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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悲秋寒蜩     梦起武侠世界txt下载     梦起武侠世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自取其辱

    听到厅外的声音,王语嫣欢声叫道:“是包叔叔到了吗?”

    那声音却道:“非也非也,不是包叔叔到了。”

    王语嫣笑道:“你还不是包叔叔?人没到,‘非也非也’已经先到了。”

    那声音又道:“非也非也,我不是包叔叔。”

    王语嫣笑道:“非也非也,那么你是谁?”

    那声音嘿嘿一笑,道:“慕容兄弟叫我一声‘三哥’,你却叫我‘叔叔’。非也非也!你叫错了!”

    王语嫣晕生双颊,笑道:“你还不出来?”

    话音未落,厅门口人影一闪,走进一个容貌瘦削的中年汉子。此人身形甚高,穿一身灰布长袍,脸上带着一股乖戾执拗的神色。他进门后先看向青城派和秦家寨诸人,冷冷一笑后道:“你们是为了司马卫和秦伯起两人之死来的罢。某家包不同,乃是慕容公子挚友,今日便给你们交代一句话,那二人都非慕容公子所杀,你们要报仇,尽可自去寻找真凶,休再来此罗唣!”

    青城派众人中的司马卫之子司马林愕然问道:“包先生凭什么断言慕容公子并非凶手?”

    包不同怪眼一翻,怒道:“就凭这是我包不同说的。我既然说了不是,那便是不是,即使是也要不是!难道我包某人说的话,还作不得数么?”

    众人被他这段绕口令似的歪理搅得有些头晕脑胀,司马林好半天才想明白他言下之意,脸上也现出怒色道:“包先生此言未免太过不讲道理!”

    “道理?”包不同冷笑一声,忽地闪身到司马林近前一拳挥出。他这一拳快捷无比,司马林眼睁睁看着,就是躲不开去,脸上重重挨了一下,整个人从厅内跌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人事不省。

    “我来告诉你们什么是道理。”包不同缓缓收回拳头,向着厅内的众人睥睨而视,喝道,“因为包某的拳头比你们的大,所以包某的话便是道理!谁若不服,尽可请上来跟包某理论一番;若没胆子跟包某讲理,便趁早滚蛋!”

    秦家寨众人都已受伤,姚伯当自知今日事不可为,一言不发地领着众弟子离开。青城派众人虽都被包不同的狂态激怒,但慑于他一拳击飞司马林表现出来的高深武功,一时都敢怒不敢言,也都默默地出了花厅,扶起地上的司马林也走了。

    “非也非也!”一旁段誉却忽地发了书呆子的性子,对包不同道,“包先生方才之言大谬。孟子云‘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包先生既然知道慕容公子不是凶手,便应大大方方地拿出证据,令对方心悦诚服。如此以武力相胁,只怕反有污慕容公子清誉。”

    包不同大怒,横目向他望来,冷冷问道:“你这小子是谁,胆敢跟我罗里罗唆的?”

    段誉毫无惧色,拱手答道:“在下段誉,大理人氏,生来无拳无勇,可是混迹江湖,居然迄今未死,也算是奇事一件。”

    包不同眼睛一瞪,一时倒不知如何发付于他,扭头问阿朱道:“阿朱妹子,这油头粉面的书呆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阿朱笑答道:“包三哥,这位段公子是个好人。方才王姑娘、我和阿碧都让严妈妈给捉住了,处境十分危急,幸蒙他出力相救。再说,他知道玄悲和尚给人以‘韦陀杵’打死的情形,咱们可以向他问问,说不定便可化解了公子爷蒙受的不白之冤。”

    “既是有些用处,这小子倒可以留上一留。”包不同点头,随即转头看向孟寻真,嘿嘿冷笑三声,道,“小子,你又是何人?出身何门何派?”

    孟寻真目中闪过一丝冷色,便似没有听到他的问话,转身走到段誉面前,含笑拱手道:“段兄来自大理,又怀有这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力修为,必是出身名门。在下与大理段氏颇有渊源,却不知段兄是段氏哪一支的子弟?”

    因为孟寻真方才算是为王语嫣解了围,段誉对他大是感激,见状忙拱手还礼道:“孟兄有礼,小弟确是出身段氏,家父段讳正淳,却不知孟兄所知的渊源是何意?”

    包不同见孟寻真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一张丑脸气得一片铁青,暴喝道:“臭小子,没听到老子在问你话么?”右手探如虎爪,从背后狠狠抓向孟寻真的右肩,五指潜运真劲,裹挟劲风,存心要对方吃一个大大的苦头。

    “孟兄当心!”段誉惊呼一声。

    孟寻真却不回头,伸出右手的食指,反手向后一点,一股柔和的指力射向包不同胸口。他如今在拳脚功夫上专修“太极拳”与“一阳指”,随着功力日渐深厚,这两门功夫的修为也日益精湛。此刻使出的这一指,招式之精妙,指力之醇厚,皆已不逊于一灯大师本人。

    “包三叔小心,这是大理段氏的一阳指!”王语嫣失声叫道。但她也只能认出孟寻真用的是一阳指,“琅嬛玉洞”和“还施水阁”中都未收录这门功夫,她不知这指法变化,也无从提醒包不同如何应对。

    段誉虽然不通武功,但这一阳指却是见伯父和爹爹使得多了,自然也能一眼认出。他见孟寻真竟会他段氏的独门绝技,而且火候精深,尤在号称段氏第一高手的伯父段正明之上,惊骇之余,也有些明白孟寻真为何说与段氏颇有渊源。

    包不同只觉这指力于温和醇厚中透着一股沛然莫测的意蕴,心中无端生出无可抵御的颓丧感觉,暗叫一声“厉害”,忙使身法侧身避开。

    孟寻真仍不转身,背向包不同倒退一步,反手又是一指点出,口中低喝一声:“趴下!”

    包不同本来还想道:“老子偏偏不趴,你待怎地?”结果看那指力射来之时,竟隐隐地将自己前后左右和上方全部封死,除了俯身闪避竟是别无他途。习武之人的身体反应已成本能,眼看指力射到,他不假思索地将身向前一伏,正是武术招式中最为难看、稍有身份之人也绝不会使出的一招“恶狗抢屎”。

    孟寻真还是未转回身来,手指再点,喝道:“滚远些!”

    包不同见这一指点来,自己别无应对之法,竟只能依照对方所言,就地用了一个武术招式中第二难看的“懒驴打滚”,骨碌碌地贴地翻滚出丈许开外。等弹腰站起时,已经灰头土脸,模样颇为狼狈。

    孟寻真这才转回身来,面向脸色阴晴不定的包不同悠然道:“包先生,你若有问题问人,便该拿出请教人的态度。否则,孟某不介意用你的方法和你讲一讲道理,教你知道该如何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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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松鹤楼上

    听到孟寻真这番颇有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风范的言语,段誉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但随即便想到包不同是王语嫣朋友,自己这一笑未免太过失礼,急忙伸手将嘴掩住。

    包不同的脸色极是难看,望着孟寻真的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恨恨地道:“好,好!此番是包某有眼不识高人,徒然自取其辱。但有句话须说在前面,我看阁下的手段与咱们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成名绝技颇有相似之处。以此来看,近年来武林中这几桩惨案,说不得阁下也脱不了嫌疑。包某技不如人,自然没有资格向阁下质询,待日后禀明我那慕容兄弟,他自会去寻找阁下将此事分辨一二。若你做贼心虚,最好现在便将这厅内的众人全都杀了灭口!”

    孟寻真油然道:“包先生用不着弄这激将之计,孟某在江湖上等着慕容公子便是!”

    包不同拱手道:“既然如此,咱们慕容家的地上不欢迎阁下,还请早早走人罢!那姓段的小子,你也一起滚蛋!”他惹不起孟寻真,便将一肚子怨气发泄在段誉身上。

    段誉自然不怨离开,转头去看王语嫣等三女。

    王语嫣刚要开口,包不同已抢着道:“三位妹子,方才我收到了二哥的飞鸽传书,他交代了一件事给咱们去办,此事却不便被不相干之人知晓。”

    听他这么一说,王语嫣等三女交换一下眼色,都住口不言。

    段誉见状,便知王语嫣是实实在在地将自己划分到“不相干之人”一类,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恼怒。

    孟寻真见他这副样子,摇头失笑,走过来在他肩头拍了拍道:“段兄,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咱们这两个‘不相干之人’还是走罢!”一边说着,一边扯着他便往外走。

    “两位稍等。”阿朱在他们身后开口道。

    段誉心中本就是万分的难舍难离,听到这声招呼,喜出望外地停下脚步转头回头。

    却听阿朱道:“湖中水道复杂,你二位恐怕难以出去,还是我派人送你们一程罢。”

    段誉见她不是挽留自己,而王语嫣不知在和包不同说着什么,看都没向自己看一眼,心中愈发不快,口气有些生硬地道:“不必,段某不过是一个不相干之人,何劳姑娘挂怀?”说罢抢在孟寻真前面向门外大步走去。

    “段公子……”阿朱还想说些什么。

    孟寻真笑道:“姑娘不用为我们担心,我既然能来这里,便有办法离开,后会有期。”拱了拱手,加快脚步追上了段誉,并肩向外走去。

    此刻孟寻真心中略有些失望,他猜度系统任务要在某种情景下才会触发,因此才主动参与到原著的情节中来,但此刻已经与原著三主角之一的段誉结识,那系统仍没有动静,看来还要等另外的机缘。

    两人走出一段路,段誉有些好奇地问道:“孟兄究竟与我段氏有何渊源?为何会精擅一阳指功?”

    孟寻真早已准备好答案,笑道:“在下早年有幸结识一位法号‘一灯’的高僧,蒙他青睐,传授了这门一阳指的功夫。”

    段誉知道他段氏一族中出家为僧者甚多,虽然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到“天龙寺”出家,但另行觅地修行的也不是没有。若换一个段氏子弟,定然要质疑那位当为段氏一脉高手的“一灯大师”为何将段氏绝技传于外姓,但段誉自幼厌习武功,也从没觉得自家武功有什么了不起,自然也就不觉得孟寻真学了“一阳指”是一件如何了不得的大事,因此对孟寻真所言深信不疑。

    两人低声交谈着走到水边,段誉左右看看,问道:“孟兄,你的船呢?”

    孟寻真微微一愣,反问道:“什么船?”

    “难道孟兄你不是乘船来的?”段誉惊讶地问道,见孟寻真点头,一张脸立时苦了下来,“我以为孟兄有船,因此拒绝了阿朱姑娘派人相送。早知如此,便是只向她借一船一桨也好。如今我们却是怎生离开?”

    孟寻真摇头笑道:“难为你当时还能想到这些。放心罢,我自有办法。”说罢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不多时,银魂和玉魄便从空中飞落到他身边。

    “好神骏的一对雕儿!”段誉从未见过体型如此巨大的禽鸟,口中啧啧称奇。

    孟寻真道:“段兄,有没有兴趣试一试翱翔九天的感觉呢?”

    段誉一呆,随即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问道:“孟兄是说,这对雕儿可以负人飞行?”

    孟寻真以实际行动作答,他走到银魂身边,翻身伏在雕背上,口中一声轻喝,银魂立时鼓动双翅冲天而起。

    仰天望着背着孟寻真在自己头顶上方盘旋飞行的白雕,段誉咽了一口唾沫,先站在远处向着玉魄深施一礼,赔笑道:“雕兄,有劳你负载小弟一程。等离了此地,小弟一定以上好酒肉相谢。”见这雕儿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他装着胆子走上前去,学着孟寻真的样子伏在雕背上。

    玉魄展翅起飞,追上了空中的银魂。双雕都收到了孟寻真在心中发出的指令,向着北方比翼飞去。

    飞行途中,孟寻真以传音入密的法门对玉魄背上的段誉笑道:“段兄,刚刚你弄错了一件事。玉魄可是一只雌雕,你应该唤她作‘雕姐姐’才对!”

    段誉听了这话,身子猛地一抖,差点便从雕背上摔了下去。

    双雕飞行到黎明时分,在一座小山的脚下降落下来。当着段誉,孟寻真也不便将双雕收回驭兽牌内,仍叫它们在附近自由活动。

    “孟兄可知此地是什么所在?”段誉人地生疏,天色未亮,又寻不到人来打听,只能问身边的孟寻真。

    孟寻真却是胸有成竹,答道:“这山唤作‘马迹山’,离无锡已经不远。段兄若无要事,咱们一起到无锡城内寻个酒楼,一起饮上几杯,算是庆祝你我相识如何?”

    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段誉却觉得和孟寻真很是投缘,对于他这提议自是举双手赞成。

    两人便一起往无锡方向走去,他们各负奇学,脚程都是极快,疾行了半日,午时前后赶到了无锡。进得城后,但见行人熙来攘往,甚是繁华。

    孟寻真向路边的一个行人问了这城中有甚上等的酒楼饭铺,那人报出“太白居”、“松鹤楼”、“仙客来”等几个名字。孟寻真只向那人问明了“松鹤楼”的所在,和段誉一起寻去。

    他们依照那人指点的路径转过几个街口,果然看到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正是“松鹤楼”三个大字。那招牌年深月久,被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厨子刀勺声和跑堂吆喝声响成一片。

    两人上得楼来,跑堂过来招呼。段誉开口要了两壶酒,叫跑堂配四色酒菜,在楼边栏杆旁的一张桌子边与孟寻真相对而坐。两人对饮了几杯,段誉却又情不自禁地想起王语嫣,一股凄凉孤寂之意袭上心头,忍不住一声长叹。

    孟寻真看他自伤自怜的样子,不由摇头失笑。他知道这种事旁人帮不上忙,因此并不出言安慰,只是又给他斟了一杯酒,将自己的酒杯向他举了一下,陪他一饮而尽。

    两人又饮了几杯,忽听楼梯处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沉稳脚步声,转头看时,便见一条大汉龙行虎步地走上楼来,此人身形甚是魁伟,年纪在三十来岁,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威势凛凛。

    看到此人,孟寻真双目精芒一闪,心中轻轻喝出一个名字:“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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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斗酒千杯

    孟寻真和段誉是乘双雕飞离“听香水榭”,比原着中段誉划船离开要快了许多,以至于使本来的情节发展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偏差——本来该是先一步到了松鹤楼上的乔峰如今却变成了晚到。

    段誉看到乔峰时,在心底暗暗地喝了一声彩:“好一条大汉!这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不论江南或是大理,都不会有这等人物。”他是书呆子的性子,什么事情从来都是想到便做。看到乔峰在对面的桌子边坐下,点了一盘熟牛肉,一大碗汤,两大壶酒,十分豪迈地自在吃喝,他伸手招呼跑堂过来,指着乔峰道:“这位爷台的酒菜帐都算在我这儿。”

    乔峰听到段誉的吩咐,抬头看看他和孟寻真两人,目中微微现出惊异之色,随即便点了点头,却没有和他们搭话。

    孟寻真轻笑一声道:“段兄既然诚心请客,便该慷慨一些,这位兄台一看便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爽汉子,你只请他喝那两壶酒怎够?”说着对那跑堂的吩咐道:“你去取三只大碗来,打二十斤高粱!”

    听到“二十斤高粱”,那跑堂和段誉都吓了一跳,乔峰的双眼却亮了起来。

    跑堂赔笑问道:“爷台,您说的可是二十斤高粱?”

    孟寻真笑道:“怎么,开酒楼的还怕大肚汉么?快去!”

    那跑堂不敢怠慢,快步跑下楼去,过不多时,取来三只大碗和一大坛酒,放在孟寻真和段誉的桌上。

    孟寻真抓起酒坛,将三只大碗满满地斟上,向乔峰抱拳道:“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今日与兄台相遇,便是有缘,小弟先敬兄台一碗!”伸手在其中的一只酒碗上一拨,那酒碗从桌子上平平飞出,便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托着,缓缓地飞向乔峰。

    乔峰识得这一手功夫的精妙与难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右手一探,用拇指、食指和中指稳稳捏住那酒碗的边沿,笑道:“多谢阁下盛情,干了!”将酒碗送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孟寻真对段誉笑道:“段兄,一起来啊!”将碗往嘴边一送,“咕”的一声便将整碗酒自口内送入腹中,那酒水却似丝毫不在咽喉停留。

    段誉眼睛瞅着那一大碗酒,鼻子嗅着浓烈的酒气,心中大是发愁,但想到这两人如此豪气,偏自己便不是男子汉不成?痴性一发,登时将心一横,将那碗酒端了起来,喝道:“小弟舍命陪君子便是!”咕嘟咕嘟地将一大碗烈酒灌了下去。

    “这才是好朋友呢!”孟寻真哈哈一笑,又为段誉和自己斟了一碗酒,随后将酒坛抛给乔峰,“咱们再干一碗!”

    乔峰接过酒坛,给自己斟了一碗,放下酒坛,双手端起酒碗道:“请!”

    孟寻真和段誉也双手举碗致意,三人一起仰头喝干。

    这一碗酒足有半斤,两碗便是一斤。一斤烈酒下肚后,乔峰天生的酒量如海,孟寻真另有手段,两人都不觉如何,只有段誉感到腹内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燃烧,头脑中混混沌沌,眼前的人都现出重影。

    乔峰抓起酒坛给自己斟了一碗,笑道:“今日我借花献佛,也回敬两位一碗!”右掌在酒坛上一拍,那酒坛裹着一股劲风向孟寻真飞去。他这一拍却是暗藏着“降龙十八掌”的功夫,有心试探一下孟寻真的武功。

    孟寻真伸右掌接住酒坛,手掌与酒坛稍一相触便回收旁引,将乔峰附着在酒坛上的掌劲化于无形。他提着酒坛给段誉和自己的碗中斟满酒,端起碗喝道:“干!”

    两人一起举碗饮尽,段誉虽已有些迷糊,却仍强撑着将这第三碗酒喝了下去。孟寻真又拿起酒坛斟酒,眼睛却若不经意地瞟向段誉的左手,果然看到有一道酒水从他左手小指的指尖缓缓流出,等自己这两碗酒斟满,他朦胧的醉眼已恢复了清明。他心中暗笑,却不说破,左手在酒坛上一拂,那酒坛立时从桌子上高速旋转着飞了出去,沿着一道充满玄奥意味的弧形轨迹飞向乔峰。

    “好!”乔峰喝一声彩,伸掌在酒坛上一抵,掌劲在瞬息之间反复吞吐九次,化去酒坛上的劲力,给自己斟满一碗酒,端起来向着段誉笑道:“这位兄台酒量居然倒也不弱,果然有些意思。”

    段誉笑道:“我这酒量是因人而异。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一大碗嘛,我瞧也不过二十来杯,一千杯须得装上四五十碗才成。兄弟恐怕喝不了五十大碗啦。”说着便当先将自己跟前的一大碗酒喝了下去,随即依法运气。他左手搭在酒楼临窗的栏杆之上,从小指甲流出来的酒水,顺着栏杆流到了楼下墙脚边,当真神不知、鬼不觉,除了孟寻真是心知肚明,再没人看出半分破绽。

    乔峰看段誉竟是越喝越精神奕奕,又是惊奇,又是欢喜,笑道:“好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咱们便试一试能否喝足千杯之数!”仰头一口喝干,看孟寻真也一起干了,便给自己再斟了一碗,又以降龙掌力将酒坛推回给孟寻真。

    三人这一赌酒,惊动了松鹤楼楼上楼下的酒客,连灶下的厨子、火夫,也都上楼来看热闹。只是一个偌大的酒坛裹着凌厉无比的劲风在空中飞来飞去,骇得众人都不敢靠近,只挤在楼梯口观看。

    不多时,整整一坛二十斤烈酒被三人喝个底掉。孟寻真一掌将那空了的酒坛拍得粉碎,喝道:“再打二十斤酒来!”

    楼梯口的跑堂伸了伸舌头,这时但求看热闹,更不劝阻,便去抱了一大坛酒来。

    此刻孟寻真和乔峰已试出对方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心中各自佩服,便不再多做试探,虽仍将酒坛抛来抛去,却已不再蕴含内力。

    三人在楼上你一碗,我一碗,喝个旗鼓相当,中间又叫了一坛酒,各自整整喝了五十大碗。

    段誉终究是仁厚之人,忖道:“我不过是在手指上玩弄玄虚,这烈酒在自己体内流转一过,瞬即泻出,酒量可说无穷无尽,但孟兄和这位兄台却全凭真实本领。如此比拚下去,我自是是有胜无败。但他们二人饮酒过量,未免有伤身体。”想到此节,便开口道:“两位,咱们已喝够五十碗了罢?”

    乔峰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兄台倒还清醒得很,数目算得明白。”

    段誉苦笑道:“先前已经说好了是小弟请客。咱们三人喝得固然痛快,但如此喝将下去,只弟身边的酒钱却不够了。”伸手杯中,取出一个绣花荷包来,往桌上一掷,只听得嗒的一声轻响,显然荷包中没什么金银。这只绣花荷包缠了金丝银线,一眼便知是名贵之物,但囊中羞涩,却也是一望而知。

    孟寻真和乔峰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孟寻真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丢在桌子上,对乔峰拱手道:“今日能与兄台以酒论交,实在痛快之极。此地人多,不便深谈,咱们另选地方聊聊如何?”

    乔峰道:“在下求之不得。”

    孟寻真招呼了段誉当先下楼,乔峰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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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任务启动

    三人从松鹤楼上下来,并肩往城外走去。出城后,乔峰忽地加快了脚步,顺着大路疾趋而行。

    孟寻真微微一笑,仍是原来悠悠然负手漫步的姿态,但每一步跨出时,脚上都不着痕迹地发力将整个身体带着向前掠出丈许距离。全真教除了内功博大精深之外,轻功也颇有独到之处,此刻孟寻真用出“缩地成寸”的轻功绝技,不落后乔峰半分。

    段誉初时只提了一口气,凭着一身深厚无比的内力和两人并肩而行,但随着乔峰和孟寻真越行越快,他便渐渐地落到了后面。他心中一急,忙发足疾奔几步,只因走得急了,足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乘势向左斜出半步,这才站稳,这一下恰好踏了“凌波微步’中的步子。他无意踏了这一步,居然一掠数尺。他心中大喜,第二步走的又是“凌波微步’,便即追上了前面的孟寻真和乔峰。

    三人并肩竞速,耳畔均听得风声呼呼,眼中只见到道旁树木纷纷从身边倒飞而过。

    乔峰侧目相睨,见孟寻真步履从容,段誉身形潇洒,一个似郊游踏青,一个如闲庭信步,却都不比自己慢上分毫。他在心下暗暗佩服的同时也起了争胜之心,便又加快脚步想将孟寻真和段誉抛在后面,但两人随之提速,乔峰试了几次,都不能超过他们。

    到此时,乔峰已试出孟寻真的功力与自己相若,而段誉的内力之强竟还胜过他们二人,只是他似乎不懂如何运用。若是短程奔行,段誉在初期或许会落后两人一些;若长途竞走,他那一身内力被激发出来,必定会后来居上反超两人。

    孟寻真忽地哈哈一笑,驻足道:“这位兄台好功夫,孟寻真佩服!”

    乔峰也停步笑道:“彼此彼此,在下乔峰。”

    他们两人在疾行中说停便停,不见丝毫勉强。段誉却没有他们这份修为,虽也想停下来,双脚却不听使唤,只来得及抱拳说了一声:“在下段誉。”便一阵风似地从孟寻真和乔峰中间奔了过去,又跑出十余丈才停了下来。

    见此情形,孟寻真和乔峰面面相觑,随即一起大笑起来。

    等段誉转回身来,乔峰对孟寻真笑道:“恕乔峰孤陋寡闻,竟不知江湖上出了孟兄这样一位俊彦,实在惭愧!”

    孟寻真也笑道:“原来兄台便是大名鼎鼎的乔帮主。人皆道乔帮主是个豪爽汉子,此言果然不虚。若你也和寻常江湖人一般,动辄便道什么‘久仰’之类,小弟却要看轻你几分了。小弟以前一直在深山习武,数日前才出山行道,在江湖上籍籍无名,连我自己也不久仰自己,何况他人?”

    乔峰大笑道:“以孟兄之才,相信不久便会名扬四海,到时再有人与孟兄相见,是定然要道一声‘久仰’的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是一起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相知相得的意味。

    段誉听了他们两个对话,好奇地问道:“孟兄,这位乔兄名气很大么?”

    “何止是很大?”孟寻真道,“江湖上有句话叫做‘北乔峰,南慕容’,那‘南慕容’便是段兄你那位尚未谋面的情敌、燕子坞参合庄的主人慕容复。而名列其上的‘北乔峰’便是乔兄了。”

    听到孟寻真说的“情敌”云云,段誉脸上一红,转身来重和乔峰见礼,说道:“小弟是大理人氏,初来江南,便结识乔兄这样的一位英雄人物,实是大幸。”

    “原来段兄是大理段氏的子弟,难怪,难怪。”乔峰笑道,随即好奇地问,“我看段兄内力轻功俱都出神入化,其他功夫却似尚未入门,江湖经验更是几乎没有,何以孤身远来江南?”

    段誉道:“说来惭愧,小弟是为人所擒而至。”当下将如何被鸠摩智所擒,如何遇到慕容复的两名丫环等情,极简略的说了。虽是长话短说,却也并无隐瞒,对自己种种倒霉的丑事,也不文饰遮掩。

    乔峰听后,又惊又喜,说道:“孟兄之洒脱,段兄之率真,都是乔峰生平从所未遇。我与两位一见如故,有意与你们结为金兰兄弟,未知二位意下如何?”

    孟寻真笑道:“固吾愿也,未敢请尔!”

    段誉也喜道:“小弟求之不得。”

    三人叙了年岁,乔峰正三十岁居长,孟寻真二十五岁居次,段誉十九岁最少。他们当即撮土为香,并肩跪倒,一起向天拜了八拜,均是不胜之喜。

    等三人起僧时,孟寻真的脸色微微一变,原来那久违的系统终于有了动静,冰冷不含一丝情感的声音在他脑中道:“选手孟寻真触发系统任务,必须在少林英雄大会之时助义兄乔峰斩杀仇人慕容博。成功后选手将获取系统奖励;任务失败,抹杀!”

    初闻任务时,孟寻真心中略略一松——虽然慕容博为天龙世界顶级高手,但孟寻真若是借了解剧情的优势设局将其诱出,再与乔峰以及隐在暗中苦心复仇的萧远山联手,则将其诛杀并非太过困难。

    然而再细细思量一下这任务的具体要求,才注意到系统将诛杀慕容博的时间限定在少林寺英雄大会之上。孟寻真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在少林还隐藏着一个修为高深莫测的扫地僧,若自己要杀慕容博之时,这位老人家站出来如原著中一般要大家来个“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消于无形”,那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他转念一想,又忖道:“不过那扫地僧似乎只关心藏经阁内发生的事情,若果真如此,倒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电闪而过,乔峰和段誉都未发觉他的异样。

    乔峰伸出大手用力拍拍两个义弟的肩头,笑道:“难得今天如此高兴,我们不如回无锡城中,再痛痛快快地畅饮一番如何?”

    听说又要喝酒,段誉是真的怕了,虽然不会醉,但那一碗碗烈酒入口穿喉的感觉也教他难以承受,便道:“大哥、二哥,小弟方才喝酒时作了假,还请你们二位莫怪。”当下说了自己怎生以内力将酒水从小指“少泽穴”中逼出之事。

    乔峰惊道:“三弟,……你这是‘六脉神剑’的奇功么?”

    段誉道:“正是,小弟学会不久,还生疏得紧。”

    乔峰呆了半晌,叹道:“我曾听家师说起,武林中故老相传,大理段氏有一门‘六脉神剑’的功夫,能以无形剑气杀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原来当真有此一门神功。”

    段誉苦笑道:“其实这功夫除了和大哥赌酒时作弊取巧之外,也没什么用处,实在惭愧。”

    “三弟不可妄自菲薄。”乔峰正色道,“我少时听师傅评论天下武功,他最为推崇的,一个是少林至高神功‘易筋经’,另一个便是你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他脸上忽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说到作弊取巧,在场的却不止是你一个。二弟,将你用内力逼在腹内一角的酒水弄出来罢!”

    “既然和大哥交过手,小弟便知此事绝瞒不过大哥。”孟寻真笑道,将右臂平伸,右手摊开。在他的掌心忽有腾腾的雾气袅袅蒸腾,随着阵阵清风四下飘散。那雾气从乔峰和段誉身边飘过时,两人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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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见结拜,还有人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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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兄弟暂别

    “二哥你……”段誉瞪大眼睛,满脸都是惊愕之色,乔峰和孟寻真一起大笑。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忽见从无锡方向走来两人。前面一人跛了一足,撑了一条拐杖,却仍行走迅速,第二人是个愁眉苦脸的老者。两人走到乔峰前,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乔峰只点了点头,并不还礼。

    那跛足汉子看着乔峰,又看看他身畔的孟寻真和段誉,欲言又止。

    乔峰道:“这两位是我刚刚结拜下的异姓兄弟,你有事尽管直言,不用避讳他们。”

    跛足汉子道:“启禀帮主,‘一品堂’派来使者,与咱们约定明日一早,在惠山凉亭中相会。”

    乔峰皱了皱眉,道:“未免太迫促了些。”

    那老者道:“兄弟们本来跟那使者说要将约会定于三日之后。但对方似乎知道咱们人手不齐,口出讥嘲之言,说道倘若不敢赴约,明朝不去也成。”

    乔峰冷笑道:“咱们丐帮何曾怕过什么人?你们传言下去,今晚三更,大伙儿在惠山聚齐。咱们先到,等候对方前来赴约。”

    两人躬身答应,转身离去。

    段誉好奇地问道:“大哥,那‘一品堂’是什么?”

    乔峰面色凝重,道:“‘一品堂’是西夏国国王所立的一座讲武馆,堂中招聘武功高强之士,优礼供养,要他们传授西夏国军官的武艺。凡是进得‘一品堂’之人,都号称武功天下一品。统率一品堂的是位王爷,官封征东大将军,叫做什么赫连铁树。”

    段誉又问:“‘一品堂’远在西夏,为何来江南与大哥订约?”

    乔峰道:“不久前本帮一位派在西夏潜伏的兄弟报知,说那赫连铁树带领馆中勇士,出使汴梁,朝见我大宋太后和皇上。其实朝觐是假,真意是窥探虚实。他们知晓我丐帮是大宋武林中一大支柱,想要一举将本帮摧毁,先树声威。然后再引兵犯界,长驱直进。”

    段誉“啊呀”一声惊呼,道:“这条计策果然毒辣得紧。”

    乔峰又道:“这赫连铁树离了汴梁,便到了我帮在北方的总舵洛阳。恰好其时我为了一件大师率帮中高手南下,让他们扑了个空。这干人一不做,二不休,竟赶到了江南来,与我定下这约会。”

    段誉担心地道:“彼方来者不善,大哥可有把握应付?”

    乔峰哈哈一笑,笑声中透出万丈豪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品堂’虽然是西夏称雄,我丐帮的好汉们也不是泛泛之流,总归不能教中原武林的颜面丧在丐帮手中!”

    段誉道:“小弟虽然不会武功,却也想去瞧瞧热闹,顺便为大哥站脚助威,大哥能允可么?”

    乔峰笑道:“三弟同去也无不可,只是敌人狠辣阴毒,怕是不会顾忌什么伤及无辜。你若去了,只可在一旁观看,千万不可贸然现身。”

    段誉喜道:“小弟自当遵从大哥嘱咐,绝不会给大哥添乱。”

    乔峤又对孟寻真道:“二弟是否要一起去看个热闹?”

    孟寻真略一沉吟,道:“小弟要往嵩山少林寺办一件事,只恐无缘目睹大哥大展神威,教训那般自称‘一品’的狂徒了。”

    “二弟要去少林?”乔峰面上现出喜色,“我父母便在少室山下居住,授业恩师玄苦大师则是少林寺高僧。因丐帮与少林皆是举足轻重的大派,愚兄忝任丐帮帮主,若是前往少林,各种仪节排场,惊动甚多,因此这些年竟无一次面见父母及恩师叩安。二弟此去少林,在处理完自己的事务之余,定要代愚兄去看望一下双亲及恩师。”

    孟寻真慨然道:“大哥尽可放心,此乃小弟应有之义。”

    乔峰甚喜,便将父母住址对孟寻真说了,至于玄苦大师那里,他到少林寺后只要说明来历,自然有人引他去见。

    正说着,只见大路上又有两个衣衫破烂、乞儿模样的汉子疾奔而来。这两人看到路边的乔峰,面上都是大喜,一起施展轻功,晃眼间便奔到乔峰眼前,一齐躬身施礼。

    乔峰看到这两人,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两个这是去哪里?”

    那两人看到孟寻真和段誉在场,也现出犹疑之态。直到乔峰说明两人身份,其中的一人才开口禀道:“帮主,有四个点子闯入‘大义分舵’,身手甚是了得,蒋舵主见他们似乎来意不善,生怕抵挡不住,命属下请‘大仁分舵’遣人应援。”

    乔峰微微一怔,问道:“点子是些什么人?难道的西夏‘一品堂’等不到明早,现在便打上门来?”

    “不是‘一品堂’的人。”另一名汉子道,“来的是三女一男,自称来自姑苏慕容家。四人中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说话十分横蛮无礼。”

    乔峰哼了一声,道:“便是姑苏慕容家之人,也不过区区四个,蒋舵主难道便对付不了,还要你们去‘大仁分舵’搬兵?”

    那汉子面上微现尴尬之色,道:“启禀帮主,那三个女子似乎也有武功……”

    乔峰摆手道:“罢了,你们也不必去‘大仁分舵’,我跟你们去瞧瞧便是。”

    那两名汉子素知乔峰之能,听见他说要亲自前去,都是喜出望外,齐声应道:“是!”垂手闪到乔峰身后。

    乔峰向段誉道:“三弟,你和我同去吗?”

    段誉听见那四人三男一女,又是来自慕容家,便怀疑是王语嫣、阿朱、阿碧和包不同四人,那是必然要去见一见的,听乔峰问他,忙答道:“这个自然。”

    孟寻真哈哈一笑,对乔峰道:“大哥此去却要留点心,若来人中有一位貌若天仙姓王的姑娘,那可是咱们三弟的心上人,你可千万不能伤了她!”

    乔峰一愣,随即也大笑起来,道:“方才二弟说起慕容公子与三弟是情敌,难道这位王姑娘便是他们两个所钟情之人?若是如此,那定要好好见识一下了。看看是如何一位奇女子,竟同时引得如此两位当世才俊倾心!”

    段誉脸上一红,苦笑道:“两位哥哥休要取笑小弟。”

    三兄弟说笑几句,乔峰和段誉向孟寻真拱手作别。乔峰道:“二弟,今日我们兄弟暂别,日后相逢,定要认认真真地喝一次酒,那时你和三弟却不能再耍诈了!”

    孟寻真亦抱拳笑道:“到时我和三弟一定不醉不归,绝不令大哥失望!”

    乔峰和段誉二人由那两个汉子引着去了,孟寻真望着乔峰的背影低声道:“今日之后,你再非你。保重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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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路救双姝

    对于即将在不远处的那片杏子林中发生的一幕,孟寻真不是未想过阻止,凭着他的如今武功及预知情节的优势,确实有很大的机会将此事扼杀于无形之中。但在飞快地盘算了几次之后,他终于还是决定任其自然。若是乔峰的身世之秘不显,慕容博的种种阴谋便不会被揭露,而他的任务自然也无从完成。虽然乔峰也有权力了解自己的真实身世,但想到他随后会遭受的种种磨难和痛苦,孟寻真心中总是存了一份歉意。方才他找个借口未和乔峰、段誉同行,也正是不愿目睹此事的发生。而他之所以决定前往少林一趟,一则是要亲身体验一下那位扫地僧的实力,二则却是要阻止乔峰平生的一桩大憾事发生。

    因为天色已晚,孟寻真也未连夜赶路,便在附近寻了一个僻静的所在,打坐调息代替睡眠,想等天明时再将双雕召来赶往少林,凭双雕飞行之速,绝不至于误事。

    等到天明时,却看到一大片乌云飘来,天色阴沉沉地似乎要下雨的样子。孟寻真记起原著中似乎真有一场大雨,便在路边寻了一个凉亭避雨。过了不久,果然下去雨来,而且下得时间不短,过了一个多时辰仍未停息。孟寻真坐在凉亭边的木栏上,不由想起了远在另一世界的穆念慈,在确定了自己有机会可以与她长相厮守之后,他终于完全解开心结,在离开射雕世界之前与穆念慈成了婚。他在心中多了这份牵挂的同时,也多了一份勇气和决心,如今他的目标已不仅仅是求得生存,更要为他和穆念慈争得一个希望。

    忽听远处一阵传来吆喝之声,其中还夹杂着女子的叱骂。孟寻真心中一动,起身向厅外望去。过不多时,便见有五匹甚是雄健的骏马从大道上冒雨狂奔而来,马上端坐五条汉子,虽然形貌各异,却都透着一股子精悍之气,且在马鞍旁都挂着明晃晃的兵刃,一看便知非是善类。在其中的两匹马上,还横担着两人,看身形都是女子,一穿红杉,一着绿意。此刻雨下得正紧,那七个人和五匹马都淋得浑身透湿,很是狼狈。策马跑在最前面的一人透过雨幕看到了孟寻真所在的凉亭,欢喜的招呼一声,五匹马同时加速奔来。

    马到近前,骑马的五人翻身跳了下来,其中的两人伸手将伏在马背上的两个女子也提了下来。那两个女子手脚软绵绵地,丝毫不能反抗,只能任凭别人摆布。

    七个人进了凉亭,看到亭内的孟寻真时,都是一愣,那个红衣女子眼珠一转,面上现出欢喜之色,高叫道:“是孟公子,快救我们!”

    孟寻真早看清那两个女子正是阿朱和阿碧。听阿朱这一声呼唤,不由微微一愣。等看到那五个汉子都神色不善的看向自己,不由摇头苦笑,心中明白自己已被这精灵古怪的丫头拖了下水。他向那五人摊手道:“我若说不会多管闲事,想必你们也不会相信了?”

    对面的一个大汉举起手中的一柄足有五尺长短的厚背鱼鳞紫金刀,狞笑道:“小子,原来你和这两个丫头是一伙的。乖乖地束手就擒,老子留你一条小命!”

    孟寻真摇头叹息,身形倏地一闪,便欺至那人身前。那人大骇,挥刀刚要斩出。孟寻真用一式太极拳中的“单鞭”,右臂当真如一条重逾百斤、开碑裂石的打将钢鞭,抡起后抽在那人的胸腹之间。那人一身惨哼,口中狂喷着鲜血与内脏碎片摔出凉亭,在满是泥水的地上滚了几滚便不再动了。

    “好狠的小贼,受死!”又有两名汉子一持长剑、一使短枪从左右夹击。

    孟寻真双手齐出,闪电般在两般刺到身前的兵器上轻轻一沾一带。那一枪一剑蓦地转向,使剑之人的长剑刺入使枪之人的咽喉,使枪之人的短枪却插进使剑之人的心口。两人带着满脸不可思议的惊骇神色,缓缓地栽倒在地上。

    “你不要过来,否则我们便杀了这两个小丫头!”剩下的两人十分机灵,见识不妙立即将阿朱和阿碧挟作人质,各自拔出单刀架在两女粉嫩修长的玉颈上。

    孟寻真懒得和他们废话,右手食指凌空虚点两下,两股柔和指力击在两柄单刀上之后沿刀身游移向上,行至两人心脏处才猛地爆发出来,一举震断了两人的心脉。如今他自创的“先天造化功”已小有成就,“一阳指”在他手中使出时越发的变化无穷,从心如意。

    那两人倒下,阿朱和阿碧也站立不稳一跤跌倒。

    孟寻真上前将两女扶起,放在亭边的栏杆上做好,虽然早对前因后果了然于胸,但为免找人疑窦,他还是表现出惊讶神色问道:“两位姑娘何意落得如此田地?”

    “此事说来话长。”阿朱身不能动,一张巧嘴却丝毫不受影响,唧唧咕咕地将昨夜在杏子林中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遍,言语间却隐隐流露出却乔峰的崇敬与同情,说到最后,她向孟寻真恳求道,“孟公子,我和阿碧都中了毒动弹不得,还劳烦你到这几个‘一品堂’武士的身上去搜一搜,看能否找到解药。”

    孟寻真点头,俯身搜了地上的五具尸体,在其中一人的身上找到一个小小的瓷瓶,瓶身上写着八个篆字:“悲酥清风,嗅之即解。”他转头对阿朱笑道:“这瓶上写明了是解药,却不知是真是假,两位姑娘可要试上一试?”

    阿朱道:“我先来试一试罢,如果有效,再拿给阿碧。”

    孟寻真便将那瓶子送到她鼻边,而后拔开瓶塞。

    阿朱猛吸了一口气,立时便有一股奇臭难当的气息直冲入鼻,只熏得她一阵头眩欲晕,比中毒时还要难受十倍。

    “臭死了,快把它拿开!”阿朱下意识的伸手掩住鼻子,转头对阿碧道,“这解药定是假的,阿碧你千万不要闻!”

    阿碧瞪大眼睛道:“阿朱姐,怎么你可以动啦?”

    阿朱如梦初醒,举起手再看看,喜道:“原来那真是解药,孟公子,请你再拿给我闻闻!”

    孟寻真将那瓷瓶放到阿朱手中,阿朱苦着脸用力闻了几次,只觉肢体间那股软绵绵的无力感觉渐渐消失。再过片刻,身体已完全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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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以德报怨

    阿朱和阿碧两女苦着脸用那臭得离谱的解药解除了“悲酥清风”的毒性,等她们都恢复正常时,这场雨也恰好停了。孟寻真便将地上那五个“一品堂”武士的尸体提起来,扔到了路面的乱草丛中。刚刚收拾干净,忽听到一阵马蹄声响,他循声望去,却见到乔峰起了一匹劣马沿着大道行来。

    “大哥!”孟寻真招呼一声。

    乔峰看到孟寻真,本来阴郁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下马上前来和孟寻真相见:“二弟,你不是要去少林么?为何仍留在此地?”

    孟寻真答道:“小弟本要出发,却被这场雨阻了行程。来这凉亭中避雨时,见到这两位姑娘被‘一品堂’的人捉了,便出手将她们救下。”

    阿朱和阿碧也上前来和乔峰见礼,口称:“乔帮主。”

    “乔某已不是什么帮主了。”乔峰面色一黯,对孟寻真道,“这两位姑娘可将昨夜杏子林中之事告知了二弟?”

    孟寻真点头。

    乔峰苦笑道:“如今我乔峰背上了人人唾弃的契丹胡虏嫌疑,二弟可还认我这个义兄?”

    孟寻真哈哈一笑,摇头道:“大哥未免着相了。若是为非作歹,难道因为是宋人便不是败类?若是行侠仗义,难道因为是契丹人便不算好汉?乔峰便是乔峰,只要仍是那个顶天立地、豪气干云的大好男儿,是宋人还是契丹人又有什么相干?”

    乔峰呆了一阵,忽地朗声大笑,向孟寻真拱手道:“二弟一言点醒梦中人,却是愚兄的胸襟太过狭隘了。说得对,只要秉持本心,何须介意旁人看法?不管此事的真相如何,我依然做我的乔峰,便是宋人也无须引以为荣,即使当真是契丹人也无须引以为耻!”

    心结纾解后,乔峰问起阿朱、阿碧二女因何为“一品堂”所擒。

    阿朱抢着说了“一品堂”以“悲酥清风”奇毒施以暗算,将丐帮上下一网打尽的前后经过述说一遍,最后颇为不忿地道:“丐帮上下都不识好歹,不仅冤枉我们公子爷,如今有将乔大爷赶走,如今为人所俘,正是自作自受!”

    乔峰摇头,斩钉截铁地道:“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丐帮兄弟唤过乔某一声‘帮主’,此刻他们有难,乔某绝不能坐视不管!”说罢便要回转杏子林。

    孟寻真将他拦住,道:“‘一品堂’的人早已离开,大哥赶回去也是无用。倒是此地既然出现了五个‘一品堂’武士,或许其他人便在不远处,我们不如先在附近找上一找。”

    乔峰点头道:“二弟言之有理,倒是愚兄失了计较。”

    两兄弟当下便要去寻找线索,阿朱不知是什么心思,也拉着阿碧自告奋勇要来帮忙。四人才从凉亭中出来,便听见远处再次传来马蹄声,凝神看时,却见是段誉和王语嫣两人并骑而来。

    “姑娘!”阿朱和阿碧大喜,急忙跑上前去。

    段誉看到乔峰、孟寻真和朱、碧二女,大喜叫道:“阿朱姑娘,阿碧姑娘,你们脱险啦!是了,定是大哥和二哥救了你们。妙极!妙之极矣!”

    六人相见,都是不胜之喜,问起彼此经历。阿朱说了为孟寻真搭救之事,王语嫣也说了两人如何逃至碾坊、如何遇到追兵、段誉如何迎敌、西夏武士李延宗如何释命赠药等事细细说了。阿朱又说起要帮乔峰寻找线索,解救丐帮诸人。段誉自是义不容辞的提出帮忙,王语嫣向来没什么主见,便随众人一起行动。

    他们以这凉亭为中心向四面搜索,在经过一大片桑林时,忽听见林畔有两个少年人的号哭之声。六人赶上前去,见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沙弥,僧袍上血渍斑斑,其中一人还伤了额头,阿碧柔声问道:“小师父,是谁欺侮你们么?怎地受了伤?”

    那个额头没伤的小沙弥哭道:“寺里来了许许多多番邦恶人,杀了我们师父,又将咱二人赶了出来。”

    六人听到“番邦恶人”四字,相互瞧了一眼,均想:“是‘一品堂’的人”?

    阿朱问道:“你们的寺院住在那里?是些什么番邦恶人?”

    那小沙弥道:“我们是天宁寺的,便在那边……”说着手指东北,又道:“那些番人捉了一百多个叫化子,到寺里来躲雨,要酒要肉,又要杀鸡杀牛。师父说罪过,不让他们在寺里杀牛,他们将师父和寺里十多位师兄都杀了,呜呜,呜呜”。

    阿朱问道:“他们走了没有?”

    那小沙弥指着桑林后袅袅升起的炊烟,道:“他们正在煮牛肉,真是罪过,菩萨保佑,把这些番人打入阿鼻地狱。”

    孟寻真摇了摇头,取出两锭银子给了两个小沙弥一人一锭,道:“你师父师兄都已遇害,你们两个将来便回到寺中也难生活,这两锭银子给你们当做盘缠,自己去找亲友投靠罢。”

    两个小沙弥抽抽搭搭地向孟寻真道了谢,将银子藏在怀中,结伴去了。

    孟寻真道:“大哥,对方人多势众,小弟陪你走一趟天宁寺罢?三弟,你留下来保护三位姑娘。”

    乔峰想到此去既要杀敌又要救人,自己一人分身乏术,难以兼顾,确实需要人帮手,当即点头答应下来。而段誉知道自己武功不行,去了也是给两位义兄添累赘,便也没有提出异议。

    因为不想惊动“一品堂”的人,乔峰和孟寻真都没有骑马,各自施展轻功赶到天宁寺外,只见寺庙门口站着十多名西夏武士,个个手执长刀,相貌凶狠。

    孟寻真向乔峰打个手势,指了指寺庙的后方。乔峰会意,和他一起潜行至寺庙的后墙外。一阵清风吹来,从寺内飘出一股浓郁的肉香,看来那两个小沙弥说的不假,这些人果然在这佛门净地杀牛煮肉。两人将耳朵凑到墙上,运功凝神倾听墙内的动静。

    只听到墙内有一人骂骂咧咧地道:“他妈的,那些废物出去半天只找回这么一头又老又瘦的牛,怎么够我们这么多人吃?”

    又有一人嘿嘿一笑,道:“谁说只有这头牛给你吃,那口锅里的不也是肉么?”

    先前那人喝道:“那种恶心东西,我可吃不下去!”

    另一人道:“有什么恶心的?话说当年打仗是这种东西我可吃得多了,比什么猪羊牛马都软滑鲜嫩……”

    孟寻真和乔峰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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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曲演恶鬼

    食人之事,史不绝书。宋人庄绰在《鸡肋编》中写道:“自靖康丙午岁,金狄乱华,山东、京西、淮南等路,荆榛千里,斗米至数千钱,且不可得。人肉之价,贱于犬豕,肥壮者一枚不过十五千……老瘦男子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之下羹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亦记载:“古今乱兵食人肉,谓之想肉,或谓之两脚羊。此乃盗贼之无人性者,不足诛矣。”

    孟寻真两世为人,在史书中见过不少此类描述,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亲眼目睹此等人间惨象的一天。他和乔峰在墙外偷听里面两人的谈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到后来互相使个眼色,一起悄无声息的纵身跃起,用手攀住墙头偷偷向内望去。入目的情形教两人惊怒交集。

    在后院正中架着两口极大的铁锅,锅下都堆积了不少正熊熊燃烧的木柴,锅边各有一个西夏武士看火添柴,稍远处又有两个看起来身份较高的汉子站着闲谈。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堆着一头牛和十来具光头和尚的尸骨。那些和尚的尸骨却落得和那头牛的尸骨一样下场,四肢和肩背处的皮肉都被人割了下去。再结合刚刚听到的话,那两口锅的其中之一里煮的是什么东西,不问可知。

    乔峰和孟寻真对视一眼,目中都暴射出浓烈至极的杀机。他们不约而同地纵身从墙头扑了出去,身在空中,两人一个挥掌遥击,一个伸指虚点,守在锅边的两人同时口喷鲜血一头栽倒在地。稍远处的两人听到一动转眼往来,看到刚刚落在地上的乔峰和孟寻真时,便要张口呼叫。乔峰和孟寻真又是同时出手,乔峰的降龙掌力将其中一人击得胸骨塌陷毙命当场,孟寻真的一阳指力却点了另外一人的穴道将他制住。

    “你若想死,尽可大声呼叫!”孟寻真盯着被自己制住之人的眼睛,冷冷地说了一句,随即便出指解开了他被封的哑穴。

    那人看到孟寻真眼中冰寒刺骨的杀机,激灵灵打个冷战,乖乖地闭口不言。

    孟寻真问道:“你们的人在哪里?擒来的丐帮中人又在哪里?”

    那人犹豫一下,孟寻真冷哼一声,伸指连点两下,第一指再次封住他的哑穴,第二指却点了他位于咽寒下、“璇玑穴”上一寸处的“天突穴”。

    “天突穴”一被点中,那人立时觉得全身皮肤之下似有千万只虫蚁在乱爬乱咬,麻痒难当。偏偏他穴道受制,不仅不能伸手抓挠,连出声嘶喊以稍稍纾解阵阵深入骨髓的奇痒都不能。不一会儿,便双目怒凸,面容扭曲,显然极为痛苦。

    过了片刻,孟寻真解开那人的穴道,低声喝道:“我不想问第二遍,你若不想再尝一遍这滋味,便老实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那人已经汗出如浆,瘫在地上呼呼地直喘粗气,听到孟寻真的话,脸上现出刻骨的惧色,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们‘一品堂’的人都在前面正殿休息,那些叫花子都关在后殿的东厢。”

    乔峰语调冷森地问道:“光天化日,你们竟敢烹食人肉,可还有半点人性?”

    那人抖抖索索地道:“这都是赫连将军的主意,不干小人的事,两位大侠饶命!”

    “食人之徒,罪不容诛!”孟寻真已听出此人便是方才在墙内夸口曾吃过人肉之人,等他说出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便毫不犹豫反手一掌打在他的头顶,将他打得脑浆迸裂而死。

    乔峰沉声道:“二弟打算如何做?”

    孟寻真的脸上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大哥带了解药去救丐帮的诸位,小弟到前面去给‘一品堂’的人送一份大礼。”

    乔峰看出义弟这一丝笑容背后隐藏的浓烈杀机,便也不再多说,伸手拍拍他的肩头,转身赶去东厢救人。

    孟寻真展开身法掠向前殿,在高大的大殿顶上站定。听着下方大殿内传出的喧闹之声,他将腰间的龙牙笛摘下送到唇边轻轻吹响,却用真气控制着笛声将它送入大殿之内,殿外便听不到丝毫声音。

    此刻殿内的“一品堂”众人正兴高采烈。此次他们一举将大宋武林两大中流砥柱之一丐帮的核心人物一网打尽,这功劳可是堪比攻城略地,等回到西夏后国王定有重赏。憧憬着垂手而得的金钱、美女、权位,每个人心中都兴奋异常。

    便在此刻,孟寻真的笛声传入殿内,只是因为这笛声被他以真气弄得飘忽不定,听来似从极远处传来,“一品堂”的众人也未曾在意,只有一个脸色木然有如死人的西夏武士目中微现异色,却并未出言提醒余者。

    呜咽的笛声传入耳内,殿内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饥肠辘辘。这一阵饥饿之感来得极为猛烈,恍惚间,他们只觉眼前的场景一换,已置身于一片一无所有的荒原,而自己则变成了一个喉细如针、腹胀如鼓的怪物,茫然无措地在这片荒原上徘徊,寻找着一切可以用来充饥解渴的东西。有时好不容易看到一丁点食物,等他们惊喜万分的扑上去抓起来送到嘴边时,那食物却又化为飞灰。

    如此循环往复,这些人终于因为那无穷无尽的饥饿感而渐渐陷入彻底的绝望,阖上双目颓然倒在地上,呼吸断绝。而此时他们每一个人的形容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个个都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骨瘦如柴,竟似是被活活饿死的。

    孟寻真放下唇边的龙牙笛,刚要从大殿顶上下来,忽听“喀拉”一声大响,一条人影撞破大殿一侧的窗棂,身形如电掠向寺外,瞬间消失不见。他望着那逃走之人的背影,摇头轻笑道:“姑苏慕容,果然不凡,居然抗得过我新近练成的这曲‘饿鬼道’!”

    孟寻真的“六道迷神引”完全针对人心中的种种弱点而发,只要你心灵中存在漏洞,这笛声的魔力便会寻隙而入,将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些人在寺眯烹食人肉,心中岂能没有半点鬼?孟寻真“饿鬼道”曲声一起,立时挑起他们心中那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并无限扩大,使其陷身曲声营造的幻境之内。

    人体的生存需要能量,所以必须摄入足够的食物来补充能量。当没有食物时,人体便会分解自身储存的能源物质来维持生命所需的能量。首先是分解糖,而后是脂肪,最后的蛋白质。等自身的组成结构被自己“吃”完,这人自然便死了。孟寻真的这一曲“饿鬼道”正是使人陷入极度饥饿的幻境中,加速其“自己吃自己”的过程,让他们生生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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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冒了,回家吃了药先睡,十点后醒了,匆匆码了一章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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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恶人小人

    孟寻真在大殿顶上听着殿内再无声息,便纵身飘落下来,在大殿的门口站定。

    “二弟!”那边乔峰解决了几个看押丐帮众人的西夏武士,先用解药救了丐帮的几位长老。因为担心孟寻真在前面会否寡不敌众,他便将解药交给几位长老继续救人,自己则赶来前面支援孟寻真。等来到前殿,却看到孟寻真站在大殿门口,殿内则死气沉沉地没有半点动静。

    孟寻真回头看看乔峰,微笑道:“大哥放心,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乔峰一愣,走到孟寻真身边向殿内一望,入目的情形教他当时倒抽一口冷气,“这些人……”

    孟寻真冷然道:“这些意图啖食人肉的恶徒毫无人性,小弟便送他们一个果报,令他们做了一回饿鬼道中的饿鬼。”随即便将自己创设的“六道迷神引”约略说了一下。

    乔峰叹道:“愚兄素来颇以自己的武学天赋为傲,如今与二弟你一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这‘六道迷神引’实是于武学领域内别开了一番天地,难为二弟你竟有如此奇思妙想和天分才情,竟能自创如此奇学!”

    “大哥过奖!”孟寻真才要谦逊几句,耳中忽地听到一个声音,脸色一变,苦笑道,“小弟这门功夫还未臻完善,仍存有极大的缺陷,以至于这里竟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乔峰循着孟寻真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在供桌旁倒着一人,与满地的死状凄惨的尸体不同,这人却似只是睡着了,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口鼻中发出悠长而又细微悠长的呼吸之声,显示内功修为不俗。他大为惊愕,问道:“此人是谁?在二弟笛声下不仅安然无恙,居然还睡得如此安稳?”

    孟寻真仔细打量这人,见他中等身材,上身颇为粗壮,下肢却很是瘦削,颔下留着一丛钢刷般的胡子,根根似戟。看了这副特异的相貌,孟寻真心中立时想到一人,随即便明白此人不受自己笛声影响的原因,摇摇头对乔峰道:“此人应该便是位列‘四大恶人’之三的‘南海鳄神’岳老三。若真是此人,难怪不受我这曲‘饿鬼道’的影响。”

    “二弟此言何意?”乔峰有些迷惑。

    孟寻真道:“小弟这‘六道迷神引’的原理是以曲声挑动人心中隐藏的种种负面情绪,并据此营造幻境,使人陷身其中难以自拔。便如这一曲‘饿鬼道’。无论这些人如何穷凶极恶,对于啖食人肉如此悖逆天理人伦之事,内心总不免会产生一丝负罪或恐惧之类的情绪。而‘饿鬼道’这首曲子便是通过将他们的这一丝情绪无限放大,在他们各自的心中营造出‘六道轮回’中‘饿鬼道’幻境。但这岳老三与其他人都不相同,照小弟的看法,此君位列‘四大恶人’之三实在有些屈才,该当将其列于魁首才对。旁人作恶,总有种种原因。便如排名尚在岳老三之上‘恶贯满盈’段延庆与‘无恶不作’叶二娘,各自都是因平生的一桩大恨事而导致心性大变;‘穷凶极恶’云中鹤作恶则完全是出于色欲;惟独这位‘凶神恶煞’岳老三,竟是极为单纯地为了作恶而作恶,**掳掠、杀人放火之类的恶事于他来说便如吃饭喝水一般,自己丝毫不以为这些是恶事。他心中既是完全没有半点的负疚、罪恶、恐惧等情绪,小弟的曲子自然难以对他造成伤害。他此刻之所以昏迷,只是被前面带有迷魂性质的笛声迷晕过去罢了。”

    “如此人物倒也罕见。”乔峰笑道,“二弟你打算如何处置于他?”

    孟寻真略一沉吟,说道:“此人虽算得上‘恶’得可爱,远胜那些口蜜腹剑的虚伪小人,但他的手中终究沾了许多无辜者的鲜血。”说着伸指隔空一点,发出一股指力震断了岳老三的心脉。

    犹在梦中的岳老三头颅向旁一歪,完全没有知觉地死去。

    孟寻真记得原著中有些叶二娘和云中鹤也在此地,却不知满地的尸体中是否有他们两个,若有的话,“四大恶人”已去其三,只剩下一个“恶贯满盈”。

    “乔帮主,我吴长风来向您老人家叩头请罪了!”两兄弟刚刚从大殿内出来,便看到一个人从一旁扑过来伏在乔峰的面前连连磕头。

    乔峰看面前的正是丐帮六老之一的吴长老,忙俯身伸手相搀,连声道:“吴长老,你这是做什么?乔峰如何受得起你如此大礼?”

    “受得起,受得起!”吴长风叫道,“我们这些人糊涂该死,简直是猪油蒙了心,只凭着一封藏头露尾的书信,几个不相干闲人的证词,便冤枉帮主是契丹胡狗,生生地将帮主逼走。结果帮主刚刚离开,咱们这些人便被人家一网打尽。若非帮主您不计前嫌仗义援手,只怕从此世上便再也没有了丐帮!经过此事,我吴长风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乔帮主,才有咱们丐帮;咱们丐帮可以没有任何人,惟独不能没有乔帮主!因此,我吴长风代表帮中的众位兄弟,请乔帮主您不计前嫌,重新来做咱们的帮主!”

    在吴长风的身后,一群年轻的丐帮弟子随之大声鼓噪:“吴长老说的在理,请乔帮主重新来做咱们的帮主!”

    便在众人心中一片火热地央求乔峰复位时,一个声音冷冷地道:“吴长老,只怕你还代表不了咱们丐帮数万弟子的心意!”

    此言一出,场面立时冷了下来,吴长风向着说话之人怒喝道:“全冠清,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身上已经一支代表着丐帮弟子地位身份的布袋都没有的全冠清越众而出,对吴长风道:“属下并无他意,只是提醒吴长老一句,本帮帮主的废立关系重大,只怕还由不得你吴长老一言而决!”说罢不理气得脸上变色的吴长风,转向乔峰冷笑道:“乔爷,先前你走的好巧,此刻来的更巧?”

    乔峰听他口称“乔爷”,分明已不把自己当成帮主,又听他语中带刺,眉头微微一皱道:“什么巧不巧的?”

    全冠清意味深长地道:“先前乔爷刚刚离开杏子林,‘一品堂’的大队人马便赶来将咱们擒了,这岂不是很巧?而咱们刚刚被擒,乔爷你便如神兵天降,轻而易举地将咱们救了出来,这岂不是更巧?”

    “你……”乔峰听他话语中隐隐地竟诬指自己与“一品堂”勾结串联,演戏给他们看,心中不由大怒,才欲发作,却见不少丐帮的兄弟也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登时心灰意冷,叹道,“乔某之心,天地可鉴,随你们怎么想罢。”拉了面上亦现出怒色的孟寻真转身便走。

    “站住!”身后丐帮的徐长老忽地叫道,“乔峰,你要走便走,将打狗棒留了下来。”

    乔峰愕然回头道:“打狗棒?在杏林之中,我不是已交了出来了吗?”

    徐长老道:“咱们失手遭擒,打狗棒落在西夏众恶狗手中。方才我派人在寺内寻找时已经不见,想必又为你取去。”

    乔峰更是寒心,蓦地仰天长笑,声音极其悲凉,喝道:“我乔峰和丐帮再无瓜葛,要这打狗棒何用?徐长老,你也将乔峰瞧得忒也小了。”说罢大踏步向寺门口走去,未再回头看丐帮众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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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盲战哑斗

    乔峰和孟寻真离了天宁寺,到了事先约定的地点与段誉等人会合。见面之后,段誉问起此行的结果,孟寻真择要说了。听说丐帮众人反而怀疑乔峰勾结“一品堂”和盗窃打狗棒,都代他愤愤不平。

    众人互问日后的行止,却发现大家下一站的目的相同。孟寻真是早已决定了要去少林,乔峰也要到少林找父母及恩师玄苦问明身世,王语嫣和朱、碧二女则要到少林寻找慕容复,段誉本来漫无目的,但王语嫣要去少林,他便也跟着去少林。

    孟寻真心中另有打算,不欲与众人同路,便说了自己有双雕代步,要先往少林去了。与众人做别后,他仰天发出啸声,未免惊世骇俗,他仍用内力将啸声凝成一束,送上高空后才向四周扩散开去。过不多时,银魂和玉魄双双从高空飞落下来,一左一右傍的孟寻真的身边。再次向众人拱了拱手,孟寻真骑乘到银魂背上,一声吆喝后腾空飞起,玉魄紧随其后,向北方比翼飞去。

    一路之上,孟寻真轮换骑乘双雕,不过数日便到了少室山下。他选一个隐秘无人处降落,将双雕收入御兽牌中,按照乔峰所说的方位去找他父母的居所。

    乔峰的父母居住在少室山下一个山坡之旁,孟寻真转过那山坡,便见到不远处的一片菜园和三间土屋。在菜园旁有一株大枣树,树下的一块青石上坐着一个农家装束的老翁,他身边斜依一顶斗笠,手中正拿着一个残缺了把手的茶壶往一个粗瓷大碗里倒水。

    “总算赶上了。”孟寻真轻轻舒了一口气,走上前向那老翁躬身问道:“敢问老丈可是姓乔?”

    那老翁看孟寻真气度非凡,忙不迭起身,有些拘谨地答道:“老汉乔三槐,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果然是伯父。”孟寻真脸上现出微笑,后退一步向乔三槐长揖到地,口称,“小侄见过伯父。”

    乔三槐立时慌了手脚,想伸手去扶,但见孟寻真身上的一袭青衣一尘不染,而自己的双手刚刚在菜园里沾的满是泥垢,唯恐污了对方的衣衫,只得将双手连摆,连声道:“这怎么敢当!这怎么敢当!”

    孟寻真笑道:“伯父自然当的。小侄孟寻真,与乔峰大哥是情同手足的结义兄弟。”

    “你是峰儿的兄弟?”听到儿子的名字,乔三槐立时忘记了紧张,急切地问道,“峰儿他还好罢?”

    孟寻真道:“伯父安心,大哥他一切都好。小侄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您老,过不了几天大哥也要回来看望你二老,小侄不过比他早到了一步而已。”

    “峰儿要回来?”乔三槐一呆之后现出狂喜之色,不假思索地转身便向家中跑去,跑出几步后才记起孟寻真还站在那里,忙又转回来道,“既然是峰儿的兄弟,老汉便托大直呼你的名字了。寻真,快跟我一起回家,让我那老太婆也知道这好消息。”

    两人绕过菜园到了那三间土屋前,进了以枯枝为篱圈出的院子,只见屋前的一张竹席上晒满了菜干,一只老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在篱墙边的草丛中觅食。

    乔三槐一进院门便高声叫了起来:“老太婆,快出来,有客人来了!”

    “这老头子,瞎叫唤什么!咱家能有什么客人?”一个衣着简朴、面容慈祥的老婆婆絮絮地念叨着从屋内走出,看到跟在乔三槐身后的孟寻真,不由呆了一呆。

    乔三槐笑道:“老婆子,这位是咱们峰儿的义弟孟寻真,特意来看望我们这两个老家伙。”

    孟寻真又上前给乔婆婆施礼。

    乔婆婆和老伴儿的反应差不多,首先便问起了乔峰的近况,听说离家十多年的儿子即将归来,竟至喜极而泣。

    孟寻真见了老两口对乔峰的关切之情,心中暗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二老确是将乔峰当作亲生骨肉来看待。只凭这一点,他也不能任那惨剧加到他们的身上。

    “老太婆,你招呼寻真到屋里坐,再将那只鸡杀了,我到镇上去沽酒。”乔三槐嘱咐了乔婆婆,转头对孟寻真道,“寻真,今晚便住在家里,给我们老两个好好说说峰儿在外面的事。这孩子,每年托人往家里送钱送物,偏就不知道带封信来。每次来的人都来去匆匆,只是说峰儿很好,怎生好法却从来不说!”

    乔婆婆听老伴儿抱怨儿子,立刻便不高兴了,瞋目道:“老东西,总嫌峰儿不给你写信。也不想想自己大字不识一个,便是峰儿写了信来,你能看得懂么?”

    乔三槐被老伴儿数落得哑口无言,讪讪地出门沽酒去了。

    当晚,乔三槐夫妇盛情款待孟寻真。在席上,两位老人反复问起乔峰,孟寻真半真半假地捡着好事说了一些,哄得老两口高兴非常。

    乔三槐夫妇毕竟年势已高,精力不济,乘着高兴喝了点酒后,早早地便回房睡了。等二老睡熟,孟寻真悄悄进房,用最轻柔的手法点了两人的睡穴,而后走出来在小院的门口站定。入夜后,他找机会将双雕放了出来,指示它们在高空警戒。方才他听到双雕的鸣声,便知道有人来了。

    今夜阴云密布,星月无辉,夜色浓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孟寻真在门口站不到片刻,耳中忽地听到一阵极细微发衣袂拂动之声。这声音瞬息之间由远而近,显示出来人的轻功已臻超凡之境。来人也感应到孟寻真的存在。虽然他们彼此都看不到对方,却是不分先后地同时出手,而且用的都是指法。

    孟寻真用的自然是“一阳指”,指力柔和醇厚、沛然莫御;那人的指法在黑暗中难以辨认,指力却是无声无相、无形无影。两股指力无巧不巧地又在空中交击,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后,彼此抵消,同归于虚无。

    那人似乎被孟寻真激发了好胜之念,一指无功之后,又迅捷无比地连出七指,指力或刚猛、或阴柔、或宏大、或奇诡,竟没一种相同。孟寻真则始终只用一门“一阳指”沉着应对,以指力破指力,丝毫不堕下风。

    那人愈发焦躁,忽地欺杀进,拳掌指爪齐施,劲力雄浑浩荡,招数精奇多变,与孟寻真贴身近战。孟寻施展“太极拳”接战。两人极为默契地一言不发,黑暗之中又看不到对方身影,全凭身体的感应接招还击。如此交手更增凶险,稍有不慎,被对手一拳一掌击中,凭他们的功力,立时便要呕血重伤。

    他们如此盲战哑斗了三百余招,孟寻真渐渐落到了下风。但他并不着急或颓丧,右手在腰间一拍一抹,久未动用“紫薇软剑”弹出鞘外,用出“独孤九剑”中的“破掌式”还攻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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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夜入少林

    孟寻真剑法一出,立时又将局面扳平。两人在黑暗中无声激战,又过二百余招仍未分出胜负。

    蓦地那人一掌由上而下向着孟寻真的头顶击出,掌势充斥天地,掌力雄浑浩大,似一张弥天罗网罩落,令人全无招架闪避的余地。

    孟寻真挺剑直刺,以攻对攻,用的正是“独孤九剑”归一后演化出的一招“大漠孤烟直”。这至简的一剑中蕴含至繁之剑的无穷变化,算尽对手的后招变化,令其完全无从应对。

    两人一触及分,口中同时发出一声闷哼。那人身形如电倒飞出去,转眼间以消失在无边黑暗中,孟寻真原地呆立半晌,缓步回转房中,点亮油灯后,偏过头看看自己的左肩,却见肩头的衣服已经破碎,裸露的肌肤上现出一个如烟如影的掌印。

    “好一个大金刚神掌!他居然已将这至阳至刚的掌力练到了阳极阴生,刚柔并济的境地,只怕是以此掌法享誉武林的少林方丈玄慈也无此造诣。仇恨的力量,当真真怕!”孟寻真轻轻一叹,默运内气调理伤势。盘踞在“膻中穴”内的阴阳二气各自分出一股,沿经脉游移到受伤之处,首尾相接围着伤处似刚似柔的掌力盘旋数匝,将掌力分解为阴阳二气吞噬消融,而后重新归于“膻中”。

    等肩头的掌印一点点变淡直至完全消失,孟寻真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起身稍稍活动一下手臂,确认伤势已经痊愈后,拿起桌上的油灯,用手护了灯焰出门到了方才与那人交手的地方。举着灯低头在地上寻找了一阵,等看到地上的一摊血迹后,脸上现出一丝微笑,看来方才的一战,自己虽然吃了个小亏,对手却也不是毫发无伤,两人算是一个平手之局。

    第二天,乔三槐夫妇殷勤留客,孟寻真担心昨晚那人去而复返,便顺势答应下来。再过了两天,乔峰和段誉联袂而至。

    见到阔别多年的儿子,乔三槐夫妇初时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然而等高兴劲儿过后,看到乔峰满腹心事、欲言又止的样子,两位老人心中也生出不好的预感。最后乔峰和父母到房内叙话,孟寻真和段誉则等在院中。

    因未见到王语嫣和朱碧、二女,孟寻真便问段誉发生了何事,段誉苦笑着说了缘由。原来孟寻真骑乘双雕先走之后,在杏子林败于乔峰手下后先行离去的包不同和风波恶二人赶来和王语嫣等会合。按说大家目的都是少林,一路同行也是无妨,但包不同怎都看段誉不顺眼,一路冷嘲热讽地极不客气。

    本来若段誉只要能看到王语嫣便已心满意足,些许冷言冷语完全可以当做耳边清风任他轻轻吹去,但乔峰却不能眼看着义弟平白受人羞辱,兼且当时心情恶劣,随着包不同的言辞越来尖刻,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悍然出手将此人教训了一顿。

    出了这样的事,两边的人自然没办法同行,段誉心中虽有万分的不舍,但当乔峰搬出心悬父母,想要快一点赶回去的理由时,他终于还是选择将兄弟情义放在了前面,只得和王语嫣一行分道扬镳,与乔峰快马赶来少林。

    对于段誉的苦闷,孟寻真爱莫能助,只能在他肩头拍了两下算是安慰。

    过了片刻,乔峰从屋内走出,脸色似悲似怒,出门时脚下一个踉跄,竟差点被门槛绊倒。以他的武功,这种情形本该绝不会出现,之所以如此,实因此刻他的心神过于激荡。

    “大哥!”孟寻真和段誉一起强前一步。

    乔峰摆手示意自己无恙,苦笑道:“方才二老已告诉了我真相,我果然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三十年前,丐帮先帮主汪剑通将尚在襁褓中的我托付给二老抚养。虽然二老也不清楚我的来历,但彼此对照,那封信中所说多半是真……”

    “不管大哥身世如何,”段誉少有地拿出男儿豪气,断然道,“我们的兄弟之情,至死不变!”

    孟寻真没有说话,只微笑着向乔峰伸出右手。乔峰目中现出感动神色,伸出铁掌与孟寻真的右手紧紧相握,段誉随后也将手掌覆在上面,三兄弟彼此相视,虽未再说什么,相互之间已默契于心。

    “大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待乔峰心情平复后,孟寻真说了那夜有高手来袭,却被自己击退之事。

    乔峰先是一惊,随即勃然大怒,喝道:“这定是那带头大哥怕我由爹娘这里寻到什么线索,从而追查到他的身上,因此才来杀人灭口。此贼连我爹娘这样完全不懂武功的老人都不放过,用心何其狠毒!”

    见乔峰顺理成章地将此事暗道那位“带头大哥”的头上,孟寻真心中暗叹,却并未说破。

    “不好!”乔峰蓦地警醒,脸色大变道,“此行我除了要见爹娘,还要向我恩师玄苦大师询问真相,那贼既然想到来加害我爹娘,便能想到向我恩师下手。我须即刻上少林面见恩师!”

    孟寻真将乔峰拦住,道:“大哥且慢,小弟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乔峰道:“何事?”

    孟寻真道:“那人既盯上了伯父伯母,说不定何时还会卷土重来。为策万全,二老怕是不能再留在此地了,须另行安置才好。”

    乔峰如梦初醒,摇头道:“我方寸已乱,还是二弟思虑周详。此地确实已不安全,依二弟之意,将二老安置到哪里为好?”

    孟寻真道:“此事还须三弟出力。大哥还不知道,咱们这位三弟却不是寻常人物,他是大理镇南王世子。不若就由他辛苦一趟,将二老送到大理安居,料想敌人纵使凶顽,也不至到大理段氏的门前撒野。”

    “如此甚好!”乔峰喜道,转身向段誉拱手,“此事关乎二老安危,便多多拜托三弟了。”

    段誉虽还想着等王语嫣来少林时能和佳人见上一面,但兄长将父母相托,他还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此乃小弟应尽之责。大哥放心,小弟一定将二老安全护送回大理,并将二老当做自己父母好生奉养。”

    乔峰当下便到附近的镇上买了一辆马车回来,请已收拾好简单行李的乔三槐夫妇上车坐好,段誉亲自驾车,快马加鞭,径往大理方向驶去。

    送走二老和段誉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乔峰便要前往少林去见师傅。因为如今身份尴尬,他决定悄悄潜入少林。孟寻真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理由,声称自己奉先师遗命,要到少林藏经阁拜候一位隐世不出的奇人。乔峰不疑有他,便和他一起往少室山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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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老僧无名

    因目的不同,乔峰和孟寻真分头潜入了少林寺。孟寻真在射雕时代为取《九阳真经》曾到访少林。当时他作为贵宾,曾由寺僧引着瞻仰少林寺内的各处胜景,算是轻车熟路。

    他一路避开巡逻的护寺武僧,来到少林重地藏经阁的所在。

    全力施展轻功身法避开森严的守卫,孟寻真悄无声息地潜入藏经阁内。这藏经阁外面守卫森严,内部却无人看守。藏经阁内点着数盏长明灯,他在一排排分门别类地放满各种佛经典籍和武功图谱的书架间逡巡几回,暗叹少林经过千百年的沉淀与积累,实已奠定了雄厚无比的根基。有此基础,即使没有什么称冠一时的杰出人才,也足以保住其领袖群伦的地位。

    他看了一阵,却并未去翻阅少林名震天下的七十二绝技秘籍,而是飞身纵上屋顶的横梁之上,小心地藏好身形,耐心等待起来。

    过了半晌,楼阁一侧的窗户忽地无声开启,一个身形高瘦、脸罩灰布的灰衣僧人似一片枯叶般轻轻飘了进来。

    孟寻真心中一紧,凝神屏息,将双目阖成一线,仅露出一点目光从梁上偷看此人。

    这灰衣僧人似乎对这藏经阁极为熟悉,进来后径自走到一座书架前,从架上取了一部古旧书籍,在屋角席地而坐,翻开手中书籍中间的某一页,低头看了起来。他看得极为仔细,每一页都要翻来覆去的看上数遍,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将手中这半部书籍读完。合上书籍后,这灰衣僧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有些失望的样子,将那部书籍放回原处,便又从进来的窗户飘然而去。

    孟寻真从横梁上轻轻飘落,走到书架前将那灰衣僧人看过的书籍拿下来看了一眼,见封面上题着“拈花指”三字,心中不由大为疑惑。他已猜到那灰衣僧人定然便是自己的任务目标——诈死后隐身在少林寺中偷学武功的慕容博,依照原著所说,慕容博应该已经将少林七十二绝技尽数学去,并另行抄录了副本。既是如此,他又为何要潜入藏经阁来翻阅秘籍原本?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地听到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响,便将秘籍放回原处,重新藏回横梁之上偷眼观察。

    不多时,便见一个青衣老僧蹒跚走上楼梯,这老僧也身形枯瘦,年岁似乎不小,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这老僧上楼之后,缓步从一个个书架前走过,见到凌乱的书籍便伸手整理一番。走到放着那部“拈花指”秘籍的书架前时,他伸手将那部秘籍拿起,翻开其中的一页看了一看,摇一摇头放了回去。随后他又拿起旁边的一部书籍翻开看看,脸上忽地现出极为愁苦失望的神色,重重地叹息一声将书放了回去,继续去整理其他的书架,都整理了一遍后,仍是步履蹒跚地下楼去了。

    孟寻真再次从横梁上下来,若有所思地走到那书架前,重新拿起“拈花指”的秘籍,快速的翻看起来。翻到其中的一页时,发现在书页的一角粘着一颗已经干硬的饭粒。他又拿起那老僧翻看过的另一部书籍,见封面上题着“杂阿含经”四字。连翻了几页,忽地发现其中的两页纸连在一起翻不开。仔细看时,却见这两页的中间也有一颗饭粒,将两页纸粘在了一起。

    看到这两颗小小的饭粒,再联想原著中的相关情节,孟寻真大约明白了前后的因果。慕容博强练少林七十二绝技,导致如今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每日要受三次万针攒刺之苦,痛不欲生。他不知习练少林武功须以慈悲佛法调和化解戾气的道理,只以为是自己在修习和抄录秘籍时疏漏了什么关键的细节,所以来藏经阁重新研读秘籍原本。而青衣老僧自然便是那在原著中始终未透露姓名身份、修为高深莫测的扫地僧,他将特意佛经置于武功秘籍之侧,用意自是希望慕容博迷途知返。书中夹的饭粒便是他用来查看慕容博有否来看书和看得什么书,只可惜慕容博始终未能体察他的一番苦心。

    孟寻真此来少林的主要目的便是要试一试这扫地僧的深浅,以便为日后完成任务早做筹谋。他从藏经阁出来,见那老僧尚未走远,便悄悄坠在他的身后跟了过去。穿过几个院落,那老僧来到少林寺后园中的一座独立的小木屋前,抖抖索索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孟寻真蹑足潜踪悄然走近,先侧耳倾听屋内的动静。

    “老秃驴,你费了好大的力气,那两个人可曾被你点醒?”一个如金石般铿锵的声音突兀地在木屋内响起。

    孟寻真陡然一惊,他无论如何都未想到这间小小的木屋内竟还另有旁人。

    “阁下不必着急,那两位施主之所以尚未勘破迷障,只是机缘未到罢了。只须一个合适的契机,老衲以佛理点化,他们终有苦海归航的一日。”又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应该是那老僧在说话。

    先前的声音发出一阵磔磔怪笑,道:“人心唯恶,又岂是区区佛法可以改变?总之你要记着我们的赌约,若你不能点化他们两个,便要认赌服输!”

    孟寻真越听越是吃惊,他猜测这两个人口中所说的应该是萧远山和慕容博二人,想不到原著中扫地僧之所以出手点化两人,为他们化解仇怨,竟是出于和另外一人的赌约。

    那老僧幽幽一叹道:“时隔这么多年,阁下为何还不能将执念放下?”

    “放屁!”另外那人似乎突然暴怒,破口大骂道,“若说执念,你将老夫囚禁了这么多年何尝不是执念?你怎不放下执念还老夫自由?”

    老僧并未和那人争辩,沉默片刻后,忽地低声念诵起经文:“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全真教兼通释、道、儒三教精义,孟寻真听出这老僧诵读的是《般若心经》,全称《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心,指心脏,含有精要、心髓等意。以此命名,正说明此经在佛教三藏中地位殊胜,相当于释迦牟尼佛的心脏一般。全经举出五蕴、三科、十二因缘、四谛等法,总述诸法皆空之理。经文虽只二百六十字,却浓缩了六百卷《大般若经》的精华,当真是字字珠玑。

    孟寻真听老僧所诵经文中隐隐蕴含直指人心、勘迷破障的莫大威力,经声一起,另外那人便归于沉寂。

    片刻之后,老僧将心经诵读一遍,忽又将声音提高道:“外面那位小施主,若不嫌蜗居简陋,请进来一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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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陋室论武

    听到木屋内的老僧喝破自己的行藏,孟寻真先是一惊,随即才感觉这才正常。从原著中的描绘来看,此人的修为实已超脱世俗武学范畴,凭自己如今的武功,自然瞒他不过。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孟寻真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反正这老僧除了武功高深莫测外,佛法也是精湛无比,以他的慈悲心肠,应该不会为难自己。他大大方方地走到虚掩的门前,告一声罪后推门而入。室内甚是狭小,陈设亦极为简单,不过一榻、一桌、一凳而已。孟寻真进门后陡地一惊,只因此刻室内竟只有那老僧在榻上盘膝而坐,却不见了与他对话之人。这斗室一目了然,绝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不知那人是如何离开,自己一直留神室内动静,却是毫无所觉。

    “小施主请坐。”老僧合十道。

    孟寻真向老僧拱手一揖,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老僧上下打量孟寻真几眼,脸上现出和煦微笑,轻叹道:“施主年纪轻轻,这一身修为却端地惊人。以老衲所知,当今天下或许唯有丐帮当代帮主乔峰可与你比肩。老衲虽只是在他少年随玄苦学艺时见过他一面,却看出此子实是专为武学而生的天赋奇才,任何武功到了他的手上都是一练即会,一用即精,未来成就当是不可限量。而施主你的资质虽逊色乔峰一筹,却胜在心思灵动,不拘成法。我看你原本修习的应当是道家绝学‘先天功’,后来却另辟奚径,将之与另两门至阴至阳的绝学融为一炉,演化出阴阳二气。这新功法以先天之气为本,阴阳二气为用,兼具二者之长,堪称武学中的一枝惊艳奇葩。以老衲之见,二十年之后,天下当以乔峰与施主并驾齐驱,称尊武道之巅。”

    一番话说得孟寻真心惊不已,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在这老僧柔和恬淡的目光下,他只觉自己已被他看个通透,似乎连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无法隐藏。

    似乎看出孟寻真的不自在,老僧微微一笑转开话题:“老衲失礼,尚未请教施主尊姓大名?”

    “不敢。”孟寻真道,“晚辈孟寻真。敢问大师法号?”

    “老衲旧日名字早已忘记,在少林寺中又只是一个洒扫庭除的服事僧,不入少林名籍,故此未得法号。”老僧摇头答道,又问,“孟施主夜入少林有何贵干?”

    孟寻真道:“晚辈初出茅庐,听闻少林乃武学圣地,故此不揣冒昧前来,欲瞻仰少林绝学风采。”

    老僧长长叹息一声道:“当年达摩祖师研创七十二门绝技,只为教僧众强身健体兼在外魔入侵时护法卫道。然而后辈不能体察祖师用心,不知佛法才是少林立僧基,反在这些杀人技俩上孜孜以求,用以与人争强斗胜。久而久之,竟使得世人在提起少林时只记得它是一个江湖门派,全然忘记了它更是禅宗祖庭、佛门圣地。可叹,可笑,亦复可悲!”

    “大师佛法精深,自然可以明察本心,勘破迷障,但世人愚昧,总难自拔。”孟寻真微笑道,“便如晚辈,此生别无所好,惟独对武学痴迷。既入宝山,自无空手而归之理。大师修为超凡脱俗,实乃晚辈平生所仅见。万望大师不吝指点一二,晚辈感激不尽!”

    老僧略一沉吟,自嘲地一笑道:“孟施主如此良材当面,老衲竟不由生出见猎心喜之念,可见老衲禅理未彻、心念不净。也罢,施主可向老衲攻上一招,容老衲见识高明。”

    孟寻真面现喜色,起身拱手道:“晚辈得罪!”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向着老僧轻轻一点,一股柔和的气流射向老僧胸口。他不欲暴露自己的底牌,因此并未拔剑,而是用上“一阳指”的功夫。随着修为日深,孟寻真这“一阳指”的造诣也日渐精妙。尤其是他悟出“先天造化功”后,指力贯通阴阳,兼济刚柔,越发厉害。

    这一股指力方到老僧身前三尺之外,忽地似遇上了一层柔犬极,却又坚硬之极的屏障,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空气中隐隐地发出一阵波动,指力便消散得无形无踪。

    尽管心里早有了准备,但眼见对方安坐榻上纹丝未动,自己全力施为的一指便轻而易举地化为无形,孟寻真不免有些失落,苦笑着拱手道:“大师神通,晚辈拜服。”

    老僧微笑道:“原来孟施主练成了大理段氏的‘一阳指’绝学,而且已经到了第三品的境界。这‘一阳指’共分九品,威力逐级递增,传闻第一品境界的‘一阳指’有惊神泣鬼、降龙伏虎的莫大能力。只可惜这指法的修炼的难度同样越来越高,似乎从未听说有人能练到第一品的境界。当年大理开国皇帝段思平练成第二品境界的一阳指后,多次尝试突破无果后,便别出心裁化指力为剑气,创出‘六脉神剑’的绝学。这路无形剑气的功夫或许不逊色于第一品境界的‘一阳指’,但杀伐之气太重,却是比不得‘一阳指’大成后的恢弘大气了。”

    孟寻真愈发惊骇,也不知这老僧到底是何方神圣,见识竟如此广博,不仅能认出自己修习的“先天功”,对段氏秘传的“一阳指”亦了如指掌。

    那老僧又道:“孟施主的功力已极为深厚,此后修炼是却不可只注重积蓄内力,也要多多练习对内力的控制。力求做到细致入微地控制每一分内力,不浪费一丝一毫地发挥其所有的威力,便像这样。”说着也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出食指向孟寻真遥遥一点。

    孟寻真脸色陡变,他惊骇地发现老僧所发的指力竟不是一束,而是凝成一颗小小的圆珠,随着他手指的轻点向自己缓缓飘来。他不敢怠慢,双手如抱空球,如环太极,用一式太极拳中的“如封似闭”,发出一股柔和无比的劲力相迎。

    两股劲力相遇,那颗纯由真气凝成的圆珠“波”的一声轻响爆了开来,其中竟蕴含着或刚猛、或阴柔、或炽热、或冰寒、或以不同真气融合的刚柔并济、寒热交融的九种劲道。孟寻真这一式“如封似闭”虽用尽卸力化力之妙,却也只化解了其中的三重劲道,而后便被其余的六重劲道迫得连退六步,恰好退出房门之外。

    “孟施主,盼你日后武功大成,能多多造福苍生,也不负你我今日一晤。”老僧说完这句话,房门无风自动,轻轻合上。

    孟寻真呆了半晌,向着屋内深施一礼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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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疗伤秘诀

    离了那老僧的居所,孟寻真的心情极是沉重。见识了老僧的武学修为,他在钦佩的同时亦真切感受到完成系统任务的难度。方才他已听到老僧与一个神秘人立下赌约,要点化萧远山与慕容博二人,因此老僧届时会出手已成必然。一旦他出手护住慕容博,自己再想杀人简直难如登天。

    正满腹心事地向外走,忽地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孟寻真心中一动,展开身法向那边飞略过去。走不多远,便见一队队手持戒刀、禅杖的武僧往来奔走,在各处经堂僧舍搜寻查找,其中还有些僧人吆喝着“休要走了那弑师奸徒”、“定要捉住那契丹胡狗”之类的言语。见此情形,孟寻真便知乔峰那边还是出事了。对此他心中很是无奈,那夜在乔峰故居外与萧远山的一战,他之所以拼着两败俱伤刺了对方一剑,便是希望这伤势能拖住他晚些对玄苦动手。如今看来,自己的打算已完全落空。

    孟寻真知道以乔峰之能,还用不着自己去帮忙,摇头轻轻叹息一声,转身望少林寺外潜行而去。因此刻的少林寺戒备比平时森严了十倍不止,他这一路着实费了些力气才未露了行迹。

    事先孟寻真曾和乔峰约定了相会之地,出寺之后,他便到那地方等待乔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乔峰果然来此与他会合。只不过在他的怀中还多了一人,却是身穿僧袍,陷入昏迷的阿朱。

    “她终究还是来了。”孟寻真心中苦笑,他虽然改变了一些事情,但更多的事终是沿着原来的轨迹发展下去。

    摇摇头抛开心中生出的一些无奈和无力之感,他迎上去问道:“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乔峰脸色难看异常,沉声道:“有人乔妆成我的模样,杀害了我恩师玄苦大师,如今少林上下都将我当作了凶手!”

    孟寻真心中叹息,面上却作出惊骇之态,又问道:“大哥又如何与阿朱姑娘到了一处?”

    乔峰答道:“这小姑娘易容成一个少林弟子,混进寺内盗取了什么东西。结果受我连累,被少林方丈玄慈掌力所伤。”

    孟寻真道:“小弟略通医道,不如让我看看阿朱姑娘的伤势。”

    乔峰喜道:“有劳贤弟。”说着便轻轻地将阿朱平放在草地上。

    孟寻真蹲在阿朱身边,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她的腕上细诊脉象,乔峰在一旁极为关切的看着。

    半晌后,孟寻真收回手指。

    乔峰急切地问道:“二弟,如何?”

    孟寻真眉头紧皱,先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颈瓷瓶,倒出一颗腥红如血的药丸喂阿朱服下,转头对乔峰道:“阿朱姑娘中的是少林绝学大金刚掌力,幸得这掌力似受外力所阻,只有小半落在她的身上,否则当场便已毙命。”

    乔峰点头道:“贤弟猜得不错,当时我见情势危急,便用一面镶有大铜镜的屏风挡了一下。玄慈方丈的掌力是先击碎屏风,削弱十之七八后才击中阿朱姑娘。”

    孟寻真又道:“饶是如此,玄慈方丈的掌力何等厉害,这小姑娘又有多少修为?尽管只是两三成掌力,只怕阿朱姑娘也承受不住。她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应该是用了什么灵药,又有大哥你以本身真气为他续命之故。”

    “阿朱姑娘曾蒙太行山谭公青睐,送了她一盒对疗伤极有灵效的寒玉冰蟾膏。我见她伤重,便将整盒药膏都给她敷在了伤处。”说到此处,乔峰脸上微微一红,却是想到方才为阿朱解衣敷药的尴尬情形。

    “原来如此。”孟寻真道,“小弟给阿朱姑娘服用的丹药名为‘无常丹’,是小弟的一位精于岐黄之术的忘年之交炼制,对于疗治内伤极具奇效。有这两种灵药内外兼施,阿朱姑娘的性命应无大碍。”

    乔峰喜道:“那么她何时可以复原?”

    孟寻真摇头道:“她伤势太重,这两般灵药虽能保她性命,却难使她复原如初。只怕这姑娘终其一生都要缠绵于病榻,与药石为伍了。”

    “这怎么可以!”乔峰变色道,“阿朱姑娘受伤,全是受我牵累。若她此生都不能复原,我于心怎安?二弟,你当真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大哥对阿朱姑娘倒是关心得紧。”孟寻真脸上忽地现出一丝别有深意的微笑,“若大哥真想救她,我倒还有一个办法。只是须大哥辛苦七日七夜,不知大哥是否愿意?”

    乔峰慨然道:“救人危难,何辞辛苦,二弟你尽管说来。”

    孟寻真道:“小弟这里有一篇疗伤秘诀。需要大哥与阿朱姑娘手掌相抵,一起依照秘诀中的方法运转真气,以你之内力来助她疗伤。如此七日七夜后,阿朱姑娘的伤势便可痊愈。此法的困难之处在于这七日七夜间,你二人的手掌不可有片刻分离,而且你们两个因气息相通,彼此倒可交谈,却万万不可与第三人说半句话。否则,将因内息不纯而导致前功尽弃。不仅阿朱姑娘伤势难愈,大哥也恐遭走火入魔之厄。大哥可要再想一想才做决定?”

    “不用想了,”乔峰毫不犹豫地道,“二弟将那秘诀说给我听罢。”

    孟寻真笑道:“大哥不必着急,疗伤总要找一个清静之地,而且要先将阿朱姑娘救醒,让她也学会这疗伤秘诀以便与大哥配合。”

    乔峰略一思索道:“我知道一座极为隐秘的山洞,可将那里作为疗伤之地。”

    两人当即带着阿朱到了乔峰所说的山洞。孟寻真看此洞果然极其隐秘,便问乔峰道:“这山洞如此隐秘,大哥是如何发现它的?”

    乔峰脸上现出黯然之色:“此处是玄苦恩师秘密传我武艺的处所,从来都只有我们师徒二人知道。如今恩师已逝,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

    孟寻真见勾起乔峰的心事,便也不再多说,出手为阿朱输入真气将她救醒过来。阿朱听说乔峰甘愿不辞辛苦并冒着一定的危险来救自己,当时便感动得眼泪汪汪,望向乔峰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孟寻真便将《九阴真经》疗伤篇的口诀传授给两人。以乔峰的武学造诣及天赋,尽管这口诀颇为玄妙,却也是一听便明其精要;阿朱武学根基虽浅,却胜在聪明伶俐,经孟寻真和乔峰点拨几次便也明了。孟寻真告诉二人尽管放心疗伤,自己这些天会小心为他们护法,并按时送来饮食,交代清楚后便起身出洞。

    洞内只剩下乔峰和阿朱两人时,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乔峰担心阿朱伤势发作,便道:“阿朱姑娘,咱们开始罢。”说着便在阿朱对面盘膝坐好,将右掌伸了出来。

    阿朱苍白的俏脸上浮现出一缕红晕,伸出自己的左掌,将这只白皙如玉的纤手轻轻贴在乔峰宽厚粗大、生满老茧的铁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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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共闯龙潭

    乔峰和阿朱在那山洞中闭关疗伤,孟寻真每日在洞外为两人护法,定时将饮食送入洞内,却绝不与两人交谈一言半语。到第七日上,乔峰和阿朱功成出关。站在洞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乔峰只觉自己连续七日七夜为阿朱运功疗伤,此刻不仅不觉得疲惫,反而精神奕奕,体内的真气活泼灵动,修为竟似颇有精进,不由对孟寻真传自己的这篇疗伤秘诀啧啧称奇。

    孟寻真看到阿朱小鸟依人般伴在乔峰身边,神态已与原来颇为不同,心知两人在这七日七夜的朝夕相处中定然发生了一些什么,笑着走上来先和乔峰见礼,又对阿朱笑道:“阿朱姑娘,不知何时可以改口唤你一声阿嫂。”

    阿朱轻啐一声,羞红了脸,躲在乔峰身后。

    乔峰和孟寻真一起哈哈大笑。乔峰拉起阿朱的小手,对孟寻真道:“二弟,承蒙阿朱不以我为契丹贱种而厌我弃我,愿以终身相托。我已决定待了解眼前这桩事,便带她到雁门关外去骑马打猎,牧牛放羊。”

    孟寻真忽地向阿朱郑重地拱手一揖,说道:“大哥身世真相大白之后,必将处处为人轻蔑鄙视、怨毒仇恨。只盼阿朱姑娘你日后伴在大哥身边,时时提醒他,不管世人如何相待,世间总还有人敬重他,钦佩他,愿意和他共同面对所有的患难屈辱、艰难困苦。这其中既有阿朱姑娘这生死相依的爱侣,也有我们这生死与共的兄弟!”

    阿朱反握住乔峰的大手,说道:“孟公子,我已经和大哥说了,汉人是人,契丹人也是人,又有什么贵贱之分?只要和大哥在一起,我宁愿做契丹人,这是真心诚意,半点也不勉强。”她越说脸越红,声音也越低,神态却极是坚定,果然是“半点也不勉强”。

    看着身边的爱侣与兄弟,乔峰顿觉所有的烦闷愁苦一扫而空,心怀为之大畅,纵声长笑,声震山谷。

    孟寻真转身走到一块大石旁,从石后提出两个大酒坛,也不说话,直接抛了一个给乔峰。

    乔峰双眼一亮,接住酒坛,一掌拍开泥封,重重地嗅了一口浓郁的酒香,哈哈笑道:“贤弟果然知我,竟已备下美酒迎我出关!”举酒向孟寻真略一致意,便迫不及待地将酒坛高举过顶,坛口一倾,一股酒液如一条瀑布般飞泻而下,汩汩地注入他张开的口中,中途毫不停歇,片刻之间,一整坛烈酒便进入他的腹中。

    孟寻真若不用内力作弊,酒量却差得远了,只捧着酒坛浅酌几口应个景便罢。等乔峰将整坛酒喝完,孟寻真问道:“大哥可曾听说过‘阎王敌’薛神医其人?”

    乔峰一愣,道:“薛神医之名,为兄却是如雷贯耳。听说此人为当世第一医道圣手,堪比古之扁鹊、华佗,便是已经身死、魂归地府之人也救得活,使得阎罗王也大为头痛,所以才有‘阎王敌’的美号。又听说此人还有一个古怪的规矩,若是江湖上的朋友请他医伤治病,也不用你酬金送银,只要你将自己的武功教他一招两式。这些伤患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传授时自然决不藏私,教的都是自己最得意的功夫。久而久之,这薛神医竟也练成了一身不俗的武功。二弟你怎么突然提起此人?”

    孟寻真嘿嘿冷笑道:“今日小弟到镇上去购买酒食,偶然听说一个消息。那薛神医正与‘聚贤庄’的游氏双雄联名广撒英雄帖,遍邀四方豪杰大会聚贤庄。大哥可能猜到此次大会的目的何在?”

    乔峰为人精明强干,听孟寻真如此一问,略一思索便已有了答案,面上现出一丝苦笑道:“近来江湖上除了我乔峰之事外别无大事,想必薛神医召集天下群雄,是为了铲除我这个背恩弑师的契丹胡虏罢?”

    孟寻真点头,问道:“大哥打算如何应对此事?”

    乔峰稍稍沉吟,决然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我既然没有杀害恩师,便须与天下人分说明白,这次大会却正好是一个机会!”

    “大哥你不能去!”阿朱变色道,“如今世人对大哥误会甚深,只怕他们不是不会听你的解释,而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一见面便要刀剑相向!那游氏双雄倒还罢了,他们既无什么了不起的势力,又算不上如何德高望重,料想也没多少人会响应他们的号召。但薛神医却不同,武林中人虽然人人自负,却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一辈子不会生病受伤。如果能交上薛神医这位朋友,那无异于多了一条性命。此次大会以他的名义召集,为了结交他去赴会的英雄豪杰相比数不胜数。大哥武功虽高,却是双拳难敌四手!”

    乔峰昂然道:“我做事只求无愧于心,听不听在人,说不说却在我。至于说他们会翻脸动手,你大哥生平却从未怕过何人!”

    见乔峰心意已决,阿朱转头向孟寻真求援:“孟公子,你也帮我劝劝大哥,此去实在太过危险。”

    孟寻真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摆手笑道:“阿朱姑娘,你既然已和我大哥定下白首之约,却是不要在称我作什么‘公子’了。如今你尚未与大哥完婚,叔嫂相称还早了一点,不如你叫我一声‘二哥’,我唤你一声‘阿朱妹子’便了。”说笑之后,见阿朱向自己瞪起眼睛,才正色道:“妹子放心,我会和大哥一起前往聚贤庄。一来我曾和那杀害玄苦大师的凶手交过手,可以为大哥作证;二来若那些人不肯听我们的解释执意动手,凭我们兄弟联手之能,不管是战是走都可以从容而决。”

    计议已定,三人从山中出来。乔峰将阿朱安顿在山下许家集的一个客栈里,便和孟寻真联袂赶往聚贤庄。

    路上孟寻真借口请乔峰帮忙参悟武学难题,将《九阴真经》精华所在的那一篇总纲心诀传给了他。看着乔峰在马上陷入沉思,孟寻真心中很是期待,不知他能否如神雕时代的郭靖一般通过参悟《九阴真经》,将至刚的“降龙十八掌”推演出至柔的变化。到那时,他的武功定然踏入另一番天地。而乔峰的武功越高,自己将来完成系统任务时便越多一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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