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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起武侠世界全文阅读

作者:悲秋寒蜩     梦起武侠世界txt下载     梦起武侠世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梦起武侠世界全文阅读

一片痴情终错付——穆念慈

    说实话,在动笔之前,关于女主人选,我也在黄蓉、穆念慈、李莫愁乃至程瑶迦这四人之间有过一番犹豫,最后促使我选定穆念慈的,是老版《shè雕》中,铁枪庙杨康中毒后,穆念慈的最后一次出场。原文如下:

    “忽听庙顶屋瓦“格”的一响。

    欧阳锋喝道:‘这是什么?下来吧?’黄蓉一惊,只道柯镇恶悄悄爬上了屋顶,却见庙门口黑影一晃,一人从屋上跃下,直奔进殿。

    黄蓉叫道:‘穆姐姐,你也来啦!’穆念慈毫不理睬,俯身抱起杨康,柔声道:‘你认得我吗?’

    杨康‘荷,荷’的叫了两声。

    穆念慈道:‘啊,你看不见我。’转过身子,让月光照在自己脸上,又问:‘你认得我么?’杨康呆呆的瞪著眼,隔了半晌,终于点头。穆念慈很是欢喜,低声道:‘活在这世界上苦得很,你受够了苦,我也受够啦。咱们走啦,好不好?’杨康又点了点头,忽然大叫一声。穆念慈坐在地下,将他身子紧紧抱在怀里。

    黄蓉见了这副情景,不禁暗暗叹息,只见穆念慈的头渐渐垂下,搁在杨康肩上,两人都不动了。黄蓉一惊,叫道:‘穆姐姐,穆姐姐!’穆念慈恍若不闻。黄蓉俯身轻轻扳她肩头。穆念慈随势后仰,跌在地下。黄蓉失声惊呼,只见她胸口插了半截铁枪,早已气绝。再看杨康时,他胸口刺了一个大孔,鲜血泊泊而流,亦已毙命。

    原来穆念慈不忍杨康多受苦楚,抱著他时,暗暗用杨铁心遗下的半截铁枪将他刺死,随即倒转枪头,抵住自己胸口,用力一抱杨康,铁枪透骨抵心,一痛而逝。

    黄蓉伏在她的身上,哀哀恸哭,到后来想起自己身世,哭得更是悲切。”

    读了这段文字,读了多遍新版《shè雕》,头脑中却总是模糊的穆念慈的形象蓦地鲜活起来。同时想到了曾读过的一首小词:“chūnrì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其实温婉柔顺的穆念慈与jīng灵古怪的黄蓉一样敢于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只不过所爱非人,才导致一生凄苦的命运。

    于是我决定了,在这部作品里,要给这个痴情却苦命的女子一份幸福。;

第一章 重阳门徒

    终南山,重阳宫。

    伴着“嗤”的一声轻响,一柄冷森森三尺长剑笔直刺出。持剑的是一个长髯及胸、眼神颇为凌厉的中年道人。他这一剑去势极快,剑锋所指,却是对面一个二十岁上下、相貌平凡的青年。

    那青年手中也是一口jīng钢长剑,眼见那道人一剑刺向自己胸口,便将手中长剑一翻,转手刺向道人执剑右手手腕的“神门穴”。这一剑的变化固是极为jīng妙,更厉害的还是迅捷无伦的速度。那疾刺的长剑几乎失去形体,化作一道掠过虚空的银白电芒。

    道人脸sè微变,这“神门穴”位于手掌后锐骨之端,若被剑尖刺中,整只手会立刻使不出半分力道,当场便要弃剑败北。他口中发出一声清叱,身形蓦地腾空跃起,长剑下指如苍鹰搏兔,刺击青年头顶的“百会穴”。

    青年长剑上撩,剑尖所指之处,居然仍是道人右腕的“神门穴”。

    道人面sè再变,收剑沉身,双足沾地时将身一矮,长剑平推切割青年腰肋。

    青年旋身出剑,却是依旧刺道人的“神门穴”。

    道人再次撤剑变招再攻,那青年亦举剑还击,出奇的是他每一剑的招式各不相同,却无一例外的刺击对手的“神门穴”。

    “大师哥,小师弟用的是哪一门剑法,怎么小弟从未见过?”在这片专门辟来用以演武的空场东面摆着一排椅子,六个道装中年人坐在椅上。左边末端坐着的一个紫面道人看着场中比剑的二人,先是啧啧称奇,旋又扭头问zhōng yāng坐着的一个头梳三髻的苍髯道人。

    苍髯道士摇头道:“惭愧,愚兄也不识得小师弟的剑法。”

    紫面道人又问左边末端坐着的一个中年道姑:“孙师妹,小师弟平rì和你最是亲近,你总该识得他所用的剑法罢?”

    那道姑见其余几个道士都头来疑惑的目光,便微笑道:“大家不识得这套剑法却也并不出奇,因为这剑法是小师弟自己研创的。一年前,小师弟说起yù创一路专刺‘神门穴’,只卸人兵刃却不伤人xìng命的剑法。这一年来他采撷我全真派剑法jīng华,又苦心孤诣地推演变化,终于创出这总共十三招剑法,命名为‘神门十三剑’!”

    “好一个‘神门十三剑’!”道姑身边坐着的一个白面短髯的道人鼓掌喝彩道,“难怪当年师傅会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师弟收为关门弟子,原来是他老人家法眼如电,早看出小师弟实为不世出的绝代英才。哈,我看丘师哥这次怕是要糟糕了!”

    座中的六位道人及场中比剑的二人都是全真教开派祖师王重阳真人的弟子,那紫面道人为广宁子郝大通,苍髯道人为全真教当代掌教丹阳子马钰,道姑为清净散人孙不二,白面短髯道人为玉阳子王处一,同座的另两人分别为长真子谭处端和长生子刘处玄。至于场中比剑的二人,那道人为长chūn子丘处机,与座中六人合称“全真七子”,那青年却是重阳真人晚年所收的关门弟子,名唤孟寻真,今年刚及弱冠。

    全真教号为当今武学正宗,重阳真人传下门规,每年除夕的前三rì,门下弟子要大较武功,以考查这一年来个人的武功进境。

    全真教以重阳真人为开山祖师,全真七子及孟寻真为第二代弟子,七子门徒如赵志敬、尹志平、李志常等为第三代。大较之时,照例只有第三代弟子下场较武论艺,再由马钰等长辈点评优劣,以定甲乙。

    岂知此次大较将近尾声之时,七子中最是嗜好武学又最是洒脱豪爽的长chūn子丘处机提出小师弟艺业已成,即将下山行道,自己这作师哥的要试一试他手底的功夫如何,于是便有了这一场比斗。

    丘处机本以为小师弟天资虽佳,究竟功力尚浅,自己凭着数十年修为当可在百十招外将他击败,以此告诫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令其在行走江湖之时多加一份jǐng惕戒惧之心。却不料这小子自创的这一路剑法jīng妙无比也就罢了,剑上蕴含的内力竟隐隐地也可与自己分庭抗礼。

    “这小子,不是已将‘先天功’的第一层功夫练成了罢?”感受到孟寻真剑上传来丝丝缕缕柔和绵延又醇正浑厚的jīng纯真气,丘处机心中不可思议地忖道。

    两人斗至酣出,被孟寻真的“神门十三剑”迫得束手束脚,每一剑都是刚出一半便被逼回,憋足了一肚子火气的丘处机蓦地发出一声厉喝,长剑陡地中宫直进。这一式剑法为全真剑法中的杀手绝招,有个名目唤作“直捣黄龙”。

    重阳真人早年因愤恨金兵入侵,毁我田庐,杀我百姓,曾大举义旗,与金兵对敌,占城夺地,在中原建下了轰轰烈烈的一番事业,后来终以金兵势盛,义师连战连败,将士伤亡殆尽,这才愤而出家。这一式剑法取名为“直捣黄龙”,其中便寄托了重阳真人杀敌报国的毕生夙愿。

    孟寻真见丘处机这一剑疾若闪电,势若奔雷,实为凝聚了其数十年修为的全力一击,已非任何jīng巧招式可以化解,便也张唇发出一声厉喝,同样是一剑刺出,竟是一式一模一样的“直捣黄龙”。

    有个成语叫做“针锋相对”,但又有何人见过两根细针的针尖相对互刺在一处?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两柄长剑的剑尖在虚空正面交击,先发出“蓬”的一声闷响,随后又是“叮叮当当”的一阵清脆鸣声。

    旁观的众人都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却见场中两人的手中都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jīng钢锻造的三尺剑身都已寸寸断裂,一片片散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哈哈哈……”丘处机和孟寻真相视大笑。

    丘处机一面笑一面指着孟寻真道:“好小子,不声不响地,竟已将‘先天功’练到了第一层大圆满的境界!”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二十年前,重阳真人在第一次华山论剑中力挫群雄,夺得“天下第一高手”的殊荣与武学宝典《九yīn真经》。重阳真人在携弟子王处一归还终南山的途中,偶见一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婴儿。生就一副侠义禀xìng与慈悲心肠的重阳真人自然不忍心看着这小小婴儿冻饿而死或填了野兽之腹,便将这孩子救了起来。他本意是寻一个良善人家将孩子托付了,但是在因见这孩子体弱,以自身真气为其疏理经脉时,他惊喜地发现这孩子禀赋特异,在母腹中得来的一口先天之气凝而不散,正是继承自己平生绝学“先天功”的不二人选。

    “先天功”作为全真教镇教神功,威力固是强大无比,相应的对修习者的要求也是苛刻到了极点。所谓“先天功”,顾名思义,一入门修炼的便是最为jīng纯玄奥的先天真气。而符合这个入门要求的只有两类人:一是刚出娘胎,一口先天之气尚未被后天浊气同化的婴儿;一是自身修为已臻先天之境的绝顶高手。然而前者尚浑浑噩噩不解人事,自然不懂什么调息运气、搬运周天。后者能晋入先天之境,自身修习的功法必定极为不俗,而且已形成自己的修行习惯,再专修先天功只会事倍功半。

    而重阳真人自己能练成先天功,便是因为他天赋异禀,先天之气强大而凝聚,一直到二十余岁开始修习先天功时仍未消散。

    这时重阳真人自然不肯再将这孩子送人,而是将其带回重阳宫,当众宣布收其为关门弟子。因这孩子身世不明,只在他襁褓的一角看到一个用红线绣成的“孟”字,重阳真人便为孩子取名为“寻真”,意在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寻到武道真谛,成就一代宗师。

    在孟寻真拜入全真教的第二年,重阳真人不幸仙逝。此后,孟寻真便归全真七子中唯一的女xìng孙不二抚养,到五岁时由马钰代师传艺,开始修习“先天功”。说也奇怪,当时年仅五岁孟寻真全然没有寻常孩子贪玩、懒惰等习xìng,每天都以近乎严苛的自律xìng认真完成各种功课,完全不用马钰等人的监督。如此一来,孟寻真的艺业自是突飞猛进,才有了今rì已弱冠之龄战平全真七子中武功最强的丘处机的战绩。

    在丘处机喝破孟寻真如今修为境界之后,其余六子惊喜之余也大感欣慰,皆道师尊在天之灵庇佑,使全真教后继有人。小师弟如此成器,看来重现重阳祖师在时的全真教全盛之rì不远。

    面对一众师兄师姐的赞许,孟寻真心中苦笑,他本是另一个世界里芸芸众生中庸庸碌碌的一个平凡之人,不知如何便来到这个亦梦亦真的奇异世界。而前世素来慵懒又极少恒心的他,之所以能在今世坚持十五年如一rì地苦练武功不辍,皆是因为当初在被王重阳正式收归门下的一刻,他的脑海中莫名响起了一个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梦蝶’系统启动,选手获得角sè‘孟寻真’并触发系统任务。选手必须在第二次华山论剑中夺取‘天下第一’荣誉。成功后选手将获取系统奖励;任务失败,抹杀!”

第二章 初涉江湖

    大较结束后,马钰将孟寻真单独唤入房中,微笑道:“这次丘师弟却是全靠小师弟你的周全,才没在众师弟妹和诸弟子面前失了颜面。”

    孟寻真摇头笑道:“早知瞒不过大师兄。”

    马钰秉xìng冲和淡泊,心境空明澄澈,眼力见识远胜同侪,又占了旁观者清的便利,看出了孟寻真在与丘处机比剑时留了情面。

    原来两人最后硬拼了一记后,表面看来两柄长剑同时碎裂,似是平分秋sè之局。其实孟寻真的长剑只有前段的三分之一碎裂,在内力修为上已胜过丘处机一筹。但他不yù折损师兄颜面,便又暗运内力将余下的一段剑身震碎。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他行事又极为隐秘,除了马钰之外,余者皆未发现他动了手脚。

    马钰见孟寻真面sè淡然,丝毫不以此事为意,赞许的点一点头,旋又叹道:“难得你小小年纪,便明白了道家抑己从人的至理。反观丘师弟,虽为修道练xìng之人,却偏爱与人赌强争胜,大违道家清净无为的道理,不是出家人所当为。”

    孟寻真心中一动,已猜到马钰言中所指,问道:“大师兄说的可是丘师哥与江南七怪的十八年之约?”

    马钰点头道:“那江南七侠只为一言之诺,便远赴大漠苦寒之地,十数年不归故里,更因此折损了一个五侠张阿生,如此崇诺重信,实在可亲可敬。我多次劝说丘师弟主动认输,与七侠一笑泯恩仇,大家从此便是好朋友。怎奈丘师弟执意不肯,还说什么他与七侠十余年来肝胆相照,虽未明言,彼此却已默契于心,互将对方视作生死之交。但朋友归朋友,赌约却不可不履行。这不仅是信守诺言,更是对朋友的尊重。若是主动认输,只会是对江南七侠的侮辱。”

    孟寻真笑道:“丘师哥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我猜度他的心思,多半还是盼着那郭家的后人比武获胜。到时丘师哥爽快服输,令江南七侠名扬天下,以酬其十八年辛苦之功。”

    “丘师弟便有此心,只怕也难以实现。”马钰苦笑道,“不久前志平奉丘师弟之命赴大漠给江南七侠送信,我仔细问过他,那郭家少年资质略嫌……咳,略嫌寻常,七侠教授弟子又不甚得法,恐怕不是丘师弟教授的杨家后人对手。小师弟你即将下山行道,为兄想请你走一趟大漠,代我做一件事。”

    孟寻真的面sè有些怪异,问道:“大师兄之意是……”

    马钰道:“你寻到那郭家少年后,可将我全真教内功心法酌情传授。待他有了内功根基,再学他几位师傅的武艺自然事半功倍。只是此事却要瞒过江南七侠。他们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绝不肯在赌赛中偷占便宜。”

    “大师兄差遣,小弟自当从命。”孟寻真略一沉吟,确实想去见一见那个身为这个世界主角的傻小子,便点头答应,接下了这个本属于马钰的任务。

    大较之后便是除夕,孟寻真在山上又过了半月,过完新年和元宵后,便准备下山了。他正自己房里收拾行装,刚将几件平rì换洗的衣服放入包裹,却见清净散人孙不二捧着一个青布包裹推门进来。

    “孙师姐。”孟寻真打个招呼。

    孙不二看看桌上孟寻真收拾了一半的包袱,摇头道:“小师弟,这些旧衣服就不用带了。这两天我已为你赶制出两身新衣,又准备了五十两银子,都放在这个包裹里。出门在外,万事都不如家中方便。衣食住行,师弟你都要多加留意。”

    孟寻真今世由孙不二抚养chéng rén,两人名义上是师姐弟的班辈,论情分却与母子无异。如今孟寻真要下山远行,孙不二自然要代他cāo一份心。

    看着孙不二双目中隐隐现出血丝,孟寻真知道她定是为了给自己缝制衣服而连熬了几晚。他接过包裹打开,见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两袭青sè布袍,针脚细密匀称,清晰地显示出缝制之人耗费的jīng力心血。此情此景,使孟寻真忽地想起唐代诗人孟郊那首脍炙人口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chūn晖。”

    “谢谢孙师姐!”孟寻真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涌到喉头,说出来的却只是这简简单单一句微带哽咽的话语。

    “傻孩子!一家人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孙不二轻轻一笑,踮着脚抬手摸摸孟寻真的头顶,随即将背上背着的一口古朴斑斓的长剑摘下来也放到孟寻真手里,“你的剑在与丘师哥比斗时已经毁了,此次下山便将我这口剑带去防身罢。”

    “清霜剑!”孟寻真吃了一惊。他手握剑柄,将长剑抽出鞘外少许,见那剑清冷如一泓秋水,隔着数尺便觉一股寒气扑面。

    孙不二在全真七子中武功最弱,故此王重阳临终时将全真教这柄镇教神兵传给了她,希望以此利器弥补其武功之不足。孙不二自得此剑后,素来将其珍逾xìng命,轻易不再人前展示。

    孟寻真熟知孙不二xìng情,知她既将宝剑送出,便绝无收回之理。当即将长剑还鞘双手高举,向着孙不二躬身行了一礼,肃然道:“请孙师姐放心,小弟定然不会令此剑蒙羞!”

    第二天一早,孟寻真与全真七子告别后,背了长剑行囊下山而去。他取道北上,一路免不了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一天来到太原府地界。这太原自靖康之祸时被宋钦宗下诏割让给金国,数十年来饱受异族荼毒,直弄得民生凋敝,好不凄凉。进了太原城之后,孟寻真看看rì近正午,感到腹中饥饿,便在街边寻了一个小酒店用饭。他入店就坐,随便点了一壶酒和几道菜肴,不紧不慢地吃喝起来。

    “真是作孽,花朵一般的姑娘便生生被**害了!”

    临座传来的一声叹息引起了孟寻真的注意。他侧目看去,见临座坐的是两个商贾模样的中年人。

    却听其中一人愤然道:“那杀千刀的采花贼简直没有半点人xìng,不仅毁人清白,还要杀人虐尸!算上刘员外家的小姐,前后已经有六个姑娘遭了毒手,其中年纪最小的王家小姐才十三岁。听人说那王小姐的尸体被凌虐得不chéng rén形,连肠子都被抽出来缠在颈上。她父母见到女儿尸体的惨象后,当场便晕厥了过去。”

    孟寻真听到此处时,不由自主地从心底腾起的一股怒气填塞胸口。他前生活到了三十来岁,曾经的少年意气早被那个物yù横流、人情冷漠的世界消磨殆尽。因此,今世的他虽修成一身武功,却从没想过要扮演正义使者的角sè,到处去行侠仗义。但即使是一个普通人,心中也会有自己的底线。在这一刻,孟寻真便觉得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采花贼的所作所为,已远远超出了自己所能容忍的底线。

    用完酒饭,孟寻真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在附近寻了一家客栈住下来。整个下午,他在客房中调息运气,养jīng蓄锐。到傍晚时分,孟寻真用过晚饭,又在房间里打了一套拳法舒展开筋骨。看看天sè完全黑了下来,他带好长剑,悄悄打开窗户,纵身跃出。人在空中,向后翻了一个筋斗,落足在屋顶之上。他站在屋顶辨认一下方向,将身法展开,穿房越脊向着rì间看定的一座高楼急掠而去。

    今夜正是十五月圆之夜,站在这座高有三层的楼舍顶端,大半个月光笼罩下的太原城都收入眼底。孟寻真在楼定上聚拢眼神,运足耳力,凝神观察四周的情况。

    空中那轮圆月渐渐偏移,孟寻真听到下方传来四更的梆子声。就在他以为今夜将不会有什么收获之时,左侧远处的屋顶上忽地有一道身影一掠而过。孟寻真jīng神一振,双臂一张身如苍鹰从楼顶上扑下,奔着在那道身影急追了过去。

    前面那人的轻功造诣甚是不俗,孟寻真不yù被对方发现,便保持距离远远的坠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在城内各种建筑的顶上飞掠一阵,孟寻真看到那身影翻过一堵高墙,潜进了一处规模甚是宏大的宅院。他加快身法略到墙边,先攀着墙头向里观看,见那身影直奔后院,摸进了一幢建构jīng巧别致、显然是供女眷居住的小楼。孟寻真见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忽地透出隐隐灯火,便蹑足来到楼下,飞身跃上楼顶,用了一个“倒卷珠帘”的功夫,足尖勾住飞檐,身躯倒挂,从一扇窗子的缝隙中向内望去。

    在房中站着一个身披红袍、相貌甚是丑恶的番僧。番僧的脚边倒着两个丫鬟装束的女孩,看她们的脑袋都呈怪异的角度歪在一边,显然已备人以重手法这段了颈骨。一个容貌清秀少女蜷缩在墙边的一张绣榻上,面sè苍白,身子瑟瑟做抖。

    孟寻真大怒,他未料到自己只是晚到一步,这番僧便伤了两条人命。又见番僧双目中充斥着灼灼的yù焰,丑恶的脸上满是yín笑,大步走到床边,伸出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去撕扯床上的女子胸口的衣服,他再不迟疑,挥出一掌将窗户击得粉碎,身随掌进扑入房中,背后的清霜剑铿然出鞘,化作一道凛冽的青芒shè向番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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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角开始打怪拣宝,大家是否猜到即将爆出的宝物是什么?

第三章 龙象神功

    虽然孟寻真并未天真到在出手前先喊一声“yín贼受死”之类的正义宣言,而是一声未吭便直接下了杀手,但那番僧不仅功力jīng湛,更兼机jǐng狡猾无比,窗扇一破,他便劈手抓住床上那少女胸口的衣服,一把将她整个人揪过来当在朝着窗户的方向。

    “好狡猾的家伙!”孟寻真见自己刺向番僧肋下的一剑立时变成刺向那少女的后心,心中怒骂一句,双目中寒芒一闪,执剑的右手轻轻一颤,一股jīng纯无比的先天真气贯入剑身。内力到处,手中这柄百炼jīng钢打造的神兵忽地如一条柔软的丝带般曲折,堪堪沾到少女背心衣服的剑尖向左一偏滑向一边,从少女手臂与右肋间的缝隙穿了过去,而后又向右一折,刺入番僧抓着少女的右臂。这一招却是孟寻真根据前生的记忆,结合今世所学全真派武学自创的另一门剑法“绕指柔剑”。

    那番僧从未想到到世间竟有如此诡奇jīng妙的剑法,猝起不意之下,右手小臂被锋利的清霜剑刺了个对穿。他手臂剧痛,不由自主地便松手放开了那少女。

    孟寻真长剑横摆,使个巧劲用剑脊将脱离番僧魔掌的少女推出丈许,而后长剑震颤幻出十余朵碗口大小的剑花,向着番僧的面门和胸腹等处罩去。

    那番僧后退一步,避过孟寻真剑光,左手从袖中摸出一柄长约二尺的金刚杵,口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挥杵恶狠狠地向孟寻真砸下,喝道:“你这小贼竟敢偷袭佛爷,看佛爷送你归西!”

    那柄分量看来极重的金刚杵由上而下击来,竟将前方的空气压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微爆鸣,显示出所蕴含的力道大的出奇。

    孟寻真吃了一惊,不敢与对手硬拼,足踏七星步法,剑走轻灵招式,身形在这斗室之内游走不定,瞻之在前,忽之在后,剑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攻向番僧。

    那番僧武功走的纯是刚猛一路,金刚杵横挥直击大开大合,杵上的力道浑厚无比,舞动之时裹挟着隐隐风雷之声,杵头带起的强劲风力远达数尺,房间内的家具物事只要被杵风略略扫过,立时便被震得粉碎。也幸亏那少女已被孟寻真远远送开,此刻缩在墙角不敢动弹,这才免遭了池鱼之殃。

    两人都存了必杀之心,各施平生绝技狠斗。楼上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整所宅院,只听到四面八方嘈杂错乱的人声犬吠由远而近,不多时已来到楼下。

    此时那番僧渐渐地有些支吾不住。本来他的功力与孟寻真只在伯仲之间,原是难以在一时半刻间分出胜负。只是孟寻真一上来便刺伤了他的右臂,他虽及时用内力封穴止血,却已不能运劲使力。单凭一只左手,却是挡不住孟寻真狂风暴雨般使得越来越急的剑法。

    孟寻真见番僧势穷力拙,目中杀机涌动。待对手挥杵击来时,他将清霜剑斜斜挥出,待沾到金刚杵时,手腕翻转,带动长剑贴着杵身绕了三个圈子,将杵上蕴含的力道尽都化去,而后向左侧一沾一带,那金刚杵立时不再听从主人的使唤,被引得偏向一旁。

    “糟糕!”番僧心头刚刚闪过这个念头,眼中便见一道青芒一掠而过,顿觉喉头一凉,登时便已毙命。

    孟寻真用以鼎定胜局这一式剑法名为“三环套月”,是他至今尚未研创完整的“太极剑”中的一式绝招。这二十年来,曾经在脑海中响起的神秘声音再未出现过,这使孟寻真怀疑那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但感受着自己此刻所在的无比真实的世界,那一句冷冰冰的“任务失败,抹杀!”便显得分外清晰且不容置疑。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怀着对死亡的恐惧,孟寻真想尽一切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而现实却令他颇为无奈,全真教的内功心法的确不愧“玄门正宗”的盛誉,他所修习的“先天功”更是博大jīng深、幽微难测。孟寻真预计这门神功的玄奥之处绝不在“九yīn”“九阳”两大绝学之下,甚或尤有过之。

    然而与之既不相称的是,全真教的拳剑掌法虽不能说平庸,也绝对称不上绝顶。依照孟寻真的猜测,当年他师傅重阳真人能在华山绝顶力挫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绝高手,只怕纯是倚仗已达到第三层境界的先天功以力压人。但重阳真人当时已五十多岁,孟寻真可没有信心到二十五岁参加第二次华山论剑时将“先天功”修炼到与师傅当年相当的境界。

    既然不能走师傅以力胜巧的路子,孟寻真便开始在武功招式上动起心思,“神门十三剑”和“绕指柔剑法”都是他这十多年研究的成果,而这“太极剑”则因他修为未到,虽知晓“神在剑先,绵绵不绝”的剑意诀窍,却始终无法融会贯通。到现在为止,他也只能照搬太极剑中的jīng妙招式,无法达到传说中“忘尽剑招,以意御剑,千变万化,无穷无尽”的神妙境界。

    击杀对手后,孟寻真收剑归鞘,缓缓调匀气息,待得损耗甚巨的内力稍稍恢复,又听到门外楼梯口已传来急骤纷乱的足声,他不愿与人朝相,便抓起那番僧的尸体,从窗口飞掠而出,几下起落出了这所宅院。

    孟寻真身形如风,径直从北面出了太原城。来到一处荒野无人的所在,随手将番僧的尸体抛在地上。想起方才抓着他时发觉他后腰处藏有方方正正似是书籍的一样东西,便俯下身来探手摸索一阵,从番僧的腰带下抽出一个油布包裹。借着皎洁的月光打开看时,里面是一部厚约寸许的羊皮书籍,封皮上题着的却是一行梵文。

    全真教虽属道家,教义却是提倡儒、道、释三教合一,将道德经、般若心经和孝经奉为信徒必读经典。在重阳宫里,不乏为jīng研佛经而兼习梵文之人。孟寻真知道《九yīn真经》中最深奥的一篇总纲是以梵文音译书写,便早行未雨绸缪之计,下了一番功夫学会了梵文。

    当书籍封皮上的梵文映入眼中时,孟寻真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这一行梵文译成汉语,赫然竟是《龙象般若功》!

    “这番僧是什么身份,怎的身上竟藏有这部密宗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孟寻真手捧秘籍,百思不得其解。

    他翻开秘籍,借着月光粗略翻阅一遍。阖上书后,口中发出一声幽幽长叹。这门功法的神妙之处不下于他所练的“先天功”,却与他的心xìng路数不符。即使勉强修习,也难有什么成就。他有些想必失望地将秘籍收入怀中,转身刚行了几步,脑中突发奇想:“这门全凭水磨工夫修行的功法与郭靖那傻小子倒正是绝配。若他练了此功,rì后再跟洪七公学了‘降龙十八掌’,将两大至刚绝学汇于一身,想必成就会更加惊人。”

    刚想到此处,孟寻真忽地骂了自己一句“糊涂”,忖道:“五年后的华山论剑关系到我的xìng命,若将‘龙象般若功’传给那傻小子,岂不是凭空给自己造出一个强劲的对手。为万全起见,此去大漠不仅不能将此功传他,连原先预备传授的全真心法也要打个折扣,以限制住那小子的发展。”

    孟寻真的心中忽地又是一动:“那神秘声音给我的任务是在第二次华山论剑时夺取天下第一高手的荣誉,却并未限定我使用什么手段。若是充分利用好自己‘先知’的优势,再辅以周密策划,大有可能在第二次华山论剑之前,将四绝、周伯通、裘千仞乃至郭靖等人除掉。如此一来,那天下第一高手的荣誉岂非便是囊中之物?”想到得意处,孟寻真口中发出“哈”的一声轻笑。那笑声中竟充满了残忍、jiān诈与yīn毒的意味。

    这笑声将孟寻真自己都下了一跳,同时也将他从堕落深渊的悬崖边拉了回来。他激灵灵打个冷战,蓦地清醒过来,身上已渗出了一层冷汗。

    “我怎会生出如此可怕的想法。”孟寻真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中尤有余悸。他想起自己前世观《shè雕》,还对不择手段谋求“天下第一”名头的欧阳峰、裘千仞之流极尽愤慨和鄙视,而自己刚刚几乎便要变得和他们一样甚至更甚,不由大感惭愧。

    仰望无尽苍穹中虚悬的那一轮皎然无尘的明月,孟寻真只觉蒙蔽心头的尘垢一扫而空,心神大畅,念头通达,jīng纯的先天真气自动流转全身,比往rì多了一分活泼与灵动。他遥指明月默默立誓道:“五年之后,我孟寻真必当堂堂正正地剑伏群雄,摘取那‘天下第一’的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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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便正式进入《shè雕》剧情,主角将第一次绽放穿越者光环,改变原著中角sè的命运。大家不妨猜一猜会是谁……

第四章 义助双雕

    在茫茫大漠之中有一座壁立千仞的高峻悬崖。悬崖的顶端住有一对白雕,生得体型奇巨,比之寻常的成年大雕尚大出倍许,实是罕见的异种。雕羽白sè本已稀有,而雕身如此庞大,世世代代生活在大漠中的蒙古族里纵是年老之人,也说从所未见,都道那是一对“神鸟”,以至于有些愚鲁妇人竟向之顶礼膜拜。

    这一rì,这对神骏白雕的威严受到了严峻的挑战。不知何故,足有二十余头凶猛黑雕在一头体型特大不逊白雕的黑雕率领下,在悬崖上方的虚空与两只白雕乱战起来。双方爪喙齐施,只战得毛羽纷飞,血洒长空,情形极是惨烈。

    “白雕快啄!”

    在悬崖的下面,有一对蒙古人装束的少年男女仰头观战,不时高声呼喝为白雕助威。两人都是十五六岁年纪,那少年身高膀宽,面相朴实忠厚,女孩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长眉大眼,甚是秀丽。他们看到白雕与敌人众寡悬殊,脸上都现出担心的神sè。

    女孩道:“郭靖,那些坏黑雕太多了,白雕能打胜吗?”

    少年向空中猛挥一下拳头,大声道:“华筝不用担心,白雕那么厉害,一定能胜!”

    那对白雕的确厉害无比,虽遭十倍于己的敌人围攻,却是奋力厮杀毫不畏惧。只见那只体型稍大的雄xìng白雕猛地鼓翅加速一下扑击,有一头黑雕闪避不及,头顶上正中钢喙一啄,头骨碎裂当即毙命,从半空中翻落下来。余下的群雕吃这一吓后四散逃开,但在那头大黑雕的约束下,随即又飞回来围攻白雕。

    过了一阵,附近草原上的蒙古男女都赶来观战,悬崖下围聚了足有六七百人,纷纷指点议论。又过片刻,悬崖周围这一片领土的主人、蒙古大草原上新近崛起的一方霸主铁木真,也带了两个儿子窝阔台和拖雷及几员心腹大将驱马驰来,在悬崖下仰头观战,看得很有兴味。

    双方酣斗良久,黑雕又死了两头,两头白雕身上也伤痕累累,白羽上染满了鲜血。那头大黑雕忽然高叫几声,率着十多头黑雕转身逃去,没入云中,只留下四头黑雕兀自苦斗。崖下众人见白雕获胜,都欢呼起来。过了一会,又有三头黑雕也掉头急向东方飞逃,那头雄白雕不舍,随后赶去,片刻间都已飞得影踪不见。只剩下一头黑雕,高低逃窜,被余下那头雌白雕逼得狼狈不堪。眼见那黑雕难逃xìng命,忽然空中怪声急唳,十多头黑雕从云中猛扑下来,齐向雌白雕啄去。

    观战的铁木真立有所悟,大声喝彩道:“好兵法!”

    雌白雕落单,不敌十多头黑雕的围攻,虽然又奋力啄死了一头黑雕,终于身受重伤,无力地向悬崖的顶端坠下。众黑雕紧随其后扑了下来,一副赶尽杀绝的样子。

    平rì常在悬崖下游玩,不时抛掷牛羊肉喂养白雕,已对之已生感情的郭靖、华筝与拖雷三个少年都十分着急,华筝甚至哭了出来,连声向铁木真央求道:“爹爹,快shè黑雕。”

    铁木真的王者心肠坚如铁石,又岂会以区区一只禽鸟的xìng命为意?他此刻所想的,只是黑雕出奇制胜的道理。

    “黑雕打了胜仗,这是很高明的用兵之道,你们要……咦,那是谁?”铁木真正借此事教导窝阔台与拖雷,忽地惊咦一声,双目紧紧盯着悬崖的方向。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青衣人,正向着悬崖脚下飞奔。这青衣人的脚步快逾奔马,刹那间已到了崖底。他将双臂一张,身形如一只飞鹤冲天而起,一纵足有三丈左右。在上升之势停止,身体将向下落之际,青衣人向着悬崖一扑,手足并用,轻捷犹胜猿猴,竟迅疾无比地在这悬崖上爬将上去。悬崖高达数十丈,有些地方直如墙壁一般陡峭,但那青衣人只要用手足在稍有凹凸处一借力,立即便可窜上去。甚至在光溜溜的大片石面之上,他也能如壁虎般游了上去。

    崖下的众人都看得心惊肉跳,皆想这人万一有个失足,跌下来岂不是立时便成了肉泥?但见那青衣人的身形越来越小,似乎已钻入了云雾之中。华筝掩住了眼睛不敢再看,问身边的郭靖道:“那人怎样了?”

    郭靖仰着头答道:“快爬到顶了……好啦,好啦!”

    华筝放下双手,正好看到那青衣人飞身而起,一双宽大的衣袖在高空的劲风中烈烈舞动,如一只大鸟般轻飘飘落在悬崖之顶。

    那青衣人的身法奇快无比,飞奔、攀崖,前后用的不过是短短几下呼吸的时间。到他站到崖顶时,那白雕才堪堪由空中落下。青衣人伸出双臂,极其轻柔地将重伤的白雕接住,轻轻置于脚边。白雕颇具灵xìng,似是感受到青衣人的善意,未曾挣扎啄咬。

    十余头黑雕凶狠无比地扑了下来,铁爪钢喙不分好歹地攻击青衣人和他脚边的白雕。

    “小心!”蒙古人都深知草原上雕类的凶残,一起出声惊呼。

    那青衣人的身周忽地爆开一团灿烂无比的电芒,扑到他身前的群雕齐齐发出凄厉长鸣,七八头黑雕同时在空中尸首两分,伴着纷飞的血雨落了下来。只有那头大黑雕与另两头黑雕因落在后面而幸免于难,它们仓皇地看了一眼手横长剑凝立崖顶的青衣人,掉头便向远处逃去。

    “好手段!“铁木真远远地看出那青衣人是汉人装束,心中起了争胜之念,在马上弯硬弓,搭铁箭,嗖的一声,飞箭如电,贯入一头逃跑的黑雕体内。在众人的一片喝彩声中,他向四周环顾一遭,举弓指着最后两只黑雕大喝道,“我们蒙古的好汉也不能落于人后,谁能shè中黑雕,我有重赏!”

    窝阔台、拖雷及铁木真麾下诸将闻言都弯弓相shè,但那两只已被吓破胆的黑雕拼命振翅高飞,已出了这些人弓箭的shè程。他们shè出的箭矢未能触及雕身便劲力衰竭掉了下来。

    诸将中唯一未曾出手的神箭手哲别有意要徒弟郭靖一显身手。他将自己那张特制的二百斤强弓交在郭靖手里,低声道:“跪下,shè项颈。”

    郭靖接过弓箭,右膝跪地,左手稳稳托住铁弓,更无丝毫颤动,右手运劲张弓。他跟江南六怪练了十年武艺,上乘武功虽然未窥堂奥,但双臂之劲,眼力之准,却已非比寻常。他凝神注视空中双雕,待到两头黑雕身影重叠的瞬间,左臂微挪,瞄准了下方黑雕项颈,右手五指松开,正是:弓弯有若满月,箭去恰如流星。那支铁箭从下面黑雕的颈部对穿而过,余势未衰,又带着这只黑雕的尸体shè进了上方那头大黑雕的腹内。一箭贯着双雕,自空急堕。

    众人齐声喝彩,华筝眼珠一转,对郭靖悄声道:“把双雕献给我爹爹。”

    郭靖依言捧起双雕,奔到铁木真马前,一膝半跪,高举过顶。

    铁木真哈哈一笑,命亲兵收起双雕,随即从腰间解下一口短刀,递给郭靖,道:“当初的傻小子不知不觉已长成弯弓shè雕的好汉,我把这柄金刀赏给你,你以后用它替我杀敌!”

    一旁的众人啧啧称赏,好生艳羡,连窝阔台和拖雷都有些眼热。原来这柄短刀铁木真佩带多年,曾用以杀敌无数,素来珍爱无比。铁木真生平最爱的是良将勇士,见郭靖一箭力贯双雕,心中本就欢喜。而且郭靖这一箭足以与崖顶青衣人的一剑媲美,算是保全了蒙古人的颜面。若非如此,他绝不肯以宝刀相赐。

    郭靖谢了赏,接过短刀。这口刀他也时时见到铁木真佩在腰间,这时拿在手中细看,见刀鞘是黄金所铸,刀柄尽头处铸了一个黄金的虎头,狰狞生威。

    “那人要做什么?”一直看着崖顶的拖雷惊呼一声。

    众人抬头望去,原来那青衣人击杀黑雕后,便蹲在白雕身边,不知在干什么。此刻,他用一只右手将白雕托起,举步走到崖边。

    “他……他不是要跳下来罢?”华筝颤声道。

    一语未毕,那青衣人当真从崖顶一跃而下。

    “呀!”崖下观者无不失声惊呼。

    却见那青衣人贴着崖壁如电坠落,每下落数丈,便用左手在崖壁上轻轻一按,泄去下坠的巨力。如此反复三次,青衣人落到距崖顶十余丈的一个洞口。他左手攀住洞口边缘,右手托着那白雕往洞中送去。

    洞中传出几声“啾啾”鸣叫,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却是两只幼雕。

    华筝抓住郭靖的手臂叫道:“郭靖快看,白雕竟生了两只小雕,咱们怎的都不知道?”

    那青衣人安置好白雕,仍用前法下降,眨眼间便到了崖地。铁木真想若能将这等奇人异士招入自己帐下,定然可以派上大用,便吩咐身边的拖雷去将那人请来。但不等拖雷上前,却见青衣人迈步便走,这次虽然没有急奔,但他每一步跨出时,足下都暗中发力,带动整个身体前掠,每一步都是两三丈的距离,犹如缩地成寸般,转瞬间便转过悬崖不见了踪影。

    铁木真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掉转马匹回了营地,余者跟随在后,只有郭靖和华筝留了下了。

    郭靖见众人去尽,将那柄短刀拔出鞘来,只觉寒气逼人,刃锋上隐隐有血光之印,知道这口刀已不知杀过多少人了。刀锋虽短,但刀身厚重,甚是威猛。男孩子没有不喜欢刀剑之类的,见此刀果非凡品,郭靖心中也甚是欢喜。

    倒是一旁的华筝情绪不高,嘟着小嘴不知在生什么气。

    郭靖把玩了一会,将金刀还鞘穿入腰带之中,拔出长剑,又练起越女剑法来,练了半天,那一招“枝击白猿”仍是练不成,不是跃得太低,便是来不及挽足平花。他心里一躁,沉不住气,反而越来越糟,只练得满头大汗。

    “唉……”身后忽地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郭靖和一旁的坐在草地上看他练剑的华筝都吃了一惊,扭头看去,见身后不知多了一人。

    “是你!”郭靖和华筝从那人身上的衣服认出他正是方才那救了白雕的人。此时离得近了,两人才看清他的形貌,只见他年约二十,身躯挺拔,外罩青袍,背负长剑,面容虽然平凡,却自有一股卓然轩昂的气质。

    郭靖看这人似是几位师傅说过的武林中人,便依照师傅们教的礼节口吻,抱拳问道:“弟子江南七侠门下郭靖,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果然是你!”青衣人如见到什么稀罕事物,上上下下打量郭靖一番后,才拱手还礼,含笑道,“我叫孟寻真。郭靖,你可是让我找得好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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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要写出原著情节,又不想给人抄袭的印象,数易其稿,写得好艰难。

    另,因主角而改变命运的是白雕一家,有人猜到吗?呵呵……

第五章 白雕托子

    孟寻真进入大漠后,因为语言不通,很是费了些功夫,才辗转寻到铁木真的部落。刚到此处,恰好赶上群雕大战的一幕。他想起在原著中前后两代白雕都是一雕身死,另一雕撞崖自尽为伴侣殉情,心中不由嗟叹,低声念诵起元好问的那首《雁丘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既然孟寻真赶上了此事,绝不能坐视这有如诅咒般的悲剧仍发生在白雕一家的身上,于是出手救下了身受重伤的雌雕,然后等到闲人散尽,才过来与郭靖相见。

    郭靖听了孟寻真的话,愕然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孟寻真很悠然的盘膝坐在地上,又招手叫郭靖来坐到自己对面。华筝也移到郭靖的身边重新坐了下来。孟寻真笑道:“我听人说有个叫做郭靖的孩子,心底最是善良,只是由于学不好武功,很是为此苦恼,所以我来找他,想教他一个好办法学好武功。”

    郭靖这老实孩子信以为真,一骨碌扑翻在地,向着孟寻真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孟寻真吓了一跳,左袖一拂,发出一股柔和的劲力托住郭靖,让他拜不下去,笑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郭靖看孟寻真笑容和蔼,虽是初见,心中却不觉生出一种亲近之感,似乎不论什么心事都可以向他倾吐。他忽地垂下泪来,哽咽道:“我……我很蠢的,功夫老是学不会,惹得六位恩师生气。今天七师傅教我练剑,我练来练去总是不成,七师傅气得哭了,我心里面难过得很。你若能帮我学好武功,我,我……”

    看着眼前的郭靖,孟寻真心神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前世读书时代的自己。那时的他每rì只埋首于书堆题海,再苦再累都从没想过放弃,所为的不就是含辛茹苦抚养自己的父母能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吗?他伸出手用力拍拍郭靖宽厚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却做了一个决定。

    空中忽地传来一声隐隐透出焦虑之意雕鸣,三人仰头看时,见是那一头雄xìng白雕疾飞而回。它追逐黑雕到这时方才回来,想是被诱引到了极远之处。此时洞中受伤的雌雕及两只小雕也以鸣声应和。听到爱侣及孩儿的鸣声,那雄雕似乎放下心来,发出一声欢愉的鸣叫,敛翅飞回洞中,与身受重伤不能动弹的雌雕挨头摩颈,似在安慰爱侣。

    “郭靖,你帮我问问这位大哥,那受伤的雕儿不会有事罢?”华筝扯扯郭靖,有些担心地道。

    郭靖将华筝的话翻译给孟寻真。孟寻真笑道:“你们放心,在崖顶时我已经给那白雕的伤口敷了上好的金疮药,想来绝无大碍。”

    郭靖很是高兴地告诉了华筝,两人都是喜笑颜开。

    过了片刻,那只雄雕忽地用双爪将一对小雕轻轻抓住,展翅飞出洞来,落在三人身前不远处,将小雕放在地上。两只小雕羽翼未丰,尚不能飞翔,落地后跌跌撞撞地迈了几步,却又被雄雕伸爪抓了回来。

    华筝奇道:“它要做什么?”孟寻真和郭靖也不明所以。

    那雄雕先后抓起两只小雕送到孟寻真面前。两只小雕似乎认出眼前这人是救了妈妈的恩人,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很是顽皮地用已具雏形的钩喙啄扯孟寻真的衣角。

    孟寻真有点猜到雄雕的意思,试探着问道:“你要将两个孩儿送给我?”

    白雕通灵,竟似听懂了孟寻真的话。它轻鸣一声,又将头点了一点,随即低下头来在两只小雕的身上蹭了几下,满是不舍之意。过了一会儿,它猛地转身鼓翅,头也不回的飞回悬崖上的山洞。

    两只小雕望着山洞啾啾直叫,似乎在提醒父亲带自己一起回家。但那雄雕恍若未闻,钻入山洞后再也不曾出来。

    “我知道啦!”一旁的华筝忽地拍着手叫道,“这白雕定是因为要照顾受伤的伴侣,再没有jīng力抚养孩儿,所以才将两只小雕托付给孟大哥抚养呢!”

    “定是这样了,还是华筝你聪明!”郭靖听了深以为然,便将华筝的话翻译给孟寻真听。

    华筝见郭靖这犟牛般的傻小子难得地奉承了自己一句,喜得眉开眼笑。

    孟寻真也觉华筝说的有理,点头道:“应该是这样了。”便从怀中取出一块肉干,用手指撕成细条喂两只小雕。郭靖和华筝少年心xìng,也从取出肉干来凑过来喂小雕。

    两只小雕毕竟年幼,见到食物便忘了一切,争抢着上来啄食。它们的胃口着实不小,不一会儿便将三块肉干吃得干干净净。

    孟寻真见郭靖和华筝看着两只小雕的目光中满是艳羡,不由微感歉意——如果没有自己出现,这一对小雕应该是归了他们。他心中道:“虽是抢了原本属于你们的缘分,但白雕既将孩儿托付给了我,我便要忠人之事,好生抚养它们长大。只好对不住你们了。”

    三人逗弄了一会儿小雕,忽听到身后有人喝道:“靖儿,你在干什么?”

    “大师傅!”郭靖一听这声音,立时满脸敬畏紧张之sè地跳了起来。

    孟寻真功力深湛,早听到有人到来,而且个个身负武功。他心中已猜到来人身份,此时回头望去,见身后不远处站着六人,五男一女,为首的是一个五十余岁年纪、手拄一根粗大铁杖的瞎子,再听郭靖叫了一声“大师傅”,便确定来的必是江南六怪无疑。

    原来六怪正聚在一起为如何教导郭靖发愁,忽地听到帐篷外一个刚刚由悬崖这便回去的人说起今rì见闻,知道有一个武功高得出奇的汉人来了大漠。又见郭靖迟迟不归,只恐自己的傻徒弟为jiān人所骗,便一起带好兵刃找了来。

    “全真教俗家弟子孟寻真,见过江南七侠。”孟寻真起身向江南六怪拱手施礼。他知道江南七怪义气深重,老五张阿生虽已身故,其余六怪在平rì言谈中总还是将他计算在内。因此,他才称呼六怪“七侠”而非“六侠”。

    虽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却令六怪对他的第一印象极佳,除了脾气乖戾的柯镇恶仍板着一张老脸,微微点头便算打过招呼,其余五人都含笑抱拳还礼。

    “原来孟少侠是全真门下高弟。”“妙手书生”朱聪道,“敢问少侠与长chūn真人如何称呼?”

    孟寻真答道:“在下是重阳真人晚年所收的关门弟子,长chūn真人正是在下师兄。”

    六怪都未料到孟寻真年纪轻轻,辈份却如此之高,心中都是微微一惊。

    柯镇恶忽地冷哼一声道:“数月前丘道长遣高足来送信,顺便还试了试劣徒的武艺。却不知孟少侠此次前来,又将有何指教?”

    孟寻真摆手道:“柯大侠不要误会,在下此行与丘师哥并无关系。此来大漠,一则为见识一下这域外的风土人情,以开拓眼界,增长见识;二则却是听闻江南七侠为一言之诺而远赴绝漠,十余年无怨无悔,英风侠骨,令人钦服,因此特来拜候,聊表敬仰之情。”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对于江南七怪,他确实十分佩服,作为郭靖的启蒙师傅,或许他们只在武功方面给郭靖奠定了较为坚实的基础,远不及马钰、洪七公或周伯通对郭靖的提携教导。但正是他们七人,用自己的一言一行,让郭靖深刻无比地认识到什么是侠,什么是义。若没有七怪的言传身教,纵使郭靖仍练成一身绝世武功,也最多成为一个与五绝相当的武林高手,而不会成为那令世人敬仰的“郭大侠”。不过他说出这番略显肉麻的话,主要还是为了和六怪打好关系,为下来的事情做好铺垫。

    果然,崇尚侠义的六怪虽丝毫不将权势、财富、美sè等放在心上,却终于未能勘破一个“名”字。听到与丘处机同辈的孟寻真如此敬重自己,心怀大畅,极是欣慰,自觉在这大漠风沙中苦熬的十余年光yīn终究不是虚妄。

    孟寻真见此时连柯镇恶冷峻的脸上都现出一丝笑意,暗笑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此言诚不欺我!”他拍了拍身边郭靖的肩头道:“在下此来大漠,未见七侠之面,先见了七侠的高足。我看郭兄弟xìng格坚毅不拔,品行温良惇厚,rì后必成大器。说起诸位与丘师哥的赌约,在下倒是很看好七侠呢!”

    若非从孟寻真的话语及望着郭靖的眼中辨出了毫不做伪的赞赏,六怪几乎要将这句话当作嘲讽。朱聪干咳一声,脸上略有些不自在地拱手道:“孟少侠谬赞!”

    孟寻真却分外较真,正sè道:“朱二侠莫要以为在下说的是客套话。老子《道德经》道‘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郭兄弟貌似鲁钝,实则如一块藏于石胎中的无瑕美玉。翌rì褪去凡胎,定会大放异彩。这一点,在下却是敢用自己这一对招子来打赌的!”

    郭靖感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从小到大,师傅、朋友甚至是母亲都将他看作一个傻孩子,从没有一个人给过自己如此高的评价。

    孟寻真见火候差不多了,向六怪拱手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诸位能够允准。”

    柯镇恶道:“孟少侠尽管直言,只要我江南七怪力所能及,绝无不应。”

    孟寻真一指郭靖道:“在下与郭兄弟一见投缘,yù和他结成异姓兄弟!”

第六章 大智若愚

    “我孟寻真(郭靖),今结为异姓兄弟。rì后当祸福相持,生死与共。不求同年同月同rì生,但求同年同月同rì死。如违此誓,天人共弃!”

    对于孟寻真yù与郭靖结拜的提议,江南六怪先是一愣,随即都是大喜。他们虽是耿直豪爽之人,却不是不通世故,想到自己这傻徒弟rì后少不得行走江湖,若是有这么一位义兄照拂,自是大占便宜。

    当下孟寻真和郭靖撮土为炉,插草为香,在六怪的见证下拜了八拜。两人叙过年庚,孟寻真在过年后已算二十一岁,郭靖刚十六岁。

    郭靖满心欢喜地叫了一声“大哥”,在孟寻真面前纳头便拜。

    孟寻真伸双手将郭靖搀起,从袖中取出一部羊皮所制的古旧书籍,笑道:“二弟,愚兄身无长物,便将此书送给你当作见面礼了。”

    “谢谢大哥!”郭靖也不管这是什么书,反正只要是义兄所赐,他便绝无不喜之理。等接过书来一看,封皮上书有一行弯弯曲曲的古怪文字,虽然他跟着二师傅读了几天书,这些字却是半个也不识得。他挠挠头皮问道:“大哥,这书上写的是什么?兄弟却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孟寻真微笑道:“这是梵文,写的是‘龙象般若功’。这门功夫厉害无比,二弟你先将秘笈收好,稍后我便将它传授给你。”

    郭靖“哦”了一声,将秘笈收入怀中。他高兴的是义兄送礼物给自己,至于这“龙象般若功”厉害与否,却并不如何在意。他这十年来为练武吃尽了苦头,因此哪怕是神功秘技当前,也实在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一旁的六怪却都变了脸sè,柯镇恶将手中铁杖在地面上重重一顿,发出“蓬”的一声沉闷巨响,怒喝道:“孟寻真,你这是何意?莫非是以为我江南七怪的武功都是旁门左道,比不得你全真教玄门正宗?”

    “你们那点功夫,还真是比不过咱们全真教!”孟寻真暗自腹诽,面上却是含笑道:“诸位莫要多心,这门‘龙象般若功’并非全真教功法,而是在下不久前途经太原,诛杀了一个作恶的yín邪番僧后,偶然在他身上发现的。而且在下刚刚想到,这门功法却似专为二弟这等心思质朴之人所创,因此才临时起意将秘笈相赠。”

    听了孟寻真的解释,六怪的脸sè才缓和下来。韩小莹有些好奇地问道:“请问孟少侠,这门‘龙象般若功’有何特异之处?你为何说它是专为靖儿而创?”

    “韩女侠有所不知,”孟寻真答道,“这‘龙象般若功’历来为密宗护法神功,其刚猛浩大天下屈指可数。号称每练成一层功法,便可增添一龙一象之力。虽是夸张之词,但其威力也可略见一斑。此神功分一十三层,第一层功夫十分浅易,纵是下愚之人,只要得到传授,一二年中即能练成。第二层比第一层加深一倍,需时三四年。第三层又比第二层加深一倍,需时七八年。如此成倍递增,越是往后,越难进展。待到第五层以后,yù再练深一层,往往便须三十年以上苦功。”

    “闹市侠隐”全金发是商人出身,jīng于算计。他略略屈指一算,咋舌道:“如此算来,若要将这一十三层神功全部练成,怕不是要花上千来年时光?”

    孟寻真笑道:“这功夫循序渐进,本来绝无不能练成之理,若有人得享千岁高龄,几可确定最终必臻第十三层境界。只是人寿有限,藏边密宗一门高僧奇士历代辈出,但这一十三层“龙象般若功”却从未有一人练到十层以上。那修习之人yù在天年终了之前练到第七层、第八层,便非得躁进不可。这一来,便往往陷入了yù速不达的大危境。百多年前,藏边曾有一位高僧练到了第九层后继续勇猛jīng进,待练到第十层时,心魔骤起,无法自制,终于狂舞七rì七夜,自绝脉而死。”

    六怪听得心惊肉跳,韩小莹担心地道:“既是如此,靖儿修习这门功法岂非极为危险?”

    孟寻真摇头笑道:“韩女侠过虑了。先不说二弟能否将‘龙象般若功’练到第七层以上。便是他真练成了,你以为他可会做出那等贪功冒进之事?”

    六怪恍然。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以郭靖的老实禀xìng,在修习此功时定然只会循序渐进,绝不会生出急功近利的心思。若是杜绝了走火入魔的危险,这门不苛求禀赋悟xìng而只需按部就班修习的功法,确是最适合郭靖不过。

    他们都不是蠢人,到此时心中已经明白孟寻真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既是为了成全郭靖,也是为了成全他们江南七怪。偏偏人家考虑得还如此周全,面子里子都给足了他们。江南七怪自然不会不识好歹,心里对孟寻真这个年轻人都生出十足的好感,暗暗叹息道当年的丘处机若是有他师弟一半的气度,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许多事情。

    看看天sè已晚,郭靖邀孟寻真到自己家中去住。孟寻真知道自己今rì救白雕时展露的身手太过惊人,若被铁木真知道自己下落,定要来招揽拉拢。而且以他那等枭雄心xìng,秉信的是非友即敌。到时不免要平添许多麻烦。因此,他婉言谢绝了郭靖的邀请,还特别要他叮嘱华筝,不要将见到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人。随后又告诉郭靖白天依旧认真随师傅们学武,每天晚上戌时到这悬崖下来见自己。至于六怪这些老江湖,自然无需他赘言。

    第二天晚上,郭靖准时到来。孟寻真沿用了原著中马钰的方法教授郭靖轻功。他带着郭靖一起向那悬崖的顶上攀去,一面攀登,一面教导郭靖如何运劲使力。等到郭靖力气耗尽无以为继,孟寻真才用手抓着将他带上去。

    到了崖顶稍事修习,孟寻真便开始为郭靖讲解“龙象般若功”的第一层心法。要说郭靖的头脑确是不大灵光,区区二百余字的一段口诀,他竟用足了一个时辰才弄个似通非通。好在孟寻真早有心理准备,并不因此而着急或生气,只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为郭靖讲解心法。又过了半个时辰,郭靖终于将第一层心法彻底记牢弄懂。孟寻真长长地嘘了口气,吩咐郭靖开始依法修习。

    郭靖在一块巨石上盘膝坐好,依照法诀所述,摒弃杂念,无人无我,只短短几下呼吸的时间,竟已进入入定的状态。

    一旁的孟寻真看得眼睛差点凸了出来。这修习内功的第一道门槛便是澄静心境,当初他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勉强做到,而且每次持续的时间都不长。直到一年之后,他才能做到控制自如,随时随地切换到入定状态。而郭靖这心思单纯傻小子却是全然没有感应到这道门槛的存在,简直如吃饭睡觉一般,自然而然便做到了心无杂念。这当真要令世上那些满脑子想法、一肚皮算计,诸般念头挥之不去、驱之不尽的所谓“聪明人”羡慕嫉妒恨到以头撞墙。

    郭靖平生这第一次入定居然有近两个时辰。等他张开眼睛时,脸上现出欢喜的神sè道:“大哥,你教的功夫真好玩,比六位师傅教的有趣多了!”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对师傅们未免不敬,吓得吐了下舌头,显出些少年人的天真。

    孟寻真满怀着期待问道:“二弟,你在修炼时可有什么感觉?”

    郭靖乐呵呵地道:“开始什么感觉也没有,心中只是空荡荡、静悄悄地有些无趣。后来不知怎么的,从丹田生出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热气,沿着那口诀中所说的穴道和经脉游来游去,身体麻麻痒痒得很是舒服。那热气每游走一遍,都会长大一丁点,我也没记住它一共转了几遍,只知道它现在已经有丝线般粗细了。”

    孟寻真听得嘴巴不住张大,他太清楚郭靖所说的情形代表着什么了,那分明的气感萌生并初步巩固的征象。他练气十五年,也算是此道的行家里手,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在第一次修炼内功时产生气感。

    “大哥,是不是我练得出了差错?”郭靖见孟寻真愣愣地半晌无言,有些担心又有些沮丧地道,“我早说过自己蠢得很,师傅们教功夫总是要教几十遍我才能学会。有时学会了,却记不住;有时记倒是记住了,偏偏又不会使。大哥你不要着急,我慢慢练,多练几遍后一定能练好!”

    “傻兄弟,你练得不是不好,而是好得简直过分。”孟寻真哭笑不得,摇头叹息道,“你知不知道,当初哥哥我开始修习内功,用了将近一个月的工夫才达到你如今的境界。便是如此,已被授我武功的大师兄誉为天才。兄弟,以后多给自己一点信心,你绝不是什么蠢才,而是更胜天才的妖孽!”

    郭靖自然不知道“妖孽”是什么意思,却听出了义兄是在夸奖自己。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挠着头一阵憨笑。

    自此,郭靖每夜都来给孟寻真学武。这门“龙象般若功”与他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修习起来进境奇快。不过半年的光景,他竟已练成了第一层功夫,第二层也略有小成。有了内力的根基,再去练习其他的功夫自然事半功倍,六怪在白天传授郭靖武功时,发现这傻小子似乎突然开了窍,本来劲力使不到的地方,如今一伸手便自然而然用上巧劲;本来拼了命也来不及做的招式,忽然便做得又快又准。他们自然知道这都是孟寻真的功劳,心中在欣喜之余又有些惭愧——相比之下,自己六人这十余年来,却是有些误人子弟之嫌。

    这天夜里,郭靖照例来悬崖上练功。半年下来,他不知不觉间已将孟寻真借攀岩之时传授的“金雁功”练成,不再需要孟寻真提携,独力便攀到了崖顶。上崖后,他见孟寻真手中提着两个大皮袋含笑而立。

    “大哥!”郭靖呼唤一声走上前来。

    孟寻真扬了扬手中的皮袋,笑道:“二弟,今天咱们不练功了。哥哥弄来两袋好酒,咱们兄弟两个畅饮一番!”

    郭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现出黯然之sè,问道:“大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你怎么知道?”孟寻真呆了一呆。

    郭靖道:“近一个月大哥你将‘龙象般若功’后面的心法一股脑地将给我听,又要我先不求理解,只牢牢记在心里,待rì后慢慢体会,我便隐隐感觉到大哥有了离开的意思。今夜大哥突然要和我喝酒,看来我的预感未错。”

    “好兄弟!人人都当你傻,其实你心里自有见地。”孟寻真大笑,见郭靖眼圈泛红,他将手中的一个皮袋砸了过去,笑骂道,“大好男儿,少弄这些哭哭啼啼的样儿。你我今rì虽然暂别,rì后自有相见之期。来,一起干了这袋酒,哥哥先一步到江湖上等你!”说罢将手中皮袋向郭靖扬了一下,拔开软木塞子,双手托着皮袋微微倾斜,一股烈酒如一道飞瀑从袋口倾泻而下,直入孟寻真张开的口中。

    郭靖受义兄的豪爽洒脱之气感染,他一句话也不说,学着孟寻真的样子举袋狂饮。

    只听汩汩之声不绝,两人竟都是一口气将各自皮袋中的六七斤烈酒喝个涓滴不剩。信手将空了的皮袋抛掉,两人相视哈哈大笑。只是刚笑了一半,郭靖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孟寻真看看转眼间便醉得人事不省的郭靖,摇头轻笑,低声道了一句:“别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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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主角将开金手指提高实力,大家猜一猜会是哪个情节?

第七章 幽谷神雕

    襄阳城凭山之峻,据江之险,北通汝路,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吴越,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时值七月,孟寻真踏着皎洁的月光漫步于襄阳郊野。但见四周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草木深处,不时传来声声虫鸣蝉唱,又有不知什么小兽从草丛灌木中穿行的窸窸窣窣之声。走了一阵,空中忽地传来两声嘹亮激越的雕鸣。孟寻真面上露出喜sè,抬头看时,两只翼展约有五尺的神骏白雕从空中飞下,并排落在他的身前。

    这便是孟寻真在大漠收养的那两只幼雕,因为本身便是罕见异种,兼之孟寻真突发奇想地时常以自身修炼的先天真气为两雕梳理身体,致使它们的体型在这短短的半年里吹起般猛长,如今站在地上已经到了寻常成年人的腰间。孟寻真很是喜爱这两个小家伙,分别为它们取了名字,雄雕叫做“银魂”,雌雕唤作“玉魄”。

    孟寻真轻轻抚摸双雕的脊背,照例将两缕jīng纯无比的先天真气分别输入它们体内。得了这股真气,两只雕都是摇头晃脑一副舒适沉醉的模样。孟寻真摇头失笑,伸出手指在它们的头上分别弹了一下,斥道:“别只顾着享受,我让你们办得事情如何了?”

    双雕撒娇似地啾啾鸣叫几声,伸出头来在孟寻真身上不住挨擦。直到孟寻真苦笑着拿了两块肉干喂给它们,才心满意足一起展翅飞起,在空中盘旋三匝,折向西北飞去。孟寻真大喜,展开轻功在地上紧紧跟随。

    紧跟着天上的双雕奔行一阵,孟寻真耳边蓦地传来一声雕鸣。这鸣声微带嘶哑,与自己那双雕的鸣声迥然不同,却别有一番苍凉豪壮的韵味蕴含在内,且其声之洪亮高亢远非尚显稚嫩的双雕可与比拟。

    “终于找到了!”孟寻真心中甚喜,急忙循声奔去,渐行渐低,走进啦一个极为荒僻的山谷。他听得那雕鸣声已在身前不远处,便放轻了脚步,来到一丛灌木后藏好身形,偷眼向前望去,却见谷中的一片空地上昂然屹立着一头体型奇巨的大雕。此雕比孟寻真还要高出整个头,一身黄黑sè羽毛疏疏落落,头顶生着个血红sè的大肉瘤,钩喙弯曲,两翼甚短,一双牢牢扎在地面上的双腿及铁爪却是极为粗壮雄健。若说孟寻真的一对白雕是清爽俊逸,则这只猛一看样貌奇丑的巨雕便是古拙雄奇,别具一番威武气度。

    此刻这巨雕正向着前方的一片草丛鸣叫不休,叫声中隐隐地透着一股昂扬的挑战之意。不多时,只听到那一片草丛中簌簌声响。在月光之下,只看到一条足有手臂粗细、sè彩斑斓的大蛇蜿蜒游出,在巨雕身前两丈外盘成蛇阵,咝咝地吐着蛇信,三角形的蛇头忽左忽右地吞吐闪烁。

    孟寻真心中一凛,他知道凡是蛇虫之属,sè彩愈是艳丽,毒xìng便越是厉害,这五条大蛇虽不知是什么品种,却显然是剧毒之物。

    一雕一蛇遥遥对峙一阵,那巨雕似乎有些走神似地将头向着一侧扭了一扭。那大蛇见到机会,猛地将身一弹,如一支离弦的劲箭般向巨雕的颈项shè去。却见那巨雕扭向一侧的头猛地转回,弯曲如钩的利喙jīng准迅捷地啄出,正中那大蛇的头顶。

    “好手段!”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见到这只巨雕竟还懂得诱敌之计,孟寻真不由得脱口喝了一声彩。

    那巨雕听到人声,立时抛掉刚刚衔起的早已死透的大蛇,转头望向孟寻真藏身之处,神态间颇有戒备之意。

    孟寻真长身立起,远远地向着巨雕拱手道:“雕兄,在下并无恶意,还请你不要多心。”

    那巨雕通灵,似是感受到孟寻真的友善,戒备的姿态稍稍放松。

    便在此时,孟寻真脸sè忽地一变,惊呼一声:“小心!”反手拔出背后的清霜剑振臂掷出。长剑化作一道青芒从巨雕身边掠过,刺透一条悄无声息地潜至巨雕身后的斑斓大蛇的头颅,将它钉在了地上。原来此处的毒蛇是雌雄一对,巨雕只击杀了其中的一条,而另一条十分狡猾,一直潜伏在草丛中隐忍不出。直到见巨雕因防备孟寻真而忽略了身后,才悄然潜出来预备从背后偷袭。

    巨雕看到地上的蛇尸,知道是眼前之人帮了自己。它上前用嘴叼住清霜剑的剑柄将它拔了出来,转身送到孟寻真面前。等孟寻真接过宝剑,它向着孟寻真点了三下头,又轻轻鸣叫三声。

    孟寻真知道它是在向自己表达谢意,便伸手轻抚巨雕背脊,笑道:“雕兄,方才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须多礼。”

    巨雕低鸣数声,先转身去将地上的两条大蛇三口两口吞咽下肚,而后过来咬住孟寻真的衣角扯了几扯,随机放开,大踏步便行。

    孟寻真已猜到巨雕要带自己去哪里,叫道:“雕兄等等,我还带着两个小朋友!”说罢仰头发出一声长啸,一直在空中盘旋的双雕敛翅落了下来。

    这两个小家伙似是对前面这位祖宗级数的老前辈有几分畏惧,口中发出几声略显不安的啾啾低鸣。巨雕看到两个“晚辈后生”,却似乎颇为高兴,它先站在远处仔细打量双雕一阵,而后凑上来展开翅膀在双雕的头上轻轻拍了一拍,神态甚是亲热。

    巨雕转身再行,孟寻真招呼双雕在天上跟随,便随着往山林深处行去。巨雕双翼短小不能飞行,双腿却是矫捷异常,在山石草丛之中行走疾逾奔马,孟寻真要施展轻身功夫才可跟上。巨雕愈行愈低,直走入一个深谷之中。又行了良久,来到一个大山洞前。

    “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虽未进洞,孟寻真仿佛已见到了刻画在洞内石壁之上、已随着岁月流逝而被尘封苔蔽的三行字迹。

    “剑魔”独孤求败,自始至终从未正面出场,却造就了杨过和令狐冲这两个各在一个时代独领风sāo的隔代传人。这个来历成谜的绝代高手,便是孟寻真此行的目标。现下他的武功正陷入一个瓶颈,若只凭自己苦修,短时间内难有突破,此来襄阳寻找神雕,便是希望借助这位前辈的遗泽来突破瓶颈。

    神雕又扯扯孟寻真衣角,大步行入洞内,孟寻真紧随其后。两只白雕似对这黑漆漆的山洞不感兴趣,落下来后站在一块山岩上等候。

    这山洞不深,行不到三丈,便已到尽头。孟寻真游目四顾,见洞内除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之外,便是在角落堆着一堆乱石,形似坟墓。他忖道:“想必这便是独孤求败的埋骨之处了。嘿,纵横江湖如何?天下无敌又怎样?只要你跳不出这方世界,到头来还不是化作一堆白骨,与草木同朽!”

    一直以来,孟寻真所有努力的动力都来自那神秘声音给他的生存压力。在这一刻,除了求得生存,他心中悄然萌生出一点模模糊糊的念头。

    在石堆前跪下来拜了四拜,向这位前辈高手表达了心中的敬仰之意后,孟寻真点燃在路边顺手做好的一支火把,挥袖发出一股柔和劲力,拂去洞壁上的尘埃和青苔,现出下面的三行字迹。他见这些字笔画甚细,入石却是极深,似是以锋利之极的神兵利器刻画而成。

    孟寻真忽地想起张三丰创“倚天屠龙功”的掌故,暗忖这位绝世剑客的遗书中不知是否有什么名堂,便凝神定睛,细细观看揣摩。

    这一看果然看出奥妙。这些字初看时只觉其峭拔峥嵘,隐隐地蕴藏着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孟寻真情不自禁地用手指照着这些字体比划。渐渐地那一个个字在他的眼中分散肢解,变成点、横、撇、捺等笔画,而每一个笔画中,竟都隐藏着jīng奥无比的运剑法门。

    一时间,孟寻真沉醉在这些神妙万方的剑道至理之中难以自拔,手指如痴如狂的在虚空越划越快,指尖透出丝丝凌厉劲力,嗤嗤作响。

    那神雕应是见惯了当年的独孤求败痴迷于剑道的情形,丝毫不以孟寻真的癫狂表现为怪,只静静地在一旁瞧着。

    不知过了多久,孟寻真忽地发出一声长笑,反手拔出背上长剑。他左手执剑,右手食指和中指捏成剑诀,双手成环,缓缓抬起,正是太极剑法中的“起手式”。

    随后,三环套月、大魁星、燕子抄水、左拦扫、右拦扫……五十四式太极剑一招一式缓缓使开。较之往rì,剑法中多了一分说不出的灵动与流畅,似乎整套剑法一下子获得了生命,在孟寻真的手中“活”了过来。

    由大宗师张三丰开创的太极拳剑流传极广,即使在孟寻真前世生活的时代都多有人练习,只是已沦为健身或表演的功夫。这几年孟寻真一直力图依据前世记忆自行研创出这套剑法,却一直只得其形而未得神髓。独孤求败的遗书中隐藏的虽只是运剑使力的根本法门而非剑招,却如同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座宝库的大门,使他窥到太极剑法真正的jīng奥所在。

    孟寻真的剑法使到了第五十三式“指南针”后,双手同时画圆,复成收尾的第五十四式“持剑归元”。一遍剑法使完,孟寻真却不停手,挥剑再舞。说也奇怪,他这一次所使得使的剑法与方才的全然不同,但出剑时那种圆转绵延之意,又分明是太极剑法无疑。如此连使十七招后,孟寻真的剑法微微一滞,第十八招又成了刚刚用过的一式“宿鸟投林”。

    第二遍剑法使完后,孟寻真收剑归鞘,轻轻叹息一声,自语道:“我终究是修为不足,尚无法跳出剑招拘囿,臻到以意御剑之境。”

    正在感叹,耳畔忽地传来一阵“咔咔”的轻微响声。孟寻真愕然抬头,立时叫了一声“苦也!”原来他在舞剑时,不知不觉将内力灌注于剑上,剑气劲风所到之处,山洞四周的石壁尽被切割得七零八落,此刻洞壁上的岩石正在崩解碎裂,细碎的石屑扑簌簌地掉落,独孤求败的遗书亦随之不复存在。

    未料到自己无意之间竟毁掉了独孤求败的故居,孟寻真心中连呼“罪过”,他不知神雕是否会因此而责怪自己,正想向它赔罪,眼光掠过洞壁,身躯忽地一下巨震,登时僵立在原地。

    原来洞壁毁坏之后,里面竟又现出一层显然是人工凿刻出来的平整石壁,在内层石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文字及人形图案。石洞正面的石壁正中则刻着八个大字——独孤九剑,留赠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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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独孤九剑”境界的定位历来争议颇大,稍后我会在评论区建个楼供有兴趣的朋友讨论。尚请注意,仅做道理之辨,勿做意气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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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菩斯曲蛇

    在独孤求败的故居发现“独孤九剑”的剑诀图谱,这绝对是远远超出孟寻真期望的收获。他仔细观看洞壁上的口诀和图形,果然寻到了“总诀式”、“破刀式”、“破剑式”、“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破气式”这九个耳熟能详的招式名称。在图文最后,又有一行小字:

    “后辈小子能由吾遗书悟剑破壁,当可传融汇吾毕生武学jīng要之九剑绝学。惟须牢记:虽学吾九剑,却不可囿于成法,当得招而后忘招。若有一rì青出于蓝,吾心快甚!”

    读了这段文字,孟寻真才明白独孤求败设此机关隐藏剑诀的苦心。他在独孤求败埋骨的石堆前再次跪倒,郑重立誓道:“弟子孟寻真,今rì有幸得传前辈神技,誓当穷极剑道至境,以慰前辈殷殷之望!”

    一旁的神雕似已知道故友生平绝学有了传承,很是欢快的连声长鸣。

    自此,孟寻真便在独孤求败的故居住了下来,每rì只心无旁鹜地jīng研独孤九剑秘要。独孤九剑虽号称九剑,却是一代剑道宗师毕生心血的jīng华所在,博大jīng深,几无涯际。饶是孟寻真根基既深,见识又远胜当世之人,修习起来也颇耗时rì。转眼一月时光,他虽将洞壁上镌刻的九剑要诀图谱记在心中,但说到能领会运用的,却不过三四成而已。

    这一天孟寻真正在洞外的一片空地上演练剑法,忽见神雕从山谷外大步走进,两只白雕亦随之从空中滑翔落地。在它们的爪下,各抓着一头半大不小的山猪。

    这些天孟寻真只顾专心练剑,神雕却似不yù故友专美于前,要亲自调教两个“传人”出来。因此它每天都带着两个小家伙出去,到附近的山林中去祸害那些蛇虫走兽。在实战中将领悟了独孤求败剑法又融合了自己动物本能的扑击猎物之法传授给双雕。如此一来孟寻真倒是有了口福,三只雕每天都会带一些新鲜的野味回来。

    孟寻真将一路剑法使完,自觉颇有进境,心下甚喜。他敛招收剑后便要去将白雕猎回的两头山猪洗剥收拾了,那神雕忽地上前来用钩喙扯了扯他的衣角,然后大步向谷外走去。孟寻真与神雕相处月余,一明白这个动作是要自己跟着它走,便招呼了两只白雕随后跟上。

    神雕出谷后折向东北方走去,约摸行出七八里路程,前方又出现一个隐秘的山谷。却见神雕昂然屹立于谷口,向着谷内发出一阵饱含战意的冷厉长鸣。天上的两只白雕亦跟着凑趣,一唱一和地鸣叫不止。

    孟寻真正纳闷这三个家伙在干什么,鼻中忽地嗅到一股浓重的腥臭气息。随即便见谷口丛生的杂草灌木一阵摇晃,四条足有手臂粗细、遍体金鳞、头生肉角、毒牙参差的怪蛇窜了出来。

    “菩斯曲蛇!”孟寻真立时由这些怪蛇的怪异形状认出它们的种类,说起来他此次前来襄阳的目的之一便是寻找这种世上几乎绝迹的怪蛇。

    看到四条菩斯曲蛇出来,神雕伸出翅膀拍了拍孟寻真的肩头,随即指了指左侧的两条蛇。

    孟寻真会意,笑道:“雕兄可是要试一试小弟的功夫,与我比一比谁先击杀这蛇?”

    神雕低鸣一声,径自大踏步地走向右侧的两蛇。四条蛇见神雕逼近,立时盘成蛇阵相对,矫首怒姿,蛇信吞吐,嘶嘶有声。

    孟寻真笑道:“雕兄既有此雅兴,小弟自当奉陪。”说罢,举步上前,发出一股气势逼向左侧两蛇。动物的感觉最是敏锐,那两蛇感应到孟寻真的气势,立时将蛇头转向了他。

    一人一雕,不约而同的采取了“后发制人”的战略,在离四条蛇约三丈之处静静站定蓄势待发。

    那四条菩斯曲蛇虽是异种,灵智终究不及已经快要成jīng的神雕,更不及孟寻真这号称万物之灵长的人类。他们与对手对峙一阵,便已按捺不住野兽的凶xìng,齐齐地将强劲有力的蛇尾在地上一弹,遍布金鳞的身躯化作四道金光,奇快无比的shè向神雕与孟寻真。

    shè向神雕的两蛇一上一下:一条腾空飞起,满口形如倒钩的森森利齿啮向神雕顶上的血sè肉瘤;另一条极是yīn险地贴地飞掠,修长柔韧的身躯如一条软索缠向神雕双腿。

    那神雕却是不慌不忙。它向将身躯向上一纵轻轻跃起二尺左右,先避开缠绞双腿之蛇。随即双爪同时抓出,一爪抓住那蛇的颈部,一爪抓住那蛇的腰身。同时在空中时扭颈探喙,当真是快、准、狠、稳兼具,深谙剑道至理,正啄中蛇头后三寸处脊椎骨上。此处却是蛇身最致命也是最脆弱的要害,神雕这一啄虽是用力不大,却也足以将这一节脊椎骨啄断。骨节一断,那蛇立时便失去所有行动能力,如一条死肉般从空中摔落下来。此时神雕也抓着下面那蛇落了下来,它双爪落地之后立时向左右一分,“咔”的一声,那蛇坚韧无比身躯竟被它以无匹神力生生扯作两段!

    攻击孟寻真的两蛇却是并排扑向他的面门,两蛇之间相距不过一尺。

    孟寻真双目微阖,眼皮的缝隙间透出一抹jīng光牢牢罩定两蛇。等两条蛇shè到近前,他双目猛地张开,背后长剑化作一道青芒挥出,在空中画了一道优美的弧形。等到两蛇头飞、尸坠之时,那长剑已回到匣中。这一个多月来他jīng研独孤九剑,不仅领悟了许多jīng妙剑招,更使本身的剑道修为jīng进数筹。方才他反手拔剑、挥剑斩蛇、收剑回鞘,整式剑法便如一个完美的圆形。剑法中蕴含的“无始无终,绵绵不尽”之意,已经颇得太极剑法神髓。

    电光石火之间,一人一雕几乎不分先后地解决了各自的对手。神雕咕咕的大叫几声,叫声中满是酣畅淋漓的快意,孟寻真亦随之仰天长笑,笑声在山林间回荡,历久不息,声振林木。

    神雕敛声之后,低头分别向着四条蛇尸的腹部连啄几下,熟练地剖出四颗深紫sè的蛇胆。它先毫不客气地仰头吞下一颗,而后将剩下的三颗分别衔到孟寻真和两只白雕的面前。

    银魂和玉魄这两个小家伙在见到蛇胆时早就垂涎yù滴,但它们杀蛇时未曾出力,事后自然不好意思上来分赃。此刻见神雕慷慨地将蛇胆分给自己,都高兴地连声鸣叫,迫不及待地将蛇胆吞了下去。

    这菩斯曲蛇的蛇胆是一宗异宝,常人或鸟兽服食之后,能够凝练筋骨,增长力气;习武之人食之,则兼有拓展经脉、增长内力的妙用。然而举凡天材地宝皆不可随意服用,神雕是多年来已食惯此物,身体早产生抗xìng,食后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但银魂和玉魄不知好歹地将蛇胆一口吞下,立时便有了乐子。只见它们刚刚吞下蛇胆,立时便如喝醉了老酒般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紧跟着便都一头栽倒在地上。

    孟寻真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查看,才发现它们只是晕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他可不敢在这应当是菩斯曲蛇家门口的危险之地服用蛇胆,当下便将自己分到的蛇胆收入囊中,俯身将两只冒失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和神雕一起返回了独孤求败隐居的山谷。

    回来之后,孟寻真拜托神雕为自己护法兼看顾两只白雕,便进了洞内准备服食蛇胆。微微皱着眉头将满是腥臭气味的蛇胆送到口边,轻轻一咬,胆囊破了一个小口,里面又腥又苦的胆汁灌了满口,好不容易才吞咽下肚。过了片刻,便觉一股热流从丹田涌出,他急忙静坐调息,以先天功的心法引导着热流在经脉中运转,顿觉顺畅无比,平rì许多内息不易走到的关脉穴道竟都畅通无阻。功行九个周天,热流回归丹田,融入他十余年辛苦修成的先天真气之内难分彼此。自然而然的,他的内力亦随之增长了一层。

    从这一天开始,孟寻真每隔五rì便与三雕到那山谷猎杀菩斯曲蛇,剖取蛇胆分食。起初出战的只是孟寻真和神雕。渐渐地银魂和玉魄双雕随着不断吞食蛇胆而身躯猛涨,气力rì增,虽还难与神雕这老前辈相比,却也有了生裂虎豹的神力。自觉实力大增后,骄傲的双雕似乎不愿意再过这种“吃白食”的rì子,主动加入了捕蛇的行列。

    三个月下来,孟寻真前前后后共有二三十枚蛇胆入腹,每一颗蛇胆都使他体内的真气深厚几分。量的积累终于带来质的变化,几天前便有了预感而在洞中闭关的孟寻真忽觉丹田中已比往rì雄厚了三倍有余的真气一阵躁动,向下直冲入任脉最下方的“会yīn穴”。

    如庞大的真气一下涌入,孟寻真顿觉“会yīn穴”被涨得剧痛。那一刻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会像一个充满蒸汽又被堵住排气孔的高压锅一般,“蓬”的一声爆开。他知道这是一道至关紧要的关口,一旦越过,便如鱼跃龙门一飞冲天,当即咬紧牙关默默承受。

    突然之间,“会yīn穴”与相隔不过数寸、位于督脉之始的“长强穴”之间豁然贯通。蓄势已久的浩荡真气如决堤的洪水般狂涌而去,流过“长强穴”后沿督脉一路向上,经腰俞、腰阳关、命门、悬枢、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哑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直达位于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连线交叉点、穴居巅峰的“百会”。

    “百会穴”一通,孟寻真顿觉头顶仿佛开了一扇窗户,一丝无以名状的清灵之气从外界注入,与他本身的先天真气融为一体。得了这一丝游离于天地之间的神秘能量后,孟寻真体内的先天真气立时变得分外活泼,宛如拥有了生命与灵xìng。

    真气在“百会穴”略做盘桓后转而向下,经前顶、囟会、上星、神庭、素髎、水沟、兑端,终抵督脉末端、位于上齿龈与唇系带连接处的“龈交穴”。此处为任督二脉交会之处,再往下便是任脉之末的“承浆穴”。

    与贯通“会yīn”、“长强”两穴的艰难凶险不同,已具灵xìng的先天真气如山间清溪流泻,自然而然地便由于“龈交”注入“承浆”,不见半点凝滞。

    经过“承浆穴”后,真气沿任脉下行,经廉泉、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巨阙、上脘、中脘、建里、下脘、水分、神阙、yīn交、气海、石门、关元、中极、曲骨,最终重归会yīn。

    真气穿过会yīn,继续在任督二脉中流转,越行越快,顷刻之间连行三十六周天,完成一次所谓“大周天搬运”。

    盘膝静坐的孟寻真忽觉眼前大放光明,四肢百骸之内处处是气,情不自禁地张口发出一声长啸。这啸声直如龙吟沧海,虎啸云山,远远地传送出去,将山中林木的叶片,震得瑟瑟做抖。各种蛇虫鸟兽惊惶不已,东奔西窜,乱做一团。

    孟寻真长身而起,信步走到洞外。虽不再打坐调息,但体内的真气仍自行在经脉中运转,虽然速度稍慢,却是无一刻停息。

    这便是“先天功”进入第二层的好处之一。要知修习真气内力实为逆天之事,练功之时的气血运转与平rì绝不相同。天下各门各派,在修习内功时或以静功,或以动功,都有自己的不传之秘。但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总还需吃饭睡觉拉屎撒尿,绝无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保持练功状态。相比之下,“先天功”在进入第二层后真气便会自动运行,等于无时无刻不在修炼内力,便是睡梦中也不例外,其效率该是何等的骇人!

第九章 神剑紫薇

    见到孟寻真功成出关,神雕及银魂、玉魄两雕都极为欣喜,围着他欢快地鸣叫不休。

    孟寻真在洞外的空地上拿桩站定,右肩微微一耸,一股内力导入斜背于背后的连鞘长剑。深藏鞘中的清霜剑吃这股内力一激,仓啷一声自动跳出,在空中翻转一周,下坠时剑柄恰好落入孟寻真张开的右掌中——这种对体内真气jīng确到不可思议的控制力,便是“先天功”进入第二层后的另一桩好处。

    长剑入手,孟寻真左手捏个剑诀,身随指移,剑随身走,施展开一套剑法。这只是全真教中供刚入门的弟子练习之用的基础剑法,招式甚是粗浅。然而此刻由孟寻真使出来,竟化腐朽为神奇地使每一式原本简易寻常的剑法生出无穷妙用。

    在一旁观看孟寻真练剑的神雕忽地发出一声长鸣,右翅一张,挟着一股凌厉无比的劲风,向着孟寻真的头顶击下。

    骤遭突袭时,孟寻真本能地挺剑反刺。长剑刚刚刺出,见到是神雕,收剑后退,笑道:“雕兄可是要亲自出手来称一称小弟的斤两?也罢,小弟便折枝代剑,与你比上一场!”说罢收剑归鞘,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如手指的枯枝,截取了三尺左右的一段握于右手,摆了一个全真剑法的起手式“剑指中原”,门户严谨,法度森严。

    不料那神雕见到孟寻真以枯枝代剑,立时收拢了双翅,转过头去不再理他,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孟寻真失笑道:“雕兄可是怪小弟轻视了你?也是,论起年纪辈分,你足可以在小弟面前称爷作祖,小弟又有什么资格让你?好,小弟便用真剑与你过招。小心了!”话音未落,清霜剑陡然出鞘,笔直刺向神雕胸口。

    虽遭突袭,神雕却似毫不慌乱,钩喙奇快无比地一啄,正中清霜剑侧面。一股无匹大力将孟寻真震得手臂一麻,长剑被荡地偏向一边。神雕右翼一张,乘虚而入扑击孟寻真胸口。

    孟寻真左掌运劲平推,与神雕挥来的铁翼撞在一起,发出“蓬”的一声大响。他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臂涌来,登时立足不稳地连退数步。

    “敢情雕兄这些rì子在我面前从未显露出全力!”孟寻真心头闪过这个震惊的念头。随即便想到自己不过食用了二十多颗菩斯曲蛇的蛇胆,武功便已jīng进如斯。而神雕在此之前,已不知吞食了多少类似菩斯曲蛇的奇虫异兽。虽然它不懂修行真气内力,但只是**力量的增长,便也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若衡量实力,这神雕只怕较之当世最顶尖的几个高手也差不了多少。可笑自己方才还想折枝代剑与它过招,委实是不自量力。

    有了这个认识,孟寻真再出手时便不留丝毫余力,清霜剑剑气暴涨刺向神雕。那神雕双翼忽展忽缩,铁喙钢爪奇快如电,丝毫不落下风。

    一人一雕剧斗良久,孟寻真只觉近来对于剑法的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体悟一点一滴地自心头淌过,切切实实地变成真正属于自己、可以自如运用的东西。虽还达不到信手挥洒的“无招”境界,但平生所学剑法却可以针对神雕的攻击随意采撷组合,完全摆脱了套路的桎梏。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实是美妙无比。

    战至酣处,孟寻真忽地用出一式深藏不露准备作为杀手锏的“绕指柔剑”,清霜剑一下扭曲,从一个绝无可能的角度刺向神雕后颈。

    只可惜他与这只通灵神雕相处的时间长了,潜意识里早将它当成一个与自己一样的人类,却忘了禽鸟的身体结构与人类不同——雕类的眼睛很大,眼部肌肉几乎没有多少活动的空间,因此它们的眼睛无法转来转去,视野较为狭窄。为了弥补这一缺憾,雕类都长了许多颈骨,这使它们的颈部可以灵活地转动,最大可以转动270度,即四分之三个圆!

    只见神雕将颈项向后一转,钩喙一记点啄,轻轻松松便化解了孟寻真这招隐忍多时的杀招。

    孟寻真收剑退后,拱手笑道:“雕兄,小弟已是黔驴技穷,今rì向你认输了。且等小弟苦练几rì,再来向你请教!”

    神雕却似由孟寻真这一式剑法想到什么,愣怔了一阵,忽地上前来扯孟寻真衣角,示意他跟自己走。

    孟寻真心知有异,便背了剑跟在后面,银魂和玉魄则飞上天跟随。

    一人三雕来到一片较为平缓地带,整片空地上寸草不生,只在zhōng yāng处生长了一棵树。这树不算高,却是极其粗壮繁茂,树干粗可五人合抱,树冠如一柄巨大无比的圆盖遮蔽住方圆二十余丈的地面。

    神雕遥望着那棵巨树咕咕大叫,似在向敌人挑战。只听那树冠上“哗”的一声,枝叶一阵摇晃,一条足有碗口粗细、通体漆黑的巨蟒垂下半截身躯。此蟒头部呈狰狞的三角形,竟是一条罕见的毒蟒。

    这条毒蟒与神雕似是老相识,露面后不由分说便将大口一张,一股淡淡的粉红sè雾气迎面喷来。

    见毒蟒现身后,神雕忽地退后几步,将身侧的孟寻真让了出来。他心知这看似美丽的雾气必有奇毒,张口喷出一口真气,将那雾气吹得倒卷飞回。那雾气沾在树冠上,便见到那一片树叶迅速枯萎变黄,随即片片飘落凋零。

    见这雾气毒xìng如此之烈,孟寻真心中大为惊骇。他缓缓拔出背后长剑,扭头对神雕笑道:“原来雕兄是想要小弟出手解决这条大长虫!”说罢提剑缓缓向前迈步。

    那毒蟒素为山林中一霸,除了神雕之外再未逢过对手。此刻见孟寻真步步逼近,似是感到自己的威严受到挑衅,大为恼怒地将身一弹,两丈多长的身躯凌空扑来,张开大口便咬。

    孟寻真侧身避过,挥剑向毒蟒当腰斩下。他这一剑已用上先天功第二层的功力,再加上清霜剑并非凡品,自信便是一块巨石也当应剑而断。岂知长剑落处,却发出“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竟被震得反弹起来。

    在孟寻真一呆的时候,毒蟒猛地转头,张口又是一口毒雾喷来。孟寻真正在惊愕,一个不慎,鼻中吸入一丝甜香雾气,立时便觉头晕目眩。他大骇之下忙提一口先天真气,裹住这地毒雾喷出,同时将扑到面前的毒雾吹散。

    那毒蟒将身躯一盘向孟寻真缠绞过来,同时张口啮向孟寻真的颈项。

    孟寻真纵身跃起,避开毒蟒的缠绞,同时在空中一剑刺出,将毒蟒的一只眼睛刺瞎。

    毒蟒失目后狂xìng大发,粗壮的尾巴如一条巨大的钢鞭向孟寻真抽击。

    孟寻真纵身闪过,挥剑不信邪地又斩向毒蟒,这一次用上了十二成的功力,却还是“当”的,而且手上一轻,清霜剑竟只剩下半截。他惊奇万分,注目观看,见毒蟒腰身处两处伤口鲜血淋漓,显然其鳞甲绝无刀枪不入的效果。忽地毒蟒一处较深的伤口中闪过一抹莹莹紫光,孟寻真心中一动,想到了一段故事。

    毒蟒连遭重创,看来已生出畏缩之意,转身飞快向栖身的那颗大树爬去。

    孟寻真抖手将断剑shè出,穿透毒蟒的尾部将它钉在地上。在毒蟒扭动着身躯拼命挣扎时,他纵身跃到近前,避过疯狂乱咬的蟒口,一掌击在毒蟒的头顶。一股暗劲透过鳞甲头骨直入大脑,将毒蟒的脑浆震成一塌糊涂。

    那毒蟒身躯身长,大脑已毁,身躯仍扭曲滚动,又过了片刻,才全身僵硬而死。

    孟寻真要验证一下自己先前的猜想是否正确,他拔出钉着毒蟒尾巴的断剑,将毒蟒腰部的皮肉刮去一层,陡然间一片如烟如雾的紫气大盛,透骨生寒。此时他终于确定自己的猜想不错,大喜之下挥剑连削,将这一段的毒蟒皮肉尽都刮去,但见紫气蒸蔚之下,毒蟒体内现出一柄三尺长剑。他伸出断剑在那长剑的剑柄下轻轻一挑,那剑嗤的一声飞出,插入那株大树的树干,直没至柄。孟寻真这一挑并未运劲,但长剑插入树干,犹如碰到豆腐一般,实为他生平从未见过的利器神兵。

    “果然是它!”孟寻真折了两根枯枝夹住沾满淋漓毒蟒血液的长剑之柄,向外轻轻一抽便毫不费力地拔了出来。想起来时路边有一条清溪,便先将两截清霜剑装回剑鞘,然后转身向着溪流的方向走去,三只雕都在他身后跟随。

    到了溪边,他用枯枝夹着长剑浸入水中冲洗,好半晌后才提出水面,伸手抓住剑柄细瞧,果然在剑柄上看到两个用金丝盘成的篆文“紫薇”。又将长剑轻轻一抖,剑身登时上下颤动,发出一阵“嗡嗡”声响,显示出剑身十分柔软。

    “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孟寻真心中默念这段文字,猜测当年独孤求败将此剑弃之深谷之后,不知怎的被那条毒蟒吞入腹中,又因此剑质地柔软,才能藏于毒蟒腹内,随蟒身扭曲而不伤其内脏。他用这柄紫薇软剑使了几招“绕指柔剑”,但觉得心应手,较之寻常长剑多了一分如意灵动。回身对神雕笑道:“雕兄,原来你是看了我的‘绕指柔剑’,特意这柄软剑相赐!”

    得了“紫薇软剑”后,孟寻真又在山谷中住了两月,前后已有半年光景,又觉得近来剑术进境缓慢,短时间内应是难再突破,孟寻真萌生离去之念。他问了神雕心意,知它仍要留下来陪伴故友独孤求败,只得和它依依惜别。

    出了山谷,孟寻真算算如今已到年底,只怕赶不及会重阳宫过年,不由微感遗憾。

    身旁的银魂和玉魄啾啾鸣叫几声,似在催促孟寻真上路。两只白雕在这半年里生长极快,如今站在地上已略略高过孟寻真,由于常年被孟寻真以先天真气调理身体,又吞食不少菩斯曲蛇蛇胆,它们力量的增长更是惊人,便是数百斤重的大型猛兽也能毫不费力地抓在爪下展翅高飞。

    孟寻真看着双雕,忽地想到原著中郭靖、黄蓉乘雕飞行逃离铁掌峰的情节,自己若依样而行,凭着双雕飞行之速,岂不是数rì便可回到终南山?念头一起,再也按捺不住,他唤过体型稍大的雄雕银魂,伏在它的背上,双手搂住雕颈,口中喝道:“银魂,飞起来!”

    银魂张开一双巨大的羽翼,用力鼓荡几下,霎时间凌空而起,竟是平稳异常。玉魄也随之飞起,它似乎对背着一个人飞行的银魂甚感兴趣,绕着它连飞数匝。

    孟寻真指了指北方,喝道:“银魂,一直往那边飞!”

    银魂长鸣一声,展翼向北方飞去,玉魄紧随其后,霎时间便成了万里碧空中的两个小小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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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薇软剑”之事载于旧版《神雕》,新版《神雕》已被删去。

第十章 比武招亲

    金人侵占北方之后,上下皆受源远流长的汉文化熏陶,开始沉溺于中原的风流物态,渐渐地不复在白山黑水间渔猎之时剽悍之风。此时金国京师中都,已超越宋国旧京汴梁及新都临安,成为天下第一形胜繁华之地。走在中都街头,只见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高柜巨铺,尽陈奇货异物;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当真是花光满路,箫鼓喧空;金翠耀rì,罗绮飘香。

    一条长街之上,有一处所在人声喧哗,喝彩之声不绝于耳。在一群围观的人中间,空地上插了一面锦旗,白底红花,绣着“比武招亲”四个金字,旗下两人正拳来脚往打得热闹。交手双方一个是红衣少女,正当妙龄,玉立亭亭,虽然脸有风尘之sè,但明眸皓齿,容颜娟好;另一个是只着湖绿缎子的中衣的少年,腰里束着一根葱绿汗巾,衬得脸如冠玉,唇若涂丹。在锦旗之下,左侧插一杆红缨铁枪,右侧插两枝镔铁短戟,枪戟中间站着一个中年汉子。这人腰粗膀阔,甚是魁梧,但背脊微驼,两鬓花白,满脸皱纹,神sè间甚是愁苦。在人群之中,又有一个身高膀阔、浓眉大眼的少年张大了嘴巴,看得兴高采烈。这少年的下盘极是稳健,在人群中屹立如山,任凭身边的人如何拥挤,他的身躯都不曾晃动半分。离人群不远的街角处,还有一个衣着褴褛、浑身肮脏的小叫花在探头探脑。他不关心场中比武的男女,只是看着人群中的粗壮少年,一双黑漆漆的眼珠转动之间,显得甚是灵秀。

    孟寻真站在街边一座酒楼的二楼窗前,俯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幕,心中颇有几分感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拨弄,郭靖、黄蓉、杨康、穆念慈这两对恩怨情爱纠缠的男女,终究还是依照原本的轨迹发生了交集。

    后面发生的事情与孟寻真记忆中的分毫不差,杨康比武取胜、抢了穆念慈绣鞋轻薄调笑,杨铁心理论不成出手攻击杨康,杨康这yīn毒狠辣的小子一出手便是“九yīn白骨爪”,眼看便要将生父伤于爪下。

    “呀!”随后惨呼出声的却是杨康,原来便在他十根手指眼看便要插入杨铁心双手手背之时,两根竹筷从天外飞来,分别shè中了他双臂上的“曲池穴”。穴道受制后,杨康的双臂立时软软垂下,而杨铁心的攻击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双掌“韦护捧杵式”狠狠劈中他的双颊。杨铁心自幼习武,手上力道极大,这一下又是含愤出手,自是用尽全力。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杨康那张白皙光滑的小脸立时先红后紫急剧膨胀,霎时间便已和熟食铺里摆得猪头有些相仿。也是杨铁心不通内功,这两掌的劲力止于表层,才未将他的满口牙齿一并打掉。

    “小王爷!”人群中发出几声惊呼,三条人影飞shè而出,呈三角形将杨康护在核心。这三人相貌特异:一个是身披大红袈裟的藏僧,身材魁梧之极,站着比四周众人高出了一个半头;另一个中等身材,满头白发如银,但脸sè光润,不起一丝皱纹,犹如孩童一般,当真是童颜白发,神采奕奕,穿一件葛布长袍,打扮非道非俗;第三个五短身材,满眼红丝,却是目光如电,上唇短髭翘起。

    杨铁心跑惯江湖,看到这三人身法,便知自己绝非对手。他满脸戒备之意地后退几步,反手将地上插着的铁枪拔出横在身前,护住身后满脸凄苦羞愤之sè的女儿。

    “何方鼠辈暗箭伤人?有胆子的给公子爷滚出来!”杨康自幼被他那便宜老子完颜洪烈当做金枝玉叶养活,何曾吃过如此苦头。他双目中shè出yīn毒无比的寒光,向着四周扫视一周,围观众人被他目光扫过,身上无不生出寒意。

    “嘿嘿!好威风!好煞气!”一个声音在人群后传来。

    见杨康的目光顺着声音转来,这边的人们忙不迭地向两边躲开,现出后面那说话之人。

    孟寻真从人们让开的通道缓步走进,方才出手救了杨铁心的自然便是他。

    “大哥!”人群中的郭靖见到孟寻真,大喜过望地挤了出来,快步走到跟前。

    “二弟!”孟寻真含笑唤了一声,忽地一掌挥出击在郭靖肩头。

    以郭靖迟钝的大脑,自然想不到义兄为何一见面便出手攻击自己。但他的身体却以本能地做出反应。肩头一沉一耸,不仅消去孟寻真掌力,更发出一股雄浑的劲力反击。

    “蓬”的一声轻响,郭靖噔噔噔连退三步,孟寻真的手掌也被弹起半尺。他收掌后又惊又喜地道:“好小子,不到两年,居然把功夫练到了第四层!”

    郭靖这才明白义兄是在试自己的功夫,摸着头呵呵一笑。

    孟寻真道:“哥哥要处理一些事务,稍后我们兄弟再叙旧。”等转过身来时,他的脸上霎时笼上一层严霜,举步走到杨康面前,冷冷地道:“你便是完颜康罢?”

    杨康本在心中发狠,打定了主意不管是偷袭之人还是击伤自己的杨铁心都不放过,定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才可稍解自己心头之恨。但等到与孟寻真一朝面,目光与他冷厉的眼神稍一接触,立时便觉得似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满怀的愤怒怨毒霎时消散,剩下的只有战栗和恐惧。

    孟寻真见杨康缩在红衣藏僧身后,迫前一步厉声喝道:“完颜康,我有话问你,过来!”

    杨康身边的三人是完颜洪烈重金礼聘来的高手“参仙老怪”梁子翁、“千手人屠”彭连虎及灵智上人,他们虽从孟寻真的步伐气度看出来者不善,但见他只顾喝问杨康,对自己三人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心中都是大怒。当先的灵智上人喝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对小王爷无礼!”一声未毕,右掌一抬便向孟寻真面门击来,掌心殷红如血,正是歹毒的毒砂掌功夫。

    孟寻真微微侧身让开灵智上人掌势,右手一探抓住他后颈的一块肥肉。

    此处却是灵智上人一招受制,手足俱都无力垂下。

    孟寻真哂道:“走狗爪牙之流的货sè,不配与本人动手,滚开!”信手一抛,灵智上人庞大的身躯斜飞出六七丈外,正砸在路边一个卖馄饨的小摊上。

    顿时便见碗碟乱飞,汤汁四溅,灵智上人那件料子上乘的大红僧袍立时一塌糊涂。总算他一身内外功夫俱有火候,这才没有被锅中滚烫的面汤烫成重伤。

    梁子翁、彭连虎都是又惊又惧。他们都见识过灵智上人的武功,均自认最多与他在伯仲之间。在这看似不过二十四五、貌不惊人的青年手中,练就一身藏密高深武学的灵智上人竟如稚子顽童,全无还手余地。

    其实他们过分地高估了孟寻真的武功,若是正常情况下交手,孟寻真虽能战胜灵智上人,却也要在二三十招以后。之所以能一击得手,却是从原著中得知后颈是灵智上人全身武功的破绽所在。

    “我姓孟,你应当听你师傅说过我罢?”孟寻真走到杨康面前,一股气势牢牢将他锁定,仿佛一言不合立时便会将他毙于掌下。

    杨康终是心计过人之辈,眼珠一转,脸上登时现出惊喜之sè,扑地拜倒在孟寻真身前,恭恭敬敬地道:“原来是孟寻真孟师叔当面,弟子不识,方才多有怠慢!”

    梁子翁、彭连虎以及怒冲冲奔回来要和孟寻真拼命的灵智上人都是一惊,一则他们未料到面前的青年便是近来在武林中声名鹊起的全真教高手、“剑仙”孟寻真。

    离开襄阳后,孟寻真回终南山过了个年,随后便骑乘双雕行走江湖,一年来凭着一柄紫薇软剑诛杀无数为非作歹的武林败类、杀人劫财的绿林悍匪、欺压良善的贪官恶霸,借这些人来淬炼自己的剑法。渐渐地全真教孟寻真的名声越来越大,因他剑法出神入化,又能乘雕御风,恍若仙人,有好事之徒见之,便送了他一个“剑仙”的雅号。

    孟寻真也不教杨康起身,淡淡地问道:“你既入我全真教门下,应当学过门规十诫,说说第四和第七条都是什么?”

    杨康背心渗出一层冷汗,垂首答道:“第四条是‘谦恭退让,不可恃强凌弱’,第六条是‘持身端正,不可轻薄yín邪’。”

    “若违此门规,该当如何?”孟寻真的声音更冷。

    杨康本来肿胀发紫的面孔立时惨变,颤声道:“轻则废除武功,逐出门墙;重则……处死。”他的确听师傅说过孟寻真,知道这位小师叔不仅武功卓绝,近年在江湖上闯下好大名声。后来被全真教掌教马钰委任为执法长老,负责监察在江湖上行走的全真弟子。自己这次撞到他的手里,可说倒霉至极。

    孟寻真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应该死而无怨了!”反手一掌便向杨康头顶击下。在这一刻他确是存了杀心,杨康这小子的武功虽然不高,心机却着实厉害,后来的几次设计,每一次都将郭靖和黄蓉逼入绝境。在原著中,连生身父母的惨死、穆念慈的一片柔情全都未能让这心xìng凉薄、贪慕虚荣富贵的小子改过向善,孟寻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改变他。与其留着他给自己制造麻烦,倒不如防患未然,釜底抽薪。

    “小师弟手下留情!”旁边传来一声惊呼,一条灰sè斜刺里倏地飞出,手中飞出一件奇形兵刃缠住孟寻真的手腕。

    孟寻真虽听出来人声音,但心意已决,手掌下落之势丝毫不变。“嚓”的一声,缠着手腕的兵器断作两截。孟寻真的手掌只稍稍停了一瞬便又继续击落。

    这短短的一瞬的生机被杨康准确地抓住,双手抱头就地滚了出去。

    孟寻真一张击在空出,劲力透掌而出,隔空击在地面上。轰的一声,尘土飞扬,地面塌陷了一个深达一尺的凹坑,旁观众人见孟寻真掌力如此厉害,尽都变颜失sè。

    梁子翁等三人一起上前将魂不附体的杨康护在身后,一个身穿灰布道袍的中年道士也拦在孟寻真的身前。

    孟寻真看着面前手持只剩一根木柄的拂塵、面sè微有不豫的玉阳子王处一,心中有些无奈,看来杨康这小子是命不该绝,原本应是出手救下郭靖的王师哥竟转而出手救了他。

第十一章 芳心暗许

    孟寻真见今rì已难击杀杨康,只好先将手腕上缠着的拂尘丝解下,而后给王处一施礼,问道:“王师哥,你怎么在此?”

    “为兄不过是闲游至此。”王处一先答了一句,又皱眉道,“小师弟,看这完颜康的功夫,应该是丘师哥的弟子。虽然他行至不端,念其年幼无知,小惩大诫也就是了。你怎的要下杀手?”

    孟寻真一滞,心念电转间已想到说辞,先冷冷地看了杨康一眼,道:“这小子的所做所为,王师哥应当看在眼里。小弟在事情发生时已找人问过他的身份。他居然是金国六皇子、赵王完颜洪烈之子。全真教门下,岂能留这等豪门纨绔,不如一掌毙了干净!”

    王处一摆手道:“此事还须慎重。我看此子所学的咱们全真教的武功已是造诣不浅,显然丘师哥在他身上着实花了不少时rì和心血。丘师哥的为人你也清楚,最是嫉恶如仇不过,他既收下此子,定有自己的考量。小师弟不如等问过丘师哥后,再来处置他不晚。”

    杨康工于心计,最善察言观sè,在一旁听了两人对话,便走到王处一面前拜倒,脸上现出惭愧神sè道:“原来这位便是人称‘铁脚仙’的王师叔。方才小侄一时鬼迷心窍,行事确是孟浪,难怪孟师叔如此生气。此刻小侄已深感悔恨,今夜yù在寒舍设宴向两位师叔请罪,届时请两位师叔务必光临。”

    王处一对杨康的观感也极恶劣,见他过来时,也将面sè沉了下来。此刻听他言辞诚恳,面sè略略缓和,颔首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若是诚心悔过,怎么不去向那父女二人谢罪?”

    杨康听到王处一竟然让自己这“金枝玉叶”去向街头卖艺的下贱之人谢罪,心中甚是腻味,但面上却是丝毫不见异样,十分顺从地来到杨铁心面前,从怀中取出从穆念慈脚上夺抢去的绣鞋,双手交还,陪笑道:“小可方才多有冒犯令爱,还望这位大叔海涵。至于大叔所说的亲事……”

    杨铁心拿回绣鞋还给女儿,而后将手一摆,断然道:“此事休要再提!我等小门小户,却是不敢与显贵攀亲!”虽然这小子轻薄了女儿,但自己那两掌打得他不轻,也算出了胸中一口恶气,说到结亲之事,此刻便是对方愿意他也绝不应允。方才孟寻真的话他也有听到,知道此人竟是金国王室后裔。他杨家世代为大宋忠良,如今虽已落魄至极点,却也绝无将女儿嫁与敌国权贵的道理。

    杨康虽是全无承认这门亲事的念头,但此刻被杨铁心拒绝,反而隐隐有些失落。他抬眼望向穆念慈,却见她竟全然没有留意自己,眼睛悄悄地瞟向正拉着郭靖给王处一介绍的孟寻真。

    因为孟寻真的出现,穆念慈的情感在不经意间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杨康刚刚出场时,穆念慈对这形容俊逸的少年公子确有几分好感;等到交上手,见此人武功又是如此高强,心中的好感自然而然又增添了几分。及至杨康轻薄无礼,她羞愤之下对其印象才恶了一些。本来若依着原来的情节发展下去,随着与杨康的交往纠缠,穆念慈终究会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死心塌地地爱上他。然而如今半道杀出一个孟寻真,虽然他的容貌远不如杨康俊秀,但几近宗师的修为使他的身上多了一份渊渟岳峙的气势,再加以击败灵智上人时的绝世高手风范、惩治杨康时的门派长老威严以及两世为人的成熟男子风度,立时将先被杨铁心两掌揍成猪头,又跪在孟寻真脚边战战兢兢的杨康比了下去。不知不觉间,穆念慈一缕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移花接木,yīn差阳错地竟转嫁到孟寻真的身上。

    看到穆念慈含羞中带着仰慕的神sè,杨康哪还猜不到她的心意。见此情景,他心中蓦地腾起一股炽烈无比的妒火。眼前这个原本未放在心上的女子忽地似乎可爱美丽了百倍,令他强烈地想将她据为己有。垂首掩饰了面上掠过的一丝极其yīn毒的神sè,杨康语调谦恭地对杨铁心道:“既然如此,还请大叔与令爱今夜与我师叔一同莅临寒舍赴宴,也好令小可有机会略表歉意。”

    杨铁心含糊答应一声,心中却打定主意回去后立刻收拾行李远离这是非之地。他刚要转身去向孟寻真道谢,忽听西边一阵喝道之声,扭头望时,见有十几名军汉健仆手执藤条,向两边乱打,驱逐闲人。众人纷纷往两旁让道。六名壮汉抬着一顶绣金红呢大轿转过街角向这边过来。

    场边跟随杨康的赵王府仆从们高声叫道:“王妃来啦!”

    杨康眉头微皱,骂道:“多事,谁去禀告王妃来着?”

    仆从们不敢回答,待绣轿抬到比武场边,杨康忙快步上前迎候。

    绣轿停下,只听得轿内一个女子声音惊呼道:“康儿,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跟人打架啦?”语调虽是惶急,声音却甚是娇柔婉转。轿帘一掀,现出里面坐着的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丽妇人,她满脸的心痛之sè,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手里拿着一方锦帕,轻抚着杨康肿胀的双颊。

    杨铁心在远远听到这声音时,便有如身中雷轰电震,耳朵中嗡的一声,再也迈不动脚步。到后来看到轿中妇人的面貌,身子登时犹如泥塑木雕般钉在地下,再也动弹不得,只在心中狂呼道:“是她!是她!”

    他举步便要上前与那个朝思暮想了十八年的人相认。但看到她的如花容颜、遍身锦绣,反思己身的满面风霜、一身褴缕,终于顿住脚步,原本挺得笔直的脊梁弓了下去,仿佛刹那间又苍老了十岁。

    杨康自然不会对母亲说实话,胡乱编了几句谎言搪塞过去。他很是谦恭地和孟寻真等人拱手做别,等转过身时脸上却笼上一层狰狞地杀气,扶着母亲的轿子回府去了。

    杨铁心痴痴地望着那乘轿子渐渐远去,直到女儿拉他才清醒过来,回头一看,却是王处一、孟寻真和郭靖三人已走过来。他收拾一下百味交集的心情,先向孟寻真拱手道:“在下谢过少侠援手之德。少侠可是全真教高手?不知与长chūn子丘真人如何称呼?”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孟寻真含笑还礼,“在下孟寻真,为重阳真人门下第八弟子,长chūn子正是在下师兄。穆大叔可是丘师哥旧识?”

    杨铁心沧桑的脸上现出缅怀之sè,叹息道:“不瞒孟少侠,在下本名杨铁心,十八年前,曾在临安牛家村与丘道长有过一面之缘。”

    王处一、孟寻真、郭靖、穆念慈四人都是满脸惊讶的表情。穆念慈是不明白唤作“穆易”怎的报出一个自己从未听过的名字,王处一和郭靖是吃惊于杨铁心的身份,至于孟寻真的惊讶,自然是陪着大家做个样子罢了。

    王处一按住张口yù言的郭靖,对杨铁心道:“杨兄,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我们另寻地方详谈如何?”

    杨铁心点头道:“如此大家来我们住的店里说话罢。”

    当下大家一起动手帮杨铁心收拾了东西,刚要离时,忽听到街角处一阵喧哗,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喝道:“不将你这小贼剥皮拆骨,我三头蛟誓不为人!”

    几人转头望去,见当先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嘻嘻哈哈的东逃西窜,后面追着一个头生三个肉瘤、面貌丑恶的大汉,手持一柄三股钢叉,一叉又一叉向着小叫花的后心猛刺,但那小叫花身法极是灵动,钢叉每一次都以毫厘之差落在空处。再后面还有四个汉子跟着追赶,手中分持刀、鞭、枪、斧四般兵器。

    “是黄兄弟被‘三头蛟’侯通海追赶,我去帮他!”郭靖看到前面的小叫花是刚刚结识的好友黄蓉,后面追赶的却是自己在大漠结下的仇人黄河死鬼及他们的师叔侯通海,心中大急,给孟寻真打个招呼,便飞身奔了过去。

    王处一面现忧sè,对孟寻真道:“侯通海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只怕不易打发,小师弟不如去帮一把手。”

    孟寻真先前已试过郭靖的功夫,此刻对他自是信心十足,笑道:“师兄不必担心,以二弟的本事,足以收拾侯通海这浑人无疑!”

    郭靖果然不负孟寻真期望,上前之后让过黄蓉,迎面使一记四师傅南希仁传授的“南山掌法”,向侯通海头顶劈下,势如开山巨斧,掌挟劲风,凌厉无比。

    侯通海看到郭靖,面上竟现出惧sè。原来郭靖在大漠时,从完颜洪烈、桑昆、札木合联手不下的陷阱中救出铁木真。其间曾与完颜洪烈身边的黄河死鬼交手,修习了“龙象般若功”的郭靖岂是黄河四鬼这等货sè可以匹敌,虽是四人联手也被郭靖三招两式击成重伤。郭靖南下途中,又与黄河四鬼相遇,他们自知不是郭靖对手,便搬出了师叔侯通海。岂知侯通海竟也不敌郭靖,被郭靖击败后又给与郭靖结识后同行的黄蓉整治得yù仙yù死。因此如今的侯通海在恨极了黄蓉的同时,也怕极了郭靖。

    见郭靖挥掌劈来,侯通海硬着头皮横叉招架。“蓬”的一声大响,侯通海被震得连连后退,他心中哀叫道:“又是这样!”侯通海的武功走的是大开大合刚猛路数,遇到修习了“龙象般若功”后神力惊人的郭靖,恰是遇上了克星。若非如此,郭靖的武功虽在他之上,却也难以轻松将其击败。

    郭靖一句话都不说,双掌使开“南山掌法”连连劈出,侯通海只得不停地横叉拦架,不停地被他掌上巨力震得步步后退。不多时,他那jīng铁铸成的叉柄已被硬生生地劈成了一张弯弓,双手的虎口全都爆裂,鲜血沿着叉柄滴滴流淌下来。

    “且住!”侯通海忽地一声大喝,向后一纵跳出圈外。

    郭靖一愣,停手问道:“怎么?”

    侯通海指着郭靖和黄蓉喝道:“今rì侯爷有事,暂且放你们两个小贼一马,以后再和你们算账!”说罢领着黄河四鬼落荒而逃。

    郭靖呵呵一笑,也不去追赶,拉着黄蓉的小手来和孟寻真等人相见,将自己这“黄兄弟”介绍给大家。

    孟寻真看黄蓉很自然地任凭郭靖握着自己的玉手,心中不由感叹果然是傻人有傻福,而且是齐天艳福。他含笑道:“黄姑娘既然是二弟的好朋友,不如给我们一起走罢!”

    此言一出,黄蓉是微微一惊,郭靖却是如被烙铁烫了一下般松开了掌中的玉手,跳开两步张口结舌地道:“你……你……”

    黄蓉嘻嘻一笑:“你什么?我本来就是女子,谁让你整天黄兄弟黄兄弟的叫我?好了,我们先一起走,等会再说话。”她本来只在乎郭靖,不愿理会其他人,但看到杨铁心身边容貌秀丽可人的穆念慈,心念一转,改口答应和他们同行。

    一行六人来到杨铁心父女住的西城大街高升客栈。进房之后,王处一问道:“阁下当真是杨铁心?”

    杨铁心从桌上的竹筒中抽出一根筷子,用了一式“凤点头”刺向王处一胸口,喝道:“人有假冒,这杨家枪却无人可以假冒!”

    “果然是杨兄!”王处一行走江湖多年,见闻广博,立时认出这是杨家正宗嫡传的枪法,外人决计不会。他心中再无怀疑,一把将郭靖拉到身前道:“杨兄,你可知这孩子是谁?”

    杨铁心哪里认得,面上露出茫然之sè。这边郭靖早已含泪哭拜于地,哽咽道:“小侄郭靖,拜见杨叔父!”

    “郭靖”二字便如两声巨雷重重轰在杨铁心的耳边,他心中巨震,颤声问道:“你……你叫郭靖?”

    郭靖答道:“小侄正是郭靖。”

    杨铁心仍不敢置信,追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郭靖垂泪答道:“先父郭讳名啸天。”

    孟寻真在一旁插言道:“杨大叔,他确是令义兄郭啸天之子郭靖。当年他与母亲流落到蒙古,后来有幸被江南七侠收归门下,如今不但长大chéng rén,还学了一身武艺。”

    “天可怜见!天可怜见!”杨铁心热泪盈眶,伸手将郭靖拉起来,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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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到这一章,大家已明白我选了穆念慈做shè雕卷的女主。选她的原因,将会在作品相关卷中开一个小章节略作说明,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

    这一章人物较多,其中又分好几条线,一下竟写了四千多字……

第十二章 王府夜宴

    杨铁心和郭靖相认后,分别述说了各自十八年来的生活。众人听了郭杨两家的遭遇,尽都唏嘘不已。杨铁心唤过穆念慈来给众人见礼。

    王处一有些疑惑地问道:“杨兄怎么又有了一个女儿?”

    杨铁心将穆念慈的身世说了,王处一才明白他们是义父女的关系。他笑道:“贫道在此却是先要向杨兄道一声喜,尊夫人与令郎都尚在人间,丘师哥已找到他们,并收了令郎为徒。贫道即刻设法给丘师哥传信,告知他杨兄你尚在人世,请他安排你们夫妻父子团聚。”

    他本以为杨铁心听到这个消息定然大喜过望,却不料他惨然笑道:“不必,我已经见到他们了。”

    王处一惊诧问道:“杨兄何时见过嫂夫人与令郎?”

    一旁的黄蓉突然插嘴道:“这还不明白吗?杨大叔的夫人和儿子,定然便是今天在街上遇到的王妃和完颜康了!”

    除了孟寻真,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郭靖问道:“黄兄弟,你怎么知道?”

    “还叫我黄兄弟?”黄蓉先白了他一眼,才给众人解释道,“杨大叔说当年丘道长为郭杨两家的孩子取名为郭靖和杨康,以示不忘靖康之耻,王道长又说那位丘道长收了杨大叔的儿子杨康为徒,而今rì那完颜康也说是丘道长的徒弟。因此我猜杨康与完颜康多半便是同一个人,至于‘完颜’这个姓氏,应该是随了他现在老子的姓罢。”

    “杨兄,果是如此吗?”王处一问道,见杨铁心黯然点头,他长叹道,“贫道还在奇怪丘师哥素来嫉恶如仇,又最是痛恨金人,为何大反常态地收一个金国王爷的公子为徒,原来竟是为此!如今杨兄有何打算?”

    杨铁心面露凄苦之sè:“看他们母子如今的生活,荣华富贵且不必提,当是一家和睦安乐。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出来破坏他们的幸福。罢了,明rì我便带念慈返回南方,终生不再与他们母子相见,权当自己十八年前已经死了便是!”

    “杨大叔此言差矣!”孟寻真忽然开口道,“在下猜此中或许有什么隐情。否则,以丘师哥的xìng情,若得知尊夫人背弃夫君,改嫁金国王爷,多半会一剑将她斩杀!因此在下建议杨大叔无论如何都应与尊夫人见上一面,以免终身之憾!”

    这番话使杨铁心本已死寂的心又生出一丝希望,他有些为难地道:“如今他母子深居王府,等闲怎能见得一面?”

    孟寻真笑道:“今夜便是一个机会。非是在下诋毁令郎,我观此子心xìng很是有些yīn狠,今r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必定不肯干休。他邀我们师兄弟与贤父女晚上至他府上赴宴,应是存了找回场子的心思。如此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由我与王师哥正大光明地前去赴宴,以牵制王府中的高手侍卫。杨大叔则由二弟及黄、穆两位姑娘陪同暗中潜入王府,找到尊夫人闻名缘由。若她贪恋王府富贵,则一切自不必说;若她仍心念杨大叔你,便救她离开王府,成全你们夫妻团聚。”

    傍晚时分,孟寻真和王处一来到赵王府门前,见到朱红的大门之前左右旗杆高耸,两头威武狰狞的玉石狮子盘坐门旁,一排白玉阶石直通到前厅,势派豪雄之极。大门正中写着“赵王府”三个金字。

    王处一有些犹疑地问道:“小师弟,你说今夜的宴会当真是一场鸿门宴?”

    孟寻真点头道:“小弟rì间一直留心杨康那小子的细微表情,见他在邀请我们赴宴时貌似恭谨,目中却隐含杀机,想来今夜定是宴无好宴,师兄须多加小心。”

    两人正说着,忽听鼓乐声喧,王府的大门左右一分,杨康头戴束发金冠,身披红袍,腰围金带,快步从门内走出,只是双颊仍青紫高肿,样子有些滑稽。他上前向着两人拜了下去,口称:“弟子见过二位师叔!”

    王处一对杨康这一身富贵装扮甚是不喜,眉头微微一皱,摆手命他起身,却不言语,而孟寻真却是干脆看都懒得看杨康一眼。

    杨康心中暗暗咬牙切齿,面上却是一片骀荡chūn风,恭敬地道:“弟子已在花厅被下酒宴,还请了几位武林中有名声的前辈作陪,请两位师叔移驾。”当下躬身在先为两人引路,穿回廊,绕画楼,走了好长一段路,来到一座极为宽敞的花厅。孟寻真在王处一后面走进花厅后,便见有六人正在厅中相候。其中四个是rì间见过的“参仙老怪”梁子翁、灵智上人、“千手人屠”彭连虎、“三头蛟”侯通海。另外有两个生面孔,一个是顶上没半根头发的秃头大汉,此人生具异相,两个眼珠凸起,双目之中布满红丝;另一个是三十五六年纪的白衣人,轻裘缓带,神态甚是潇洒,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身上服饰打扮,俨然是一位富贵王孙。

    “‘鬼门龙王’沙通天、白驼山少主欧阳克。”孟寻真在心中默默到处这两个人的名号,对后者尤为忌惮,只因此人身后站着的,是那当世四绝之一的“西毒”欧阳锋。

    杨康为双方做过引荐后,安排众人入席。

    坐定之后,那沙通天忽地yīn恻恻一笑,对孟寻真道:“听说阁下有一位姓郭的兄弟,少年英雄,武功了得。沙某的师弟及四个不成才的弟子都在他手底吃了教训。怎么阁下不带他同来,也好容沙某向他当面致谢!”

    “来了!”孟寻真心中暗叫,悄悄地给王处一使个眼sè,提醒他小心戒备,自己端起身前的酒杯,起身笑道,“我那兄弟为人最是老实,不知怎地竟得罪了沙前辈。想必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在下斗胆,借花献佛敬前辈一杯水酒,为你们揭过这梁子如何?”

    沙通天皮站起身来,笑肉不笑地端起酒杯道:“全真教为当今武林玄门正宗,威名赫赫,天下无不敬畏。既然大名鼎鼎的‘剑仙’孟寻真要做这和事老,沙某又岂敢不识抬举?只要大家喝了这杯酒,前事便都一笔勾销。”说罢手臂缓缓前伸,要和孟寻真碰杯。他嘴上说得好听,暗中却玩起手段,手臂之上暗运内力,蓄意将孟寻真手中的酒杯撞碎。如此不仅可以令孟寻真颜面扫地,也可以理直气壮地继续找郭靖的麻烦——方才他说得分明,“喝了这杯酒,前事便都一笔勾销”,若酒未喝,该算的账自然还是要算。

    孟寻真看得分明,面上现出一丝冷笑,恍若未见般举杯与沙通天相碰。在两只酒杯似挨非挨的瞬间,他的一根小指忽地伸出,奇快无比地在对方手腕的“神门穴”上轻轻一点,竟是以指代剑用了一式“神门十三剑”中的jīng妙招数。

    沙通天只觉腕上微微一麻,整条手臂顿时软软地使不出半点力道,面sè不由大变。

    孟寻真的酒杯借机轻轻地在沙通天手中的酒杯上轻轻一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众人只见沙通天杯中的美酒化作一道酒箭倒shè回来,落在沙通天那颗光秃秃的头上,浇了他一个满头满脸。

    孟寻真自顾自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冷笑道:“原来沙前辈喜欢的不是敬酒而是罚酒。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一杯酒,阁下与我义弟的事应算了结了罢。”

    沙通天先是脸涨得通红,随后却按住身边跳起来要和孟寻真拼命的侯通海,抹了一把头脸上淋漓的酒液,一声不吭地坐回座位,竟是生生地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此人虽然xìng子暴躁,却终是混老江湖的人jīng,绝非莽撞糊涂的一勇之夫。他知众人都对王、孟二人心存戒惧,虽受了小王爷所请,打算将这二人留下,却都打着让别人先出手称量一下对手实力的如意算盘。他心中忖道:“老沙一时失策,不小心做了一次出头鸟已经足够,再做一次那便是傻子了。反正大家都是赵王爷重金礼聘来的客卿,身份既然相同,那便是荣辱与共。老沙丢了面子,你们脸上也不光彩,不信你们忍得住不出手。“

    果然,沙通天出了这个大丑后,灵智上人、梁子翁、彭连虎这三个已知孟寻真厉害的人还在犹豫,欧阳克却已按捺不住。他虽眼见孟寻真击败沙通天,却当他依仗的只是招式jīng妙。而白驼山“西毒”一脉的武功却不比他“中神通”逊sè半分,再加上自己年长他十来岁,功力自然也要深厚十来年。反复衡量之后,他自认绝无落败之理,便哈哈一笑,平端了一杯酒缓缓递出,口中说道:“孟兄弟,当年五绝齐名江湖,你我二人也算世交。今rì相见,该当好生亲近,愚兄也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他手臂中隐藏了“西毒”欧阳锋近年新创一路绝学“灵蛇拳”中的jīng妙变化,在伸出的一刻仿佛变身为一条灵动无比的大蛇,明明只是缓缓的向前伸出,却给人以闪烁不定,不知下一刻会伸向哪个方向的奇异感觉。

    只可惜欧阳克万万想不到,孟寻真这半年来一直在与蛇虫之类的玩意儿打交道,对蛇类的习xìng熟悉得不能再熟。欧阳克举杯送来,他也端起酒杯迎上,尾指弹起,指尖指向欧阳克手腕“神门穴”,又是一招“神门十三剑”。

    欧阳克手中的酒杯忽地脱手向上飞起,四指并拢弯曲与拇指相对形如蛇口,向着孟寻真的手指抓来。

    孟寻真手中的酒杯也飞了起来,他尾指收回,食中二指骈伸,指尖透出丝丝劲气,向着欧阳克的脉门划去。

    欧阳克脸sè一变,手臂柔若无骨地一抖,避过孟寻真手指。口中发出“呱”的一声怪喝,翻掌向孟寻真手背拍下,这一掌却是用上了“西毒”压箱底的绝学“蛤蟆功”。

    欧阳锋所创的蛤蟆功是天下武学中的绝顶功夫,变化jīng微,奥妙无穷,内功的修习更是艰难无比,练得稍有不对,不免身受重伤,甚或吐血身亡。因为十分宠爱名为侄儿实为亲子的欧阳克,欧阳锋一直禁止欧阳克修习此功,准备等他四十岁以后,内力修为更进一层才开始修炼。但身边放着如此神功,欧阳克又如何忍耐得住?近年来他自觉根基已牢,便瞒着欧阳锋偷偷练起此功,已经略有了些成就。只是害怕叔父责怪,一直不敢在人前显露。今rì若非是遇到孟寻真此等强敌,他是决计不肯使用的。

    孟寻真手腕一翻,掌心向上一吐,默运“先天功”向上迎击。

    “蓬”的一声轻响,两只手掌一触即分,两个人的身形都是轻轻一震。此时他们抛到空中的杯子恰好落下,两人各自伸手去接。孟寻真轻轻巧巧地将杯子接到手中,杯子里的酒水竟是半点都不曾洒出;而欧阳克的酒杯刚刚落到手中,却是“啪”的一声碎裂开来,杯中酒液四溅,沾湿了他的手掌和衣袖。

    在座的都是武道行家,见此情景都知孟寻真在与欧阳克拼了一掌后仍有余力,显然是胜了一筹。

    欧阳克脸上微微泛红,默默地坐回椅上。

    杨康见府中两大高手先后成为孟寻真手下败将,惊怒之余又对孟寻真又羡又妒,对方的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又和自己一样修习全真派武学,彼此的修为差距之大何啻云泥?眼看府中的六大高手都被对方折了锐气,心存顾忌不敢发难,他急忙站起来殷勤地为在座众人斟酒布菜。只是座中诸人都是心怀鬼胎,又哪有心思吃喝?一时间席上的气氛很是尴尬。

    时间在不尴不尬的气氛中一点一滴过去,孟寻真估量着这杨铁心那边应该已经得手,便开口道:“今rì得见诸位英雄,我们兄弟二人实是三生有幸。时候不早,我们就此告辞,青山绿水,容图后会。”

    杨康岂能眼看这两人离开,猛地将心一横,便要号令众人一起动手。

    未等杨康开口,孟寻真双手忽地各拈了一根筷子刺出,用的俱是jīng妙无比的剑招,同时将手腕一抖,双手施展的剑招一分为三,合共六招分袭在座的欧阳克、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灵智上人、侯通海六大高手。用的正是全真派“一剑化三清”的上乘剑术。

    六人都是一惊,或拦截或避让或反攻,各施手段化解了孟寻真的剑招。

    便在六大高手分心应付孟寻真时,自进府后便默不作声、自身光芒完全被师弟掩盖、几乎已被众人忘记的王处一突然长身探爪,左手越过沙通天和侯通海两人,拿住了杨康腕上脉门,轻轻一提带到身边,随即抓住他背心上的穴道。

    沙通天等人俱都大惊,一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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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四千字,嘿……

第十三章 激斗铁尸

    王处一暴起发难擒下杨康后,右手轻轻按上身前的一尊酒壶,微笑道:“今rì会见各位英雄,实是有缘。贫道也借花献佛,敬各位一杯。”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看到壶嘴中一道酒箭激shè而出,依次落在席上各人的酒杯之中,不论那人的酒杯距他是远是近,这一道酒箭总是恰好落入杯内。有的人酒杯已空,有的还剩下半杯,但他斟来无一不是恰到好处,或多或少,一道酒箭从空而降,落入杯中后正好齐杯而满,既无一滴溢出,也无一滴落在杯外。

    王府众人从王处一斟酒的手段里,看出他的内功极是深湛,都忖道这人右手既能如此斟酒,左手搭在小王爷背上,只需稍一运劲,立即便能震碎他的心肺内脏。投鼠忌器之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敢出手。

    王处一最后替自己和孟寻真斟满了酒,一起举杯饮干,朗然说道:“贫道还有几句话要叮嘱师侄,这便将他带走了,诸位还请留步!”

    众人彼此交换眼sè,终究是不敢赌这道士是否真敢下手击杀小王爷。

    王处一抓着杨康先向门口退去,孟寻真在后面防备着厅内众人。

    刚到门口,杨康忽地高呼一声:“师傅出手!”

    王处一怎会相信丘处机会听从杨康的安排攻击自己,只以为杨康在虚张声势。

    孟寻真却是脸sè大变,惊呼一声:“师兄当心!”飞身便向王处一这边纵来。

    王处一微微一愣,忽觉头顶似有异样,抬眼看时,不由大吃一惊。却见一条银光灿然、顶端镶嵌利钩的奇形长鞭无声无息地从屋顶落下,距离自己的头顶已不足一尺。

    习武之人耳目最是灵敏,以王处一来说,身周十步之内,便是落叶飞花也瞒不过他的双耳。但那偷袭之人的鞭法极是古怪,长鞭挥出之时竟是不带丝毫破空之声。

    眼看着王处一不及躲闪,便要伤在这条似从天外飞来的长鞭之下。孟寻真右手在腰间一抹,一道晶莹的紫光闪处,紫薇软剑已从围在腰间的特制软鞘内弹出。轻柔的剑身抖得笔直,向着远在丈外的银鞭斩去,他前掠的身形在剑势的带动下再快三分,终于在银鞭击中王处一之前赶到,挥出的一剑斩中鞭身。

    “嚓”的一声轻响,在锋利无匹的紫薇软剑之下,那银鞭前端尺余长的一段应刃而折。璀璨的紫sè剑光倒卷,沿着长鞭袭来的方向冲天而起。一条人影如一缕黑烟从屋顶飘飞,轻盈地落在院中。

    连赵王府众人都不知道杨康居然还埋伏了这么一道杀手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院中那人的身上。却见那人的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容貌颇为俏丽,只是肤sè黑黝黝的,犹如黑铁,而且她双目紧闭,面上不现一丝喜怒哀乐的神sè。虽是王府之内灯火通明,但众人心头都升起yīn森森的感觉,似乎眼前的不是生人,而是僵尸鬼魅。

    “铁尸梅超风!”王处一一眼认出来人,失声惊呼道。

    众人悚然动容,未料到武林中凶名昭著的黑风双煞之一竟在此处现身。

    杨康大叫道:“师傅快救我!”

    “姓王的牛鼻子,快放开老娘的徒弟!”梅超风冷喝一声,银鞭陡地飞起,如一条灵动的大蛇般在空中一折,绕过杨康击向他身后的王处一。

    孟寻真上前一步,紫薇软剑斜向上方一挑。剑尖挑中鞭头,用巧劲挑得长鞭倒卷飞回。他横剑拦住梅超风,喝道:“梅超风,我们全真教找你们黑风双煞多年不着,今rì你却自己送上门来。当年你师父从我师叔那骗去的东西,敢当物归原主了罢?”

    梅超风大怒:“放屁,师……他老人家何等人物?岂会骗你全真教的东西!”

    孟寻真冷笑道:“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待我将你擒下,不怕寻不到那物!”

    “臭小子口气不小!老娘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梅超风凌空飞起,银鞭自上而下猛击孟寻真头顶。孟寻真挥剑斩向鞭身。梅超风知道他的剑锋利异常,不敢与之相触,变幻鞭法再攻。她这条银鞭奇长,足有四丈开外,使用时握住鞭身中段,两边各留出两丈。银鞭舞开后,招式并不迅捷,两截鞭身东边一卷,西边一翻,招招式式全然出人意料之外。

    孟寻真的剑法却是另一番景象,他手中紫薇软剑使开,一招一式都是武林中流传甚广的寻常招式,不说武林中人,便是寻常街头卖艺之人也能耍上几手。但这些平庸至极的招式在他手中使来,却给人以化腐朽为神奇的感觉,每一招都是针对梅超风银鞭的攻势使出,隐隐地竟克制住她这一路诡异无比的鞭法。

    梅超风越战越是心惊,她双目失明以后,苦心孤诣练就了这套载于《九yīn真经》中的“毒龙鞭法”,并借赵王府财力打造了这条奇门兵刃“毒龙鞭”,本以为可恃此绝技横行天下。谁知先前赴大漠找江南六怪报仇,竟被六怪与他们那个武功青出于蓝的徒弟联手击成重伤。虽侥幸逃得xìng命,也养了几个月的伤才渐渐复原。今rì在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全真派弟子剑下,又是束手束脚,长鞭施展的圈子越来越小。

    双方逾斗逾紧,转眼已近百招。一旁观战的众人无不心旌摇荡,震惊于两人的武功。均想若是换做自己上场对上其中的任何一人,只怕三十招不到便要丢了xìng命。

    梅超风的长鞭越使越慢,鞭法越来越怪,鞭上的劲力越来越强。而孟寻真所使的剑招却是越来越浅陋,到后来连招式都没有了,只剩下截、削、刺这三个用剑的最基本动作。

    蓦地只听孟寻真口中发出一声高亢如云的长笑,长剑在空中连画了十几个圆圈,将梅超风的银鞭缠在剑身上。而后将长剑一抖,紫光闪处,银鞭断作二三十节散落满地。

    梅超风也发出一声尖利怪啸,弃了手中已不足二尺长的银鞭,手臂咔的一声暴涨半尺,双爪一上一下分抓孟寻真头顶与咽喉,指尖的十片白森森的指甲堪堪便要触到他的肌肤。

    孟寻真的紫薇软剑忽地做了一下扭曲,剑尖向上弹起,在对手双爪及身之前先一步刺中她胸口的“期门穴”。梅超风号称“铁尸”,一身学自桃花岛的横练功夫厉害非常,寻常高手即使点中她的穴道,也决计制她不住。但孟寻真用的却是这一年来行走江湖时琢磨出的“剑气刺穴”功夫。由剑尖吐出一缕凝实的剑气来刺穴制人,百试不爽。梅超风穴道受制,身子立时软到在地。孟寻真一把将她抓起,向王处一道:“师兄,走罢!”

    两人一先一后向王府外飞掠而去,沙通天、欧阳克等人哪里肯舍,紧紧地在后面追赶。

    此时的赵王府已乱作一团,原来后院也传来消息,说是赵王妃被jiān人掳走。王妃和小王爷同被劫持,此事干系实在重大,当下一面有人飞快地去给被召入宫中议事的王爷送信,一面有人通知城内兵马,协同王府侍卫捉拿歹徒。

    孟寻真和王处一各擒着一人,施展轻功奔赴事先与杨铁心等约定的地点。等到了地头,却看到对方此时的阵营极是壮观,除了杨铁心、穆念慈、郭靖、黄蓉以及刚刚从王府带出来的包惜弱,居然还多了江南六怪及马钰、丘处机两伙人。

    原来六怪是为了追杀欧阳克这个采花贼一路到了赵王府,正遇上帮杨铁心救了包惜弱后逃离王府的郭靖。而马钰和丘处机却是与王处一有约,要在中都聚会共商与江南七怪比武之事,途中六怪和杨铁心等人。

    “妈,你也被他们抓了?”杨康在看到丘处机时,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登时脸如死灰。不说其他的事,单是意图加害王处一、孟寻真二人,一条“欺师灭祖”的大罪便是死有余辜。但随即却看到了杨铁心身边的包惜弱,不由得暂时忘却心头的恐惧,又惊又怒地喝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完颜康一人做的,你们抓我母亲做什么?要杀便杀我,不要难为我母亲!”

    “你这畜生,总算还有一点孝心!”丘处机本来满脸的怒sè,听杨康如此说,脸sè稍稍和缓,向擒着他的王处一点了点头。王处一会意,松手放开了杨康。

    杨康一得zì yóu,立即纵到母亲身边,将其拉到身后,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思量脱身之计。

    此时六怪也看清孟寻真擒着的人竟是梅超风,不禁惊喜交集,刚要上前问话,忽听到远处一片人喊马嘶之声,随即便见灯笼火把将附近照得通亮,数百人马飞快地向这边赶来。

    “惜弱!康儿!”在这队人马最前方的一匹高头大马上,一个金甲锦袍、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一边骑马飞驰一边不住地高声呼唤,战马的两侧有赵王府六大高手紧紧随行。不用说,来的正是金国六王子、赵王完颜洪烈。

    杨康见完颜洪烈率众高手及大队人马赶到,立时大喜,高呼道:“爹爹,我和妈都在这里!”

    完颜洪烈听到杨康的呼声,大喜之下狂催战马,霎时已率众冲到众人近前。他看妻子和儿子被一群形容各异之人围在当中,以为他们果是被人劫持,大怒喝道:“你们这般匪类,速速放了本王的妻儿!否则,本王一声令下,定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包惜弱不知哪来的力气,拨开杨康走到前面,对完颜洪烈喝道:“王爷,妾身和康儿并非受人劫持,而是自己要离开的!”

    完颜洪烈愕然道:“惜弱,你这是何意?”

    包惜弱一指站出来和自己并肩而立的杨铁心道:“王爷,妾身的丈夫并没有死。苍天庇佑,使我们夫妻在十八年后再次重逢。从此天涯海角,妾身是定要随他去了!”

    完颜洪烈大惊,他是杀伐果决的枭雄人物,心中霎时间便有了决断。口中轻轻咳嗽一声。

    他身边的六大高手中除了侯通海是个浑人,灵智上人也不甚jīng明之外,其他四人都是狡诈机jǐng之辈,闻声都转头向完颜洪烈看来。

    完颜洪烈向四人分别使个眼sè,四人会意,不约而同地猝然发难,各自扬手打出独门暗器。沙通天是两柄小飞叉,彭连虎是两把飞锥,欧阳克是四枚银梭,梁子翁则是八枚透骨钉。合共一十六件暗器,全都shè向了包惜弱身边的杨铁心!

第十四章 清理门户

    “擒贼先擒王。三位师兄,待会儿请助小弟一掌之力!”在完颜洪烈现身之际,孟寻真便低声对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三人道。三人微微点头,却不回答。稍后,便是四大高手齐发暗器袭杀杨铁心,孟寻真厉喝一声“动手!”便纵身跃起。

    在孟寻真身形离地的同时,马钰将双手分别搭在丘处机和王处一背心。丘、王二人则各出一掌拍在孟寻真双足的足底。和全真教三大高手之力,孟寻真的身躯登时如一支离弦的劲箭飞shè而出。

    他先是从杨铁心的身边掠过,迎向破空而来的一十六件暗器。这十六件暗器虽是同时发出,但因本身质地重量不同,飞行的速度便有了些微的差别。沙通天的飞叉分量最重飞在最前边,其次是彭连虎的飞锥,再次是欧阳克的银梭,最后是梁子翁的透骨钉。

    孟寻真心头闪过“独孤九剑”之“破箭式”的要诀,一抖手中紫薇软剑点刺两下,其准无比地点中两柄飞叉的锋尖,激的两叉倒shè飞回。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至极点:那两柄飞叉倒shè,正撞在彭连虎的两柄飞锥上。双叉和双锥一齐反向飞回,却又分别撞中欧阳克的四枚银梭,带得银梭也一并反shè,三种合共八件暗器竟又撞上梁子翁的八枚透骨钉,透骨钉登时也加入了临阵倒戈的暗器大军。

    一十六件叛变的暗器如漫天花雨洒向完颜洪烈身边的六大高手,孟寻真的身形便紧随在暗器之后飞shè,速度竟不必暗器慢上分毫!

    那六大高手先被孟寻真破解暗器的剑法惊得目瞪口呆,后又被回shè的暗器弄得手忙脚乱。等到他们各施手段化解后,孟寻真已经shè到完颜洪烈马前。

    完颜洪烈倒也有几分胆气和武艺,拔出腰间佩刀向孟寻真便斩。

    孟寻真的紫薇软剑如一条软带缠住刀身一抖,完颜洪烈的佩刀立时飞上空中。他左手一探,五指如钩抓住完颜洪烈的右肩,一把将他扯下马来。等到欧阳克等人缓过手围上来时,锋利无匹的紫薇软剑已经架上了完颜洪烈的脖子。

    “完颜洪烈,还请吩咐贵属下暂退,而后亲自送我们出城。否则,在下不免得罪一二。”

    听得孟寻真冰冷的声音,完颜洪烈不由打个寒颤,他绝对相信若自己不依言而行,这人便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抹了自己的脖子。

    “我若送你们出城,你们将如何处置本王?”

    孟寻真答道:“你大可放心,我们全真教家大业大,正所谓‘跑掉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公然杀害一国亲王的勾当,不到万不得已是做不出来的。只要安全出城,我们自然会客客气气地恭送大驾。”

    完颜洪烈放下心来,下令让大队人马撤回,却让六大高手随行保护自己。孟寻真也未阻拦。

    当下一行人由南门出了中都,又走出十多里后,孟寻真看身后并无追兵,便松开完颜洪烈,拱手道:“得罪了,请便!”

    完颜洪烈望了一眼伴在杨铁心身边,再也没有看过自己一眼的包惜弱与一路都是失魂落魄的杨康,心中暗叹一声,转身便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苦心经营了十八年的美梦,终究还是化为泡影。

    欧阳克等人见完颜洪烈获释,急忙上前相迎。他们刚刚转身要回城的时候,忽听到身后一声大喝:“爹爹,等我!”

    完颜洪烈听出是杨康的声音,回头看时,却见杨康左手抓着包惜弱手臂,右手五指却使出九yīn白骨爪的功夫扣住杨铁心颈椎,在那边众人的喝骂声中,缓缓地向这边退来。

    原来在出城途中,包惜弱已将杨康的身世对他言明,一旁又有丘处机这人证,他心中已再无怀疑之处。但是对比一下杨铁心和完颜洪烈,一个衣衫破旧,满脸风尘,一个锦袍金甲,丰度俊雅,两个当真又天渊之别。他想到:“难道我要舍却荣华富贵,跟着穷汉子浪迹天涯?不,万万不能!”但他也非常清楚,若自己说出心中所思,不说母亲绝不肯答允,只怕师傅丘处机便会立时一剑将自己斩杀。为今之计,只有静待良机,从这些人中擒下一两个人质,方可安全脱身,而这人质的最佳人选,舍武功最低又对自己毫无戒心的杨铁心再无旁人。心中打定了注意,他便佯作骤闻身世而心神不属,跟在杨铁心夫妇身边出了中都。

    完颜洪烈等人转身要走,身边的马钰、丘处机等人戒心稍减之时,杨康暴起发难,以九yīn白骨爪一招制住杨铁心颈椎要害,又强拉着母亲,向完颜洪烈那边退去。

    众人眼见杨康为图富贵,竟丧心病狂地以生父为质,尽都义愤填膺,恨不得立时便将此猪狗不如之辈分尸,但杨铁心要害为他所制,投鼠忌器之下都不敢逼近。

    “站住!”孟寻真忽地闪身拦住杨康去路。

    杨康此时畏惧他更胜畏惧师傅丘处机,慌忙用杨铁心的身躯做盾牌挡住自己。惊惶地喝道:“姓孟的,你再敢上前一步,我……我便……”虽然心里早已设计好,但弑杀生父这等人伦大逆之事,他毕竟还是不敢宣之于口。

    孟寻真见杨铁心夫妇皆是心丧若死,行尸走肉般任凭杨康摆布,丝毫不做挣扎,冷森森一笑,喝道:“背师叛徒、忤父逆子,须留你不得!”忽地击出一掌,却是拍在杨铁心的胸口。

    杨康万料不到孟寻真竟会向人质出手,正惊愕时,便觉自己的心口如被万斤巨锤狠狠捶了一记,登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双目怒睁着倒在地上,身体轻轻抽搐几下,便气绝身亡。

    孟寻真的“先天功”进入第二层后,对真气的控制力有了质的提升。方才他那一掌虽是击在杨铁心胸口,掌力却以“借物传功”之法导入杨康体内,一举震断了他的心脉。

    “康儿!”杨铁心、包惜弱以及远处的完颜洪烈齐声悲呼。

    孟寻真举剑指着举足向这边奔来的完颜洪烈,冷喝道:“完颜洪烈,这是我全真教内务与杨家的家事,你请自便!”

    完颜洪烈戛然止步,望着孟寻真手中嗡嗡轻颤的紫薇软剑,又看看倒在地上的杨康,终究不敢用自己的xìng命来试孟寻真是否有胆量冒着全真教覆灭的风险斩杀自己,颓然叹息一声,转身在欧阳克等人的护卫下匆匆回城。

    此地离中都太近,众人不敢多做耽搁,当即带着杨康的尸体和梅超风这个俘虏继续赶路,直到天光放亮,走到一座小镇外面才停了下来。

    因为还带着一具尸体和一个俘虏,不便进入镇子。当下便由杨铁心夫妇及穆念慈到镇上购买棺木,准备将杨康带回故乡安葬,其他人都在镇外的一片树林中等候。

    等杨铁心三人走后,丘处机忽地向江南六怪行下礼去,说道:“当年我与诸位约定由各自弟子代师比武。如今看来,我那孽徒不仅武功远逊令贤徒,品行心术更是天差地远。贫道收徒如此,汗颜无地。嘉兴醉仙楼比武之约,今rì已然了结,贫道甘拜下风,自当传言江湖,说道丘处机在江南七侠手下一败涂地,心悦诚服。”

    六怪听他如此说,都极得意,自觉在大漠之中耗了一十八载,终究有了圆满结果。当下由柯镇恶谦逊了几句。但六怪随即想到了惨死大漠的张阿生,都不禁心下黯然,可惜他不能亲耳听到丘处机这番服输的言语。

    想到张阿生,他们自然便想到了害死他的黑风双煞,六双饱含杀机的眼睛都盯在了穴道受制的梅超风身上。

    梅超风眼睛虽然瞎了,感应却极是灵敏,她冷冷一笑道:“怎么,你们江南六怪要来打老娘这条落水狗么?”

    柯镇恶大踏步上前,铁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嘶哑着嗓子喝道:“梅超风,你们‘黑风双煞’毁我双目,害死我兄长和张五弟;我们江南七怪也毁了你双目,杀了你丈夫铜尸。如此深仇,你与我等势必不能共存与这片苍天之下。如今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但大丈夫光明磊落,岂能杀一个不能还手之人。今rì我们便放你离开,天地虽宽,咱们却终有碰头之rì。到那一rì,不是你铁尸死,便是我六怪亡!”说到这里,他向着孟寻真深深拜了下去,说道:“孟少侠,柯瞎子厚颜向你讨个人情,今rì请放这妖妇一马,好让我们兄弟有堂堂正正洗雪大仇的机会!”

    “好一个江南七侠!”丘处机鼓掌喝彩,对孟寻真道,“小师弟,既然柯大侠如此说了,你便成全他们这一份豪气,将梅超风放了罢!”

    “柯大侠与丘师哥有命,小弟自当遵从。”孟寻真含笑道。他本来就没有杀梅超风的意图——毕竟若因此而惹恼了那护短的黄老邪可不是说着玩的——但应得的战利品却没有道理放过。他又对“越女剑”韩小莹道:“韩女侠,这梅超风身上有我们全真教遗失的一件重要物事,劳烦你帮忙搜上一搜。”

    梅超风脸sè大变,喝道:“孟寻真,你敢!”

    孟寻真微笑着不再理她,伸手向韩小莹做个“请”的手势。

    韩小莹自然不会和这大仇人客气,伸出手来便在梅超风的怀中一阵摸索,搜出几个乘放药物的瓷瓶、一柄匕首以及一张质地sè泽都很是古怪的皮革。

    孟寻真拿了那张皮革,展开看了几眼后收入怀中。韩小莹却看那匕首很是眼熟,猛地想起什么,又将它抛给郭靖,道:“靖儿,这把匕首应该是你的东西罢?”

    郭靖伸手接过一看,正是自己从记事起便带在身边的匕首,在以之刺杀铜尸陈玄风后遗失。家传之物失而复得,他自是高兴非常,道了一声谢后将匕首插在腰带上。

    梅超风身躯巨震,向着郭靖厉声喝道:“这匕首是你的?原来你便是当年那个小子!”

    郭靖先是被她择人而噬的狠戾神情骇得退后一步,但转眼看到身旁的六位师傅,心底蓦地腾起一股勇气,大声答道:“不错。当年杀你丈夫的人是我,你如要报仇,今后只来寻我便是,不要再纠缠我几位师傅!”

    “一人做事一人当,好一个有骨气的小子!”梅超风忽地大笑三声,转头对孟寻真道,“姓孟的,你已答应放我离开,快解了我的穴道罢!”

    孟寻真也不说话,一掌拍在她的肩头,一股jīng纯内力注入她的体内,震开了她被封的穴道。

    梅超风心中惊骇,暗忖此人的内力实已达到从心所yù的境地。她知道今rì自己不管是要夺回失物还是报仇都绝无希望,因此也不多说,扭身便向树林外掠去,霎时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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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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