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除非是瞎子,不然那个男人不可能在为薛青青打开车门时看不见她面若寒霜,只不过这个叫赵小云的非但不瞎,双眼更是异常明亮。他知道薛青青故意不理会自己,见她扭头不看自己,后视镜中赵小云笑意更甚。
薛青青目光冷冰冰的坐在那里,她实在不明白身边这个厚脸皮的男人在开心什么,“看你很开心的样子,今天打牌又赢钱了?”她语带讥刺的问身边男人。
“那倒没有,”赵小云神sè坦然,“他们要是再来赌,怕连内裤都得输给我。”赵小云忍不住笑是因为他心底迫切想看到的主角终于又粉墨登场一位,就像他所知道的那样。
薛青青双眼不禁瞪的老大,她努力想看清身边这个做出如此卑劣事情,还能面不改sè、若无其事的男人。
“赵小云,你听清楚了,鉴于你工作时间聚众赌博,本来公司该对你做出开除的决定,但考虑到你带着一个孩子,居无定所,如果失去工作,必然会生活窘迫,所以公司总经理决定,对赵小云同志做留职察看、向总经理做深刻检讨的处罚,另外,赌博所获不正当收入及留职察看期间工资必须全部上交到总经理处做统一安排。”薛青青语气严厉地一口气对赵小云说出她心中刚刚做出的决定,然后她忍不住得意的笑了,因为,她看见赵小云脸上顿时没了笑容。
“上班时间赌博,是因为公司的其他司机交待说‘公司的司机经常会陪同公司高层做一些应酬,免不了要陪人打牌,而应酬中打牌产生的费用都纳入公司开支,为给公司节省开支,所以公司有规定,所有高层领导司机在rì常工作中的空余时间,都必须不断提高自身的驾驶技术和牌技,’这样,我才和他们打的牌。”赵小云一脸无辜地望着薛青青。
“他们这样说,你也会相信!”薛青青相信张拓海手下那些“獐头鼠目”为哄骗赵小云,也许真会这么说,但赵小云自己难道判断不出这些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当然不太相信,可他们说了,关于我试用期间工作表现的报告会由他们出具,你说,我当时除了按他们说的做还有什么办法?”赵小云一脸无辜。
“统通不是理由,公司总经理的决定绝不会更改,”薛青青心下得意,脸上却很严肃,,“从今天起,你只有努力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你能胜任这份工作,另外,考察期间,所有的家务都归你做。”好容易拿捏住赵小云的痛脚,她怎会不乘机多敲下竹杠。
“这……”赵小云面作难sè,他看了眼薛青青,薛青青神sè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那总得给我剩点零花钱吧。”赵小云神情就像被打劫的人正在哀求贪心的强盗最后能给自己剩下块遮羞布。
“全部上交后,总经理会视表现酌情考虑。”薛青青回答干脆。
于是,在接了吉儿回家,哄吉儿一旁玩玩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赵小云在薛青青的目光威逼下,从电视柜旁栽着室内植物的花盆泥土中,取出了一包用好几层塑料袋包裹严实的物事,打开外面裹着的塑料袋,里面又是一个油纸口袋,油纸口袋被打开后,里面是厚厚一叠钱,看到那些钱,薛青青有些吃惊,“这小子赢了那么多钱。”不用数,薛青青也能肯定那些钱最少三、四万,难怪赵小云早上会那么得意洋洋。
“还有吗?”不过现在洋洋得意的换作了薛青青,她接过那些钱,看着赵小云,目光像是正在审问犯人的jǐng察。“没有了。”赵小云面不改sè心不跳一副全都已经坦白的诚实模样。
“真的吗?”薛青青一颗心玲珑剔透,“这家里其它能藏钱的地方都瞒不过我,只有这个上锁的箱子,不如打开看看。”她目光慢慢移到赵小云那个箱子上,语声捉狭。”
听见薛青青提到箱子,赵小云面sè微变,因为箱子里装的是在危急时刻用来保命的东西,而那些是不方便让薛青青知道的。
“好,好,好,怕了你了,男人装内裤的箱子你都想看,都在这里了,这下我是真的身无分文了。”眼看不把钱交出来是过不了这一关,赵小云脸sè活脱脱要他命般难过。
薛青青面上一红,“你早老老实实坦白不就完了,谁还真想看你那破箱子。”她口中啐道,心底是心花怒放,轻轻一哄,赵小云就露出了马脚,薛青青看见赵小云从衣服口袋中又摸出的一叠钱,少说有好几千,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虚,他连浑身口袋都翻了出来。
“好了,你用不着那么难过,钱放我这里,你表现的好,到时还不是会还给你,”薛青青说话口气就像在哄孩子,她从攥了满把的钱里抽出两张递给赵小云,“你快去买菜,记的买瓶红酒,今天咱们改善生活,庆祝一下。”
赵小云气在心头,发泄不得,脸紫得像个茄子,接过钱,一声不吭出门而去。
“姨,姨,钱,钱……吉儿要,买糖糖。”赵小云前脚出门,坐在地上玩耍的吉儿忽然抬头看见薛青青手上的钱,不由开心地伸手来抓。
“小家伙,什么都不认得,偏只认识钱,倒和你那老子一样财迷。”薛青青嫣然一笑,将钱放好。见到薛青青藏起手中的钱,吉儿顿时因为愿望得不到满足小嘴一瘪,开始啼哭,薛青青抱起吉儿在他肥白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开心地哄着吉儿,“吉儿乖,不要钱钱,钱钱脏,阿姨明天给你买糖糖吃。”
虽然身为总经理,薛青青很多时候实在像个顽皮的孩子。
有酒有菜,赵小云把薛青青给的钱用的干干净净,亲手烹饪的饭菜他几乎一筷未动,酒倒是差不多全让他一人喝下。
赵小云神情沮丧,薛青青知道他心疼那些钱,也不去理会他,吃完饭,她自去哄吉儿做游戏。
赵小云做的饭菜实在可口,薛青青陪吉儿游戏时,心中寻思自己这样下去只怕会胖上一圈,却听见赵小云在厨房把锅碗瓢盆弄得山响,“这小子一肚子情绪,怕是在那里发脾气呢。”她心中窃笑。
只是轮到薛青青得空,独自在书房面对张拓海那块从发明人手中得到的样品电池和工厂生产的电池做比较时,她顿时笑容全无。
“究竟问题是出在哪里?”薛青青一面苦苦思索,一面不断在网上查找各种充电电池的相关信息,期望能获得一些灵感。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青青,这两天工作还适应吗?”电话里是江怀远和蔼的声音。
听见江伯伯询问工作,薛青青电话里将工厂目前遇上的困难一五一十告诉了江怀远。
“真没想到张拓海要生产的竟然是这种电池,”电话里,江怀远语声充满惊叹,“当初他找到我签协议时,对产品介绍的太过简单,我还以为他要生产的是传统意义上的充电电池,但听到你刚刚所形容,我现在才知道公司这次和他的合作原来是事关重大,大到远远超出了我原来的设想,这项目如果能顺利进行下去,那合资公司肯定是前景无量。”
“听口气,江伯伯是在不知道双方合作具体生产的是什么样电池的情况下就与张拓海签定了合约,他行事一贯谨小慎微,这一次,居然连关于产品的详细情况都还没了解,就这么草率签约,想来是禁不住张拓海提出的不用出资即可拥有合资公司40%股份的诱惑。”江怀远表现的对电池毫不知情,薛青青心想那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嗬,嗬,嗬……”电话里,江怀远笑了起来,“青青,困难总是会有的,要是眼前遇上的困难那么容易解决,张拓海恐怕也不会找上恒通合作了,不过,我相信你父亲当年提出的关于能量转换应用的那些理论一定是行的通的,所以,对暂时遇到的困难最终能在你手上迎仞而解,江伯伯充满信心。”
江怀远实在无愧被薛汝南视为知己,不说江怀远在电话中为薛青青打气,就凭他对父亲的推崇,薛青青就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攻克目前的难关,不辜负江伯伯的期望。
“刚刚张拓海给我打过电话,提醒我周末的约会,本来我是抽不开身,想在约会当天推辞他的,不过,听到你现在一筹莫展,我倒打算赴约了,到时谈谈具体情况,集思广益,说不定能找到解决之道。”
“江伯伯的话不错,到时他把问题带回公司,有公司那么多技术人员参与分析,说不定真的会有所进展,另外,江伯伯在场,张拓海对自己总该有些收敛吧。”薛青青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下班后,赵小云接了吉儿等在楼下,薛青青自去楼上盥洗一番,然后下楼与俩人会合。
看见薛青青,赵小云神情一怔,只因薛青青此刻是素面朝天,她上楼原来是去把妆卸了。
“女为悦己者容,你现在这副模样去赴约会,想必要见的人是你不喜欢的。”
“是啊,你原来还有自知之明,整天看见你还不够我烦的。”薛青青弯腰抱起吉儿,在吉儿脸上亲上一口,“吉儿乖,我们去吃饭饭了。”
“不过你现在这样子看起来顺眼多了,吉儿,你说阿姨现在这样子漂不漂亮。”赵小云没有生气,反夸起薛青青。
吉儿没有说话,只是对赵小云吐着舌头。
“闭嘴,我是什么模样也轮得到你在这儿品头论足。”薛青青嗔道。
赵小云说的一本正经,薛青青脸上一红,她实在分不清赵小云是否在真心夸自己。
“你已经拿走了我全部的钱,总不能再把我说话的权利也给剥夺了吧。”
“请别忘了,我领导的身份,你还在试用期,还不争取好好表现。”薛青青哪理会赵小云伸张权利,她看着赵小云,目光充满威胁。
“是,就是为了挣表现,我才拍拍马屁,你千万不要做出现在这副表情,免得被别人看见会误会你患了更年期综合症。”赵小云嘟囔着去开车。
薛青青回味着他的话,柳眉倒竖,皓齿紧咬,肺都快气炸了。
正是华灯初上时分,臻皇廷外豪车云集,宾客盈门,这里不是普通人随便能来的地方,因为有资格在臻皇廷里面工作的即便是最普通的服务人员都有着很高的学历,出众的样貌,优雅的举止和谈吐,他们一个月薪资抵得上普通人几个月的收入,试问像这样的人在为他人提供服务,酒楼席宴又岂是寻常人能消费起的。
远远的就看见张拓海站在臻皇廷大门外,令薛青青感到奇怪的是,他底下那些“獐头鼠目”一个都没在出现他身边。
薛青青又怎会想得到,臻皇廷,这座城市里最顶级酒楼的幕后老板就是张拓海,在自家酒楼请客,会的又是薛青青,张拓海早打发他那些手下散去,不在眼前碍事。
看见薛青青的车,张拓海忍不住微笑起来,他心中盘算已久的事情终于能借今天的饭局有个了断的机会。
当张拓海准备用热情的拥抱来迎接刚下车的薛青青时,他看清今晚薛青青脸上未施脂粉的模样,那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反而较平rì别具几分动人的素雅韵致,张拓海顿时目不转睛,他伸出双臂,等着薛青青来*,只是见到薛青青并未上前而是俯身从车上抱起一个孩子时,张拓海脸上的笑容立刻变的牵强。
“这小孩子蛮可爱的,是…...。”张拓海yīn晴不定的目光打量着吉儿。
“噢,是司机的儿子。”薛青青伸手一指正关车门的赵小云。
“难得,青青的生rì,小孩子也来凑热闹,来,叔叔抱抱。”听见这孩子与薛青青不相干,张拓海心下稍安,他口是心非,假装亲切,本打算拥抱薛青青的双臂改向吉儿伸去。
吉儿却不领情,小手儿一抓,“吉儿不要叔叔抱。”他在薛青青怀中抗议地扭动身体,叫嚷中,“啪”的一声,是张拓海为妆点门面,故作斯文戴的那副金丝眼镜掉在地上摔碎了。
“吉儿不乖,把叔叔的眼镜摔碎了。”薛青青神sè佯怒。
吉儿立刻失声哭了起来,小孩子天xìng使然,看见闯了祸,不哭不闹是傻的,吉儿可不是一般的鬼灵jīng,所以他不只哭声洪亮,模样更是伤心yù绝。
“快,你来哄哄他。”薛青青将吉儿交给了身旁的赵小云。
看到面前三人亲密无间的熟络模样,张拓海不由疑心又起,“这俩父子真不知和青青是什么关系,自己蕴酿已久的事情可不能让这俩父子给搅和了。”
吉儿窥见张拓海面sè凶恶,只是不肯停下哭泣,正当场面尴尬时,一辆黑sè轿车驶过来停下,“呵,呵,呵……,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人未下车,笑声先至,来的正是江怀远。
“怎么,还有个小朋友,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啊。”江怀远下车一边笑着,一边上前打趣地摸摸吉儿的小脸。
“既然人都来了,不如让我们先进去吧。”看到江怀远,张拓海神情恢复了常态,比了个请的手势。
七
楼顶的花园餐厅,凉风徐徐,这里平常是臻皇廷食客趋之若鹫的地方,因为站在花园餐厅向下望,可以鸟瞰整个城市的风景。但此刻,除了几个仪容甜美的服务人员垂手恭迎在那里,餐厅中看不见其他客人。
在餐厅正中,放了一张盛满玫瑰的桌子,在桌上烛台跳跃的烛光映照下,和着空气中四处弥漫的浓馥花香,整个餐厅气氛显得说不出的浪漫。
目光所至,薛青青发现连餐厅的花园里也处处栽满了绽放的玫瑰。“青青,喜欢吗?这是为了庆贺你的生rì,我特意让人空运来的。”看见薛青青目光惊异,张拓海一脸得sè地炫耀说道。
“张董的心意我心领了。”薛青青一边客气说道,一面伸手不经意轻轻一捋被微风拂乱的秀发,那副娇媚姿态,落在张拓海眼中不免令他垂诞yù滴,心中绮念顿生,他本不是慢火煲汤的xìng子,若不是碍着旁人,适此情景,张拓海怕是早按捺不住,对薛青青随xìng一逞心头yù念。
“青青,跟我还用得着客气。”张拓海炽热的目光望着薛青青,江怀远岂看不出张拓海此际心意,他在一旁微笑颔首看着俩人。赵小云为哄吉儿停止抽泣正忙的不可开交,似未注意到薛青青和张拓海现在的情形。
“这些玫瑰算不了什么,就算把全世界的玫瑰都献给你,也难以表达我心中对你的爱慕之情。”张拓海虽非有涵养之人,但也不是鲁莽之徒,他现在这样,不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薛青青**裸表白,只因心下的担忧。
和薛青青认识交往是一件张拓海计划预谋了好几年的事,而他的计划本是为财而起,但没想到薛青青几年间竟然出落的国sè天姿,说不得让张拓海计划的事情又多了些内容,加上了抱得美人归这一项。几年来,事情本一直朝张拓海计划的方向发展,“谁想到忽然冒出个与薛青青之间关系令人生疑的赵小云,今天又钻出个与薛青青之间关系莫名的小孩,明天……”
张拓海心中不敢往下再想,他现在暂时不打算去理会薛青青与赵小云、吉儿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早已决定就在今晚,当着众人的面,挑破隔在自己和薛青青之间的那层纱,明确两个人的关系,以免夜长梦多。
所以,他那番经过斟酌**辣的话语脱口而出。
“其实,女人遇见心仪的人献花,一朵都不会嫌少,”薛青青走到放着玫瑰的桌前,轻轻拈起朵花儿,“即使没有花儿,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也会很开心的。”说这话时,薛青青柔柔眼波似乎不经意,只是落在赵小云和吉儿俩身上。
“何况,女人的年龄本是不愿告诉人知的秘密,过生rì对女人来说不总是件开心的事情,因为那会提醒她自己又老上一岁,所以,今天为我的生rì实在不值得张董如此破费。”薛青青淡淡的几句话,在场之人皆已听出她话中之意断然回绝了张拓海的示爱。
张拓海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面sè立刻变得yīn沉,他心底恼怒异常,只是不便发作。
“大家别光站在那里,肚子不饿吗?我肚子早饿了,还是叫服务员上菜吧。”江怀远看见张拓海面上变sè,故意微笑出声,抢着落座化解了尴尬的场面。
服务员蝴蝶穿花的忙碌中,一桌雅致丰盛的宴席转眼呈现在众人面前。
觥筹交错间,江怀远将话题叉到了合作的事情上。
“江董,这你可不能怪我,在合作时,我对电池介绍的不够细致,实在是因为我对技术上的东西一窍不通,而且想到青青会过来合作,关于厂里的情况她一定会在了解后向你如实汇报,所以,我当时也没多作形容。现在,你想了解什么的话,尽管问青青好了,她知道的情况肯定比我都清楚,毕竟她是技术方面的专家。”张拓海轻描淡写打着哈哈,将江怀远的话挡了回去,他没有兴趣与江怀远谈论电池的事情,因为他的心思今晚只在薛青青身上。
“这小子和青青究竟是什关系?他们认识多久了?”看见赵小云面上不时现出连男人都会为之感染充满亲和力的笑容,张拓海心中嫉恨不已,“绣花枕头一包草,这个司机凭哪点让青青青睐?”张拓海妒火中烧,却是不失理智,他冷眼看着赵小云,慢慢喝酒挟菜,和江怀远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心中盘算他早准备在今晚用来打动薛青青芳心的另一着。
除了外表,赵小云言行举止张拓海留心之下实在没有出奇之处,他不愿再浪费时间,张拓海拈起片三文鱼放进嘴里,这道菜是用冰衬着薄薄的三文鱼片,蘸上青芥,入口极为刺激,那令人窒息的辛辣后,他脑中为之一醒。
“今天是青青的生rì,我当然得送上份生rì礼物,”张拓海站了起来,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jīng致的首饰盒,缓缓打开,递到薛青青面前,“哈,哈,哈,这件礼物是我几个月前,专门从珠宝展上淘回来的,不一定最好,但本市应该再找不出能像它一样配得起上我作为礼物送给你的钻戒了。”
无怪张拓海充满自信,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颗即便在黯淡的烛光照耀下,依然熠熠生辉的心型钻戒,除了当中让人乍舌切割成心形的一颗硕大钻石,在旁边更是用碎钻镶成了一只箭簇形状。
“难得它和我手上这颗配成一对。”望着目光惊诧的薛青青,张拓海伸出一只手,此时在那只手中指,戴的已不是他平rì惯常的那枚钻戒,而是样式与他作为礼物送给薛青青的那枚钻戒大致相同的一枚戒指,俩颗钻戒主钻起来没有差异,唯一区别似乎只是张拓海这枚在心形主钻旁是以碎钻镶成一只箭羽形状。
当中意寓不言而喻。
望着张拓海不容推却的神情,薛青青不由怔在那里,这份礼物是万万不能收下的,一旦收下,她与张拓海之间的关系可真的是纠缠不清了;但不收,惹恼了张拓海,到时会有什么样严重的后果,又有谁能预料。
就在薛青青左右为难时,一只肥白的小手一把抓向薛青青面前的钻戒,“珠珠,吉儿要。”原来是倚在赵小云怀中的吉儿被闪闪发光的钻戒吸引,以为是好玩的物事,忽然攀着桌子,探起身体,张拓海正炫耀间冷不防手里拿着的钻戒就落入吉儿手中。
“快,还给叔叔。”赵小云端起块蛋糕,递到吉儿面前,想换回那枚钻戒,怎料,吃饱喝足的吉儿毫不领情,他滴溜溜的双眼狡黠地看着赵小云,捏着钻戒的一只小手jǐng惕地伸出老远,口中吐着舌头,“不……不,珠珠..美。”吉儿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吉儿的口水都溅到赵小云脸上,那样贵重之物落在吉儿手中不肯归还,赵小云急了,他一把抱起吉儿,起身照准吉儿屁股就是一巴掌。
吉儿立刻哭天抢地的嘶嚎起来,“你干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你打他做什么?”薛青青看见,心疼地一面斥责赵小云,一面起身将吉儿接过怀中。
有人撑腰,吉儿这个人jīng一面博同情的继续哭泣,一面趁机发泄着心中的怨气,他伸出一只手熟练地在赵小云脸上掴上一掌,口中淬道,“坏……坏,给你臭珠珠。”另一只小手一扬,众人眼见那枚钻戒,空中一闪后便落在地上不见。
张拓海见此情状,脸上不由青筋暴绽。
“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不带这小孩来了。”薛青青一边哄着吉儿,一面对张拓海说道,“张董,这孩子在这里闹得实在令大家心烦,不如我们带他先走一步,你可以安心寻回戒指,那么贵重的东西丢了可不得了。”
“哈,哈,哈……,”张拓海怒极而笑,薛青青和赵小云再加上个小孩,三个人热热闹闹演的不知是哪一出,自己今夜的算计眼看是通通泡了汤,既然事已至此,他索xìng故作大方,“不过区区一枚戒指,怎及得上青青生rì重要。”
江怀远一直一言未发,心中惴惴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听见张拓海此时说话,他不禁有几分钦佩张拓海追薛青青的气魄。
江怀远也曾送过枚钻戒给老婆做结婚礼物,花了他几十万,可同张拓海刚刚送给薛青青的那枚一比,他那枚钻戒简直寒碜的说不出口。
眼见如此贵重之物被抛到地上,在不知钻戒有没损坏的情况下,张拓海还能面不改sè,这份气度,怎不令江怀远心中感慨。
“张董虽不介意,但时间终归有些晚了,也到了孩子该上chuang睡觉的时间,我们还是得带他先回去了,今天扰了张董兴致,真是非常抱歉。”薛青青目sè示意,赵小云会意地拎起了薛青青椅上的外套和挎包。
薛青青用吉儿借口推辞,张拓海心知终不便强留,他神sè遗憾地说道:“青青,今天专门为了给你庆贺生rì,我推掉了一切应酬,原来饭后还准备了好多尽兴节目,可现在,唉……”
听见张拓海叹息,薛青青心知和他终不可撕破脸面,于是婉转说道:“张董,既然我们俩家已经开始合作,还怕没有机会,等哪天有空,我一定会回请张董算作对今天的补偿。”
“一言为定。”张拓海故作洒脱地笑了起来。
眼看薛青青抱着吉儿和赵小云就要离去,江怀远也趁机起身告辞。
“江董,他们照顾孩子没办法要先走,你我还可以聊聊啊。”张拓海假作不舍,出言挽留江怀远。
“谢谢张董好意,我来这之前已经答应老婆吃了饭就回去的,回去晚了,她那里不好交代。”江怀远打着哈哈。
“真想不到,江董原来是这么顾家的人,我也不便强留,行,我送你们出去。”张拓海一起身,立刻有服务人员过来为他披上外套。
“不用了,张董,先找回戒指要紧。”江怀远出言婉拒,张拓海也不坚持,“来,麻烦你们代我送下客人。”他对那些服务人员说道。
看见在餐厅服务人员的陪同下江怀远、薛青青、赵小云和吉儿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一直强装微笑的张拓海脸沉了下来,他发现诺大的花园餐厅中就只剩那位为他披上外套的服务人员垂手侍立在他身旁,那是位看上去像刚走出学校不久,脸上稚气未褪、仪容甜美的小姑娘。
“你还呆头呆脑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滚下去,小心等会儿戒指找不到,我责任全让你担着。”张拓海眼一横,没半分怜香惜玉,那个小姑娘胆战心惊,忙不迭地三两步跑出了餐厅。
瞪着面前桌上杯盘狼藉和片片凋落其间的玫瑰花瓣,想到自己枉自煞费了一场苦心,脑海中浮现赵小云和薛青青俨然如情侣般出双入对的模样,张拓海心中盛怒难以言喻。
他目光yīn沉地坐在那里,这时,绝不会有人敢来打扰张拓海,臻皇廷每一个服务人员都知道,就连臻皇廷老总,每次见到张拓海来这里,都是堆满笑容,前倨后恭,一副欠了张拓海不知道多少钱的巴结样子,他们这些打工的更不会不识趣地去招惹张拓海。
思忖良久,张拓海拿起手机,电话自然是打给一个人,除了那人,再没人合适帮张拓海解决眼下心中困扰。
拨通电话,张拓海声音压得很低,连偶尔吹过餐厅的风,惊起园中花草枝叶的簌簌声响都能将他语声淹没,以他这样身份的人如此轻声细语,说的自然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不知对电话中那人说了些什么,打完电话,张拓海心满意足的笑了,他拿起面前空杯斟满红酒一饮而尽。
今晚打算与薛青青共渡的愿望既然成空,长夜漫漫,张拓海心中不打算空负良宵,他又伸手拿起电话……
八
和江怀远作别后,赵小云驾车回家,薛青青抱着吉儿车后落座,毕竟是小孩子,哭倦了的吉儿很快呼呼睡去。
“刚才幸亏有你俩在场,不然不知道今晚会怎么收场。”薛青青忽然说道。
“什么?”赵小云没有听清。
“我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俩父子了,让我摆脱了张拓海的纠缠。”薛青青几乎是附在赵小云耳朵上说出的这句话。
“噢,张董年青有为,还那么有钱,对你既浪漫又大方,拒绝他,好像不是个正常女人会干的事哦。”赵小云的话令薛青青的眉毛登时竖了起来。
“很多合理的事情是长着像你这种脑袋的人无法理解的。”薛青青语气极尽轻蔑地驳斥赵小云刚刚说的话。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你爱不爱张董不关我的事,我只问你刚刚是真的谢我吗?”
赵小云岂听不出薛青青心中愤懑,他也不去招惹她。
“恩。”
“你若是真心谢我就把钱还给我。”
“没门。”薛青青一口回绝。
“我就知道你不是诚心谢我。”赵小云一脸悻悻。
车刚好路过临江公园,薛青青示意赵小云将车停下。
“吃的好饱,难得吉儿睡了,下去透透气。”薛青青说着,轻轻下了车,赵小云也跟着下了车,俩人在濒临江边的长椅坐下,这里既能欣赏沿岸景致,又能兼顾车中吉儿的动静。
“我以前最喜欢到这儿来。”薛青青面上若有所思幽幽说道。
虽然夜sè已深,秋风瑟瑟,但公园中一边观赏江中美景,一面在那里不时喁喁私语的热恋中的情侣委实不少。
这条江再向下不远就是入海口,两岸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灯光倒影投在江面,映得一眼望去满江都是波光鳞鳞,远处偶尔传来一、二声轮船的汽笛鸣叫,倒也显得这里的风景别有一番韵致。
“听我父亲说过,当年他和我母亲是最喜欢来这儿的,只为爱这里环境清幽,因为他们当年来时,还没有这个公园,那时除了江边的护栏,就只有草坪和树……”薛青青娓娓诉说,赵小云静静聆听,周围再无旁人扰到他俩,在外人看来,俩人宛若一对情侣,有谁会不知趣贸然惊扰一对热恋中的情人呢?
“父亲说过,当年他和我母亲在这里看到过流星,他们俩是非常浪漫的人,对着流星,他们许下了心愿,结果几年后他们如愿以偿的走到了一起,”似乎是心中想到甜蜜的事情,薛青青不由对赵小云嫣然一笑,赵小云亦对薛青青一笑回应,那是目光令人生厌的一笑,薛青青立刻扭头不去看他,“想起父亲母亲当年对着流星许愿是那么灵验,可我来了这里很多次,却一次都没遇见。”薛青青一声叹息,面上满是失落之sè。
“那你今天算运气,还不赶快闭上眼睛许愿,要不然来不及了。”赵小云仰望天空忽然说道。
薛青青抬头,顺着赵小云的目光望去,果真,一颗光芒闪烁的星星正飞快地掠过夜空,她赶紧闭上双眼。
“告诉你,我刚刚看到流星了,我对着它许了个心愿。”不是一个姑娘忽然开心的欢呼,赵小云和薛青青绝不会想到近在咫尺的树丛中原来还有一对情侣。
“许了个什么心愿?”小伙在问。
“笨蛋,你猜得到的。”姑娘撒娇的声音。
小伙挨了骂反倒开心地笑了起来,之后,俩个人的声音又悄然隐去,想来,俩人间此刻必是浓到化不开的甜蜜。
薛青青睁开双眼,看见赵小云一脸晒笑,触及赵小云的目光,薛青青心旌一荡,默然片刻,薛青青轻声问道:“你不想知道我许下的心愿吗?”
“想说你自然会说的,”赵小云一本正经,接下来一句薛青青入耳就不大像人话,“不会像那姑娘一样吧?”
薛青青面上一热,眉毛一竖,涨红了脸瞪着赵小云:“哼,你少臭美了,我的愿望和你连边都不沾。”
“是么。”赵小云脸上的神情似乎变得失望。
薛青青不由一怔,一股难喻的情愫不觉在她心间萦绕。
“我许的愿望,是工厂能早rì摆脱困境,实现我父亲未了的心愿。”薛青青叹息说道。
“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的。”赵小云说的如此肯定,薛青青目光不由向他望去,她看清赵小云目光中充满鼓励,薛青青不禁有些感动。
“谢谢你,”薛青青开口感谢时,心中有几分甜密,只是当她从衣袋中取出那两块一直带在身边的电池,神情又变得惆怅,“可是到现在我是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能让我看看吗?”赵小云示意薛青青。
薛青青将电池递到赵小云手中。
赵小云将两块电池放在手中仔细端祥,又于双手轻轻把玩,半响说道:“这两块电池真是一样材料制成的吗?”
薛青青望着赵小云的目光充满疑惑。
“我以前从事过珠宝行业,”赵小云认真说道,薛青青虽不明白赵小云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些,但她神sè十分专注,只因为她很想知道关于赵小云过去的事情。
“因为经常会过手一些未经加工的裸钻,所以造就了我一样特长,单凭入手的感觉我就能分辨出即使看起来差不多,但因为当中所含杂质密度不同的两块钻石间的细微差异。”赵小云说的非常自信。
薛青青眼前一亮,“那你是看出了这两块电池的区别?“
“那倒没有,我只是感觉到这两块电池虽然在重量上似乎不存在差异,但制造这两块电池材料的密度却似有所区别。”
“真的?怎么我感觉不出来呢?”薛青青拿过两块电池,摊在手中仔细感受,却始终感受不出赵小云形容的情形。
“不然怎么会说是我的特长,”赵小云伸出双手,一脸骄傲,“这两块电池重量就算有差异,差异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你当然感觉不出来,但它们的材料在密度上似乎有些不同,这个我却能分辨的出。”
“是么?”赵小云的话虽令薛青青将信将疑,但却给她带来新的启发,她觉得有必要将两块电池做全面的剖析比较。
“如果这个难题真是因此解开,我可真不知道到时要怎么谢你呢?”薛青青柔声说道。
“我的最爱只有俩样,美女和钱,到时随便用哪样感谢我我都是可以接受的。”有胆量对自己说出这些恬不知耻言语而又面不改sè的,赵小云算是第一人,薛青青面红耳热之余,心底是切齿佩服赵小云还能笑容满面。
“我们回家。”薛青青冷冷说道。
“这么美好的夜sè,为什么不多坐一会儿,明天又不用上班。”赵小云恋恋不舍说道,他面上是一副陶醉的神情。
“那你就慢慢坐着吧,我先回去了,免得到时让人误会这里的环境是被我和你一道污染的。”
“这丫头嘴厉害的,骂人不带脏字。”赵小云想着薛青青的话,面上哑然失笑。
接过那个电话后,卫然就这样沉默地躺在露台的沙滩椅上,遥望着天际。沙滩椅旁,放着一张圆几,圆几上是一瓶烈酒,一只酒杯和一桶碎冰。
酒是新开的,但已被饮去大半。
外面街道上除了偶儿传来的犬吠,是一片寂静,这是位于中东的一个小城,因为不久前刚发生过一起恐怖袭击事件,所以小城实行了宵禁,自然夜晚街上乏人走动。
在这里居住,停水、断电是常有的事,而身为异国人,人身安全更是经常会因当地时局动荡而得不到保障,即使这样恶劣的环境,卫然都感觉自己不谛生活在天堂,因为在经历了几年举目无亲、颠沛流离的苦难生活后,就在这个小城,他娶了位阿拉伯姑娘,有了自己的家,如今,更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
卫然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位货车司机,一个普普通通为养家糊口拼命工作赚钱的男人。
“一位好丈夫。”迪雅一边在卧室轻轻哄着一岁不到的儿子睡觉,一面不时用温柔动人的目光隔着窗户玻璃望着露台上的卫然,她心中禁不住这样评价自己的丈夫。
只有在喜庆的rì子,卫然才会喝上一点酒,所以,家中的酒都是为节rì准备的。
像今天这样一个普通rì子,卫然闷闷不乐一个人喝下那么多酒,他一定是遇上了很不开心的事。迪雅动人的目光渐渐变得忧郁。
她想为这个男人,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分担些忧虑,当“心爱的”这几个自己平时想都不敢去想,更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字眼儿在迪雅脑海浮现,她的目光不禁有些羞怯,脸也微微红了。
和卫然第一次见面,迪雅知道自己必须嫁的就是这个男人。虽然是为了四个弟妹能够继续读书、一家人不再过那忍饥挨饿的窘迫生活;虽然是父亲事先征询过自己,迪雅为了金钱甘心情愿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做为交换的代价;虽然这个叫卫然的东方人相貌堂堂,充满魅力,但从见到卫然那时起,迪雅就感觉她的心在顷刻间已无法挽回的死去。
看着卫然拿出厚厚的一叠钱递到父亲的手中,迪雅明白自己从前那些对幸福生活的憧憬,从此都烟消云散。
她甚至想不起当初卫然是怎样牵着她回到俩人现在的家。
忙碌工作之余,卫然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为了消除俩人生活中的隔亥,他更是悉心学习一个阿拉伯人应具的礼仪和习俗。
虽然卫然平时总是摒弃一切不必要的应酬只是在迪雅身边陪伴;虽然他对迪雅敬爱有加;虽然他会把挣的钱都交给迪雅支配,可迪雅对卫然的感觉至多不过是不再感到厌恶,仅此而已。
“直到那一天,儿子诞生的那一天……”想到这里,迪雅目光突然说不出的喜悦和甜蜜。
那一天,迪雅突然出血不止,卫然手忙脚乱将妻子抱上了自己的货车。
“没事的。”在车上,卫然双目赤红安慰着妻子,迪雅脸sè苍白,浑身无力,虽然她明白卫然正载着自己拼命和死神赛跑,虽然她能感觉到生命是怎样一点一滴正离她而去,但她那黯淡的目光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流露出几许欣慰之sè。
“用这样的方式,离开这个对自己再无幸福可言的世界,也许是上天赐给自己的最好的礼物。”迪雅在昏迷前心中痴痴想道。
不知昏迷了多长时间,迪雅悠悠醒转,她闻到医院才有的那种特殊气味,感觉到自己正躺在推车上被人推着匆匆前行,而她的双手此刻正被她所熟悉的一双手掌紧紧握在一处,迪雅想睁开双眼,但不想此刻她连眨动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病人的情况很危险,必须马上手术,但是手术的风险很大,大人和孩子同时存活的机率非常小,所以,如果在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到时应该尽量先抢救哪一位的生命,我需要病人亲属的签字。”说话的一定是医生,迪雅朦胧想到。
“我是她丈夫。”卫然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你是?!……哦。”医生大概是感到惊讶。
“医生,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我老婆救过来,孩子没了将来还能再要,老婆我就这一个,我求求您了。”迪雅感觉卫然的手生怕忽然失去一般将她的手攥得好紧,从没见到过卫然哭泣的迪雅知道,这个平时看起来一脸坚强的男人说话时一定在流泪,因为分明有一滴眼泪落在了她的脸上,然后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她的嘴角,咸咸的,还有些苦涩,迪雅舌尖感受到那泪水的滋味。
“我一定要和宝宝一起好好活着。”迪雅忽然间好想作母亲,好想能亲眼看看自己的孩子,带着这些美好愿望,虽然迪雅又昏迷过去,可在她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微笑。
当迪雅再次醒来,她看见卫然趴在床沿安静地沉睡,瞧见卫然因为劳累而显得憔悴不堪的面庞,迪雅忍不住心疼地想伸手轻抚卫然的肩膀,但她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哇,哇,……”迪雅身畔突然响起的婴儿啼哭声惊醒了卫然,他抬起头,虽然双眼红丝满布,卫然目光和发现身旁原来躺着宝宝的迪雅一样充满喜悦。
“感谢万能的神,让我们一家人平安。”卫然发自内心地虔诚祈祷。
迪雅虽然虚弱到连抱下宝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那里,看看宝宝,望望卫然,但她心中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心情会有自己此刻快乐。
迪雅一直以为无缘的幸福,原来就在她的身边。
“谢谢你。”这句话当时在迪雅心里只是没有对卫然说出口,她那时眉眼全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才有的模样。
就像此刻她心中忆及那甜蜜往事时脸上现出的神情,只是回到现实,迪雅喜悦的目光黯淡下来,因为露台上的男人。
对于卫然的事情,迪雅已经习惯了只要他不说,她就绝不问。不是她不关心卫然,从儿子诞生的那天起,迪雅信任丈夫就如同信任自己。虽然迪雅心中愿意为卫然分担忧愁,她知道一个男人为了养家糊口,一定会遇上很多不顺心的事,身为一个异乡人,卫然遭遇的烦恼事肯定比别人更多,但卫然却从来不在迪雅面前提起不开心的事情,所以迪雅能为卫然分担的,就只是尽可能地多做些家务,带好孩子,让卫然安安心心的工作挣钱。
“流星……”当望见一颗流星飞快地曳过天际,卫然喃喃道,他一颗心沉向深渊。
流星承载的不一定都是世人许下的美好心愿。
上一次看到流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次卫然目睹流星天际坠落,跟着,就是几条生命在他手中殒落。本来,卫然一直是掌握别人手中的武器,只是在那次看见流星时,他曾对着流星许下心愿,祝福自己从此洗心革面,开始新的生活,而且,自那次事成后,对方似乎真的履行了给他永远zì yóu的承诺,当然还有一大笔的金钱。但卫然没有拿对方一分钱,只因为那些钱他用起来会良心不安。
只要有zì yóu,没有钱,卫然可以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去挣,从身无分文开始,到今天,在这个没有人会追问他过去的僻静小城,他不是有了自己心爱的老婆,可爱的儿子,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简单快乐的生活。
卫然一直以为现在能拥有这一切,都是当年那颗流星令自己的愿望变成现实。可是接到那个噩梦般的电话,卫然才知道,他当年对流星许过的心愿并不曾实现,当年那颗流星也许只不过是为那些在他手中凋落的生命指引着道路。
“现在生活得不错啊。”电话里的人说。
卫然当时没有说话,从看清那个电话号码起,他的手足就变得冰冷。
“本来是不该打扰你的,可我现在身边实在找不出像你这样的人才,我原本以为再不会麻烦到你为我做从前你为我所做的那些事,可现在,事关我今后事业,我还得再找你帮我最后一次忙。”
电话里的人上次就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如果那次他没有给予卫然zì yóu的承诺,卫然当时绝不会受他怂恿伤害那几条无辜的xìng命。现在他出而反尔,卫然愤懑之余,绝不打算为那人一个电话重蹈覆辙。
“我见过你老婆、儿子的照片,凭我俩的关系,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虽然连我都不通知,不过,我还是要真心恭喜你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还给你生了个这么壮的小子,这孩子说起来还是我的侄儿,我这当叔叔的若不是因为太忙,抽不出时间,早该过去看看他的。”
听见电话中那人说起迪雅和儿子,卫然心中怎不明白那人是用老婆儿子的xìng命来要胁自己,除了乖乖接受那人的要求,卫然根本别无选择。花了好几年时间,才觅到的卫然自以为可以落脚安家的这个极其隐秘的小城,对方都能找到,天涯海角,还能躲到哪儿是那人找不到的?如果现在卫然还只孤身一人,就算最终躲不过那人找寻,他还是会躲,但现在,他又怎敢不顾妻儿的xìng命拒绝那人的要求呢?
在听到卫然满是无奈的肯定回答后,电话里那人道别的语声听起来轻松而又得意。
“这一次,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一些生命随着流星殒落。”卫然神情说不出的萧瑟。
一双手轻柔地将一件衣服披上了卫然的肩膀。
是迪雅,她静静地偎在卫然身畔。
“我……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会离开一段时间,”卫然目光不敢去看迪雅,就连开口说话对他都似乎变得有些艰难,“我走以后,你和孩子要多加保重,注意安全。”说到“安全”一词卫然神情满是放心不下之sè,迪雅心中一怔。
“你放心去吧,我会照看好孩子,”迪雅伸出一只手,轻轻牵起卫然的手,卫然抬头,正好与迪雅温柔的目光对视,“不管你去做什么,我都要你明白,你的人,你的生命,不光是属于你自己的,它更属于这个家庭,我要你答应我,平平安安的回来。”
语声颤抖的轻轻说完这些话,迪雅偎进了卫然的怀抱。
“我答应你。”看着怀中相濡以沫的女人,卫然的双眼忽然变得有些cháo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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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大门外钥匙声响了有一阵,门却迟迟没有打开,柳馨如起身披上睡衣,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便赤着莹白的双足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她等候的人。
看见裹在睡衣中柳馨如窈窕动人的身姿,和睡衣外露出的诱人的莹润肌肤,张拓海神情一怔,和这女人有些rì子不见,他都有点记不清这女人原来这么美,张拓海摇摇头,咧嘴一笑说道:“今天和朋友聚会,多喝了两杯,连门都打不开了。”
他步履踉跄一路扶住墙跟随柳馨如走进卧室。
柳馨如躺回了床上。
张拓海宽衣解带后,便迫不及待上床钻进被子,伸手揽住柳馨如柔软的腰肢,便yù亲热,柳馨如一只手反掩住张拓海的嘴。
“怎么,这么久不见,小宝贝,不想我吗?”张拓海一把捉住柳馨如的手在床上捺定,轻薄说道。
柳馨如没有挣扎,只是当张拓海酒气熏天的嘴将要触及她那柔嫩的面颊时,她柔声说道:“海哥,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张拓海漫不经心“唔”了一声,一双手不安分地忙碌起来。
“我不打算读书了。”柳馨如平静说道。
“恩?”张拓海停下了手中动作,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读的好好的,为什么不读了?”张拓海不太明白柳馨如为什么突然间会有放弃苦读十多年书,好容易才将要到手大学文凭的打算。张拓海认识的人中,薛青青学业未竞是因为她在学术方面完全继承了薛汝南的衣钵并已表现出相当的造诣,所以江怀远亲自出面请她为恒通开疆辟土,碍于情面,她不好推辞,但帮江怀远做事的同时,薛青青仍然托张拓海帮忙疏通关系,保留了学籍,以便在rì后有空时继续完成学业,现在柳馨如又没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忽然提出放弃学业,着实令张拓海不解。
“我想清楚了,读书拿文凭不过是为了毕业后能找个好工作,既然我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你若是真心爱我,我还有读书的必要吗?”柳馨如淡淡说道,“我们相爱,结婚不过是早晚的事,之后我们注定要在一起经营事业,也许我现在早一天工作,或者能早一点对你的事业有所帮助。”柳馨如口中这样说,心中其实不是真的甘愿放弃学业,只为了不得已的原因,她只能用这样的借口来试探张拓海对她是否真心,不过如果张拓海是真心爱着自己,那柳馨如是真的打算不顾一切放弃学业,只为她心底想逃避的一些事情。
“不过我说的那一切前提,是你曾对我说过的那些叫人忍不住为之感动的言语,和你曾经许下的承诺都是出自真心,我想知道你心底是不是真的爱我?”在柳馨如此时这样眩惑媚人的目光逼视下,脑中还能记得动念撒谎的男人怕是难找。
“你怎么能怀疑我对你说过的话、许过的诺言,难道你要让我把心掏给你看。”张拓海愤然地说着谎话,他阅人无数,平时满嘴谎言来的比吃饭穿衣更加自然,纵算有几分酒意,他又怎会让轻易让一个女孩把话套出,哪怕是眼前这个美到只能用颠倒众生来形容的女孩。
凝望张拓海半响,在他神sè中看不出丝毫作伪之态,柳馨如目光慢慢变得炽热。
“你现在来帮我,我其实欢迎的很呐。”张拓海这句话倒是不假,今天他忽然决定打电话给柳馨如,正是因为他有些事,想利用柳馨如去做,本来张拓海还打算用些堂皇的理由说服柳馨如暂时中断学业为他做事,想不到未等他开口,柳馨如倒自己先提出打算中断学业帮张拓海做事,连天都帮着自己,张拓海怎不心中高兴,只是可惜了刚才在路上他绞尽脑汁想的那些说词。
“只不过,可能要委曲你,先在基层锻练一下。”美sè当前,张拓海怎会有片刻安份。
“恩。”柳馨如声音几不可闻,她羞涩地闭紧双眼,呼吸变得愈来愈急促。
暴风骤雨般的激情过后,张拓海略感疲惫的靠着床头,透过手中香烟慢慢燃着时的袅绕烟雾,他目光浏涟在柳馨如那露在被外如玉似缎的嫩滑肌肤上,这是目前为止与他保持亲密关系最长久的女人,张拓海心中不得不承认,柳馨如至今还对他有着相当的吸引力。
“为了我的事业和地位,只好牺牲你了。”想到自己对柳馨如命运新做的决定,张拓海心中禁不住有几分惋惜。
张拓海不缺小钱,靠金钱开路,他原本已经弄了不少保护伞在自己头上遮风挡雨,但随着他急剧膨胀的财富,他的野心也愈变愈大,他现在已经不满足要靠着别人充当自己的保护伞,他想自己拥有权力,自己为自己遮风挡雨,而要实现他的心愿,有一个前提,就是必须有个好名声,只有声名在外,被社会认可,他才能在追逐权力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最近,他正在与人竞争一个职位,张拓海生怕有损自己名声的把柄被对手抓到,所以,除了电池生产的事情,他还整天忙于梳清与那些乱七八糟关系交道后剩下的未被清理干净的尾巴,他要把所有可能影响到他名誉的人和事通通清除干净。
柳馨如就是张拓海迫不得已需要清除的对像。玷污个女大学生,这事一旦被张扬,张拓海怕被不被那些不忿的手指戳死。
“只有先学会放弃,才能收获更多。”这是张拓海常常用来自勉的一句话。
被张拓海放弃的事每次不尽相同,但被他放弃的人,都是一样结果,那些人都会失去他们的生命。
柳馨如像只慵懒的波斯猫,蜷在张拓海身旁,任由张拓海的手在她肩膀抚摸,她却像毫无知觉一般,目光怔怔凝望一处。
柳馨如和张拓海相识已有三年时间,那是缘于由媒体发起的一次呼吁社会各界对因家庭贫困而没有经济条件继续求学的孩子们进行慈善捐款的活动。
对这种能让自己沽名钓誉的机会,张拓海向来十分看重,晚会那天,他不光亲自去了活动现场,而且当场承诺捐助二十三个来自贫困地区的孩子读完大学所需的全部费用,这群骇子中就有柳馨如。
柳馨如来自西部的一个偏僻山区,母亲很早就因病去世,而相依为命的父亲在她小学毕业那年,在山上采石场开采石头时,不幸遇上塌方,被滚落的巨石砸中了身体,虽然被抢救回xìng命,但人却是终生瘫痪。
靠着淳朴善良的乡邻帮助,柳馨如读完了高中。因为她的家乡地处偏僻,交通不便,
土地贫嵴,乡邻们都不富裕,所以在柳馨如考上大学后,虽然一村的乡邻纷纷捐钱、捐物,尽力想帮助这对可怜的父女,但是仅凭乡邻帮助凑到的钱,还是远远不够负担高昂的学费和大学生活所需的花费,,最后还是亏了柳馨如高中老师到处联系,才为柳馨如争取到参加这个能够获得资助继续求学爱心捐赠活动的机会。
当张拓海和由他认捐的孩子们逐一握手时,他见到了柳馨如,那时张拓海神情一怔,他实在惊异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也长得出如此清纯动人的姑娘,握手的一刹,望着柳馨如因感激和羞涩而艳若桃花的一张脸,张拓海忽然生起一个心愿。
对一切美好的事物,张拓海都有着强烈的占有yù望,随着他经济实力的不断膨胀,他曾有的yù望越来越多的得到满足,但是速度远远赶不上他随时新生的yù望,在和柳馨如握手时,张拓海就心中暗生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这个姑娘搞到手的愿望。
握手的时候,柳馨如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恩人,生活的艰辛,早令得她内心远远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她将对张拓海的感激默默放在心中,在柳馨如心底,对所有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在将来有能力的时候,她一定会努力回报他们。
这是一个少女的美好心愿,可这早熟的少女终究没有走出过学堂,谙世不深,所以柳馨如还来不及将自己美好愿望实现,张拓海就已把他第一次见到柳馨如时心中许下的愿望变成了现实。
纵是生意场上滚爬多年一个个老谋深算那些张拓海生意场上的对手,也难免常常被张拓海玩弄于股掌之上,何况柳馨如这样一位涉世不深的少女。
在一个气氛如童话世界般美妙的生rì宴会上,当不住张拓海居心叵测脸上却是和蔼可亲的与他的那些跟班轮番殷勤敬酒,柳馨如醉了,酒醉的代价就是从此走上了张拓海早盘算多时对柳馨如无异于梦魇的道路。
“该怎样对小林说呢?这次真的让他失望了。”柳馨如躺在那儿,目光迷惘,痴痴想道。在她脑海中浮现起一张充满阳光的脸,脸上那俊朗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大多是带着融化冰雪的炽热,只是偶尔,那目光也会变得像头愚蠢的驴子,满是能令柳馨如气死的倔强。
小林叫林绪,是柳馨如大学同学,比柳馨如小了八天,所以就成了柳馨如心目中的“小林”。
有些人似乎天生有缘,林绪和柳馨如几乎一见面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同班同学因为他俩关系亲密,而又郎才女貌,所以常常拿他俩的关系开玩笑,每次遇见这样的尴尬时刻,柳馨如还常常会为他俩之间的关系努力做些澄清,而林绪每次都是毫不分辩,红着脸一笑了之。
朋友间贵乎坦诚,柳馨如经常会在林绪面前满怀感激地提起张拓海;张拓海,对这个企业家林绪和柳馨如一样心存感激,只因在林绪心中最初和柳馨如纯洁的友谊很快就不知不觉间变成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张拓海帮助柳馨如和她瘫痪的父亲,为此,林绪对张拓海心存感激。
在柳馨如与张拓海之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后,柳馨如在林绪面前就再不言及张拓海,这令林绪心中不由感到奇怪。
林绪不傻,在接连几天找柳馨如温习功课,柳馨如都推说没空,并表示有人约了她吃饭之后,林绪暗中留意,那些rì子,每晚都会有一个年纪不大,气度不凡的男人悄悄在校门外等着柳馨如,在等到柳馨如后俩人便会一起乘车离去。
与那个男人相比,林绪衡量自己最少欠缺那个男人举手投足间具有的成熟男人所拥有的沉稳气质,或许这是柳馨如会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原因,林绪心中猜测。
关于那个男人的存在柳馨如从没在林绪面前提起,林绪也不好问她,但在一次偶然的网上浏览,林绪看到了一个人的照片,那个人叫张拓海,一个集团的领袖、年青有为的企业家,
他能肯定,张拓海就是那接连数rì在校门外等候柳馨如的男人。
从网上的信息看,张拓海的集团在这个城市中并没有开展什么业务,一个集团的首脑,会为一个女孩不惜抛下手中事务,一连数天的逗留,自然不会是简单的探望。如果喜欢上柳馨如的是这样一个人,林绪心中明白一件事,他对柳馨如不觉间已悄悄变为爱恋的情感,好像已没有表白的机会,便只能将它埋葬心底。
网页的照片上,张拓海世故而又充满魅力的微笑,在他脸上是意气风发而又不可一世的张扬神情。
年岁相差不算太远,人家就拼博出那样成功的事业,拿自己和张拓海比,林绪无话可说。
柳馨如也不傻,原本女孩天xìng敏感,她怎会感觉不出林绪的双眼常常会故意避开自己目光,为的应该是不让她知道深藏林绪心底的一些秘密,而那些秘密一定与她有着关系。
柳馨如喜欢每次和林绪在一起时如同沐浴在chūn天明媚阳光下的感觉,不必云淡风轻、天高地远,心情已自然轻松愉悦。
俩人间因为张拓海的存在,林绪收起了向柳馨如吐露他心声的念头,柳馨如也不愿林绪对她透露他心中那些她不敢深想的秘密,她愿意就这样和林绪维持现状,什么都不用去想,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相处下去。
直到一星期前,柳馨如和林绪一起坐着温习功课,当她看书看到双眼发酸时,从书本上移开目光,她发现林绪根本没有在看他面前翻开的书本,而是坐在那里发呆。
“你怎么了?”柳馨如问。
“我们出去走走吧,”林绪突然回过神来,说道,“这里太闷了。”
于是,俩人就在灯光如梦的校园中漫步。
林绪心事重重的样子,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你今天是怎么了?”柳馨如有些奇怪。
“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对你说。”林绪止住脚步,脸上神情望去,此刻在他心中分明是有难以抉择的心事,终于他开口说道。
柳馨如停下脚步,望着林绪。
“我有个姑姑在美国,姑父几年前因意外去世,他们没有子女,剩下我姑姑一人,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在姑父去世后不久,姑姑考虑到她自己身体不太好,就将我指定为遗产继承人。昨天,家里得到通知,姑姑病重,需要人照顾,考虑到姑姑平时最疼爱我,我父母已决定让我去美国,在那里一边继续学业,一边担负起照顾姑姑的责任,让她能够心情愉快,病情缓解。”林绪心情沉重地说道。
柳馨如没有说话,她知道林绪如果去美国将和自己同病相连,因为她就有个卧病在床的父亲,只是在张拓海的安排下,柳馨如的父亲已住进了一家条件不错的养老院,平rì里有专人看护,现在柳馨如可以不必整天为父亲的起居cāo心,能够安心念书,不过,林绪此去想来就没自己现在这么轻松了。
“我……我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林绪的神情变得有些忸怩,“我想问问你愿……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美国念书,我向父母提出一个条件,说我害怕忍受不了异国他乡的孤独,我也许会邀请一位最要好的同学一起去美国读书,他们已答应我有他们负责承担我这位同学在美国的开销。”
林绪的话令柳馨如大吃一惊。
“原谅我这么唐突,我也许不该说的,”看到柳馨如神情显得不安,林绪有些手足无措,“我明白你和那个人……,只是有些话藏在心里好久了,本来若不是去美国,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勇气对你说出口,但现在不说,我怕是再没机会说了。”
“我想说的是,那个人真的对你好吗?”林绪低下头,鼓起勇气一口气问完自己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真的爱他吗?他真的能让你托付终生吗?”
如果是在以前,林绪突然问柳馨如这样的问题一定会令她反感,但现在,柳馨如听见林绪这样问自己,她不禁陷入沉思,因为她忽然发觉对林绪的问题在她心中根本找不出答案。
和张拓海有了亲密关系后,最初他对柳馨如无微不至、百依百顺,而且是一天几次电话嘘寒问暖;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拓海电话渐渐少了,俩人间偶尔通话也只是寥寥几句,而张拓海总会用公务繁忙的理由来搪塞柳馨如还来不及说出口的想要见面一解相思的心意。
而且,就算当初和张拓海约会的那段rì子,与柳馨如在一起,张拓海几乎绝口不提关于他的事情,现在林绪问着自己,柳馨如才发现自己对张拓海其实算的上一无所知。
“他真的爱我吗?”回想张拓海对自己说过的绵绵情话,回想他那为自己不惜一掷千金从不皱眉的洒脱,柳馨如目光变得迷惘,她心中问着自己,“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只是在欺骗自己吗?”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大概还有一个星期我才会离开,等你真找到了答案你再告诉我能不能陪我一道去美国。”林绪的真挚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不是张拓海已经介入了柳馨如的感情世界,只要能安排好父亲的生活,柳馨如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林绪的邀请,因为,在林绪告诉她将要离开的那一刻,在她心底油然生起的是那么难分难舍的惆怅之情。
为了找到林绪问的那些问题的答案,柳馨如请了假专门来找张拓海,她最终想出用中断学业的为由来试探张拓海对自己的心意,现在张拓海似乎并不介意自己中断学业,反倒似发自内心的欢迎自己去他那里帮忙,柳馨如感到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她已不打算再回学校,反正林绪就要离开了,再回校园还不是睹物思情,徒惹伤心。现在柳馨如心中除了对躺在身旁的张拓海死心踏地的依恋外,对林绪她只能是满怀歉意。
爱情常常叫人不能自己,失去判断,柳馨如错了,她怎可以相信,一个人会忍心不说服自己心爱的人,坚持完成在付出那么多努力后而即将有结果的学业,更不要提张拓海在她到来几天后才迟迟现身,他在电话里又是用惯用的出差在外的借口来欺哄柳馨如。
若不是张拓海忽然想起在终结自己与柳馨如关系的同时,可以顺便利用柳馨如最后为他做件事情,只怕今夜他不会想到约会柳馨如,要知道张拓海并不缺少女人,只是像柳馨如对自己这样言听计从的单纯女人,张拓海算来算去好像只有她一个。
“你明天就去公司报到,记住,为了培养你自己独当一面,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我们认识的事,我想看看没有我的帮助,你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张拓海的话合情合理,他相信以柳馨如此刻对自己完全信任,加上她的单纯,她一定不会向其他人透露与自己之间的关系,
料错了这些张拓海就配不上叫做张拓海了,果然,张拓海的话激起了柳馨如的好强心,用不着柳馨如开口,从她面上表情,张拓海就知道她绝不会泄露与自己的亲密关系。
张拓海得意地笑了,他眼前浮现出一个景像,那是一个人,应该说是一个抱着小孩的男人,随之像一缕清烟般在张拓海眼前消散。
能令张拓海用到卫然出面来对付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落个如烟云般永远在张拓海眼中消散的下场,更何况张拓海还算计了一招美人计,只要先用柳馨如离间赵小云和薛青青之间的关系,再让赵小云和柳馨如因为意外而永远从人间消失,除了可以让他与柳馨如之间的事情永远成为秘密,使他免受人指责外,更不怕赵小云和薛青青如何缠夹不清,到时他和柳馨如不明不白死在一处,张拓海不怕没有赢回薛青青芳心的机会。
“到时青青想不回自己怀抱都难。”一想起薛青青,张拓海心中就是燥动难抑,他突然紧紧地抱住柳馨如,在此刻张拓海眼中,仿佛抱着的是薛青青一般,他开心地喃喃说道:“我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张拓海依然是酒意甚浓,人未完全清醒。
十
薛青青一早到厂就找来高鑫,她告诉他自己想将两块电池分解比对的想法,高鑫神sè有些犹豫,薛青青见他面sè明白他心中是担心将那唯一的样品电池损坏。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薛青青看着高鑫。
高鑫无奈地摇头。的确,至今还没有人敢对张拓海提议,冒着令唯一样品电池损毁的风险,将其分解查找生产失败原因的做法,薛青青的建议倒是值得一试。
赵小云开车将薛青青和高鑫送往已联系好的位于这座城市近郊测试设备在全国冶金部门下属研究所中都算得上最齐全最先进的研究部门。
路上,出于对赵小云本能的厌恶,高鑫根本不用正眼看他,倒是后视镜中,赵小云偶而会望上高鑫一眼,他面上不时不易觉察地露出一丝饶有兴味的微笑。
罗德明博士早已等候在研究院门口,他是冶金部门水平最高的几个专家之一,他和薛汝南当年是很要好的朋友,原本他在京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因为薛青青昨天请求帮助的一个电话,罗德明今天起早搭机赶回。
“想不到今天连小高都来了。”看见薛青青和高鑫下车,罗德明爽朗的笑了。
因为薛汝南生前有许多学术上的研究经常会通过罗德明的关系借用研究院的实验室做些实验,而他那些学生,包括高鑫,经常会陪同薛汝南进出研究院,所以罗德明是认得薛汝南这位学生的。
“罗伯伯,好久不见,你身体看起来还是那么棒。”长辈面前,薛青青说话时便不免有些撒娇,不过她倒不是一味恭维罗德明,单拣好听的说,罗德明平时酷爱运动,天天坚持健身,跑步,除了不会游泳,研究院每年举行一次的运动会,泳池外的项目罗德明几乎是都有报名参加,而且是屡有斩获,若不是他脸上那副眼镜和rì久养成的学者风范,肯定会被人误认为他平rì是从事与体育紧密相连的职业。
“呵,呵,青青,几年不见,想不到你人变得更漂亮了,要不是你嘴还是和从前一样乖,罗伯伯差点认不出你来了,。”罗德明打趣说道。
罗德明最后一次还是在薛汝南的追悼会上见过薛青青,那时薛青青伤心的一塌糊涂,不像今天容光唤发,见到眼前薛青青笑语盈盈,罗德明自然感到开心。
“罗博士,您好。”高鑫开口问候就比薛青青客气许多。
“小高啊,这几年都没有听说过你和薛教授其他那些学生的消息,罗伯伯心里可是担心你们辜负教授当年的心血栽培,无所作为啊。”罗德明语重心长地说道。
“当年……教授……,我也是一直没有其他人的消息,这几年,因为心里难安,我是四处漂泊。”高鑫语声悲戚地说道。
“唉,也不枉薛教授与你师生一场,有些事情过去就算了,人总得为了明天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是不是啊?”罗德明说话时,有意望了薛青青一眼,他怕勾起薛青青的伤心。
“因为害怕在事业上没有建树,对不起教授生前的期望,所以我接受了别人的邀请,来到今天我工作的地方,想将薛教授所教的知识学以致用,没想到竟遇见了青青,这也许是天意,一旦我俩现在共事的研究能取得成功,教授在天之灵一定会为我们感到骄傲的。”高鑫说话时,脸上失落之态一扫而空,神情一变眉飞sè舞。
一直静静地站在薛青青和高鑫身后的赵小云,听见高鑫说话,脸上不由浮现起一丝讥嘲的笑容。
“哦,那你们一定是在从事很了不起的研究,青青,是不是和你要罗伯伯化验的东西有关?快跟罗伯伯说说倒底你们要化验的是什么东西?”罗德明听了高鑫的话,立刻兴致很高,目光奕奕的看着薛青青,像他这样的学者不怕挑战和失败,最怕错失重要研究的机会。
“是俩块电池。”薛青青从挎包里取出那俩块电池,递到罗德明手中,“罗伯伯,关于电池的情况,我们边走边谈吧。”
“好,好,好。”罗德明端祥着手中俩块看去一般无二的电池,连连点头。
一路上,薛青青将自己目前所知关于电池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罗德明。
“这样一块电池竟能驱动车辆行驶上千公里!而且它的能量能够自行补充!”罗德明听着薛青青的介绍,惊讶地摘下眼镜,睁大双眼看着手中电池,激动说道,“你们要是真的能够生产成功,那可是件对整个人类社会都有着重大的划时代意义的大事情,现在,听你一说,就算你们想要拒绝,罗伯伯这个忙都是非帮不可了。”
“罗博士,您的好意我们绝对感谢,不过,我们也想请您另外再帮一个忙,”高鑫神sè不苟言笑,“在我们的电池能顺利投产前,还请代为保守秘密,既为商业机密,又为免受外界的干扰,行吗?”
“行,行,行,罗伯伯知道事关重大,绝不会告诉其他人关于电池的详细情形,包括我那些助手,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我们先进实验室。”罗德明能理解高鑫担心电池秘密被泄露的心情。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实验室外,罗德明上前推门而入。
“你俩有兴趣可以在这里参观一下,我和助手会先开始工作。”罗德明对薛青青和高鑫示意,他自去将实验室里他那些助手召集一处。
实验室里除了各式各样jīng密仪器和设备,又有什么可参观的,留在实验室或许反会干扰到罗德明的正常工作进度,薛青青和高鑫目光对视,俩人会意地退了出去。
“小赵,你负责做好记录,大家开始吧。”实验室里传来罗德明正指挥助手开始工作的声音。
“鑫哥,你到厂里有些时间了,和张董接触也不少,我想听听你对张董的认识。”研究院内虽是冬rì时节,仍处处花木掩映,薛青青和高鑫漫步其中,薛青青忽然有意无意地问起高鑫。
“张董人还不错,平时对我也很客气,无论是工作、生活上遇到困难,他总是第一时间为我提供帮助,应该说,为他工作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你现在怎么会突然想到问这些?”高鑫说话间目光闪烁,他反问薛青青。
“有一件事,我一直是不太明白,”薛青青眉头轻蹙,“既然有人能做出这样的电池,想来他能做出第二块。”
高鑫没有说话,他的神sè透露出几分紧张。
“像罗伯伯所说,这样的产品几乎能替代现有的能源,所以我想不出会有什么理由令发明电池的人不自行生产,而选择出让自己的技术。”薛青青目光充满疑惑。
“你现在才想到这些,”高鑫不以为然笑了起来,“我早问过张董,最初这个研究就是由他提供的经费,电池的发明人事先和张董有过约定,一旦电池发明成功,所有权完全归属张董,他则可以获得张董作为购买电池专利技术的一大笔数目可观的金钱,而发明失败,则全部损失由张董承担。我很钦佩张董生意人的魄力,他不惜投入那么多钱,如果真的生产出和样品一样的电池,张董简直算得上是慧眼独具。”
高鑫言语中对张拓海大为推崇,薛青青双眉皱得更紧。
“好,就算事情像你所说,张董是在验证过电池效用后,才付给对方报酬的,以张董为人处世心思慎密,在工厂顺利投产前,必然不会任发明人失去联系,可现在他一筹莫展却找到我们,那会是什么原因?”薛青青目光变得明亮。
“会是什么原因呢?”高鑫不明薛青青话中含意,不敢做出回答,只能喃喃附和,薛青青未曾发觉高鑫说话时,神情已不太自然。
“我猜想的是或许一开始发明人就没打算出让技术,所以张董虽然获得了样品,但因为对方故意对生产涉及的某些环节有所隐瞒,所以工厂无法生产出正常的产品,对方既然存心欺骗,拿钱走人后张董自然无法联系上他。”薛青青的话立刻令高鑫神情放松下来。
“一定是这样。”高鑫赞同说道。
“不过我觉得这个理由似乎解释不通,发明人既然存心欺骗,在骗取酬劳后应该会立即投入生产电池,大发横财,为什么当今世界上又从没听闻有报道提及这这种产品问世呢?难道是发明人出了意外?”薛青青表情变得沉重。
“那也可能是你猜错了,对方真是信守承诺的人。”高鑫心中暗自心惊。
“这我也想过,如果对方真是守信的人,为什么又眼看张董的工厂不能正常生产而不闻不问呢?”薛青青在路旁一张长椅上轻轻落座。
“也许你猜的不错,对方发生了意外。”高鑫说话时人在薛青青身旁坐下,望着薛青青那迷人的面容,闻到她身上隐约散发出的醉人气息,高鑫心中痴迷之余,不禁怨恨到牙痒痒地,“上天怎么会把如此美丽的女人生得这么聪明。”他心中想道。
薛青青目光望着对面的草坪,凝神说道:“能获取张董信任,有能力完成这项发明的人,一定应该是在能源转换应用领域非常知名的专家,但我查过最近几年的记录,除了正常死亡的,没有发现任何一例关于能源转换应用领域有声望专家发生意外的报道。”
薛青青说话时目光一黯,因为她想起了意外亡故的父亲,他就是位能源转换应用领域的杰出专家,只是她从未听父亲说过他在研发电池的事情,而且,做为父亲最得意的学生兼助手,薛汝南从事那样的发明,高鑫绝不会毫不知情,所以薛青青在查阅意外身故专家时,将薛汝南排除在外。
“那或许正是某位正常死亡的权威人士发明了电池,然后他还来不及实施生产就不幸亡故,所以关于电池的秘密才一直不为他人所知呢?”高鑫说话时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我已经想好了,若罗伯伯化验后还是没有结果,我会设法去探望近几年不幸逝世的那些著名专家的在世亲人,如果真是他们当中的某位完成了这项发明,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薛青青那坚定的目光显示出她的决心。
“我相信,张董已经为电池花费了那么多金钱,到时他一定会支持我的想法,”薛青青目光投向高鑫,“除非……,他是用不正当手段获得的电池生产技术,他才会拒绝我的提议。”
薛青青的话令高鑫心惊肉跳,她注意到高鑫的异样神情,不由宽慰说道:“那些不过是因为张董得到电池的由来令我感觉疑点太多,所以我在心中胡乱揣测而已,当不得真的,毕竟,我们是处在有法治的社会,张董也许并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是,是,是,”高鑫取下眼镜,拭着额前沁出的汗珠,一脸庆幸说道,“幸好都是你胡思乱想,真像你说的一样,为张董工作岂不是件很危险的事。”
薛青青会对高鑫说这些话,不光因为那些都是深藏她心底不便向人倾诉的困惑,她还有更深的用意就是想提醒高鑫对张拓海多加提防。可见到高鑫表现得对张拓海充满信任,她知道三言两语间也难改变张拓海在高鑫心目中的印像,于是便不再多说。
“是啊,终究那些都是自己私下揣测,如果张拓海真是如他自己所讲那样得到的电池,自己岂不是冤枉了人。”就算张拓海在薛青青心目中是绝对的恶人,她内心也不愿随便冤枉人。
薛青青可惜没有再往下设想。因为张拓海真的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到电池相关技术,所以她目前的处境并不安全。
远远地,薛青青双眼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抄着手,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向自己慢慢走来。
看见那人,薛青青的神情立刻如同chūn天阳光懒照下绚丽开放的花儿般娇艳动人,脸上的yīn霾一扫而空,高鑫想着心事,好一会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看见了薛青青神情,也看清了走近身前的人。
“薛总,我整整等了一个上午,现在都过了吃饭时间,工作再要紧,也得吃饭啊,是不是?”赵小云走到薛青青和高鑫跟前抱怨着说。
从见到赵小云第一眼,高鑫心中就感到极不自在,在他面前这看上去懒洋洋,甚至有些疲赖的男人其实是充满了亲和力,偶而一个眼神,不经意间露出的微笑都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偏偏这一切落在高鑫眼里只会令他心底感到说不出的厌恶。此刻,高鑫见到薛青青望着赵小云的亲昵目光,心中妒火中烧。
“高教授,你说呢?”赵小云问高鑫。
“别叫我教授,把我喊老了。”高鑫嘴脸不是地戴上眼镜。
“是,说的不错,小云你先到外面等我们,我和高……,”高鑫的神情令薛青青忍俊不禁,她强忍笑意说道,“高工去罗博士那里知会一声就出来。”
赵小云倒是听话,说走就走,高鑫镜片后目光yīn冷的打量着赵小云的背影,脸上神情就像起灰的冬瓜。
难道他与赵小云是天生的冤家,才会见面就是如此表情。
十一
刘玉明属狗。明明离冬至吃狗肉的时节已不远,刘玉明神情却宛如chūn天菜花开时的狗狗,从他到人力资源部领回新来的调度那一刻起,他就浑身燥热难当,谗唾拼命往肚吞,没想到新任的车辆调度是这么美丽的一位姑娘,还有个听到就叫人心醉的名字——柳馨如。
柳馨如跟随刘玉明来到车队,车队的司机脸上都露出和刘玉明一样的表情,只是当听见刘玉明有些沮丧地宣布由赵小云负责带柳馨如时,大伙的目光立刻充满嫉妒的齐齐落在赵小云身上。
刘玉明将柳馨如带到赵小云面前,然后和其他人一样满怀不忿的离开。
“你好,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事了。”赵小云大方地伸出手。
柳馨如没想到第一天就会遇见位如此气宇不凡并且如此年青的人做自己师傅。
“赵……小赵……师傅。”面对赵小云,柳馨如心底委实不知该怎样称呼这位外表看起来和自己年岁相当的师傅。
“师傅就是师傅,还分什么大小,”忽然有这么一位美女做徒弟,赵小云开心到合不拢嘴,“既然做了你师傅,从现在起我就有责任教你了。”
话音刚落,赵小云一脸堂皇,严肃说道:“首先上第一课,”柳馨如立刻目光不瞬专心地望着赵小云,“出厂左拐五百米,有一个菜市,每天早上十点前,你要去买回够三个人吃一顿的蔬菜,不能晚了,晚了菜就都是人挑剩的了。”
柳馨如小嘴张成“O”形,“这……”她满面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位师傅。
“师傅这是在教你对上级的命令要做到不问原因绝对服从。”赵小云的语气不容置疑。
薛青青一天心情都不大好,从昨天将电池交给罗德明化验,到今天要下班时,他都没来过电话,那应该表示在两块电池间还未分析出有差异之处。
更令她心烦的是,下班后,赵小云居然没有像往rì一样在停车场等着她。
“这臭小子说都不说一声,不知去了哪里?”薛青青心中恨恨想道,时间分秒流逝,冬季天又黑的早,眼见天sè越来越晚,赵小云迟迟不见踪影,薛青青的火是越等越大。
“难道他是先去接吉儿了?”薛青青准备给赵小云打电话质问他去向时,她心中忽然想起,于是,她改拨幼稚园的电话,谁想迎来的却是老师劈面的责备:“哪有这么粗心的家长,这么晚不来接孩子,也不事先通知学校,倒让老师跟着受累。”
薛青青情知不是,连连表示工作忙,一时忘记,马上会去接孩子,电话里,她听见吉儿嗓门宏亮的啼哭声,顿时心疼不已。
“青青,怎么还没走,要不要我送送你啊?”一辆黑sè加长型豪车在薛青青身旁缓缓停下,自动车窗弹开,张拓海探头神情关切问道。
略一沉吟,薛青青捱不过心中记挂吉儿,点点头便上了张拓海的车。
“今天小赵去哪儿了?”张拓海问正开车的刘玉明。
“车队今天新来了一位调度,赵小云好像是开车送调度回家去了。”刘玉明说道。
薛青青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下来电,是赵小云打来的。
“终于想起我来了,”薛青青愤愤地拿起电话。
“喂,我现在塞车,被堵在路上了,要不然,你先去接吉儿,我等下直接开车回去。”
赵小云既未事先打招呼,电话里连点歉意都没有,薛青青一言不发,狠狠挂断电话。
“我听说厂里今天新来位美女,该不会是你们的调度吧?”张拓海侧身对刘玉明说话,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薛青青身上。
“噢,张董消息真灵通,那位美女被安排在我们车队当调度,由赵小云担任师傅带她。”刘玉明答道。
“怪不得?”张拓海不过三个字却意味深长一句话,落入薛青青耳中,她感到肺都快气炸了。
“美女……师傅……第一天上班就这么热情,难怪他对自己连假都不敢请。”薛青青也不明白自己突然间哪来那么大火气。
“臭小子最好不要那么快出现在自己面前。”薛青青牙都快要碎了。
车驶到幼稚园门口,迎面一辆薛青青再熟悉不过的车正缓缓驶近停下。
薛青青黑着脸下车,她看见赵小云竟然还能神sè不变地从那辆车上下来。
“张董,薛总,真是巧啊。”赵小云笑呵呵地打招呼。
“小赵,你终于来了,今天让薛总等你半天,”张拓海话语略带责怪,“青青,既然小赵来了,我们就先走了。”张拓海很有风度地上了车,从车窗与薛青青挥手作别。
刘玉明一轰油门,车便飞快地驶离幼稚园。
赵小云进幼稚园接吉儿,薛青青一言不发坐到了车上,车中残留着缕缕沁人心脾的幽香,“美女,美女。”薛青青脑中浮现这两个字眼,她瞪着正抱着吉儿走出幼稚园从车前经过的赵小云,目光就像是望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吉儿乖,不哭,”从赵小云怀里接过兀自哭闹不休的吉儿,薛青青开口哄道,只不过她语声冰冷不带丝毫感情,“你那没良心的爹只顾着对美女献殷勤去了,哪里还顾得上你,你长大千万不要学他哦。”
“女人真的是这么不讲道理。”赵小云不禁摇头,他不过是因为柳馨如家住的远,赶车又不太方便,所以算好时间后决定先送她回家,再回厂接薛青青,那应该耽搁不了薛青青多少时间,谁想路上偏偏遇上了堵车。有些事情越说越说不清楚,赵小云干脆一声不响。
吉儿大概哭的累了,抽泣着将小脸儿伏在薛青青手臂上蹭着泪花儿。
“你一声不吭,难道不打算向我解释些什么?”薛青青脸若冰霜。
“我说过了,路上堵车,你还想听我说什么?”赵小云发动了汽车。
“这小子明明理亏还好意思顶嘴。”薛青青简直怒不可遏。
“记住,你是司机,职责是为我开车,”薛青青在说“为我开车”四字时故意加重语气,“以后工作时间内,未经我的允许不得擅离职守,要知道,你现在还是试用期。”薛青青满心想给赵小云敲下jǐng钟,她语声出奇严厉。
赵小云一言不发,脚下猛轰油门,似乎在对薛青青提出抗议。
“什么态度。”薛青青将吉儿紧紧揽在怀内,生气地将脸转向一旁,尽量不去看赵小云,想让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可是鼻端始终若有若无的香味只能令她的脸sè愈发难看。
“针尖大肚量的女人都能当老总。”赵小云心中无奈叹息。
薛青青的气量真只有那么小?
女人,醋坛子打翻了的女人不都是薛青青现在的模样吗?如果那个让女人打翻醋坛子的男人不能装做是一只缩头的乌龟,或是一只浑身簌簌发抖的可怜鹌鹑,那他能指望被吃醋的女人轻易原谅吗?
薛青青就不想轻易放过赵小云,因为赵小云现在的表现既不像缩头的乌龟,更不像博人同情的鹌鹑,反倒像是一只刺猥。
“你猜猜,他们俩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情形?”车行出一段距离,张拓海颇为开心地问刘玉明。
“赵小云和薛总之间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凭这小子吃锅望盆的德xìng,薛总不知信任他哪一点。”刘玉明实在妒嫉赵小云艳福不浅。对于薛青青,张拓海手下人都知道那是他志在必得的,纵然天大胆子,也没人敢动她的歪念头,刘玉明愤然不平的是柳馨如凭什么也让那小子占了先,他却不知这是张拓海故意安排。
刘玉明没看见在听到他说出“吃锅望盆”四个字时张拓海沉下了脸。
“记住,千万不要随便揣测薛青青和其他人的关系,有资格欣赏她的人,也只有我而已。”张拓海看着刘玉明冷冷说道。
“是,张董。”心知说错话的刘玉明立刻噤若寒蝉。
“哼哼,相信用不了多久,薛青青又会重回我身边的。”张拓海自信而又得意说道。
“你明明从未得到过别人,这重回又从何说起。”刘玉明心中默不作声想着张拓海话中语病,他明白一件事,无论是谁,得罪了张拓海,都绝对是场恶梦。
“看来那小子是凶多吉少了,敢和张董争风吃醋。”刘玉明想到赵小云将倒大霉,心中不由幸灾乐祸。
看得出,为了讨好薛青青,赵小云晚饭做的很是费心,吃着赵小云做的可口饭菜,薛青青肠胃虽早已原谅赵小云,可看见他那始终东躲xī zàng不敢正视自己的双眼,她心中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臭小子,若没有对不起我,没动过那位美女的花花肠子,为什么不敢正眼看我?”薛青青恨恨想道。
吃完饭,赵小云去洗涮碗筷,薛青青没有心情哄吉儿,蜷在沙发上,吉儿倒也安静,一个人坐在地毯上玩棋。
破坏是小孩子的天xìng,那副华容道棋,赫然已不见了曹cāo。
薛青青的目光怔怔地盯着赵小云那个箱子。
“这小子说是箱子里装的是换洗衣服,却从没见他打开过,平时更是宝贝得碰都不许自己碰一下。”薛青青想着,心中忽然好奇心大盛,她起身便伸手去拎那箱子。
“你动我箱子干什么?”赵小云走进客厅,看见薛青青正在摆弄他的箱子,不由有些紧张问道。
“你这破箱子这么难开,真的是只装了些换洗衣服?”薛青青扬着脸斜睨着赵小云,挑衅道,“鉴于你的人品,我怀疑你箱子里可能藏的是见不得光的东西,现在,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要求你将它打开。”
“是,是,我箱子里藏的是军火、毒品。”赵小云一脸愤然,语气强硬,接下来一句却令薛青青忍俊不禁,“请你顾及我一个男人的尊严,打死我也没脸向女人展示自己的内衣裤。”
“如果我坚持呢?
“请你相信我。”
“叫我相信你,你说说就你的表现要我怎样相信你啊?”薛青青心终究软了,不再坚持要赵小云打开箱子。
“我的表现又怎么了?”赵小云明知故问。
“你今天擅自……脱岗。”
“我对车队同事说过的。”赵小云理直气壮。
“是吗?那送的是什么人啊?”薛青青嫣然一笑,腻声问道。
“新来的调度,有什么问题。”赵小云觉得薛青青不可理喻。
“新来的调度?为什么不敢清楚告诉我说她是位美丽的女同事,”薛青青眉梢眼角全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赵小云,“才来第一天用得着你这么献殷勤吗?”
“你难道是在吃醋?”这句话赵小云本不想说,可他实在受不了薛青青的无理取闹。
“吃醋,我会为你这种人吃醋,别臭美了。”薛青青满口不屑,脸却有些红了。
“我会为赵小云这样的人吃醋吗?”这个原来会让薛青青感到滑稽的问题此刻在她脑海浮现,她心中突然没有了答案。
“不是为什么你生那么大气?”赵小云问薛青青。
“我那是恨铁不成钢,恨你组织纪律xìng太差,恨你目无领导。”薛青青大唱高调罗列着赵小云的罪状。
“只要你不是喜欢上我就好。”赵小云也不辩解,他喃喃说道,一副庆幸的模样。
薛青青看在眼里,目光变得黯淡,心中感觉隐隐的刺痛,刺痛她的正是赵小云脸上没有丝毫作伪的庆幸神情。
电话忽然响起,薛青青拿起电话,是罗德明打来的。
“青青,分析已经有了初步结果,我们剖析了两块电池,从结构上来讲,那两块电池我们没发现有任何差异。”罗德明话语显然充满激动,必定是有了新的发现,薛青青专注的听着。
“但是两块电池虽然外壳所用材料完全相同,内部所用的材质却截然不同,经过化验我们发现在其中一块电池中使用的是普通合成金属材料,”罗德明说道这里,语声突然提高许多,“而在另一块电池中,使用的是一种到现在我们都无法确定其身份的物质。”
连罗德明博士凭借最先进设备都无法确定的物质,那会是什么样的惊人发现!薛青青生怕自己听漏了博士说的每一个字。
“总之,对那物质现在还很难作出结论,电话里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我们现在还在继续进行分析,怎么样,青青,现在有没有空啊,你若要来,罗伯伯会在实验室等你。”罗德明电话里邀请薛青青。
“好,罗伯伯,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原本一筹莫展的事情忽然有了转机,薛青青目光充满希冀。
实验室灯火通明,罗德明正和助手们忙个不停,若不是薛青青开口呼唤,罗德明根本未发觉薛青青的到来。
“青青,这里来。”虽然已是深夜,虽然罗德明博士此刻眼中因为不间歇工作而红丝密布,但这一切掩不去他脸上奕奕之sè。
薛青青走到罗德明博士所在电脑前。
“现在正在进行的是耐热xìng分析,青青,你看到没有,在模拟测试环境下,这物质的熔点远远超出普通物质。”罗德明指着屏幕上的数据说道,那上面显示设备正在模拟五百万摄氏度左右的环境。
“好了,小刘你们先暂停耐热xìng测试,立刻进行导热xìng分析。”罗德明博士一面通过扬声器对助手下着指令,一面对薛青青说道,“在模拟五百万摄氏度的环境下持续一小时,我们的勘测设备没有测出这物质有任何结构xìng变化。”
“罗博士,停止高温环境后,导热xìng测试初步结果已经出来了。”助手通过扬声器对罗德明汇报。
“青青,你过来看。”罗德明博士兴奋地指着屏幕,薛青青已看清屏幕上数据的显示,那物质在模拟五百万摄氏度的环境中持续一小时,表面温度虽高,但内部温度只不过略高于室内温度。
“不得了,不得了。”罗德明连声惊叹,薛青青有些不解。
看着薛青青一脸疑惑,罗德明博士笑了起来。
“我们设备稳定运行所能承受的模拟极限加热温度只能是五百万摄氏度,这物质的熔点自然远在这之上,”罗德明双眼放光,“在对这物质目前已经做过的测试中,我们初步认识到它对以各种方式传递的能量都有吸收作用,并对被它吸收的能量有无法想像的储藏能力,而且它耐寒耐热xìng凭我们现有设备根本无发测出,就凭这些特xìng,已不难猜想这物质将来会有何等广泛的应用前景。”
薛青青一面听罗德明博士讲述,一面联想到张拓海对她曾描述过的他想要生产的电池所具的那些特xìng,脑海里一边默默回忆在资料中记载的关于电池的工作原理和内部构造,她的双目渐渐明亮,就像是黑暗中的路人突然有了一丝光亮。
“谢谢你,罗伯伯,我先不打扰你工作了,在这里我先预祝罗伯伯对这物质的研究能早rì取得最终结果。”薛青青急于想回去结合这不明物质的已知特xìng审视它在电池中所起到的作用。
“好,好,罗伯伯也谢谢你给我这样一个研究机会。”罗德明博士神sè激动地只顾cāo作着电脑。
回到家,赵小云和吉儿早已睡作一团。
薛青青静静地坐在电脑前,专心审视起存放于电脑中的电池资料。
图纸上显示,在电池的一端,有三个各自dú lì的细小金属线圈,薛青青测试过那三个线圈在磁场、电、shè线等的作用下,会高速旋转产生能量,但线圈高速旋转后,短时间内即会产生高热,为不让线圈在高温状态下损坏,在电池中设计的有温控保护装置,那温控保护装置是由电池表面一块硅板提供能量控制,在达到预定温度时,电池就会停止工作,试想以金属线圈的转速产生的高热,那电池岂不常常因温控保护装置的启动而处于怠工状态,处于这样工作状态下的电池能够提供的能量自然是少的可怜。
现在罗德明博士的发现无疑是给张拓海那块样品电池为何会有那样惊人的功效有了全新的解释,薛青青开始明白电池生产存在问题的原因必然和那神秘物质密切相关。
薛青青想的大体不错,确实是因为使用了那神秘物质,电池才能够不受干扰的工作,她只猜错了一点,最初电池表面的硅板是用来为温控保护装置提供能量的,但最终,它的作用被修改成增强电池对光能的吸收利用,但那有微小改动的设计图张拓海也无缘见识,并且修改后硅板的作用对电池发挥功效影响甚微,所以也薛青青此时料错也于事无碍。
薛青青实在捺不住心中兴奋,她忍不住扰醒好梦正酣的赵小云。
“干嘛。”赵小云语声透出对薛青青的举动大为光火。
薛青青嘻嘻一笑,当即将今晚的发现原原本本告诉赵小云。
“我是想谢谢你过去的珠宝买卖,才让事情有了进展。”薛青青语声出奇温柔,她是对赵小云由衷感谢。
“先不必这么早谢我,那物质究竟是什么,从哪里来的,能耐那么高温度,它又是怎样被铸成所需的形状,这些问题,你有答案吗?”赵小云的话恰似对薛青青当头一盆冷水。
薛青青怔在那里,没有说话。
“你慢慢想,我要睡觉了。”赵小云喃喃地缩进被窝。
薛青青望着赵小云,她实在有些不明白眼前这家伙为什么会想到那么多问题,而那些问题竟没有一个是自己已经考虑到的。
“他倒底是什么人?对电池的事情他怎么会考虑的比我还多?”薛青青心中充满疑惑,她心中对赵小云提的那些问题是全无答案。
十二
那一天yīn而冷,卫然的心却很温暖,从母亲病逝后被送到福利院起,年幼的他便不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宁愿一个人孤独,因为母亲生前的贫病,已令他在过去的生活中尝尽白眼,饱受欺凌。
在母亲病情最重而又付不起医疗费用只能在家卧床挣扎,痛苦呻吟时,年幼却因为生活艰难早熟的卫然曾努力试图做些什么来减轻母亲的痛苦,然而以他的能力除了能拣些废品去卖点钱,为母子二人换回些勉强果腹的食物外,丝毫改观不了家境窘迫的局面,更不要说为母亲筹钱治病。
卫然永远记得,母亲是带着怎样充满无助、憔悴、痛苦、绝望又对卫然难以割舍的目光离开这个世界。
从为母亲合上双眼那刻起,卫然心中暗暗许下誓言,既然在他和可怜的母亲最需要帮助时都没有人伸出援手,那么,从此他都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
“卫然,你有亲戚来看你。”明明说的是件值得卫然高兴的事情,老师的话语却冷冰冰的,这个孤僻、倔强、成绩很差,而且经常会在受到欺负时和人打得不死不休的学生是没有老师喜欢的。
外面是个衣着光鲜、目光冷峻充满威严的年轻男子。卫然打量那男子的目光开始是漠然,接着是惊异,最后是激动,只因那男子令卫然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难以言喻似曾相识的感觉。
“哈,哈,哈,”那男子笑了,笑得令卫然感到和那男子之间忽然没有了距离,“果然是我的兄弟,哥哥终于找到你了。”男子笑时卫然能看见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我抱过你的,你眉心的这颗痣……”那男子一脸感慨。
“哥哥?”卫然有些迟疑,虽然母亲经常会充满怨恨地对卫然数落他父亲的种种不是,可她从没对卫然说过他还有个哥哥,但凭着与眼前年轻男子那种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间才会兴起的奇妙感觉,凭着面前男子眉宇间依稀能辨认出自己的影子,卫然心中再无怀疑。
“哥哥。”卫然声音有些哽咽。
“弟弟,哥哥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现在终于能够相逢,我保证,只要大哥在一天,绝不会让你再受苦。”年轻男子真情是溢于言表。
那天起,孤独的卫然不再孤独,因为他忽然间有了位哥哥。
从这个叫张拓海的哥哥口中,卫然得知一直为母亲诅咒的亲生父亲已死于一场意外。
卫然听到因为母亲在他心中一直憎恨不已该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辞世的消息,开心之余竟忘了问张拓海父亲死亡的原因。
张拓海也不想对卫然诉说真相,只因为俩人父亲的死并不是件光彩的事,他们的父亲本是一个帮派的领袖,在与其它黑恶势力发生的摩擦中,被人送上了一颗子弹,因此送命。
父亲死后,张拓海被追随父亲多年的一班元老推上了帮派首领的位置。
张拓海天生聪明,更较乃父眼光深远,当年乃父为了壮大事业选择了国外发展,最终枉送xìng命,客死他乡,他却反其道行之,找准时机,将国外帮会中的事务委托那些元老们代为打理,自己则回国发展事业,除了想让自己领导下的帮会最终能够完全从事合法的生意,赚取阳光下的金钱外,张拓海不想像父亲一样,为一点蝇头小利,就惹来杀身之祸。
在哥哥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卫然的成绩一跃而上,在教他的那些老师和同学们的惊奇中,他考上了一所著名的大学。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不是张拓海,卫然不知道还会沉沦多久,能考上大学,张拓海功不可没,卫然本来应该会以优异的成绩从那所大学毕业,然后凭着他的天赋和对jīng密电子和jīng细化工的狂热,获取一份不错的工作,甚至还极可能成为一名电子或化工方面的专家,但还是因为张拓海,卫然渐渐光明充满希望的人生又开始归于黯淡。
卫然斜靠在宾馆床头,目光默然地盯着手中的集成块,此时,在他脑海中尘封已久那些他不愿回忆的往事历历再现。
那一天,卫然在学校cāo场上正打着蓝球,张拓海突然来了,他一脸沉重心事忡忡的样子。
卫然早为这位哥哥处世强横霸道,从不畏怯的xìng格所折服,他耳闻目睹张拓海的事业蒸蒸rì上,现在能令张拓海面上现出如此表情的,一定是相当棘手的事情。
“兄弟,有些事……大哥需要你帮忙。”张拓海yù言又止的样子看在卫然眼里,他忍不住大为光火,“哥,咱们亲兄弟,有什么话不方便说的,你跟我客气我可急了。”
“好兄弟,只是大哥这次遇上的事,咳,还是不说算了。”张拓海叹着气,说话吞吞吐吐。
“哥,倒底出了什么事?你还当我是兄弟吗?”卫然火了。
“兄弟,哥哥在海外也有生意,以前对你说过的,”张拓海面sè沉重说道,“那是由你大哥很放心的人在帮忙管理,想不到最近,新找到的一个投资项目,因为他们的失察,让哥落入别人jīng心设置的陷阱当中,被一个专门放高利贷,有很深背景的跨国财团讹上了。”
“对方事先设下圈套,他们不惜花重金伪装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项目,将表面做的天衣无缝,然后派人游说我的海外公司对它进行投资,因为对方项目涉及的产品利润极高,而且市场广泛,包括大哥在内,我们集团数次派人亲临对方工厂实际考察,看到对方工厂生产始终一切正常,所以大哥才最终决定对工厂投资,扩大生产规模,没想到上了人家的当。”张拓海缓缓说道。
“大哥既然亲自去考察过,又怎能怪到其他人失察。”卫然心中想道口中却没有说。
“哥,你和人合作生产的是什么东西?”卫然想知道令大哥上当的倒底是什么样的产品。
“毒品。”这个答案只是在张拓海脑海闪现,他怎会告诉卫然。
“唉,详情不提也罢,提了,大哥心里难受,”张拓海情绪激动,故做一副上当受骗后的痛苦模样,“大哥这一次失算了,那间工厂根本就没有在当地生产的合法资格,我们参股用于扩大生产规模和拓展销售渠道的资金刚刚汇到对方的帐户,工厂就被查封,不是存心欺骗,哪会这么巧合。”
首先,张拓海错误判断了合作方的意图,他绝难料到,那个敢大模大样生产毒品的工厂从头到尾就是为了骗取他信任而建,张拓海虽然谨慎,但在参观过工厂生产,并和当地zhèng fǔ高官同桌共饮后,他深信不疑合作方与当地zhèng fǔ确有默契,所以毒品工厂才能合理的灰sè存在。
张拓海始料不及的是设局的人,先用金钱开路疏通了当地官员,然后又承诺毒品工厂在约定期限内再交由这些收贿官员查封,既发了横财,到时查封工厂,仕途上又是功劳一件,那些当地zhèng fǔ高官岂有不答应之理,毕竟,这个以毒品生产为世人头疼的国家,靠与毒枭达成默契,大发横财的官员原本为数不少。
毒品所能带来的丰厚利润令张拓海昏了头,他所领导的海外帮会一直从事毒品生意,因为每逢货源当地zhèng fǔ打击毒品,他的上游供货方都会漫天要价,不然就拿断货作威胁,张拓海的毒品生意货源、价格一直受挟于人,这些早已是他苦不堪言的心病,所以这次,有机会参与到毒品种植、生产过程,张拓海岂会放过这绝佳机会。
在流动资金远远不够支付对方所开出的认购工厂股份价码的情况下,为了筹资,张拓海找上一直与自己有业务往来专门从事高利贷营生的那家财团。
张拓海没想到那家财团幕后的实际控制人除了放高利贷牟利外,也从事毒品生意,而张拓海经营毒品生意的势力范围与那家财团幕后老板经营毒品买卖的势力范围一直存在很大的冲突,他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与财团老板领导的黑势力组织争抢地盘,被财团老板派人暗算身亡。
同行是冤家,财团幕后老板使人除去张拓海的父亲,却没想到张拓海接手他父亲的帮会,因为毒品生意的暴利,他不仅未下令帮会中人有所收敛,反而大有将乃父志愿发扬光大的意思,财团幕后老板自然大为光火,只是因张拓海躲避回国,身边经常有人不离左右,防范严密,令财团老板不便派人实施暗算,所以他最终设下了这个局,财团老板目的有两个,一个当然是要张拓海的命,另一个则是想搞得张拓海的帮会破产,没有金钱支持,张拓海那些帮会成员自然难成气候,到时还不是一盘散沙,财团老板要预防张拓海死后,他那些帮会成员再选个李拓海、陈拓海和自己作对。
为设这个局,财团幕后老板指令财团最初主动找上张拓海帮会放贷,除了许以和正规银行贷款相当的利率,财团从不过问张拓海帮会对贷款的用途,最终,财团得到了张拓海的信任,他开始越来越频繁、数目越来越大地主动找财团贷款补充他rì常经营活动中流动资金的不足,在这种情况下,财团老板决定收网。
“哥,那你一共损失了多少?”卫然问道。
“三亿,”张拓海说的有气无力,“美金。”
卫然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实在想不到张拓海生意做的这么大。
“那可是大哥的全部身家。”张拓海神情显得落魄。
“哥,不怕,只要人在,钱将来咱们可以再挣。”卫然终究少年人心xìng,他只想安慰张拓海。
“我借的是可高利贷,”张拓海像看见外星人一样看着卫然,“那些钱不还,怕不要了你大哥的命。”
卫然沉默,“大哥就算做生意,也不该去借非法的钱。”他心中隐隐觉得张拓海行为有些不妥,却没有说出口。
“一天不还清债务,那些资金利息还一天天不停滚着,算下来,大哥变卖全部资产,也许勉强够支付找那间财团借的本金,但加上利息算下来最少还差上好几千万,这下,大哥真是走投无路了。”张拓海突然狠狠一脚踢飞身前的一个石子,狰狞说道。
“哥,我能帮你什么忙?”卫然问道。
“你的驾驶技术不错?”
听见张拓海询问,卫然点头,低应一声。
他酷爱飙车张拓海应该是知道的,因为地下飙车涉及到车辆改装和维修的花费绝对不菲,所以卫然参加地下飙车经常会几十、上百万伸手向张拓海要钱,他没有理由会充耳不闻卫然参与地下飙车,并常常取胜的事情。
张拓海对卫然飙车故做不闻不问,只因为在卫然参加所有的地下飙车中都有张拓海的介入,在那些常常有人意外伤亡的地下飙车背后,几乎总是伴着动辄几百、上千万的赌注,而背后cāo纵赌局的老板就是张拓海。卫然年青气盛、血气方刚不考虑肢体伤残,甚至送命的后果冲动的参加地下飙车的举动为张拓海赚取了大量的金钱,张拓海又怎会对卫然实情相告。
“大哥这次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全看你了,因为哥这次与人签协议时,多立了一条,就是若大哥最终无法履行协议,偿还贷款,则贷款利息部分,就用一场飙车赛事的胜负来做了断。”
张拓海与那家财团交易对方每次都会将资金转帐到张拓海指定帐户,而这一次,对方不光在要求在契约中注明,首先张拓海必须提供第三方帐户,由财团直接将资金汇给张拓海合作方的帐户,并且财团将对张拓海平时贷款的优惠利率提高至他们从事非法放贷时的标准,虽然财团方面口口声声解释说,这样做法是因为所涉款项巨大,出于对资金的安全考虑和省得张拓海转帐麻繁,但还是令张拓海起了疑心。
张拓海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冒着风险与那家财团签下协议,只为三个理由,首先,只有那家财团才会从不过问原因借钱给他,其次,如果毒品工厂不出意外,张拓海的投资绝对收益巨大。
最后,张拓海做过最坏的打算,若所有一切真是圈套,能够设下这个局来对付自己的必定不是等闲人物,每次想起父亲当年虽几乎二十四小时身处帮会保镖的贴身保护下,仍然被人干掉的事情,张拓海都是寝食难安,虽然当地jǐng局和媒体最终定论他父亲之死是缘于一个小犯罪组织和张拓海父亲的帮会起的一点小摩擦最后酿成了惨剧,jǐng方抓获了包括凶手在内的那个小犯罪组织的所有成员,而最后那些人无一例外都被张拓海派人杀死在狱中,但张拓海绝不相信单凭那些乌合之众有胆与帮会做对,杀死父亲,背后必然另有真凶。
因为怕和父亲一样被人暗算,所以张拓海选择远遁国内,只要潜在背后使人杀害父亲的元凶身份一天不能明朗,张拓海心中就一天难有安宁。
而这次,若真是当年暗算父亲的对头设下的圈套,张拓海正可以将计就计探听对头的身份,张拓海绝不甘心做条只能在黑暗中生存的泥遁蚯蚓。
张拓海留了一手,在与财团签定的协议最后,他故意加上一条,若最终无法履行协议,
对由贷款产生的利息部分,则由一场飙车赛事的胜负来了断双方债权债务关系,对方赢了会获得张拓海帮会控制下的毒品销售网络和张拓海的一条命,输了则张拓海不用支付分文利息。
那家财团一口答应张拓海附加的条件,张拓海更有理由相信那家财团幕后人物一定与父亲当年之死大有关联,试想,就算这家财团对毒品经营感兴趣而对自己没有敌意的话,一定不会这么爽快答应自己的条件,除非暗中对张拓海虎视耽耽的敌人,他的xìng命原该一文不值。
张拓海敢于冒险既是xìng格所决定,又因为他心中的野心,他不能容忍在他带领帮会前进的道路上有一条致命毒蛇的潜在。
“如果真是圈套,那自己说不得要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在签字那刻,张拓海心中做了最坏打算。
没想到,他做的最坏打算这么快就成了现实,张拓海不难过是假的,任谁凭空被人算计背上几亿债务能不难受?
“哥与人赌的是飙车,所以全靠你了,赢了,咱就没了债务,输了,就是哥这条命,”张拓海目光殷切看着卫然,“这时候,除了你,没有人是哥可以信任的,哥的xìng命全在你手上了,兄弟。”
张拓海一声“兄弟”立刻令卫然热血沸腾。
“咱们不打无把握的仗,哥要你到时看看能不能先在对方的车上想点办法,毕竟,这是场大哥无法承受失败的比赛。”张拓海目光郑重其事。
卫然点头,一副摩拳擦踵的模样。
张拓海笑了,倒难为这做大哥的,看见亲生兄弟陪自己涉险还笑的出。
卫然和张拓海共同飞赴一个遥远的陌生国度,那个国度除了内战频频,更是国际恐怖组织酷爱出没之所。
十三
张拓海没有通过汇款的方式将本金还给那家财团,而是租用了三辆厢式货车满载由他的帮会竭尽所能几乎变卖了全部资产换回的三亿美金现钞,他与那家财团约定好会在赛车当天,用现金偿还他所借的本金。
这样做,张拓海算定对方在赛车那天一定会兴师动众,当然,他也心知那家财团的幕后老板不会轻身涉险,张拓海已考虑清楚,就算到时从对方所派出的爪牙口中仍打探不出财团老板的真实身份,只要一战中全歼对方派出的人马,最少也能对财团的幕后老板起到敲山镇虎的效果,谅对方从此再不敢再轻易心生和自己帮会作对的念头。
那么场恶战,除了卫然跟张拓海的几个心腹,张拓海再没有再召集帮会其他成员。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到现在卫然仍会感到有些紧张,他燃起一支香烟想平复起伏的心绪。
赛车那天,对方果然出动了大批人马,张拓海、卫然连同张拓海的那几个心腹一到约定的赛车地点就被人荷枪实弹请下了车,随后,对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将那些装钱的货车团团包围,一些人跳上车开始清点现钞。
那些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点清的,卫然记得当时对方那个金发碧眼叫做琼斯的头目首先让人四周仔细察看,在确定张拓海只带了这几个人后,琼斯悠然地点起一支雪茄,笑容轻蔑、一脸讥嘲地走到张拓海身前。
“我们今天在场的有两百多人,而你,居然有胆只找这么几个人来陪你送命,”琼斯说话时,脸上的神情就像是一只猫正看着在它爪下奄奄一息的老鼠,“怕到时你们不知道今天是死在谁的手上,记住,我叫琼斯。”
“开始吧。”琼斯一声令下,他被几个全副武装的喽罗簇拥着上了越野车,卫然和张拓海对视一眼上了另一辆越野车。
上车后,卫然立即紧张地开始摸索他事先安放在车上的爆炸装置,张拓海为不引起琼斯注意,假装若无其事地打量琼斯的车,琼斯摇下车窗对张拓海笑了笑,他一只手在太阳穴比个枪的形状,然后食指做了个抠动扳机的动作。
卫然拆掉爆炸装置后突然发动了汽车,琼斯亦令人驾车紧紧追上。
卫然车速转瞬便在时速一百二十公里之上,琼斯的车如影随形,卫然和张拓海能清楚听见对方的人在车中大呼小叫地对自己俩人大吐脏言,可惜原本英文脏话词汇就来的不如中文jīng彩,那些喽罗们又都是些读书不长进的货sè,口里翻来覆去表达的不过是些他们心中对“猪”、“狗屎”之类的相熟之情。
卫然继续提高车速,“砰”一颗子弹尖啸着击碎了后视镜,张拓海扭头望见紧追不舍跟在身后的越野车中琼斯一脸得意的笑容,而俩个喽罗正探出车窗手上举着枪,口中兴奋地嗷嗷乱叫,刚刚那一枪肯定是他们其中一人开的。
“砰”“啪”,探出车窗的俩个喽罗中忽然一人又举枪shè击,子弹洞穿了卫然所驾越野车后车窗玻璃,笔直地从他和张拓海之间掠过,在前车窗玻璃上留下一个弹孔后呼啸而去。
琼斯一伙显然并不急于干掉张拓海和卫然,接下来,那俩个喽罗开始肆无忌惮、极尽恫吓的只管往越野车无关重要的部位shè击,片刻之后,卫然所驾越野车的车箱上便满是弹痕。
张拓海和卫然几次遭遇击穿玻璃的子弹擦身而过,车厢中一时之间险象环生。
在张拓海的风衣下藏着一枝微型冲锋枪还有好几枚炸弹,此刻,因为紧张,张拓海一直探在风衣中握着冲锋枪的手沁出了汗,连枪都有些抓不稳了。
“你做的装置管用吗?”张拓海一面jǐng惕地观察着车后的动静,一面问卫然。
“我设计安装在他们车上的装置,在车辆时速超过一百二十公里后,只要车速回落百分之十,装置功能就会被触发,首先它令刹车失去作用,然后从刹车失灵时开始计时,装置在一定时间内会引爆油箱,因为我在装置中加入了烈xìng的浓缩zha药,所以,爆炸时,威力应该十分惊人,只是时间仓促,对装置的计时系统我还来不及校验。”卫然皱紧眉头,因为他脚下已轻点过两次刹车,安放在琼斯越野车上的装置还是不见任何反应。
卫然的确心灵手巧,从他得知张拓海面对的困境时起,卫然就在琢磨设计这样一个装置来确保飙车的胜利,为了挽救大哥张拓海的xìng命,就算知道自己构思的装置非法,他还是准备不顾一切豁出去了。
卫然最终做出了如同他对张拓海描述的那样一种装置,或者说是一种炸弹。
这种炸弹与普通定时炸弹的区别在于,如果车上安放的普通定时炸弹被人发觉,只要是在定时炸弹设定的爆炸时间前,驾车人大有机会弃车而去;而在车辆高速行驶的情况下,驾车人就算得知车上被装了卫然制做的那种炸弹,刹车失灵的情形下,谁又能保证车上的人安然无恙的跳车逃生,更不用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了。
张拓海已提前一天以检查车况为名,带卫然确定了赛车停放的地点,然后由卫然潜入,因为不知道飙车当天自己所驾的是哪辆车,卫然在两辆车上都安装了他制作的炸弹。
卫然的回答令张拓海的心悬了起来,但这时责怪卫然也是没用。
“嘭”,在爆炸声和冲天火光中,越野车车厢剧烈一抖,张拓海回头,他吃惊的看见在琼斯车上探身车窗外的一个喽罗手中原来拿着的枪已换成了一枝火箭筒,刚刚发生的爆炸就是因为对方发shè的火箭弹。
由于火箭弹不时落在越野车附近爆炸,掀起的气浪,让卫然感觉越野车好像狂风骇浪中的一叶孤舟,越来越难以被驾御,随时有被颠覆的可能,张拓海眼见对方炮火是越玩越大,不由怒不可遏,他不再顾忌会激怒琼斯一伙,开始端枪还击。
果然,,张拓海的还击令琼斯一伙有了忌惮,他们一时不敢过分逼近,但张拓海的举动显然激怒了琼斯一伙,登时,从琼斯车上shè出的子弹骤雨般向张拓海的越野车袭来。
“还不爆炸,这下我俩都得在这里玩完。”张拓海话音刚落,一声爆炸果然应声而响,是张拓海的越野车尾部被一枚火箭弹击中,爆炸产生的气浪当即将俩人掀翻在车中,卫然脚下本能地一踩刹车,越野车顿时失控凌空翻滚起来,就在张拓海和卫然随越野车空中打滚时,又是“轰”的一声更猛烈巨响身后传来。
落地时已在空中跌撞得七荤八素的张拓海和卫然手忙脚乱、拼命挣扎着挤开变形的车门,从越野车中连滚带爬钻了出来,俩人不过逃离越野车几步之远,汽车便火势熊熊燃烧起来。
“好险,再晚一点爆炸我俩是真没命了。”张拓海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指的并不是俩人毫发无伤的从越野车中逃出来,他说的是卫然的炸弹,因为张拓海望见不远处琼斯的车也被熊熊大火所吞噬,刚才那第二声巨响必定是卫然的炸弹爆炸时发出的声响。
张拓海极目眺望,更远处,从两辆越野车被炸上天起,在装钱厢式货车停放的地方,枪声、炸弹爆炸声热闹得就像大年夜钟声倒数时的爆竹声,虽然相距甚远,张拓海根本望不清那里情形,他还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琼斯带来的有两百多人,现在打起来了,张拓海为什么那么高兴,难道他被炸懵了,忘记了自己此行不过只带了几名心腹?
张拓海没懵,他如此兴奋不光庆幸自己活着,还因为他预设的一步棋。
踏上这个国度的第一件事,张拓海就设法与他事先派人探听出下落的一个经常出没于飙车地附近,在国际上声名狼藉的犯罪组织取得了联络,他除了亲自上门直截了当提出寻求帮助的要求外,还提出了与这个犯罪组织长期合作的建议。
“凭什么让我们帮你?”出于对自己安全的考虑,犯罪组织的首领没有出面,而是派了一个喽罗与张拓海和卫然会晤。
“就凭帮助我这一次,你们就能到手三亿美金。”张拓海神sè自如地应对那个喽罗不屑的诘问。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包括卫然,来之前他不明白张拓海为什么会想到找这个犯罪组织帮忙,也不明白赶赴这趟与犯罪组织进行吉凶难卜、风险莫名的谈判张拓海为什么除了他没有叫上其他人作为后援。
此时,听见张拓海这么说,卫然是完全不明白张拓海在想些什么。
那个喽罗除了乍舌哪里做的了主,他立刻表示要先离开一下。
张拓海微笑点头,他自然明白对方是请示首领,张拓海不怕自己的条件引不来首领召见,只要能见到首领他绝对有信心说服首领与自己合作。
寻求与这个犯罪组织组织合作虽然对张拓海算是形势所逼,但他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那三亿美金作为令犯罪组织出手相助的条件肯定到时是分文都拿不回来了,不过没有犯罪组织的相助,三亿美金落到那家财团手上肯定也没有自己一分钱的关系,并且,飙车时动起手来,张拓海到时候只怕是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三亿美金。
张拓海不是要钱不要命的人,但他也不是为了xìng命肯白白拿三亿美金打水漂的人,他早已盘算好,既然毒品生意做的束手束脚,他也不必一棵树上吊死,倒不如换个方式前进,他找上门寻求帮助的这个犯罪组织所在的国家及其邻国盛产石油,而这个犯罪组织平时的一举一动经常会令世界石油的价格随之跌菪起伏,自己rì后大可凭借对犯罪组织动向的提前掌握在石油市场赚取差价,那样还不是能大发横财。
张拓海当时对卫然也绝口不提与那犯罪组织长期合作的真正意图,他的决定果然不但让他在失去三亿美金后很快又卷土重来,而且与那犯罪组织的长期合作rì后更为张拓海带来岂止数倍于三亿美金的回报。
不出张拓海所料,仅仅片刻功夫那出面谈判的喽罗去而复返,他让人给张拓海和卫然二人双眼蒙上布带,然后又叫人把俩人扶上准备好的骆驼,在俩人骑着的骆驼被人牵着东颠西跛不知走出多远后,终于来到了荒漠深处的一顶帐篷前,张拓海和卫然被人扶下骆驼摘去蒙眼布带后,领进帐篷,张拓海如愿见到了首领。
张拓海是恶人,但在那首领面前是出奇的恭敬。
那个瘦而jīng悍、一撮山羊胡子,令人望而生畏、臭名昭著的首领是一直以手支头,保持着半躺姿势卧在张拓海和卫然面前的一张地毯上,聆听张拓海讲述关于三亿美金的由来以及交易时间、地点的介绍,“你介绍那么大的生意给我,你能有什么好处?”,听张拓海说完事情经过,首领问道。
“我能留住我这条命。”张拓海答道。
“那是在你告诉我这件生意以前,现在你既然见过我,为了不泄露我的行藏,难道不怕我会先杀了你,再去获取那些金钱?”首领瞪着张拓海,慢条斯理说道。
“如果担心像你说的那样,您请动手好了,与死在对头的手里相比,我更愿倒在您的枪下,”张拓海面不改sè,“何况,杀死我对于您无疑是很大的损失。”
“噢,我倒很欣赏像你这种不怕死的斗士,”首领说话间坐了起来,他目光炯炯中流露出几分对张拓海的欣赏,“我倒想听听为什么杀了你会是我的损失。”
“杀了我,我的人见不到我回去,一定会将那些钱藏匿、转移,让你再没办法找到;而若你帮了我,不但你这次能得到三亿美金,我们更可以建立长期合作的关系,我可以向您经常xìng的提供资金帮助。”张拓海娓娓说道。
首领听了张拓海的话,目光狐疑,没有说话。
张拓海自然明白首领所疑为何,“我当然不是平白给您提供资金,一旦我们俩家合作,凭您老的威名,相信在当今世上再没有哪个黑恶势力敢跟我作对。”张拓海言语满是恭维。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句话真是世界通用,果然张拓海的话令首领得意的笑了起来,原来张拓海找他合作只不过是想借用他的名气唬人。
“那好,异乡人,我答应你的请求,不过你千万记住信守你的诺言。”首领哪有不同意之理。
说服首领后,张拓海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首领频频点头之余,不禁问道:“为什么不在对方现身后就立刻动手?这样可以省去你和对方赌斗飙车的麻烦。”
“那是为了让您可以更好地看清对方的动静,免得他们另有埋伏,到时遭遇暗算。”张拓海应对自如。
首领连连颌首,他一向行踪诡秘,居无定所,却仍不免常常遭受被人伏击之苦,张拓海的话恰恰说到他心坎里,他又怎会知道,张拓海之所以约定等两辆赛车中的某一辆发生爆炸之后再动手,更深的意义是由于和首领第一次打交道,张拓海不能不多留个心眼,谁敢担保这群悍匪到时见到那么多钱,不会立刻红了眼,忘乎所以开枪把在场之人统通干掉,让自己冤枉送命,所以张拓海一开始就让首领和他的人在很远的地方潜伏,这也是琼斯没有发觉张拓海另有后援的原因。
“你刚才不是笑得很开心?”狂笑中,张拓海弯腰从地上拣起一枝枪,被炸得血肉模糊、不chéng rén形的琼斯被气浪从车里甩出来,竟然没死,就躺在距张拓海不出二十步的地上,口鼻兀自一翕一张。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告诉我倒底你在为谁做事?”张拓海上前,用枪口抵住琼斯额头。
琼斯意识模糊地看着张拓海,吃力地摇了下头,“砰”,张拓海神情一恶,枪响处,琼斯命丧当场。
卫然被眼前一幕惊呆了,看到张拓海目光转向自己,他心中有慌乱地俯下身,从地上拾起块sè如焦炭的细小残渣放在手心,“怎么会这样?”卫然似乎端祥着手上的残渣,喃喃说道。
“怎么了?”张拓海不解问道。
“我做的装置很失败,爆炸后有残渣剩下不说,而且,车上居然还能够有人活着,最失败的还是我控制不了装置发挥作用的时间,刚才差点让我们送了命。”卫然话语充满懊丧。
卫然那样自责,其实是震撼于眼前忽然那么多人死去,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有该死之理,终究,他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利,卫然更担心的是今后张拓海若真与那些臭名昭著的匪徒合作,不知会不会伤害更多人的xìng命,他不想今天这样的惨剧再发生,毕竟内心深处,卫然的良知未泯。
张拓海不知卫然心意,他上前拍拍卫然肩膀,笑了起来,“兄弟,亏了你的炸弹,让我俩保住了xìng命,只要留住命在,以后还怕没时间完善你的发明?相信下次再用到它时,它已经是件完美的作品了。”
张拓海用力一揽卫然肩膀,指着那枪声渐渐凋零的地方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挡我的道。”
“下次。”卫然听到张拓海言下之意推崇他发明的装置大有用武之地,他目光迷惘地望着张拓海手指的方向,心中禁不住打个冷噤,只是为了救大哥张拓海的xìng命,他才起念发明出这样的装置,卫然心中都没勇气承认那是一种炸弹。
张拓海事先担心并非多余,在首领下令动手后,他手下那群悍匪果然辛辣、冷血,不问青红皂白把守在装钱货车周围的人通通干掉了,不是先见之明,张拓海只怕现在难于幸免已丧命在那伙眼里只有钱的匪徒枪口之下。
“只是可惜了那几个忠心耿耿的兄弟。”张拓海想道,为不令琼斯一伙起疑,张拓海对他带来的那些心腹丝毫没有提及此次行动计划,“不过一旦我合作的计划今后能大获成功,今天不过损失区区几条人命,倒算是太便宜自己了。”
烟早已在手中燃成灰烬,卫然都未察觉,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将他拉回现实。
是家里打来的电话,接通电话,卫然听见儿子格格笑着在电话里用稚嫩可爱并不熟练的童音脆生生喊着他“爸,爸”。
“儿子不标准的汉语发音应该是迪雅教的。”想到自己离开时还不会开口说话的儿子,现在竟然会喊自己爸爸了,卫然心中充满温馨和感慨。
在与迪雅简短交谈后,挂断电话,卫然视线落在他身旁床头柜上搁着的那个电子装置上,这个电子装置是他新做的,较从前有了很大改进。
它依然是在汽车达到一定时速后开始工作,不同的是,从它开始工作到发挥作用的时间是可以预先设置的,而且装置在爆炸后再不会有任何残骸留下。汽车如果被装上卫然现在做的这种炸弹,在炸弹爆炸后,除了车上的人存活机率几乎为零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炸弹爆炸后不会有丝毫痕迹留下,用目前最先进的设备都侦测、化验不出炸弹的残留物,失事后的车辆只能被当成是出了车祸,既然是车祸,就不会有人想到追查实施谋杀的凶手。
现在,卫然只想尽快完成这次任务,然后回家与妻儿团聚。
十四
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那神密物质,薛青青几乎彻夜未眠。
早上薛青青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通知高鑫前来办公室会面,她实在有些迫不及待要与高鑫分享罗德明博士的发现。
待高鑫来到薛青青的办公室,俩人打过招呼,薛青青立刻怀着激动不已的心情对高鑫讲叙起自己昨夜在罗德明实验室中的见闻,说到将近一半,薛青青发觉,虽然在专心听着她的叙说,高鑫神sè却没有丝毫惊讶,“我真傻,罗伯伯有了发现,自然也会通知高大哥的。”薛青青一面心中不好意思地暗怪自己表错了情,一面止住了言语。
“青青,那物质是从哪里来的,你有线索吗?”高鑫一脸沉思问道。
“没有。”薛青青无奈摇头。
“真的吗?”高鑫追问一句。
薛青青不由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位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大哥。
大概是感觉自己失言,高鑫连忙表情沉重的一声叹息,“唉,如果不能知道那物质是从何而来,只怕我们好不容易刚刚才取得的一点进展又要重陷困顿。”
高鑫虽这么说,但看见他说话时脸上目光闪烁,故意不与自己正眼相对,薛青青心中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感到对电池的详细情况,高鑫似乎是知道的比她更多。
不过,薛青青没有细想,高鑫不但是她父亲生前最钟爱信任的学生,而且对她一直又最为疼爱,既然他现在有些事情不愿对自己说,她也不便过问,“反正高大哥心中不愿让自己知道的,想来应当不是些什么坏事。”薛青青心中想道。
难得云开雾散的一个艳阳天,太阳暖烘烘的照到车队调度室门外正懒洋洋躺在椅子上垂手撇脚,睡得口水滴嗒的赵小云身上,车队其他司机今天都被外派公干,柳馨如也被他借口支开,车队现在就剩赵小云独自一人无人打扰的睡在椅上,好梦正酣。
一双柔若无骨的纤手轻轻将一件衣服披在赵小云身上,赵小云忽然睁开了双眼,原来是柳馨如站在他身前。
“咦,师傅不是让你去买菜,你怎么还在这里?”赵小云一副睡眼松醒的模样。
“师傅,你还好意思说,在你偷懒睡觉的工夫,菜我都已经买回来了。”赵小云刚刚的睡相落在柳馨如眼里,她脸上忍不住笑意盈盈,“趁着现在没事,不如你教我开车,好吗?”
“不好,昨天送你回家,害师傅回去被人一顿数落,连觉都没睡好,还是等改天有了jīng神,师傅再教你吧。”赵小云无jīng打采说道。他所言不虚,昨天被薛青青扰醒后,他真是再也没有睡踏实。
“师傅是挨了嫂子的骂?”想到师傅送自己回家却被人责怪,柳馨如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师傅连相好的都没有,哪来的嫂子?”赵小云瞪大双眼看着柳馨如,脸上浮现的笑容好不可恶,“师傅心目中想娶的媳妇,模样差不多该生得像你这样漂亮,可是,那些好容易让师傅遇上,师傅心中钟意的漂亮姑娘差不多个个都嫌师傅是个穷光蛋,不肯屈了自己嫁给师傅;剩下那些肯跟师傅谈婚论嫁的姑娘,又个个出落得让师傅没胆子作她们夫君,所以,师傅就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对像,没想到忽然来了你这么位徒弟,师傅昨夜是一晚没睡好,难道是天意,算算我俩年岁相当,也许……”
赵小云满嘴胡言乱语,柳馨如哪好意思听他把话说完,她羞红脸,低头转身一声不吭走进调度室。
“还是小姑娘脸皮薄。”赵小云得意的笑了,他明明比柳馨如年长不了几岁,偏还爱在柳馨如面前做出副前辈的嘴脸。
三言两语打发走柳馨如,这下再不会有人打扰赵小云了,他躺在椅上,打着哈欠正yù合上双眼,忽然间他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行sè匆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根本没注意到赵小云的存在,径直走到张拓海的专车前打开车门坐了上去,然后驱车迅速离厂而去,赵小云脑中顿时睡意全无。
除非刘玉明和张拓海,平时绝没人敢动张拓海的车,今天刘玉明不在,这个人却拿着钥匙开走张拓海的车,应该是得到了张拓海的允许。
“他跟张拓海明明关系亲密,偏偏还要在人前装出一副只存在工作当中上、下属的关系,倒真难为了他俩,现在,他顾不上掩饰身份开走张拓海的车,必定是为了很急的事,”赵小云惦着心事,嘴角忍不住微笑,“他应该是为那物质而去,好戏终于开锣了。”算算rì子,从赵小云知道的关于整件事情演变时间来推算,那个人此时的去向赵小云已了然于心。
“是谁开走了张董的车?”柳馨如从调度室出来,看见车位上不见了张拓海的专车不禁问赵小云。
“哦,我看见车是被张董一个很要好的朋友给开走了。”赵小云说话间,面上漫不经心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他利落地在椅上坐正了身体,只因他看见又有一人正远远走来。
“就算是张董的朋友要用车,也该先到我这登记啊。”柳馨如怨道,她自然着急,身为调度,车不在了,她应该算是失职。
“是啊,不管什么人要用车都该先找你登记。”赵小云连连点头,附合说道,只不过他的声音已变得不太自然,脸上更是一脸不自在的神情。
柳馨如感觉有异,回头间,她眼前忽然一亮,在她身后站着一人,这个人的照片柳馨如已在公司的宣传栏看到过,那张照片若不是附有职务介绍,柳馨如肯定会误认为照片中的人是某位当红明星,只因为照片中的人除了姿容绝代、淑雅迷人外,她那令人心醉的微笑便是女人也为之过目难忘,更不要说男人。
此刻,真人站在自己面前,柳馨如才道知那张照片的摄影师水平太差,拍的照片远不及真人风采万一。
这个人此刻正粉面含煞地看看赵小云。
“薛……薛总。”柳馨如局促不安地低下头。
“你就是新来的调度?”薛青青问道,她打量柳馨如两眼,然后目光冰冷地看着赵小云,“这姑娘倒还生得真美,难怪这小子第一天就鬼迷心窍。”薛青青心中想道。
柳馨如点点头。
“你们车队平时主要负责公司的接待工作,代表公司的对外形像,你刚来上班,可能有好多地方还不清楚,像有些人工作时间没事时就晒晒太阳、偷懒睡觉的行为公司是绝对不允许的,在工作时间,你们要真感觉无所事事,不是还可以做些车辆清洁、保养的份内工作。”薛青青的话句句据理,令人无法反驳。
想起自己刚刚睡觉被薛青青看到而自己居然浑然不觉,此刻更被薛青青借来向柳馨如说事,赵小云如坐针毡。
“对不起,肚子好痛。”赵小云突然举手示意,“你们先慢慢聊。”不等薛青青同意,赵小云忙不迭起身,一只手捧着肚子,一阵风般离去。
“她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再这样下去,要么自己最后落得个像那些被藤蔓活活缠死的枯树一般下场,要么自己早晚让她给折磨疯掉。”走出很远,赵小云头痛不已愤愤想到。
“我得赶快离开这鬼地方了。”他喃喃自语。
难道他心中已有了比在薛青青家混吃骗喝更好的去处?
赵小云回到车队时,薛青青已经离去,只有柳馨如一人在调度室。
“薛……薛总有事吗?”赵小云很费力问出这句话。
“哦,薛总刚刚来只不过是特地通知我,她明天要用车,叫我不要安排其它的接待任务给你,”柳馨如神情有些捉狭说道,“还有,薛总说我没有工作经验,涉世不深,她特意提醒我,让我不要被一些老师傅把习惯教坏了,要争取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另外,她还让我小心提防车队中某些素质低下的同事过分热心背后,其实居心不轨,师傅,你说咱们车队真有薛总说的这种人吗?”柳馨如故意问道。
“没……没有,师傅来这上班后还没发现车队里有薛总说的淤……这种人,只怕是薛总太多心了。”想到刚才薛青青不知怎样背后在柳馨如面前大肆暗示自己为人不齿,赵小云脸红之余,嘴都气得歪向一边。
“薛总待人亲切,态度温和,一点架子都没有,人看起来真的不错。”柳馨如由衷赞叹。
“是,是,薛总为人很不错。”想不到一会儿工夫连自己的徒弟都不知被薛青青灌了什么迷汤,对她心悦诚服,赵小云只能讪讪说道,他没发现柳馨如是用怎样一种充满羡慕的目光望着自己。
“薛总刚刚说话时,心中明显对师傅青睐有加,薛总才貌双全,对师傅肯另眼相看,他俩如果能有缘走到一起,对师傅岂不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柳馨如于心里甜甜的祝福着赵小云和薛青青,蓦然,她心中一痛,只因柳馨如忽然想起了她和张拓海之间还见不得光的爱情。
雅滋味面馆的生意一向火爆,只因为面馆卖的面风味独特,在这座城市其它饭馆里是休想能吃到这种风味的面,所以雅滋味的面虽然卖得很贵,但还是天天食客盈门。
时值中午,面馆因为等座吃面的人出奇地多而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高鑫背着行囊也混在这些人当中。
难道他今天那么急,开着张拓海的专车就为到这里吃碗面?当然不是,高鑫到这里是为了会一个人,他事先约好和这个人中午在雅滋味面馆见面。
高鑫要见的人和在电话中事先约好的一样,穿着一身深蓝sè运动装,头戴一顶同样颜sè的棒球帽,那样的穿着在人群自然相当醒目,所以透过人群,高鑫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见的人,在那人身旁有张无人的空座,每当有人想坐那座位时,不需那人开口说话,只是他抬头冷冷一眼,那些想落座的人便识趣地敬而远之,他的座位自然是给高鑫留的。
高鑫费力地挤坐到那人身旁空位,那吃面的人抬起头,原来高鑫要见的人竟然是卫然。
“好久不见,”似乎怕俩人谈话被人听见,高鑫说话时尽量压低声音,“这次又要麻烦你了。”他说的客气,原来他和卫然是认识的。
卫然既没有正眼看高鑫,也没有说话,他继续慢吞吞的低头吃面,高鑫神情有些不耐,
“这是张董托我带给你的东西,他让我转告你,完事后立刻去那边与我会合,这里连机票都为你准备好了。”高鑫从背囊中取出一个装着物事的信封递给卫然。
卫然沉默地伸手接过信封揣入怀中。
高鑫要的面被端了上来,他一边吃面一边对卫然说道,“这次去美国,你主要的任务就是负责暗中保护我的安全,张董对你交待清楚了吗?”
卫然冷冷的望了高鑫一眼,依旧没有说话,他目光的冷漠令高鑫感到浑身极不自在,甚至连吃面都没了胃口,“好,你慢慢吃吧,我先赶飞机去了。”高鑫起身,一边用纸巾拭嘴,一面虚情假意地同卫然道别。
卫然一言不发看着高鑫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难道和我打交道的,注定是这些魔鬼。”卫然目光变得苦楚,他也没有了吃面的心情。
高鑫是几年前,在卫然与张拓海达成换取卫然zì yóu的协定后,卫然最后一次为张拓海做事时认识的,在张拓海的指使下,卫然用他发明的炸弹杀了不止一人,高鑫一手策划并全程参与了那次暗算,高鑫所害的都是与他关系最为密切的良师益友,除非是魔鬼,普通人的心肠哪会有那样狠毒。
回到车上,想到卫然冷漠的神情,高鑫打个冷噤,他不安地拿起了电话。
“你见到他人了?”拨通电话,电话那端的人关切问道。
“见过了,可这次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好。”高鑫皱眉说道。
“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怎么说我和他名义上都是亲兄弟,那小子顾及兄弟之情,决不至于作出背叛我的事情,”电话中的人话语充满自信,“何况他现在有家有室,就算他有那心,我也谅他没那胆敢跟我作对。”
“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得到这电池,我耗费了那么多年心血,现在这事关成功的重要时刻,我要确保不能让人坏了大事。”高鑫言语仍显放心不下。
“唉,你们这些作学问的,书读多了,做起事来就是那么瞻前怕后,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快让人断了那小子其他念想。”
雅滋味面馆的盥洗室中,卫然关上厕所的门,坐在马桶盖上取出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卡,不用说卡中必定又是张拓海预付的酬劳,为了拢络卫然和表示他对卫然的信任,荒漠一战后,在每次让卫然为自己做事前,张拓海都会先交给卫然这样一张卡,卡上就是他让卫然做事的酬金,虽然每次卡中金钱的数目总是令人乍舌,但张拓海又怎会明白,卫然每一次是怀着怎样厌恶的心情无奈地收下这些卡。
卫然已rì渐明白,张拓海的钱大都是肮脏的,就算他支付给自己的钱偶有来路正当的,在自己收下钱后,那些钱也不免满是血腥,只因为张拓海要他做的都是些血腥的事情。
除了卡,信封内还有一张机票,那是第三天清晨从这个城市飞往美国最早的一趟航班机票。
“兄弟,这次美国之行除了要暗中确保高鑫安全、配合他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外,你还得帮我干掉俩个我绝不想再次看到的人,”卫然回想早上,张拓海在电话里对自己这样交待,“不过,在你去美国前,我要你先为我做一件事……”
拿着张拓海为自己订好的机票,卫然明白,这表示距张拓海要求他离去前必须完成的那件事,剩下已不足两天时间。
卫然起身将卡装回信封用打火机点燃,看着信封在手中化成灰烬,他掀起马桶盖将手中灰烬扔入马桶用水冲去,然后他收好机票,心事重重地打开门,在那些惊疑盥洗室忽然间烟雾缭绕如厕之人的目光中,卫然低头离去。
在令人不安的沉闷中,赵小云陪着薛青青用过晚饭,从下班后见到薛青青那刻起,她脸上就一直是忧郁悲伤的神情。
看着薛青青楚楚可怜孤立无助坐在沙发上的身影,赵小云心中一声叹息,他使撺吉儿上前去逗薛青青开心,怎奈吉儿只顾专注地看着电视里正播放的卡通片,毫不理会赵小云的示意,倒是薛青青伸手抱过吉儿,不过她目光依然怔怔地投向一旁。
赵小云知道薛青青为何如此忧伤,那既不是因为他和柳馨如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因为她对罗德明博士的发现毫无头绪。
“我知道你明天为什么要用车。”赵小云说道。
薛青青闻言目光迷惘地看着赵小云。
“薛伯伯当年遭遇的意外不是秘密,我早已看过相关报道,所以我知道明天是薛伯伯的忌rì。”赵小云轻声说道。
赵小云的话令薛青青顿时再不试图强忍伤心,她红了双眼,忍不住就要哭泣。
“你要是伤心哭出来也许会好受些,不过,你要记住,有我和吉儿在你身边,你现在真的不需要再独自一人承受那些痛苦。”赵小云轻轻坐在薛青青身旁,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薛青青将头埋入赵小云怀中,被触及心事,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兹意流躺起来。
“明天我会陪你一起去悼唁薛伯伯。”赵小云的手爱怜的轻抚着薛青青的肩头,薛青青在赵小云怀中使劲地点头,因为吉儿在身旁,薛青青尽量让自己不哭泣出声,但虽然薛青青拼命强忍,她缀泣时鼻中发出的哽咽声音还是惊动了吉儿。
“姨姨不哭,”吉儿一只小手用力扳着薛青青的手臂,“吃糖糖。”他另一只小手从围裙口袋里抓出一颗大概是在幼稚园里老师分派的糖果递到薛青青面前。
薛青青抬起头,见到吉儿小脸上满是关心的神情,她顿觉不好意思,连忙坐正了身体,她伸手拭去眼角泪水,然后破涕为笑地抱起吉儿,嘴唇凑在他脸上“啵”的一口,“吉儿乖,糖糖留还是给自己吃吧。”
“不,吉儿要姨姨吃。”吉儿不理会薛青青的拒绝,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很坚决的样子,一只小手还轻轻为薛青青擦拭着脸上残留的泪痕。
薛青青只能乖乖地接过吉儿手上那颗糖,看着薛青青吃下糖,吉儿开心地“咯,咯”笑了。
“要是生活能永远简单到像现在这样全部的感动和快乐不过是来自一颗糖果该有多好啊。”看着薛青青和吉儿间温馨感人的情景,赵小云感动之余心中只能是一声叹息,因为想起了心事,他的目光变得黯淡。
“我知道有一个本该一起去悼唁薛伯伯的人明天绝不会出现。”赵小云尽力注意自己的措词,虽然他不忍心去破坏眼前薛青青难得短暂的喜悦,但有些事情赵小云实在忍不住想提醒薛青青。
薛青青目光疑惑地望着赵小云,她不明白赵小云想对自己说什么。
“我指的是高鑫,今天我看见他开车离去的。”为了不泄露过多的事情,赵小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对他无疑都非常艰难。
“高大哥这几年一直漂流在外,每年逢我父亲的忌rì,虽然他从未亲自到场悼唁,但总是会提前寄来吊唁的卡片,并让人送上代表追思的鲜花,”薛青青不以为然说道,“好不容易他这次回来,明天的悼唁他又怎会错过呢?”
“如果我猜的不错,今年你或许还是只能收到高鑫的卡片,更可能不过是一个致歉的电话。”赵小云郑重其事说道。
“好了,别在那里胡思乱想了。”赵小云的话薛青青岂会当真。
“如果我说的凑巧变成事实呢?”赵小云看着薛青青,他心中忍不住想要提醒薛青青的是,她现在的处境无疑是置身狼群,应该处处小心,但是由于赵小云心中避讳,好多事他又不敢明言。
“就算高大哥到时真的有事不能前来,那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薛青青说话时神sè无疑对高鑫充满信任,“我感觉从第一次你和高大哥见面时起,你俩之间就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薛青青心底却误会了赵小云的意思,她佻皮地看着赵小云说道,“还在我读高中的时候,高大哥就处处保护我、关心我、照顾我,当时我不太明白,现在想想,抛开他是父亲最心爱的学生这层关系,他对我那么好也许表示他心里喜欢我,所以他接受不了你陪伴在我身旁,”薛青青的神情有些陶醉,“不过你呢?见到高大哥时你脸上也是和他一样的表情,难道你也是……喜欢我。”虽然难以启齿,薛青青还是羞红着脸还是把话说完。
女人自我陶醉起来确实是无可理喻,赵小云啼笑皆非,他本该对薛青青的话大加驳斥,不过在听了薛青青说完那些话后,他的脸竟然比薛青青还红得厉害。
赵小云的神情落在薛青青眼里,她心中是说不出的甜蜜,正当她忍不住yù轻启朱唇细细叩问赵小云心思时,她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赵小云面sè很快恢复了正常,看着正在接听电话的薛青青双眉渐渐蹙在一处,他在心中暗暗责备自己,“你怎么可以对她暗示你知道的事情,你不要忘了,你来这里只是为了拿到你需要的东西,对于事情的结局,早已有了定论,你怎么敢忍不住一时冲动,差点做出会让一切发生改变的事,闯下弥天大祸,薛青青就算再美丽,你也不要对她有什么非份之想,毕竟,你们注定没有缘份,你又何苦让自己和她到头来徒惹伤心呢?”
挂断电话,看见赵小云坐着发呆,薛青青面上殊无悦sè,“喂,电话是高大哥打来的,被你猜准了,他被张拓海派去出差,所以明天不能前去悼唁我的父亲,你要发表下你的看法吗?”
赵小云看看薛青青,轻轻地摇摇头。
“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赵小云心中想道。
迪雅刚刚哄儿子睡下,大门外便响起一阵“砰,砰,砰。”激烈的敲门声。
“是谁?”害怕儿子被吵醒,迪雅披上衣服,带上寝室房门,她走到客厅开了灯,有些紧张地向门外问道。
“我是你父亲要好的朋友,你父亲刚才突发疾病,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说他病情严重,可能快不行了,所以我赶紧来通知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去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屋外的人焦急说道。
惊闻噩耗,迪雅顿时方寸大乱,她慌张地打开大门,顿时,四个蒙面的阿拉伯男子闯了进来。
迪雅这才回过神,若真有其事,电话通知自己才是最快捷、合理的,然而一切都已晚了。
面前的几个阿拉伯男子,长袍下都露着黑黝黝的枪口。
“你……你们到我家来是为……为了钱吗?”迪雅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看见俩个匪徒端起枪一言不发地便朝卧室走去,迪雅上前挡在卧室门前,“里面是我年幼的儿子,他刚刚才睡着,请你们不要打扰他,我可以把钱都给你们。”迪雅央求着面前的匪徒。
“是吗?”四个人中为首的头目走到迪雅身前,“那好,让他俩跟着你去拿钱,记住,我要这屋里所有的钱。”
迪雅连连点头,只要能打发走这几个抢钱的强盗,自己母子得保平安,她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俩个匪徒跟着迪雅走进卧室,片刻后,一名匪徒捧着满怀的钞票、首饰从卧室中走了出来,“我全能的主啊,你可算没让我们白跑这一趟。”守候在客厅的头目和另一名匪徒看清同伙怀中之物,心中不约而同地发出对真神的极尽赞美之词,他们脸上神sè满是止不住的贪婪。
“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另一个匪徒随后从卧室中走出,在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迪雅在那个匪徒身后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一面拼命拽住那匪徒的衣袖,试图从那匪徒手上抢回自己的儿子。
俩人拉扯间动静不小,匪徒怀中的孩子却是毫无反应,不是孩子睡得太沉,在被匪徒刚刚抱起的时候,迪雅的儿子已被惊醒,只不过他刚睁开眼睛,还来不及啼哭便被那抱他的匪徒狠心地打得晕厥过去,看着自己的儿子在那匪徒手中了无知觉,所以迪雅才会那样惊恐的呼喊哭泣。
“阿卜杜勒,不要惊动了其他人,快把孩子还给她。”头目一面双手不停地往怀里掖着钞票,一面对迪雅恫吓道,“你,不许哭,千万不要想出声让人来救你,只要你乖乖照我说的做,我们可以保证你和你儿子的安全。”
那个叫阿卜杜勒的匪徒按头目的命令将孩子还给迪雅,接过儿子,觉察到儿子气息尚存,为了不惹恼面前的匪徒,迪雅紧紧抱住儿子,拼命强忍住哭泣。
随后在四名匪徒的推搡中,抱着儿子的迪雅身不由己、不敢有丝毫反抗地被他们带下了楼,楼下一辆吉普车停在那里。
一行人上车后,吉普车立刻在夜sè中绝尘而去。
十五
天空yīn霾细雨绵绵,几乎成冰的雨点洒落在人身上让人感到寒意澈骨,草木枯黄的荒山前是一座墓碑林立的陵园,雨雾如烟,陵园中的气氛显得那样凄凉,凄凉得叫人不必走入陵园已忍不住心生忧伤。
碑林中,赵小云为薛青青打着伞,俩人驻足在两座相依而立用汉白玉雕成的墓碑前,在他俩身后,是面sè沉重的江怀远和罗德明。
从早上接到第一个表示问候的唁电开始,薛青青的忧伤渐渐随着那些几乎没有停歇过的唁电在心间止不住堆积,此刻站在父母碑前,薛青青心中一直强忍的伤心就像是溃堤的洪水,再也忍不住骤然渲泄,她任凭眼泪在脸上恣意流淌直到和那些不时飘洒在脸颊的雨水漫延一片。
薛青青伤心的模样,瞧在赵小云眼里让他心中好不难过,他伸出一只手轻抚薛青青因为抽泣不停耸动的肩膀,想减轻些薛青青心中的痛楚。
墓碑被雨水冲洗的洁净异常,碑上薛汝南的遗像,脸上是神采弈弈的微笑,他那深遂而不失儒雅之气,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凝望着前方。
赵小云默默看着面前薛汝南的遗像,心中暗暗叹息,他慨叹眼前这位睿智的学者,为什么有着几乎能洞悉世间万物奥妙的敏锐目光,却偏偏看不透人心。
另一块碑上的照片中是个风姿绰约、神sè温婉的少妇,薛青青的眉宇一眼望去和那少妇甚为相似,赵小云忖度那照片上的少妇应该是薛青青的母亲白莹。
“青青,不要太伤心了,在你父母面前哭坏了身体,会让他们很难过的。”看到薛青青悲痛难抑只顾伤心落泪,罗德明上前心疼地劝道。
“是啊,青青,你父亲虽然因为意外身故,但总算是去的没有痛苦,说不定他现在正与你母亲快乐地在一起,若他俩知道你这么伤心,一定会跟着难过的。”江怀远也上前慈蔼地对薛青青说道。
就在罗德明和江怀远轮番上前劝导薛青青时,“吱”,一声刺耳的的刹车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除了薛青青,其他三人不由回头望去。
距他们站立处不过三、四十米开外的墓园甬道,一辆车顶捆着花圈的黑sè大奔刚刚停下,墓园内平rì禁止车辆通行,这辆车能有特权大摇大摆驶来这里,想必车上的人来头不小。
就在罗德明和江怀远心中疑问不知是何方贵人忽然到场时,从那辆大奔驾乘座位下来一人,那人撑开手中雨伞走到副驾一侧,一只手将车门打开,面对赵小云三人的副驾上坐着一个浑身上下衣着皆黑,连脸上也戴着副黑sè墨镜的男子,那男子刚刚从车上探出一条腿,脚尚未沾地,执伞之人已恭敬地将伞撑在那人头顶。
看着眼前张拓海现身时的情景,刚刚还为薛青青难过的赵小云心中突然想笑,张拓海每次现身时,作派都像极了电视里那些黑道大哥粉墨登场的情形,只不过电视里的那些黑道大哥出场时虽然个个风光无限,但他们往往是不讨导演、编剧欢心,在剧中,最后能惨淡的留下一条命,那样的结局对那些所谓大哥还算是好的,更多时候,黑道大哥们会因为导演、编剧层出不穷的想法,被迫着以千奇百怪的姿态横死剧中。
“如果他今天不现身大献殷勤,那倒是不合情理了。”赵小云看着张拓海在刘玉明的陪同下大步而来,俩人身后还跟着抗花圈陈坚。
“张董,真没想到是你来了。”江怀远认出了张拓海,他亲热的迎上前去。
江怀远的话让沉浸在悲痛中的薛青青身体一怔,她回过头。
“是,我来的晚了。”张拓海一眼看见赵小云的手正搭在薛青青的肩膀上,他满脸不耐对江怀远说道。
“青青,”张拓海径直走到薛青青身前,也不管薛青青是否介意,伸手捉住她一只手,口中埋怨,“今天吊唁世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事先提醒我。”
“我想公司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你处理,所以特意没有告诉你我今天请假的原因。”薛青青想抽回一只小手,怎奈用力之下,张拓海是暗中用劲抓得更牢,想到罗德明和江怀远在场,碍于礼貌,薛青青不再坚持。
“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我对世伯倾诉哀思重要?”张拓海目光咄咄地对着薛青青,俩人对对方心思心知肚明,薛青青知道张拓海这番话是故意说给罗德明和江怀远听的。
罗德明和江怀远果然被张拓海做作瞒过,俩人面上露出赞许之sè。
面对墓碑,张拓海松开薛青青的手,不顾地上泥泞跪了下去,几乎同时,陈坚将花圈摆放在两座墓碑正中,然后他退到张拓海身后和刘玉明并排跪下。
“伯父、伯母在上,请受我张拓海一拜,虽然我张拓海无缘见识二老平生风采,聆听俩位教诲,但张拓海对伯父、伯母平生事迹向来仰慕在心,今rì张拓海与青青一同来此,除了为缅怀二老,一诉我俩心中对二老的追思之情外,张拓海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您二老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青青和我今生能够有始有终,张拓海这里给您二老磕头了。”话音未落,张拓海是嚎淘大哭,他不顾地上积水,真的恭恭敬敬于地叩起头来,他身后,跪着的刘玉明和陈坚也连忙跟着不住地磕头。
“青青,这位是……”,罗德明博士不认识张拓海,见状不禁低声问薛青青。
“呵,呵,他是远拓集团的总裁张拓海先生,还是青青现在的合作伙伴。”不等薛青青开口,一旁的江怀远已热情地向罗德明介绍起张拓海。
“远拓……”罗德明目光有些惊疑不定,“它和报上经常报道的世界最著名的风锐投资基金在亚洲地区的代言人远拓国际之间有关系吗?”
“有,当然有,远拓国际就是远拓集团旗下的分支机构。”
“想不到远拓集团的总裁竟是这样一位年轻人,”江怀远的回答让罗德明不由心生感叹,他虽不认识张拓海,但对远拓国际是闻名已久,只因为这个名字近几年常常会因它管理的风锐(亚洲)基金业绩出众而成为报纸报道的对像,罗德明常常看报,所以他知道远拓国际,但他并不知道远拓国际还有母公司,他更不会想到眼光卓越,有能力担任远拓国际母公司总裁一职的竟会是眼前这位年轻人,罗德明回味着张拓海刚才在薛青青父母碑前的那番话,不由目光赞许地微微点头,“青青的眼光还真不错,找到这样一位年青有为的……”
眼见罗德明误会了自己与张拓海之间的关系,薛青青羞急之下,不知如何澄清,“罗伯伯……”她期艾张口,却没了下文,薛青青用求助的目光望着站到罗伯伯身后的赵小云,不知有意无意,赵小云目光避开薛青青视线,他脸转向一旁,眼看连赵小云也袖手旁观,薛青青心中羞愤之余,一张脸涨得通红。
罗德明见状,还以为薛青青害羞,不由呵呵一笑,“好,罗伯伯不说了,你父母此刻若见到这样情景,想来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他心底是由衷为故人之女能找到这么一位如意郎君托付终身而感到高兴。
“青青,这位是?”张拓海不知何时从地上起身,他走到薛青青身旁,毫不理会薛青青心中感受,伸手便揽住她的腰,故作亲呢问道。
薛青青挣脱不得,只能强捺xìng子站在那里。
“我叫罗德明,同青青父亲是故交,你随青青叫我罗伯伯好了。”罗德明见到薛青青和张拓海俩人亲密无间的模样,脸上更是一副全都明白的喜悦神情。
“原来您就是青青所说的那位大名鼎鼎的物质学家罗德明博士,”张拓海一只手摘下墨镜,“我这里可真是要感谢都是因为有了罗德明博士,不,罗伯伯的帮助,我们陷于瘫痪的工厂才总算又看到了正常生产的希望。”
罗德明听到张拓海提及他发现神密物质一事,不由开怀大笑,“你可千万不要客气,说到感谢,还是罗伯伯更该谢谢你俩提供给我这么宝贵的研究机会。”
趁着罗德明开心,张拓海话锋一转,“罗伯伯,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您。”
“对罗伯伯用不着客气,有什么事,罗伯伯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罗德明一脸爽快。
“因为委托罗伯伯做的检测,所涉及的商业机密,对我们公司事关重大,所以,我想请罗伯伯务必帮我们做好保密工作。”
“原来是为这件事情,你只管放心,因为高鑫一开始就对我叮嘱过,所以罗伯伯在着手研究前就已经跟我的那几个助手约法三章,绝不允许他们当中任何人将测试相关的资料带出实验室,以及未经许可不能对任何人谈论我们研究的内容,那几个助手,他们当中时间最短的跟了罗伯伯也有五年,所以我能肯定他们的品行绝对没有问题,既然他们答应了罗伯伯的条件,罗伯伯可以向你保证,我们已经作过的研究都是仅限于在实验室中进行,那些与实验有关的资料也都被安全的存放在实验室,除非是罗伯伯允许,就连院长也无权擅自放人进罗伯伯的实验室。”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张拓海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对罗德明说起这些不过是想借机证实一些事情,现在事情得到罗德明的证实,张拓海自然开心不已。
“这下卫然动手倒省了不少麻烦。”张拓海心中想着他让卫然办的事情,心中得意,一只手将薛青青柔软的腰肢搂得更紧。
大概被张拓海的笑声感染,江怀远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只苦了薛青青,在父母碑前,被张拓海存心轻薄,却又碍于罗德明和江怀远在身前,挣扎不得,无可奈何下,除了用那快喷火的目光瞪着赵小云,薛青青心中再无他想。
赵小云倒识趣的很,在张拓海与罗德明交谈时,他早一旁与刘玉明、陈坚三人寒喧去了,此时,他背影正对着薛青青,“缩头乌龟”,除了这四个字,薛青青再想不起其他字眼形容此刻她心中对赵小云的气恼。
晚饭后,为了张拓海交待在去美国之前得为他做的那件事,卫然来到位于冶金研究院外不远处的一家会所蒸起了桑那,一天时间,他不但查清了罗德明实验室在研究院大楼里的具体方位,更根据冶金研究院内外的实际情形设计了一条出入的路线。
只等夜深人静,卫然便要动手。
几个小时前,张拓海打来电话,他再次叮瞩卫然必须拿回罗德明实验室里的神秘物质,对那神秘物质,张拓海只简单告诉卫然那是块像煤一样的东西,至于实验室里罗德明其它与研究有关的资料,张拓海知道时间仓促,如果让卫然一并拿回不免会有所疏漏,于是他授意卫然在神秘物质到手后就放火把实验室剩余之物销毁一空,他对卫然再三强调一定要把现场伪装成因为意外发生火灾样子。
卫然盘算,要依张拓海所说,只有使用他自制的炸弹,他的炸弹能够引发实验室电路起火,而且火灾发生后,炸弹不会有丝毫痕迹留下。
动手的时刻终于来临,卫然展开了行动。
他背上装有炸弹和便携式密码破译器的挎包,避开研究院外偶尔经过的一俩位路人,戴上手套,利落地翻过研究院的围墙,然后迅捷地潜入研究院大楼,大楼内漆黑一片,这倒让卫然更便于掩藏踪迹,他很快就摸到罗德明实验室外。
让卫然始料不及的是他原以为会费上些周折,才能破解开启实验室大门的密码,谁想他手刚刚放上大门,门竟然应手而开,他准备的密码破译器算是没了用场,卫然诧异中小心翼翼地走进实验室,借着研究院围墙外路灯的微弱光芒,他看见实验室内如遭浩劫,到处是一片狼籍。
看来是有人抢先一步,卫然轻轻拨通了张拓海的电话。
“我不知道你这次是干什么吃的,居然会被人捷足先登。”不等听卫然把话说完,电话里,张拓海已叫嚣起来,卫然不难想像电话那端张拓海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的震惊和狂怒。
张拓海让卫然偷取电池中的神秘物质并毁去相关资料,他是怕随着罗德明博士的研究深入,最终难免引起外界关注,但他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让罗德明博士中断研究将神秘物质归还给自己,他于是想出了让卫然实施偷盗的计划,只要得手,就算现场有蛛丝马迹留下,又有谁会将他与窃案联系在一起?张拓海本是电池的主人,有谁会怀疑到他让人窃取一件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个张拓海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现在却因意外功亏一篑,“倒底是谁偷走了电池里的神秘物质?”张拓海已经很久没有现在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张拓海不怕有人和自己作对,他担心的是自己猜不出这凭空杀出、暗中下手的小偷身份和窃取神秘物质的用意。
“那接下来还需要我动手伪装现场吗?”卫然尽量保持平静,无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坏了张拓海的事都让他忍不住心中感谢。
“辛苦你了,兄弟,一切还是按原来的计划办,只是做这种替人擦屁股的事是太委曲你大哥了。”说完,张拓海狠狠挂断了电话,他额角的青筋不住的跳绽。
张拓海没有对卫然多做解释,他执意要卫然伪装现场是他担心窃案引来jǐng方介入,到时面对jǐng方询问,想保住关于神秘物质的秘密怕是更不可能,只有先用意外掩盖神秘物质被窃取的真相,他自己可以让人暗中查探神秘物质的下落,“到时……哼,哼。”想到自己在察清今晚偷走神秘物质小贼的身份后,他一定会用尽手段让那毛贼后悔错投了人胎,张拓海脸上是无情一笑。
十六
大洋彼岸,位于美国某市希尔顿酒店的咖啡厅中,一个白净斯文的中国男子面上看起来似乎正怀着满腹心事仰躺在坐椅上盍目养神,在他身旁咖啡桌上,原本热气袅绕的一杯咖啡直到变得冰冷,他是一口未动。
咖啡厅中除了那些仨俩一桌的外国友人偶尔低声交谈,洄荡耳际的只有那轻柔优美充满异国情调的音乐,以及一个充满磁xìng的女子嗓音和着乐声如泣似诉的低声吟唱。
置身其中,顿时令人忘记外面世界的繁嚣,在心中享受那种难得的宁静平和。
可那中国男子显然没有为咖啡厅营造出的静谧氛围所感染,每当有人进出咖啡厅,他的双眼总会蓦然睁开,从他那焦燥的目光中,你完全能感受他心中是如何的不耐。
这个中国男子正是高鑫,从雅滋味面馆出来,他直接去了机场,然后搭乘国际航班直达这座城市。
一个人旅途劳顿、饥肠辘辘,若没有别的事情,有什么理由入住酒店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在客房休息或到餐厅用餐,而是坐在咖啡厅喝咖啡呢,何况高鑫一直嗜好的都是绿茶,对于咖啡,他平rì根本没多大兴趣。
高鑫疲惫不堪地等在咖啡厅,他是在等着与张拓海帮会在美国的主事之人见面。
几乎同时,在相距希尔顿酒店最近的第六大街,一辆黑sè轿车正朝酒店方向驶来,当那辆车即将驶经与街道交汇的一条小巷巷口时,忽然自小巷一侧巷口驶出一辆银sè轿车横在黑sè轿车前,黑sè轿车顿时刹车不及被迫冲上街沿,驶入小巷另一侧巷口,黑sè轿车刚来得及刹车停下,不等它掉头,银sè轿车已追了上来,在它用车头抵住黑sè轿车车尾将黑sè轿车往小巷深处推行了十余米后,银sè轿车停了下来,一直跟在黑sè轿车后行驶的一辆货车紧跟银sè轿车拐上街沿,在巷口停住,货车的车身刚好将巷口封了个严严实实,路人从街道上根本无法看见巷内的情形。
黑sè轿车内的人顿感情况不妙,正准备加大油门从小巷另一端离去时,车前最少七、八名欧裔男子持着长短枪支同时现身,他们手中黝黑的枪口比任何事情都有说服力,黑sè轿车立刻熄火,然后车上的人在这些欧裔男子的示意下下了车。
蒂尼从银sè轿车上下来,籍着路灯微弱的光线,他打量着眼前从黑sè轿车中下来的几名华裔男子,忽然一扬手中的枪,“都到那里去。”蒂尼指的是小巷最僻静一隅。
“方先生是吗?”那几个华裔男子身上的枪支被搜去后,在僻静处他们被那些欧裔男子架个动弹不得,蒂尼缓缓走到几个华裔男子中为首的那看起来平rì养尊处优惯了,此刻身陷囫囵还依然盛气凌人的华裔长者面前,用那双本代表着浪漫的蓝sè双眼目光凶狠地瞪着眼前华裔长者问道。
华裔长者名叫方玉仁,他是张拓海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心腹,张拓海不在美国时,他通常会委托方玉仁代他行使帮会首领职权,处理在美国的事务。方玉仁没有回答蒂尼的问话,最近,在方玉仁处理帮会rì常事务时,他发觉帮会频频因为一些很小的缘由受到来自其他势力的挑衅,不过每次事端很快就被平息,所以方玉仁没有将这些或许应该引起重视的情况向张拓海汇报,毕竟,相比张拓海当初近乎孤注一掷的豪赌,令那些从不将自己帮会放在眼中的各种黑势力,从此纷纷对帮会礼让三分的行事手段,方玉仁身为深得张拓海父子信任的两朝重臣,连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到时哪来的脸面面对张拓海。
方玉仁行事虽以谨慎见长,但这一次,让人用枪指住,他明白自己错估了形势。
“方先生,我其实是想让你给你们帮会的首领带句话,你回去告诉张先生说,从前被他赖掉三亿美金的老朋友回来了,要找他算算旧帐,让他把脖子洗干净好好等着。”蒂尼得意一笑,“所以请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方玉仁看着眼前蒂尼面上毫无敌意的对着自己微笑,他方始心下稍安,忽见蒂尼一扬手,“啪”的一声,蒂尼反手一记重重的耳光煽在了方玉仁脸上,方玉仁顿觉眼前一黑,脑中晕眩,随即他感到有一股腥热的液体从鼻腔流出。
“既然我要你带口信,自然不能要了你的命,那我该做些什么事情让张先生明白我们的决心呢?”蒂尼慢慢说道,他一脸怜悯之sè,从身上掏出张洁白的手巾,动作温和地为方玉仁拭去脸上鲜血,方玉仁不明白蒂尼话中含义,眼见蒂尼喜怒不形于sè,他心中是惶恐不已。
蒂尼带来的那些欧裔男子却似得到暗示,“噗,噗”,几声枪响,方玉仁的那几个手下被人紧紧捂住嘴,喉咙中发出“唔,唔”,几声惨呼后,手足抽搐着倒在了那些欧裔男子的枪口下,再没了声息。
“这样做,大概可以让你的首领明白我们的态度,方先生,再会了。”蒂尼示意他的人放开方玉仁,他礼貌地和方玉仁道别,然后领着手下,一行人上车迅速离去。
方玉仁目光呆呆地望着地上躺着的那几个刚刚还生龙活虎陪伴自己周围,此刻再无生气的保镖身上,半响,他才定住心神,抬头辨清方向,方玉仁快步朝向希尔顿酒店所在走去。
出了命案,本应该先报jǐng,但做为行事见不得光的帮会组织骨干成员,方玉仁平rì没事见到jǐng察都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发生命案,他是直接当事人,方玉仁害怕因此受到jǐng察的盘问调查,最终会牵连出他犯下的其他罪行,所以方玉仁根本不打算找jǐng方寻求帮助,他可不想惹上牢狱之灾,他现在冒着风险去希尔顿酒店,只因为他还必须去见一个早已约好的人。
高鑫终于看到方玉仁走进咖啡厅,他一直因焦虑紧绷的神经顿时轻松下来,他伸手示意服务生,为方玉仁叫了一杯咖啡。
高鑫认得方玉仁,是他不止一次在张拓海那里见过方玉仁的照片,而方玉仁能断定高鑫就是自己冒险要见的人,是因为咖啡厅中再没有其他华人。
“发生了什么事?”当方玉仁强自镇定在高鑫身旁空椅上坐下时,高鑫看见方玉仁脸上因为惊骇依然流露出惶恐之sè,不禁问道。
“刚才在来的路上出了些意外,”方玉仁压低声音,“你这次来,我深感抱谦,我暂时没办法像之前我答应过拓海的那样,出面为你提供帮助了。”方玉仁面sè沉重,不容高鑫开口,他从身上摸出支笔,在咖啡桌上摆放的便笺上随手撕下一页,匆匆在上面写下一个电话号码,然后递给高鑫。
“不过,你可以找这个人,他是我们帮会目前最忠心、最出sè的杀手,他应该可以为你提供你所需要的帮助,”方玉仁神sè焦急地说道,“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多问,赶快收好字条,刚刚出了命案,相信jǐng察很快会追查到我身上,我恐怕是不能同你多待,免得让你也跟着受到牵连。”
高鑫听了方玉仁的话,脸上神sè顿时紧张起来,他将便笺小心地放进贴身衣袋。
“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从现在起你千万不要和帮会的其他人联络,相信他们都会因为刚才的命案受到jǐng方……”“调查”俩字尚未出口,方玉仁突然停住了言语,他看见服务生微笑着正端着一杯刚刚熬好、热汽腾腾的咖啡朝俩人走来。“我得赶紧离开这里,祝你这次事情办得顺利,另外,你最好也赶快离开这儿,免得到时有人向jǐng方告发曾看见你和我在一起。”
方玉仁连椅子都没坐热,就像条丧家犬般仓惶而去,高鑫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心中着实不安,方玉仁前脚离去,高鑫也赶紧唤过服务生结帐,然后他匆忙回客房拿上行李,在酒店大堂办理好退房手续后,高鑫走出酒店,他打了辆车,然后让司机将他送往他准备入住的另一家酒店所在街区。
那家酒店位于近郊,离希尔顿酒店大约三十分钟车程,为防万一,高鑫故意让司机在离酒店几百米的地方将车停下,然后他下车拿着行李,做出好像要走进离酒店相反方向一栋公寓的模样,等出租车开走,高鑫立刻返身奔酒店而去。
走进自己刚订的客房,高鑫反锁房门,在简单沐浴后,他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今晚九点,jǐng方接到市民报告,在本市西区希尔顿酒店外的第六大街,发生了一起血案,”电视里,新闻主持正用流利的声音播报着新闻,荧屏上,jǐng灯闪烁,高鑫看见为死者蒙上面孔的镜头一闪而过,从死者相貌上高鑫可以肯定那死者是个华人。
“jǐng方在对现场经过初步堪察和在对几名死者身份调查之后,推断这极可能是一宗因不法组织间寻仇而酿成的血案,jǐng方承诺,一定会尽快查明真相,让残忍的罪犯早rì伏法,我们会继续关注案情的进展……”这条新闻后,女主播继续播报着下一条新闻。
高鑫的心都揪紧了,他敢肯定刚刚的新闻与方玉仁有关。
“倒霉,自己刚到美国就遇上这样的事情”,高鑫咒骂着人从床上跳了起来,方玉仁根本没对他说清楚,命案的起因是因为黑社会的寻仇,落到jǐng察手里,只要能证明自己清白,还能毫发无伤脱身,若是让黑社会的人知道自己与方玉仁会过面,被他们找到,那会有什么下场,高鑫简直不敢想像。
为了自己的安全,高鑫决定立刻离开这见鬼的城市。
就在他慌乱的收拾行李时,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张拓海打来的电话。
“我本来让那小子去把东西偷回来,”高鑫知道张拓海口中的“小子”指的是卫然,“谁知这蠢货到那儿居然打来电话对我说东西已经被其他人偷走了。“
“什么?”听见张拓海的话,高鑫不由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会不会是那小子有意骗咱们?”高鑫接连问道。
“我暂时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绝不会是卫然动的手脚,谅他没胆量跟我作对,偷东西人的身份我会想办法让人去查清楚,不管偷东西的人出于什么目的,他们东西到手后如果不能知道那物质是从哪里得来的,还不是白忙一场,我打电话是想提醒你,我担心如果像你猜测的一样,在埃德森那死鬼家中,真的是有当年老鬼有意瞒着你的重要资料留下,你可千万不能再让别人抢了先。”电话中,张拓海的语声掩饰不住他心中的焦虑。
“知道我这里出了什么事吗?”高鑫连连点头后,电话中反问张拓海。
“出了什么事?”
“我这里刚刚发生了枪案,搞出了人命,是和方玉仁他们有关系的,现在电视里正敲锣打鼓地报道这件事呢”,高鑫话语忍不住充满讥刺,“你信不信,只要我稍有不慎,在大街上被jǐng察看到,凭我的身份,肯定会被他们带回jǐng局审上个一天半天的,更不要说让方玉仁他们招惹的对头发觉我和方玉仁之间有过联系,你刚才说的话是不错,不过我现在自顾不暇,你又让我怎么能安心做事。”
听了高鑫的话,半响,张拓海终于开口咒骂,“方玉仁这老家伙,亏我平时那么放心把美国的事务委托给他处理,你去前我还专门对他叮嘱过的,现在他居然敢不分轻重惹出这么大乱子。”
张拓海骂归骂,情绪却并不太激动,他明白自己海外的帮会难得做正经生意,和其它黑势力之间难免会因为利益发生争端,不过,多数时间,是自己帮会挑起的事端,欺负那些弱小势力,既然是黑社会之间发生争执,流点血、死上几个人自然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张拓海当然不会把刚刚在大洋彼岸发生的命案放在心上,如果这些小事也要他记挂于心,那他遍布海外的黑sè事业岂不是让他活活把心cāo死,电话里,他故意臭骂方玉仁,为的是想让高鑫能够放心,不再记挂枪案的事情,免得影响到他做事的进度。
“好了,不必多说,我得赶紧离开这里,方玉仁给了我一个联系电话,我先和对方取得联系,暂时让他帮我找个落脚的地方,就不知方玉仁说的这个杀手是不是真有俩下子,把命拴到他身上……唉”高鑫一声叹息。
张拓海当然知道高鑫是担心自身的安全,“你不用怕,我已经通知了卫然,他到美国第一件事就是与你联系,有他的保护,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卫然做事的手段我当然放心,我只是怕他人靠不住,真遇上要命的时候会弃我不顾。”一想起当rì在雅滋味面馆中卫然对自己冷冰冰的样子,高鑫实在放心不下。
“哈,哈,哈,”电话中张拓海得意的笑了起来,“那可由不得他了,我向你保证,如果他胆敢不像保护他自己妻儿那样保护你,我就立刻让他的老婆、孩子没命。”
“怎么,你那么快就把事情办好了?”高鑫不敢相信张拓海动作那么快就按照自己所说绑架了卫然的妻儿。
“是啊,这就是当初我投资三亿美金的回报。”
当初和犯罪组织首领并肩一役,张拓海三亿美金悉数交给对方的事高鑫是听说过的,包括高鑫在内,当时没有人能理解张拓海为什么会作出这么愚蠢而又疯狂的举动,直到rì后凭借那首领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张拓海一次次策划了由首领领导的犯罪组织出面实施的爆炸输油管道和刺杀某些特定对像的活动,使国际社会为世界主要产油地区石油产量不稳定和当地局势动荡最终会影响到世界经济而感到担心,最终影响到国际原油期市上原油价格跌宕不休,而籍着每一次在实施破坏行动前,张拓海对行动可能导致原油起伏差价的事先估算,张拓海和首领在国际原油期市上是屡屡横财就手,每次按张拓海的计划出手,都有巨额财富落袋,由不得首领不对张拓海佩服到死心踏地,之后,张拓海更唆使首领动用他的力量帮助自己帮会对曾经的对手做出一连串的打击,张拓海能发展到今天那么大事业可谓都是拜他当rì三亿美金之赐。
人生能有几回博,张拓海当年一掷三亿美金豪赌,成功后,每每心情得意时,想起当rì之事,他对高鑫是不止一次提及。
“能有卫然的暗中协助自然是再好不过,”高鑫心中轻松下来,想到方玉仁抱头鼠窜的样子,对他字条上留下的联系人,高鑫说什么也不肯冒险将自己的xìng命完全交由对方保护。
十七
夜深人静,林绪却还没有睡。
姑姑早早在卧室中安歇,由于肿瘤晚期,姑姑林凤几乎整rì都是在病痛中受着煎熬,难得今天她能如此平静安祥的入睡,虽然她在睡梦中偶尔还会因为痛楚低低地一声呻吟,但比起之前林凤的彻夜难眠,还是让林绪为姑姑的病情有所起sè,心里感觉轻松了不少。
林绪来美国时间不长,刚到美国与姑姑第一次见面,俩人还是在一家医院,当时,林凤刚刚做完化疗,她瘫坐在轮椅上由护士推着,虽然林凤的目光在看见林绪时,极力想装作喜悦的神情,虽然林凤敞不得风,整个人被医院病号服包的严严实实,但看见姑姑露在病号服外那双枯瘦的手,和她苍白憔悴的的面容,林绪不必向医生询问求证姑姑的病情,他已能肯定姑姑正让人心痛地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记不清林绪当时是怎样强忍住伤心,才使自己在林凤面前勉强没有流下眼泪。
从那天起,林绪几乎是不分昼夜,只要有空便会去医院陪伴在姑姑身旁悉心照料,林绪厨艺不jīng,虽然烹饪不出可口的饭菜,但由他亲自下厨费尽心思做出的饭菜总不免带些家乡风味,而每次饭菜做好后,林绪都会亲自送到医院一口口耐心地喂姑姑吃下,或许是林绪的饭菜勾起了林凤心中挥不去的乡情,或许是因为被亲情关怀感动,她的脸sè一天天红润,体重增加了不少,jīng神也是一天天变好,前天检查后,林凤看见连医生都惊异自己身体状况好转得如此出奇,于是,她对医生提出了出院的要求,医生当即同意了林凤出院回家休养的要求。
从医院接姑姑回家,因为白天,林绪要去大学读书,所以他专门请了一位保姆照料姑姑,而保姆要等到林绪放学回家后才能离去,在保姆下班后,照顾林凤的任务就由林绪一肩承担。说起来,林绪到美国后几乎是天天连轴转忙个不停。
直到今天,因为姑姑早早睡去,林绪好容易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他没有温习功课,而是坐到了书房内姑父的电脑前。
在电脑桌上放着一个压克力相框,相框内是一个戴着顶牛仔帽,脸上架着副宽大眼镜,长着一脸大胡子,神情豪放中却又略带学者风度褐发碧眼的健壮外国男人,他怀中正紧紧拥抱着一位面容秀美、娇小玲珑的中国女子,俩人沐浴在阳光下一片一望无际金黄sè麦田中,脸上洋溢着幸福微笑,那张照片跃入林绪眼帘,他心醉后心中一酸。
林绪知道,照片中的男人是姑父埃德森,几年前,姑父因为一场意外辞世,而姑姑,从那时起常常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因为缅怀与姑父之间的深情往事而伤心落泪,导致她的健康状况每rì俱下,或许今天姑姑身患绝症都与她对姑父的思念离不了关系。
在相框前,放着一个金sè的的烟灰缸,烟灰缸里搁着个看似与烟灰缸同样材质制成的金sè烟斗,俩样东西在灯光折shè下,发出润和的光泽,那应该是姑父生前用过的东西,看得出,姑姑必定是经常打扫它们,烟灰缸和烟斗除了纤尘不染,连灼烧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看着桌上的照片,林绪不难想像姑父和姑姑曾经是多么的恩爱,然而,命运无情,俩人如今天各一方,林绪心中为之叹息时,他不禁想起了柳馨如,想起在出国前几天,柳馨如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学校,虽然林绪心中为了对柳馨如的爱恋一直在祈祷中盼望着奇迹的出现,但他最终连柳馨如只言片字都没等到,还是从学校老师那里知道柳馨如办理退学手续的事儿。林绪明白,对他问的那些问题,柳馨如也许是真的找到了答案,她也许是真的找到认定的幸福,所以柳馨如才会不再重返校园,林绪不感伤是假的,他最少希望柳馨如能和自己作别,偏偏连这似乎都成了奢望。
“馨如和她的那个他是不是现在也正和照片中的姑父和姑姑一样相拥微笑呢?”想到这里,林绪心中一阵刺痛。
他打开了电脑,电脑可以上网,林绪却没有心情,他只是茫然地点击着电脑中那些名目繁琐的文件。
姑父是有名的火山地质学家,林绪是知道的,所以在姑父电脑中免不了装满了各种关于地质、地貌及其地理位置分布的图片和资料,以及大量姑父生前所著的论文,当然少不了姑父漫游世界各地时的留影。
姑父的那些照片让林绪在心中为那些风情迥异、奇幻险峻的山川风光陶醉之余,更是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世界各地的地貌塑造的如此不同,而令人只是看到照片就已忍不住心生前往一游的愿望。
其中有一张照片,是林绪每次打开电脑后都会因为心中被姑父在其中所表现出的勇气折服而忍不住要去欣赏的,照片中姑父身无任何保护措施,正立足于一处火山口内壁伸出的仅容一人落足的岩石上,挥手大笑,在他脚下不远的地方就是翻涌滚动的红sè岩浆,照片拍得细致入微,从照片上红sè岩浆跳动的火焰,林绪敢肯定,稍有不慎,姑父都会被那些滚烫岩浆惊起的热浪从立足处当场卷下。
姑姑是不太懂电脑的,她对电脑也没有什么兴趣,林绪不知道,姑父的电脑所以能上网,还是姑姑害怕林绪来美国后会感到寂寞,在入院前特地让人到家中安装的。
林凤出院后,这两天只要林绪在家,她总是会让林绪为她打开电脑,在一张张和林绪一起浏览姑父电脑中那些照片的同时,林凤脸上就是徜徉着一脸幸福对林绪说上一些当年她和姑父之间的温馨往事。
俩人在浏览当中,林绪发现在一个文件夹中存储着不少乐曲,在他随手点击播放后,姑姑表情惊异后感动落泪地对林绪介绍说那些都是姑父生前最喜爱的音乐,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这些熟悉的乐曲了。
看到姑姑在听到音乐时必是心中又想起她和姑父间的往事伤心落泪,担心姑姑情绪会影响到她的病情,所以虽然在刚一入耳,林绪的心情明明忽然像见到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时那样激动喜悦,毫无理由地被那些轻松愉快,不必凡人和声吟唱便已令人感觉宛如置身天际,天籁般的音乐所征服,但他还是强迫自己装出副好似全不为其所动,不感兴趣的模样,不经意停住了音乐的播放。
可林绪心中实在那捺不住对那些乐曲的喜爱,所以趁着今天姑姑熟睡,林绪想将电脑中的那些乐曲下载到自己的播放器上。
他将播放器接驳入电脑,在等待文件复制的过程中,林绪继续浏览电脑中的图片。
那些图片内容不外是难得一见气势迥然的地质、地貌,和姑父于各种景致前的留影,唯有一张照片中摄的是一块大部嵌在褚红sè岩石当中,露出岩石表面部分不过是如一粒红枣大小的煤炭,林绪怎么端祥也看不出那块煤炭有丝毫特异之处值得姑父为其留影。
“也许是姑父出于科学的严谨对各地地质构成如实的记载吧。”林绪心中想道,对地质学他是一窍不通,更是毫无兴趣。
正当林绪漫无目的地浏览图片时,忽然,电脑屏幕上上弹出一个窗口,提示他的播放器硬盘已没有空间。
“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明明腾够了空间。”林绪浏览下播放器,电脑屏幕上显示播放器还有足够大小的剩余空间容纳那个装着乐曲的文件夹,他又莫名地打开那个装满音乐的文件夹浏览起来,很快,林绪找到了问题的原因。
在那个文件夹中,原来还隐藏着一个被加了密码的压缩文件。
“这文件里不知装的是什么?”姑父在自己家里私人电脑中还要加密的文件想来对他必定是十分重要,林绪心中感到好奇,虽然文件加了密,但这丝毫难不住他,因为林绪都是编程的高手。
他仅用了约十分钟就破译出文件的密码,原来是长长的三十二位数字,林绪有几分吃惊姑父有那么好的记xìng记住那串数字,他又怎知姑父埃德森能记住那长串数字,是因为那些数字不过是由埃德森与林绪姑姑林凤各自的出生rì期,初次相识以及结婚rì期组成,因为对林凤的爱,当年这串数字对于埃德森可谓是铭刻在心,至死不忘,所以用这些rì期作密码,对埃德森来说,是再适合不过。
输入密码后,打开文件,林绪一怔,那似乎是姑父的rì记。
“我该不该看呢?”想到姑父rì记中可能会提及他与姑姑间的**,林绪心中犹豫地问了自己一句,但捺不住对姑父郑重到要给文件加密隐藏的好奇,林绪看了下去。
“因为我现在已经能够确定这绝对是有着重大意义的发现,所以我记叙下了关于整件事情发生的经过。
事情的发生源于我的西西里岛之行,那是为了给一家公司制作关于火山探密的科普节目提供资料,而科研之行我会选择西西里岛岛,全是为了私心,因为七月末的鬼天气热得让人受不了。西西里有埃特里火山,这让我有了充足的理由去说服由那家公司,为我选择西西里作为科考目的地产生的开支付费。其实在心中对我最重要的是那里有我喜欢的海滩,既可以享受到冲浪的乐趣,又可以尽情地在海水里从早泡到晚,只要我愿意。一想起自己在那里可以借口工作的名义轻轻松松消上几天暑,我是开心不已。
到达西西里的第一天,当在海滨宾馆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办理好入住事宜后,我立刻前往海滨浴场如愿地把自己扔到了海水中,什么都用不着去想,在那里,我痛痛快快一直待到天sè黑透。
第二天一早,我在当地一个由那家公司事先约好的名叫马西里的向导带领下,开始了对埃特里火山的调研工作。
从埃特里山脚向山上望去,触目遍山都是生机勃勃、郁郁葱葱的茂盛树木,如果这种景像能让人将之与那些一旦发作,便天地sè变、熔岩迸发,岩浆奔涌间吞噬万物生命的可怖场景联系在一起,纯粹鬼话连篇,埃特里火山我到过已不止一次,这次来我没打算会带着什么新的收获回去,我过去调研的资料当中早已包含我历次来埃特里火山、收集到的我认为在当地地质构造组成中所有具有研究价值的东西,所以还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打算好回去后就从我那些已有的与埃特里火山有关的资料中挑选一些交给那家公司,至于我,只是来西西里舒舒服服的渡上三天假。
马西里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当我随马西里慢慢地走在山路上,他则为耐心地讲解起沿途那些埃特里火山的著名景点,我能理解他的工作,但大热天要我夹杂在埃特里火山那些络绎的游客当中一起登山,实在让我心中厌烦,我满脑子都在盘算绝不能把整个下午的时间都浪费在上、下山的路上,而让我不能去海滩享受冲浪的乐趣。
所以,午饭后,在满嘴的谢言中,我客气地从钱夹摸出一叠现金,递到马西里面前。
看到那些钱后,马西里神情一怔,他目光诧异地望着我。
看见他脸上表情,我以为他嫌酬劳太少,不由一面在心里抱怨他的贪心,一面又打开钱夹开始往外掏钱。
‘先生,你这是干什么?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让你觉得不再需要我的服务?’马西里用手势制止了我。
‘不是,是我实在不喜欢跟在那么多人屁股后面浏览风景,那让我感觉不出一点新意,所以感谢您的热情接待,这些是你应得的酬劳。’我随口敷衍马西里,手里执意将钱递给他。
‘先生,我的酬劳要不了这么多的,’马西里执拗中不肯收下我手上的钱,而是一脸诚恳地看着我,‘而且我的工作还没完成,又怎可以收下先生的酬劳。’
‘我知道,但是这里已没有能让我感兴趣的景致。’我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马西里沉默片刻,他仍没有收下我手中的钱,而是小心翼翼地问我,‘那请问先生,您对探险感兴趣吗?’
‘探险?’听到马西里的话,我双眼不由瞪得老大,但当看见马西里充满期盼的目光,和他脸上执着的神情,除了点头,我还能有别的选择?
‘先生,那我们先下山,山脚下有一间咖啡厅,你到时先在那里等我,我准备好探险用的工具很快就回那里找你。’
‘我今天的海水浴算是泡了汤。’在咖啡厅坐着等马西里的时候,从咖啡厅开着的窗户中望见远处海滩上那些幸福地在海水中嬉戏冲浪的人群,我心中充满了沮丧。
马西里很快去而复返,他满头大汗地背着一个硕大的行囊出现在我面前,这么热的天,要背这么重的东西,光是想想都让我有中暑似的晕眩感觉。
我汗流浃背地跟在马西里身后,他领着我专往埃特里火山平时看来无人涉足的僻静艰险处进发,最终他将我带到了埃特里火山杳无人踪、临海的一面峭壁之上。
‘难道马西里说的探险就是带我到这里攀岩?’我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因为我俯望这片峭壁,实在看不出在这长着不少蕨类植物的峭壁上有丝毫出奇之处。
‘马西里,我事先声明,我不会也不喜欢攀岩。’不等马西里开口,我先开口撒谎,像我这样一个整天同火山打交道的人,若是愿意,攀岩的本领可能会羞死不少专业人士,可是当时我不想,所以才故意那样说。
‘不要紧,你只需要小心些跟紧我,我会保护你的。’马西里先系好绳索,又帮我也系好了绳索,然后目光充满鼓励地对我点点头,然后他双手交替抓紧绳索开始慢慢从峭壁往下滑落,我无奈地叹口气,一手抓紧绳索,一手拿着钉镐,双脚在峭壁边缘用力一蹬,身体一荡之后,顺着绳索我也滑下了峭壁。
那面峭壁有多高,我没有去留意,但感觉我抓着绳索沿峭壁滑下有几十米远时,忽然,我发现,一直在我脚下不远处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的马西里已不见了踪影,峭壁上剩下他那根绳索空荡荡地在随风飘摇。
‘这小子非要让我来攀岩,现在摔下去了,倒连叫都不叫一声。’惊觉马西里失去踪影,我忖度从马西里所处的位置跌落峭壁必然是凶多吉少,顿时心中暗暗叫苦,焦急地拼命向下呼喊着他的名字。
就在我拼命呼喊时,忽然从峭壁中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
‘我在这里’在峭壁上一窝杂草丛中,马西里费力地朝上探出张脸。
峭壁上居然有一个仅能容一人侧身才能爬进去的洞口。
爬进那个洞口,站在洞内向外打量,我知道这个洞口为什么从外面难以被人觉察,那是因为在洞口有一块开裂的岩石刚刚将洞口从外面遮盖住,而在那块岩石和洞口间方寸之地长满了杂草,普通人就算站在岩石外向内张望也未必能够一眼发现杂草丛生后竟然有一个山洞洞口,更不要说这是在常人难至的峭壁上。
可一个山洞能引起我什么兴趣?我曾去过的山洞多得我连名字都记不清楚,马西里到过这里,那想必在山洞里面不会剩下海盗的宝藏来等着被我们发掘,我故意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只是不想令马西里难过,因为他是那样的热情。
当时我是那样想的,但在写这篇文章时,我相信他必是坠落凡间的jīng灵,不然怎么会给我那样神奇的指引。”
十八
看到这里,林绪好奇心更甚,“姑父这么夸马西里,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心中想道,接着读了下去。
“马西里的装备先进并且齐全,我们俩头戴手拿的照明设备照亮了周围一大片地方,我到过世界上许多地方,见识过因为各种原因形成的地形地貌,这个山洞,我一眼望去,就能肯定它是在一次火山喷发后,由那些喷涌出地表的岩浆冷却形成。
我俩一前一后躬身从洞口向深处前进了近百米,眼前山洞宽度忽然变得大约有三米宽,足够让我和马西里并排行进;高度也赫然有七、八米高,就算我和马西里在里面尽情跳跃也不用担心会碰到头,整个山洞显得狭长,放眼望去,我看到的始终是无尽熔岩。
‘我喜欢攀岩,有空时就常常一个人来峭壁攀登,这个山洞,是我在这里练习攀登时,在一次极偶然的情况下发现的,因为我每次到峭壁攀岩,在这儿都没有遇见过其他人,所以,估计对于这个山洞的存在,除我之外当地可能还没有其他人知道。从我发现山洞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一年多时间,虽然我进山洞探秘的次数有四、五次,但还从没有哪次把这个山洞走完过,时间最长的一次,我走了将近两个小时,都没走到头,所以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这个洞倒底有多深。’马西里走在我身旁,他热情地说道。
马西里的话令我头顿时‘嗡’的一声,‘天啊,他走了两个小时都还没到头,他今天不会是想让我陪着一直走到底吧,那来回得要花多少时间?!’我心中后悔死了,为什么会那么草率就答应了马西里的要求。
‘这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就算走到尽头我们也是一无所获,但我觉得探险最重要的在于享受那过程带给你的快乐,而并不是结果你非要得到什么,何况,能和朋友一起分享探险的乐趣,比起我一个人在山洞探险,我想那能带给我的应该是加倍的快乐,先生,我说的对吗?’我还来不及对马西里借口因为时间关系,我最多只能陪他在洞内逗留不超过一个小时,他已充满热忱地说道。
眼前这个热情洋溢的年青人目光真挚的望着我,我那些籍口自然不便再说出口,但我心中当时实在感到委屈,委屈到眼泪都在眼框中打转,马西里一定是误会了我眼中泪光,我看见他脸上现出感动的神sè,半响,他情绪激动地说道,‘埃德森先生,我……我真高兴能为您服务,让我有机会认识您这样一位朋友。’
我明白马西里说话发自内心,但我差点哭出声来,因为他误解了我的意思。
山洞里yīn暗乏味的景致很快令我感到头昏眼花,跟在马西里身后我有气无力地挪动着双腿。
洞内地势倾斜,一直往下延伸,洞中弯处不少,几乎每前进四五十米都会遇上一个,但这么长的山洞,洞内竟然没别的岔路,不由让我在心中暗自庆幸等会儿回来时不会迷路。
我不停留意着时间,当我俩在似乎没有尽处的山洞中终于行进了有两个小时,我忍不住张口问马西里我们这次有没有他独自在山洞行进两个小时那次的速度快,看到他摇摇头,我双腿发软,差点坐在地上。
之后,我俩每再行进十分钟,我都会对马西里赌咒发誓地表示,如果在下一个十分钟后仍走不到山洞尽头,我们就转身往回走,这见鬼的山洞,谁知道是不是绕着地球在转圈,就算马西里坚持,我都不会再陪他走下去了。
马西里倒是聪明,对我的话他并不直接反对,但每到我所说的时间,我死活都不肯再接着走时,他却会说‘埃德森,我的好朋友,再陪我走十分钟,也许要不了那么长时间,我们就能走到山洞尽头,为此,我会一辈子心中感谢因为有了您的陪伴,才让我坚持走完了这个山洞;我相信,您绝不会想因为您现在的放弃,让我遗憾地没有坚持完这最后十分钟的路程,到达山洞尽处,为此在心中记您一辈子吧。’
他的话差点没让我惊讶到眼珠掉在地上,看不出,这么憨厚淳朴的意大利小伙子嘴巴倒蛮厉害,我可受不起让马西里咬牙切齿牵挂一辈子,所以我只能被迫一次次由他哄着朝下走。
但走到第五个十分钟时,我终于忍无可忍停下脚步,一直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我不会再朝前走了,也走不动了,管他怎么被马西里心里记恨一辈子,只要他不嫌累,随他在意大利天天把我从早骂到晚好了,反正我身在美国听不见,连头发都不会因此掉上一根。’我心中拿定主意,‘马西里,我不走了,我要回去了。’冲着已走到前面大约二十米开外处马西里的背影,我挥挥手,大声喊道。
‘埃德森,你快来,我们已经走到山洞尽头了。’马西里这么说,但我明明看见他照明设备发出的光亮还在向前移动。
‘你别想骗我。’我大声喊道。
‘是真的,埃德森。’
看见马西里真的在前面停下来,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这小子再敢往前走一步,我绝不上当,立刻往回走。’
马西里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因为我俩真的已走到了山洞尽处。
‘和我想像一样,我俩的探险就是在这样一无所获中结束。’听得出,马西里这样说,他的情绪分明是有些失落。
‘难道你还真的幻想能在这山洞里发现个宝藏?’我在心中窃笑马西里的天真,‘总算了了你的心愿,这下我们可以回去了。’我开心地在马西里身后说道。
‘是的,埃德森。’马西里扭头走到我的身后,我也yù随之转身时,在灯光照shè下,我眼前忽然感觉一丝说不清的异样。
马西里刚才挡在我身前,所以我未发觉那异样之处,当他转身后,我眼中看见一样令我感觉有些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块大部被裹在熔岩中,露在外面部分像一粒红枣大小sè如煤炭般的物质,凭我多年的经验判断,那物质最初应该是夹杂在滚烫的岩浆中,待岩浆冷却后,最终它变成了我现在看到的样子,类似这样被裹在熔岩中的‘煤’在我的考察中还是第一次碰上,当时不禁引起我的好奇,因为我知道那东西不管看起来再怎样像块煤,但它却绝不会是煤,因为如果它是块煤,早就应该在滚烫的岩浆中燃为灰烬,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所以我当时决定将它带回去,看看这裹在熔岩中的倒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物质。
‘马西里,请等一下,’我开口叫住刚刚走出几步的马西里。
马西里回头疑惑地望着我。
‘我想在这里拍些照片留作纪念。’我若无其事说道。
马西里点点头,他负责为我的摄影提供照明,我则唯恐有所遗漏,细心地摄录下岩洞尽处每一个角落。
摄像完毕,我抄起随身携带的钉锤,在马西里的帮助下将那块裹着‘煤’的熔岩小心翼翼地从洞壁上敲落下来。
‘埃德森先生,这东西有什么用吗?’看着我视若珍宝般地捧起那块岩石装进背包,马西里好奇地问。
‘一块有纪念意义的石头,我要把它带回家放在书架上,好让我一看见它,就想起我到过西西里,和你这位朋友一起探过险。’我说话明明语带讥嘲,我把石头带回家,怎么可能是为了纪念我竟会蠢到和马西里一样在这该死的山洞里钻了几个小时,但马西里却相信了我的话,他开心地大笑,现在我真为自己当时撒谎哄骗马西里的行为感到无比自疚。”
姑父的记叙不由让林绪想到那看上去像是熔岩里一块煤的图片,“姑父说的不错,那应该不是一块煤,不知却会是什么东西;姑父对马西里说谎他应该感到羞惭才是,这‘自疚‘二字却不知从何说起?”,疑惑中,林绪向下看去。
“回到宾馆住宿的房间,我关上房门,取出那块岩石仔细地留完影,然后,我用工具小心地敲碎了裹在‘煤’外面的岩石,我看见熔岩中的那块‘煤’原来有驼鸟蛋大小,本来露在岩石外面只是它极小的一部分,从那块‘煤’斑驳参差的表面看来,它极像是在一次爆炸当中某种物体被炸飞的碎片。
为了能确定裹在熔岩当中‘煤’的身份,我上网试着查寻各种相关信息,虽然我几乎忙了个通宵,但最终对确认‘煤’的身份,我是毫无眉目,最后我决定将它带回我的实验室进行分析,我来西西里前预订的返程机票登机时间是第二天傍晚,不,应该说是今天傍晚,在临睡前,我看了下钟,时间已是凌晨五点。
‘带着这样的东西,在机场安检时不会把我拦下来吧?’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我心中一直不安地想着这个问题,等到了机场,在排队等候安检时,我更是连头都不敢抬,生怕jǐng报响起,然后我被人当成危险分子被机场jǐng卫当场带走,但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完全多余,那东西躺在我的挎包中,众目睽睽下安然地通过了安检。
登机后,坐在座位上,我将挎包紧紧抱在胸口。
‘你倒底是个什么东西呢?’怀着不解和喜悦的心情,趁邻座客人专心翻阅杂志的工夫,我忍不住悄悄把手伸入挎包去触摸那块‘煤’,想不到,我的指尖刚刚触及那物体,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循着指尖直锥我心房,在感到心脏痉挛的同时,我忙不迭将手从挎包中挣出。
身边的乘客大概觉察到我的异样,不由关切地问我,‘先生,是感觉不舒服吗?需要我为你叫人帮忙吗?’
我猜测自己当时的面sè一定很难看,因为在感觉心跳骤停般有好几秒钟时间我才缓过气来。
‘谢谢,我只是有些晕机,一会儿就没事了。’我有些虚弱地对那位乘客客气说道。
‘这东西竟然带电!’我心中感到惊诧,因为昨晚在宾馆,我用手拿过它,当时并没发生什么异样情形,但现在,我明明差点没让它给电晕过去。
带着惊疑,下了飞机后,我连家都没顾得上回,就带上它坐车直接奔赴我的实验室。
接连几天,在实验室里通过各种设备对它作出了不同xìng能测试后,对这物质所具有的特xìng,我有了初步了解。
那东西的确能够释放出电流,只不过要在金属探针接触到那东西表面凹陷的某一点时,我的仪器才能测到它释放的电流,除此外,在那东西表面任何位置,我的仪器都感应不出有电流存在。
我那晚在宾馆敲击触摸它时,没遭受电击,必定是始终不曾接触到它能释放电流的凹陷处,但在飞机上,我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除了能释放电流外,我还测试出那物质竟然具有吸收储存能量的特xìng,对任何shè线、磁场感应、温度、压力等现像中蕴含的能量,那物质都能吸收并将其储存,‘难怪在机场那些安检设备会测不出它的存在。’我当时想到。
在结束对那块‘煤’测试数据的综合分析后,我能肯定这种物质是由已知元素谱外的一种元素构成,那刻,我得出的结论,差点没让我的心激动得从胸腔中跳出来。
我知道,以这物质的特xìng,它必将拥有非常广泛的应用前景,虽然我在埃特里火山的洞穴中发现了它,但对于它究竟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分布,我还是茫然无知。
若不是恰巧薛教授登门做客,可能我现在都还无法全文记录,对这物质作一个自认为还算全面的阐述。
说起我为什么会和薛教授相识,就不得不提到中国人三亲六戚的复杂关系。
薛汝南教授,是我夫人林凤的姑父的妹妹的女婿,为这在我看来深奥难懂与林凤沾不上边关系,当初,那个叫作白莹最后成了薛教授夫人的女子,为她和薛教授到美国读书住宿的事情,找过我夫人帮忙,我和薛汝南教授就因为这件事相识,而中国人注重情谊的传统注定我俩初次见面后就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在我对那不明物质刚刚完成初步测试后,便适逢薛教授到家中作客。
薛汝南教授近年来发表了不少引起世界哄动的论文,因为在那些论文中他提出了不少有深远意义的理论,所以他现在在世界能源应用领域处于绝对权威的地位,薛教授的到访,无异贵客临门,自然是让我开心不已。
教授具有东方人特有的儒雅谦和,他每次登门给我留下印像最深的就是我俩一见面,他开口就是很高兴地表示又能见到我这位火山地质学家。
虽然我早从夫人那里得知谦虚是中国人的一种习惯表达方式,就像我平常与人打招呼时会说‘你好’一样普通,但薛教授每次称我为火山地质学家总会让我感到脸红。和薛教授的鼎鼎大名相比,我过去所取得的一点成就充其不过是夜晚的一盏灯,哪里敢同他如月光挥洒大地般的成就相提并论。
唯有这次登门薛教授照旧称呼我时,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坦然受了,因为新元素,做为新元素发现人的我,也许成就即将像太阳般光芒万丈,既然这样,跟月亮我还用得着客气?写到这里,我为自己与薛教授见面时心中生起的肤浅念头深表歉意。
晚饭后,我请薛教授在我的书房品尝我亲手研磨熬制的咖啡,我则抽起了我心爱的雪茄。
我和薛教授在书房聊天,林凤则在书房外cāo持家务,娶林凤做妻子真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福气,虽然她对我的工作没有兴趣,但我平时能毫无羁绊专注研究,总离不开她背后默默地支持,就算我在工作中遇到难题,碰得灰头土脸,她心中还是始终相信,她的丈夫是最优秀的,一定能够做出一番不平凡的事业。
我和薛教授之间在书房的交谈,自始至终是林凤不在场的情况下进行。
在一番天南地北的寒喧后,我和薛教授不知不觉谈论起各自最近正在进行的工作。
‘我现在正在尝试制造一种能够吸收储存并提供能量,而又不需要人为补充能源的装置。’薛教授的话让我惊诧后不免心生钦佩,天天在媒体上都能看到关于世界原油已用不了多少年就会告馨的消息,而迄今世界上还没有哪一种技术,能生产出满足人类需要同时便利得足以替代石油的能源,薛教授的发明若真能取得成功,那无异是造福人类的好事。
‘理论上,我已经造出了我想要的装置,但经过测试,我发现在装置中有一个致命缺陷,要让装置能够维持正常运行,在我设计的装置内部必须要由一种耐高温,并能传递能量的物质构成,我几乎分析了所有现在已知的元素,和它们的衍生物,却始终没有发现适用于我装置内部的物质,所以我现在想,也许当今世界上根本没有我所需要的那种物质存在,我的设计不过是天方夜谭罢了。’薛教授神情变得黯淡。
教授的话不由让我联想到我手上的不明物质似乎有着他所说正在找寻的那种物质的特xìng。
我带着疑惑问过薛教授才知道,他正在研制的装置实际上应该算是一种电池,那种电池的工作原理是通过电池内几个线圈,将线圈感应到的宇宙中无处不在以各种方式传递的能量,通过不停歇的旋转将它们转化为方便人类应用的电能,因为宇宙间的能量传递永无竭止,所以若忽略薛教授电池设计中物质的损耗,他设想中的电池几乎是永无休止的工作。
薛教授的设想无疑接近人类梦想的用动机,他的想法让我震憾到被不觉中燃尽的雪茄烫到手才回过神来。
‘我虽然找到了使电池感应宇宙中各种能量并将其转化的方法,但测试后我才发现用在电池内部的材质总是被线圈高速运行时产生的高热损坏,为此,我专门尝试用硅合物给电池设计了一个散热装置,但收效不大,电池中装了散热装置,也只是让它正常工作的时间延长了不超过百分之十,迫于无奈,我只好选择降低线圈的转速,这么做,电池倒是不再发生故障,不过它能提供的能量却实在少的可怜,’薛教授说到这里,脸上当时神情懊丧之余是自嘲一笑,‘不过,不管怎样,这个失败的电池设计我还是打算把它保留下来,希望在将来人类最终找不到可以替代石油发挥作用的能源时,它能给这世界带来一点微小的帮助。’
‘既然在你降低线圈转速后,电池能够正常工作,那不是表示你的研究已经取得了成功,为什么你还要这样说,难道你是怕我到时找你要块电池装在我车上,不过,我心里还真是打算向你开口,在你的电池投产后,说什么也得把第一块产品留给我,好让我把它安装在我的车上。’我当时说话虽然略带玩笑,但在我心中是由衷赞叹薛教授能发明这样的电池。
‘埃德森博士,我想您是没听明白我说的话,’想必是我说的话令薛教授脸sè变得难看,他对我的称呼忽然变的客气,客气得令我感觉有些不自在,‘以我们的关系,如果电池投产,不用你开口,别说是一块,就是一百块电池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们送给你,可是你能想像我设计的电池用在您车上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吗?我简单的说吧,要让一块线圈转速被降低的电池为一辆汽车提供正常行驶所需的能源,电池必须得足够笨重,笨重到任何试图靠它提供动力的汽车在装了相匹配电池后,就算开足马力也休想挪动半分。’
我总算明白了薛教授电池的致命缺陷,我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想必让薛教授感到难受,所以我不再继续与他谈论电池的事情。
‘其实,我现在也遇上了很大的困惑,我得到了一块经我确认是元素谱之外的不明物质,但我现在对它的存在分布却是漫无头绪。’我不过是为了叉开话题,谁想我一开口却偏偏提起了不明物质,对我手上的不明物质,我的宝贝,我的太阳,当时除了我在实验室对它进行独自研究外,我还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林凤。
那或许是因为我内心自私的天xìng和对他人的不信任,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手里有神密物质的事情,我担心消息过早泄露,会招致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最终让本该完全属于我的研究成果被他人分享,所以,当时话一出口,我立刻后悔不已,我看到薛教授的五官分明是被我的话震惊得挪动了位置。
‘有……有这样的事,你能对我说说那物质的特xìng吗?’
‘它具有吸收各种能量、释放电流,并且……’看见我的话令薛教授面上容光焕发,双眼充满希冀,我在心里暗骂难不成自己是被书房内满室缭绕自己刚刚抽过的雪茄产生的烟雾熏昏了头,所以才一时口快,毫无准备地违心对薛教授谈论起我的不明物质,我当时哭丧着脸,硬着头皮对薛教授接着说道,‘耐热、抗压……’
不必细说,薛教授当时听到我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虽然夜已很深,在薛教授执意要求下,我只能带着迫不及待的他,一同驱车前往我的实验室。
在实验室里,我刚刚对不明物质的特xìng做出几种简单演示,就已令得薛教授双眼放光,激动难言,从他的神情,我感到他心中已确定我的不明物质就是他一直梦想在找的东西,我故意不与他充满期盼而又殷切的目光接触,因为我明白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不出所料,薛教授果然提出让我把不明物质借给他拿回去测试,看看是否能用在他电池中的要求。
虽然薛教授语气极尽婉转,但他的要求当时令我神sè冰冷,心中疑虑难决。
薛教授一定是从我的神情觉察到我的心思,他亢奋的情绪渐渐平静,他大概意识到这个要求对于我有些过份,但他心里终究敌不住不明物质的诱惑,最后,薛教授一脸诚挚地对我说,他会用书面的形式作出保证,除非是得到我允许,他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不明物质,而且,在他测试之后会将不明物质完璧归赵。
‘完璧归赵’一词当时我不能理解它的含意,事后,经过询问,薛教授向我解释后,我才明白那词汇表示的意思。
其实,以我对教授为人的了解,他既然能作出这样的承诺,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但我害怕会有意外的情况发生,我们的世界不是无时无刻都在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谁能保证我将不明物质交给薛教授后,不会遭遇人力不能控制的意外情形发生,如果那样,我岂不是落个竹篮打水的下场。
但薛教授当时神情执着又让我无法拒绝,沉吟片刻,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但同时,我对他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不明物质我要在一个星期之后才能交给他。
看到我终于肯点头将不明物质借给他,薛教授对我的条件是忙不迭同意,他生怕我会改变主意,当时就在一张纸上写下他所说的承诺交给我。
我决定答应薛教授,不是我忽然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在我这几天反复浏览在发现不明物质那个山洞摄回的录像时,我不止一次看见,画面中山洞尽处,似乎还有一块与我手中一样的不明物质在洞壁熔岩间展露一角,
七天时间,应该足够我再往返一次那个山洞,去证实录像当中是不是真是又一块不明物质,说不定我还能有时间在山洞内做一次更大范围的挖掘。
‘如果我的二次埃特里之行毫无结果,到时不管薛教授如何不齿,我宁愿食言也绝不会把现在手上的这块不明物质借给他。’我在心中拿定主意。
薛教授看见我当时激动的神情,想必误认为我在心疼把不明物质借给他,他又怎会想到我心里其实是在想着又一次西西里之行,为我可能会有更大的发现而激动不已呢。
十九(1)
“终于又来到西西里。”文中接着写道。
“走出机场,在人群中我一眼就望见了马西里,来西西里前,我通过电话与他约好,我的这次西西里之行仍由他来担任向导,我考虑到,我在山洞进行发掘或许会需要一个帮手,而马西里这个单纯憨厚的小伙子是再合适不过。
在我俩去往埃特里火山的路上,我对马西里撒了谎,我告诉他,我这次是为撰写一部讲述关于埃特里火山历史的书来收集资料,因为我会在书中讲述他发现的那个至今尚不为他人所知的山洞,所以必须再进洞去做一次全程体验。在听到我说书中那个山洞将会用他的名字命名时,这个腼腆的小伙子立刻激动的双眼放光,当场表示这一次他不会收取我任何报酬,义务为我担任向导。
看着眼前着这个淳朴的小伙子,我对自己所说的‘善意’的谎言,没有感觉有丝毫不对之处,相反,我觉得马西里感激我是理所当然,想想,他不过是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山洞,而这个山洞rì后得以举世闻名,却要多亏我在山洞中发现新物质成就,现在我打算用马西里的名字为山洞命名,他当然因该为此感激我;而我做为发现人的那种新元素,rì后理所当然该用我的名字去命名,当时,我在心里就作着这种打算,所以我当时和马西里一样激动到热泪都快要夺眶而出。
‘我俩究竟谁更该感到激动和喜悦?’看着马西里,我心中在想,‘山洞终归有一天会坍塌,而用我名字命名的新元素则会随着人类的繁衍生息一直存在下去,马西里这个名字注定先我而被世人忘记。’我心中得意之余,对马西里倒有几分同情。
但随后我俩遭遇的事情,却注定让我内心对马西里一辈子感到愧疚,我恐怕会为自己对马西里说过的谎话悔恨终生。
‘埃德森先生,您要小心,这几天在西西里附近海域发生过地震,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西西里地质结构的稳定。’马西里出言提醒我,是因为我俩在峭壁上向那个山洞洞口滑落时,一块松动的岩石被我一脚踩得坠落山崖。
‘不要大惊小怪,我就是专门研究关于火山喷发和地震、海啸现像的专家,如果地震真的对西西里地质结构造成破坏,你以为我俩还能有机会像现在这么轻松在埃特里攀岩?’我满心都是不明物质,对马西里的话我是不以为然。
‘但在这里攀岩,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里有岩石松动的现像。’我一只脚脚尖踮在洞外草丛中,一只手取下系在身上安全绳上的挂钩,马西里从洞口向外伸手扶住我的身体,他探出洞口的那张脸神sè不安地对我说道。
‘你来这里那么多回都没发生过意外,这一次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俯身拍了拍马西里手臂,他身体缩回山洞,我也跟着钻了进去。
山洞里的情形看起来似乎还是跟我上次来时一样,不过我心中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只是我不明白当时是什么令我心底生起那种异样的感觉。
这一次,我jīng神抖擞地紧跟马西里洞内行进,一路上我在心里地默数转过的弯,在我数到第三百二十四个弯时,我听见走在身前的马西里一声欢呼,‘到了。’
果然,我又走到山洞尽处,上次在这里拍摄的录像我不知看过有多少次,只要置身山洞尽处,闭上双眼,我也能摸到当中包裹着似乎是另一块不明物质熔岩的具体位置。
我迫不及待扑到那面洞壁前,灯光照shè中,我看见了那说不出可爱的黝黑物质在熔壁上探出的一点,凭这些天与得自山洞第一块不明物质的rì夜接触,我确定眼前嵌在岩壁上真的是又一块神秘物质,顿时激动的手中钉锤都有些拿捏不稳。
随后我举起手上铁锤落向裹着不明物质的熔岩,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进洞后,我会有异样的感觉了。
我看清面前的岩壁布满密若蛛网的裂纹,这分明是受到了海底地壳活动的影响,如果整个山洞都是如同我眼前情形,那我用钉锤敲击洞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发生,对这,我当时根本没去细想,我的心思都放在不明物质上。
随着我铁锤一下下击打岩壁,我身旁和更远处便不断响起‘哗啦,’‘哗啦,’‘啪哒,’‘啪哒’沙石坠地的声音,
‘埃德森先生,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马西里因为恐惧而显得手足无措。
‘不急。’我看了他一眼,在心里讪笑他无用的同时,我手上铁锤继续不停地敲击岩壁,那面岩壁内中必是早已为地震震得四分五裂,不出片刻它就在我的敲打下纷乱碎落,露出裹在当中那可爱的不明物质,我伸手毫不费力地将不明物质摘下,放进了背包。
‘来,我们再分头敲碎一些岩石,我想尽可能多的挑选一些石头,好为我的书做插图。’我对马西里继续着谎言,在这里既然存在两块不明物质,那说不定再敲碎一些熔岩,还会有更多的发现,这是我来西西里前计划好的。
我将准备好的小锤递了一把给马西里,马西里接过铁锤身体却没有动弹,他脸上神sè愈显不安,我才没空理会这个胆小鬼,手握铁锤,我又在洞壁上换了处位置用力敲打起来。
钉锤落处,我眼前洞壁的熔岩忽然成片迸裂,随即,熔岩碎片便似流沙不停坠落,就连洞顶距我头顶几米高的岩石也被我铁锤敲击洞壁时产生的震动震碎,骤雨般掉落的砂石带着‘唰,唰’声音从我耳畔掠过,一时间惊起满地尘烟。
在我惊诧自己突然间哪来那么大力气时,我感到脚下的地面忽然颤动起来,跟着从地底深处响起连串闷雷般恐怖的声音,我登时立足不稳,身体似狂浪中的一片树叶,随着一股正在撼动大地的力量起伏不定,这时,一颗鸡蛋大的碎石从天而降砸在了我的头上,打得我眼冒金星的同时,也终于砸醒了我。
‘快跑,这里要塌了。’我手上小锤一甩,冲马西里一声大叫,我撒腿就朝洞口方向跑,马西里反应更快,他一个箭步就跑在我前面。
洞内灰尘愈发弥漫,奔跑中,那些烟尘都快令我无法睁开双眼,我耳中听见到处是‘哗啦,哗啦,轰隆,轰隆’,巨岩、碎石垮塌的恐怖声音。
马西里这个胆小鬼,逃起命来比风还快,我在他身后拼命追赶,可过不多久,在我眼中就再看不见他身影,我一面心中不屑咒骂,一面试图更加拼尽全力,无奈脚下却再不能快上半分。
深一脚浅一脚慌不择路的狂奔中,忽然,我撞上了一个人的身体,那是马西里。
‘你干什么停下来?’我几乎是附在马西里耳畔吼出的这句话,因为洞中嘈杂,让我只有采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让他听清我说话。
‘这……这片岩石快要塌了。’马西里也是拼尽力气说出这句话。
顶着令人窒息的烟尘,我看见在我身前的一侧洞壁正在坍塌,而马西里正一边手臂吃力地撑着对面的洞壁,一边用身体拼命抵住坍塌的这一面洞壁,虽然不住‘唰,唰’坠落的砂石渐渐已没过他的小腿,但在马西力艰难挣扎中,在他身前还奇迹般地留着一条勉强够一人躬身钻过的缝隙,
‘快,你赶紧过去。’这个一直温顺有礼的年青人突然不顾那些随时能要他命的落石不住压向他身体,竟然腾出只手,粗暴地一把将我拽到他身前,我忽然看见一块碎岩从洞壁上分离出来,滑到马西里的背上,马西里弯得已赛满弓的身体登时又被压得一沉,我被眼前的景像惊得目瞪口呆。
‘快呀,你还不快跑。’马西里大吼中,我感到他一只手将我身体朝他身前用力一按,然后向外一推,因惊骇而变得有些迟钝的我忽然反应过来,我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体竭力保持的空隙中爬了过去。
就在我平安从马西里身下钻过,直起腰返身想伸手帮助马西里脱困时,‘不要!’马西里对我一声嘶吼,他一只手突然用尽气力在我肩膀一搡,我登时被推得倒退出几步,我知道马西里为什么会拒绝我的帮助,因为我骇然看见在马西里站立处另一侧洞壁一阵剧颤中忽然洞壁破碎,数不清的碎石、巨岩向正yù抽身的马西里当头罩下,马西里连直起身体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那些沉重的岩石滑落时所挟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禁受的巨大冲击力砸得身体当时朝下一折,整个人瞬间就被埋在砂石间消失不见。
目睹眼前一幕,我绝望的一声嚎叫,人像疯子一样哭喊着冲上前,双手拼命刨着那些将马西里无情吞噬的岩石,然而我徒劳的举动换来的不过是更多碎石坠落。
山洞里岩石被挤碎垮塌发出的恐怖声音越来越让人心胆俱裂,一步之遥的景物已完全淹没在尘雾之中,我无助地停下了发掘,‘不是马西里舍身相救,现在被尘土掩埋的必定是我,我还嘲笑他是胆小鬼,为了马西里,我一定要逃出这里。’我哽咽中一抹眼泪想道,我直起身体,尽力不让脚陷在砂石中,又拼命向来路狂奔。
终于,我在险象环生中爬到了洞外,我还来不及伸手把仍垂荡在峭壁上的绳索够到手中,就听见身后传来天崩地裂‘轰隆’一声巨响,不用回头,我知道必是山洞整个垮塌了,我的身体顿时被山体垮塌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掷石子一样从立足处被抛下峭壁。
‘洞垮了,我完了。’这是我被扔在空中做zì yóu落体运动时脑海中最后闪过的念头,之后我在身体落地的剧震中昏蹶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我看到了很多天使,她们果然和传说中一样身穿白sè天使装,并且每个人衣服上都印着代表上帝的独一无二标识——十字架,不过是红sè的,我没有上天堂,而是被人送进了医院。
十九(2)
从治疗看护我的医生、护士口中,我得知,那天在埃特里山体大面积坍塌事故中有不少游客遇难,而我坠落山崖后虽然昏迷不醒,不过我比大多数仍然被困游客幸运的是,我被随后闻讯赶到埃特里的救援人员当场发现,及时地送进医院。
医生根据我的伤势猜测在坠崖过程中,我的身体一定是在峭壁上有过几次碰撞,碰撞化解了大部分坠落之力,所以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身体除了些无关紧要的碰伤、擦伤外,侥幸只摔断了一条手臂。
接下来一直在医院等待我苏醒的当地jǐng官让我回忆了事故的经过。
除了瞒去我来西西里的真实目的,我把在山洞中灾难发生时的情形原原本本告诉了jǐng官,听完我的讲述,jǐng官告诉我,当地相关部门在灾难发生后做过现场勘查,除了在埃特里山体坍塌浅表处进行必要的失踪人员搜救工作,他们没有力量对那么大一座山进行深入发掘,听到jǐng官尽可能语气婉转却又爱莫能助地对我暗示,马西里这个善良可爱的年青人一定是去了他向往的美丽地方时,我忍不住哭了。
我不敢去面对马西里的家人,离开西西里之前,我请jǐng官代我将一张支票转交给马西里的家人,除了缅怀和眼泪,给予马西里家人一些经济上的补偿,似乎是我当时唯一能为马西里做的事,虽然我明白就算倾尽我毕生财富也不可能及得上马西里宝贵生命万一。
回家后,我联系了薛教授,在实验室,我把薛教授的那纸承诺连同第一次西西里之行得到的不明物质一道装进一个纸袋交给他。
‘对不起,教授,请原谅我曾经的自私念头,我祝愿您的研制能在它的帮助下取得成功,如果你需要对人介绍这不明物质,就请称它作马西里好了。’我当时对薛教授说的这些话并不是脱口而出,如果不明物质真能给人类带来莫大帮助,马西里这样一个代表热忱和勇敢的名字不是最适合它为世人永记?
薛教授紧紧抓住纸袋,‘谢谢您的祝福和信任,不过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信守我的诺言。’薛教授凝重说道,他一定是不相信我忽然间会变得那么大方,我当时情绪低落,并没有向他解释是马西里使我明白,人不能只为了自己自私地活着。
之后几个月的时间,我没有再见到薛教授,但我们会经常通过电话保持联络。
薛教授虽然得到了新物质——马西里,但如何将马西里熔铸让他一筹莫展,他根本不知倒底该从何入手,把在各种极端条件下都表现得抗xìng惊人的马西里铸造成自己所需的零件。
在教授为熔铸马西里rì思夜想的同时,我则将研究工作全部放在寻找马西里的分布上,我不相信,马西里的存在只是个案,只不过它的存在是第一次被人类发现而已,它既然是在火山喷发后形成的熔岩中被找到,我的考察就决定从火山开始。
满怀心愿,我重返那些曾经涉足不止一次的诸如尼拉贡戈、埃尔塔、伦盖等火山,进行寻找发掘马西里的工作,然而让我一次次感到失望的是,在浪费了大量时间和金钱后,我一无所获。
难道是我猜想得不对?两块马西里虽然是在熔岩中被发现,但并不表示它们与火山之间存在必然的联系?
在我决定承认判断错误,结束对伦盖火山考察返程回家前一天傍晚,吃过晚饭,我独自走出发掘队营地帐蓬,叼着烟斗,我慢慢散着步,当走到伦盖火山远离营地的偏僻一隅时,我感觉有些疲倦,于是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休息。
想到几个月艰辛奔波付出,换来的不过是俩手空空,我忍不住有些伤感地从腰间系着的皮囊中取出第二块马西里放在手中端祥,让我吃惊地是,我看见手中的马西里黑暗中竟然隐隐散发出淡蓝sè光茫,随后那光亮渐渐变得耀眼,直到刺目得我双眼几乎无法直视,马西里发出的光茫在鼎盛时持续了将近有十分钟时间,才又重归黯淡,直到最终在我手中恢复原状,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我为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得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会有这种现像?我心中惊疑地将马西里在手中颠来倒去,可不管将它怎样放置,马西里都不再有发光情形出现。
‘难道是它感应到在我附近还有相同物质存在所以发光?’当时脑中浮现出的这个想法让我jīng神为之一振。
我立刻赶回营地召集工人带齐工具重返刚才我休息的地方,在我的指挥下,工人们动手挖掘起来,从我坐过的地方向下开凿近五米深后,在玄武岩中,我真的找到一块马西里。
这些物质之间真的能彼此感应,所以我的马西里会发光,那为什么我在埃特里火山发现那两块马西里时它们之间并没有发光现像呢?这个问题当时只是在我心中一闪而过,我完全沉浸在终于在西西里以外的地方发现马西里的巨大喜悦中。
靠着我懵懂悟出的寻找方法和手中已有的马西里,我在埃特里火山又陆续发掘出不少马西里。
在我不断发掘到马西里的同时,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像,就是只有在我周围存在着新的马西里时,我已有的马西里才会出现发光现像,而当新的马西里被发掘出后,将它们混在一处,它们彼此间却再没有发光情形出现。
我无法解释马西里为什么会有这种现像出现,随着我辗转于世界各地火山不断深入考察发掘,我找到马西里的成功机率是越来越高。
我自信已经初步掌握了马西里的寻找方法,同时我发现除了火山周围,在其它地方我从没发现过马西里的踪迹,不过这也可能跟我的考察范围主要以火山为主有关。
当我从尼拉贡戈回到家中又一次在电话中与薛教授分享收获时,从薛教授那也传来一个让我开心的消息,他终于找到了熔铸马西里的方法。
我俩激动于彼此的发现,当时就在电话里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好一同分享各自的发现。
今晚八点,薛教授果然如约而至,与他一同来家中作客的还有他叫做高鑫和云凯的俩位学生。
薛教授示意俩位学生在客厅陪林凤聊天,他则陪我进了书房,在我俩开始话题前,我习惯地点上一支雪茄,薛教授见状,从身上拿出一个烟盅和一个烟斗递给我,我心中疑惑薛教授为何忽然送给我这两样东西,他看穿了我的心思,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喜欢抽雪茄,所以特地做了这两样东西送给你,你一定想不到,它们就是用马西里制成的。’听了薛教授的话,我顿时满怀惊喜地收下那两样东西。
薛教授接着对我讲述了他偶然中找到熔铸马西里方法的经过。
那是一天清晨,薛教授很早就来到实验室,因为前一天夜里薛教授在思索着如何熔铸马西里又一次于床上辗转难眠时,他忽然想到,既然尝试过用单一的方法对熔解马西里起不到丝毫作用,那将能使物质分解的几种方法同时作用于马西里,会不会令它产生变化呢?
实验室里,教授将马西里放在一个箱体由几种稳定xìng极强的金属材料和高密度绝缘材料交相间隔制成的密封箱中,再把密封箱与能产生强磁、高温、强电、shè线、强光、高压等的仪器相连接,然后,他把那些连接密封箱的仪器全部开启。
经过一个小时的不安等待,密封箱内马西里依然毫无变化,‘难道马西里属于地球之外?’难怪教授当时会心生如此疑问,因为在他的测试环境中,只要是由地球上已知元素构成的物质或多或少都会发生变化,除非马西里来自于地球之外,不然对马西里的毫无反应似乎没有更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