一声,连忙转身进了屋。根本没有细想闺女为啥开口支走她。
周新贵此时,已经把围在周家大门口看热闹的人给打发走了,他转回头来看着周小米,细细的打量着。
周新贵第一次这样认真的打量着周小米,目光像是寒冬腊月的河水一般,带着几分透骨的寒意。
周小米微微缩了缩肩头,似乎有些害怕。
她站在自家门前,一动没动,小小的身影,瘦弱的肩膀,似乎都在向别人阐述她是一个弱者。可是她那双眼睛,却熠熠生辉,折射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好似万丈红霞,旭日东升时的那一抹惊天动地的光亮。
多年以后,周新贵每每想起周小米的那一双眼睛,心里都是悔不当初的情绪。
此时的周新贵并没有说什么,他握着那个陪伴他多年的烟袋锅子,转身往上房走,边走边想着,三丫头是不能留了。
同样,周小米此时也在想,看来自己以后要当心些了,这个家里论老谋深算,谁也比不过周新贵,自己日后在他眼里,只怕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周小米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抬头扫视了一下周家的院子,再一次感到了周家人的薄凉。她大哥都快要被打死了,可是周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没有一个人替他们求过情。在这些人眼里,他们大房是不是就应该过着低三下四的生活呢!
她微微扬起下巴,暗道:且看着吧,总有一天,自己要让他们知道后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半夜的时候,周翼虎果然发起了高热。
林氏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按着李大夫教的方法帮着他降温,又煎了药给他灌下去,时不时的摸一摸他的额头。
周翼虎浑身滚烫,不用摸也知道温度高得吓人。
林氏急得团团转,思量着自己是不是去找找李大夫,请他过来看看。
就在这时,周小米过来了。
林氏惊讶,“三丫,你咋来了?”
“娘,我不放心大哥,咋样了?”
林氏叹了一口气,“烧得厉害!”想到李大夫说的那些话,林氏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周小米看了周翼虎一眼,就道:“娘,你把二哥喊起来,赶紧去请李大夫来!”她瞧着那伤口好像发炎了,又红又肿的,似是要化脓。
林氏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起身把二儿子叫起来,母子两个跟周小米交待一下,便起身出去了。
周小米等了大概三分钟的样子,觉得人应该走远了,这才起身回了自己的小窝,拿回来一只装着水的小碗站在周翼虎身边,暗道:周佳肴,你行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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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周小米暗暗给自己打气。
周翼虎的伤口有些感染,又红又肿的,还有化脓的迹象。周小米觉得,可能是许氏打人的那杆竹竿太脏了,平时放在鸭栅栏那里风吹日晒的不说,上头还有鸡屎呢!指不定沾了多少细菌呢!许氏打周翼虎时,下手出奇的重,把他的皮肤都打破了,那些脏东西很可能就附着在了伤口上,造成了感染。古代医学水平有限,要是周翼虎一直这样高热不退,或是感染后造成败血症,只怕就是李大夫来了,也没有用。到那时,可真就是回天乏力,再也救不回来了。
周小米别无选择,只能冒险一试了。她凝视着那碗水,暗暗回想着今天早上那两只蜈蚣的反常模样,它们似乎对仙府小筑中的水十分渴望,而且喝了水以后,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直到它们被自己扔到鸭栅栏里时,还是活蹦乱跳的。这水,应该没有问题吧?
周小米没时间再想,她转身在药罐旁拿了一只小木头勺子,把碗里的水小心翼翼的喂给周翼虎喝。她现在只能祈祷仙府小筑里的东西,真有传说中那般神奇,因为只有这样,周翼虎才能得救。
大概喂了十几勺,周小米才停住了。
她把剩下的水放在一旁,然后坐到周翼虎的身边观察他的情况。
他的脸色似乎不再是潮红色,人也安稳了许多,周小米用手摸了摸,竟发现周翼虎身上的温度退去了不少。
周小米大喜,看来仙府小筑里的水确实有药用功效!阎王爷给的东西。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仙家宝物了,凡人的这点小病痛难道它还摆不平吗?
周小米忍不住笑。只要确定了它是对人有益的,那么三哥不是也可以喝一些了?改善体质。去掉病根,家里的好日子可不就来了。
正想着,周小米就听屋外有脚步声。
林氏把李大夫请过来了。
“李爷爷,您来了!”周小米连忙起身给李大夫行了礼,然后扶着他坐下,“你快给我大哥看看。”
林氏在一旁急得脸都白了。
李大夫先是伸手摸了摸周翼虎的额头,随后又摸了摸他的颈部,这才开始把脉。他神色凝重,眉头紧锁。把一旁的林氏吓得够呛。
“怎么样?”
李大夫松开手,道:“这孩子身子底子好,这半天的功夫,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烧退了,脏腑的热症也消失了,这就是要好了!索性没有感染,真是运气。”
周小米暗暗高兴,心想这可都是仙府小筑的功劳呢!只是她也没有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太好了。太好了。”林氏激动的道:“方才虎子浑身滚烫,我还以为这孩子要不好了!白白让您跑了这趟,我,我当真是过意不去。”
李大夫笑呵呵的道:“孩子好了。比什么都强。”
周翼兴听说大哥要好了,马上高兴起来,他道:“李爷爷。您刚才想什么呢,板着脸的样子。吓死人了。”
林氏连忙拍了他一下,“不许胡说。”
周翼兴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
李大夫连忙摆手,“无妨。”接着他若有所思的道:“老夫方才一直在想,虽说我开的这方子是十分对症的,用的药也是有些年头的上好药材,可是没道理见效这么快啊!总该要吃上三五副,才能慢慢好转的。”他不住的捋着胡须,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倒让一旁的周小米感动不已。
李大夫没有居功自傲,真是难得的好人。
“李爷爷,您医术高明,方才也许是药效还没有发挥作用,所以我哥哥还会发热,这会儿药起作用了,烧自然也就退了,是不是?”她眨了眨眼睛,又道:“您不是也说大哥他身体好,所以好得才快吗?”
“嗯,大概如此吧!”李大夫沉思片刻,给出了结论,他也实在是想不出来别的什么原因了。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李大夫是个严谨的人,下次在他面前可得注意一些。
折腾了半天,李大夫也累了,看到周翼虎没有什么事,他就打算回去了。上了年纪的人,又大半夜的跑过来,不累才怪呢。
林氏连忙道:“我送您回去吧!”
“好。”天黑路滑,李大夫没有拒绝。
周翼兴连忙提上小灯笼,只道:“娘,我跟你一起去。”好像突然间,一向淘气的周翼兴也长大了不少似的。
“唉。”林氏笑着应了。
周小米起身把三人送到门口,这才转身回来。她静静的守着周翼虎,根本没发现屋里似乎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吱吱~
两声轻响响起。
周小米仔细一看,嗬!好漂亮的一只松鼠啊,深红色的毛像一团火一样,它的大尾巴蓬松又柔软,看着就像一个大而暖的毛线围脖一样,滴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周小米看,好像并不怕人似的。
周小米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她做的那个梦了,梦里可不就是有只不怕她的红毛松鼠吗?跟眼前这一只一模一样!难道说那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又或者说,这松鼠有灵性,也是奔着她仙府小筑中的泉水而来?
周小米试探着朝红松鼠伸出了手,试探它到底怕不怕人。
那松鼠见了,竟没有一丝犹豫,连忙跳上她的掌心来,一双大眼睛带着亲近之意的望着周小米,它脸上的小胡须一抖抖的,太逗人了。
周小米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尾巴,它不但不怕,还有几分得意之态,挺着个小胸膛,很骄傲似的。
“你呀你,都成精了。”周小米想了想。就伸手把周翼虎喝剩下的手拿了过来。
小松鼠使劲抽动两个鼻子,它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道。随后,周小米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小家伙像是在欢呼似的。它举起两只前爪,使劲向上举了几下,耳朵上的长毛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十分精神。
周小米把碗搁在地上,红松鼠轻巧的一跃,就落在了那小碗边上。它抽动了几下鼻子,然后低下头开始喝仙府小筑泉水,不一会儿,就把那一碗水喝了个干干净净。一滴也没剩下。
这下,周小米是看明白了,原来那碗水还真是被这小家伙给喝光了,看来自己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小筑里面的水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山野间的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如果水有问题的话,它们是不会喜欢的。
周小米一直盯着那小松鼠看,她总觉得。这松鼠有点不一般,好像大有来头的样子。它长得很红,有点像欧洲红松鼠,却比欧洲红松鼠的体积稍微大一些。身手似乎也更灵活!前世欧洲红松鼠可是要濒临灭绝的物种,算得上珍贵品种了,林家集四面环山。松鼠倒是有不少,可惜都是灰色的。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女孩子嘛,面对这样小巧可爱的动物。都没有什么免疫力。况且那小家伙似乎很粘她,刚刚喝完水就又跳到了她的怀里。
周小米逗了逗松鼠,转身去看周翼虎,他身上微微发汗,可是却没有再烧了,整个人睡得比较安稳,看来是没事了。周小米松了一口气,暗想着自己也该把这水给三哥喝些,先尝试着一点点来,免得他好得太快,引起旁人的怀疑!只是取水的方式太复杂了,她要先进入仙府小筑之中,然后再到湖边去,盛好了水整个人再从仙府小筑中闪身出来,有点麻烦。她为什么不能像那些传说有空间的人一样,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空间中的一切,挥一挥手指就能把东西放进空间里,再挥挥手里面的东西就能出现呢!
周小米挥了挥手,心里一阵气闷,心想难道是自己的身体太弱了?
就在这时,林氏和周翼兴回来了。
周小米连忙迎上去,“娘。”
“唉,三丫,你哥怎么样?”林氏放心不下周翼虎,一路上走得飞快,差点绊倒了。
“挺好的,出了一点汗,不热了,睡得也安稳。”
林氏双手合十,念了几声佛,一颗心才算是归了位。
“行了,天都这么晚了,小米回去睡觉,兴子送你妹妹,完事回来你也歇着。”林氏十分疲惫,这一天过得跟打仗似的。幸亏虎子没啥大事,要不然她可咋跟大海交待啊!想到周大海,林氏又有点心酸,他常年不在家,有啥事也指望不上他,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是周大海似乎啥也给不了她!她命不好,她认了,可是孩子都是好的,为啥要遭这些个罪。
她复杂的神色都落在周小米眼里,可是她什么也没说,跟林氏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屋了。
“二哥你回去吧。”
周翼兴点了点头,他也累得够呛,没说啥就回南屋去了。
周小米躺在炕上,脑子里却不住的过着白天的事!今天好悬,如果不是哥哥及时出现了,说不定娘就要挨打了。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见不得大房好,周大河真的动了手,只怕也没有人会说什么!而且大哥伤得那么重,许氏连医药费都不想掏,大有想让他自生自灭的样子。还有,今天周新贵临走时看她的眼神,让人瞧着毛骨悚然,好像颇有深意的样子……
要分家,得快!
周小米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个家不能再待了,她无法想象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他们还会不会有今天这种运气,万一挨打的人换成了周翼文呢?
周小米不敢再想,反而寻思着怎么样才能把家给分了。
要说分家,只怕全家人都会高兴,但最大的阻碍应该来自周大海!
周大海孝顺,说难听点就是愚孝。他心里装着一大家子,可却不知道这一大家子人是咋对他的妻儿的。前几次的事儿,周大海虽然多少看透一些,态度上也有了转变,但是那些还不够!那一切都能让周大海看清楚周家人的真正面目,只有让他看到最真实的周家人,他的心里才会流血,结痂,一旦有了伤痕,他才会真正意识到谁是他的亲人。
周小米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快点分家!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今天都十三了,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按照惯例,周大海该休假回家了!
这是不是一个机会呢?
周小米想了许多事,到最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似乎没有看到那只红毛松鼠!是不是小家伙机灵,知道林氏回来了,便悄悄离开了?
有可能吧!
周小米脑袋有点沉沉的,眼皮也抬不起来了。
算了,罗马也不是一天建起来的,先睡觉。
她没想到,周大海第二天就回来了!
第二天天刚亮,周小米还没起呢!林氏也因为照顾了虎子一整晚的关系,起得比平时晚了些。
周大海匆匆的回了家,他直接回了西边的厢房。
“我听说虎子挨打了?”这是他看到林氏的第一句话。
“你咋知道的?”周大海突然回来,见面就问了虎子的事,林氏有点惊讶。
周大海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王婶到镇上去了,碰巧遇见,她就把家里的事跟我说了。”周大海之所以会这么匆忙的回来,主要也是想看看王婶的话到底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他知道许氏偏疼三房,不待见虎子他们,但是应该不至于把孩子打得血肉模糊吧!她毕竟是孩子的亲奶。
林氏不知道周大海心里还存着疑惑,要是知道了,怕是要难过的。
她觉得,女人家在自己男人的面前,没有啥掖着藏着的话,她心里苦,要是不跟周大海说说,可真就不知道跟谁说了。
林氏回头看了看孩子们,见他们睡得熟,这才把周大海拉到了外间。她先轻叹一声,接着才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跟周大海说了,这次她把许氏说得那些难听入耳的话,也学了一遍!以往林氏觉得许氏说话太过粗鄙,所以故意把她说的那些难听话给隐去了,这回她是气极了,也就不顾着那些了,当下一字不差的跟周大海学了起来。
周大海听了,胸口处像有一团火在烧似的,他张了几次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心里懊恼的同时,也是无法面对林氏。
“玉秀,你受委屈了,我……我先看看虎子去。”周大海自觉没脸面对林氏,逃似的转身进了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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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憨福》
作者:旱地鱼
简介:穿越了,有医术有异能。
重生了,有帅哥自愿为她忙前顾后。
身患绝症,有神秘冰山男愿为药引。
顺手捡来两个弃儿,竟成了守护神。
坠崖了,呆萌宠物会寻药疗伤。
都说傻人有憨福,葛凯琳表示,这确是至理良言。
眼前的人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有预谋。
管他呢,幸福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