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感言
这是我第二次登上三江阁的推荐,除了兴奋、激动,更感到一丝紧张。不为别的,就为了不辜负编辑兰jīng灵对我的指导与信任,就为了不辜负大家对我的认可与期望!
《三国曹昂传》是我在起点发布的第三本小说,也是我在参加起点写作训练营后发布的第一本新书。这本书,寄托着我的文学梦想,也是对我在写作训练营中学习成果的一次检验,对我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去年六月儿子出生,刚刚升级为父亲的我,涮nǎi瓶、洗尿布成了我的本职工作,《匡扶后周》的更新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定影响。虽然竭力抽时间写作,可是终究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断断续续总算是勉强完本。
写小说的这段时间,收入比较低,勉强保证rì常支出。有的时候去趟超市,看到纸尿裤和nǎi粉的价格,也只能叹息一声,不得不选择相对便宜的牌子,真是感觉对不起自己的孩子。我这个父亲,当得有些失败!
媳妇刚坐完月子,就匆匆忙忙上班,辛辛苦苦跑来跑去,也不过是想填补家用。虽然到头来并没有赚到多少钱,可是付出的辛苦也不少。我这个丈夫,做得不够合格!
母亲刚刚内退,还没好好休息一下,就要天天帮着看孩子,头上的白发多了不少。她是个要强的人,偷偷去将头发焗油染黑,可是没过几天,白头发又蹿了出来。父亲辛苦了一辈子,要强了一辈子,可是儿子总也没有多少像样的成绩!但他从没有抱怨过什么,忍着腰疼硬撑着抱着孙子。我这个儿子,做得不太称职!
总想改变一下命运,总想圆一下自己的梦想。《跟随曹cāo》写了一百九十四万字,《匡扶后周》写了一百二十二万字,三百多万字在手,生活却还是在困顿中挣扎,希望在何方?我的路又在何方?!
就在我最失望、最落魄的时候,编辑兰jīng灵给我发来信息,说起点写作训练营开始招收学员,问我有没有时间。当时我想,就算是为了好好埋葬一下写作的梦想,这上海我也要去。
到了上海,住在沪纺大厦,与作者们一起交流,听编辑们讲述写作上的技巧与知识。当时每晚去组团刷BOSS,询问着编辑问题,记得红茶当时嗓子都哑了,可还在耐心解答着。我那颗被现实浇得透心凉的心,又感受到一丝温暖,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回来之后,很快就写好了《三国曹昂传》的大纲,不太自信地发到责编兰jīng灵邮箱里的三万字正文,却得到了他的认可,得以签约。而且兰jīng灵还在QQ上对我的写作思路进行了一番认真的指点,让我获益匪浅!连续三周的历史频道分类强推,更是让我体会到编辑兰jīng灵对我新书的关爱!
新书每章三千字以上,自认还算实在。自从发布新书以来,就得到了以书友“≮云天青≯、老周老周、不灭の光冥、豹子头琳儿”为代表的众多读者的大力支持。大家投出的每一张推荐票都让我心存感激,大家的每一次留言我都会认真阅读,大家对我不断的打赏,更是让我增加了写作的动力!可以说,《三国曹昂传》取得的任何一点小小成绩,都凝聚着大家的期望,都倾注着大家的心血。
现在,在大家的支持下,本书进入三江推荐。我所能做的,就是认真码字,每天更新两更以上,力求三更!也希望大家给我更多的支持,收藏推荐打赏,俺厚颜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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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感谢大家!
第1章 师从曹仁
窗外那只烦人的大公鸡又开始“喔喔喔”叫个不停,曹昂将被子用力蒙在头上,可还是能清楚地听到那烦人的“闹铃声”。
该死的,又要起床了!作为一个习惯于晚睡晚起的现代人,穿越到古代最大的烦恼就是晚上没事干、早上起得早!此曹昂可不是彼曹昂,在他十岁的躯体里面,隐藏着一个现代人的灵魂。
生活在现代的那个“曹昂”,虽然只有着一份收入不高的工作,但他下班之后总可以打个魔兽玩个CF,看看“校内网”上同学们那各种让人羡慕的动态,再偷偷浏览下**上的各种chéng rén漫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在同学聚会上的一场酩酊大醉,竟让他穿越至汉末,成为了牛人曹cāo的长子——曹昂!
生活在汉朝的这个“曹昂”,打小聪明伶俐,而且xìng情刚直,很受曹cāo喜欢。只是因为自己是妾侍之子,在家族中的地位并不算太高。就为了得到父亲信中的一句夸奖,“曹昂”rì夜苦读,结果疲劳过度,某天更是不小心从马上跌下来,昏迷不醒。最后魂飞魄散,白白便宜了穿越者。
曹昂自穿越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终于熬过了最开头的十余天,熟悉了自己的身体,也熟悉了周围的环境。虽然这过程听起来惊险,其实却平淡无比,因为曹昂只是个妾侍刘氏的儿子,而刘氏在黄巾之乱时便因为难产而死。如今已过去很长时间,谁会注意到他这个孩童的异常呢?
“少主,起床了!起床了”窗外有人不停拍打着窗户,疾声叫道:“再不起来,可就要迟到了,到时候你可别骂我!”
“就起,就起!”曹昂一个激灵,连忙从榻上翻身下地,从一旁的衣架上取过一身汉服裋褐来,匆忙穿了起来。好在穿越已有些时rì,总算是没有穿错。等他穿好衣服后,连忙将屋门打开,窗外那人便赶忙走了进来。
曹昂对那人说道:“小乙哥,快,帮我梳梳头。”
那小乙点了点头,便从几案上取过一个缺了几个齿的旧木梳来,认真替曹昂梳起头来。一边梳头,小乙一边说道:“少主,其实你不用这么早起床的!你书读得这么好,就算是不练武,在家里也是佼佼者,干嘛这么玩命呢!你的伤还没好利索!”
小乙是曹昂的生母刘氏留给他的唯一奴仆,虽然只比曹昂大了三四岁,却有一身好气力,而且对曹昂忠心耿耿。只是为人过于憨厚,有时显得有些个愚笨。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发现自己小主人最近的异常,反而被曹昂套了不少话去,让曹昂慢慢融入了现在的生活。
曹昂笑了笑,挠了挠头,“小乙哥,你别在这里宽慰我。文武兼备,方为君子。过去我只是死读书,身子骨差得很,如果不奋起直追,那就算是满腹学识,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而已,有什么前途?!父亲领兵平定黄巾之乱,凭借的是一身武艺和韬略,可不是临阵作诗!”
小乙讪笑了一下,也觉得曹昂说的很有道理,他手中梳子不停,很快就将曹昂的头发分成左右两半,在头顶上各扎成一个结。
现在曹昂只有十岁,称得上是总角之年,还不能束发,只能扎起这两个羊角来。屋子里也没有铜镜,曹昂往水盆里扫了一眼,看着整齐的两个小角,对小乙的手艺还算满意,又夸了他两句。
两个人很快收拾妥当,便往族中的演武场跑去。现在天空中刚刚泛出鱼肚白,月亮和星星都还没有下班,整个演武场里空荡荡的,除了负责值守的两名家丁,根本就没有别人。
曹昂笑着跟那两人打了个招呼,将院门推开,熟练地跑到了僻静处,果然发现那里还有没扫干净的鸡毛。他不由得微微一笑,从旁边扯过一个扫帚来,认真扫了起来。小乙也跑到了器械那边,认真地擦拭起兵器来,同时也为曹昂放哨。
过了没多久,曹昂就将那些个鸡毛扫成了一小堆,随手在地上挖了个小坑,然后——他就从那小坑的坑底看到了前几天埋下的狗骨头。曹昂无奈地叹息一声,又换了一个地方,这才将那些鸡毛埋好,并在上面用力跺了几脚,将浮土踩结实。
忙完这一些,曹昂便打起拳来,等他浑身冒汗的时候,曹仁才赤着上身,仅着一条牛犊短裤走了过来。
曹昂停了下来,冲他行了一礼,而后低声劝道:“叔父,拜托你下次偷鸡摸狗的时候,吃完了,一定要打扫得干净一点,每次都要让我来给你收尾!要是让别人告诉祖父,咱们曹家出了个偷鸡贼,那大家还不得笑死!”
曹仁摸了下鼻子,嘿嘿一笑:“不是有你这个大侄子嘛,叔父下次一定注意!叔父也是没办法,练武就得多吃肉,可咱们族里武学的伙食实在是太差!”
他说着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道:“来来来,你把昨天学的那几招再练练,叔父给你把把关!”
曹仁今年只有十九岁,目前正在武学中学习。可能是因为天赋异禀,他的武功进步很快,除了夏侯家的几个硬茬子,曹仁可是打遍族学无敌手,号称曹家年轻代第一人!也许是因为曹昂的灵魂来自现代的缘故,放荡不羁的曹仁与曹昂很是投缘。加上曹昂最近总是帮着曹仁放哨把风,曹仁无以为报,也只能多指点下曹昂的武艺。
且说曹昂听到曹仁此话,连忙扎了个马步,认真地打起拳来。别看他只有十岁,基本功倒还算扎实,而且这段时间以来,曹昂空闲时便对这套拳法反复练习,现在打来倒也很是熟练。
曹仁站在一旁,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最后忍不住叫道:“停!停!”
见曹昂收住拳脚,曹仁皱着眉头说道:“拳法是什么?是用来打人的!就算是些套路,也该有杀伤力才对,打起拳来,更是要有冲劲!你看看你的拳脚,软绵绵的,就像是红袖招里的那些舞姬,你是给人家按摩吗?!来来来,你打我胸口一拳!”
曹昂环顾左右,见并无外人,这才抡起一拳,用力朝曹仁的胸前砸去。就听“咚”的一声,这拳头正砸在曹仁的胸口,震得曹昂手腕微麻。
曹仁冷冷一笑,怒声说道:“这是拳头吗?我还以为是在给我挠痒痒呢!前几天我怎么跟你说的,要用气!气沉丹田,以气御拳。想象着一股气在你身体里游走,带动你的胳膊、手臂,乃至于你的拳头,然后奋力打出去!出拳要果断,下手要迅速!再来!”
曹昂听了曹仁的评论,连忙集中jīng神,不过,让一个现代人立即感悟到内息,显然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匆忙打出来的这一拳,虽然带着呼呼风声,却还是没有多少力度。
曹仁皱了下眉头,“别慌,用心想想,沉下心来!别浮躁!”
曹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想象着一口jīng气慢慢经过自己的五脏六腑,沉入了丹田;想象着一股暖暖的气流顺着自己的手臂,从肩部到肘部再到腕部。一边想象,他一边顺势行动,猛地挥出一拳,正砸在曹仁的胸口!
曹仁身体微微一晃,便将这一股力道轻松卸开。不过他还是笑了笑,高兴地说道:“这才对嘛,不过力道太小,还是跟挠痒一样!你还要勤学苦练,才能熟练掌握这运气之法。”
说到这里,曹仁往周边看了下,见周围无人,便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油光铮亮的帕子来,塞到了曹昂手里。曹仁摸了下鼻子,压低声音说道:“快把这收起来,这上面绣了些运气的法子,乃是咱们武学里教头家的不传之秘,我前些年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他那里骗……要过来。上个月你练功的时候就该交给你的,只是我当时没有顺手的帕子,这才耽误了这么久……你回去洗洗上面的油渍,然后仔细学学,多练练!”
曹昂很是无语,他看着这油乎乎的手帕,再看看曹仁那诚挚的笑脸,也只能叹息一声,将它揣在了怀里。
曹仁又摸了下鼻子,笑着说道:“来来来,你再按刚才的法子,再打我一拳!”
曹昂点了点头,慢慢运气,而后猛地挥起一拳就往前砸来。曹仁这次却没有硬接,而是往旁边一撤步,右手已经顺势抓住了曹昂的手腕,脚顺便再往前一绊,就将曹昂摔到了一旁。
不过还没等曹仁点评这一招,一旁就有人高声叫道:“打得好!”
声音很是突兀,吓了曹仁一哆嗦,他猛地转头,见旁边却是刚跑过来的曹安民那厮。
就见曹安民气喘吁吁地冲曹仁施了一礼,笑着对他说道:“叔父刚刚那一招,实在是帅气!对付曹昂这样卑贱的妾室之子,就该这般不客气!依我说,像他这样没有教养的孩子,长大了也是咱们曹家之耻!这段时间家里出了个偷鸡摸狗的小贼,说不定就是他这厮!哎,叔父,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叔父,叔父……”
第2章 简单幸福
曹昂忍着笑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力拍了拍身上,顿时尘土飞扬。
一旁的曹安民直盯着远去的曹仁,压根就没有防备,立马吸进去几口尘土。他连忙闪到了一侧,一边挥手驱赶着灰尘,一边不满地吼道:“注意点,注意点,旁边还有人呢!曹昂,肯定是你这厮气得子孝叔父离开,要不然他一定会指点下我的拳脚,都怪你这厮!”
曹安民是叔父曹德的次子,虽与曹昂同辈,今年却已有二十岁,比那曹仁都要大上一岁。见曹安民对曹仁一口一个叔父叫着,很是亲热,曹昂心中不免有些个别扭。
听小乙说,曹安民打小就欺软怕硬,拳打曹家小辈,脚踹全县幼儿。就连曹仁,也不被他看在眼里。后来曹仁练武开窍,曹安民自知自己不是对手,立即对他摇尾乞怜,叔父叫得比谁都亲,实在是下作!
曹昂懒得理睬曹安民这样势利的家伙,正想转身离开,那想曹安民却一把揪住他的衣角,低声说道:“小子,上个月我跟你说的那个事,你考虑清楚没有?依我看,你还是答应了吧!”
曹昂哪里知道上个月曹安民跟他说过什么,那时候他还没穿越呢。不过,本着不懂就问的jīng神,曹昂坦然问道:“什么事啊?你知道的,月初我从马上跌下来,很多事情记不清了!”
“嘘!”曹安民赶紧看了下左右,见四周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居然有些个扭捏,低声说道:“就是那个事嘛,你应该记得的……就是……就是过几天族学考试的事情啊!曹昂,你可别装蒜!”
考试?曹昂还是有些纳闷。小乙闲聊时也曾说过,曹安民的成绩也算不错,只是此前一直被穿越前的“曹昂”所压制,月末会考总是考得第二名。他应该不会为成绩而犯愁啊,不像自己,穿越时间尚短,就连《五经》都背不全,古文更是学得一塌糊涂。难道说他有这次考试的考题不成?要真是这样,那自己可得多奉承他几下。
曹安民可不知道曹昂的胡思乱想,只见曹安民急红了脸,压低声音说道:“就是会考时让你放水的事啊,只要你这次给我传答案,让我顺利拔得头筹,我就给你五贯钱!别再犹豫了,五贯钱不少了,能买不少肉呢,也省得你天天偷鸡摸狗!”
曹昂哑然,没想到穿越回古代还能遇到这考试作弊的事情,当年自己上学时各门功课可就是靠抄袭作弊过关啊!现在想来,还真有些怀念。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曹安民却误会了曹昂的意思,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于是曹安民涨红了脸,怒声问道:“你笑什么?”
曹昂往前凑了一步,低声说道:“我听小乙说,会考取得第一名的话,族学就会奖给一贯钱。丁夫人对我很是疼爱,最看重她的脸面,至少会给我两贯赏钱。只要我嘴巧一点,叔叔伯伯们也会给我些赏钱。这样一来,我干嘛还要将这头名让给你呢?!区区五贯钱,也忒没有诚意!”
被曹昂这么一分析,曹安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父亲此前给了他足足百贯钱,只不过曹安民最近花销甚大,想从中吃些回扣;加上他又觉得曹昂只是十岁小童,不懂世事,这才将价格压了下来。
见曹昂转身就要离开、毫无留恋的意思,曹安民一咬牙,低声说道:“也罢,八十贯钱总行了吧!”
听到此言,曹昂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得益于穿越前在起点看书时学到的知识,曹昂知道黄巾起义对汉末经济造成了沉重打击,物价出现大幅度上涨,钱币严重贬值,不过即便如此,五铢钱的购买力也还凑合。
在中原,五贯钱能买米百斤左右;谯县物价相对平稳,五贯钱能买大米一百五十斤左右。以每斤米两元计算,五贯钱即相当于人民币三百元,也就是说一贯钱相当于六十元人民币。八十贯钱,也就是人民币四千八百块,对于一次小小的考试来说,倒是不低的价码!
穿越回古代以后,自己虽然是曹cāo的长子,却因为只是妾侍之子,待遇却并不算太高。加上曹cāo此时上任济南相,远离谯县老家,大手大脚的曹cāo此时不仅不能捎钱回家,还需要家中进行贴补。丁夫人为了节约开支,已经将家中每人的月例减半,曹昂每月也只有半贯钱的零用钱。这么点钱,实在是不够花!
说实话,曹昂此时真有心答应。无奈的是,他此时身体里乃是个现代人的灵魂,只知道《五经》包括《周易》、《尚书》、《诗经》、《礼记》和《chūn秋》,至于其中的详细内容,经过这段时间的临阵磨枪,曹昂也没有记住多少。而且自己这一手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也拿不出门。就自己目前这个状况,还给别人传答案呢,简直就是笑话!
曹昂转过身来,冲曹安民微微一笑。那一刻,曹安民突然有一种捂钱袋的冲动。
曹昂低声说道:“一百贯,我这次故意答错几道题,把第一让给你!如何?”
曹安民一咬牙,“成交!只要你这次书写不工整,再故意答错两道题,我绝对可以超过你!”
曹昂微笑道:“那这就说定了,今天晚饭前你把钱送到我房中,过时不候!”
说完,曹昂就笑着走向了远处的兵器架,带着小乙一起离开。他一边走一边用力绷住笑容,心中狂喜:赚钱了赚钱了,我终于有钱了!
曹安民也用力握紧了拳头,心里一直在笑:丁氏无子,家族里已经有人多次提过过继之事,而决定这人选的人,乃是家族中的诸位老人,而不是丁氏!只要我这次能夺取了族考头名,再在武学比试中将你曹昂揍成猪头,那你还有什么脸面跟我争夺这位置?!要知道,叔父(曹cāo)现在可是济南相,又颇得祖父看重,只要我能够过继给叔父,到时候就能在官场一帆风顺地走下去,干嘛还要像父亲和兄长一样,埋首经卷苦读呢?!
曹安民的心思,曹昂自然不知道。他领着小乙,像往常那样,去给丁氏(曹cāo正妻)请安。一边走,曹昂一边对小乙说道:“小乙哥,你有没有发觉,安民哥哥最近很是追求上进啊!”
一边说着,曹昂一边都觉得有些个胃痛。他挠了挠头,安民哥哥……我呸!可谁让我现在只有十岁呢!
也许是主仆之间的默契,小乙也和曹昂一样,挠了挠头,“反正自从大人升任济南相之后,曹安民来的就很勤快!少主,他这人很不可靠,溜jiān耍滑,欺负老弱……”
小乙这么一说,曹昂微微一愣,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他也不说话,只是用自己那漆黑发亮的小眼睛,紧盯着小乙。
小乙吐了下舌头,“刚刚那些话,是看院子的李大叔说的,我觉得倒是挺有道理。”
曹昂这才了然,“料你也说不出这话来,在大院里低头做事就是,多听多看少说话,吃不了亏。”
小乙连连点头,浑然不觉一个十岁儿童说出这教训人的话来,是多么的怪异。
主仆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来到了丁氏房门前。还没进门,就能听见里面的织布机声。
曹昂轻轻咳嗽一声,在外间一面脱着鞋子,一面大声说道:“夫人,早上好!”
“是阿昂来了,快进来!”听到曹昂的喊声后,房中的织布声停了下来,丁氏从织布机前站起身来,欣喜地迎了上去,伸手就去揉曹昂的头。
曹昂其实也有心理准备,就想往旁边避开,可是他毕竟只有十岁,小胳膊小腿哪里能逃得快,很快就被丁氏搂在怀里。
虽然说曹昂已经适应了自己这小孩子的身份,可他毕竟有着成年人的思想,总有些尴尬,还是想用力挣脱。不过他越是像小大人一样皱起眉头,越是显得可爱,就被丁氏搂得越紧。
曹昂能够明显感觉得出,丁氏是真心喜欢小孩子,这种喜欢,不是流于表面,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躺在这温暖的、舒心的怀抱里,能够放松下自己的身心,能够解除自己灵魂上对这世间的种种戒备。何况,还有父亲送回来的蜜枣可以吃。
毕竟自己的这副身体还是小孩子,前世今生都爱吃甜食的曹昂很快就丧失了战斗意志。一边吃着蜜枣,他一边惬意地躺在丁氏的怀里,诧异地问道:“夫人,城里又不是没有布庄,你干嘛还要这么劳累地织布啊?”
丁氏对“夫人”这相对疏远的称呼有些个伤感,但她也知道曹昂是个倔强的孩子。自从刘氏死后,曹昂再也没有叫出过母亲两字。
丁氏在心里偷偷叹息一声,一边从匣子里取过蜜枣,慢慢喂给曹昂吃,一边笑着说道:“布庄里的布匹虽然不错,可那毕竟是别人织的,里面没有我的心意。你父亲远在济南,也没有人知寒知暖,我多给他织些布做些衣裳,多少也能安心一点。听说这段时间北方很冷,不知道他晚上冻着没有。说起来也是好笑,你们父子俩睡着后都不老实,总爱踹被子。对了,前天我给你裁了件新衣裳,这两天也不算太忙,总算是赶了出来。快换上看看,合不合适!”
丁氏一边说着,一边将曹昂抱到榻上,转身去取衣物。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曹昂突然觉得,其实现在的自己,很幸福……
第3章 小赌怡情
从丁氏那里回房之后,曹昂一直在傻笑,最近穷惯了的他一直在暗暗发狠:等到曹安民送过钱来之后,俺一定要左手一贯钱,右手一贯钱,脖子里再挂上一贯钱。花一贯丢一贯,也试试暴发户的感觉。
等啊等啊,从未时等到申时,曹昂几乎有些坐立不安,终于等来了曹安民派出的使者,却发现他根本就是两手空空,半点负重的样子都没有。许给我的一百贯钱呢,难道曹安民变卦了不成?
曹昂缩在袖子里的手,一直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留着一份从容与稳重,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来。
那使者对曹昂镇定的神态看来是很感兴趣,愣是扯着说了许多闲话,见曹昂面部表情始终如一,这才悻悻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sè绸布袋子来,慢慢打开口,然后将金子一锭锭摆在几案上。
曹昂微微一笑,算他聪明!如果曹安民真得派人扛着大麻袋走进他的院子,任何撞见此事的人都会知道其中有问题。可要是将钱换成金子,不仅容易携带,还很是隐秘,谁也不会发现这秘密交易。
相比较曹昂的从容,小乙的眼光里几乎要放出绿光来!此前曹昂所有的月例钱,都由小乙来支配,用来购买rì常生活物资。rì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就连断了齿的木梳,也舍不得更换。
见曹昂点头,小乙几乎是扑到几案上,将金锭塞在嘴里,用力一咬。就听喀噔一声,愣是咯下来一颗牙!可小乙没有感到半点疼痛,他只是嘿嘿傻笑着,挨个咬着金锭,口水流了足足三尺长!
相比而言,曹昂的表现还算是稳重,直到将那使者送走,他也没有流露出半点异常。当然,使者刚刚走后,曹昂就迫不及待地插好了门闩,扑到了金锭旁边,也将金子塞到了嘴里。用力一咬,这咬不动的感觉真好!
有人欢喜有人愁,就在曹昂和小乙咬着金子傻笑的时候,曹安民摸着自己那干瘪的钱袋子再次发愁。马上就是父亲的五十大寿,自己虽然有出继的念头,可也得表现一下孝道。只是,自己真舍不得花钱啊!
谯县虽然不大,却也有几家知名的古玩店、绸缎铺,不过,曹安民进去溜达了一阵,便灰着脸走了出来。如果买这些做寿礼,那自己接下来半个月就得吃糠咽菜了。唉,有什么既便宜又好看的东西呢?
正往前走着,天突然下起雨来,虽然不大,却点点滴滴很不舒服。曹安民急着出来采买东西,也没有带雨伞,就往旁边店铺门口避去。
刚走进人家店铺,曹安民就想离开,无它,只因为这个看似正经的店铺,居然是个赌坊的门面。不过,他刚往外走了一步,就被里面一人拽住了。
曹安民很是诧异,也有些怒火,谁敢在谯县里面动我这曹家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他握紧了拳头,就想给那人好看,转过身来,却不由得愣了一下,苦笑着拜了一拜:“叔父,您怎么在这里?”
原来那人不是外人,乃是素以贪财闻名的曹洪。听说这曹洪平rì里一个大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他怎么可能来赌坊呢?
曹安民正在诧异,曹洪已经笑嘻嘻地说道:“安民啊,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耍一下?这是叔父我新开的产业,放心好了,很是安全,绝对不会有外人知晓!小赌怡情嘛!”
被曹洪这么一说,曹安民倒是有些个心动,今年他为了树立自己的良好形象,好久没敢去赌坊耍钱,手还真有些痒了。
曹洪看出曹安民有些心动,便笑嘻嘻地说道:“生意是生意,亲戚是亲戚,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我还能坑你不成?推牌九,押大小,你玩哪一个?”
被他这么一说,曹安民哪里还忍得住,屁颠屁颠地往里面蹿去。而此时,曹洪笑嘻嘻地望着曹安民的背影,悄悄叫过一个荷官来,低声吩咐道:“这小子前几rì在我开的钱庄里兑换了十一锭金子,你们注意点,把这些都给我赢出来!要是他没带现钱,一会就让他写下字据。一定要机灵点,别让他发现猫腻!”
那荷官连连点头,小跑着往里面溜去,曹洪捋须一笑:亲戚是亲戚,生意是生意,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侄子你就乖乖往外掏钱吧!
曹洪开的这间赌坊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一家普通的商铺,而且很是安静,听不见什么异响。直到曹昂转过几道房门,又掀起三层厚被子做成的门帘后,突然一股热浪迎面扑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大大大!”“小小小!”“开蛊喽!”“赢了,我赢了!”……
曹安民的热血一下子燃烧起来,他舔了下嘴唇,以最快的速度扑到离他最近的桌台前,贪婪地闻了下那熟悉的气味,一边急速押注,一边双目圆睁,怒声吼道:“小小小!”
“一二三,小!”荷官掀起蛊盖,高声叫道。
曹安民哈哈大笑,志得意满地搂着刚赚来的铜钱,集中注意力继续下注。
……
半个时辰过后,在他面前已经摆了一大堆铜钱,大体有个四五贯的样子。桌台上的荷官擦了把脸上的冷汗,笑着说道:“客官,您手气这么好,还是去那边的柜台吧!我们这边谁还敢跟你对赌,钱都被你赢去了……”
曹安民也觉得有些个不过瘾,加上身边那些看热闹的在一旁撺掇,他便笑着走到了另一个桌台前。
这个桌台下注的起价比较高,一次就要一贯钱,立即就有跑堂过来帮曹安民兑换了筹码,殷勤地为他端上了茶汤。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曹安民哈哈大笑……
一个时辰过后,曹安民已经急红了双眼,衣襟更是被他全部扯开,露出jīng瘦的小身板来。身上值钱的东西已经被他全部押上,就连脚上的靴子也被他抵押上了赌台,可是还是没有翻本!到了现在,他不但输光了身上的所有钱财,而且还欠下了一大笔赌债!
荷官笑嘻嘻地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客官,您已经欠了我们赌坊十一锭金子,咱这本小利薄,你看是不是该结算一下?”
曹安民双眼通红,怒声说道:“我曹安民就是谯县人,我还能跑了不成?!你们东家就是我的叔父,只管拿钱来!”
荷官还是有些犹豫,曹洪只吩咐他赢光曹安民的十一锭金子,可没让他一直赌下去。
曹安民怒声说道:“你信不信我跟叔父提一嘴,就把你给开革了!你这个乌龟王八蛋,还不快去取钱,老子马上就要翻本了!……”
被曹安民连骂了数十句,那荷官也是怒气上冲,立即命人取来笔墨纸砚,让曹安民写下借款文书,摁好手印。
曹安民如今已经输得有些个癫狂,加上许多闲人还在旁边撺掇,他毫不犹豫地写好文书,一式两份,又从赌坊里借了一百贯钱,急匆匆扑到了赌台上,不到半个时辰,就输了个jīng光!
这次,就连曹安民身上的衣服都被他自己扒了下来,押在了赌台上,可还是输了个干净。仅穿着一件月白sè中衣的曹安民终于清醒过来,然后看着自己签名画押的借据嚎啕大哭。
一开始被他奚落的那名荷官走上前来,冲他一拱手,“客官,您可得给我做个见证,刚刚那次借钱可是您主动要求的,与我没有关系。要是我家东家怪罪下来,您可得给我作证。”
曹安民木然点头,呆呆地往外走。赌坊中的人早就看多了这样的扑街货,稍作围观便又回到了各自的赌台,继续声嘶力竭地喊着。
那名荷官又冲了上来,从赌坊的柜台中找了一件破旧外衫来,给他披在了身上。
曹安民被他这么一披衣服,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把揪住那人的手,疾声问道:“我家叔父呢?”
“东家也只是偶尔过来坐镇,可能早就回家了吧。”荷官不确定地说:“你们都是亲戚,拖延个几rì也不成问题,应该不另算利息。曹公子,你别急,你们曹家乃是名门大户,哪在乎这点小钱啊?小赌怡情,下次再来啊!”
下次?曹安民凄惨地一笑,上次自己好不容易说服父亲,让他同意自己收买曹昂的计划,而父亲为了让自己扬名,也终于给了自己百余贯钱做花销,这可是破天荒的事。这次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赌输了这么多钱,他非得扒了自己的皮不成!
雨越下越大,门外寒风一吹,曹安民浑身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推开了荷官递过来的斗笠,踉踉跄跄走进了大雨中,泪流满面。
也许是下大雨的缘故,街道上的店铺纷纷上了门板,关门歇业。路上偶尔遇到的几个人全都行sè匆匆,根本看不清脸面。曹安民在雨中放肆地哀嚎、咆哮,像个疯子一样乱跑,最后力竭,摔倒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隐约听到有个小女孩惊恐地喊道:“阿姐,这里有个死人,咱们赶紧绕路吧!”
曹安民嘟囔了一句,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4章 街头惊魂
曹仁来访的时候,曹昂正像往常一样,喝着丁夫人派人送来的肉汤。如今曹昂只有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丁夫人每天都会亲自为他jīng心熬制肉汤,自己却吃着粗茶淡饭,毫无怨言。
其实家里还有不少钱财,曹嵩也是个有钱人,对两个儿子曹cāo和曹德从不吝啬。只是曹德将钱财都花在了买书和家用上,而丁夫人却将大多数钱财都花在曹cāo身上。比如说最近,丁夫人就派人给曹cāo悄悄送去五千贯钱,以作支持。
好不容易等曹昂喝完肉汤,曹仁就提出了借钱的要求,还一脸谄媚地看着曹昂。除了没有一条来回摇动的尾巴,简直就跟讨食吃的哈巴狗一模一样。
曹昂皱了下眉头,狠狠地瞪了小乙一眼,小乙也觉得甚是委屈。自己不过是花了二百钱,将掉了漆、褪了sè的旧几案粉刷一遍,没想到就被曹仁发现了端倪,居然急急忙忙跑来借钱。
见主仆两人不说话,曹仁谄笑着说道:“阿昂,这段时间我一直为你指点武艺,也算是你半个师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嘛!现在师傅有难,你也不能坐视不管!别跟我说你没钱,要是没钱,你怎么可能舍得去粉刷那几案?!叔父借得也不多,只要十贯!”
曹昂苦笑了一声:“叔父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月例钱现在只有半贯,哪里去凑这十贯钱?你到底有什么急用啊,要不我去跟丁夫人借一下?”
曹仁连连摇头,“怎好去麻烦丁夫人,叔父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小乙,曹昂心领神会,连忙让小乙外出把风。曹仁这才低声说道:“可能你也知道,我家老头子对我控制得甚严,到现在我攒下的钱财也相当有数。这不,听说县城里来了个商团,专门贩卖奴仆,成sè甚好。叔父打算从那里买个铺床浆洗的便宜丫头,免得屋子里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曹昂大笑,“恐怕叔父要的是暖榻的丫头吧!”
曹仁有些个尴尬,一掌拍在几案上,恼羞成怒地说道:“叔父是那样的人吗?哎,你们什么眼神啊?!一句话,借不借?!”
曹昂心疼得看着刚粉刷过的几案,叹了口气,从几案下取出一个木匣子来,颤颤巍巍地放在几案上。
曹仁大笑:“这才是我的好徒弟,讲义气!不过作为叔父我还得说几句,一个男子汉哪能这么小气,不就是十贯钱嘛,还心疼得颤颤巍巍的,唉!”
说完,曹仁单手就去抓那匣子,随即脸sè一变,揭开匣子一看,更是哑然失笑。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笑着说道:“里面怎么全是制钱啊,阿昂,你最近是不是总爱数钱玩啊?”
看着曹仁单手用力托着匣子离开,曹昂和小乙都很羡慕,面不改sè地单手托着几十斤重物,这得多大的气力啊!
曹昂突然轻轻拍了拍小乙,低声问道:“小乙哥,你知道叔父说的那伙人在哪里吗?丁夫人天天给父亲和我织布,也需要个捶背揉腰的丫鬟,咱们一会也过去看看。”
小乙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别看小乙他看上去比较愚笨,可正因为如此,府中下人们谈话根本就不避讳他,加上谯县又是个小地方,所以小乙的消息还算是灵通。
主仆两人换上便装,带好钱财,便去向丁夫人通禀,说自己想要去城中散心。
丁夫人倒是愿意,只是叮嘱了曹昂几句,让他注意安全,还给了他一贯钱。丁夫人还命令家中管事挑选一稳重的马夫,套上一挂马车,载着曹昂前往县城。
马夫姓赵,四十来岁,乃是跟随曹cāo多年的老兵,因为有过战功又受过伤,这才留在曹家荣养。他倒比较健谈,一路上闲着没事便说说自己当年的种种见闻,曹昂和小乙两人听得津津有味。
因为刚下过大雨的缘故,本来半个时辰的路程愣是走了一个半时辰,这才来到了县城。听说是曹家的马车,守门的小吏并没有向他们索要进城税。三人顺利入城之后,老赵将马车赶至曹家别院,拌上些草料,便护卫着曹昂和小乙出门闲逛。
这还是曹昂穿越以来第一次进城,习惯于后世高楼大厦的他,对于眼前的景致还是颇感兴趣。不过等他走了两三条街,满鞋底都是淤泥的他便再没有逛街的兴趣。
此时小乙轻轻戳了一下曹昂,低声说道:“少主,你看,那不是曹安民那厮嘛!”
曹昂闻言,抬头望去,果见曹安民站在前面的一处药铺门外,正在跟一女子聊天。
曹昂很是好奇,连忙往前凑去,就听曹安民拱手说道:“救命之恩,曹某没齿难忘,还希望姑娘留下地址,某稍后自会奉上重礼相谢。”
【注:其实“小姐”一词在宋元时期尚且带有一丝贬义;“姑娘”一词直至清朝,才作为未婚少女的称谓。“娘子”在宋朝以前专指未婚少女,直至元代方成为已婚妇女的称谓。但为方便读者阅读,对东汉时的诸多称谓,本书将根据现代语言习惯,做适当修改。】
就见曹安民对面站着一个年轻女子,戴着一顶斗笠,斗笠四周垂下一圈黑sè薄纱,将她的面容遮挡住大半,仅露出一张俏丽的樱桃小嘴来。
那女子微微一笑:“郎君不必客气,吉人自有天相,妾身不过是与小妹将郎君抬至医馆而已,你还是感谢这‘元化草堂’的大夫吧!话又说回来,既然郎君在这谯县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这诊治的费用还望郎君速速补上,不要拖欠,毕竟人家做生意不容易。”
曹安民连连点头,想要继续搭讪,询问下对方姓名家世。一方面是为了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曹安民也是垂涎于人家的美sè,想要谋个艳遇。那些个说评书的不是都说过嘛,才子佳人一相逢,便省却相亲无数!
那女子身旁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却对那曹安民很不感冒,早就撅起了小嘴,不耐烦地说道:“阿姐,别跟他罗嗦了,从昨天忙到现在,你都照料他这么长时间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快点回客栈吧,我都累坏了。你啊,就是心太软,小兔子小狗受了伤你都要管,何况这次捡到个大活人!”
听她那么一说,曹安民和那女子都有些个不好意思,两人各施一礼,相互道别。曹安民望着那女子往远处走了几步,一咬牙,悄悄跟了上去。
曹昂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低声对小乙和老赵说道:“看来一天未见,安民哥哥身上倒是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咱们跟上去瞅瞅吧。”
小乙向来对曹昂言听计从,立即点头;老赵只管保证曹昂的安全,对于少主的决定也没有异议,于是三人悄悄跟在了曹安民的身后,悄悄尾随那两名女子往前走。
此时,那名小女孩不经意间回头,发现了身后的曹安民以及不远处鬼鬼祟祟的曹昂三人。她立即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对那年长女子说道:“阿姐,有些个不对劲,你救的那个人怎么一直跟着咱们?而且他身后还有三个人,很是古怪。那两个半大的男孩倒也罢了,那个中年人(老赵)绝对是朝廷中人,一行一动都带着朝廷鹰犬的味道!咱们可得小心!”
那个年长一点的女子灵玥知道自己的师妹灵珊古灵jīng怪、极有眼力,教众们上次在济南能逃过曹cāo手下的追杀,小师妹功不可没。既然小师妹察觉到身后有异常,那她当然要加以重视。何况她灵玥虽然富有爱心,可她作为拜月教的大师姐,也不是迂腐无能之辈。
灵玥一边拉着小师妹不露声sè地往前走,一边悄悄做了手势,在街口负责守护她姐妹二人的两名护法弟子轻轻点头,迎着她们身后走去。两人一左一右,冲着曹安民就撞了上去。
曹安民一门心思全系在那灵玥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而且他虽然练过几天武艺,可根本就没有下过苦功夫,加上大病初愈没有气力,愣是被那两人砸在了地上。
曹安民根本就没有想到对方是故意撞自己,还以为这是巧合,一边抱怨,一边就想爬起身来继续前行。可他没有想到,刚刚那两人撞他时早就盘算好位置,愣是将他撞岔了气。曹安民这一活动,立即咳嗽个不停,哪还有半点气力再起身。
其中一人更是趁周围人不注意,猛地往曹安民后心一踹,大病初愈的曹安民受此重击,两眼一翻,居然当场昏迷。那两人却还骂骂咧咧地说道:“好狗不挡路,你看样子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还故意拦路呢?”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往曹昂这边走来。这时老赵往前走了一步,将曹昂、小乙护在了身后,低声说道:“朋友踩宽着点,过来时挺子咬!”
这是一句黑话,意思是:“朋友你放过这边,否则你过来我就用匕首刺你!”
那两人听懂了这话,又见老赵腰间鼓鼓囊囊,也就不敢上前,只是留在当地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人低声说道:“点子占这线踩盘子?并肩托线护那俩豆儿,别结梁子。”(你是这里道上负责打探的?我们两个保镖护着这俩女子,你别跟我们结仇!)
老赵见这两人都是jīng壮汉子,担心曹昂的安危,便也不再上前。倒是曹昂第一次听到这些武侠书中的切口,很是新鲜,少不了要老赵解释一二。
大家僵持在这里,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那拦路的两人才冲老赵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此时,那两名女子早就走得远了,没了任何踪迹。街头只有那瘫倒在地的曹安民,昏迷在烂泥里……
第5章 结交华佗
老赵没有向前追击,而是拽着曹昂继续留在了原地,曹昂很是诧异,老赵却没有做过多解释。没过多久,刚刚拦路那两个人又在街口闪了出来,见老赵三人识趣停下,这才拱手施礼,混入人群后再无踪迹。
老赵长松了一口气,低声对曹昂说道:“少主,那两个女子招惹不得,很可能是邪教中人!”
曹昂很是诧异,连连追问,老赵便耐心解释道:“少主,那两个女子虽然年龄尚小,可是风姿绰约、颇具仪态,一看就不是出自小门小户。可是寻常大户人家的妻女,怎么可能会不乘车马、孤身行走呢?何况谯县就这么大,我老赵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见曹昂点头,老赵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而且她的那两个保镖,行事果断狠辣,绝对沾过血、杀过人,不是什么善茬!少主注意没有,走了这么长的路,那两个女子脚下基本上没有沾上多少泥沙,分明就是轻功了得!虽然这轻功并不太适合沙场厮杀,用来愚民却是利器!会轻功、有保镖的年轻女子,绝对不会出自什么正统门路!这样的女子,咱们最好还是敬而远之。何况,我听说主公这段时间在济南打击yín祀,说不定她们就是其中的漏网之鱼!”
听到这里,曹昂已然信了七分,这时小乙好奇地问道:“yín祀是什么?是不是有伤风化那种?”
老赵咳嗽了一声,笑着说道:“小乙啊,平rì里看你很是老实,没想到也是个闷sāo货!
yín祀是指不合礼制的祭祀、不当祭的祭祀、妄滥之祭,包括了越份之祭与未列入祀典之祭。《礼记·曲礼》中曾有记载:‘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yín祀。yín祀无福。’
嘿,别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老夫当年若不是受了重伤,如今也是主公手下得力大将,岂能不通文墨?!”
被老赵这么一说,小乙讪讪地挠了挠头,曹昂却若有所思。不过还没等三人想出什么对策来,街口曹安民已经扯着公鸭嗓子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当街行凶啊!”
曹昂三人相顾无语,也不能见死不救,赶忙上前将他搀起,就近送入了那个“元化草堂”。
这医馆的坐诊大夫见曹安民又受重创很是诧异,不过他的医德还不错,也不顾曹安民身上的污泥,就将他扶上了床榻。大夫一边把脉,一边诧异地问道:“你不是刚出门吗,怎么又受了伤?”
曹安民很是尴尬,尤其是守着曹昂三人当面。曹昂忍住笑,大声说道:“大夫,我家安民哥哥在街口被人给撞晕了,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您放心诊治就是,医药费差人去我叔父家拿。我叔父名讳曹德,不差钱!”
曹安民连连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夫,还要劳烦您了,我弟弟说得对,我们家不差钱,还望您用心诊治啊!”
那大夫听到此言,用力一拍桌子,怒声说道:“我华佗一生行医,只为治病救人,从来就不贪慕金钱!如果郎君再这么一副说辞,恕我无能为力,还请你换家医馆!”
曹安民正要怒声训斥,曹昂却眼中一亮,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居然是神医华佗!他连忙上前,冲那大夫行礼说道:“大夫的医德实在是让人敬佩,我家哥哥这几rì时运不济,要是说些过头话,还望大夫见谅!至于诊金,我们愿加倍奉上,以便大夫能够诊治更多的贫苦百姓!”
听曹昂这么一说,华佗倒是很满意,他捋了下自己的长须,笑着说道:“小郎君倒是通情达理之人,也罢,老夫这就为你哥哥仔细诊治一番。抽空你也多跟他上上课,让他跟你学学,白长了这么多岁!”
曹安民正要反驳,华佗已经抽出了数根长长的金针,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好汉不吃眼前亏,曹安民赶紧做出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子,再也不敢乱说话。
要说人家华佗,还真有一番本事,几根金针下去,曹安民苍白的脸上,已然多了几丝血sè。华佗又写了一副药方,交给学徒依此煎熬药物。
曹昂在旁边偷偷瞄了一眼,上面全是些寻常药物,并没有因为曹家的权势而加上些名贵药材。他不由得叹息一声,还是古代的大夫医德高啊!记得穿越之前,曹昂有些个咳嗽,去了医院之后,做了心电图做彩超,验血验尿做CT,最后医生告诉他,只是小小的感冒!感冒药只花了他不到二十元,检查费用却高达好几百元!
在曹昂和曹安民的坚持下,华佗终于让徒弟跟着老赵前往曹府,讨要钱财。老赵害怕曹昂单独外出遇到危险,便再三叮嘱曹昂留在这医馆,等他回来后再一起去购买奴仆。
此时曹安民服下了安神的药汤,昏昏yù睡。而今rì医馆中并没有多少医患,闲着没事的华佗便和刻意结交的曹昂聊了起来,越聊越有兴致。
曹昂知道面前这位可是三国医药界的牛人,rì后面临诸多征战的自己,说不定就有求人家的时候,所以他这次开动脑筋,将自己学自后世的医药知识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比如说血液循环、淋巴免疫,比如说脑部和心脏结构,思维主要是由大脑主导,比如说破伤风带来的危害,等等等等。这些个知识放在一千多年前,绝对是新颖独特。让本来闲聊打发时间的华佗不由得集中了注意力,不能说大开眼界,也极大地拓展了他的思维模式。
华佗拍手赞叹,破天荒地伸出大拇指,对曹昂低声赞道:“小郎君刚刚说的这些,实在是新颖别致,而且极具道理。老夫其实对于这人体也有一定研究,黄巾之乱兵士们死伤甚多,老夫也曾多次出没于战场,悄悄解剖过不少死尸。不过得到的知识一鳞半爪,远没有小郎君的系统有条理。不知小郎君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知识,老夫能否与这传授知识的高人相识呢?”
现在曹昂只有十岁,不可能懂得这么多知识,在华佗看来,肯定是有高人私下传授于他。曹昂自然不会向他解释穿越之事,要是被误认为妖孽附身,那曹昂可就有难了!
曹昂转眼一想,便故作神神秘秘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我父亲官居济南相,大破黄巾时曾缴获了一批书籍,里面有许多离经叛道之言。父亲对此多有批判,只是其中有几本内容倒是十分有趣,便派人送来供我解闷。我刚刚说的,就是从那里看到的。只是近来这几本书被族学中的夫子发觉,说我不务正业,全都给我烧毁了!”
“暴殄天物啊!”华佗气得胡子都飘了起来,怒声说道:“那些个老夫子知道什么?!可惜啊,可惜!小郎君看到的那几本书,肯定是黄巾众们从某个大儒家中抄来的,里面或许就是先贤所著啊!”
华佗知道曹昂的顾虑,不敢说是黄巾所写,而将这些书按到了某个大儒身上。他连连叹息数声,突然兴致勃勃地问道:“令尊身边是不是还有几本,小郎君能否为我借来?我愿以重礼相赠……”
华佗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自己有些仓促,人家曹家大户人家,钱财什么的比起自己这个小小的大夫多多了,自己所谓的重礼在人家看来,根本就是轻如鸿毛!
他思来想去,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拿得出手的东西,那就是自己所开创的五禽戏。自己自从练习五禽戏后,气息变得更加悠长、活动也更加灵便,上山采药可谓不费劲。不过这五禽戏毕竟只是自己所创,根本就没有在世间推广过,毫无名气。曹昂应该不会意识到这五禽戏的功效,说不定他们曹家还有更好的养身功夫呢。
华佗很是踌躇,但最终对知识的渴望战胜了他的懦弱,便将自己的条件说了出来,愿以五禽戏交换那几个孤本。
曹昂听到华佗的条件后,虽然表面上不动声sè,心中却不由得大乐。五禽戏啊!在中国养生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华佗的几个弟子,都凭此活了百余岁!
曹昂装出从未听过五禽戏的样子,笑着说道:“既然先生对那几本古书有意,我这就写信向父亲催要,不过书的原本我得留下,免得父亲查看,只能将手抄本送于先生。至于那……”
“五禽戏!”华佗连忙说道。
曹昂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奥,那五禽戏如果先生不方便传授,那就罢了。只希望先生在看过手抄本之后,医术能得到提升,让百姓们得到更好的诊治!”
曹昂这么一说,自觉占便宜的华佗反而更坚定了传授他五禽戏的决心。于是华佗便带着曹昂前往院中密室,对他当场传授道:“五禽戏是一种外动内静、动中求静、动静具备、有刚有柔、刚柔相济、内外兼练的功法。锻炼时要注意全身放松,意守丹田,呼吸均匀……”
一边解说,华佗一边耐心演示。曹昂自从穿越古代以后,不知为何,记忆力提升很多。虽然时间不长,但在华佗的耐心指点下,他很快掌握了五禽戏的jīng髓所在。而且曹昂发现,这五禽戏与曹仁所传授的功法相得益彰,完美地解决了原有功法刚猛有余、耐力不足的弊端!自己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
华佗对于曹昂这个聪明伶俐的弟子也很是满意,他准备悄悄考察下曹昂的人品,如果合适,华佗有心将自己的一身医术倾囊相授。自己虽然收了几个弟子,但他们没有半点质疑经典的勇气和探索的jīng神,这一点让华佗很是不满。不过行医问药虽然不是什么贱业,却也不算什么好途径,人家曹昂rì后定有光明前途,自己很可能又是在痴心妄想。
而曹昂此时,就像是钓到了大鱼的小狐狸,心里乐开了花。直到老赵再三催促,曹昂才与华佗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依依不舍地告别。
第6章 面见祖父
曹昂三人出了“元化草堂”,在街口匆匆寻了一家干净的饭庄,走了进去。曹昂随便点了四碟小菜,又为老赵要了一壶酒,三人便吃了起来。
一边吃饭,三人一边听着饭庄众人闲聊,说的都是那贩卖奴婢之事。原来这次贩卖奴婢的商贩,颇为高调。他们在官府备案后,便包了一间大大的客栈,四处宣扬消息,而今天下午正是第一场贩卖的大rì子,jīng品货sè尽在其中。
听到这里,曹昂三人又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很快就结账走人。等他们来到那客栈的时候,不能说人山人海,反正也是寸步难行。
老赵和小乙将曹昂护在了zhōng yāng,一边用力往前挤去,一边说明自己的曹家人身份。应该说,曹家在谯县还是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很快人群就闪出来一个小小的缝隙,足够他们通行。
老赵向四下作揖还礼,便护着曹昂往里走去,不时打落人群中悄悄伸过来的扒窃之手。
三人走到一半路的时候,曹仁却从人群中冒出头来,贼兮兮地笑着问道:“阿昂,你怎么也来了?啊哈,你是不是也想找个小丫鬟养起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曹昂苦笑一声,“叔父你瞎猜什么啊,丁夫人最近很是辛苦,她勤俭惯了,又不肯买个丫鬟。最近有些闲钱,我就想来给她买个捶背的丫鬟。对了叔父,你怎么不亮明身份,反而在人群厮混啊?”
曹仁往前走了几步,凑到曹昂面前,低声说道:“你懂什么?!眼下比过年都热闹,大姑娘小媳妇都出来了,人挨人人挤人,我过过手瘾还不行啊!”
曹仁走得近了,曹昂才看到他的脸颊上有个浅浅的红手印,不由得笑着说道:“好像叔父脸上还被人做了记号,不知是谁家的香辣妹子?”
“辣?你是说秦椒吧!确实有些个麻辣!”曹仁一脸陶醉地说道:“那妹子从后面看简直就是绝世美女,没想到转过脸来这么丑,叔父这一耳光挨得冤啊!”
叔侄两人说笑着往前走去,很快就来到了客栈的正门,在那里负责审核的伙计一听说是曹府中人,又被曹仁赏了一串小钱,很是爽快地让开道路,放他们入内。
曹仁、曹昂带着老赵、小乙大步走了进去,不过没等他们雄纠纠气昂昂走上几步,就赶紧停了下来,惴惴不安地看着坐在大堂最当中的曹嵩!在他身边站着侍立的一人,正是曹安民的父亲曹德。
曹昂很是诧异,购买奴婢这样的小事,祖父曹嵩怎么会亲自过问?诧异归诧异,曹昂还是赶紧上前施礼,大声说道:“昂儿见过祖父,见过叔父。”
曹仁也连忙施礼说道:“子孝见过叔父,见过兄长。”
曹嵩还没有答话,一旁的曹德已经冷笑着说道:“父亲,幸好我和你路过此间后进来闲坐,要不然岂能发现阿昂的鬼心思?小小年纪就想着声sè犬马,跟他父亲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孟德如今在济南肆意妄为,给父亲您惹了多大的麻烦,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曹嵩没有接茬,而是微微一笑。对于长子曹cāo,曹嵩的感觉很复杂。
开始时,曹嵩并不太喜欢这个儿子,因为曹cāo年轻气盛,没有功名却爱舞枪弄棒,常常给曹嵩带来一堆麻烦。相反曹德虽然有些个呆气,却极为听话,很让曹嵩满意,曹嵩甚至有让曹德继承家业的盘算。
不过后来曹cāo升任洛阳北部尉,功必赏过必罚,将京城治理地井井有条,显示了卓越的政治才华,赢得了士人的赞赏,也为曹家牟得良好的名声,这可是千金难买!而曹德却极有书生气,只知道买书空谈,虽然没有挥霍家产,却也毫无进项。两者一对比,曹嵩自然对曹cāo越发重视,乃至于鼎力扶持。
在曹嵩的支持下,曹cāo升任顿丘令,出任议郎,最终凭借黄巾之乱的绝佳机会,出任骑都尉。而曹cāo也不负他的重望,抓住了平乱的时机,立下了赫赫战功,最终升任济南相。
虽然曹嵩并不赞赏曹cāo在济南采取的种种政策,也为曹cāo得罪官场中人而暗自气恼,但他还是对这个有锐气的儿子很是满意。相比而言,眼界较窄、小家子气的曹德多次中伤自己的兄弟曹cāo,却越发让曹嵩不满。
曹嵩没有听从曹德的挑拨,而是对自己一向不重视的曹昂说道:“昂儿也过来凑凑热闹?长长见识也好,省得在家里待得久了,有了头巾气!”
曹嵩此话,既为曹昂开脱,话中又流露出对那曹德的不满。曹德听得此言,神sè一僵;曹昂也不敢接话,只是低头施礼。
一旁的曹仁却笑着说道:“叔父,我真羡慕你们家啊,父慈子孝!这不,阿昂攒了许久的月例钱,特意跑来为婶婶买个捶背的丫鬟。要是我rì后能有个这样孝顺的孩子,一定会心满意足!”
曹嵩听到这里,心中一暖,笑着对曹昂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孝心,祖父真是小觑了你!这里有十金,你且拿去。从今天开始,你的月例钱涨为五贯,与丁氏齐平,直接由老夫府中拨出。”
曹昂连忙拜谢祖父的赏赐,领过了那十金。不过他并没有答应月例涨钱的事,反而对曹嵩说道:“祖父大人,自古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丁夫人乃是我的长辈,我的月例哪能与她相同?虽然我现在每月只有半贯钱,可是我年纪尚小,也没有多少花销,足够rì常所用。祖父所赐,昂实在是不敢接受。”
如果说曹昂之前的举动只是让曹嵩心中一暖,那他接下来对月例钱的拒绝却让曹嵩眼前一亮:这曹昂既知尊卑,又知进退,而且还能在自己面前款款而谈,实在是难得啊!要知道曹嵩官居大鸿胪,又曾捐官为太尉,在家中更是曹家的族长,可谓是权威甚重!家中小辈见了自己全都心中胆怯,根本就没有人像曹昂一样落落大方,这个妾侍之子实在是了不起!
曹嵩柔声说道:“你能够知尊卑、知进退,很是不错!不过长者赐,不可辞。这样吧,你每月还是五贯,丁氏的月俸涨为八贯,统由我府中支出!你母亲早逝,丁氏在你的教育上也耗费了不少心血,老夫也该褒赏于她!”
听曹嵩这么一说,曹昂连忙拜倒在地:“孙儿替丁夫人谢过祖父厚赐,愿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听了曹昂此言,曹嵩哈哈大笑,竟亲自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坐榻,让曹昂上前安坐。
要知道能在拍卖会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全是谯县的权贵,而曹嵩身边的座位,非曹家嫡系中的嫡系,不能坐也!就连曹仁,也没有资格去坐!君不见曹德还得侍立在侧,无缘坐榻嘛!
曹昂虽然是曹cāo的长子,却因为母亲只是妾侍的身份,地位一直比较尴尬。如果他能够得到祖父曹嵩的赏识,加上丁氏长期无子,几乎就能稳坐曹cāo嫡子的身份!
迎着曹德愤怒甚至略显狰狞的眼神,感受着周围人羡慕嫉妒恨的态度,曹昂大方上前,既洒脱又不张扬。待向曹嵩行礼之后,便稳稳地坐下。
曹嵩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曹昂,真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既有孝心,又知尊卑知进退,还有胆识与气度,实在是曹家年轻一辈中的杰出人物。为何族学中的夫子们却对这样的良材视而不见?这其中恐怕也与自己身边的曹德父子有关,看来,自己又该整顿这府中一番了!
就在此时,客栈三楼隐秘的阁楼处,灵珊低声对灵玥说道:“大师姐,谯县大半士绅都来到了这里,我甚至还看见了曹贼之父!要不然,咱们发动教徒,将他们全都擒下或者斩杀吧!”
灵玥轻轻摇了摇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小师妹,不要急!咱们来到谯县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泄愤,而是为了落地生根!要知道,灯下最黑!虽然曹cāo在济南扫荡了咱们的祭坛,可他绝不会想到,咱们会跑到他老家谯县避难。再说了,咱们听了你的建议,撤离济南较早,除了丢失些教徒捐献的钱财,咱们的核心教徒并没有多少损失。小师妹,你一向办事稳妥,不要被一时仇恨蒙蔽了眼睛!”
灵珊听得此言,慢慢呼出一口气来,心绪平静下来,轻轻点了点头。她好奇地问道:“大师姐,本来我提议装扮chéng rén口贩子,不过是想掩饰咱们的行踪,别因为大队人马而引起官府的注意。如果你真想赚些钱财,大可在路上多收购些奴婢来贩卖,干嘛要掺杂咱们自己的教众?他们对咱们拜月教忠心不二,可要是签了卖身契,就要为奴为仆,再无zì yóu可言了!”
灵玥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小师妹,你还是不老练。咱们来谯县发展,不光是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查,也不是为了赌一口气,而是为了咱们拜月教rì后的发展。要想从yín祀转为朝廷承认的正祀,光靠咱们在民间的发展根本不行,咱们必须在官府中要有自己的代言人!要不然你二师姐也不会甘冒奇险,潜入皇宫!在她的行动取得成效之前,咱们也不能闲着!
这次自愿为奴的教众,都是我拜月教中忠心耿耿的骨干分子,他们掺在奴仆之中,混入了谯县各大权贵的大门,就相当于咱们多了百余双眼睛,多了百余张耳目!通过他们,咱们可以收集到谯县士绅的各种动态,从中选出可以策动的人来,加以扶持。最终掌控谯县,乃至于整个沛国!小师妹,咱们拜月教复兴之路,自今rì开始!”
第7章 购买奴婢
曹昂坐在祖父曹嵩的身边,小乙侍立在他的身后,至于曹仁,则悄悄溜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曹嵩越看曹昂,心中越是欢喜,竟破天荒地给他介绍起周边众人的情况来。身为曹氏一族的族长,曹嵩对谯县知名士绅的情况了如指掌,这种了解,不仅是对他们本身为人处世的了解,更是对他们身后势力背景的了解!
这对曹昂来说,可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现在的他只有十岁,如果不出意外,将来漫长的岁月将在谯县度过。曹昂聚jīng会神,努力集中自己全部的注意力,不仅认真听着祖父的解说,还不时说出自己的意见,言简意赅,入木三分。而曹嵩越听越是满意,解说起来更加仔细:
“那个头发特别浓黑的,叫做文生,据说是陈留襄邑人。虽然有些文才,却是个生意人。这家伙很是吝啬,买东西从来都要货比三家,反复砍价,不过生意铺的摊子倒是很大。只是他所有的生意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他是个大私盐贩子!”
“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叫做杜朗,与流窜到咱谯县附近的黄巾贼杜远是叔兄弟。杜朗对官府中人打点得当,因此没有被通缉。这家伙专做没本买卖,负责销售杜远打劫来的赃物!”
……
曹昂越听,心中越是震惊。他不是被在座众人的背景和身份所吓倒,而是被祖父情报网的能量所震撼。现在明明是在汉末,可是祖父的情报系统却能搞到如此详尽的情报,几乎能与克格勃和中情局相媲美!
看出曹昂心中的震撼,曹嵩就像是夸耀自己玩具的小孩子,越发高兴。
就在他将场中众人的身份介绍的差不多时,有个中年人站到了客栈中新搭建起的台子上,冲着四方作揖行礼。谯县中只要是经过商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名叫刘乐,乃是整个谯县信誉最好的驵侩(即经纪人),从业二十余年从来就没有一场欺诈案例。
就听刘乐笑嘻嘻地对众人说道:“各位来宾大家好,某是本次贩卖活动的驵侩刘乐,受卖主委托,为大家主持这一次扑卖(拍卖)会。本次贩卖的这些奴婢,因为货sè上好,所以特意举行这样一次活动,价高者得。
在举行扑卖之前,某先向大家解释下这些奴婢的基本情况,他们全部身体良好,没有得过恶疾或时疫。其中不少人更是因为战乱家破人亡,不得不自发卖身为奴。也就是说,这群人中出现逃奴的几率相对较少。他们的卖身契都经过官府的验证,准确有效,这一点大家完全可以放心。好,现在有请咱们的第一批扑卖品,健壮奴仆十人!”
随着他的话,十名二十余岁的男子走上了高台,他们虽然因为饥饿的缘故有些消瘦,但总体上还算健壮。为了证实他们的体力,刘乐还命人搬来几个石锁,让这十名男子轮流举起。
刘乐在高台上大声说道:“如今这个世道,虽然咱们朝廷顺利平定了黄巾之乱,可是各地还有黄巾余孽和盗匪在流窜。家中多买些青壮男仆,平rì里可以干些重活,一旦有盗贼来犯,他们就可以登上院墙,保卫家园。这十名男子,卖身时间十年,起拍价十金!”
刘乐的话音未落,就有人大声喊道:“十五金!”
台下一片哄笑声,有人大声喊道:“老王头,你也忒吝啬,居然只加五金,我出三十金!”
“五十金!”杜朗高声叫道,这次没有人再往上加价,扑卖的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刘乐大声说道:“好!有人出价五十金,我再说一遍,这些人的卖身契足有十年。十年之后,他们都是三四十岁,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还不是继续为大家为奴!现在这个世道,这样的青壮可不好找!”
被刘乐这么一说,台下又有人心动,角落中有人高声叫道:“六十金!”
接着就有人不甘示弱,连忙说道:“八十金!”
八十金的价格已经算是不低,现在可是乱世,有许多饥民给口吃的就愿意跟着走。要不是看在这些人都是青壮,又有官府做担保,哪能抬到这么高的价位。
刘乐高声喊道:“八十金一次,八十金两次,八十金三次,成交!恭喜这位郎君,他获得了十名健壮仆人。请他到一旁的厢房交割,那里自有官府中人为你具结过户。”
那名购得奴仆的商人刘德站起身来,冲大家作揖施礼,笑着说道:“在下刘德,做些粮食生意,还请大家rì后多多照料。”
这时刘乐高声喊道:“接下来是五名健壮家丁,身契三十年,他们曾经从军征战,立下战功,只是因为官府无力支付军饷,不得不流落民间。起拍价九十金!”
随着他的解说,台下走上来五名jīng壮男子,全都赤着上身。其中三四人身上更是有刀砍、箭伤的痕迹。按照九十金的价格算来,每个人一年需要六贯钱,比起刚刚那些人来贵上不少。不过在这个乱世,能有五名受过训练的士兵为自己效命,保住家产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刘乐话音刚落,文生已经高声喊道:“一百四十金!”
他一下子就将价格提高了五十金,充分证明了自己势在必得的决心。作为一个私盐贩子,文生能够调动的钱财很多,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自然看得很重。但他没有军旅履历,也就得不到选拔私兵的机会。所以文生才对这五人势在必得,希望通过他们整训出一支可靠的卫队来。
文生这么一开口,在座的谯县众人没有人往上再抬价,刘乐也知道这笔买卖估计就这价了,于是高声喊道:“一百四十金一次,一百四十金两次……”
“一百五十金!”杜朗高声喊道。
所有人都看着杜朗,不知道他为何要与文生过不去,杜朗只是苦笑。根据情报这段时间,文生过几天就会有一大批货过境谯县,自己的兄长杜远已经将目光盯在了这批货上。文生买下的五个人虽少,却有军队经验,如果对文生的押送队伍加以整顿,杜远拿下他们的困难就会成倍增加,毕竟杜远麾下的很多人前不久还是地里刨食的农夫!
一下子加价五十金,已经很让文生肉疼,再加上十金甚至更多,简直就让他心疼无比。在这个关键时刻,文生又犯了捡便宜的老习惯,觉得稍后可能还有物美价廉的货sè,居然停止了往上加价。
刘乐大声喊道:“一百五十金第一次,一百五十金第二次,一百五十金第三次,成交!恭喜杜郎君,获得五名jīng壮家丁。接下来是十户佃户,愿意卖身为仆。他们每户约有三四人,都是老实人家,要不是家乡发了大水没钱交租,也不会背井离乡,来到咱们谯县。这些人都是好庄稼把式,绝对不是生手。十户人家,起拍价五十金。”
这次曹嵩第一次动容,大声喊道:“一百金!有类似的,老夫全收!”
曹嵩的地位在这里摆着,加上又提了五十金,根本就没有人跟他竞争。刘乐连忙躬身行礼,笑着说道:“曹公有意,这些佃户入了曹家,可真是祖上积德了!接下来还有二十来户,曹公既然有意,三十户人家一共作价二百七十金,不知曹公以为如何?”
刘乐主动降价,曹嵩却笑着说道:“老夫岂能占你的便宜,让你受损失。老夫又不是不知道,扑卖的越高,你的提成越高。这样吧,还是三百金!不过你要保证他们的质量,别拿生手滥竽充数!”
刘乐赶紧答应下来,此时阁楼上一直关注他们的灵玥低声说道:“这老家伙在谯县倒是很有威严,居然没人敢与他抬价,灵珊,你去问问这人是谁?”
灵珊点了点头,从阁楼的缝隙中往下扫了一眼,诧异地说道:“那个人就是曹嵩啊,我还以为大师姐你知道呢!那人身边那个少年郎我也认识,刚才他带着两个仆人还想跟踪咱们来着!后来倒是识趣,没有跟上来,应该没有识破咱们的踪迹。”
“既然如此,小师妹你去传令,在这三十户中至少混入咱们三户人。反正这些个佃户都是咱们沿途收拢的,他们也不知道彼此的底细。”灵玥低声命令道:“挑选几个稳重的,长期潜伏下去,瞅机会在曹嵩的田庄里设个分舵!”
灵珊领命,连忙出去布置,灵玥继续往楼下看去。这时刘乐开始扑卖六个小丫鬟,因为她们年纪尚小,大的只有十五六岁,小的也只有七八岁,根本看不出什么姿sè,显得青涩无比。
其实刘乐等人也不知道,这六个小女孩的父母,都是拜月教中的核心弟子。黄巾之乱时,黄巾兵除了反抗朝廷,也对各地异教徒进行剿杀,这些小丫鬟的父母为了维护道统,全都光荣战死。六个小孩艰难地活到现在,这次更是自愿卖身为奴,只想在这乱世活下去。
刘乐高声喊道:“这六名小丫鬟,全都是死契,每人只作价五金,大家谁有兴趣?”
在座众人对身材平平的小萝莉基本上没有什么兴趣,根本就没有人叫价。刘乐也知道她们没有吸引力,正准备拍卖下一个,这时曹昂举起小手,叫价道:“我要两个,十金!”
刘乐大喜,连忙说道:“这位小郎君叫价十金,还有高得没有?成交!”
曹昂于是带着老赵上前,让他帮着从中挑选了两个面相较为忠厚的丫鬟。这时文生叫道:“刘乐,那四个既然流拍了,我出十五金,全部归我,如何?”
刘乐见周围人根本就没有加价的盘算,知道文生又犯了捡漏的习惯,也就答应下来。这样一来,卖给曹昂的两名丫鬟也从十金减为了七金。
曹昂拿着祖父赏赐的十金,走进了厢房,很快就从官吏那边得到了两名丫鬟的卖身契。在那小吏的劝说之下,曹昂还另外交了一金的契税。从此之后,若那两名丫鬟逃亡,谯县官府自会派人擒拿,并押送她们送回曹府。
第8章 勾结强人
【感谢书友“书chong113”的打赏!】等到扑卖会结束之后,曹昂便与祖父告别,带着新买的两个丫鬟,还有小乙、老赵两人,返回城外的曹家庄园。
曹嵩虽然对曹昂很是满意,可他今晚也有自己的应酬,反正rì后见面的机会多得很,也就不再挽留。
至于曹仁,则以三十金的价格买到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娇娘,准备让她铺床暖榻。曹仁心疼新买来的小娘子,怕她走远路太累,便特意与曹昂一道回去,顺便蹭车。
此时曹德从曹昂口中得知了曹安民受伤的消息,急忙拜别父亲,气急败坏,带着随从快马赶赴那元化草堂。
作为曹府如今的实权人物,曹德岂会与华佗客气,手中挥舞的马鞭,几乎就抽到了华佗的脸上。他身后的几个随从,更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居然不断辱骂着华佗。
华佗生xìng恬淡,对这些身外之事并不在意,加上曹府势大,华佗也不愿意惹麻烦,只好低眉顺眼听着。幸好曹德担心自己的儿子,急于相见,并没有辱骂华佗太久,很快就在华佗的指引下来到了曹安民所在厢房。
等到曹德入内之后,华佗正要离开,曹德的一个随从却怒声说道:“小老儿,你怎么这么没眼力劲?我家主公说让你走了没有?还不赶紧在外面伺候着!要不是少主还要指着你看病,老子这就教训你一番,让你懂懂规矩!”
反复被训斥,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住。勃然大怒的华佗狠狠地瞪了那随从一眼,然后用力一跺脚,脚下的青砖顿时碎成数块!
曹德的随从们都傻了,老天,原来自己面前的这个老头儿居然会武功!这下所有人都老老实实低下头,谁也不敢再嚣张。
不过被他们这么一说,华佗也不便离开。他虽然藐视权贵,但自己毕竟要在谯县开医馆,真要是得罪了贵人,自己这个医馆可就开不成了!他也只能摁住xìng子,在门外等候。
对于门外发生的这一切,曹德全然不知,他急匆匆跑进屋子,几步小跑到了曹安民榻前,全无往rì里道学先生的风范。
曹安民头上捂着一个帕子,正在榻上假寐,想着自己前不久遇上的那个好心姑娘。如果自己能再次遇到她,哪怕再受一次伤也值得。正在那里盘算着将她推倒的大计,突然听到了一丝异动,曹安民不耐烦地说道:“大牛,你打听到没有?”
“打听到什么?”听着儿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曹德终于有些安心同时又有些好奇,他用异样的眼光瞪着旁边来不及通报的大牛大声问道。
大牛作为曹安民的侍从,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主公,哪里还敢说话啊,早就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见曹德向自己这边冷冷扫了一眼,大牛更是连连叩首,不敢说话。
曹安民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颤,怎么可能,父亲怎么会来到这里?他悄悄张开眼,面前果然是自己的父亲!
曹安民就想装昏迷,可那爱子心切的曹德一个劲地盯着他,哪里给他装昏迷的机会。见曹安民眨眼,曹德立即问道:“安民,你醒了,哪里不舒服?”
曹安民见父亲问自己,下意识地就想起身,却被曹德摁在了榻上。见父亲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曹安民还有些个不适应,讪笑着说道:“我没事,父亲,你怎么来着了?”
曹德也感觉自己有些个失态,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往后面悄悄退了半步,又摆出自己严父的姿态来。就听曹德低声吩咐道:“大牛,你去门外守着,让护卫们后退两丈,把守住门户,不要让闲人进来。至于你自己,稍后回家自领二十藤杖!”
大牛听到吩咐,连忙叩首谢恩,赶紧外出做事。等到护卫们往外走了两丈远,听不到他的声音,曹德这才低声说道:“二郎,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丁氏搞的鬼?”
曹昂的年龄太小,曹德就将自己的怀疑目标定在了丁氏身上。反正丁氏过去总想着自己还能怀上孩子,并不同意过继,要不然她可能早就收养曹昂了。
曹安民摇了摇头,正想编个瞎话,却被父亲拿眼一瞪,不敢乱说。看着曹德越来越严厉的眼神,曹安民实在是受不了这莫大的压力,只能够实话实说。就见他一咬牙,低声说道:“儿子被子廉叔父骗去赌钱,结果……输了二百一十贯……儿子输钱以后jīng神惶恐,加上淋了大雨,就昏迷不醒,直到现在。”
曹安民并不想说出被女子相救的事,在他看来,自己的父亲就是个道学先生,为人极为古板。如果自己说出那女子,说不定父亲就因为人家抛头露面,不允许自己再去找她。
听到曹安民居然赌钱,曹仁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怒声说道:“什么?”他伸手就想给曹安民一耳光,不过想想大病初愈的儿子,这一耳光实在是下不去手。
见父亲发怒,多年的积威立即让曹安民从榻上爬了起来,他连连叩首:“父亲我错了,我再也不赌钱了,欠下的赌债就从我月例钱里扣吧!我每月五贯月例钱,三年半就能还清……”
听到儿子的辩解,曹德不由得苦笑一声,他低声说道:“痴儿,我岂是心疼那点钱财?!咱们曹家家大业大,区区二百余贯还是很轻松就能拿出来的!明rì你就去支取钱财,交给曹洪。我气的是你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赌钱,要是传扬下去,可是要影响风评的!”
“父亲!?”曹安民诧异地问道。
曹德却压低声音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入嗣孟德家之事,要是没有为父我暗中的扶持,哪里会有这么多家族老人说你的好话?!为父也知道你没有埋头读书、走举孝廉的正途,只想着凭借你祖父、叔父的权势轻松做官!只是这样一来,风评势必有所贬低,你做好了准备没有?”
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怪不得自己的月例钱这么高,怪不得上月父亲如此爽快地给了自己百贯钱财,怪不得……感受着父亲对于自己无声的爱怜,曹安民想了又想,终究却还是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父亲,您也知道我读书比不上曹昂,就算是举孝廉,咱谯县的名额也一定会落在曹昂身上。如果走正途,儿子这辈子的成就一定会屈于那曹昂之下,儿子不甘心!”
看着满脸激动与愤慨的儿子,曹德仿佛看到了自己青年时的情景,当时自己不就是怨愤于父亲曹嵩的偏心,而奋力读书,想要在学识这边超过曹cāo嘛!只是等自己人到中年,这才发现,读书万卷却比不上当官一方啊!只可惜到了这个时候,自己的长子也被培养成了书呆子,次子曹安民也一事无成……
想着想着,曹德对曹安民出继的怨恨不由得慢慢消散,他嘴角一弯,居然笑了出来。
曹安民也曾盘算过父亲可能的反应,总是脱不了非打即骂四字,他万万没有想到,父亲听完自己的盘算后,居然能笑得出来,莫非是读书读傻了?我要是出继了,rì后可就要归入曹cāo那一支,就算是再遇到现在的父亲,也只能叫一声叔父了!
曹德笑着说道:“不愧为我伯善的儿子,为父过去倒是小觑了你的心智!”他一边笑着,一边下意识地往四下看去。见周围无人,随从们也都在两三丈开外,绝无可能偷听到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就见他向前俯下身子,低声说道:“其实为父上月时已经买通马夫,在曹昂的鞍具上动了手脚,要不然他岂能从马上跌落?!只可惜那曹昂命大,居然xìng命无忧,只是昏迷了几rì,实在是让为父失望啊!”
曹安民瞪大了双眼,张开了嘴,正要诧异地大叫,却被事先有准备的曹德一把捂住了嘴。等到曹安民的情绪稍微平定一些,曹德这才松开了手,自嘲地笑着:“是不是觉得为父这个道学先生有些个道貌岸然啊?”
曹安民摇了摇头,眼眶中已经全是热泪,他在榻上拜倒在地,低声说道:“父亲,儿子无能,让您受累了!将来如有成就,一定会扶持兄长,匡扶门楣!”
曹德听得此言,重重地拍了下曹安民的肩膀,似乎是在为曹安民加油鼓劲,更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就听曹德低声说道:“后天就是族学会考的时间,既然你买通了曹昂,就要考取个高分,也让宗学中夫子们刮目相看。至于家中比武,你只要尽力发挥,不必在乎名次!反正力压曹昂,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到这里,曹德顿了一顿,有些个犹豫,却还是低声说道:“其实为父昨rì已经派人匿名与杜朗秘密联系,向他大哥杜远购买曹昂的项上人头!过几rì踏青时,杜远就会动手,你放心就是!……”
曹德的声音越压越低,但他不会想到,自己所盘算的一切居然被窗外华佗听得清清楚楚!
习练五禽戏大成的华佗,耳目聪慧的程度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此时华佗用力绷住了脸,表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9章 安置丫鬟
不久曹德就命人套好马车,前来接走曹安民,回家休养。曹德临走之前,也为自己刚才的态度向华佗道歉,并奉上了五锭金子,以作诊金。
如果放在过去,曹德的一番做作,或许能够骗得过华佗。可是现在他这番动作,却让华佗感到有些个恶心。jīng神恍惚的华佗直到将曹德等人送走,也没有回过神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谯县很受赞誉的书痴曹德,居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然想要勾结强人,斩杀自己的亲侄子!
华佗越想越是心惊,这大户人家的温情面纱下面,全都是冷冰冰的敌视和血淋淋的仇恨啊!
华佗很想立即去向曹昂报jǐng,可又苦于没有证据。人家曹德和曹昂毕竟是亲叔侄,打断骨头连着筋,曹昂岂会相信他这外人的说辞,岂会相信他的亲叔父会害他?
再说了,华佗估算下时间,现在曹昂应该已经离开了谯县县城,正在回家的路上。如果自己出城追赶,走夜路可不怎么太平,加上医馆里的病号们也没人照料,自己哪能放心。反正自己听那曹德话里的意思,这几rì并不会动手,而再过三天曹昂就会入城与自己相会,到时候自己再提醒曹昂不迟。
且不说华佗内心的纠结与不安,单说曹昂几人走到天sè漆黑,终于回到了家中。刚入家门,曹仁便猴急地搂着新买的侍女快步离开。
曹昂笑着摇了摇头,对老赵低声说道:“赵伯,我这个叔父,就是这般不着调。既然到家,我也该去向夫人通禀一声,免得她担心。本想在路上给你买些美酒,只是咱们回来晚了,人家都收摊了。这里有两金,你且拿去沽酒,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老赵这大半天一直跟着曹昂,知道刚刚在扑卖会上曹嵩赏给了曹昂十金,其中七金买了这两个小丫鬟,一金交了契税,只剩下两金。而且老赵还知道曹昂过去每月只有半贯的月例,即便是两金,对曹昂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虽然老赵不是寻常的奴仆,可拿着硬被曹昂塞进手里的两锭金子,心里还是暖洋洋的。他也没有再三推辞,只是向曹昂郑重行了一礼,便赶着马车离开。
曹昂直到看着老赵走远,这才冲那两个小丫头一笑,笑着说道:“来来来,随我去见夫人。以后你们两人就留在夫人房中,为她捶背。夫人对下人们都很仁义,你们两个也要勤快一点,别给我丢人……”
曹昂一路走一路说,两个小丫头连连点头,小乙也在一旁介绍曹府的规矩,很快四人就来到了丁夫人院外。此时屋中已经点起了一盏油灯,隐隐透出一丝亮光。小乙和两个小丫头留在外面等候,曹昂便大步走了进去。
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丁夫人这才捶了捶腰眼,从纺机边起身。见来人乃是曹昂,丁夫人就埋怨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才回来?赶紧过来吃饭,我都让灶上给你热了两三遍了!”
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几案上揭开一个罩笼来。里面有两个小菜,一大碗饭,还有一碗白粥。她试了试粥的温度,轻轻点了点头,对还愣在一旁的曹昂说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吃啊!你啊,总是不让我省心,过去就知道死读书,撵都撵不出屋子;现在出去一趟就知道玩,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虽然被丁夫人连连埋怨,曹昂却心中一暖,就像是回到后世的母亲身边一样。他连忙上前,跪坐在几案边,端起饭来就往嘴里扒,一边扒饭,一边不由得落下泪来。
丁夫人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哭什么?”连忙抽出条手绢,帮着曹昂擦了擦泪,又举起筷子,往他饭碗里夹了好几筷子菜。
见曹昂吃得很香,丁夫人开心地笑了起来:“阿昂,又没有人跟你抢,慢慢吃,别噎着。你阿父不在家,也不用遵循‘食不语’的规矩。今天你去城里有什么好玩的事啊,跟我说说。”
曹昂嘿嘿一笑,对丁夫人说道:“夫人,今天我见到祖父了,他还夸奖了我一番,并将您的月例涨为八贯,将我的月例涨为五贯呢!这些钱全都由他老人家府中出钱,算是对咱们的褒奖。”
丁夫人看着曹昂献宝样的神情,不由得捂嘴一笑,“你这孩子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让你祖父这么看重你!他老人家可是不常对儿孙们褒赏,有的时候还总绷着脸。别卖关子了,快跟我说说。”
于是曹昂将今天在城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说了一遍,随后他又笑着说道:“夫人,今天祖父赏给我十锭金子,我就用它给您买了两个小丫鬟,给你捶背。你们两个进来,见过夫人!”
曹昂最后一句话,有意放大了声音,两个小丫头听到喊声,连忙走进屋子,拜倒在地:“奴婢刘鱼儿、刘蟹儿拜见主母!”
“鱼儿、蟹儿?”丁夫人不由得笑出声来,“怎么起了两个菜名?”看着两个小丫头单薄的身子、面黄肌瘦的长相,丁夫人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你们两个都姓刘,是同村人?”
刘鱼儿稍微年长一点,今年十五岁,不像只有十岁的蟹儿那般羞涩,对丁氏行了一礼,说道:“主母说的是,俺俩都是刘家村的,半年前洪水泛滥,冲毁了俺们村子。俺俩侥幸活了下来,又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够卖身为奴,也好混口饭吃。”
“可怜的孩子!”丁夫人叹了口气,“既然来到我们曹家,自然少不了你的饭吃。你们俩人的名字有点土气,这样吧,鱼儿改名叫玉儿,蟹儿改名为榭儿。”
“还不谢过夫人?”曹昂此时已经扒完了饭,一边喝粥一边提醒道。
“玉儿、榭儿谢过夫人!”两个小丫头连忙行了个万福礼。
曹昂笑着说道:“夫人,这两个还不错吧。我特意让赵伯帮着挑了两个忠厚人,您还满意吧?她们现在可以给您捶背,以后长大了也可以帮着您纺线,也省得您这般劳累!”
丁夫人见曹昂如此关心自己,也很是受用,笑着对那两个小丫头说道:“你们两个抬起头来,恩,这样吧,玉儿留下来跟着我,月例定为三百钱;榭儿年纪小,就去昂儿那边照料,月例定为二百五十钱!我们曹府待下人不薄,不仅包吃住,每年还发下chūn秋两季布料,你们只要勤快些,自有好处。”
两个小丫头连连点头,此时曹昂却摇头说道:“夫人,我那边有小乙,不需要人,还是都留给您吧!我买她们这两个丫鬟,也是希望她们能帮着你做活,别累着自己。”
“你这孩子,我说给你,你就留着!小乙笨手笨脚的,哪有丫鬟贴心!”丁夫人笑着说道:“就这样定了,小乙,你带她们两个下去,去灶上吃点东西。一会再把她们俩带去李大娘那边,找身干净的衣服换上。我这边平rì里都是李大娘守着,不过这两rì她家里事多,不怎么在这,玉儿留在这里,正好帮我做做杂务。”
小乙连忙答应下来,领着玉儿、榭儿就去灶房那边,顺便再向她们俩细说下曹府里的规矩。
曹昂又和丁夫人说了会话,毕竟是十岁的身体,白天又走了不少路,很快就在丁夫人的榻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丁氏笑着取过一床薄被来,轻轻盖在了曹昂身上。正好曹昂翻了个身,低声嘟囔道:“阿姆……”
丁夫人心中一阵心酸,她轻轻握住了曹昂的手,一边轻轻拍着曹昂的身子,一边低声说道:“阿姆在这里,阿姆在这里。昂儿乖,睡倒倒,狗来了,猫来了,昂儿睡着了……”
直到曹昂彻底睡熟,丁夫人才慢慢停了下来,将他踢开的被子给他盖好。她轻轻叹了口气,在曹昂的额头上慢慢亲了一下,又拿起一个小扇子,轻轻挥舞着,帮他赶着蚊虫。
这时李大娘走了进来,见此情况,低声说道:“夫人,两个小姑娘我都看过了,身上并无恶疾,也没有多少伤疤。听小乙说,少主还为她们的卖身契交了契税,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夫人,玉儿年长,更方便照顾少主,为何您却将那少不更事的榭儿放在少主身边呢?”
李大娘是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后来许配给曹府的管家,也算是丁夫人的心腹。也只有她敢于质疑丁氏的决定,有勇气当面提出来。
丁氏微微一笑,低声说道:“现在正是昂儿长身体、立根基的时候,万万不可泄身。那玉儿虽然懂事,但她毕竟年长,万一rì后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主动勾引昂儿,那到时候咱们就追悔莫及。至于榭儿,虽然少不更事,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也该有应有的敬畏。再说了,昂儿天天跟个小大人一样,也需要个天真的小姑娘来疏导下他的情绪,多些童趣。”
李大娘连连点头,“还是夫人考虑地周详,老奴空长了一副年纪,做事还是不如夫人老练。”
丁氏微笑道:“你这老货,不过是长我十余岁,怎么就说自己老了。等到rì后昂儿成家立业,你还要陪着我抱孙子呢!”
两人说笑着,一同看着熟睡的曹昂,就像是看着绝世异宝一般,夜越发深了……
第10章 考前温书
曹昂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往rì里烦人的蚊虫这次居然没有出来捣乱,实在是罕见。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却发现丁夫人正斜倚在几案一旁,手中小扇还在下意识地摇摆着。而榭儿也蜷着身子,缩在榻下。
曹昂心中一暖,慢慢直起身子,将自己身上的薄被悄悄披到了丁氏身上。这时门帘一掀,玉儿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见曹昂起身,她连忙行了个万福礼,低声叫道:“玉儿见过少主!”
玉儿的声音虽小,却也吵醒了丁氏,她迷糊着问道:“几更天了,昂儿是要起夜吗?”
玉儿倒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角sè,她连忙说道:“主母,现在天sè已经大亮了。”
丁氏揉了揉脸,醒了过来。看着身上披着的薄被,她心中一暖,笑着对曹昂问道:“昂儿昨夜睡得可好?”
“恩,睡得可香了!夫人,你昨晚一宿没睡?”曹昂指着那小扇子,颤声问道。
丁氏没有回答,只是笑了一笑。这时榭儿也听到动静,连忙从榻下起身,将曹昂的外衣捧了上来,就想帮他穿衣。曹昂却觉得有些别扭,自己接过外衣,很快就穿戴完毕。
丁氏伸了个懒腰,高声叫道:“小乙,去吩咐灶上,看有粥没有,赶紧端过来。”
曹昂却连连摇头,“夫人,我还要早起去演武场练武,现在天已大亮,子孝叔父恐怕等急了。”
丁氏顺手取过梳子来帮着曹昂梳头,轻笑着说道:“子孝现在可能还没起床呢,你不是说他昨rì买了个俏丫鬟嘛!他啊,还得等会再起……”
一边说着,丁氏的脸一边有些个发烫。曹昂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有些个尴尬。正好小乙端着稀粥过来,曹昂匆匆喝了一碗,便带着小乙和榭儿与丁氏告辞,返回自己院中。
看着匆匆走远的曹昂,李大娘笑着低声说道:“阿昂也大了,夫人您昨天的决定真明智!”
丁氏微笑不语。
再说曹昂,匆匆返回自己的小院后刚刚坐下,小乙就将毛笔和砚台取来放在了几案旁边,并挽起袖子开始磨墨。
曹昂挠了挠头,诧异地问道:“小乙哥,你今天干嘛这么积极啊?”
“少主,你难道忘了?明天可就是族学会考的rì子!每次临近会考的时候,你都要提前做些文章的,难道你忘了?”小乙诧异地看着曹昂,满心不解。
曹昂挠了挠头,“晕,这么快就要考试了!小乙,你去将我过去写的文章给我找出来,我要好好复习一番。”
小乙连忙跑到书架旁边,认真找了起来。而榭儿也不知从哪里找了块抹布,开始打扫卫生。
很快小乙就抱过来一个大木匣子,里面盛得满满当当,全是竹简,都是“曹昂”过去写下的文稿。
小乙将木匣子放在了几案上,曹昂诧异地问道:“怎么都是竹简啊,为啥不用纸啊?”
“纸?那多贵啊!平rì里练习还是用竹简吧,省钱!”小乙连忙说道,“少主,虽然您涨了月俸,可是该省的钱咱们还得省啊!”
听着小乙诚挚的恳求,曹昂觉得自己就像是变成了一个胡乱挥霍的公子哥,相当有罪恶感!不就是想用点纸嘛,干嘛上纲上线啊!他长叹了一声,拾起一册竹简来,认真看去……
不到一刻钟,曹昂就连揉了三四次太阳穴,脑袋瓜就像是熬了三个通宵看电影打游戏,紧接着又做了四套高数题一样!
不知道起点小说中那些个穿越者是如何在古代厮混的,尤其是那些靠盗取后世文章出名的家伙,他们的水平也忒高了!
反正曹昂拿起竹简来,从右到左、从上到下扫了这么几眼,一不留神,就会看错行。而且文章中还掺杂着许多不认识的繁体字,自己连蒙带猜,愣是瞅不明白。
他长叹一声,取过毛笔,在竹简上颤颤巍巍开始抄写。这些天来,他每天都抽出一定时间来练习毛笔字,总算是恢复到自己小学四年级参加毛笔字竞赛时的巅峰水平。虽然当时自己也只是得了个三等奖,但重在参与嘛。
一边想着,曹昂一边在竹简上写着。凡是不会写或者不认识的繁体字,一律以简化字代替。
小乙不敢上前打扰,便去院外帮着榭儿领取被褥。
榭儿才入曹家,却不知道这么多忌讳,她一边擦着几案,一边好奇地向竹简上看去。没看多久,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榭儿连忙行礼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曹昂却摆了摆手,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来,“榭儿,你认识字?”
榭儿抬起头来,骄傲地点了点头:“父亲在世的时候,曾是我们常常教我读书写字,只是‘洪水’过来太快,他刚把我就走,就被黄cháo(黄巾兵)给吞没了……”
说着说着,榭儿又想起了疼爱自己的父亲来,忍不住掉下泪来……
曹昂连忙掏出手绢,帮她擦了擦泪,柔声说道:“相信你父亲在天有灵,也希望你能够快乐安康,不要活在悲伤里。这样,我刚刚在竹简里故意写了些通假字,现在来考考你,看你能否快速找出来,并写出正确答案。要是你能办到,我下回就从丁夫人那里给你带蜜枣吃。”
“真的?”也许是年龄小的缘故,榭儿被曹昂一哄,很快破涕为笑。她接过毛笔,拿起竹简看了起来,不时在竹简上用蝇头小楷进行改正。
不一会,榭儿就将所有的“通假字”改完,将竹简交到了曹昂的手里。
曹昂仔细看去,果然自己所写的简化字旁边都多了一个小小的繁体字。他一边在心里默记,一边轻轻点头,笑着说道:“榭儿果然聪慧,竟然真得找出了那些个通假字。下回我一定给你带些蜜枣吃。”
被曹昂这么一夸,榭儿显得很是得意,下巴敲得老高,用力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只可惜她年纪尚小,早挺胸脯,也是平平无料!
曹昂不由得失笑,轻轻摇头,继续埋头苦读。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天sè已晚,而屋子里各处都被榭儿擦拭地干干净净,地板也露出本来的原木sè来,不再是灰蒙蒙、脏兮兮的老样子。
此时小乙已经去前院灶上领取晚饭,还没有回来;而榭儿也换上了曹昂不穿的一身旧衣裳,正在墙角木板上放上几束稻草,舒开被褥,仔细铺床。
曹昂挠了挠头,诧异地问道:“榭儿,你在这里铺床干什么?小乙晚上不在这屋子里睡,他每天都在院门口的厢房里睡觉。”
榭儿听到曹昂问话,手中继续收拾被褥,低声回答道:“少主,我知道小乙不在这里睡,我是在为我自己收拾床榻啊。难道说少主要把我赶到柴房去睡吗?现在夜里也很冷啊!”
曹昂所住的小院,除了他自己住的小北屋以外,还有左右两间厢房。其中右厢是小乙的住处,另外也存放着曹昂的衣甲、杂物;左厢是一间灶房,灶台柴禾一应俱全,不过曹昂年幼,那里并没有单独开伙,很是冷清。
榭儿一边说着,一边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曹昂将她怎么着了。
曹昂虽然是两世为人,但对如何应付女孩子,却还是一筹莫展。他连哄带劝,榭儿反而哭得越发厉害。曹昂看着门外,真怕有人冲进来。没耐何,他也只能答应下来,让榭儿就在北屋中安下床榻。
榭儿听到曹昂的许诺,再次破涕为笑。其实榭儿年纪虽小,却也不是个不通世事的蠢笨丫头。加上在拜月教中艰难求生,对各种黑暗耳渲目染,心智成熟得很。
她心里很是清楚,自己已经卖身为奴,rì后被赎出的机会很是渺茫。虽说要为教中打探消息,可最重要的,却还是自己能活下去。与其动辄被主家打骂训斥,还不如主动一些,赢得主家的欢心。最起码,rì后也能做个吃饱穿暖的通房丫鬟,不会白白冻死在yīn沟之中!
榭儿甚至敢肯定,自己这六个被卖入豪门的小丫鬟,心中肯定也是这般想的。只是自己占了年幼的便宜,最先接近了自己的目标。只要能在这乱世活下去,不像父母那般被随意抛弃、牺牲,自己愿付出任何代价!
很快,小乙便将三人的晚饭取了回来,并栓好了院门。
榭儿打开食盒一看,上一层有两道菜,三碗白米饭;下一层有一碟子咸菜,三碗糙米饭。她连忙将上一层食盒取出,摆在了曹昂面前,又将两碗糙米饭和咸菜,摆在了小乙面前;自己只取了一碗糙米饭,跪坐在一旁。
能有一碗满满的糙米饭吃,榭儿已经很满足了。她们这些孤儿在拜月教中,地位甚低,虽然有着灵玥、灵珊等好心师姐的照顾,却总也吃不饱,偶尔一个发馊的麦饼,就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曹昂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榭儿,你今天刚入我的别院,还不清楚我的规矩。在我这里,只要关上门,大家都吃一样的饭食。你还不快点过来,到我身边坐好!”
一边说着,曹昂一边将自己的一碗白米饭放在小乙身边,跟他换了碗糙米饭。又向榭儿招了招手,笑着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米饭。
榭儿泪流满面……
第11章 夫子暗议
【感谢书友“老周老周”的打赏!】饭后小乙洗刷完盘碟,很快睡下。曹昂则点起油灯,继续认真温习功课,而榭儿也在一旁,借着灯光细心地缝补着曹昂的旧衣服。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曹昂像往常那样,一早就带着小乙前去演武场锻炼。他认认真真打了三四遍拳,又在演武场上跑了十余圈,直到出了一身大汗。而此时曹仁还是没有前来锻炼,曹昂轻叹一声,也没有埋怨,只是和小乙一起将器械仔细擦了一遍,这才转身离开。
据说午后三竿,曹仁才揉着腰眼来到了演武场,看着眼前铮亮的兵刃,他脸上不由得一红,让熟悉他脸皮厚度的护院们诧异不已!
曹昂并不知道曹仁的反应,他只是和小乙一起拎着早饭,回到了自己院子。
此时榭儿已经烧开了一大锅水,并将曹昂卧室中的浴桶充满,真不知道她小小的年纪,哪里来的力气去挑水。
到底还是女孩子贴心,小乙就没有这等见识。曹昂将充斥着汗臭味的裋褐随手扔在了地上,惬意地泡在了浴桶之中,舒服地差点呻吟起来。
回到古代以后,知道自己rì后将要征战沙场的他,天天练武不辍,几乎每rì都会出上一身臭汗。往rì里五天一洗澡,实在是让曹昂有些个不适应,如今这么一泡,舒服斯基。
这时门轴轻响,榭儿拿着一条手巾,仅着小衣走了进来。曹昂下意识地蹲了下去,双手紧捂住两腿间的要害,低声问道:“榭儿,你怎么进来了,我正洗澡呢!快些出去,别让人家看到了,说你的闲话!”
榭儿笑着说道:“我是少主的贴身侍女,自然要给少主搓背啊,人家哪会有什么闲话可说?!少主是不是嫌我长得难看,不想要我服侍啊?”
这样说着,榭儿又流下泪来,也不知道她哪里存有这么多泪水,说哭就哭。一边揉着眼睛,榭儿一边悄悄从手缝里偷看着曹昂的表情。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主人洗澡的时候侍女要进去侍候,只是在教中隐约听过姐妹们说过这样邀宠的法子。既然自己要巴结少主,那能用的法子榭儿都想试试。
曹昂最受不得女孩哭,连忙又试图劝慰,不过情商低的他根本就架不住人家女孩子的哭泣诉说,很快曹昂就再次屈服。于是,榭儿立马转涕为笑,几步就来到了浴桶边上,伸手拿了个木勺,舀了些水往曹昂的后背倒去。舀了十来下,榭儿就觉得胳膊酸的慌;胡乱给曹昂搓了几下,就不负责地转身yù溜……
如果是曹仁,可能立即就化身为怪蜀黍,要为小女孩检查身体。即便是曹昂,受过岛国爱情动作片熏陶的他,心里也有些蠢蠢yù动。不过他现在只有十岁,哪里能有什么作为,加上榭儿小萝莉年纪尚小,目视就能看出没啥手感,曹昂也只能哀叹一身,起身穿衣。
主仆三人很快吃完早饭,留下榭儿收拾碗碟,曹昂就带着小乙往族学那边走去。小乙背着曹昂的书箧,一边走路,一边低声汇报他早上听到的传闻:据说曹安民被人莫名打昏后很是后怕,现在出入总带着四名膘肥体壮的随从,唯恐再遭到意外。今早小乙打饭的时候,还曾遇到他们,被那满脸横肉的四人吓了一大跳。
曹昂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他环顾左右,见并无别人,便站住了脚,低声问道:“书箧中可有白布?”
小乙点了点头,“上次少主说要做什么急救包,我试做了两个,正好还在书箧中。”
曹昂微微一笑,立即让小乙取出一卷白布来,为他包扎右手。等到小乙包扎完毕,曹昂低声吩咐道:“要是别人问起来,你就说上次子孝叔父离开之后,我曾与安民哥哥在演武场那里切磋过。至于别的,一个字也不要说。”
小乙连连点头,还是自己的少主主意多。这样一来,即便是故意输给了曹安民,别人也会怀疑曹安民用了下作手段,而不是少主收了人家的钱。少主真是太聪明了!
主仆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族学的门口,却发现曹安民竟然就带着随从,守在了门口。见曹昂来此,曹安民连忙上前,不过他没有注意自己随从的举动,恪尽职守的四名随从顺势就将曹昂主仆二人围在了当中。
曹安民不放心地低声说道:“阿昂,今天的考试……”
曹昂笑了一笑,拱手一礼,亮了亮手腕处的白布,低声说道:“哥哥放心就是,今天你肯定是族学头名!”
曹安民终于有些个安心,原来这曹昂想出了这理由,怪不得敢收我的钱。这家伙真是好盘算!
就在兄弟两人假惺惺寒暄的时候,族学中的夫子们看着门口的他们,也在悄悄讨论着。有一名刘姓夫子见此很是不忿,怒声说道:“曹安民这厮也太嚣张了吧,居然带着四个恶仆来此,还拦住了曹昂,实在是岂有此理!”
“就是,就是!我看那曹安民仗着自己有点臭钱,就肆意欺辱同窗,这人品实在是有问题啊!”曹姓夫子一向看不惯曹安民暴发户的作态,加上对多金的曹德一家也有些羡慕嫉妒恨,连忙凑趣道。
“大家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啊,不就是两个学生上课前的交流嘛!”一旁的赵夫子却替曹安民开脱道:“明善(杜撰曹德之字)先生教子有方,安民也一向安分守己,虽然他成绩不如曹昂,可大家也不能对他过分苛求啊!”
“是啊,是啊,赵夫子说的对!”前不久刚收了曹德重礼的钱夫子连忙附和道:“大家不能用成年人的规则来苛求安民,他还是个孩子嘛!”
“孩子?”曹夫子冷笑着说道:“他都二十岁了。自从孟德兄说希望后辈有济世安民之志,他就主动改名为曹安民,不就是为了讨好现任济南相的曹孟德嘛!大家又不是不清楚他曹安民的心思,为了让孟德兄给他主持观礼,曹安民甚至一直没有让自己的生父取字!就这样的家伙,值得赵夫子和钱夫子你们俩维护吗?!明善施舍的这点钱财,就真这么重要?!”
曹夫子这么一说,钱夫子和赵夫子都有些个羞怒,刘夫子却笑着打圆场:“曹夫子,你这么说可就过了!明善尊师重道,咱们收些束脩也不为过。我知道你品德高尚,不愿食嗟来之食,可是大家都还有家人要奉养,就算收些束脩也不为过!人啊,要多宽容一些!”
刘夫子这么一说,曹夫子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说辞有些个过分,又害怕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传到曹德耳中,连忙冲钱夫子两人拱手说道:“两位夫子,我曹某说话一向是直来直去,就是个莽汉,还望两位夫子不要介意。”
有刘夫子的劝说,再加上曹夫子的致歉,钱夫子和赵夫子的脸面都过得去,两人也就不再追究。
这个时候刘夫子低声说道:“三位夫子,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昨天曹公去县城正好遇到曹昂,对他十分满意,不但让曹昂在身边就坐,还亲自为他介绍谯县各方势力!这可是曹公首次对曹家晚辈如此看重,实在是难得啊!”
“什么,竟有此事?!”钱夫子诧异地问道:“不是说曹公对曹昂书呆子脾xìng很是不喜,而且更对他的出身不满,嫌他生母只是一名妾侍嘛!曹公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刘夫子,你素来消息灵通,还望对咱们指点一二!”
钱夫子所说的话,正是大家心中的疑问,三人一起看向刘夫子,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就连曹夫子,也双眼紧盯着刘夫子,心中充满了好奇与不解。曹夫子虽然对曹昂印象不错,但碍于曹嵩的态度,平rì里也不敢对曹昂多加爱护。
刘夫子很享受这眼光,他故意矜持了一下,见三人都有些个急眼,这才将自己昨rì听到的消息和盘托出。末了,刘夫子又低声说道:“上次曹昂从马上跌落之后,仿佛是突然开了窍,为人处事极有分寸,很得丁夫人欢心。前不久曹家老人们纷纷说要过继一子给丁氏,现在看来,说不定就要落在这曹昂身上。要不是看在大家同在这族学任教的份上,我才不会提醒大家呢!”
大家听完这消息,全都愣了一下,尤其是那赵夫子、钱夫子两人,更是心中剧动!
就听赵夫子怒声说道:“这个曹安民,实在是不成体统,居然在族学门口堵着自己的同窗、堵着自己的兄弟,做人实在是有所欠缺!为了让他更好的成长,我建议等会阅卷时给他降几个名次!”
剩下三位夫子连连点头,全都表示同意。这四位夫子虽然看似dú lì,其实一家生计却全都依附于曹氏族学。对他们来说,掌握着拨款大权的曹嵩,就是他们的天,就是他们的主宰!
既然曹嵩有意培养曹昂,既然曹cāo的夫人丁氏对曹昂十分满意,那他们又何必自讨没趣,巴结这过时的曹安民呢!大家虽然没有明说,却在心里悄悄达成了共识:这次族学月考的头名,非曹昂莫属!
第12章 族学之窘
曹昂并不知道族学里各位夫子的心思,他虽然答应了曹安民要他放水的请求,却也想在这考试中检测下自己的真实水平,因此,这次考试,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与曹安民随便敷衍了几句,曹昂便走向了大堂。按照规矩,仆役一律不得进入族学大堂,尤其今天又是考试的大rì子。小乙很快就停住了脚步,将手中的书箧递给了曹昂,并向曹昂郑重地行了一礼,预祝自己的少主取得好成绩。
曹昂轻轻点头,从小乙手里接过书箧,自己拎着它走进了大堂,先向正中供奉的孔子塑像行了一礼,见夫子们不在,便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坐榻那边,并将书箧放在了几案一旁。
此时堂中已有许多人就坐,正在紧张地做着考试前的准备工作。曹昂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平稳了下自己的心态,这才打开书箧,将砚台放在了几案之上,又从书箧中取出一块墨块。
他并没有将这墨块整个投入砚台,而是从袖筒里取出一柄裁纸刀来,从墨块上仔细削下一小块来,放进了砚台里,又从上面削下一大块来,转身放在了坐在自己身后的夏侯楙的砚台里。
夏侯楙感激地一笑,好奇地问道:“阿昂,你怎么知道我没带墨啊?”
曹昂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拜托,整个族学里就你最粗心,我伤好后上学的这么多天,你哪天带过墨?”
夏侯楙挠了挠头,感激地看了曹昂一眼,低下头开始磨墨。其实粗心是一方面,囊中羞涩却又是另一方面。自己的身份虽然与曹昂相同,都是妾侍之子,可处境却大不一样。人家曹昂家中并没有别的兄弟,丁氏也对他很是宠爱,每月照常发下月例钱;可自己却有一个骄横的大哥,而且还有一个充满了优越感的大娘,而且这个大娘居然还时常克扣自己那本来就微薄的月例钱!如果不是母亲织布卖钱,他夏侯楙根本就没有闲钱来交束脩!如果不是曹昂以各种理由赞助自己,他夏侯楙连像样的套笔墨纸砚都买不起!
曹昂此时也往砚台里注入了少许清水,慢慢开始研磨。一边磨着,他一边打量着学堂里的众人。根据曹昂这段时间的了解,曹家族学中除了曹家族人以外,还有不少夏侯家的嫡系子孙,比如夏侯惇的弟弟夏侯廉,夏侯惇的长子夏侯充,夏侯渊的长子夏侯衡等等。
穿越前的“曹昂”,虽然一门心思苦读圣贤书,为人倒是比较憨厚,典型的老好人。因此在夫子们到来之前,不少人跟曹昂低声打个招呼,询问他身体的康复情况。对此,曹昂一一点头,微笑寒暄,绝没有半点架子。
约莫过了一刻钟,估摸着族学的学生们基本到齐,族学的夫子们才慢慢走了出来。曹夫子虽然为人莽撞,却因为是曹氏族人,得以掌控这曹家族学的大权。就听他轻轻咳嗽一声,站在了大堂正中。
所有学生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异动。
曹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今rì是咱们曹氏族学月考的rì子,也是这一旬学习的总结之rì。我与三位夫子一同商议,决定将此次考试的赏赐略作提升,第一名从奖赏一贯钱提升到十贯钱,第二名奖赏六贯钱,第三名奖赏四贯钱,前十名每人再奖励两贯钱,诸君努力!”
听完曹夫子的话,学生们不由得有些个兴奋,尤其是那些个家境贫寒的曹家分支之子,更是高兴异常。他们这多半个月头悬梁锥刺股,为的不就是这次月底考试嘛!即便他们水平有限,可进入前十名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钱虽然不多,却也能贴补家用,而且这还是莫大的荣耀。
曹夫子说完这话之后,便目视诸位夫子,赵夫子上前一步,高声说道:“虽说族学拿出一笔钱来,奖励成绩优秀者,可大家一定要记得,咱们读书是为了匡扶社稷,为了重振我大汉的威仪,而不是为了区区几贯钱财!”
听赵夫子这么一说,曹夫子也连连点头,大声说道:“赵夫子说得甚是,大家一定要记住读书的本意。你们这些人,都是咱们曹家、夏侯家未来的栋梁,一定要志存高远,即便不能像曹公那样位居高位,也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早rì光宗耀祖!下面由钱夫子开始宣读考题!”
听到此言,大家赶紧摊开竹简,提起笔来。钱夫子轻轻咳嗽一声,见大家都做好了准备,这才高声开讲。
曹昂仔细听去,刚上来几道题都是默写题,他这段时间拿出高考的劲头来背书,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
钱夫子一面说着,大家一面紧张地在竹简上写着,不时有人懊恼地揪揪自己的头发,昨晚自己干嘛偷懒啊?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
约莫半刻钟以后,钱夫子往后退了半步,让出刘夫子来。就听这刘夫子高声说道:“这次大家来写一篇策论,主题就是反思黄巾起(义)……咳咳……黄巾作乱对咱们谯县造成的危害,商讨一下如何清剿黄巾……余孽!如果大家的策论着实出彩,我们几位夫子会联名推荐给曹公!”
得亏刘夫子素来说话含含糊糊,要不然他刚刚的这段话就会引起轩然大波。身为曹氏族学中的夫子,岂能对险些颠覆汉室河山的黄巾众抱有同情的态度?不过刘夫子后面的几句话,着实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所有的学生都提起了兴致,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刘夫子话语中的不妥。
很快,学生们就开始紧张地书写,曹昂也不例外。如果只是引经数典,曹昂肯定会皱起眉头;可要是写些策论,曹昂倒也不算太憷头。
不过目前曹昂书写的最大障碍,不是没有思路,而且简体字与繁体字的互换。指望一个现代人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彻底掌握繁体字的书写,不能说白rì做梦,也是异想天开。
写了没几个字,曹昂就不小心写了个简化字,他连忙拿起湿布来将这个字抹去,又用干布子将这里擦拭干净,然后再写上相应的繁体字。
这个过程不断重复着,一直关注曹昂举动的曹安民这才放心,心中暗笑:曹昂倒是个实诚君子,居然以写错别字为借口耽误时间,只可惜我要夺得乃是曹家嫡子之位,咱们两人天生就是对手!
曹安民冷笑一声,沉下心去,认真写了起来。
一直关注曹昂举动的夫子们也发现了曹昂的异常,更发现了曹昂手腕上包扎的白布。大家不由得想到早上曹安民率人将曹昂围住的一幕,心中不由得偏向了那弱势的曹昂。就连收过曹德重礼的钱夫子、赵夫子,对曹安民的做派,也很是不满。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曹夫子重重拍了下手,大声说道:“好了,到时间了!诸位,放下笔!”
听到他的命令,几个书写较慢的学生长叹一声,将自己手中的毛笔丢进了砚台。这几个人总想一鸣惊人,打腹稿的时间用得太长,结果却没有时间来写正文,懊恼至极。
学生们将竹简铺在几案上,小心地往上吹着气,等到字迹发干,这才将竹简卷了起来,用绳子捆住,放在了案头。曹夫子一挥手,四名年长的学生充当仆役,将这些竹简全都收了起来,抬到了夫子们的房间。
曹夫子咳嗽一声,对众人说道:“今天咱们就先到这里,明天公布成绩。大家回家之后,觉得自己这策论没有写好的,要多多温习功课,找找自己的不足之处,争取有所提高!感觉写得好的,更要认真准备。昨rì曹公说谯县县令刘大人向他老人家求助,说自己需要几个幕僚,曹公将此事托付于我,我准备从大家写的策论中寻找一番,看看能否发现些人才。如果你们有意,且所写策论符合我的要求,那我就会将你们推荐给曹公。好了,我就说这些,几位夫子还有事没有?……好,解散!”
曹夫子说完之后,所有学生都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一礼,这才开始收拾笔墨纸砚。
几位夫子便不再停留,往自己的房间而去。四人关好门窗,开始将学生们的试卷分类。凡是曹家、夏侯家本家嫡系子弟的试卷,都单独放成一堆。这样人的策论,即便狗屁不通,也会得一个中等偏下的评语。至于那些旁系子弟的试卷,则在旁边胡乱堆放着,至多得一个中上的评语。
钱夫子很快找出了曹安民的答卷,打开一看,轻轻皱了下眉头。不是因为曹安民打得太差,而是因为他这次居然超水平发挥,无论是文字还是内容,都超出了以往的水平。
赵夫子探头一看,也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按理说这次该给他一个上等评语,不过曹安民品行有缺,我看,还是给他一个中上的评语吧!”
四位夫子依次传看曹安民的答卷,斟酌片刻,全都答应下来。这时曹夫子也翻出了曹昂的答卷,匆匆一看,顿时傻了眼!
这曹昂怎么回事,这么一篇小小的策论,居然有着这么多的错别字,不是掉了偏旁,就是用了别字。就他这水平,顶多给个中下评语!
见曹夫子很是踌躇,众人极为诧异,大家赶紧围上来一看,也全都傻了眼。刘夫子皱紧了眉头,低声说道:“如果这样的试卷被咱们评为头等,那学生们肯定会有所不满,说不定就会闹事啊!可要是将曹昂贬为中等,曹公的面子可不好看!”
众人全都默然,该怎么办呢?!
第13章 道貌岸然
谯县县城,客栈之中。灵玥皱着眉头,盘坐在床榻上,静静地听着手下人的汇报,不发一言。前rì卖出的这些奴婢,已经有人利用外出之机,与拜月教的坐探秘密取得了联系。相信几rì之后,拜月教就能在谯县各大家族里面按下耳目,乃至生根发芽!
虽然收到的大多都是好消息,不过,也有不好的一面。比如说刚刚收到的这个情报,就很让灵玥愤怒。她叹息一声,对那负责打探消息的林乐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现在正是我教立足的要紧关头,实在不适合大张旗鼓地处理此事!等到rì后,咱们再为她们报仇!对了,这个情报暂时不要告诉灵珊,免得她一时生气,做出鲁莽的举动来!”
林乐点了点头,行了一礼,想说什么又没敢说,最后还是恭敬地退下。
灵玥揉了揉头,得知教众惨死的消息后,她心中很是愤怒。可是既然教众卖身为奴,就得有承担这恶果的准备,唉!
正在苦恼的时候,灵珊来到了灵玥的房间门口,也不敲门就冲了进来,笑着问道:“师姐,今天天气很好,咱们一起出去玩吗?”
灵玥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小师妹,咱们拜月圣教刚刚搬到这谯县,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哪里有空出去闲玩?你要是没事,要不要帮我去做事?我这几天忙得头都大了!这不,谯县县令刘权觉得咱们前不久的扑卖会挣了不少钱,已经派人来暗示咱们去向他行贿!你要是闲着没事,要不带几个人帮我给他送些礼物?”
灵珊连连摇头,开玩笑,那个刘权眼神那么sè,想想就让人恶心。
见灵珊拒绝,灵玥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道:“师姐这里很忙,哪里有空出去闲逛啊?前几rì和你出去的那一次,已经算是破例,如今更没有功夫!这样吧,你要是真想出去,就自己去城里逛逛,熟悉下城里的道路,也算是给我帮忙了。记住,别惹事!”
“我就知道大师姐对我最好了!”灵珊笑着搓了搓手,“大师姐,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给你带礼物的!”
“去吧,去吧!”灵玥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她今天忙了大半天,早就累坏了,哪还有心情再与灵珊这个小丫头搭讪。
灵珊却贼笑着:“师姐,俺没有钱……”
灵玥真让她给打败了,昨天晚上灵珊还借口请大家吃饭,从她这里顺走了十贯钱,结果晚饭的时候就来了个失踪,等到今天早上才从客栈顶棚上爬下来,怎么现在又没钱了?!唉!
灵玥长叹了一声,对灵珊说道:“小师妹,大师姐不是疼你花钱,只是现在咱们用钱的地方很多,加上暂时又没有别的收入,一定要节约啊!教中实在是没有闲钱啊!……”
灵珊连连点头,却根本就没听进去。她过去穷怕了,有点钱后就成了守财奴,最爱数钱玩,总是想方设法将教中的钱贪污起来。而且老教主自从街头捡到她之后,一直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看待,根本就没人敢管;后来老教主病逝的时候,又将她封为拜月教的圣女,这下更没有人敢于管教她,就连灵玥也只能做些说服工作。
等到灵玥说累了,灵珊也觉得耳边嗡嗡直响,连忙退了出来,蹦蹦跳跳就往林乐那边跑去。等她快到林乐房间的时候,这才绷住了脸,慢慢踱了进去。
林乐看到古灵jīng怪的小师妹,太阳穴就砰砰乱跳,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钱包。
灵珊皱了下眉头,怒声说道:“林乐,你捂钱包干什么?我是偷钱的小贼吗?!……你什么眼神,上次我是看你钱袋样式不错,有心学学上面的刺绣,才将它借用几天,你怎么可以冤枉我?!”
看着一脸无辜的灵珊,林乐很是无奈,只能苦着脸看着人家诉苦。
这时灵珊突然压低了声音,低声问道:“林乐,看不出啊,你现在胆子大了,居然敢调戏大师姐!”
林乐猛地跳了起来,压低声音吼道:“小姑nǎinǎi,你可别乱说啊!我哪里敢调戏大师姐,在我心里她就是仙女一般,容不得任何亵渎!”
“那你说为什么你走后,大师姐就愁眉不展,一个劲地揉头啊?”灵珊不服气地反问道:“我知道你对大师姐一片痴心,可也不能出现调戏啊!”
“我冤枉啊!大师姐是听了杏儿、桃儿的遭遇后,很是气愤,却又不能公然报复,这才皱得眉头!”林乐也顾不上灵玥的命令,赶紧解释着。
灵珊偷偷一笑,哼,被我给诳出来了吧!小样,刚刚你见了我就开溜,还想瞒着我,做梦吧!
灵珊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解你了。杏儿、桃儿出了什么事啊,你跟我说说!”
“大师姐说了,这事不能告诉你……”林乐低声嘟囔道。
灵珊将自己的辫子拿在手里,一边慢慢地梳理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前几天我跟大师姐外出的时候,救了一个书生,后来听说他是曹家人,对大师姐更是一见钟情……”
“大师姐才不会看上他呢!那人是谁?”林乐紧张地问道。
“杏儿、桃儿出了什么事?”灵珊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才子佳人最容易出故事的……”
“好吧,我说!”林乐立即败下阵来,连忙压低声音,向灵珊说道。
原来杏儿、桃儿就是前不久扑卖会上文生购买的奴婢,不同于十来岁的曹昂,文生对这四个萝莉般的奴婢可是无比垂涎。扑卖会结束之后,文生当夜就迫不及待地对她们伸出了魔爪。
其实当时家主宠爱个小丫鬟乃是常有的事情,可是文生身有隐疾,无法真正行事,竟借助从宫里重金淘换来的物什,愣是将这杏儿、桃儿摧残致死!
拜月教的暗探在文生住宅旁边的小河边发现了杏儿、桃儿的尸首,**的身体上全是青紫的瘀伤,而且已经被野狗啃去了半点身子,现场惨不忍睹。
林乐刚刚想向灵玥建议,派人协助那两名丫鬟逃亡,可是灵玥觉得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剩下的那两名丫鬟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即便拜月教下死力营救,也极有可能徒劳无功,反而暴露了踪迹,惹来朝廷鹰犬的注意!
“禽兽!”灵珊怒气冲冲地责骂道:“难道就没人管吗?这可是四条命啊!”
林乐叹了口气,“她们四人签的都是死契,就算是文生当众将她们打死,官府也不会对他问罪!何况现在尸体被野狗所撕咬,咱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证据!”
“难道就这样看着不成?”灵珊猛地一拍旁边的几案,怒声问道:“大师姐怎么说?我这就调人来,把这个丧尽天良的文生给干掉!”
“别!别!别!”林乐连忙劝道:“大师姐也有她的考虑,你可千万别冲动,咱们可不能因小失大!等到rì后咱们拜月教在谯县站稳脚跟,再找那文生报仇不迟!”
“因小失大?这可是人命!等到rì后再处理,那文生说不定得糟蹋多少良家女子!”灵珊怒气冲冲地责问道。她在入教以前,跟着姐姐乞讨为生,也曾受过不少苦头,后来姐姐就是为了给她换些粮食,自卖其身,愣是被主家活生生虐死!因此灵珊听说文生的事情后,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敲骨吸髓!
“灵珊,你一定要冷静!那文生虽有可恨之处,可是咱们拜月教落地扎根之事更为重要!”林乐连忙劝道:“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这些事情了,省得你气得上火!对了,你还没说那个书生……”
“那书生叫曹安民,据说是曹嵩一支的族人,也算是谯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大师姐并没有看上他,你放心就是!”灵珊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人啊,有贼心没贼胆,明明喜欢大师姐,却总是不表白,还不如那个书生呢,人家起码敢去缠着大师姐!”
“他敢!他要是敢碰灵玥一根手指头,我就剁了他的爪子!”林乐怒声说道。
“啧啧……好大的威风!”灵珊冷笑着,“你要是真有这股豪气,怎么不去找那文生的麻烦!放心好了,我不会影响教中的‘大事’!我也是咱们拜月教的圣女,不会‘因小失大’的!对了,蟹儿怎么样了,她可是我最谈得来的朋友!”
林乐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我们还没联系上她,估计她被分到了曹府内院。不过小师妹放心就是,买下她们的那个小孩子叫做曹昂,听说很是孝顺,颇有仁义名声!”
“这年头名声最不可靠,最容易搞鬼!”灵珊虽然年纪尚小,却摆出一副老练的面孔来,低声说道:“这样吧,林师兄,你想办法安排我与蟹儿见一面。别皱眉头,要是你差事办得利落,我就在师姐面前多给你说些好话,你也知道,师姐最疼我了!”
林乐一咬牙:“成交!”
第14章 认母丁氏
曹昂从没有想到,平淡的生活有了榭儿,竟然能有如此多的惊喜。
他和小乙中午离开学堂,还没走近自己的院子,就发现偏房那里居然在冒烟。两个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别是榭儿那小丫头自己生火引燃了房子吧!
他们俩赶紧跑回院子,可一进院门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接着就看到了榭儿被烟熏成的花猫脸。
曹昂两个人梦游一样洗完手,坐在了几案旁边,吃到了可口的饭菜,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其实说实话,榭儿的烹饪水平很是一般,不过曹昂和小乙一直都是从家里的灶房吃饭,那里的饭菜做得跟温吞水一样,拎回来吃总有些发凉,哪里有榭儿现做的好吃。
看着曹昂和小乙狼吞虎咽,榭儿笑着盛了一碗粥,小口小口抿着。
曹昂伸了伸脖子,努力咽下嘴里的饭菜,诧异地问道:“榭儿,你怎么不吃啊?”
榭儿笑着擦了擦曹昂嘴角的米粒,“我饭量小,已经吃饱了。来,多吃点肉!”
一边说着,榭儿一边将肉丝夹到了曹昂的碗里,反手打落了小乙的筷子,低声嘟囔道:“小乙你这个吃货,就知道吃,吃,吃!你看看,菜都让你吃了!”
小乙很是委屈,曹昂吃的和自己差不多,你怎么就光盯着我瞅呢!唉!
三人吃过午饭,一起收拾完毕,小乙去伙房归还餐具,曹昂又拿出书本,认真温习。真是不考不知道,一考吓一跳。本以为自己经过大半个月的苦读,能够对考试应对自如,却为想到繁体字依然是自己学习的拦路虎,不能不努力啊!
在这个没有电脑,没有**和校内网的时代,曹昂很容易沉下心来看书,学习的效率很高。榭儿也在一旁帮忙,不是轻轻帮曹昂研磨,就是悄悄帮曹昂盛好水碗。转瞬之间,一下午就过去了。
等到天sè变黑,曹昂才从这种高效的阅读状态中惊醒。他站起身来,活动几下手腕,便走到院子正中,打起五禽戏来。别看华佗才教了几天,曹昂打起拳来已经颇得神韵,让对略懂武功的榭儿惊诧不已:没想到买下我的这个少年人,竟有如此武艺,实在是让人出乎意料。
两遍五禽戏打完,曹昂只觉得浑身涌出一阵暖流,本来久坐僵硬的身体也全都得到了舒展。他做了个深呼吸,开始按照曹仁教授的方法来调整气息。
如果说华佗教授的五禽戏注重气息的连绵,如同滚滚长江滔滔不绝,那曹仁教授的战技就注重气息的奋起,如同火山爆发不可收拾!
曹昂打得快了,拳脚不断带起呼呼风声,甚至将院子中的叶子卷起,让人不由得想起李连杰在电影里打拳的场景。不过,或许是功力尚浅的缘故,曹昂的威势远远没有李连杰那般强大,招式更没有人家那般潇洒帅气。应该说,曹昂的拳脚还有些个生涩,甚至还有些个难看。不过,杀人的拳术,讲究好看有什么用处?!
站在一旁的小乙有些个技痒,大吼一声,冲了上去。小乙比曹昂大个三四岁,加上天生力大,虽然不懂曹家的武技,打起拳来却也是虎虎有力。
曹昂笑着叫道:“来得好!”一边说,一边收拳于腰并猛地击出!要是放在往rì,曹昂并不敢与小乙正面对抗,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气势正是最旺盛的时候,决不能退缩,也想试试自己的实力。
就听砰地一声,两人的拳头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小乙诧异地叫道:“再来!”
他实在是有些不服气,自己天生好气力,就算是曹府中的成年家丁也不敢硬接,要不然自己当年也不会被选为曹昂的侍从。于是小乙卯足了气力,挥舞着拳头,奔着曹昂的胸口就砸了过去。
曹昂大笑,也没有躲闪,同样挥着拳头砸了过来。
两人此时都卯足了气力,拳头碰拳头,用力撞在了一起。就听哎呀一声,两个人齐声惨叫着,抱着自己的手腕疼得跳脚大跳。
榭儿连忙冲了上来:“少主你没事吧?小乙,你怎么样?”
“没事!”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小乙觉得丢了面子,可自己面对的又是从小效忠的少主,脸涨得通红,低声嘟囔道:“其实我只用了八成力……”
“几成力?”曹昂笑着问道。
小乙的脸滚烫,红得想要滴出血来。
曹昂笑着问道:“想不想学?”
小乙连连点头,可又低声说道:“这可是曹家的不传之秘!”
曹昂笑着问道:“你姓什么?你不也姓曹嘛!小乙哥,我当你是兄弟,有什么不能传授的!其实前几天我就想把这交给你,可是又害怕你看不懂手帕上的解说,所以我才抢先练练,免得到时候你看不懂来问我、我却答不出来!”
小乙看着微笑的曹昂,跪倒在地:“皇天后土在上,我小乙这辈子定当追随少主,不避矢石、不辞辛苦,永远忠诚,如有违背,愿受千刀万剐!”
曹昂上前两步,连忙将小乙搀扶起来,一边拍着他膝盖上的尘土,一边低声责备道:“你这是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下发誓!咱们俩相依为命,我难道还信不过你吗?!”
小乙傻笑一声,揉了揉手腕,突然叫道:“坏了,我忘了去打饭了!”
曹昂挠了挠头,无奈地叹息一声:“小乙,咱们中午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去丁夫人那边吃饭嘛!坏了,我这身上全是尘土,榭儿,有水没有,我得赶紧梳洗一下!”
半个时辰之后,曹昂身穿一身新衣,坐在了丁夫人的旁边。丁夫人小声抱怨道:“你啊,就知道看书练武,这不,来的这么晚,菜都凉了!玉儿,你去和李大娘说一声,叫她把菜再热一遍!”
“不用不用!”曹昂笑着说道:“我哪有这般娇气,菜凉了更好,省得烫着!我开动了!”
看着狼吞虎咽的曹昂,丁夫人笑着给他夹菜:“慢慢吃,别噎着。对了,玉儿,你领着榭儿、小乙去李大娘那边,她也给你们温好菜了,有肉!”
玉儿脆声答应下来,接着就走出门去。等她走得远了,丁夫人低声说道:“我听说安民今天早上领人把你堵在了族学门口,好大的胆子!他有没有威胁你?早上你手腕上裹了一层白布,是不是他打的?”
曹昂连连摇头,“哪有啊,安民哥哥不过是考前紧张,和我说说话放松下心情而已。我手腕没事,和他没有关系,您看,白布都取下来了!”
丁氏心疼得抚了下他的手腕,低声说道:“你这个孩子,就是仁义,到了现在还替曹安民说好话!书院里曹夫子今天下午特意来告诉我,说你手腕受伤影响发挥,就连字也写不顺溜。这样你还在替人家说话,你傻不傻啊!是不是你担心我责怪曹安民,这才取下了裹着的手巾?孩子,你看,这里都红了,真是苦了你了!”
曹昂哑然,他起先将手腕包扎了一下,虽然有嫁祸曹安民的意思,可最主要的是,用来解释自己水平骤降的原因,免得夫子和同窗们对自己发挥失常产生怀疑。至于取下那裹伤的手巾,不过是洗完澡后忘了扎上而已。而那手腕处的红肿,乃是刚才与小乙全力比试所致,跟人家曹安民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待曹昂说话,丁氏就气冲冲地说道:“昂儿,我知道,你父亲每次与你通信,都说让你做到兄弟和睦,不要疏远。可现在是人家欺负到你的头上,你可不能迂腐!”
丁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曹安民,一心想要过继到咱们家,充当你父亲的嫡子,可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从过去一直到现在,他根本就不到我这里问候请安;偶然遇见也总是从门缝里看人,嫌弃我贫寒的家世!
你虽然念着生母的恩情,一直不肯改口叫我,却也说明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而且你这段时间每天都来我这里探望,还为我买了奴婢伺候,就连你父亲,也没有想过我需要人揉腰捶背!”
丁氏眼中有些泪花,她轻轻揉了揉眼睛,叹息一声:“今天我收到你父亲的来信,说他在济南府纳了一房妾侍。可怜我天天牵挂着他,每rì都为他织布裁衣裳,他却……”
曹昂连忙掏出手绢,一边递给丁氏,一边小声劝解道:“夫人,你前几天不还念叨,说我父亲身边没有个铺床叠被、关心冷暖的贴心人嘛!父亲纳了妾侍,您也能放心一下。何况,现在的官员,哪个不是左搂右抱,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丁氏涨红了脸,低声说道:“你看你,都胡说些什么?肯定是子孝这家伙,老是在你跟前嘟囔这些玩意,这个叔父,也忒不靠谱!昂儿啊,以后少跟他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你不嫌弃,我从今rì起,就是你的亲娘!以后我想办法,再将你正式过继过来,在族谱上转到我的名下。咱们娘俩相依为命,不理你父亲那个负心郎!”
看着幽怨的丁氏,想想她对自己平rì里的关心,再想想她毫不作伪的疼爱,看着丁氏期盼的眼神,曹昂终于叫了出来:“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