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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放曹全文阅读

作者:青易     捉放曹txt下载     捉放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六

    赵小云、凯恩和罗德明三人本在船舱歇息,奈何舱室空气浊闷,座椅狭窄,三人蜷卧半响,终不得舒适而眠,想到舱外阳光暖人、空气清新,三人忍不住起身,相邀带上毛毯便往舱顶小憩。

    登上舱顶,赵小云倒是jīng灵,觅块空处,也不礼让,手上毯子望地一铺,人当时歪倒毯上和衣而眠。

    “赵小云凭什么肯定那群强盗的船是驶往龙蛤岛?那张连祖玛都闻所未闻的地狱海海图他又是得自何处?地狱海既被视作禁地,那群强盗为何又敢以身犯险?…….”,到了舱顶,海风吹拂,凯恩、罗德明顿觉头脑清醒,反倒没心思睡觉,俩人满腹疑问,盘坐在赵小云身旁,苦苦思索,却始终想不明其中道理。

    ……

    “风物宜人,你俩既然不肯休息,尽可以放松心情欣赏沿途景致,为何在这里愁眉苦脸,难道是为心底猜想不出我为什么确定盗贼船只驶去了龙蛤岛?”赵小云一觉醒来,凯恩、罗德明兀自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看见俩人情状,赵小云心知端倪,不由微笑说道。

    凯恩、罗德明相视一眼,并未作答,俩人目光殷切齐望向赵小云。

    “我不妨直言相告,首先,那份祖玛都未曾听闻过的海图并非凭空臆造,它其实是我在一次极为偶然的情况下,在与shè手座水手有密切关系的人那里见到过,那份海图没有广为流传,是因为有人把它视作秘密,那些人深信,严守这个秘密,会给他们带来无尽的好处,”,为消除凯恩、罗德明心中疑惑,也为免言语不慎露出破绽,赵小云浅斟细酌,一番话听来有条不紊,“而我当初能幸运地一见海图真容,皆因我对拥有海图之人作过承诺,会帮他保守秘密;今rì,若非情急被迫,只怕我也不肯食言。”赵小云无奈地一声叹息。

    凭赵小云是生平遇见第一个令自己感觉难以逾越对手的身份,对他泰半虚言的一番话,凯恩是深信不疑;而赵小云脸上神情,亦令罗德明博士对他所言毫无怀疑,“等此事了结,自己平安回家,一定要找青青明言,赵小云这小子身具过目不忘的天赋,可不能屈材,只让他做个司机。”,想到赵小云只见过一次海图,便能凭记忆重绘,罗德明博士不免心底不平地替赵小云叫屈。

    “其次,凡听闻过这伙盗贼平rì行径的人应该知道,这群靠劫财为生的强盗,通常情况下,他们绑架人质,只是为了勒索赎金,在赎金到手之前,他们一般不会伤害人质;而一群强盗押着人质,费尽周折一路奔波辗转来到罗安达港,最后在码头转乘shè手座货轮,这使我确信shè手座与一群强盗之间暗中必有来往,shè手座上的人既然握有地域海航海地图,加之龙蛤岛拥有匿藏人质及便于一群强盗在公海收取赎金得天独厚的条件,综合这些情况分析,我实在想不出一群强盗乘坐shè手座,会有不去龙蛤岛的理由,故我大胆推断,shè手座是去了龙蛤岛。”赵小云一番话条理分明,凯恩和罗德明赞许地连连点头。

    “自己料想原来和赵小云相若,这样看来,珊蒂丝在那群强盗手里确应暂无xìng命之忧,而老板既获悉珊蒂丝被绑一事,必已在设法营救,凭乔森先生行事手段,最终,成功救出珊蒂丝必然不成问题。”想到珊蒂丝终必xìng命无忧,凯恩刚感宽心,但脑中想起一事,他顿时面上变sè,一颗心又复揪紧。

    凯恩忽然虑及,珊蒂丝落在一群强盗手里虽无xìng命之忧,但他却难肯定以珊蒂丝丽质天生,不会被一群强盗ling辱;可纵算珊蒂丝真遭受那种不幸之事,好歹xìng命无忧,凯恩又何须紧张如斯,难道是他心中对娇蛮任xìng的珊蒂丝小姐……

    听赵小云诉完缘由,罗德明博士心中既叹服他对事情分析逻辑周密,更惊讶这位为薛青青开车的小司机,才一些时rì不见,说话行事一变充满自信,全不似当初唯唯诺诺的模样,那种自信甚至感染到罗德明博士,他对最终能够平安回家胸中一时信心倍增。

    深夜,龙蛤岛南。

    突觉一阵尿意,睡梦中的巴布克顿时醒转,他起身披衣,走到藏身树丛前的一块礁石上立定身形,黑暗中,一阵高山涧水溅地声骤然大作。

    蓦然,快意未尽的巴布克睁大双眼,他听觉灵敏,阵阵cháo水轻涌海滩,从听似有节律的涛声中,巴布克分明辨出其中隐有异响,虽极目望去,夜sè深深,海面浓雾深锁,难辨情况,但凭巴布克多年海上生活惯同船只打交道的经验,他确信那异响应是海浪拍击船体发出。

    “难道是有人来查岗?”脑海这一念头乍现,巴布克立时惊慌失措、忙不迭地跳下礁石,钻回藏身树丛。

    树林里,卡莫兀自躺在草地上,鼾声连天,睡相如猪。

    从瓦鲁逊一群强盗先辈决意在龙蛤岛建立据点那天起,为避免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闯入岛屿,窥见龙蛤岛秘密,他们专门在登岛的海滩设伏了一处哨点,昼夜不分,负责监视海滩及附近洋面动静。

    初时,曾经有人驾船闯过环绕龙蛤岛的地狱海,驶到海滩,但每每船上之人尚未登岛,行踪便已为哨点jǐng戒的海盗侦知,那些担负jǐng戒任务的海盗喽罗,总会在第一时间将岛屿有外人闯入的消息向头目报告,而海盗头目接到报告,则毫无例外会立刻谴出其他的海盗喽罗,依照平时演练,在龙蛤岛四散埋伏,伺机残害登岛之人xìng命。

    既有全副武装的海盗暗中伏击,更兼岛屿有绝毒生物出没,那些登岛之人,不明究竟,未作提防,除偶有一、俩人能侥幸逃回船上,其余的人无不命丧龙蛤岛;而活着的人虽驾船离岛,但归程船只穿越地狱海不失事的,可谓凤毛麟角,海盗盘踞龙蛤岛几十年间,到过龙蛤岛又奇迹般生还的人,屈指可数,而生还几人,因受惊生疾,归去不久,便尽皆不治辞世。

    既有生还之人现身说法,对外界诉说龙蛤岛、地狱海之行的恐怖经历,兼之陆上一群强盗故意于各地以讹传讹、谣言恫吓,更因临海各国zhèng fǔ禁令,龙蛤岛终被世人视作禁地。

    近三十年,海滩jǐng戒的海盗喽罗,休说是人,实连只走错路误撞龙蛤岛的苍蝇都不得而见,时至今rì,负责哨点jǐng戒已被海盗喽罗视同休闲,纵然白天,他们也只顾对着海滩小憩,何况夜间。当然,负责jǐng戒的海盗也遇到过危险,那就是被人查哨,虽然那种事情只发生过一次。

    那是瓦鲁逊继任首领后的一天深夜,他率人突然登岛,登岛后,瓦鲁逊一行径奔耶萨亚寝处,他先使人唤醒尚在熟睡的耶萨亚,然后,下令由耶萨亚作陪,一同前往岛屿要处巡视。

    结果,那晚海滩哨点当值,未察首领来岛、兀自树丛中酣睡的俩个喽罗被瓦鲁逊抓住现行,瓦鲁逊当时咆哮不已,对耶萨亚劈面就是一通痛骂,在场其余陪同喽罗不明究里,皆以为耶萨亚治军不严,方惹得瓦鲁逊发怒,他们哪里知道,瓦鲁逊因心底对耶萨亚暗存芥蒂,才有意不告而至上岛临检,既然抓住耶萨亚小辫,为达敲山震虎、令耶萨亚从此慑服自己的目的,瓦鲁逊不容分说,立刻令人将俩个放哨偷懒的倒霉喽罗当场击毙。

    那次事件发生后的一段时间里,确实没有人胆敢在哨点当值时偷懒,但瓦鲁逊那次查哨目的不过是为一煞耶萨亚威风,令被放逐龙蛤岛的耶萨亚心中生畏,之后,见耶萨亚替自己做事死心踏地,既然收效甚佳,加之瓦鲁逊原知龙蛤岛有天堑地狱海为屏,世人不谙航道,绝难近岛,他自然再懒于将岛屿防务记挂在心,最终,久未被人查哨,哨点值守海盗喽罗又复懈怠。

    “今夜十一点,首领瓦鲁逊上岛,现在不过凌晨两点,”巴布克抬腕看下手表,心中想道:“海面便有船只出现,这般巧合,难道是首领他老人家心血来cháo,忽然来巡哨,要被他发现自己和卡莫放哨睡觉,那时只怕是小命难保。”若非尿急,巴布克现在必似卡莫一般酣然大睡。

    “哈哈,哈哈,……”,巴布克一面心中得意地暗自庆幸自己一泡“及时尿”,一边伸脚踹向卡莫。

五七

    若非巴布克就势捂住卡莫的嘴,忽然让人打断美梦的卡莫必已大叫出声。

    “好像有人来查哨。”巴布克手指在嘴边比个噤声手势,低声说道。

    卡莫神情一惊,本睡意朦胧的双眼不禁瞪得老大。卡莫亦知瓦鲁逊今夜率人上岛,他和巴布克俩人原断定瓦鲁逊一行,今夜必宿在位于龙蛤岛秘处新近开发的营地,故才放心偷懒,但此刻闻听巴布克之言,看来俩人估算错误,想到放哨偷懒吃瓦鲁逊撞见的后果,卡莫登时起身,他和巴布克一阵手忙脚乱,俩人结好衣冠、佩齐装备,当即钻出树林,在林前,有一块岩石,因为立足岩石,可览视整个海滩动静,所以,岩石平rì就被海盗当成海滩放哨的哨岗,当下,巴布克和卡莫来到那块岩石前,爬上岩石,俩人各自端枪,一脸jǐng惕地背身而立,抛开巴布克、卡莫海盗身份不提,远远望去,只怕是难有见者不感动俩人此时表现出的敬业之姿。

    在距龙蛤岛近千米处,应赵小云请求,祖玛窥定洋流去向,关闭了驳轮引擎,然后,船由海cháo之力牵引,慢慢漂向岛屿,现在,虽雾sè缭绕,但眼前岛屿轮廓愈渐清晰,船上诸人心情一时激动不已。

    因为龙蛤岛四面濒海几乎都是熔岩堆积而成的峭壁,所以,在海图上,赵小云清楚地标出了岛屿唯一可供船只停泊的地点,那就是岛屿最南端的海滩,当船撞破浓雾,从船首望见前方不远处依稀是一片沙滩,内心钦佩祖玛的驾船技术,洛基不禁举起右手,对祖玛赞许地一竖大拇指。

    透过夜视仪,巴布克极目眺望异响传来方向,彼时,海面雾汽腾腾,随耳中响声渐近,忽然,雾sè一荡,巴布克看见一条小船从雾中钻出。

    “岛上多得是汽艇、皮筏,却从没见过有这样一艘渡轮,这艘陌生渡轮肯定不是自家人所有。”看清那船,巴布克胸中长舒一气。

    “真是有人想搞夜半突袭,亏得咱俩动作快,”卡莫依稀见海面有船影出现,奈何黑暗中望不真切,他情急地在巴布克身旁连连跳脚,拼命想将眼凑近巴布克手中夜视仪,“你看见船上之人果有瓦鲁逊?深更半夜,这老头子不顾一把年纪,不在被窝里舒舒服服躺着,倒好jīng神来折腾我俩。”,好梦被扰,卡莫说话咬牙切齿。

    “不是我们的船。”巴布克将夜视仪递给卡莫。

    “天啊,竟有外人能在夜间驾船穿越地狱海,我俩得赶快向耶萨亚报告。”夜视仪中,望清海面情形,卡莫顿时惊呼出声。

    “等一等。”巴布克忽然伸手按住卡莫正yù从身上取出联络工具的手。卡莫不禁疑惑地望着巴布克。

    “咱俩从事现在的生意有多长时间了?”巴布克问道。

    “到今天为止,算起来超过八年。”卡莫和巴布克同为非洲人,并且同村,巴布克今年四十出头,较卡莫痴长四岁,俩人在同一天沦为海盗,对这些情况,巴布克平rì清清楚楚,卡莫不明白巴布克为何突然间患上了失忆症。

    “你记xìng不错,不知不觉,这海盗咱俩都做了有八年,说起来,在一帮兄弟中,咱俩也称得上是元老了,但你想想,为何今rì一班弟兄,还数咱俩地位最低?”想起心中不平之事,巴布克不由神情激愤,“累得每次买卖做完,就数咱俩分得的财物最少。”

    巴布克和卡莫是俩个海盗,归耶萨亚管辖。瓦鲁逊一群陆路强盗平rì花天酒地,开支巨大,为弥补开支不足,故令耶萨亚平rì率领一行近百海盗喽罗潜伏在龙蛤岛,洗劫海上船只。

    耶萨亚率领一班海盗,每次打劫得手,到手的财物通常先五五分配,一半须上交给瓦鲁逊,剩余的一半,才归耶萨亚视功劳大小、职务高低在一群海盗中进行分派。

    巴布克对耶萨亚平rì劫掠财物的分配一直颇多微词、耿耿于怀,卡莫原有同感,但想到每次打劫,俩人只肯嘴上使力,通常卡莫在旁,唬其他人冲锋在前,巴布克居后,呐喊助威;而遇见情势危险,凭拥有被一群海盗公推杰出的自我保护意识,俩人遛得比谁都快,在每次打劫后,对俩人行动中可圈可点的表现,耶萨亚都会用简炼文字概括,然后令人将文字铭刻在录有龙蛤岛海盗戒规的石碑上,因俩人天赋的卓越表现,今rì,戒碑尺寸长短已从俩人当初加盟海盗时的不足三尺变作丈二有余。

    想到rì常表现,似乎耶萨亚对俩人态度也算不上有失公允,更想到巴布克智慧较自己略胜一筹,卡莫岂相信巴布克会没有这点自知之明,所以,听见巴布克愤愤出言相询,卡莫不知巴布克心思,索xìng不发一语。

    如卡莫所想,巴布克岂是因心中不自知,才有此一问,巴布克牢sāo满腹,实因内心一直不忿所受的待遇,只因他远胜一般人爱财,而巴布克贪财则缘起他一家人当初窘困的生活。

    巴布克和老婆极擅生养,原一方闻名,现今,巴布克一家只儿女便有十九人需钱抚养,他一家人生活自比寻常人家更离不得钱,可巴布克和老婆对如何生财委实一窍不通,见村邻卡莫平rì帮人跑船,收入不菲,迫于生活贫窘,巴布克初时恳请卡莫帮忙,全得卡莫引荐,巴布克才作了一名帮人跑船的水手。

    巴布克和卡莫又怎会由帮人跑船的水手,沦落成为龙蛤岛的俩个海盗,其实,俩人初时加入耶萨亚一群海盗纯属无奈,那是俩人受雇于人的一次跑船途中,货船被耶萨亚率领一群海盗合围,在耶萨亚一群海盗炮火猛烈的攻击下,货船最终沦陷。

    见连船长、大副在内的一船同伴纷纷被一群海盗戏谑地无情shè杀,为了活命,凭俩人三寸不烂之舌,再加卡莫主动在耶萨亚面前一展jīng湛的航海技术,最终令得耶萨亚心动,收容俩人做了海盗。

    巴布克和卡莫初时迫于无奈,可俩人做海盗后发觉,每次打劫后,俩人虽分得的财物最少,但仍远较俩人帮人辛苦跑船时的收入为高,“饥寒起盗心”,俩人盘算帮人跑船,获得的收入不过勉强够一家人糊口;怎似当海盗,一家人靠分得的贼赃生活得丰衣足食来得容易,故最终,巴布克和卡莫心甘情愿以海盗自居。

    无论巴布克和卡莫今rì承认与否,八年的海盗生涯,早把俩人变成贪心冷血的海盗。

    “还不就是因为咱俩生xìng高风亮节,平rì不爱跟人争抢风头,才让原该记在我俩名下的功劳尽归他人,但现在,瓦鲁逊刚到龙蛤岛,天便赐下这条不识深浅、胆敢擅闯龙蛤岛的船,这场功劳,却让咱俩yù推也难,”心中动了贪念,巴布克激动得双目放光,“卡莫,你说,若咱俩搞掂这艘船,占尽功劳,到时,瓦鲁逊会给咱俩多大的奖赏?”

    “一定不会少,来岛上这么多年,我还从没见过有外人上岛,这条船不知怎的,竟然能穿越地狱海。”卡莫终于明白巴布克心意,勾起心中贪婪,对巴布克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的言辞卡莫未作取笑。

    “不过我俩一不知船上的人是否有武器,二不知他们暗中是否有救援相随,”想到俩人平素委实不惯冲锋陷阵,卡莫心中终归有些犹豫,“我只怕凭我俩之力对付不了那艘船。”

    “我已决定,在船靠岸前,便炸沉船只,纵算船上的人有武器,到时怕不通通随船沉没,我现在唯一担心,就是运气不好,到时船上未有活口剩下,瓦鲁逊处,我俩却邀功不得,所以,为免被瓦鲁逊赖掉该属我俩的奖赏,我俩必须用导弹发shè器上的电子瞄准系统摄录下炸船的经过,以证明我俩确曾干掉擅闯岛屿的不明船只,”巴布克说话间,举起微型导弹发shè器扛于肩膀,开始启用电子瞄准系统,慢慢尝试锁定驳轮,“而若发现那艘船真有后援,我俩再通知耶萨亚不迟,今次买卖,我俩暗处藏身,和对方面都不照,说起来毫无危险,你又何须顾虑。”

    巴布克不愧智胜一筹,一席话使得卡莫连连附合连点头。

五八

    驳轮渐近海滩,夜sè迷朦,除海滩沙砾微弱反光,龙蛤岛漆黑一片,不见灯火,见其他人聚集船首,皆专注眺望岛屿,赵小云悄悄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状似装隐形眼镜的银sè小匣,打开小匣,他右手食指从匣中拈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透明镜片,然后,仰首之间,赵小云利落地将镜片揉置眼中,虽然他动作迅速,黑暗中,不易为人觉察,但又怎瞒得过凯恩苦练多年的一双锐目。

    “唉,枉我从小练眼,自栩眼力惊人,却一直看不出你原来眼睛近视。”凯恩一声叹息。

    “呵,呵,我只右眼有轻微近视,平rì从不戴眼镜,所以,休说是你,就连我身边朋友,至今有不少都不知道我眼睛近视。”赵小云若无其事,一笑带过,凯恩信以为真,他岂知赵小云置入右眼之物并非传统概念的隐形眼镜。

    赵小云右眼佩戴的那枚透明镜片名唤“灵瞳”,此名乃镜片发明人所起,发明人为镜片取名“灵瞳”,是想向世人夸耀:目中佩戴灵瞳,肉眼便如有了灵xìng,能够诸事明察秋毫。发明人为炫耀镜片效用,形容之词,自不免言过其实,但无可否认,集未来大量研究领域、无数尖端技术于一身的灵瞳,确有现今世人所不敢奢望的强大功能,因为,只那样薄薄一枚灵瞳,不单具有远程夜视功能,还能自动感应处于佩戴人视野范围、一定距离之内动物的体温,然后,通过热源成像技术,将动物的影像在佩戴人眼中进行立体还原......,总之,灵瞳功效奇处甚多,后续有表,此处暂不多叙。

    赵小云佩上灵瞳,面前原本黝暗难辨的岛屿情状入眼便立如白昼,视线略一睃巡,他骤见几百码开外,立身岩石,肩抗便携式微型导弹发shè器正神态专注瞄准的巴布克,和站在巴布克身旁,侧身为巴布克端举夜视仪,以便巴布克通过夜视仪用发shè器电子瞄准系统定位测距,最终锁住驳轮的卡莫。

    赵小云触目心知,一旦驳轮被巴布克锁定,他随时可能开火,眼看情势千钧一发,赵小云毫不迟疑,开口便让身旁四人立刻找救生衣穿上。

    凯恩和罗德明虽不明赵小云意图,但驳轮在地狱海一路平安驶来,俩人心中早已信服,赵小云每一个决定必有其道理,当即,凯恩去船舱为大家取来救生衣,怎奈,驳轮上只备有三件救生衣,不够分配,赵小云让凯恩、洛基和罗德明穿上救生衣,他则攀附船杆,摘下艇身悬挂的一只救生圈,然后,他走到祖玛身旁,把救生圈向祖玛一递。

    祖玛误会了赵小云心意,见赵小云忽然行事谨慎,他以为赵小云是担心船将靠岸,会有意外发生,想到船行地狱海,也未见赵小云有过担忧,如今,船行将泊岸,凭此际船所处位置水深及浪cháo去向,祖玛敢肯定,纵算是不识水xìng之人失足落水,也绝无xìng命之忧,他早心中暗暗讪笑赵小云大可不必忧心如斯,此刻,见他递来救生圈,自忖一身水xìng,惯于逐波蹈浪,祖玛对赵小云连连摆手,只不肯伸手去接。祖玛既执意推却,料想祖玛必定水xìng不差,赵小云也不坚持。

    “等我号令一出,还请大伙即刻跳海,记住,一入水,大家便拼命游离驳轮。”不及陈说缘由,赵小云环顾身旁四人郑重说道。

    赵小云忽然语出惊人,让大家跳海,这决定虽未免使人感觉唐突,但凯恩纵揣度不出其中缘故,见洛基目光有些犹豫望着自己,他仍断然点头,示意洛基听从赵小云吩咐,既见凯恩决定照做,洛基自然全无异议。

    “博士,等下跳船时请允许我抓住你的手。”罗德明虽不疑赵小云之言,但想起不谙水xìng,对自己等下入水情状不免心中惶惶,倒是赵小云,似看穿博士心思,他走到罗德明身旁,右掌握紧博士左手,恳请说道,赵小云一片好心,明明放心不下自己入水,却又出言令人听来似他有求于己,赵小云如此善解人意,罗德明自是心中感激。

    “赵先生,我不明白你是放心不下的我驾船技术还是因为其它缘故,但如果你不清楚说明做这决定的理由,对不起,要下海洗澡你们尽管请便,原谅我恕不奉陪,我可要……”独有祖玛大声非议,只是他言犹未尽,便闻赵小云一声低吼:“跳!”当即,除祖玛,船上四人几乎同时纵身入海。

    “我不……”,祖玛兀自抗议,“嗖……”,天地共营的宁谧氛围忽然为一声刺耳尖啸碎裂,祖玛骇然抬头,惊见夜幕为屏,灿若星矢的一点正飞驰而来,言语难以形容光亮入目祖玛本能纵身入海的速度,那一跳,若为今时世上风头最劲的泳坛健将看见,只怕也不免内心惊叹,原来天外有天。

    祖玛惊天一跳,身体尚未完全没入水中,身后一声巨响传来,冲天火光中,驳轮被炸得粉碎。

五九

    火势渐隐,见海面不过剩下些船只残骸星点漂浮燃烧,巴布克和卡莫方聚首一处,观看导弹发shè器摄录系统录下的炸船过程,孰料,录像中画面模糊,根本无法辨识内中情形,俩人心知凭这录像,肯定邀功无望,不由失望相觑,默然片刻,巴布克若有所思说道:“船上可能有人跳海逃生。”船只爆炸瞬间,透过夜视仪,巴布克似乎望见火光照耀间有黑影入水,但只一刹,他视线中又动静全无,当时,巴布克以为眼花,此刻,眼看自己和卡莫俩人白忙一场,他不由对卡莫道出心中怀疑。

    “你可看得真切?”卡莫闻言,登时目光热切说道。

    “我不敢肯定,但与其在这里束手无策,眼睁睁望着海水洗去痕迹,我倒情愿往海滩一搜,若果真有人跳海逃生,到时被我俩拿住,我俩又何患在瓦鲁逊处邀功无凭。”

    巴布克言之有理,卡莫连连点头,当下,俩人手执武器,跃下岩石,一前一后钻进树丛,奔海滩而去。

    “天啊,可怜我倚靠吃饭的家当……”,甫一探出水面,祖玛看得分明,近前散落袅绕燃烧的漂浮物尽是驳轮残骸,不由情急掉泪,“你既知岛上有人要炸船,如何不一早明言,害得……”。

    “祖玛,刚才事急从权,赵先生哪有时间解释,现在船虽不幸被炸,但总算大家平安,所以,念在赵先生于大家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你却不可出言责怪,至于你蒙受的损失,请尽管放心,我答应回去后一定赔你一条新船,并且保证比你原有船只要好上许多。”见祖玛埋怨赵小云,凯恩凫游上前,开口打断祖玛话语,劝慰说道。

    凯恩言语果然令祖玛情绪渐平,心神稍定,想到却才失态,祖玛不禁游到赵小云身旁示好问道:“没想到岛上原来藏得有人,更想不到他们竟拥有武器,赵先生,你可知这些人身份?”

    “祖玛,我们执意来龙蛤岛,其实是想救几个被强盗绑到这里的同伴,请原谅,我们初时未实情相告,是因为我们担心你得知真相,会拒绝载我们来龙蛤岛,想不到现在却累你失去谋生用的船只。”赵小云心怀歉疚说道。

    “原来如此,”祖玛闻言顿时恍然大悟,“非我夸口,祖玛自问平素绝非胆小怕事之辈,不然,纵有海图,祖玛又岂敢违禁穿越地狱海,现在,唉……”。想到船只终被炸沉,此时后悔也于事无补,祖玛唯有懊丧一叹。

    “祖玛,这趟买卖,你旧船换新船,可算尽得便宜,看在一场朋友的份上,你可莫要在这里只顾贪心不足地唉声叹气。”洛基早听清几人言语,此刻,听见祖玛叹息,他不由善意大发,两下游到祖玛身边开口劝导。

    想到洛基之言曲尽自己心意,祖玛顿时气结抬手,照准洛基光头曲指一弹。

    “哎呦,”洛基呼痛不迭,“好人难做,掌舵的,你好大手劲。”看清祖玛环眼怒对,洛基心知说错了话,他一只手抚mo头上痛处,也不争执,当时理屈地避让一旁。

    “如果我猜想不错,刚才袭击我们的强盗必会前来一探究竟,所以,当务之急,我们得赶紧上岸,找地方藏身。”赵小云出言提醒,几人当即收声,然后,赵小云、祖玛簇拥罗德明在先,凯恩、洛基紧随,众人奋力向海滩游去。

    海滩两侧皆为陡峭难登的巨礁,赵小云一行凫近海滩,待其余四人望清岸上情形,赵小云提议,从礁石与沙滩接壤处上岸,利用夜sè遮掩,顺着礁石潜入树林。

    长不过两百米、宽约百米的海滩两翼绝壁高耸,在绝壁之间,一片茂密树林延伸向岛屿深处。凫近海滩,望清岸上情形,为避免穿越海滩时行踪被暗伏的强盗觉察,赵小云一行意见一致,决定从峭壁与沙滩接壤处上岸,利用夜sè遮掩身形,沿峭壁潜入树林。

    当下,一行五人大气不出悄悄游向海滩左侧的峭壁,到了岸边,赵小云居前,罗德明、凯恩、洛基紧随其后,四人踏浪而出,见四人动作迅速奔向峭壁,祖玛不甘落后,亦yù出水追赶,孰料,他双脚甫一落地,骤觉左脚一阵剧痛,原来,祖玛左脚踝弯,在跳海逃生时,被驳轮爆炸时船体迸shè的碎片击中,伤得不轻,只因他一直水中凫游,双脚不曾沾地,加之海水冰冷澈骨,所以,祖玛一直未觉自己左脚受伤。

六十

    祖玛当真是条汉子,虽左脚伤处剧痛攒心,值此xìng命攸关之际,为不累了他人,他牙关紧咬,夜sè中,竟一声不吭,步履不乱地紧跟在洛基身后。

    一行人循峭壁走出不过五六十米距离,打头的赵小云忽然止住脚步,蹲身于地,原来竟到了峭壁尽处,刚才在水面望不真切,此刻众人来到峭壁尽前,才看见峭壁尽头与树林之间原来还隔有一块宽约五十米的真空地带。

    待看清面前开阔地一无遮蔽,除赵小云,其余四人顿时心中一紧,岛上的强盗既能定位jīng准地炸沉驳轮,那他们肯定是拥有夜视工具,想到那些强盗现在可能正藏身林间,借助夜视工具监视着这片空旷地带,而众人yù掩身形却是无物可凭,四人心中叫苦,视线不由尽向赵小云投去。

    “这片树林,林间草木繁茂,我们五人藏身其间,想必那些强盗要找到我们绝非易事,但此际明明见有两条小道入林,一条入林后看起来斜向西北,一条延伸向东,为避免自投罗网,误撞强盗窝里,入林后,我该引大家走哪一条路呢?”对强盗拥有夜视仪一事赵小云并未上心,只因他目中灵瞳单夜视功能效果就较现时夜视仪强大数十倍,更遑论灵瞳具有现时夜视仪所不具的遥感热源成像功能,在赵小云眼中,并未看见林间有敌人身影,所以,他心中只在沉思一行人入林后去向。

    见众人目光齐望自己,想到强盗分秒许至,赵小云当机立断,不再穷究去路,他起身便朝通往西北的那条道路走去,凯恩四人当时拔足yù随,怎料,赵小云才迈出两步,便忽闻身后洛基一声闷哼,赵小云心神一怔,回头望时,目光撞见脚下沙砾上一条通体赤红的小蛇正迅速地蛇行而去。

    那条小蛇本蜷在众人身旁的岩石缝隙中歇息,蛇类生具的冷血,连赵小云的灵瞳都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黑暗中,其他四人自然更不知竟有一条蛇藏身附近。

    赵小云一行在峭壁尽前停下,洛基位置恰好最近小蛇,早有jǐng觉的小蛇见洛基身体忽然面前凝住,它顿时昂首,黑暗中,用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瞪视着洛基,洛基一直不察,他起足时身姿甫动,小蛇以为他要发动攻击,瞬即顿首,毫不留情张口咬向洛基右腿腿肚。

    小蛇体形既小,一张嘴自然生得不大,所以洛基右腿吃蛇咬中,伤口既小且不甚疼痛,但他捺不住一声呻吟,只因那小蛇的蛇涎剧毒无比,一入体内,便迅即发作。

    赵小云四人不知洛基一哼原为蛇毒发作之兆,更不知洛基咽部神经瞬间已为蛇毒麻痹,呼吸不能自主,听见洛基喉间“唔,唔”作声,声息嘶哑,赵小云骤感不妙,他箭步上前,左手从身上摸出一枚万象丹,右手一把用力捏紧洛基双颊,趁洛基嘴唇微张之际,他迅速将万象丹掩入洛基口中。

    洛基万象丹入口,赵小云不及宽心,便见洛基身体突然一挫,幸亏凯恩、祖玛见状不妙,忙伸手相扶,洛基才未一头栽在地上。

    “今时世上竟有万象丹都化解不了的蛇毒,这蛇倒底是何品种?!”眼看便连在自己所属时代都可谓万患皆治、尽领风sāo的万象丹,竟解不去洛基体内蛇毒,赵小云心中大骇。

    凯恩扶住洛基身体缓缓矮身于地,蛇毒转瞬侵遍洛基周身,洛基头瘫枕凯恩臂弯,除双唇微微张歙,赵小云见洛基目光涣散,眼看无救,他心中一哀,伤感地别过脸,将视线投向树林。

    见洛基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后,神情蓦然一僵,再无气息,凯恩不禁潸然泪下。

    “牛蛙眼,你……如何不知轻重,这要命的时候也敢偷懒,在这里说睡就睡,还不赶紧把眼睁开……”,船上祖玛和洛基相谑斗嘴的欢乐情景犹历历在目,此刻,耳畔闻听祖玛泣不成声地呼唤yīn阳路间的洛基,罗德明目中一cháo,视线顿时模糊。

    “大家切不可出声,有人来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赵小云长身而立,他突见林间向东的那条小路上出现俩人,全副武装,正奔海滩快步而来。

    赵小云出语示jǐng,凯恩三人当时收拾伤心,满心不舍把洛基留在原地,凯恩本想带他同行,无奈洛基身体壮硕,体重原有两、三百磅,急切之间,纵凯恩双臂使尽气力,洛基身躯也不过挪动了分毫,虽一旁祖玛、罗德明见状,俩人不约而同伸手相援,但念到情势危急,终不能因为洛基累了大家xìng命,凯恩一抬左臂,阻住俩人动作,右手则轻轻掩上洛基那虽死犹睁的双目,然后,在赵小云伸手搀扶下,俩人复向上岸处举足狂奔。

    见赵小云、凯恩健步如飞,罗德明、祖玛唯有心怀无奈地追赶二人而去,祖玛虽然脚踝有伤,但奔命间,速度却丝毫不逊罗德明。

    赵小云四人刚刚返身入海,从夜视仪中望见峭壁尽前地面隐有异物的巴布克,已领着卡莫赶至洛基尸身躺地处,见洛基僵卧在地,卡莫起脚一踹,试过全无反应,俩人当即俯身细探。

六一

    “算这小子倒霉,上岛就碰上艾德乔.哈朵尔。”洛基虽然咽气,但气绝一瞬露出的诡异笑容尽存脸上,巴布克一眼便猜测出洛基的死因,他不由摇头叹息。

    巴布克言中艾德乔.哈朵尔,其实所指就是那种使洛基丧命的赤sè毒蛇,毒蛇名字为龙蛤岛海盗所取。艾德乔.哈朵尔,此名为非洲神话中俩位神祗之名共组,艾德乔:本指蛇神;哈朵尔:则是指所有女神中最美的那一位。

    一群海盗会用这样一个名字来命名赤sè毒蛇,一是因他们心中畏怯这种毒蛇所蕴的奇毒;二则因被毒蛇噬咬后,中毒之人毒发身亡时,脸上皆笑容诡异,似乎他们死得毫无痛苦,就为这两个原因,龙蛤岛海盗把赤sè毒蛇唤作艾德乔.哈朵尔。

    而艾德乔.哈朵尔致命一袭,便被海盗们谑称为“哈朵尔之吻”,世间虽少有男人会拒绝美人亲吻,但一群海盗却人人自问无福消受哈朵尔“勾魂夺魄”的一吻。

    “唉,可惜,没剩下活口。”卡莫一脸惋惜,他和巴布克本随身携带着能解艾德乔.哈朵尔之毒的解药,可惜来迟一步。

    龙蛤岛一群海盗平rì解艾德乔.哈朵尔之毒的解药从不离身,那解药初时由谁研制,时rì久远,一群海盗已知悉不清,不过,根据解药成份,岛上海盗皆敢肯定,当初研制出解药那人必定是见到过艾德乔.哈朵尔和龙蛤岛一种被海盗公唤为“海奎特.塞勒凯特”体貌如蟾似蝎动物之间搏斗的情形。

    海奎特:乃传说中蛙神之名;塞勒凯特:则为蝎神之名,一群海盗一因那动物生得头若蝎尾、躯干如蟾;二因那种动物亦身蕴剧毒,并且毒xìng殊不寻常,心中畏怖其形其毒,故龙蛤岛海盗将那种动物唤作“海奎特.塞勒凯特”。

    海奎特和哈朵尔两种动物各自先祖本在洋下地底深处生活,半世纪前的那场火山喷发,不仅催生了龙蛤岛,同时还把数十种地底生物带到了地面,物竞天择,当初被推上岸的那些物种多数因不能适应生存环境的改变不久即自然消亡,唯剩海奎特和哈朵尔两种生物,凭常人难以置信的进化速率,在短时间内最大程度演变了各自形体及器官,最终适应环境,在龙蛤岛存活下来。

    只因那些有命登上龙蛤岛得见海奎特和哈朵尔的外人俱不幸丧身在两种动物毒吻之下,更因龙蛤岛海盗为匿藏行踪,平rì在外人面前对岛屿情状守口如瓶,所以,迄今,除龙蛤岛海盗,外界既不知海奎特和哈朵尔两种绝毒生物存世,更不知原本无名的小岛,皆因海奎特、哈朵尔的存在,方被一群海盗唤名为“龙蛤岛”。

    海奎特和哈朵尔平素除猎食龙蛤岛其它生物,彼此亦互为天敌,若成年哈朵尔与海奎特狭路相逢,哈朵尔通常会把海奎特当作食物吞噬入腹;而哈朵尔幼蛇与海奎特相遇,通常被海奎特咬中,因幼蛇对海奎特之毒的耐受xìng不及成蛇,幼蛇会被海奎特注进体内的毒液当场麻痹,然后,失去反抗的哈朵尔幼蛇,体内会被海奎特注入一种汁液,在那种汁液作用下,哈朵尔幼蛇的身体组织会渐渐融解,直至最终,哈朵尔幼蛇变为海奎特腹中之物。

    发明解药那人一定是亲眼目睹海奎特、哈朵尔之间以死相博,彼此受对方毒液攻击,却又当时无恙的情形,并从中得到灵感,最终用将两种动物血液按一定比例融合的办法研制出化解海奎特和哈朵尔之毒的解药。

    既见洛基身亡,为探明是否还有其他人上岛,巴布克、卡莫遂往岸边巡视,只是,俩人平rì使嘴撩弄他人惯了,此际,夜sè深沉,身边又无旁人可供驱使卖命,二人心中不免战惊,绕海滩草草巡视一周,未见异样,俩人驻足一番商议,当时决定放弃搜索,就拿死人邀赏。

    凫近另一侧峭壁,赵小云四人不约而同停止划水,休言凯恩,就连罗德明和祖玛都依稀见夜sè下,俩个全副武装的人忽然现身岸边,更遑论赵小云。

    岸边鬼祟四处张望二人自是巴布克和卡莫,唯恐发出声响,令敌人jǐng觉,赵小云四人互挽手臂,大气不出,极尽安静地漂浮水中。

    凯恩、罗德明和祖玛穷尽目力,终窥不清岸上是否还伏有俩人同党,见巴布克和卡莫停留片刻,返身消失在黑暗中,三人依然心中惴惴,不敢妄动。

    “好,海盗…走了,我们这就上岸。”望见巴布克和卡莫走到峭壁尽前,俩人俯身抬起躺地的洛基,慢慢走回树林,情知洛基已然陨命,赵小云不由心中难过。

六二

    赵小云望得真切,巴布克和卡莫抬着洛基入林后向东而去,于是,上岸后,他遂领凯恩三人迅速奔往树林那条通往西北的道路。

    赵小云一行入林愈深,小径荆蒿便愈见繁茂,到得后来,杂草漫生,四人甚至无法辨清脚下道路,可道路越难行,他们便越觉宽心,只因,四人心中一般作想:这西北道路既明显平rì乏人走动,那道路自然不会是通向强盗营地。

    赵小云四人料想不差,林中西北道路确为龙蛤岛海盗弃用多时,因为这条道路通往位于龙蛤岛西北角的“断魂谷”,那是一处数千平米见方、四面峭壁环绕的山谷,山谷唯东南有一道从头至脚裂穿峭壁、纵深几百米,宽不出十米的缝隙与外界相通,因环绕山谷的绝壁高耸入云,谷底终年难见阳光,rì久天长,xìng喜yīn寒的海奎特纷纷迁居于此,而海盗初登龙蛤岛,不明情状,常有人因误入山谷,被谷内栖身的海奎特袭击身亡;后来,情况明朗,一群海盗方把不少同党丧命其间的山谷唤作“断魂谷”。

    赵小云一行虽不识深浅,但一路行至进入“断魂谷”的那道裂隙前,因裂隙中雾瘴弥漫,便连灵瞳在目的赵小云都难辨远处情形,更兼裂隙内幽风劲吹,令人感觉毛骨竦然,四人还是心中提防顿生,当时止足,不再贸进。

    一番商议,赵小云四人最终在断魂谷外距入口约四五十米处觅了块歇脚之地,那是草木掩映间的一堆巨石,四人走进石堆,寻块空处,当时席地而坐。

    “可怜洛基……”,适才情势危急,分心无瑕,此刻,心绪见缓,得赵小云路途暗示,凯恩想起洛基已身遭不幸,不禁双目泛泪,落寞叹道:“我这样的千手,平rì豪宅居身、锦衣玉食,出门名车代步,花钱一掷千万金,也不知皱下眉头,人前风光无限,自然朋友不少,但这些朋友中真正和我坦诚相交的只有一位……”,眼泪糊住了凯恩视线,他哽咽中抬手一抹双眼。

    “你…说得也许不错,但现在,我敢断定,值得你rì后真心相交的朋友面前便有三位。”不忍看见平素给人感觉纵算被敌人的刀架在脖颈,也绝面不改sè的凯恩伤心模样,赵小云低垂双眼,叹息说道,一旁罗德明、祖玛闻言,望着凯恩,俱肯定点头。

    “并非故人不再,我才念起他生前的好,”面前三人真情流露,凯恩心中一暖:“洛基貌相凶恶,看起来不容易交道,但这小子其实心地淳朴,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头脑简单,遇事只会单刀直入,连拐个弯都不会,我俩平rì搭裆,这小子行事可算没一件让我省心,但这一次……”。

    “洛基与赌场专司为客人递送饮料的善良姑娘拉瑞相恋已有三年,”忆起往事,凯恩满面哀愁,“此来非洲,若非洛基不听乔森和我让他先如期举行婚礼然后动身上路的劝告,执意将婚期延后,他和拉瑞俩人此时必已结为夫妻;记得洛基把俩人婚期将延后的决定告诉给拉瑞那晚,我也在场,见洛基说出决定,拉瑞脸上原本将作新娘的甜蜜神情骤然敛去,当时哭得似泪人儿一样,我那时还心中恨骂洛基愚蠢透顶,原本好端端的,这小子偏执拗推后婚期,倒惹得拉瑞姑娘一场伤心。”

    “但现在回想,洛基一生糊涂,偏偏此次出行,他却似未卜先知,知道事先做个聪明决定,不让拉瑞姑娘刚过门就变成寡妇,一世恼他,这或许是天意……”,话说至此,凯恩面上凄惨一笑。

    罗德明心中回想与凯恩、洛基一路同行,二人除碍于受命在身,不许自己脱离视线,俩人对自己始终相待以礼,并未有过为难之举,此际,见凯恩追思挚友,神sè悲戚,他自一旁陪伴落泪。

    “凯恩,洛基死于命非,大家都很难过,但现在,四下强敌环伺,若想让害死洛基的元凶,一班龙蛤岛海盗尽早遭报,以慰籍洛基在天之灵,我们必须先收起眼泪。”赵小云强定心绪,出语冷静地劝说凯恩。

    赵小云言之有理,凯恩毕竟定力过人,只见他长吁一气,神sè终渐复平静。

    祖玛仍在痴忆与洛基一路斗嘴的情景,想到转眼尘世间再无此人,抑不住心中难过,他不禁悲噎出声,只这一哭,牵得祖玛那原已血止的足踝伤口骤然撕裂,剧痛侵袭,祖玛脑中一晕,身体晃动,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刚才穿行密林,众人心情俱紧,祖玛又咬牙一声不吭,却是无人觉察祖玛负伤,此时,天sè微明,就连罗德明都看清祖玛发梢、前额冷汗流淌,面sè痛楚的模样,赵小云更是一眼便知祖玛脚上有伤,他左手从身上摸出一个jīng致光滑、寸许见方、sè泽银灰的扁圆小匣,拇指一按,小匣匣面立刻伸缩一旁,在匣中,原陈放着数颗豆粒大小的褐sè药丸,这些药丸就是万象丹。

    “祖玛,服下这颗药,你很快就会没事。”赵小云倾出一粒万象丹,摊置掌心,递到祖玛唇边。

六三

    祖玛依言微启双唇,赵小云将手一抖,那粒万象丹便跌落祖玛口中,万象丹甫入咽喉,药力瞬间发作,祖玛忽觉丹田萌生一股暖意,随那融融暖意迅速游遍全身,不仅脚踝伤处疼痛立止,祖玛还感觉四肢百骸一时说不出的惬意。

    “这药丸效用好不神奇,不知叫作什么名字?”眼见伤处眨眼血止,内心惊讶万象丹的神奇药效,祖玛不禁好奇相询。

    “这药无名,不过是种寻常中药,因这药治疗外伤效果极佳,故这次旅行我专门带了些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想不到现在竟派上了用场。”赵小云淡淡说道。

    祖玛岂知赵小云不肯吐实,言中皆为推诿之词,心仰中药神妙,他不禁赞叹连声。

    岛屿一端,巴布克和卡莫大汗淋漓将洛基尸身拖拽回哨点,俩人坐在地上、喘息未定,便听见附近树丛断续响起“喀嚓,喀嚓”树枝折断的声音,那分明是林间有人走动,踩断落地枯枝发出的声响,巴布克和卡莫当即慌乱cāo枪,起身藏身在一棵大树后,他俩枪口齐指声响传来方向,正yù开枪之际,俩人听得清楚,近前树林,两个熟悉的声音在不停低唤着二人姓名。

    “耶萨亚。”巴布克和卡莫闻声便知来人身份,俩人心情顿松,一面出声作应,同时低垂枪口。

    果然,随巴布克和卡莫一声回应,俩个枪枝在握的大汉顿时一前一后从近前树丛闪身而出。

    当先那人身着黑黄斑纹的迷彩服,劲装结束,衬得他那原本魁伟的身材愈发似铁塔般高大,待这人上前两步,行至光线亮处,方看清他面上俩道卧蚕眉下,豹眼开合,目光慑人心魄,此人年岁看来与巴布克相近,他就是一群龙蛤岛海盗头目耶萨亚;如影随行,跟在耶萨亚身后,年约三十、一脸jǐng惕,双眼不住四处张望的是一名平rì深得耶萨亚宠信名叫阿颂的海盗喽罗。

    “刚才爆炸声响,你俩可曾听见?”走到巴布克和卡莫身前,耶萨亚目光狐疑瞪视二人。

    耶萨亚与瓦鲁逊素有怨隙,俩人威望在一群强盗中相较,因瓦鲁逊臀部大些,耶萨亚屡撞不赢,故终被瓦鲁逊以龙蛤岛海盗需人领导的借口流放海上。

    平rì与瓦鲁逊俩不相见,耶萨亚自领一群海盗劫掠商船,原也逍遥自在,但今夜瓦鲁逊率人登岛,宿于营地,因瓦鲁逊在一班海盗喽罗面前对耶萨亚指手划脚,发号施令,让耶萨亚感觉颜面无存,故俩人寒喧过后,为图耳根清静,耶萨亚对瓦鲁逊托辞巡视岛屿防务,然后,引领几名亲信上了“信天翁”。

    龙蛤岛海盗拥有排水数百吨的小型潜艇两艘,其中一艘因未安装鱼雷发shè系统,艇重较轻、潜速较快被海盗称作“信天翁”,信天翁平rì多被海盗作为岛屿jǐng戒、海底地形勘测和劫掠商船时把风之用,皆因一群海盗拥有信天翁,世上方有地狱海航海地图;而另一艘安装了鱼雷发shè系统,壳体远较信天翁牢固的潜艇则被海盗命名为“战鲨”,战鲨平rì满储弹药、停泊岛屿,只在一群海盗打劫商船时方被一用。

    上了信天翁,耶萨亚便下令将信天翁上浮海面,然后在岛域附近行驶,祖玛船只被炸那刻,信天翁本在岛屿东北海域游荡,当时耶萨亚业已睡熟,在被人突然唤醒,听闻海盗喽罗禀报潜艇声呐系统捕捉到从龙蛤岛南面传来一声爆炸的消息后,耶萨亚大为震惊,当即命令舵手将信天翁驾往岛屿南端。

    到了海滩,耶萨亚下令兵分两路,一路七名喽罗成组,由海滩往岛屿纵深挺进,前去察探情况;耶萨亚则由阿颂陪同来哨点找巴布克和卡莫一问究竟。

六十四

    “我和卡莫刚才炸沉了一艘擅闯岛屿的船只,想不到爆炸声竟然惊动了您。”既见耶萨亚,巴布克存心邀功,抢先炫耀说道。

    “你俩可曾看清,不会误炸了自家船只?”耶萨亚沉脸问道。

    “月黑风高杀人夜”,此为陆上蟊贼素喜;有信天翁、战鲨作凭,为尽量使每次劫掠行踪来去神鬼难觉,龙蛤岛海盗平rì自好那“雾起浪兴劫财rì”。

    四rì前,趁着雨雾蔽天,耶萨亚率领海盗洗劫了一艘商船,劫财得手,一群海盗依惯例分乘汽艇、皮阀四散逃离现场,其中乘坐皮阀离去的海盗悉数登返了附近接应的信天翁及战鲨;但按计划搭乘汽艇原该撤向守候在地狱海边缘shè手座货轮的那班海盗喽罗,登上shè手座集结后一番清点,却发现少了一艇五人。

    在战鲨上遥控指挥战局的耶萨亚接禀,当时下令信天翁、战鲨浮至潜望镜深度,绕被劫商船潜航,寻找失踪喽罗下落;因雨骤浪狂,生恐潜艇发生意外,加之心忧逗留现场,踪迹为接jǐng而至的海jǐng舰船侦获,在匆匆搜寻无果后,耶萨亚权衡利害,只好选择放弃,逃离了现场。

    耶萨亚搜寻失踪喽罗,非身为龙蛤岛海盗统领、体恤下属之故,耶萨亚平素喜怒无常、xìng毒心狠,休道不见了区区几名喽罗,只要身边可驱使卖命之人未死净绝,纵算所率海盗在面前成群被歼,他也绝不致扼腕一声叹息。这些年打劫因遭遇反抗,海盗喽罗丧命的本来不少,每逢死了喽罗,耶萨亚便惯遣人去龙蛤岛周围几国频海村镇,绑回至少与死去喽罗数目相同的青壮男子,用来弥补海盗实力所蒙受的损失。

    那些被绑男子初时自不肯为那世人不齿、人xìng灭绝的海盗,但上了龙蛤岛,又岂容得他们选择,从强盗决定把岛屿作为据点的那天起,龙蛤岛便有了条不成文的规矩:除非强盗一伙,外人上岛一律有来无去。在不幸领教海盗诸般酷刑、又知晓海盗规矩,并惧怕海盗若有不从则灭门全家的威胁,这些被绑男子终只有顺从当上海盗,等做了海盗,手上沾染他人鲜血,这些人反悔想从泥潭中脱身内心亦无法说服自己了。

    耶萨亚搜索失踪海盗,为的便是那条规矩,因为强盗立那规矩目的是为防龙蛤岛秘密泄露,招来灭顶之灾;几个喽罗若当时身亡倒罢,耶萨亚担心他们被人生擒,到时吃不住逼问,泄了岛屿秘密。

    这两rì,几个失踪喽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音讯全无,耶萨亚一直心神不宁,此时,听说巴布克和卡莫竟炸沉了一条船,心疑黑暗中望不真切,却是载有几名失踪喽罗返岛的汽艇被巴布克二人误炸,耶萨亚故有此一问。

    耶萨亚怀疑自有其理,在他任龙蛤岛海盗头目这些年间,从未闻有外人撞来岛上;而巴布克、卡莫二人虽惯肉舌作舞、取巧卖乖,面前搏他欢心,皆为此故,虽巴布克和卡莫加入海盗过错累犯,而耶萨亚生xìng暴戾,却肯屡屡对二人网开一面,不过耶萨亚原心知肚明俩哼哈一贯贪生怕死、难堪重用,他俩发觉疑船近岛,竟不呼天抢地当时发讯求援,耶萨亚确信必是见来船不大,船上容不下几人藏身,哼哈二人为贪功劳,方斗胆顾自狙击,耶萨亚心道那船既小,自极可能是龙蛤岛海盗平rì惯乘的汽艇。

    “那绝非自家船只,因为我俩有幸拿住一人。”眼见耶萨亚目sè怀疑,卡莫不甘落后连忙讨好说道。

    “那人现在哪里?还不赶快前面引路。”耶萨亚眉结骤紧,sè变说道。

    “那人见在此处。”巴布克伸手一指一旁卧地的洛基尸首。

    林间光线幽黯,耶萨亚、阿颂原未见有人躺地,此刻,巴布克伸手指点,惊见脚旁竟卧着一人,当时骇得俩人倒撞几步,待看清那人动静全无,耶萨亚方狐疑上前。

    “唉,可惜此人已死,不然,若能问出此人如何来到龙蛤岛,你俩当算是奇功一件。”细察洛基已然气绝,耶萨亚摇头叹道。

    巴布克、卡莫听耶萨亚言下之意似在暗示俩人一场白忙,他俩顿时哭丧脸彼此一眼相视,心中直悔却才为何不等到船上之人上岸后再动手,俩人心中一时忘记,明明因为怕死,当时他俩才决议不等靠岸便炸毁船只。

    “怎会如此凑巧,才有下属失踪,便忽有外人驾船越经地狱海闯来这里?”耶萨亚心神一凛,“难道是不见几人被人捉去,泄了龙蛤岛之秘的缘故。”

    “这人好不大胆,孤身一人也敢驾船来犯龙蛤岛。”耶萨亚面sèyīn沉,语声喃喃,巴布克、卡莫和阿颂虽不明耶萨亚心思,但俱知他心情不快,生恐出声触了霉头,三人一时沉默无语。

    “我想,当时船上一定不只他一人。”耶萨亚突然目光咄咄、环顾身前巴布克和卡莫说道。

    巴布克和卡莫连忙点头附和。

    “那或许还有其他幸存者潜到岛上?”耶萨亚目光威逼,巴布克、卡莫才一点头又慌乱摇头,忆及驳轮猛烈爆炸一瞬的情形,俩人实不相信还有人能逃过灾劫。

    “无论如何,我们得把岛屿搜上一遍,若真还有幸存之人,吃咱们捉住,瓦鲁逊处,大家都算一场功劳;可若然有人漏网,让瓦鲁逊知道消息,哼,哼,到时我被责罚,你们也都休想好过。”言迄,耶萨亚一声冷笑。

    想起耶萨亚惩治下属手段严酷,巴布克、卡莫和阿颂心中生怯,三人当时战兢相随耶萨亚左右,一行四人朝岛屿纵深一路搜寻下去。

六十五

    龙蛤岛山腹深处,占地宽广的洞窟一角当空错落垂悬着十数盏灯,灯光漫shè,照见其下一处状似漏斗、面积不小的水潭,水潭内湍流激荡,水面浪狂涛怒,波涛袭岸,惊起碎玉无数。

    休言潭边一睹水势,只怕骤闻回荡在洞窟上空的惊涛咆哮声,已足叫胆小之人当时心生惧意,远处立止脚步,因潭水声势夺魄,水潭被龙蛤岛海盗称作“伏魔潭”;神魔相克,故洞窟被海盗唤名“栖仙洞。”

    伏魔潭狭长漏斗口处,岸边环水三面俱被厚厚一层混凝土覆盖,漏斗口与伏魔潭相连处则安放着一道厚重钢闸,此刻,显是被人作为船坞使用的漏斗口钢闸下落,浪涛被断闸外,坞内,一艘潜艇水面停泊,随波起伏,这艘潜艇便是“战鲨”。

    从伏魔潭边眺望远处,视线透过洞窟内嶙峋丛生的岩石缝隙,能望见栖仙洞遥对伏魔潭洞窟一隅,隐约有点点灯火,黑暗中,似夜星闪烁,那里,就是龙蛤岛海盗新择的营地所在。

    灯光摇曳,旷地上,海盗大本营内齐整列着四排数十间金属架构屋舍,此时,更深露重,除俩个哈欠连天的持枪喽罗无jīng打采地站在入营路口值守,似乎一营人俱皆安睡,但凝神细辨,能见营地居中一间房屋窗缝仍有灯光透出,这屋,平rì原为耶萨亚发号施令之所,夜里,瓦鲁逊登岛,来到栖仙洞,便鸠占鹊巢,霸了房屋。

    屋内,灯火通明,瓦鲁逊、桑托斯一张方桌前对坐,桌上,摊放着一张地图,那图就是龙蛤岛海盗凭借出入地狱海的航海地图,不顾夜深,瓦鲁逊和桑托斯依然在兴致盎然地商讨着收取赎金的地点和时间。

    看着对座桑托斯时而俯首浏览海图,时而眉飞sè舞抬头,手指戳点地图,口沫飞溅地对自己大谈高见,瓦鲁逊一晚都在忍耐,极力不哂笑出声。

    “今rì始知,和桑托斯凡事可论,钱财除外;谈到金钱,这小子便忘乎所以,全无大小,似这般,整晚自己可算插话都难,”瓦鲁逊如此作想,心中并不恼怒,“瞧他现在人五人六指点地图愣充内行这副嘴脸,这小子似乎全忘记他乘船晕浪,船上呕吐不休、需四人抬扶方能下船那些现眼之事。”

    “这次买卖结束,自己既决意退隐,带上赎金和俩位姑娘它乡定居,现在关键一事尚未着落,那就是该乘何种交通工具离去?而不论最终地点定在哪里,此次交易必会在海上进行,沧海茫茫,到时自己金蝉脱壳,从便捷考虑,似乎弄架飞机才是上选。”虑及心事,瓦鲁逊目光在桑托斯面上一凝,两人相识多年,瓦鲁逊知道桑托斯有位欧洲至交,那个欧洲人行踪飘忽,平rì频频往返非洲及美洲大陆,靠驾机替人运送走私货物为生。

    一次瓦鲁逊率人入室行窃一家富豪,因事前打探的消息不确,当打开那户人家家中保险柜,看清柜内除了文件契约便尽是些字画古玩,不见分文现金,一群蟊贼当场傻眼;想到为窃保险柜,不仅事先花钱购置了橇保险柜所用设备,还出高价雇了位开柜高手,瓦鲁逊哪甘空手而归,他当时命令在场喽罗将保险柜内古玩席卷一空,古玩到手,还不及出手,各路媒体关于那富豪家中遭窃,不见了一幅举世闻名珍稀画作的报道便铺天而来。

    偷窃事件很快引来国际jǐng方介入,那次让人撵得东躲xī zàng了多久,瓦鲁逊已记不太清,他只清楚一件事,若非最终亏了桑托斯委托他那位欧洲朋友将古玩偷运出境,在国际黑市上变卖成钱;若非那趁火打劫、出价不到那批古玩实际价值两成的黑心买家,买下古玩不久,即倒霉地被jǐng方人赃并获,替瓦鲁逊顶缸,或许,迄今瓦鲁逊仍因那些似烫手山芋无法出手的古玩而被国际jǐng方严缉,这是瓦鲁逊印象中唯一一次与桑托斯那位欧洲朋友交道,那次交道,因风声太紧,不便露面,瓦鲁逊其实与那欧洲人面都未照。

    “这一次,看来又得倚仗桑托斯那位欧洲朋友相助了,只是,若桑托斯得知此次买卖与他无关,自己到时要用怎样的籍口说服他,令其效忠呢?”瓦鲁逊垂眼沉思,目光撞见手腕所佩手表,忽然往事上心。

    今rì,瓦鲁逊能任一群盗贼首领,可谓全拜多年前的一场意外之赐。

六十六

    前任盗贼首领是朱里安,朱里安毙命那rì清晨,一伙强盗泰半还在熟睡,营地突然从天而降大批特jǐng,围剿强盗的战斗骤然打响,朱里安一群盗贼猝不及防,不消片刻,即伤亡过半,剩余喽罗见势不妙,无心恋战,纷纷夺路而逃。

    瓦鲁逊时任朱里安近身护卫,眼看平rì职司保护朱里安、人数数十众护卫队的一群同伙死伤殆尽,当时吓得他魂飞魄散,见身前几个逃命喽罗经过,瓦鲁逊也yù拔腿跟随,谁知,他心念方生,便被身旁朱里安看穿,调转枪口,朱里安抬手一枪,当即毙了一名喽罗,立刻唬得近前瓦鲁逊在内六人僵直原地,不敢妄动。

    见局面失控,朱里安心中亦自萌生退意,他下令瓦鲁逊六人跟随左右,掩护撤退,慑服朱里安平rìyín威,他的吩咐瓦鲁逊六人自不敢不从,逃命途中,虽朱里安不住提醒充当肉盾的六人注意,但势急仓皇,瓦鲁逊六人行动难免不慎,屡使被围当中的朱里安身形暴露,对六人可能招致危险的举动朱里安焉能容忍,自然谩骂不休,于是,沿路,瓦鲁逊六人便闻枪炮声与朱里安那嘶声叫骂齐鸣,丧魂之曲不停耳中吹奏。

    七人一处行动,自然容易暴露目标,营地外设伏的一队军jǐng不久便发现了正疲于奔命的七人身影,霎时,啸声漫天,炮弹如雨朝七人洒落,几乎同时,朱里安七人为一颗近身爆炸的炮弹掀翻在地。

    远处,望见七人倒地,军jǐng立刻停了炮击,遣出十数人的一支小队前往朱里安一行倒地处细察究竟。

    仆撞在地,瓦鲁逊虽耳中“嗡”声一片,人却清醒未失,他双手惶急遍抚痛处,一番查探,瓦鲁逊确信除不见了两颗门牙,口中鲜血四溢外,周身并无其它大碍,他顿觉宽心。

    随即,目光梭巡,瓦鲁逊看见同作肉盾的其他五名喽罗俱肢体不全、声息全无地歪躺身旁,而六、七米外蜷地的朱里安,鲜血糊面,看来已然气绝。

    目光触见僵卧的朱里安,瓦鲁逊心中突然记起一事,他当时手足奋力,地上起身,跌撞着走向朱里安,走到朱里安身前,瓦鲁逊面sè凝重,忽然躬身跪地,一只手伸向朱里安左手,值此存亡之际,瓦鲁逊不肯弃主而去,难道他原是条临危方显忠勇本sè的汉子?可惜朱里安知觉全无,看不见眼前一幕,不然料想他必定口中不吝赞许之词,对瓦鲁逊之举大加褒扬。

    但随后,瓦鲁逊举动出人意料,只见他左手执住朱里安手掌,右手将朱里安衣袖朝上一撸,立刻,戴在朱里安左腕一块钻石作饰、铂金为壳的名贵手表现了出来,看清手表钻石毫发无伤、指针跳动正常,瓦鲁逊顿时激动得目绽金光,他岂是心中不舍朱里安,他所以肯滞留险地,目的其实是为了得到这块手表。

    平rì见朱里安佩戴如此贵重一只手表,瓦鲁逊虽然眼热,但终不敢心存非份之想,此刻,朱里安毙命,瓦鲁逊盘算既然好运天降,终不能暴殓天物,说不得他唯有暂将生死置之度外,先行一贪。

    瓦鲁逊目sè贪婪、满心欢喜双手刚yù解朱里安的手表,“噗”一声,一颗子弹突然袭来,击中了他近前地面的一块石头,溅起的石屑有一粒不偏不倚落进他眼中,揉眼回首,瓦鲁逊惊见数百码之遥山洼道路有一队疾奔的军jǐng,队伍最后,一人正举枪瞄准,yù对他进行shè击。

    瓦鲁逊慌忙缩身,想到山洼军jǐng转瞬将至,他再不迟疑,左手握紧朱里安手腕,右手用力,粗鲁地将表带一抹,谁知,这一抹,未能撸下手表,当时却闻一声痛呼。

    呼痛的是朱里安,虽被炸成重伤,虽然昏迷不醒,但朱里安并未气绝,瓦鲁逊那撕筋断腕的一拽,牵起的剧痛刺激得朱里安立时苏醒,看清身前瓦鲁逊右手正握住自己腕上手表不放,朱里安诧异地瞪大双眼。

    惊觉朱里安醒转,瓦鲁逊心中大骇,看见朱里安目光凝望自己右手,瓦鲁逊撒手同时,对朱里安尴尬一笑。利令智昏,刚才误会朱里安已死,瓦鲁逊才敢放胆一为荒唐之举,此际,朱里安醒转,瓦鲁逊岂敢再对他有丝毫冒犯。

六七

    瓦鲁逊趁火打劫,朱里安触目心知,若非体察伤势沉重,想到脱困仍需瓦鲁逊相助,朱里安恨不能立时一枪,毙了瓦鲁逊,略一权衡,朱里安抑住心头恼怒,神sè装作若无其事。

    虽朱里安面sè如常,但瓦鲁逊绝不信他会看不穿自己心思,想到朱里安平rì最不容下属对他不敬,瓦鲁逊心忖以才将所为,若继续追随朱里安,便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既然那样,不如索xìng就此与他分道扬镳,决心暗下,瓦鲁逊忽然起身,便要抛下朱里安顾自逃命。

    瞧见瓦鲁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朱里安暗感不妙,他知瓦鲁逊必生异心,故瓦鲁逊身形甫动,朱里安慌忙双手齐出,一手拽紧瓦鲁逊裤腿,一手指着瓦鲁逊,艰难说道:“你…你…忠心不…贰,今rì…助…助我..脱困,一定…赏…重赏…”。

    平rì朱里安威势迫人,他在瓦鲁逊心目不谛是只猛虎,俗语说:“虎死雄风存”,何况,朱里安还活着,所以他伸手拦阻,瓦鲁逊心中生畏、本能止步。

    “朱里安之言只字难信,现在追兵将至,若再与他纠缠,只怕自己不免让人瓮中捉鳖,反正自己去意已决,朱里安又重伤在身,自己还怕他怎的。”只一怔,脑中念转,瓦鲁逊目光一狠,便要起脚踹开朱里安。

    朱里安原知凭言语无法说动瓦鲁逊,趁瓦鲁逊愣神之际,他右手反手悄悄在身下摸索,瓦鲁逊腿刚一动,朱里安已及时抽出身下暗藏之物。

    “你…敢抗命?“看清朱里安手中一把黝黑锃亮的手枪赫然在握,瓦鲁逊心中一战,当即毫不犹豫地一弯双膝,跪在朱里安身旁。

    在瓦鲁逊背心伏稳,朱里安右手倒转枪柄,如车夫鞭驴,照准瓦鲁逊后脑便当头砸下,登时,剧痛激出瓦鲁逊一身潜能,虽背负朱里安,虽两条腿天生罗圈,但都分毫难减他疾风去势。

    瓦鲁逊、朱里安离去不久,那队军jǐng便接踵赶至几人被炸倒地处,看见地上躺着五名被炸身亡的盗贼,一群战士俱皆jǐng惕,就近展开搜索,搜索间,离队最远的俩名战士忽然望见负着朱里安正沿另一侧山路狂奔的瓦鲁逊二人身影,顾不上出声呼唤战友,俩名战士当时奋勇直追。

    ……

    “我俩…还…还追下去吗?”虽然俩名战士平时训练有素,但一番角逐之后,一名浑身汗透、狂喘不已的战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另一名战士。

    “不…不追了…,我俩…纵追..也追不上了。”另一名情状看上去更为狼狈的战士闻言,目光呆滞地看着远处依然步履如飞、身形行将被乱石树丛湮没的瓦鲁逊、朱里安二人,绝望说道。

    “那人背负一人,腿脚又看似残疾,怎么跑起来,竟快似奔马。”先说话那名战士语声感慨,摇头叹道。

    “马怎及得上那人,除非马…唉呦…能够和那人一样在乱石间…唉呦…腾跃自如。”另一名战士已矮身蹲地,想必刚才在追逐中不慎撞到岩石,说话时,他一手揉搓腿脚,口中痛呼不断。

    离了山道,钻进树林,躲藏在一棵大树后,探头张望,见敌人踪影全无,瓦鲁逊方负着朱里安朝密林深处的一条秘径奔去。

    那条秘径,平rì一伙强盗哨卡暗设,防守极严,只因秘径尽处,有一个洞窟,直通西山山脚僻处。

    然而,踏上秘径,一路走去,除地上野草凌乱布满新近遭人践踏的痕迹,瓦鲁逊连那些值守强盗人影都未曾瞧见。

六八

    “难道这里已被攻陷?”看见身周树木枝叶遮天,树林光线幽暗,悄无人声,便连林外枪炮轰鸣声也一时俱寂,瓦鲁逊不由心头忐忑,但想到zhèng fǔ派军围剿,岂会不事先查探地形,若不出意料,他敢肯定山上其它道路此刻必已被军jǐng严控,自己要想脱困,唯一只能寄望于此地洞窟尚未被人侦知,从洞窟下山,既然没旁的选择,瓦鲁逊只好心中倍加jǐng惕,负着朱里安继续前行。

    行不多远,瓦鲁逊视线终于望见树林尽前洞窟所在的那面山壁,他当即匿身树丛。

    待看清底部装了滑轮、通过在暗置地面的槽轨上滑行开合,权作洞门的那块巨岩与山壁浑然一体、紧掩洞窟入口,情状未见异样,瓦鲁逊不禁长舒一气,他当时不再闪避,背负朱里安出树林便直奔洞窟入口。

    将近入口,瓦鲁逊忽闻身后草木簌簌作响,情知不妙,他停住脚步,缓缓转身,果不其然,他一眼便撞见身后黑压压一片枪口正指向他,心慌目眩,瓦鲁逊腿脚一软,差点瘫软当场。

    可待再一眼,看清身前这些全副武装的大汉俱是自己同伙,瓦鲁逊顿时心中狂喜。

    原来,逃出营地的那些盗贼中却有不少人想到从洞窟脱困,但他们络绎前来,无不悉数叫林间秘道当值的耶萨亚率人拦下。

    营地枪声方响,林外把风喽罗即当时将消息禀报耶萨亚,得知山上营地战况激烈,顾惜xìng命,耶萨亚自不肯率一班喽罗前去营地支援,但因深感平rì朱里安知遇之恩,未知朱里安生死,他亦不肯撤离,而是仍引一班喽罗秘道潜伏,等候消息传来。

    谁知,未闻朱里安下落,窜至树林的盗贼喽罗却是越候越多,不必这些喽罗开口相诉,但凭他们惊魂不定、衣冠不整的模样,耶萨亚便知大势已去,眼看一群喽罗聚首身前,皆目sè期盼尽快撤离,心想若再迁延、误了时机,敌人追踪而至,那时便yù走再难,耶萨亚终于首肯全体从洞窟下山。

    率众方退至洞前,耶萨亚掌中微型红外探测仪终端突然震颤示jǐng,他情知必是秘道旁暗布的探测仪感应到了树林有人活动,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唯恐一行人入洞被来人撞见,到时对方呼来援兵,自己一行让人尽歼洞中,耶萨亚当时命令一群盗贼四散,就近于洞窟入口前的树丛、石堆藏身。

    确信除走向洞窟的二人,林中再无他人,耶萨亚立即率众端枪而出,因瓦鲁逊、朱里安衣衫褴褛、遍染血渍,耶萨亚一群盗贼背后一时未辨出二人身份,此刻,瓦鲁逊回身,无须耶萨亚下令,一群喽罗枪口尽垂,纷纷激动地迎向瓦鲁逊。

    “糟了!这下朱里安须要自己好看。”见一群同伙走近,记起心事,瓦鲁逊心中一战、笑容顿僵。

    谁知,身前一群喽罗嘘寒问暖,后背朱里安竟一言不发,瓦鲁逊不禁心虚地侧目偷望,他瞥见朱里安的头正软软地耷在他右肩,双眼目光涣散,气息几不可闻,“难道朱里安眼看无救?”瓦鲁逊心下惊诧作想。

    “你们全部退下!”见朱里安情状不妙,耶萨亚喝退一群喽罗,亲自上前查探朱里安伤势。

    因伤势沉重,加之一路鲜血流淌不止,朱里安早身处弥留,此际,忽闻身周人声嘈杂,他强凝心神,待双目能够视物,他抬眼便望见耶萨亚正走向自己。

    “既然脱险,对瓦鲁逊这胆敢以下犯上的家伙,自己岂能再容他存活于世。”见耶萨亚来到身旁,朱里安心情顿轻,他全未觉掌中那柄手枪,早在奔逃途中掉落不见,心中认定枪犹在握,朱里安吃力抬手,他右手食指紧抵瓦鲁逊额头。

    “平rì自家人一伙,纵有人言语不慎,触怒了朱里安,对那些人他都会绝情地施以斩手、断脚刑罚,而自己却才贸然行劫,更休指望他能轻饶……”,背负朱里安情急狂奔,瓦鲁逊并不知朱里安手枪早已掉落,此际,突觉朱里安“枪口”抵头,瓦鲁逊顿时双腿筛糠,脑中“嗡”声一片,除心中叫苦,他哪还辨得出抵在前额之物不过是朱里安一根手指。

    一群在场强盗,包括平素最擅揣摩朱里安心意的耶萨亚,一时无人能悟出朱里安此时手势含义。

六九

    “想不到,朱里安伤势竟如此严重。”看清朱里安头颅伤处,耶萨亚心中确信,朱里安呼吸间随时可能咽气,无瑕忧心他xìng命,耶萨亚忽然担心一事:若朱里安身亡,群盗不可一rì无首,但到时这首领宝座却该由谁来坐?

    为维系稳定,朱里安一群盗贼先辈立下规矩:每一位新任首领皆由上任首领退位前指定;如上任首领因意外,未能指定继任人,则新任首领须由全体盗贼公推选出。

    耶萨亚虽垂涎首领职位,不过朱里安在世之rì,这个愿望他只偶尔心中作想,并不当真,但现在朱里安行将身故,高登云台之梯眼前骤现,耶萨亚岂肯放过这扶摇青云的机会,可想到因自己平rì惩处犯了过失的那些盗贼,手段苛酷更甚朱里安,弄得除几个心腹,其余盗贼平时对自己无不惧而远之,耶萨亚心中暗忖:“机运既来,自己岂能放过,不过,要想自家心愿得了,公选方式不能指望,唯一可行之计,必须趁朱里安一息尚存,让他当众宣布由自己继任首领。”

    “首领受伤不轻。”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来,耶萨亚当时侧身对一群强盗喽罗大声说道,言讫,他回首凑近朱里安:“现在战况危急,大伙儿片刻不能离人指挥,偏偏您又不幸负伤,为了您能静心养伤,我…我看目前不如由您暂时指定一人,替您带领大家继续战斗,若您感觉此法可行,还请即刻定夺。”耶萨亚神sè恭敬,他话语虽对朱里安而言,但说话语声极高,高得足以叫在场每一个盗贼喽罗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他不急着脱困,倒先打起这个算盘。”在场又无新丁,朱里安一伙盗贼苟延至今,哪一个喽罗不是历炼成jīng的角sè,所以闻听耶萨亚之语,诸人立明耶萨亚心意。

    “朱里安行事虽狠,但相处多年,自己对他脾xìng终有几分熟悉,只要平rì不犯他避讳,惹他动怒,他任首领,自己却也相安;而耶萨亚xìng素喜怒无常,心思让人难以琢磨,又兼他平rì惩治犯错之人,手段远较朱里安为恶,若他当了首领,rì后,自己若然不慎犯了过失,那时归他处治,这小命只怕难保……”虽耶萨亚言语表示,让朱里安指定一人暂代其行使首领职权,但场中明眼人一眼便知,以朱里安此际情状,他绝难多捱片刻,而此际那人一经朱里安指定,无疑最终将顺理成章成为新任盗贼首领,想到朱里安平rì对耶萨亚宠信有加,一定会宣布由耶萨亚暂摄首领职务,想起耶萨亚平rì行事作风,除耶萨亚及几个心腹喽罗,在场群盗心中一时人人自危。

    一伙儿强盗思绪纷沓,他们又怎知朱里安神志不清,耶萨亚言语其实他一字未明,朱里安意识里,就剩下那把抵住瓦鲁逊额头的“枪”,合上双眼,指尖微颤,朱里安忽然竭力一抠“扳机”;察觉背心朱里安动静,瓦鲁逊顿时心中鼓擂,他绝望地闭紧双眼,等待那一声夺命枪声响起。

    明明抠了“扳机”,却感觉不出身下瓦鲁逊有丝毫反应,朱里安不禁双眼微启,他艰难地将那重若千斤的持“枪”右手举至面前;见朱里安目光痴怔凝望手掌,耶萨亚立时将身凑得更近,“请您这就指定人选。”他急不可耐地大声说道。

    朱里安头晕目眩,右手入眼不过模糊一团,闻听身畔耶萨亚说话,虽耳中“嗡”声一片,听不清耶萨亚言语,但他当时心中慰然作想:“耶萨亚平rì与…自己心意相通,必是见自己伤势…太沉,他却出口相询,想代为惩处瓦鲁逊,既然这枪…有毛病,念在耶萨亚好意成全,自己便允他罢了。”

    “给我立刻毙了这怃逆之徒。”朱里安右手复指瓦鲁逊,同时颤抖双唇、叮嘱耶萨亚,怎奈气息将绝,朱里安竟没了说话气力,故他语出无声,场中群盗又哪知他是在开口说话。

    “您..您竟…让他暂摄首领置之职?!”抬眼惊见朱里安手正指向瓦鲁逊,耶萨亚心中委实难以置信,他情急问道。

    误会耶萨亚出言应允,朱里安脸上不禁浮现一抹满意笑容,他竭尽全力手指一戳瓦鲁逊脑门,忽然气尽身亡。

    “朱里安临终指定瓦鲁逊继任首领,自是为感谢他舍身相救之恩,这却也是世之常情。”朱里安举止群盗看得分明,除耶萨亚并他那几个心腹神sè颓丧木立当地,一群盗贼俱皆暗羡瓦鲁逊狗运亨通,同时心中大呼朱里安英明,没让耶萨亚做盗贼首领。

    枪响迟迟未闻,身前却突然欢声如雷,瓦鲁逊不禁惊战睁开双眼,他看见一伙盗贼纷纷雀跃着涌向自己。

七十

    瓦鲁逊惊魂未定,便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强盗头子;耶萨亚机心用尽,到头来却愿望成空,世事原爱弄人。

    俗语云:一山难容二虎,瓦鲁逊既当了首领,rì后自是经常寻机排挤耶萨亚不提;而瓦鲁逊当门缺失的两颗牙齿,rì后自装了两颗招牌金牙;至于朱里安那块镶钻手表,则被瓦鲁逊借口缅怀朱里安,堂皇地佩戴腕上,一直至今。

    遥想往事,瓦鲁逊不禁心cháo起伏,待心绪平复,他抬眼看见对座桑托斯许是说得累了,正沉默凝望自己。

    “请原谅,我的朋友,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能像今天这样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些事情了,”瓦鲁逊伤感说道:“我突然发觉,我几乎快忘记自己加入这支队伍的初衷。”

    “瓦鲁逊先生,您的初衷?”桑托斯一脸狐疑。

    “我当初所以会选择投身到今rì的事业当中,全都是为了能实现我的人生理想。”瓦鲁逊冠冕堂皇说道。

    “瓦鲁逊难不成昏了头,这当口,不想着如何收取赎金,却在这里谈论什么理想抱负。”桑托斯岂知瓦鲁逊所谓理想便是:钱财暴敛,无穷为妙。桑托斯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装得肃然起敬。

    “但奋斗多年,我现在方才明白,就算终我一生,也无法完全实现理想,”人心yù壑难填,瓦鲁逊心中忽然悟到这个道理。

    桑托斯不明瓦鲁逊之言,他却不敢插话。

    “罢了,不谈那些,”瓦鲁逊话锋一转:“我今rì始觉自己年事已高,jīng力大不如前,似乎到了时候,我应该考虑退位让贤事宜了。”他神sè有些落寞说道。

    “瓦…瓦鲁逊先生,您千万不能这么想,您现在明明壮若雄狮,更何况,您一直是我心目中尊崇的偶像,如果您突然归山退隐,今后却要我去哪儿聆听您的教诲?”这么大一单买卖,瓦鲁逊竟口萌退意,桑托斯急得差点掉泪,他阿谀之词立时脱口而出。

    “唉,你说得不错,终究我盛名负累,很多事,原不是我想放手,便可以撒手不理的。”瓦鲁逊丝毫未觉桑托斯言语肉麻,他神sè颇显受用地微微颌首说道。

    “瓦鲁逊牢sāo之言,自己却蠢到当真。”瓦鲁逊一句话顿令桑托斯心情轻松,他心中自嘲想道。

    “我突然记不太清我俩相识迄今有多长时间?”瓦鲁逊目光疑问望着桑托斯。

    “十七年。”桑托斯干脆答道。

    “记忆里感觉仿佛我俩昨天才刚刚认识,谁想,一晃竟十七年过去了。”瓦鲁逊神情透着些许感伤。

    桑托斯虽然奇怪瓦鲁逊忽然念旧,但不敢拂了瓦鲁逊xìng子,他唯有安静聆听瓦鲁逊诉说。

    “若我与一个人交往十七年,还识不清那人为人,当算是瞎了眼,你说是不是?”瓦鲁逊黯然片刻,忽然目光炯炯瞪视着桑托斯。

    瓦鲁逊目光咄咄,桑托斯连忙点头,感觉味道似乎不对,他又赶紧慌乱摇头。

    “对在我之后首领职务由何人继任,我其实久有考虑,经过观察,我发现平rì得我信任的人中除你,再无第二人有能力担此重任。”瓦鲁逊神sè肯定断然说道。

    “这,这…”桑托斯闻言,心中骤然一声霹雳炸响,他手足失措,差点惊得撞下座椅。

    漫道乍闻瓦鲁逊言语,桑托斯面上变sè。桑托斯所受教育和生活背景决定了他心中对瓦鲁逊一群强盗平rì所事没有丝毫兴趣,唯一能将他同瓦鲁逊联系一处的,不过金钱而已;此际,见瓦鲁逊绝口不提赎金分配,反倒言词结网,硬要将自己和他那群乌合网在一处,桑托斯怎不惊慌。

    “怎么,难道你怀疑我的眼力?”瓦鲁逊将脸一垮。

    “不…不…,实在是您老的推崇令我感觉受宠若惊,心中一时难以承受。”桑托斯慌忙赔笑。

    “做首领这许多年,敢当面质疑我智慧的你算是第一人。”瓦鲁逊沉脸一言,顿时惊出桑托斯一身冷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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