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感言
自三月二十一号开书以来,一晃就两个多月了,并且达到了上架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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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有更好,那谁不想呢?呵呵,随缘吧。
总之,已经收到上架通知,本书也有回报网站的责任和义务,各位书友多多谅解。
关于更新问题,我首先可以保证的是,在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下不会断更。
至于字数,需要看情况而定。尤其马上就要上架了,如果出现情节变动或者错字别字,可能修改起来就会有很大的难度,因此发布之前审查两遍的习惯更要保持。
别说是读者,就是自己发现了错字别字,病句或者前后情节不通的现象,咱心里都跟堵了块石头似的,难受的很。
最后,希望各位读者多多指导,有写作意见请发表留言,必定一一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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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通知
各位朋友,连续十二天,每rì更新四更的计划已经完成。落下一堆工作需要处理,明rì起暂时恢复三更,如有爆更计划另行通知。预祝大家双节愉快!
001 苞米地
术士一词,是指从事天文、地理、医药、占卜、风水、修仙等神秘活动之人的一种统称。术士类最权威的书籍当属被孔子奉为群经之首的《易经》,后来又有了《麻衣神相》、《奇门遁甲》、《大六壬》等高人-大作。
术士层次不同。大术士辅佐王权,左右天下,姜子牙、诸葛亮、袁天罡、邵康节、刘伯温,直至近代的曾国藩,都是jīng通术士之道的权臣谋士;小术士则行走江湖,为人解惑,过着让人非议的颠沛生活,常与骗子划入一流。
东风村的王宝玉本是一个二流子农民,一个偶然机会,成为了一名小术士,却从此踏上了一条不一样的人生之路。
小术士不入江湖,却名动官场商界;不恋红尘,却拥有佳人无数;弹指之间,惊起一场滔天巨浪;繁华落尽,也无风雨也无晴……
请看小术士系列作品之《混世小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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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阳光温柔地洒遍了山岗,山野间的草木都沐浴在阳光里,暖暖的舒展着叶子,像是熟睡少女醒来伸开的手臂。山岗之上,桦树雪白、柞树火红、松树墨绿、黄菠萝树金黄,各种颜sè交织在一起,形成北国秋天特有的五花山美景。已是即将收获的季节,玉米、黄豆、谷子上浆完毕,开始泛黄变干,微风吹过,叶子相互撞击,发出沙沙悦耳的声响。
位于东北边陲地带的东风村,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偏僻小村,在地图上很难标出它的位置,每逢到了这个季节,村民们就很少去庄稼地忙碌,而是躲在家中,收拾院子,准备迎接一年一度秋收的到来。
此时的山野少了往rì的喧嚣,似乎正沉浸在即将收获的喜悦里。就在这样一个有着温暖秋rì的下午,在东风村东山山腰处的一片深绿sè的松树林里,忽然钻出来个半大小伙子,手里拎着一个柳条编的小筐,吹着口哨,一步三晃地向山下走去。他身穿整洁的深蓝sè中山装,脚下一双干净的蓝白相间的运动鞋,头上梳着时下最时髦的中分头,头顶正中那条线打理的分外直溜,看模样还算是周正,他叫王宝玉,是东风村赫赫有名的二流子。
在北方农村,二流子就是那种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不入流人物。至于什么是“正业”?当然是好好下田种地。王宝玉每天衣着整齐干净,溜溜达达,东游西晃,“脸朝黑土背朝天”的勤劳村民们自然把他当成了另类,都不拿正眼看他。
提到这,王宝玉常常叫冤,不是自己懒,谁叫自己没地可种呢!不过王宝玉的心里,还真不愿意干种田的活,太脏太累,一想到坐在牛车上看着臭烘烘的牛屁股,王宝玉就觉得难以忍受,再说,就那么点儿田地,再能干也就勉强吃饱饭,不会有什么出息的,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四面的大山。
说起王宝玉的身世,也颇让人升起几分同情之心。王宝玉三岁的时候,父亲王望山就不幸患上了肺痨,也就是今天所说的肺结核,得病没过半年就撒手人寰了,留下了孤儿寡母,甚是可怜。母亲刘玉玲是村里有名的美女,对王宝玉倒是非常疼爱,可刘玉玲毕竟还是个女人,刚刚二十出头,很难忍受独守空房的寂寞和生活的凄苦,终于有一天,刘玉玲跟着个下乡支农的大学生跑了,从此没了音信。
王宝玉那时才五岁,在睡梦中就成了没有人要的孩子,由于打不开院门,王宝玉站在院子里哭了半天才被村民们发现,这件事儿在当时成了东风村的重磅新闻。村民们纷纷指责王宝玉的母亲刘玉玲是个狠心肠的女人,一时间骂声四起,议论纷纷,但却没有人愿意收养王宝玉。因为五岁的大孩子,已经开始记事了,是不会忘记自己的爹娘,弄不好养大了就会跑了,不像是一两岁的孩子,谁养大了就是谁的。
就在大家不知道如何处理王宝玉的时候,住在村子最东头的贾正道赶了过来,表示自己愿意收养王宝玉。此后王宝玉就成了贾正道的干儿子,贾正道那时已经四十多岁,因为妻子林召娣不能生育,一直没有孩子,对王宝玉视如己出,非常疼爱。
贾正道的父亲是个风水先生,临去时将毕生所学都传给了贾正道,贾正道随着岁数越来越大,腿脚不利索了,也干不动农活,就将自己的耕地转包给了别人,子承父业,自己则蓄起了胡子,一幅仙风道骨的样子,专心干起给人看风水的行当。
东风村是个小村子,只有几百户人家,上最近的初中也要走几十山路到柳河镇去。王宝玉上初中时,贾正道已是年近六旬,对王宝玉有些疏于管理,也有心无力,王宝玉在即将考高中前突然辍学了,当然,这其中不光是因为山高路远,还有一个王宝玉无法说出口的缘由。
却说王宝玉迈着畅快的小步,手里拎着里面只有几十枚松蘑的小筐子,嘴里吹着响亮的口哨,向山下的村子里走去,有些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很是舒服。
在经过一个贫瘠的小山岗时,王宝玉见四下无人,一时兴起,扯开喇叭嗓子大声唱起歌来。
“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大姑娘钻进了青纱帐,青纱帐里有个少年郎,哎嗨嗨哟!郎啊郎,今天我们就要入洞房。”
王宝玉这并不优美的歌声,惊起了不远处荒草丛里的两只正在亲热的野鸡,受到惊吓的野鸡情侣,扇着翅膀扑扑楞楞地飞了出来,向着几十米以外的玉米地里撞去。
在农村生活的人都知道,野鸡刚开始的时候都飞不高,需要有一个加速的过程。王宝玉一见,心中大喜,暗道:“他娘的,这要是抓着了一只,回去炖着吃,绝对解馋。”
王宝玉这样一想,将手中的筐子往地上一丢,撒开两腿,冲着野鸡追了过去。两只野鸡很是惊恐,一边回头,一边快速扇动翅膀,钻进了玉米地里。
王宝玉想也没想就跟着也钻进玉米地里,脚下速度飞快,追了没多远,两只野鸡竟然没了踪影,这让他有些垂头丧气,不由停住了脚步。
“谁啊?”突然,一个惊恐的女人声音传来,着实吓了王宝玉一大跳。
王宝玉随着声音向身侧望去,就在几步远的地方,一个女人正慌乱地提着裤子站起身来,但提裤子的速度明显没有他的眼睛快,两片白晃晃的女人肥臀赫然映入眼帘,让他顿时觉得心跳加快,脸上**辣的。
“秀枝婶,你咋在这里啊?”王宝玉红着脸,磕磕巴巴地问道。
这个女人正是王宝玉家的邻居,四生产队队长张大柱的媳妇李秀枝,刚才她恰好在嘘嘘之中。李秀枝见是王宝玉,转过身来,满脸不快,她一边系着红腰带,一边用脚踢着泥土,试图掩盖地上的尿渍。
“宝玉,瞧你这话问的。这是我家的苞米地,你跑我家苞米地来干啥?想偷苞米啊?”李秀枝走到王宝玉身边,有些气呼呼地问道,在她的花格子上衣内,鼓鼓的胸脯不断起伏着,被人撞见了撒尿,李秀枝自然是又恼又羞,她这会儿看起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王宝玉心中这个后悔,早知道就不追那两只该死的野鸡了,这可好,野鸡没抓着,还惹了这种丢人的是非。
“秀,秀枝婶,你千万别误会。刚才不是有两只野鸡钻进来了嘛,我跟着就追了进来。苞米叶划得我眼皮生疼生疼的,连个鸡毛也没看到!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王宝玉慌忙解释着,说着还装腔作势的揉搓着眼皮。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这么小就不学好!偷,偷,偷鸡摸狗的,不干个人事!”李秀枝显然怒气未消,瞪着王宝玉说道,本来她想说偷看撒尿,但还是憋了回去。
王宝玉此时有些头大,这个李秀枝,泼辣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这万一李秀枝真的嚷嚷起来,他还真有口说不清。
“嘿嘿,秀枝婶,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要是逮着那两只野鸡,先送只母的给你炖汤喝!”王宝玉急急的陪着笑脸。
不过这些话倒是起了作用,李秀枝噗嗤一声笑了,嗔怒地骂道:“臭小子,谁稀罕。”
王宝玉见事情有化解的迹象,偷偷舒了口气,连忙又嘿嘿笑着说道:“谁都知道秀枝婶是村里最俊的,干活又勤快,心眼还好,刚才就是个误会。好婶子,你就不要见怪了。”
王宝玉的话其实不假,这个李秀枝,在东风村的女人中,也算是上等姿sè的,村妇们多半体型健壮,身材大多走了形,毕竟常年干农活,风吹rì晒的。可李秀枝到了这般年龄,身上还是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该肥的肥,该瘦的瘦,不知道让多少老爷们谗得暗吞口水。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都喜欢被人夸,李秀枝一听王宝玉这么说,心里很是舒坦,眼角的眉毛霎时挑的高高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看着王宝玉慌乱的样子,李秀枝倒是觉得王宝玉可爱,摆摆手笑着说道:“臭小子,嘴巴抹了蜜似的。这事儿就算了,跟谁也不许提啊!”
“我向党zhōng yāng保证,一个字都不说。”王宝玉举起手来,发誓道。
李秀枝咯咯地又笑了,不过这丝笑容里,带着点坏坏的味道。
“宝玉,你刚才说婶子最俊,婶子到底哪里俊啊?”李秀枝盯着王宝玉问道。
“哪里都俊!长得美,身材好,皮肤也白。”王宝玉讨好般说道。
“那婶子的腚蛋白不白呀?”李秀枝突然问道。
“白!”王宝玉随口说道,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秃噜了,连忙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急急地纠正道:“不,不,不,真的没看到。”
看到王宝玉的囧样,李秀枝咯咯笑个不停,笑得一个花枝乱颤,戏弄了王宝玉,让她心情大好。不过,她并没有想跟王宝玉发生点儿啥,毕竟王宝玉比她小了近二十岁,她话题一转,语气柔和地问道:“宝玉,不在家呆着,跑山上来干啥啊?”
王宝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刚去采了点松蘑,想回去给干爹干妈熬点蘑菇汤,刚才撵野鸡,筐子就丢在苞米地边。”
“这还算你有点良心。宝玉啊,你也不小了,别整天游手好闲的,让大家背后说三道四。你说,你这样的让你爹妈的脸往哪里搁?”李秀枝絮絮叨叨地说道。
李秀枝的话,让王宝玉觉得胸口很闷,很是不爽,但也没有反驳的份。他笑着说道:“嘿嘿,我知道了,婶。我没闲着,没事就看干爹的书呢。”
李秀枝听到,一脸的鄙夷,撇嘴说道:“哟,将来打算接你干爹的班啊?那你给我先瞅瞅,看什么时候天上掉下钱砸着婶来?”
王宝玉瞅着李秀枝的脸,心里非常不舒服,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心里暗骂了声疯娘们,随即又换上一副笑脸,说道:“秀枝婶,别说,你今天还真问对了。三天之内,保你能进笔小财!”
李秀枝听到,不由一愣,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别是哄我开心在这瞎说。”
“婶儿,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咋也不能忽悠你啊!”王宝玉一脸谄媚的笑。
李秀枝接着问道:“那你咋看出来的?”
王宝玉答道:“都在婶儿脸上摆着呢。你看你,印堂发亮,眉带喜气,三天内一定有好事儿!”
李秀枝脸上笑开了花,似乎对这话非常受用,她开玩笑道:“宝玉,你要真算准了,到时候婶子就赏给你十块钱。”
“放心吧,秀枝婶!那我先回去等着婶子发赏钱呢!我先走了!”王宝玉呵呵说着,转身走出了玉米地。
到了小山岗上,王宝玉一屁股坐下,重重呼了口气,感到身上一阵轻松,终于摆脱了这个疯娘们,刚才看相的话,不过是为了让李秀枝开心而已,这个世上谁不想发财啊!赏十块钱,谁信啊?王宝玉鼻子哼了一下,心想就凭李秀枝的小气,即使真懵准了,也不会有赏钱的。
王宝玉稍稍休息了一下,起身找到自家的小筐,把散落在地上的几个松蘑捡了起来,优哉游哉的往家赶。但他没有想到,今天的事情,却意外让他走上了看相算命之路,成为了十里八村响当当的一名小术士。
002 落汤鸡
王宝玉优哉游哉地下了山,山下便是东风村的东清河。东清河自南向北流淌,是一条并不宽大的小溪流,最宽的地方也不过十几米宽,而窄的地方只需用力一跳,就能到河对岸。过了东清河,上了防洪河堤坝,就到了王宝玉的家。
王宝玉顺着山路来到了东清河边,这时,有两头小牛犊正在过河的小桥桥头,兴奋地用刚冒尖的牛角,使劲顶着架。王宝玉想从左边绕过去,右边的牛犊就占了上风,把左边的挤了过来,他又想从右边过去,结果左边的牛犊发了飙,把右边的牛挤了过来。害的王宝玉在两个牛腚之间闪来闪去,怎么也过不了桥。
“谁家的烂牛,滚一边玩去!别挡着老子的路。”王宝玉没好气的大骂了一句,同时挥舞手里的小筐向着小牛犊比划着。
正威胁着这两头牛闪开一条路,王宝玉只觉得脚下一软,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正踩了不知哪只小牛犊拉的稀屎,这让王宝玉气不打一处来,嘴里骂咧咧的,“真他娘的晦气!”边骂边狠狠地踢脚甩去鞋帮上的牛屎。
“骂谁呢!谁家的兔崽子这么能装!”一句粗嗓门忽然从小桥下传来,把正在专心甩粪的王宝玉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粗壮的汉子从小桥下走了上来,手里拿着条鞭子,满脸不屑地盯着王宝玉,王宝玉自然认识这个人,是村子里有名的莽夫钢蛋。
钢蛋大名钱志刚,三十多岁,至今还没媳妇。这家伙一米八多的个头,皮肤黝黑,一脸横肉,是位没家没业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在村里没有人敢惹他,也没人能打过他。
王宝玉一看是这个人物,连忙跺跺脚,脸上挤出了一丝笑,说道:“我说谁有这么霸道的嗓门,原来是钢蛋哥,没大事儿,牛崽挡路,我正赶它们呢。”
钢蛋对于王宝玉的笑,似乎并不买账,他用手中的鞭子指着王宝玉,不屑地说道:“我家的小牛凭啥给你这个二流子让路,你就不会从别的地方过去?”
“钢蛋哥,这话咋说的,远近就这一座小桥。眼见就是秋天了,兄弟我还能光腚从河里游过去?”王宝玉虽然对钢蛋的话很是不快,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依旧微微躬着上身,陪着笑脸。
“你个二流子听不懂人话咋的,不让就是不让,欠揍吱声!”钢蛋挽着袖子凑近一步,瞪圆了眼睛,脸sè变得有些难看,随着话音,脸上的横肉似乎还抖动了两下。
就在这时,转来转去的两只小牛犊子倒消停住了,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二人,心想,这两人也是学它们一样想抵架?
王宝玉可不愿意和钢蛋发生冲突,对付这种人,走为上策,就在这功夫,他瞅准机会,一个箭步从两只小牛中间穿了过去,冲上了小桥。
正当王宝玉就要三两步过桥离开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后背被人大力推了一把,只见他身形一阵晃动,扑通一声,整个人从小桥上倒栽了下去,掉进了东清河里,溅起了老高的水花。
“我,我干你娘的!”河水并不深,王宝玉从水里冒出头来,怒不可遏地冲着桥头狂笑的钢蛋大骂起来。虽然懂点水xìng,但是这种情形下,王宝玉还是呛了口水,咔咔地使劲咳嗽了几声。一阵凉风吹来,秋天的河水将王宝玉冻得牙齿咯咯直打架。
“小兔崽子,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招,下次让大爷逮着你,一定把你打出屎来。还有,他娘的离我妹远点儿!”钢蛋冲着河水中站着的王宝玉轻蔑地说道,扬起手中的鞭子,赶着小牛犊,也不理会王宝玉的骂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筐里的几十个松蘑在水里四处都是的越飘越远,王宝玉拎着空筐子爬上岸,冷风一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虽然刚才在水里,王宝玉骂个不停的嘴巴没闲着,但是耳朵却听明白了钢蛋的话,自己这麻烦不是凭空来的。
原来,钢蛋虽然没了爹娘,却有一个妹妹,不大不小二十岁,名叫钱美凤,说起来比王宝玉还大两岁。虽说美凤和钢蛋是一个娘生的,但长得却很水灵,个头也高挑,那模样就算跟城里的姑娘比也数得上俊俏。
就在这个夏天的晚上,村子里放露天电影,电影名叫《地道战》,对于文化贫瘠的小山村而言,这就像过节一样,男女老少都都拿着自家的板凳,挤挤嚷嚷地去看电影。王宝玉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不过他只是坐在边上较远的地方,他不太喜欢这些不太爱洗澡老爷们身上的味道。
电影演了不久,钱美凤搬着小凳,急冲冲地来了,也许是怀着和王宝玉一样的心理,钱美凤竟然坐在王宝玉的身边,村民们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大家早被电影上的枪声吸引过去了。
王宝玉却没有心思看电影了,钱美凤很干净,身上有着好闻的香皂味,很让人陶醉,惹得王宝玉直到最后也没分清电影里哪个是英雄,哪个是坏蛋。
电影散场后,人群熙熙嚷嚷地散去,王宝玉和钱美凤,一人拿着一个小板凳,沿着河堤往家走,不知不觉,就形成并肩走着的样子,还说起话来,在这星光璀璨的夜里,王宝玉有了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王宝玉很喜欢这种感觉,虽然他对钱美凤并没有搞对象的意思,但能够和村里数一数二的美女同行,自然是一件快事。钱美凤家比较远,临了王宝玉还绕了个道把钱美凤送回了家。两个人有说有笑,一里多的路,显得很短。
但这件事儿,却让村子里的一些多事儿的人看到了并传成了两个人搞对象,王宝玉听到后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自己并没有往那块想,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钱美凤只是比自己大两岁,不太合适。另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钱美凤太高了,比自己还高出一截,和她走在一起总让他觉得不够爷们,不是王宝玉喜欢的类型。
风言风语传到了钢蛋耳朵里,钢蛋自然很是不快,自己天仙也似的妹妹怎么也得嫁个村干部,没想到竟然和一个二流子扯上了,这让他心中压着一口恶气。也许老天有眼,就在今天,钢蛋终于逮住了机会,找了个茬,狠狠教训下王宝玉。
王宝玉湿漉漉的过了小桥,整齐油亮的中分头早就被水冲乱了,雪白的衬衫上全是泥水,小筐里的蘑菇也被河水冲走了,王宝玉越想越气,咬牙切齿地暗骂道:“钢蛋,你这个鸟人,老子总有一天要让你跪下来叫爷爷!”
003 真灵验
回到了家里,干妈林召娣正在灶屋里做饭,看着一身水的王宝玉走了进来,心疼地问道:“宝玉,去采蘑菇怎么弄成这样了?”
“流年不利!倒了一天的霉!娘的!”王宝玉嘴里骂骂咧咧的,他向来喜欢干净,今天弄成这样,就跟吃到苍蝇一样,让他非常不爽。
“出啥事了,儿?”林召娣听到王宝玉的话,连忙停下手中的活,用围裙擦了擦手凑了过来。
“娘,没事儿,刚才不小心掉河里了,采的蘑菇也让水给冲走了。”王宝玉回过神来,看着干妈瘦弱的身子,不自然的笑着说道。这种事,他并不想干妈cāo心,于是撒了个小谎。
“哦,我当什么呢。你这孩子,做事也真是不小心,快去换衣服!”林召娣嗔怪道,忽然她眉头一皱,抽着鼻子闻了几下,最后眼光落在了王宝玉的鞋上,说道:“这是什么?你踩着牛屎了?从小就说你,别老仰着憨脸走路,看着点道,你就是不听!赶紧脱到院子里,做完饭后我抽空给你刷出来!”
秋天了,天气多少有些凉,王宝玉打了一个寒噤,他连忙踢掉球鞋,换上院子里的一双懒汉鞋,又去了西屋,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捂了床薄被才到了东屋,干爹贾正道正坐在炕上,戴着老花镜,捋着下巴上有些发白的长胡须,专心看一本线装黄纸书。
见王宝玉进来,贾正道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看了王宝玉一眼,说道:“宝玉啊,你已经十八岁了,整天出去疯跑,也不是个事儿,干爹想明年把家里包出去的五亩地收回来,咱自己种还能多些收入。”
王宝玉坐在暖暖地炕头上,拿过烟笸箩,卷上一支旱烟,美美地吸了一口,才说道:“爹,我没种过地,不会种,也不想种。我想好了爹,明年就出去打工,你看人家刘海,出去一年,赚了差不多一千,比种地强多了。”
贾正道放下了手中的书,坐直了身子,冲着王宝玉招了招手,王宝玉自然心领神会,连忙又卷了一支烟,给干爹递了过去。
“出去打工干的都是力气活,很苦很累,你这小身板怕是撑不住。”贾正道吐出了一口烟,说道。
“活都是人干的,他刘海能行,我就能行,爹不用担心。”王宝玉吐着烟,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时,林召娣从灶屋里走了进来,听到了二人的谈话,插嘴道:“宝玉还小,出去打工难说不被人欺负。他爹,你就不能教他看看yīn阳宅,不动不摇的挣口吃的,也省得出那份苦力。”
“你懂个啥,干这一行也不容易,用的是脑子。”贾正道冲着妻子摆了摆手,不同意妻子的建议。王宝玉刚想说点什么,看干爹这架势,也没再言语。
吃过晚饭,王宝玉早早地去西屋躺下,但这一夜,他却没有睡好,眼前总是浮现下午所遭遇的事情,一会儿是李秀枝白白的腚蛋,一会儿又是钢蛋的狂笑,还有干爹吃饭前对他说的话,王宝玉忽然意识到,自己到了该做点儿事情的时候了。就这样,王宝玉翻来覆去的,几乎一夜没合眼。
不知不觉,三天过去了。晚上,正当王宝玉和干爹干妈坐在炕上吃晚饭的时候,邻居李秀枝喜滋滋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皱巴巴的十元大票。
“贾师傅,正吃饭呢!真没想到,宝玉还真是学到了你的真本事,真灵验。”李秀枝没等饭桌上的三人开口,先说了起来。
贾正道一脸迷惑,不知道李秀枝说的什么之乎者也,他急忙问道:“他婶,宝玉闯祸了?”
“啥闯祸啊,三天前我在山上遇到了宝玉,他说我印堂发亮,三天内有笔小财,哈哈,还真是意外发了个小财,我说到做到,当初说如果准了,赏给宝玉十块钱,这十块钱就归宝玉了!”李秀枝说着,将钱拍在饭桌上,动静大的差点把一家三口碗里的粥给震出来。
李秀枝满脸喜sè,连说话的嗓门都比平时高了不少,贾正道夫妻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脸上露出了笑。
王宝玉盯着十元大钞,使劲将嘴里的玉米饼咽了下去,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秀枝,说:“秀枝婶,真准了?”
“准!准!宝玉真有两下子,婶子开始还不信,这次服了,今天正巧是三天头上!真准!真准!”李秀枝兴奋的表情依然没有褪去,她眉飞sè舞将整个发财的过程说了一遍。
原来,李秀枝的婆婆前几个月刚刚去世,今天闲着没事,她打算拆洗一下婆婆睡过的被褥。张大柱一直说把这些东西烧掉,让老娘到那边接着用,可李秀枝不同意,她觉得,这些洗一洗还可以用,大不了明年清明多给婆婆烧点纸钱,都说那边只要有钱什么都买得到,到时候圆慰婆婆自己yīn朝地府看着买得了,张大柱是个惧内的主,也就由着媳妇了。
就在李秀枝拆开婆婆睡过的灰布枕头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里面还藏着一块花布手绢,打开一看,竟然一沓钱,有五毛的,也有一块的,最大的就是十块,她数了数,足有将近二百块钱。李秀枝在暗骂婆婆私自攒钱的同时,心里却高兴极了,不管怎么说,曾经英明的决定,让自己坐在家里就发了一笔横财。
李秀枝喜滋滋地数着钱,数了好几遍,她忽然想起王宝玉在玉米地里说的话,自己三天之内要有一笔横财,她兴奋地一拍大腿,拿了十块钱就赶忙跑到王宝玉家来了。
“他婶,不用这么客气,邻里邻居地,还是拿回去吧!”林召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抓起桌子上的钱,一边递给李秀枝一边说道。
王宝玉有些急,十块钱可是不少,能买三斤猪肉,再说能让小气的李秀枝拿出一张大票,让他颇有成就感。
“这可不行,我李秀枝可是个讲究的人,说到做到,一定要收。”李秀枝又把钱推了回去。
正当王宝玉想要开口的时候,干爹贾正道却干咳了两声,开始说话了。
004 学风水
“宝玉他娘,你不懂这一行的规矩,心不诚则不灵,不拿钱也不灵。咱如果不收他婶的钱,弄不好他婶这笔横财还会因为另外一个破财失去,还是收下吧!”贾正道缓缓说道。
王宝玉不由暗竖起大拇指,佩服干爹贾正道的老道,毕竟是闯荡江湖老风水先生,说话就是有水平。
李秀枝听了贾正道的话,心中咯噔了一下,暗想,幸好自己这一次做了一个大方的决定,于是附和地说道:“贾师傅说的对,这钱一定要收,好了,你们吃饭了,我先回去了。”
林召娣和王宝玉一起下了炕,将李秀枝送到了大门外,李秀枝犹豫了一下,说道:“宝玉,改天有时间给婶子好好看看,看看婶子啥时候能有个儿子?”
“没问题。一定让婶子早rì抱上大胖小子。”王宝玉信口答应道。
李秀枝听到王宝玉的话,乐得直到走嘴巴大大的咧着都没合上,临走还没忘撂下一句话:“你要真能让婶子生个娃,给你一百都行。”
“瞎应承个啥!”林召娣看着李秀枝的背影对王宝玉说道。“女人没孩子就是有毛病,这不是看相算卦能解决的。”
林召娣的话,让王宝玉冷静了下来,确实如此,如果看相算卦能够解决,干爹干妈恐怕也不会收养自己了。
王宝玉和干妈回到东屋的火炕上坐下,接着吃晚饭。
桌子上邹巴巴的十元钱,还放在那里,贾正道正捋着胡子,也不说话。林召娣捡起钱递给王宝玉,王宝玉却硬是塞给了干妈林召娣,林召娣第一次拿着干儿子赚的钱,眼眶湿湿的,口中说道:“宝玉真是个孝顺孩子,只是爹娘没能耐,一直没让你过上好rì子。”
“娘,你这是说啥呢!您放心,儿子好好干,将来一定让爹娘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王宝玉拍着胸脯说道。
“儿,娘只希望你能早一天娶上媳妇,这十块钱,娘就给你先攒着!等攒多了,再给你买个房子,娶个媳妇。”林召娣今晚的感触显然不同,不管怎么说,宝玉这个孩子懂事,让她很欣慰。
“嘿嘿,娘,将来我娶的媳妇对您不孝顺了我都不能乐意,让她天天伺候您!”王宝玉嬉皮笑脸的对林召娣说道。
林召娣正用手掌履平那张十元的人民币,听到王宝玉的话,扑哧的笑出声来,眼睛里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好笑,泪花闪闪的。她一边仔细地将那十元钱对折好放进兜里,一边说道:“宝玉啊,有你这句话,娘啥也不图了。就等着将来给你们看孩子!”
两声干咳,打断了母子间的煽情催泪对话,这声音当然是出自于坐在对面的干爹贾正道。
“你们俩个先别说这些了,宝玉,你是怎么看出来李秀枝有财运的?”贾正道表情颇为严肃地问道,俨然考官面试一般。
王宝玉见干爹这么问,以为干爹不高兴自己懵了李秀枝十元钱,连忙解释道:“爹,看到李秀枝,我就是感觉她像是有财运,而且啊,这种感觉很强烈,所以我忍不住就说了。”
王宝玉当然不能说自己因为追赶野鸡,闯进了李秀枝家的玉米地里,破坏了李秀枝畅快的嘘嘘,为了应付李秀枝,才随口说了有财运的事情。
贾正道听了王宝玉的话,微微皱了一下眉,似乎在思索什么,突然,他猛的一拍桌子,兴奋地大声说道:“宝玉,我觉得你是学术士这一行的料啊!”
贾正道拍桌子的声音比刚才李秀枝的还大,吓了王宝玉一跳,震得桌子上的碗筷一齐哗啦啦地响,林召娣碗里的稀粥在两次袭击下,终于漾了出来,淌到了桌子上。
“他爹,你还让不让我们吃饭了啊?”林召娣不满地嘟囔着,扯过一旁的抹布,擦着桌子上的稀饭。
王宝玉稳了稳神,问道:“爹,你真觉得我能当术士?”
贾正道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换上了笑脸道:“嗯,以前我爹,也就是你爷爷,曾经告诉我,要想成为一名出sè的术士,不光要通过看书通晓天文地理,最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要有过人的直觉。爹这些年都没收过一个徒弟,就是因为爹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直觉好的人。”
王宝玉大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信口胡诌的,竟然在干爹贾正道的眼里是过人的直觉,他感觉干爹有些疯狂。再说干爹的名气一直不大不小的,这么多年没混出个名堂来,就是想收徒弟也没有拜师的。
林召娣听了贾正道的话,放下手中的抹布,道:“你看看,我就说让宝玉跟着你学,你还不让。宝玉这孩子聪明,早前没上完初中,那还不是因为要走几十里山路,都是这穷山沟把孩子耽误了。”
王宝玉望着干妈林召娣,鼻子有些发酸,从小到大,干妈最疼自己。至于自己没上完初中,绝对不是因为山高路远,这其中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明白,都是年少不更事。
贾正道嘿嘿笑着,说道:“现在也不晚,宝玉刚刚十八岁,正是学这个的好年龄。”又看着王宝玉说道:“等有机会爹出去给人看风水,你就跟着学,不但可以见世面,还能被人高看一眼,到时候谁不客客气气地喊你声师傅?还有啊,席上的方肉、片肉、五花肉能可着劲的吃,真是两嘴角淌油!”
贾正道说到好处,眼睛放着光彩,他咽了咽口水,不由得用手连连捋着胡子,似乎是回味无穷。
听干爹这么说,王宝玉是心花怒放,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干爹这话不假,他每次出去给人看风水,回来的时候,嘴巴上都是一层油,还可以给家里拿回来个五张或者十张十元的大票,而自己和干妈,只能逢年过节才能沾上点肉腥味。
“爹,你真带我出去见世面?”王宝玉不敢确信地问道。
005 村长相请
“自古都是儿子糊弄爹,哪有爹糊弄儿子的?就这么说定了!”贾正道一本正地说道,随后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起身打开身后的木头箱子上的铜锁。
王宝玉一看干爹的这个动作,立刻明白了他想要干什么,这个箱子里都是干爹的宝贝,是整整一大箱子的古书,平rì里神秘兮兮的整天锁着,估计这会要传授给自己点什么东西了。
跟王宝玉预料的一样,贾正道撅着屁股,从箱子里翻腾出来三本线装本的黄纸书,递给了王宝玉,分别是《堪舆真诠》、《麻衣神相》和《断易天机》。
王宝玉接过这三本黄纸书,可能是存放太久,几本书还散发着微微的木头香气,他捧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像是捧着自己的未来的命运一般。
“宝玉,爹只能教你堪舆,也就是风水,其余的爹也不明白,你自己研究吧!”贾正道重新坐好后说道。
“儿子一定好好学,将这些书都学会。请爹娘放心。”王宝玉的语气十分坚定,完全一幅不打败敌人绝不回头的架势。
“你们爷俩快吃饭吧!都凉了。有啥事儿明天再接着唠。”林召娣已经喝完了一碗稀饭,看父子俩只顾着忙乎,忍不住在一旁催促道。
王宝玉听话地放下书,捧起碗大口喝起粥来,一阵“滋溜滋溜”的声音响起,贾正道也拿过一块玉米饼准备掰了一块放在嘴里,吃起饭来。
就在这时,门外了传来了一声喊:“贾师傅在家吗?”
这是一个非常熟悉的男人声音,全村人都熟悉,因为这是村部大喇叭里最常出现的声音。贾正道连忙起身,下炕穿鞋,嘴里急急地说道:“马村长来了,一定有大事情。”
贾正道和林召娣都迎了出去,王宝玉却没有动弹,继续喝着粥,夹了一根咸萝卜干,咯嘣嘣放在嘴里嚼着。他心里暗骂道:“什么他娘的村长,他家分的耕地最多,而且都在好地段。村民们都住土房,他家却已经住上了砖房,准是贪官一个!”
要说这马顺喜,他并不是本地人,他娘才是。小时候,马顺喜家境十分贫寒,十几岁上时死了爹,第二年大雪又压塌了家里的那两间破破烂烂的土房子,加上族里人丁不旺,没依没靠的,他娘实在是生活不下去了,便带着他投奔了娘家。
也是马顺喜时来运转,二十多岁时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和老村主任的女儿郑凤兰眉来眼去的结了婚,再后来接了老丈人的班进了村部,如今已是东风村的一村之长。
随着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村长马顺喜跟着贾正道夫妇进到屋来,也没正眼看王宝玉,王宝玉并不在乎,因为他也看不上马顺喜,这人肚里明明没什么墨水,中山装上衣兜里却天天别着一支钢笔,再热的天,脑袋上都顶着干部帽,装腔作势的,让人十分厌恶。
马顺喜将手中拎着的两瓶二锅头和一包点心放到桌子上,一屁股就坐在炕沿边上,贾正道则在对面坐下,林召娣没有坐下,而是到一旁从暖水瓶里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马顺喜。
“马村长这么晚来,有什么吩咐啊?”贾正道正襟端坐,一脸恭敬地问道。
马顺喜放下水杯,从衣兜里拿出一盒老刀牌香烟,取出一根递给了贾正道,贾正道连忙双手接了过来,林召娣从烟笸箩找来火柴,划着火给马顺喜点上,然后又给贾正道点上。
马顺喜吸了一口烟,这才缓缓说道:“贾师傅,我爹的坟地是他去世之前自己选的,离这里几十里远,来回上坟很不方便,我想将他老人家的坟迁到咱们村,还劳累贾师傅给选一块风水好的坟地。”
王宝玉听到马顺喜这么说,差点笑了出来,这马顺喜打小在姥姥家长大,又是倒插门沾了老丈人的光,如今连他死了几十年的爹也要跟着倒插门了,也不知道他心里咋想的。
马顺喜又指着桌子上的酒和点心说道:“这是一点儿心意,还望贾师傅不要嫌少。”
贾正道听马顺喜这么说,眼睛直放光,已经两个月没人来找看风水了,还真有些技痒,他连忙说道:“小事一桩,马村长太客气了,我一定给令尊选一块最上等的风水宝地,到时候时来运转,说不定马村长还能官升一级呢!”
马顺喜显然对官升一级的话很受用,脸上乐开了花,但嘴上却说道:“当官还不是为了给老百姓服务嘛!迁坟的事贾师傅多费费心,关键是让老爹能够死得其所,睡得安稳。”
王宝玉听到这里,轻蔑了笑了下,这是什么干部啊?就这文化水平,也能混到村长的位置上。“死得其所”和“睡得安稳”竟然放在一块说,再说“死得其所”一般都是用在大人物上,就凭他那个死去的穷爹,如果知道儿子贪腐,恐怕要“睡不安稳”了。
贾正道拍着胸脯说道:“马村长放心,经我手选的坟茔地,家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李家屯的张三峰,儿子考上了大学;太平村的会计李石民,现在当上了副村长……”
贾正道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表情很是兴奋,王宝玉却听得很困,就差点睡着了。干爹的这些伟大事迹,谁来讲给谁听,他听了没有二百遍,也有一百九十九遍,碍于马顺喜在这里,王宝玉还是硬着头皮,支愣着眼皮,用了近半个小时,又听了一遍。
马顺喜并没有打断贾正道的话,听得倒是有滋有味的,期间还不停地递烟,等贾正道讲完之后,才起身说道:“贾师傅的本事,在这十里八村,是人人皆知,等迁完坟地后,另有酬谢。”
寒暄了几句后,马顺喜没有多做停顿,起身就离开了,贾正道夫妇二人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贾正道忽然说道:“唉!怎么忘了问迁坟定在哪天了呢?”
火炕上,王宝玉抱着三本黄纸线装书,靠在火墙边,已经打起了呼噜。
006 实习
有道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就到了深秋时节,枝枯叶落,草木凋零,一片萧索。已经收完庄稼的田地里,间或立着几根干枯的玉米秸秆,呈现出空荡荡的冷清景sè。
东风村的村民们总算是忙完了这一年的农活,正带着些许收获的喜悦,开始准备过冬,迎接凛冽的寒风和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
到了这个时节,家家户户开始腌酸菜、辣椒、豆角、黄瓜等,并向地窖内存放许多大白菜啊、土豆啊、萝卜之类的,北方的冬天长,这些菜要吃小半年,来不得半点马虎。
等村民们忙完了这一切,便没有什么活要做了。闲暇时间,大家走东门串西门的,唠个闲磕,打个小牌什么的,惬意的等待来年的chūn种。
相比之下,东风村有名的二流子王宝玉,一扫往昔的懒散,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苦读《麻衣神相》。起初像是看天书一般,又是生字又是图画的,但这架不住王宝玉抱着一遍遍的琢磨,研究,正所谓是“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渐渐地王宝玉能够看懂一些书上面描述的含义,加上他初中时的语文学的不错,还有《新华字典》的帮忙,现在已经能入门几分了。
也许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王宝玉越研究越有兴致,大有废寝忘食的劲头。而且王宝玉还有个野心,他不想像干爹一样,一辈子只看风水,谁家整天迁坟盖房的?所以一年到头干爹也存不下几个钱。王宝玉心中早有了自己的打算,知识全面化,那就是风水看相算命一起抓,技多不压身嘛。好比是百货商店,这样不卖那样卖,横竖是赚钱。
看到儿子长进,贾正道也很高兴,有功夫也会亲自传授些学问经验啥的。但是一到天黑,贾正道便会催促王宝玉早去睡觉。原因很简单,术士学问博大jīng深,不是一天半会学会的,宝玉这么年轻,来rì方长,何苦晚上亮着灯泡费电。林召娣也经常提醒王宝玉早休息,主要心疼儿子身体,怕他累着。所以,时不时的,王宝玉手里就会被林召娣悄悄塞一个滚烫的红皮鸡蛋。
经过了两个月时光,王宝玉肚子里有了些墨水,可谓是今非昔比。现在的王宝玉,已经知道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天庭、地阁、颧骨、眼睛、眉毛、鼻子、嘴巴等重要部位,这当然是废话,本来就有,谁都知道有。确切说通过学习,王宝玉了解到这些部位的高低错落、颜sè浓淡是看面相的重要依据,一个人的xìng格、运气、寿命、疾病等等都可以从这些部件上看出来。
当然,这中间李秀枝来找过他,还是缠着问何时能抱上大胖小子的事情。通过学习,王宝玉已经不再是不怕虎的初生牛犊,他认为不能再胡诌了,自己还没学明白,不能信口开河,做术士也要有诚信。于是就搪塞刘秀芝说,这种事情chūn暖花开的季节看最好,此时万物凋落,毫无生机,不利于求子。李秀枝倒也识趣,没有过多纠缠。
王宝玉一边学一边从偷着打量身边的人,好将所学应用到实践。他观察到,干爹贾正道虽然粗一看,有几分仙气,其实主要是胡子衬托的,干爹的眼睛缺少神采,耳朵比眉毛低,注定了不会有太大的名声。
再看干妈林召娣虽然长得瘦小,但眼神透出慈爱,身形板正,目不斜视,是个品行不错的人,至于为何没有孩子,大概是因为眼下干枯,肾气不足的原因吧。
王宝玉当然给自己也照着镜子看了,这一看不打紧,只觉得自己天庭地阁长得都不错,眼睛眉毛也很好,尤其是耳朵,很白,比脸还要白,相书上说“耳白过面,必名扬天下。”王宝玉虽然没有指望什么光宗耀祖,四海闻名,但这多少增强了他的自信心,他暗想:“就凭老子这张好面相,怎么也不至于做一个出大力的农民吧!”
有了这个信心之后,王宝玉更瞧不上那些整rì东家长李家短的村民们,有了热闹也不去凑,没事儿就闷家里看书。邻居们见了都说,宝玉这孩子长大了,稳重了。
至于李秀枝为什么没孩子,王宝玉还真没看明白,这李秀枝身材丰满,面sè红润,胸部丰硕,尤其是那大屁股,咋看也应该生小子,怎么就没个孩子呢?
别说,姜还是老的辣,干爹贾正道和干妈林召娣闲聊时的话让王宝玉明白了十之**,干爹说:“张大柱可惜了这名字,看起来像是哪里都不大!”
看来,这生孩子的事情,应该是两个人的工作,王宝玉在初中《生理卫生》课本上也学过到的。李秀枝的问题,多半出在张大柱的身上,张大柱长得瘦小干枯,说起话来蚊子哼哼似的,整rì没个jīng神,那方面的活力也一定强不了。
这天吃过早饭,王宝玉心情有些激动,把自己收拾的利利整整,穿上干净的中山装,还特意洗了头,将头顶中间的头发一根根分好,直到那条缝直溜的不能再直溜了才罢手。等一切收拾妥当,这才背着干爹的罗盘包,跟着干爹贾正道出了门,直奔村长马顺喜家而去。原来今天是王宝玉真枪实弹实习的第一天。
马顺喜将自己爹迁坟的rì子,定在了yīn历九月初八。这个时节,空气中已经有了一丝寒意,不过马顺喜家却格外热闹,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办喜事。
院子中间,早已支起了一口大铁锅,里面的热水已经开始翻滚,几个大老爷们,正拖着一只嗷嗷直叫的猪进入庭院准备宰杀,丁厨子则是汗流浃背地磨着砍刀;几个妇女,一边嬉闹着,一边掏着鸡肠子,一阵小风吹过,满地鸡毛乱飞。
靠院门口边上,放着一张礼桌,村会计张时趣正在记着礼帐,有几户村民,手里握着皱巴巴的票子,挤在那里。
007 偷听
“爹,马村长的迁坟仪式搞得场面很大啊?”王宝玉跟着贾正道进到院子后,忍不住问道。
“瞎说,是他爹迁坟,不是他。”贾正道纠正着王宝玉说得话,王宝玉不由嘿嘿直笑。贾正道小声说道:“宝玉,你看到没,迁坟也能敛钱。”
王宝玉点了点头,懂了。东风村一共三百九十户人家,村长家的事情,谁敢不到?多了不算,每户随礼十元,马顺喜就有近四千块钱的收入,这还不包括有个别溜须的。
王宝玉暗自佩服马顺喜,村长就是村长,脑袋就是好使,爹死了二十年了,还可以用来赚钱,真是生财有道,他爹真是“死得其所”了。
就是这时,王宝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谁啊?邻居李秀枝。
李秀枝正趁着礼帐桌人少,走了前去,会计张时趣头也没抬,问道:“多少钱?”
李秀枝小声说道:“五块!”
张时趣抬起头,似乎没有听清,又问道:“多少钱?”
李秀枝涨的满脸通红,将钱放到桌子上,转头离开,后面传来张时趣有些戏弄的话语:“李秀枝,五元!”由于声音很大,惹得一群心痒痒的大老爷们一阵起哄,“卖的不贵啊!五块钱值!哈哈”
李秀枝很羞恼,回头狠狠瞪了张时趣几眼,嘴里骂道:“坏心眼的,你娘才只卖五元呢!”
张时趣也不生气,说道:“我娘六十多了,恐怕连五块都卖不到了,还是你卖吧!”说完,人群里一阵爆笑。
王宝玉偷偷抿嘴乐了,李秀枝果然小气,村长的事都好意思小气。不过,自己能懵了她十块钱,说明自己的本事还真不赖。
贾正道今天穿着一件黑sè的棉长衣,前面一排布疙瘩的纽扣显得人身板笔直,这种场合他向来不苟言笑,村民们见到他纷纷打招呼,这也不奇怪,毕竟贾正道在东风村还算是个有学问的人。
马顺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几步迎上前,将贾正道接进东屋,喷香的茶水已经备好,桌子上还有几盘小点心,贾正道喝了一杯茶,也不耽搁,催促着赶紧上路。
说话间,几辆大马车停在了马顺喜的院门前,王宝玉跟着贾正道上了第二辆,同行的还有挖坑的几个身体健硕的汉子,挖坑用的铁锹等家伙什凌乱的扔在他们脚下。
在头一辆马车上,王宝玉看到了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村支书迟立财,他身边还坐着几个村干部,看样子也想去看一下热闹。
眼见人都到齐了,马顺喜跳上迟立财的那辆马车,宣布出发。马蹄声阵阵,随着车子的颠簸,一行人晃悠悠的过了几条道,又过了几个山岗,屁股还没有坐稳,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大家便都下了车。
“早知道这么近我就走着过来了,颠地我屁股生疼!”王宝玉小声嘟囔着,贾正道连忙瞪了他一眼,路不在远近,村长要的是面子。
贾正道为马顺喜村长老爹选的坟地,就在前面一个簸萁形小山的缓坡上,下面一条小溪环绕流过。
一行人走上山,到了目的地,贾正道让王宝玉从包中取出罗盘,表情非常严肃地将罗盘放好,参考罗盘上的指示,前后左右地查看,时而嘴里念念有词,时而眉头紧紧锁住。
人群开始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贾正道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的一句话,或者一个不敬地行为坏了这里的风水。
在将罗盘移动了几个地方以后,贾正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就是这里了。”
马顺喜似乎也长长出了一口气,凑上前小声问道:“贾师傅,这个地方的风水有什么讲究啊?”
贾正道捋了捋胡子,伸手指点着说道:“马村长你看,这里面向东南,前面有照,后面有靠,前面溪水环抱有情,后面几重高山引来龙脉,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前面朱雀山形如笔架,后面玄武藏着财源。这里不光有财运、官运,而且后世辈辈出状元。”
贾正道的一席话,乐得马顺喜嘴巴笑得都快咧到耳朵了,口中催促道:“一切都听贾师傅安排,就选这里。”
顺着贾正道一声“开土!”,几个壮汉挥动铁锹,开始挖土,马顺喜在给贾正道点上一支烟之后,也许出于高兴,又给了王宝玉一支烟,随后就去村支书迟立财那群村干部那边发烟去了。
就在这时,王宝玉突然觉得肚子轱辘直响,一阵阵的疼,好像要拉屎。他对干爹贾正道小声说道:“爹,我肚子疼,先找个地方大便一下。”
贾正道说:“懒驴上套,真是毛病多。快去快回,一会儿就完事儿下山。”
王宝玉颠颠地跑到百米外的一个小树丛后,迅速脱下裤子,“噗通通”一阵响,伴随着一团臭气,王宝玉畅快地屙出一堆大便,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提起裤子,从中山装的衣兜里摸出火柴,王宝玉点上香烟,准备回去。就在这时,他看到两个人正一边抽着烟,一边说这话朝这里走来。
两个人他都认识,正是刚才的支书迟立财和民兵连长龚向军,看两个人的表情,似乎在谈私密的事,王宝玉一时兴起,就躲在树丛后,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说起民兵连长龚向军,王宝玉就气不打一处来,倒不是龚向军和他有仇,而是这个龚向军,就是草包一个,啥能力也没有,再现在都是和平时期了,哪来的民兵,可是他还是占着民兵连长的位置,挣着村官的薪水,说到底,还不就是因为他姑父是柳河镇的镇长。
气归气,王宝玉还是竖起了耳朵,迟立财和龚向军两个人走近后,先是解开裤子,掏出家伙哗哗地撒尿,迟立财一边尿尿,一边问道:“向军,我让你去镇里找你姑父李镇长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龚向军道:“支书您放心,一切都办妥了!”
008 支书的苦恼
王宝玉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很好奇,这个龚向军还能替迟立财办成什么事啊?
只听见龚向军说道:“三个月后,您就可以到镇上去走马上任了,镇计生办主任正好空缺。”
迟立财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sè,说道:“向军,你办事我放心,回去后去我那里,再取两千块钱给李镇长送去,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王宝玉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支书迟立财就要到镇上去工作了,托的是龚向军姑父的关系,不由心中一阵暗骂:“还是他娘的当官好,不声不响地就有了两千块钱的收入,这能买多少东西啊!”
但两个人接下来的话,让王宝玉真正认识到这二位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只听龚向军道:“支书,上次给您的鹿鞭,效果怎么样?”
“这个嘛!”支书迟立财说话显然吞吞吐吐,他抖了两下,提上裤子,叹着气说道:“咱哥俩的关系,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你那个嫂子,是天天晚上要,就是一天三顿吃鹿鞭,也招架不住啊。现在,我干脆罢工。”
龚向军扑哧笑了出来,说道:“嫂子好胃口啊!”
迟立财皱着眉头说道:“可不是嘛,怎么也喂不饱!”
龚向军嘿嘿笑着说道:“我在姑父那翻到过一本书,上面说这方面学问大着呢!要想女人吃饱,需要有技巧,不光要坚挺,还要持久。”
迟立财一听,顿时眼睛发亮,有些不确信地问道:“真有这样的书?”
“有,上面还有图呢!”龚向军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猥亵。
“有机会也给我搞一本,研究研究,省得我在家抬不起头来,受那个老娘们的窝囊气。”迟立财道。
王宝玉听得直乐,敢情平时一本正经、高高在上的村支书,也有这样的难言之隐,就是不知道是不够坚挺,还是不够持久?
从迟立财的面相上看,鼻子虽然大,但鼻头肉较少,颜sè也发白,王宝玉记得书上写着,男人的鼻子和下面的物件相呼应,这么看来,迟立财的情况应该是不够坚挺。
等两个人渐渐走远后,王宝玉才小心翼翼地绕道走了回去,这时,壮汉们已经迅速地挖开了一个长六尺三、宽二尺一、深二尺一的大坑。一个新做的深红sè棺材中,放着马顺喜父亲的枯骨,这些枯骨只能按照基本顺序排好,因为有些骨头已经腐烂分不出哪儿是哪儿。
下葬,填土,亲属们三拜九叩首,一切在都贾正道的指挥下,有序地进行着。礼毕之后,喜气洋洋,班师回朝。
重新安葬了马顺喜的爹,一行人又坐着马车,喜气洋洋地回来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是村民聚在一起吃酒席。
此刻的马顺喜家,热闹异常,一村之长家的事情,哪个也不敢不买他的面子,这不,今天全村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来了。当然,既然来就得随份礼,虽然说面朝黑土背朝天的村民们挣得都是血汗钱,但大都没有空手,因为弄不好就村长就会在分田地上找麻烦,权当做是为了这顿酒席掏点饭票。
提起这酒席,还真是数得上极好的,双鸡双鱼,时鲜蔬菜,蒸的炒的焖的外加凉拌结结实实**盘,马顺喜贪是贪,但是最要面子,所以场面上的事从来都不会马虎。
马顺喜和那帮村干部们坐在东屋,饭菜已经开始陆续上桌了。村支书迟立财扫了眼桌上的盘子,啧啧的赞赏道:“马老弟就是孝顺啊,你看哪家红白喜事下这么大功夫!”
马顺喜听到连忙给迟立财斟上满满一杯白酒,极为认真的说道:“这都是该着的,父母养育了儿女,儿女就要懂得回报!”说完似乎眼角还有些湿润,好像说的跟真的一样。
马顺喜家的庭院很大,足足有五十多桌的宴席,依然摆不下,其余的就摆到了院门前的土路上,村民们也不讲究那么多,花了钱,先尽量吃再说,用餐环境的问题自然不会挑拣。
这时屋里屋外,男女老幼齐聚一堂,胡吃海喝,吆五喝六,推杯换盏,划拳斗嘴,这架势,甚至比过年还热闹几分,偶尔吹起的几阵凉风也没有人觉察到。
王宝玉跟着干爹沾光,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场合,比较特殊的是,贾正道从来不给村民们掏份子钱,一来,这种场合多半是别人有求于他,自然不用破费;二来,平rì村民们有些小来碎去的事经常请贾正道帮忙,比如定个红白喜事的rì子,写个对联什么的,也只拿些点心什么的,并不掏钱。
其实王宝玉心里也明白,自己家里的田地包了出去,交地租的那点儿粮食,根本就不够吃,贾正道看风水的活计有一搭没一搭的,赚的不多,勉强可以贴补家用,哪儿有闲钱参与这种事情。
贾正道作为贵客,和马顺喜等村官们坐在了一起,在东屋内用餐,好烟好酒好茶水自然不用说。王宝玉上不了村官的桌,但碍于贾正道面子,总不能让他去院外吃饭,后来干脆就将他安排到西屋和村官的女人们一起吃酒席,也算是贵宾待遇了。
西屋的干部家属由马顺喜的女人郑凤兰作陪,屋内摆放的圆桌围坐十二个人正好,饭点一到,村支书的女人还喊了自己的老娘过来,再加上王宝玉,就显得有些拥挤。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果十几个女人坐在一起,那就是“家雀开会”,吵嚷的程度,甚至超过那些大老爷们,王宝玉和她们坐在一桌,看起来倒是“万花丛中一点绿”,分外惹眼。
大家七嘴八舌的谈论着,王宝玉和她们暂时没有共同语言,也不说话,在山上拉了一泡便便,肚子早就空了,先吃饭再说。先上的是两个凉菜,四个素菜,女人们的胃口要比他想象的好,王宝玉还没吃几口,女人们就舞动筷子,一阵风卷残云,盘子很快就见了底,特别是那盘糖拌凉藕很受大家喜爱,刚端上来就被瓜分殆尽,迅速完成使命的空盘子,理所应当的被摞在其他盘子下面,为下一道菜腾地方。
009三个女人一台戏
热腾腾的肉菜总要慢一些,桌上的女人们随意挑拣着盘子上的绿叶,闲的无聊,又聊了起来,慢慢的大家把视线定格在了王宝玉,屋里唯一的男xìng身上了。
“宝玉,跟你干爹学的咋样?”副村长田富贵的媳妇刘小娟坐在王宝玉的前面,对低头吃菜的王宝玉问道。
王宝玉愣了一下神,将嘴里的芹菜使劲咽下后,说道:“刚开始学,早着呢!”王宝玉的话很实在,通过这一阶段的学习,他的确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很多。
“宝玉就别谦虚了!你们都不知道吧,宝玉还真有两下子!上次说我有财运,真的就有,我算是服了。”说话的正是李秀枝,凭空发的小财至今让她非常兴奋。李秀枝按理说不该坐到这,但马顺喜向来对漂亮女人表现的非常“亲民”,所以李秀枝一到就被安排到“雅间”了,这让郑凤兰狠狠的瞪了他两眼。
李秀枝的话,显然让在座的妇女们很惊讶,她们没有想到,这个毛头小子,竟然也会算命,随后就都露出了跃跃yù试的表情。
“宝玉,给我也看看,最近的运气咋样?”会计张时趣的女人王艳秋说道。
“还不会看呢!”王宝玉断然拒绝,心想:“看个头,老子还要大吃一顿,解解馋呢!哪有功夫跟你们这些娘们扯这个。”
“呦!二流子学上了算命,谁的脸也不给了。不看就算了,算了也不见得准。”说话的是一个胖女人,就坐在王宝玉的身边,谁啊?村支书迟立财的女人李翠苹。
王宝玉也没说话,看她的样子就让人讨厌,一张圆圆的胖脸,斑斑点点的红通通像个烂苹果似地,她就该叫李烂苹而不是李翠苹。
李秀枝看了王宝玉一眼,本来还想帮着王宝玉说话,但是坐在村官女人的席上,也不愿意得罪人,于是就闭口不说话了。
眼看有些冷场,坐在主位上马顺喜的女人郑凤兰赶忙打起了圆场,说道:“以前没留神,今天看宝玉长得文文弱弱,还真有几分书生气!”贾正道今天是他家请来的贵宾,为点小事她也不想得罪他的儿子。
王艳秋对于王宝玉的拒绝也并未在意,跟着说道:“就说呢,你看人家宝玉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要是戴上假头发,指定是咱这屋里最俊的!”说完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刘小娟看到这情形笑着撇了下嘴,说道:“咋,听这话说的,谁长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敢情你嫁给咱们时趣兄弟亏了?幸好宝玉年纪小,这话要是时趣兄弟听到了还不急眼?”
“不小,不小,这个年纪啊正好!”李翠苹接过话来坏坏地说道。话音刚落,大家哄得大笑起来。王艳秋是这群媳妇当中最年轻的,三十岁出头,她显然招架不住这些女人的调侃,羞得满脸涨红,嘴里嚷嚷道:“好好的拿我开什么玩笑,待会那鸡屁股鸭屁股上来了,我看能不能堵上你们的嘴!”
王艳秋的话音刚落,热气腾腾的肉菜便由黑漆木盘托着呈了过来。闻这味,就知道这先上的是小鸡炖蘑菇。此时,大家都漫不经心的说着话,眼睛却一个个的都斜着往木盘上瞟,手中的筷子都捏的稳稳的,随时准备发动。待到盘子从木盘端上桌的瞬间,十几只胳膊便唰唰唰的挥向了这道菜。
王宝玉眼睛闪着亮光,早就瞄准了蘑菇中的露出的鸡腿肉,他举起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纷纷落下的筷子大军中,早先一步夹住了鸡腿肉。
王宝玉心中一阵暗喜,正想将肉夹回来的时候,另一双筷子,从身边同时发力,交叉着划过王宝玉的筷子,一声令人牙齿发酸的刺啦之声后,竟然几乎同时夹住了那块肉,而且力道之大,让王宝玉用尽力气也无法将肉夹回来。
王宝玉心中很来气,心想:“谁他娘的跟老子抢!”转头一看,正是李翠苹,这个胖娘们正一脸坏笑地看着王宝玉,似乎在说:“小样,想跟老娘抢食,还差远了呢!”
王宝玉小声说道:“翠苹婶,你咋和小辈抢食呢?你家也不缺这口吃的啊?”
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让桌子上的妇女们听见了,也看到了他们俩人的举动,哄笑声又充盈在整个房间。
李翠苹面不改sè,挑衅的说道:“宝玉,你不是会算吗?怎么就没算到我也要吃这个鸡腿呢?”
王宝玉真的怒了,心想:“干啥玩意,真跟老子较上劲了,老子也没惹你啊!”这时,他忽然想起拉屎时偷听到支书迟立财和龚向军的对话,明白了几分,这个败家老娘们,指定是昨晚支书又罢工了,心情不爽。
想到这儿,王宝玉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坏笑,对李翠苹说道:“翠苹婶子,在你这真佛面前我哪敢卖弄呢?不过如果我说对你别人不知道的一件事儿,要是能把你逗得乐呵的,你就把这个鸡腿给我吃,咋样?”
“就凭你这点本事?好吧,凑着今天热闹,就给你次蹦跶的机会。说吧,说好了肉就给你吃。”李翠苹的脸上露出了鄙夷之sè,说道。
王宝玉坏笑着凑近了李翠苹的胖脸,小声说道:“婶儿,从面相上看,你双颊红赤,眉角下垂。如果侄儿没说错的话,你每天晚上都吃不饱,对吧?”
“啥?吃不饱?”李翠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口反问道。
“我是说,迟支书,那事儿,喂不饱婶子。”王宝玉几乎贴到了李翠苹的耳朵边上,似乎都能咬到了一般,这个动作让在场的妇女们好奇的心里直痒痒。
“咋喂不饱?”李翠苹的脸噌的一下红到了耳后根,低声问道。
“嘿嘿,婶子,这事你还跟我装迷糊,面相上都带着呢,外强中虚,虽长而不坚,咋能喂饱?”王宝玉故弄玄虚的低声笑着说道。
李翠苹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的,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汉子不中用,她羞恼地说道:“吃饱了!”
010 劝酒
李翠苹情急之下,声音大了一些,满桌的女人们都听到了,纷纷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会计女人王艳秋问道:“翠苹嫂子,菜才上一半儿,这就吃饱了?”
李翠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狠狠瞪了王宝玉一眼,抽回了手中的筷子。王宝玉当仁不让,将鸡腿肉迅速放到了嘴里,大嚼起来,连剩下的骨头都嚼的碎碎的,噗的一声吐在地上,样子很是不雅。
“宝玉算准了?”王艳秋接着问道。
李翠苹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就在这时,王宝玉将油哄哄的嘴,又贴近她的耳朵边说道:“婶子别心焦,我不但能看出来,嘿嘿”王宝玉嬉皮笑脸的将一块蘑菇替李翠苹夹到跟前,接着说道:“我还能替婶子解决问题,管你吃饱。”
李翠苹刚开始虽然很恼,听王宝玉这么一说,心中一阵sāo动不已,她立刻换上笑脸说道:“宝玉算得真是太准了,我也服了。”
“算的啥准了啊?”王艳秋的话很多,不停地问。其实,在座的每个人都想知道王宝玉算准了什么。
“额,宝玉算出来我有胃病,这不吃了点东西,胃口就有些疼呢!”李翠苹说道,王宝玉暗自佩服,这女人说谎,怎么比男人还厉害呢!
李翠苹的话,显然是非常权威,满桌的女人们,自此对宝玉刮目相看,李翠苹吃的比谁都香,大家谁也看不出来她有胃病,这么隐蔽的事情宝玉竟然能看出来,真是不简单,
于是一时间,大家宝玉长宝玉短的套起了近乎,每个人都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算盘。后面上来的肉菜,也都可着让王宝玉先吃,王宝玉一边哼哼啊啊的应付着她们,一边吃得是满嘴流油,这叫一个痛快。
半个小时过后,菜都上齐了,在座的女人们也都吃得差不多了,盘子基本上都见了底。王宝玉一手摸着滚圆的肚皮,一手用小手指指甲抠出塞在牙缝的肉丝,呃,仰着脸响亮的打了个饱嗝,显得心满意足。
在北方,大到饭馆,小到每家每户的饭桌上,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菜盘子大,分量足。然而,**盘的饭菜下来,有一个人却没有吃饱,这就是李翠苹,还不是因为脱口说了一句“吃饱了”,又说王宝玉算出自己胃口疼,哪能好意思再大吃二嚼的,只是象征xìng的又尝了几口。
半饱都没饱的李翠苹有些郁闷,但一想到假如王宝玉真的能让自己晚上吃饱,就算今天不吃饭也值了,恨不得这酒席马上就能散。
正当这时,马顺喜和村官们一起过来了,按照惯例,席间剩下最后一个节目,就是敬酒,女人们基本不喝酒,王宝玉虽然有些酒量,但这种场合,只管敞开肚皮大吃,也就没顾上喝。
“诸,诸位当家的,”马顺喜红头涨脸,打着酒嗝,口齿不清地说道。听到这种称谓,大家哄得笑了起来。马顺喜也咧着嘴笑了,接着说道:“感谢各位赏脸,这杯酒我先干了”。说完仰起脖一饮而尽。
这种场合下,女人们也都斟上了酒,在马顺喜干了之后,也都多少喝了一点儿。王宝玉却只是放到嘴边抿了一下便放下了。
“感情浅,舔一舔。宝玉,你做得不对,没真喝,我看出来了。瞧不起你马叔是吧?”马顺喜歪斜着醉眼,看到了王宝玉的举动,开着玩笑说道。
“马村长,这说啥呢?怎么会不给村长面子呢,实在是您孝感天地,置办的这席太丰盛了,肚子吃得饱,没空地了。”王宝玉拍着肚皮解释道。
“哈哈,你这小子说话倒是不得罪人。不过今天你干爹是我家的头等功臣,你就算肚子塞塞缝,也得喝杯酒给我个面子吧?”马顺喜说道,看样子他对于今天的活动也很满意,依然热情的劝着宝玉喝酒。
王宝玉拗不过,只得端起酒杯吱儿的一声灌倒肚子里,然后杯底朝天亮给马顺喜看了看,马顺喜这才喜滋滋的点了点头。
“行!你小子挺机灵,将来错不来,搞不好可以接你干爹的班。”马顺喜对王宝玉的表现很满意。
“村长就是有眼光,宝玉还真学到了一些本事,刚才给翠苹姐就算的很准。”王艳秋献媚般的说道。
“是吗?这么下去岂不是很快就超过你爹了?宝玉,来,再干一杯!就为了,为了什么呢?对,为了发扬光大优良传统!”马顺喜顿时有了慧眼识英雄的骄傲,没完没了的又劝宝玉喝酒。
马顺喜的女人郑凤兰知道他喝高了,拦下酒杯说道:“老马,你喝多了吧,逮着个半大孩子灌啥酒!”
一旁的村支书迟立财听到王艳秋的话,皱了皱眉毛,有些不快,自己毕竟是党的干部,自己老婆却公开参与这封建迷信的事,心想:“这败家娘们,净瞎惹事儿。”
迟立财脸sè有些不快,对媳妇李翠苹问道:“你都瞎算些啥了?”
李翠苹在家里霸道惯了,完全不在乎迟立财的表情,满不在乎地说道:“咋了?宝玉就是看出来我有胃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我胎里带的老毛病了!”说完,给了迟立财一个眼sè。
迟立财很是迷惑,自己的这个胖老婆,胃口好的顿饭就能啃一只烧鸡,什么时候有胃病了,他还真没注意。不过,迟立财还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没有算那些升官发财的事情就好,毕竟这些还不能放到台面上,因此,脸上挤出一丝笑,举起杯对王宝玉说道:“哦,原来宝玉还懂些医术啊,真是后生可畏。来,我也敬你一杯,希望宝玉前途无量!”
王宝玉咧咧嘴,干笑了几声,没办法,只能又硬喝了一杯,只觉得第二杯酒下肚,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小伙子,这样就对了嘛!大大方方的,该喝就喝,来,姐也敬你一杯,为啥敬呢?就敬这桌上唯一的爷们!”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是村妇女主任叶连香,刚过三十的她,今天似乎刻意打扮了一下,卷发上的头油闪闪发亮,身着花格呢子宽肩上衣,下身黑sè脚蹬裤提的十分笔挺,脚下一双方跟小皮鞋,脸上还擦了粉,似乎极力掩盖眼角冒出的鱼尾纹,离她十米远都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雪花膏味儿。
王宝玉对于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自己是不是爷们也轮不上她来敬酒。
011 换肉
说起这个叶连香,仗着装嫩卖嗲,硬是从一个农村娘们混到了妇女主任的位置上,村里的妇女工作,基本上她都不管不问,只是每天陪着这些村干部们四处吃吃喝喝,弄得村官们的婆娘们很是看不惯,将她暗自列为头号防备的敌人。
这两年,叶连香的脾气见长,大有不把全村人放眼里的架势,这是因为,他男人刘海,出去打工,据说在县里的工地上干活,每年都能拿回来一千多块,还给叶连香买了大城市女人穿的时髦衣服,金镏子,金项链什么的,叶连香这么一捯饬,显得花枝招展,吸引了无数老爷们的眼球,也让村里的女人们很眼热,暗骂她sāo狐狸jīng。
叶连香这么一劝王宝玉,村官们都随即附和让宝玉喝酒,惹得诸位官太太们纷纷向自己的男人翻白眼。
王宝玉并不想买她的账,口中推辞说道:“叶姐,我不能喝酒,心意领了,酒,就算了吧!”这话一出口,多少让在座的干部家属们有些解恨,大家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幸灾乐祸的偷乐。
“不行,这酒一定要喝,村里的妇女工作我管,你要不喝,等你找媳妇的时候,别怪姐不帮忙。”叶连香举着杯,嬉笑着说道。
叶连香说完还不忘回头,捏细了嗓子问了马顺喜一句,“你说我就说得对不对啊,马村长?”说完得意的扫了郑凤兰一眼,气焰相当嚣张。
“对,宝玉,连主任的酒一定喝,否则我也不答应。是爷们就喝了!”马顺喜大着舌头起哄,气得他女人郑凤兰一眼眼瞪他。
王宝玉无奈之下,只好又喝了一杯。喝酒就是这样,喝了一杯,就有第二杯,喝了第二杯,就说明还能喝,也许是为了附和支书迟立财,马顺喜和其余村干部又每人敬了王宝玉一杯,今天的王宝玉算是出尽了风头,村里哪个老爷们怕是也没有这么多村干部敬酒的。
王宝玉虽然有些酒量,架不住这轮番轰炸,又灌的急些,不一会儿就眼红耳赤了,昏沉沉的想睡觉。
待村干部挨桌敬酒完毕离开后,西屋女人们将桌上散落的香烟糖块瓜子揣兜里后,就散了局,各回各家去了。
王宝玉背着干爹装罗盘的包,眼皮有些打架,觉得有些内急,便摇摇晃晃去了厕所小解。农村的厕所都在菜园里的一角,一般都是用木板四面围成的,王宝玉畅快的小便了一通,提上裤子,刚要出门,透过门缝隙,发现一身肥肉的丁厨子,突然出现在菜园的门口,四下打量着,神情很是紧张。
“这个丁胖子,想要搞什么鬼,不行,老子要看看。”这样想着,王宝玉轻轻将微微有些开启的厕所门关好,将身子贴在一侧,头凑在缝隙上往外看着。
丁厨子果然向这边望过来,还有意的扫了下茅厕,确定没有人的时候,才几步走到园子边上,将一个纸包放在爬秧架下,然后迅速离开了。
王宝玉等他走开后才离开厕所,好奇的向着丁厨子藏纸包的地方快步走去,见四下无人,王宝玉将纸包打开一看,心中真是乐开了花,心中直呼,出门见喜啊!
原来,纸包中是一块猪后鞧肉,不肥不瘦,少说了也得有二斤。看来,丁厨子一定想酒席散了之后,找个机会从外面将猪肉拿走。村里的红白喜事向来都少不了丁厨子帮忙,看来这事他没少干,难怪一家都长得那么肥。
王宝玉犹豫了只有三分之一秒,就麻利地将猪肉从纸包里拿出来,装进了自己的罗盘包里,又使劲按了按,直到从外面看不出来,这才放心。
望着地下的纸包,王宝玉突然有了一种恶作剧的念头,他将不远处的一块沾着牛粪的土块重新放到纸包里包好,坏笑着离开了。
王宝玉回到屋子里,感觉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心里很乐,到了东屋,看到干爹贾正道,正对喝得歪歪斜斜的会计张时趣大讲自己如何看风水的经历。
王宝玉拣了个凳子坐在一旁等,贾正道也喝了些酒,兴致很高,声音宏亮的讲道:“只要是我看过的风水,没有不好的,李家屯的张三峰,小儿子后来就考上了大学;太平村的会计……”
“又来了。”王宝玉头疼的揉了揉头,他只想躺炕上睡觉,实在没有兴趣听干爹再讲一遍往事,于是上前打了一声招呼,告别干爹,自己先回家去了。
走到院子里,正式的酒席已经散场,前来帮忙的一些男人们留在最后吃底席,他们陆续收拾好自己的那份工作,干脆在桌子上打起了扑克等着吃饭,丁厨子正在擦拭着菜刀,只看那张油哄哄的嘴巴,就能说明他在炒菜的过程中,没少偷吃。
王宝玉走过他的身边,忽然停住了身,盯着丁厨子,一动不动地看起来。
丁厨子被王宝玉看得有些发毛,憨声问道:“宝玉,你中啥邪了?看啥啊?我脸上有花?”
王宝玉并没有笑,表情很是认真地说道:“丁厨子,我好的很。倒是你,杀戮太过,我在你脸上看到了一丝邪气。”
“邪气?”丁厨子先是愕然,然后大笑道:“宝玉,别装神弄鬼的,就凭我手里的刀,妖魔鬼怪见了我也要吓得跪下叫大爷。”
“嘘,丁厨子,你别胡说八道的,现在有一只狐仙已经找上了你,你好自为之吧!”王宝玉表情依旧严肃,说完后就离开了。
收获颇丰的王宝玉回到家里,将猪肉从包里掏出来,给了干妈林召娣,干妈在家里,啥好吃的也吃不到,这次一定让干妈解解馋。林召娣高兴的问宝玉肉从哪里来的,王宝玉只说是别人给的,看着干儿子有些酒醉的样子,林召娣也没有过多追问,由着王宝玉到西屋躺下睡去。
回头再说丁厨子收拾完了一切,拿着马顺喜赏的二十块钱,绕道从菜园子外面,伸手将园子内的纸包塞进衣服里,哼着曲儿就回家了,路上他还有些奇怪,平rì这肉都软乎乎的,今天怎么硬邦邦的?
012 治病
等丁厨子兴冲冲地回到家,打开一看,顿时傻了眼,里面的猪肉不见了,只有一块沾着牛粪的土块。这时,他忽然想起王宝玉说的话,不由脊背一阵发凉,难道真是狐仙拿走了肉,jǐng告自己不成?丁厨子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手里捧着那块牛粪直打哆嗦,敬也不是,扔也不敢。
此后,丁厨子放弃了杀猪炒菜的行当,家里还供起了钟馗,这都是后话。
王宝玉睡了一个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支书女人李翠苹扭着水桶腰来了。
李翠苹进屋后,跟贾正道和林召娣打了一声招呼,说是找宝玉好好看看时运,就径直来到了西屋。
王宝玉刚刚睁开惺忪的睡眼,猛得眼前一张烂苹果似的的女人大脸,还真吓了一跳,他一下子从炕上跳了起来,说道:“翠苹婶,你咋来了?”
李翠苹抬起一条腿坐在炕沿上,一扫往rì的高傲,脸上堆着笑,说道:“宝玉醒了,婶子来找你给仔细看看运气,中午时候人多,不方便。”
王宝玉揉着发红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含糊地说道:“婶子,中午不是说了嘛!村里人都知道,婶子是个有福气的人,吃喝不愁的,只是谁家没点不如意的事儿啊,是不,婶子?”
李翠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兜里掏出了五张十元大钞,有些不舍地放在宝玉面前,说道:“这是你迟叔让我送来的,作为你给婶子看相的赏钱,你迟叔有这个毛病的事情,我们从来也没跟外人说过。”
王宝玉看着炕上整齐放着的五张十元大钞,眼睛直放光,这可是五十块钱,就这么容易的赚到了?要不是钱摆在鼻子前,还真有些不敢相信,他盯着钱看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李翠苹的话,让他明白了大概,肯定是李翠苹回家后学给迟立财听了,迟立财这是用钱来封住他的嘴。
事实上跟王宝玉猜的**不离十,李翠苹回到家后不久,迟立财也回来了。一进屋就问:“败家娘们,今天中午算的到底是啥?”李翠苹当然不肯让步,哼了一声,很是不屑地说道:“都是你这个中看不中用的软蛋货,让我中午差点丢了面子。”
一提到这事儿,迟立财就软了下来,陪着笑说道:“苹,王宝玉那个小兔崽子到底说啥了?”李翠苹就把中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惹得迟立财不停骂王宝玉,骂归骂,他作为一个村的支书,当然不愿意让人背后说自己那方面不行,想了想,就让自己的女人拿着钱来了,不让王宝玉把这事儿传出去。
王宝玉大摇大摆地伸手把钱拿起来,揣进中山装的衣兜里,笑着说道:“婶子想多了,你的意思我明白,婶子放心,干我们这一行,看出来的事情绝对不会跟第二个人说的,这叫职业道德。”
李翠苹似乎还是不放心,接着问道:“宝玉,你真的不会说出去吧?”
王宝玉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们这行,要是泄露了天机,到时候祖师爷都不保佑,以后算就不灵验了。就是婶子让我说,我也不敢自毁前程啊。你说是这个理不,婶子?”
听王宝玉这样说,李翠苹彻底放松了下来,脸上乐得开了花一样。女人就是这样,一旦和男人说开了那方面的事情,就不再扭扭捏捏,藏着掖着了。
这功夫,她已经忘记了王宝玉只有十八岁,她起身望了屋外一眼,使劲关严了西屋的门后,急切地说道:“宝玉,你说能给你叔看好这个病,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需要知道一下具体的情况。”王宝玉拍着胸脯说道。
“你都知道还问啥具体情况。不就是那个什么长而不坚嘛!”李翠苹还在要面子,支支吾吾的说道。
王宝玉心里偷偷乐了,依然板着脸孔说道:“婶,这算命就跟看病似的,病症说的越具体治的也越好。出了这个门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婶子怕啥!”
听到王宝玉这么说,李翠苹犹豫了下,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每次没捣鼓两下,软了,弄得婶子我上不去、下不来,空落落的。药也偷着用过,真是急死人。”李翠苹的话中充满了一种怨妇的味道。
这事儿也不怪李翠苹,那时候的农村,电视还没有几个,再说东风村四面都是高山,也没个电视信号,最多也就能听听收音机,效果也还不好。吃过晚饭后,睡觉前除了夫妻间的那点事儿,就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王宝玉看着李翠苹的大脸,沉思了片刻,心想,就这样一张烂苹果般的脸,哪个男人会感兴趣,也真是难为在村里呼风唤雨的迟支书了。
王宝玉装模作样的点点头,说“嗯,这个情况我了解了。”
提到这茬,李翠苹似乎还不解恨,接着说道:“还不是一般的不行,鹿鞭、牛鞭的也吃了不少,效果就是不大!”
宝玉嘿嘿笑道:“这牛鞭鹿鞭都是好东西,吃了多少管点用。”
“管是管用,要是不吃,都得我用手帮他捣鼓硬……”李翠苹越说越气。
“婶子,婶子,你渴了不?”王宝玉赶忙转移了话题,这女人真是,刚开始还不说,这说开了,啥都说。王宝玉虽然对这事儿明白一些,但是这么关着门和一个老娘们谈论,还真是有些尴尬。
“我?不渴啊!宝玉,这毛病能治好不?”李翠苹急急的问道。
“婶子,这个病要阳气充足的时候才能治,现在马上要到冬天了,yīn气旺盛,不太适合,你再耐心等几个月,开chūn的时候你再来找我,到时候告诉你一个好法子。”王宝玉说道,他说能治,那是说大话,还是先推一推再说吧!也许过段rì子,还真就想出了法子。
李翠苹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哀叹道:“那婶子就再守半年的活寡。”
王宝玉瞅着她那张胖脸有些不耐烦,心里盼着她赶紧走。任谁看着这张脸也没好心情,要是跟聊斋里演的,换上秀枝婶的脸还差不多。想到这,王宝玉眼珠一转,突然说道:“翠苹婶子,我可以给你一个一次xìng的法子,你回去试一试。”
013 恶搞
“什么是一次xìng?”李翠苹脸上泛起了喜sè,感兴趣地问道。
“就是第一次好使,再用效果也还有,就是会差了些。”王宝玉解释道。
“一次就一次,如果行,婶子还要好好感谢你。”李翠苹的脸上泛起了chūnsè,似乎看到了***愉的希望。
王宝玉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了一本杂志,递给了李翠苹,说道:“婶子,你和叔办事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要做,只是躺在那里看这本杂志就行,记住,一定要翻开放在面前一尺的地方看,千万不要让叔看到你的脸,否则就不灵了。这药方婶子拿到后千万要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迟叔。”
“我就一个农村妇女,字认得不多,看不懂上面的意思了!”李翠苹皱着眉头说道,打小就不爱看书学习,为了晚上这点事,也太耗神了。
“嘿嘿,婶子,不是真让你看,只要有那个架势就对了。”王宝玉神秘兮兮的说道。
“只躺着,不看能行不?”李翠苹接着问道,
“婶子只要举着杂志,躺那里睡觉都行!”王宝玉说。
“这么神哪?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啊,宝玉!”李翠苹头点得像鸡啄米一般,像请过圣旨一样双手捧过杂志,连声称谢。
在临行的时候,王宝玉笑嘻嘻地说道:“祝愿婶子今晚能玩得Happy!”他心情大好,想起了初中时学的“快乐”的英文,就随口用上了。
“嗨皮?什么意思?”李翠苹问,中国字都认不了多少,哪懂英文。
“嗨皮,就是一句咒语,婶子如果舒坦的时候,就可以喊,就会更舒坦。”王宝玉坏笑着说道,好在李翠苹没有看到王宝玉的表情。
“好!好!宝玉那婶回去了啊!”李翠苹拿到了法宝,急切切就往家赶。
贾正道夫妇看到李翠苹要走,客气的寒暄道:“他翠苹婶子,这就回去啊?不坐会儿了?”
李翠苹的心思不在这里,手里毕恭毕敬的捧着那本杂志,眼睛只顾望着回家的路,口里说道:“不坐了,不坐了,嗨皮,嗨皮。”这一路上,她不知道把嗨皮念叨了多少遍,生怕自己给忘了这神奇的咒语。
“她干啥来了?”贾正道奇怪的问宝玉。
“哦,没啥,就是些升官发财的事呗。”王宝玉含糊的答道。
林召娣不安的提醒道:“儿,遇到啥紧要的事儿多问问你爹,别自个瞎蒙,万一闹出个事儿来,这街里街坊的,以后不好说话。”
王宝玉嘿嘿笑着说道:“娘,你就放心吧,出不了岔子的,我心里有数。”
贾正道点点头也没有追问,从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摞钱给了林召娣,说道:“这是六十,马村长给的。原先说好的是五十,管一顿饭,这么看到底是村长,出手就是大方多给了十块,说是六六大顺。你收起来放好吧。对了,给宝玉十块钱,买点衣裳鞋子什么的,以后常跟我出去,捯饬的体面点儿。”
林召娣接过去,抽出一张就往王宝玉兜里塞。王宝玉顺势接过钱放兜里,又把刚才李翠苹给的那五十拿出来,故作惊讶的嚷嚷道:“娘啊,这放进去一张,咋拿出来是六张呢?”
贾正道和林召娣惊讶的长大嘴巴,他们哪能想明白这怎么多出这么多钱来。望着干爹干妈的表情,心情大好的王宝玉哈哈笑了,他拉过林召娣的手,把钱放在她手心里,说道:“娘,刚才逗你们呢。这是儿子今天挣得,都给你!”
贾正道拉过宝玉问道:“这到底咋回事啊?”
王宝玉回答道:“不刚才翠苹婶来了嘛,就是送这钱的。中午她非让我算了算,我说她有胃病还真懵准了,她就给了我五十块钱。”王宝玉没有说实话,毕竟答应了李翠苹,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贾正道顷刻容光焕发,说道“行啊,宝玉,那你咋看出来她有胃病?你胡蒙的?”
“也不是全蒙的,迁坟的时候,我听到迟立财说给她买胃药了,吃饭的时候我两还坐一块,她口气很重,一说话熏得我头疼,所以我就推测她有胃病,没想到还准了。”王宝玉越编越远。
贾正道乐得一拍大腿说道:“宝玉,这术士啊,不止要掌握书上的学问,还得学会察言观sè,我看你能还真是做术士的料!我给你的那些书,你可得好好学,将来赚钱就容易,比做农民强!”
“嗯,爹放心吧,翠苹婶说,今天找我算的要能算准,还给钱呢!等赚了钱,我就给娘也买两个金镏子戴戴!”王宝玉毕竟孩子脾气,搂着干妈撒娇的说道。
“呵呵,我的儿,娘这把年纪,戴那烧钱的玩意干啥啊!”说归说,林召娣还是满心喜悦的,今天又有肉吃又有进项,更有个孝顺儿子,怎么好事都让她摊上了,等过年一定给菩萨多烧几柱香,感谢佛祖的保佑!
晚上吃肉,林召娣还是给了王宝玉十块钱不提,吃完饭,王宝玉又回到西屋,重新躺在床上发起了愁,这李秀枝求子,李翠平求快活,归根结底不都是床上那点事儿嘛,可是这壮阳的问题哪里能这么简单解决?
提到李秀枝,王宝玉突然想起她男人张大柱,最近一段见到自己老是虎着个脸没个笑模样,不yīn不阳的,不知道中了啥邪。这不几天的功夫,明年chūn天就有两件棘手的问题要解决了。
王宝玉左思右量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轻率了,要是chūn天还不能解决这些问题,岂不是自砸饭碗吗?头疼,哎,王宝玉叹了口气,不想了,拉过被子倒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