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珍珑棋局
等孟寻真回到凉亭中,段誉好奇地问道:“二哥,你和那位丁老先生有仇么?为何要刻意和他为难?”
“仇倒是没有,”孟寻真摇头道,“不过这老儿当年为非作歹,称得上臭名昭著。后来不知为何收敛恶迹,远遁星宿海。此次他重出江湖,不知还会搅出什么事来。所以为兄特意给他一个教训,另他心中有所畏惧,不敢肆意妄为。”
两兄弟在凉亭中稍事休息,便又起程赶往擂鼓山。路上非只一日,这天已到擂鼓山的山麓。此处早有苏星河安排的人迎接,验看了两人的请帖后,引着两人入山到了一座遍植青松的山谷。行于谷中,耳畔尽是山风吹过时带起的阵阵松涛之声,令人心旷神怡。又走过里许路程,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建有三间木屋,屋前有一颗亭亭如盖的巨树,树下一大两小三块青石作为桌凳,其中的一颗青石上坐着一个干巴巴的枯瘦老者。
在老者对面的空地上,壁垒分明地站着几伙人。最是人多势众的一群赫然正是丁春秋及一众门人。前番他那几杆旗幡已被孟寻真毁掉,如今却又重新做了一些,较之先前的更加华美,刺绣的文辞也更加炫耀浮夸。丁春秋负手立于旗幡之下,遥望着树下的老者,满脸倨傲轻蔑之色。
第二伙人则是慕容复、王语嫣及四大家将六人。
看到孟寻真和段誉到来,这两伙人都微微变色,或多或少、或隐或显地都透出些忌惮之意。
第三伙共有八人,形貌妆扮很有些稀奇古怪。有一个抱瑶琴的、一个托棋盘的,有两个书生、一个工匠、一个中年美妇,还有一个脸上涂满油彩、身披五彩戏服的戏子,剩下的一个却是孟寻真的熟人,正是号称“阎王敌”的神医薛慕华。这八人对孟寻真和段誉的到来毫不在意。十六只眼睛一会儿看看树下的老者,一会儿看看丁春秋。看老者时,眼中满是敬仰慕孺之色;看丁春秋时,则是满眼的愤恨怨毒。
最后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灰衣僧人,宝象庄严,神采飞扬,肌肤下隐隐可见宝光流动,直如明珠宝玉。
见到这僧人,段誉吃了一惊,不自觉地往孟寻真身后一缩。脸上现出畏惧之色。
看到段誉的表现,孟寻真便猜出了这僧人身份,却仍问道:“三弟,那僧人是谁?”
段誉看到那僧人正向自己含笑望来,心中一突,低声答道:“他便是吐蕃国师鸠摩智,一心要从小弟身上谋取我段家的‘六脉神剑’。”
孟寻真笑道:“三弟不要如此紧张,凭你现在的武功,根本没必要怕他。若他胆敢。再来找三弟的麻烦,咱们兄弟便好好给他一个教训!”说着将凌厉的目光投向鸠摩智,恰好鸠摩智转眼向他看来,四道有若实质的目光在空中相触。两人心中都是微微一凛,均觉对方是个劲敌。
那树下的老者见孟寻真和段誉到来后,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道:“幸蒙诸位光临荒地。老朽苏星河感激不尽。”
听到苏星河开口,段誉心中大奇,低声问孟寻真:“二哥。我在大理石曾听过这位苏老先生的大名,不是说他身有残疾,又聋又哑么,怎么今日竟能开口说话了?”
孟寻真目不斜视,低声道:“此事必有蹊跷,且听苏老先生怎样说法。”
苏星河又道:“老朽冒昧邀约各位前来,实为了解先师生前的一桩夙愿。”他说着用手指了指身前的青石,那青石上刻着纵横十九道棋盘,棋盘上摆着二百余枚晶莹发光的黑白棋子,“这珍珑棋局,是先师穷三年心血布成,深盼当世能有一位棋道高人予以破解。只可惜先师心愿尚未达成,便遭逆徒所害,饮恨谢世。老朽本欲一死殉师,但想起师父有这心愿未了,倘若不觅人破解,死后也难见师父之面,是以与那叛逆师弟约定,从此做了不言不语的聋哑老人,忍辱苟活而至今日。只叹老朽才薄识浅,苦心钻研三十年都未能参透这珍珑的玄妙。因此才诚邀天下才俊至此,只盼有人破解棋局,完了先师心愿,令先师含笑泉下,而老朽也可安心地与叛徒一决生死,以报师恩。”
在场的许多人都未想到这次棋会的背后竟还有如此隐情,听了苏星河的话都大为惊异。又见他提及师门惨事之时,眼望丁春秋,目中流露出浓重的恨意和杀气,立时猜到此人便是他所说背叛师门、弑杀恩师的叛逆。
丁春秋也不着恼,只阴测测的一笑道:“我道你装聋作哑三十年,今日为何突然开口说话,原来是终于耐不住要找我报仇。既是你自毁誓言,须怪不得我心狠!”说罢举步向苏星河走去,一边走一边运气聚于双掌,只待走到近前,便要全力出手将其扑杀当场。
“且慢!”
丁春秋才跨出几步,耳边传来一身轻喝,眼前人影一闪,孟寻真横身拦在他的面前。
看清面前拦路之人,丁春秋脸色一变,喝道:“小子,这是我师门恩怨,依照江湖规矩,你这外人似乎没有插手的资格!”
听丁春秋如此说话,谷内的众人都大感意外,不知这当年凶名赫赫的星宿老怪怎么突然转了性,居然也学会和人讲道理规矩。
孟寻真冷笑道:“你们师门之事在下自然不会插手,不过我们这些来此是参加棋会,可不是看你们师兄弟打生打死。你要杀人也好,放火也罢,都要等到棋会之后!”
丁春秋略一踌躇,说道:“也罢,老夫便给与会的诸位英雄一个面子,待棋会之后再取这老儿的性命。说来这局珍珑老夫当年也见过,根本便是一个解无可解的死局。那老贼故弄玄虚,居然有这么多人赶着来上当,可笑!”一边摇头嗤笑,一边退了回去。
苏星河见素来不可一世丁春秋居然被孟寻真这么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逼退,心中大感惊异,说道:“时候已经不早,咱们的棋会就此开始,不知哪一位才俊先来赐教。”
众人互相观望一阵,“函谷八友”中的“棋魔”范百龄、慕容复、鸠摩智先后上前破局,但这棋局玄奥无比,一旁又有丁春秋施展迷人心魄的邪术,三人先后落败。其中,范百龄心力损耗过剧,重伤呕血;慕容复为棋局与丁春秋邪术所迷,险些拔剑自刎,幸得段誉出手解救;只有鸠摩智修为既深,又是智慧过人,见势不妙及时弃子,虽然仍不免落败,却得以全身而退。
见众人落败,孟寻真忽地一拍段誉肩膀:“三弟,不如你来试一试如何?”(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破局破壁
段誉早看出苏星河摆的珍珑棋局正是自己在琅嬛福地见过的那一局棋,猜测苏星河应当与自己朝思暮想的“神仙姐姐”有所关联,还想着等棋会结束后,找苏星河打听一下“神仙姐姐”的来历。此刻听到孟寻真让自己去破解棋局,他心中有些犯难。
论及围棋上的造诣,段誉也算高手,但这局珍珑着实太怪,似正非正、似邪非邪,如yù破局,全走正路固是不可,但若只走偏锋,也是不通。
“二哥,小弟……”
他刚要说自己不行,耳中忽地传来孟寻真微若蚁语的声音。
“三弟,愚兄棋艺虽然不高,方才却偶有灵感。这棋局既然求生无路,何不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第一子试着先杀死自己一片棋子,看是否可以打开另一番局面!”
“置之死地而后生!”乍闻此语,段誉直如醍醐灌顶。自见过这局棋后,他已不知思量过几千几万遍,各种破局之法试验了无数,虽始终找不出解法,却已对这棋局的变化烂熟于心。听了孟寻真这一句点破窗户纸的关键妙诀,后续的诸般棋路变化立时在脑中纷至沓来,刹那间便已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段誉蓦地纵声长笑,笑声中极尽酣畅之态,先向着孟寻真深深一揖,转身大踏步走到树下,向着苏星河施了一礼道,“小子段誉,斗胆来破这珍珑棋局。”
苏星河见段誉如此神态,心中不觉平添了许多希望,伸手相邀道:“段公子,请!”
段誉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信手拈起一枚白子,想也不想便按在棋盘之上。
“胡闹,胡闹!”苏星河见段誉落子的位置,登时吹胡子瞪眼地连声怒斥,“段公子,你特意来消遣老朽不成?古往今来,哪有如此下棋的法子?”
众入听他如此说,不知段誉走了什么昏招,一起定睛来看,立时哄然大笑。原来段誉这一子放在一块已被黑棋围得密不透风的白棋之中。而此处恰是这块白棋唯一的一丝生机。此子一落,形同自杀,数十枚白子尽都覆没。而这一大块这白棋既死,白方眼看便要片甲不留、大败亏输。
段誉却是安之若素,自己动手将“自杀”的白子提起,对苏星河淡然笑道:“前辈且休着急,等下完这盘棋再做论断不迟。”
苏星河仍自气愤难平,拈了一枚黑子放入棋盘,沉声道:“如此老朽便看公子有何高招。但此局是先师心血所钟,破局之入若是力有未逮,那自是无妨;但若是存心捣乱,亵渎先师心血……嘿嘿,老朽虽然武艺低微,却也要和他誓死周旋!”
段誉不以为意,微笑着再下一枚白子,却是落在了提取那片“自杀”的白子后现出的空位。
“咦?”苏星河瞿然动容,只觉这一招竞是大有道理。三十年来,苏星河于这局棋的千百种变化,均已拆解得烂熟于胸,对方不论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过的范围。但反杀自身的招数与棋理背道而弛,由不得他不怀疑对方恶意捣乱。岂知段誉这第二子一落,前面那一子的深意顿时显现出来。那一大块白棋一去,局面顿呈开朗,黑棋虽然仍大占优势,白棋却已有回旋的余地,不再像以前这般缚手缚脚,顾此失彼。这个新局面,是苏星河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他一怔之下,苦思良久,方应了一着黑棋。
段誉胸有成竹,落子如飞,苏星河却是苦思冥想,带着惊喜欣慰的深情艰难应对。这情形与方才范百龄、慕容复、鸠摩智三入下棋时全然相反。
等到段誉将一枚白子下在“上”位七八路,苏星河满脸笑容地弃子起身,拱手道:“段公子智慧过入,棋道高深,可喜可贺!”
段誉忙起身还礼道:“晚辈一时侥幸,不敢当前辈如此盛赞。”
苏星河笑道:“段公子无须太谦。你能解开这局珍珑,了解先师遗愿,老朽感激不尽。老朽还有一事相烦,”他说着走到那三间木屋之前,“请公子进到屋内,面对先师神位祷告一番,以慰先师在夭之灵。”
段誉道:“此乃晚辈当为之举。”走到那木屋前,却又有些为难,只因这三间木屋建构得好生奇怪,竞没门户,不知要如何进去。
孟寻真在他身后笑道:“三弟,前无去路,你不会劈一条路出来么?”
段誉会意,右手食指一伸,指端透出嗤嗤剑气,他挥臂横斩两下,竖劈两下,那木屋的墙壁上立时现出一个边长四尺的方形破洞。
方才段誉救慕容复之时虽用了一次“六脉神剑”,但那只是惊鸿一瞥,许多入都未看清楚。此刻见他连出四剑,隔着数尺的距离切割数寸厚木板如摧枯拉朽,目中均现惊赅之sè,其中鸠摩智的目光中更透着一股炽热。
见段誉弯腰向那破洞中钻了进去,苏星河的脸上现出由衷的喜悦之sè。
注意到苏星河的神sè,丁chūn秋和鸠摩智不约而同地心中一动。丁chūn秋本是逍遥派弟子,鸠摩智身负“小无相功”,与逍遥派也有着不为入知的关系。在这一刻,两入都生出某种猜想。当即齐齐地喝了一声“站住”,各施身法冲向木屋。
苏星河脸sè一变,挥掌将丁chūn秋。孟寻真则拔剑出鞘,剑化紫虹刺向鸠摩智后心,迫得他不得不回身接招。四入分做两对,在木屋前激斗起来。
苏星河与丁chūn秋同门学艺数十载,对彼此的手段了然于胸。虽然丁chūn秋的武功胜出一筹,但要想取胜,也非一是三刻可以做到。
孟寻真和鸠摩智斗得更是激烈。鸠摩智以一身jīng纯无比的“小无相功”为根基,将少林派名闻夭下的七十二门绝技源源不绝地使出,虽有些似是而非,威力却不逊原版分毫。而孟寻真却是以“独孤九剑”迎敌,随着修为rì益jīng进,他已渐渐领悟了“无招胜有招”的妙谛,剑招随机应变,不拘成法,无论对手的功夫如何层出不穷,他剑法中总能演化出相应的招式克制。
看着无数妙至毫巅的奇招秘技在四入手中层出不穷,一旁观战的入在心弛神醉之余又不免心惊肉跳,均想着若是自己与四入中的任意一入交手,他将所用的这些招式施加到自己身上,自己怕是早已落败身亡。
这其中尤以慕容复的感触最深,他暗中衡量了自己与这四入的实力对比,发现自己若是与苏星河交手,当可略占上风;与丁chūn秋交手,可以维持不败;与鸠摩智或孟寻真交手,却是必输无疑。其余三入倒还罢了,毕竞他们都是成名多年的前辈高手。但孟寻真同样是二十多岁年纪,武功却稳稳地胜他一筹,这着实令素来自视极高的他既羡且妒。
第四十章 薪尽火传
四条人影在木屋前乍分乍合,缠斗不休。他们的武功修为深浅不一,渐渐地显出了差异。
苏星河的武功不及师弟,对他的一身毒功更是忌惮万分,交手之时不免束手束脚,初时还可凭着对对方的熟悉勉力支撑,时间一长便抵敌不住。
孟寻真那边却占到上风。鸠摩智的少林七十二技虽然纷繁变化,却终有穷尽之时。而孟寻真已臻“无招”之境的“独孤九剑”则是真正的无穷无尽。鸠摩智见无论自己用出哪一门绝技,对手的剑法都会随之变化,且招招式式都恰好克制自己,不由越斗越是心惊。
眼见苏星河势窘力拙,孟寻真微微皱眉,暗忖如此下去他终究难免身死丁春秋之手。于是向一旁观战的慕容复喝道:“慕容公子,烦请借剑一用!”
慕容复一愣,心想难道此人善使的竟是双剑?有心看一看他是否另有绝技,便拔出腰间长剑,喝一声“接住!”扬手抛了过去。
孟寻真紧使几剑迫退鸠摩智,探左手接住飞来的长剑,喝道:“苏前辈少歇,我有笔账要和丁老怪算!”长剑画圆,使开“太极剑法”,将丁春秋圈入剑光之中,右手的紫薇软剑仍使“独孤九剑”敌住鸠摩智,竟是以“左右互搏”之术,一人分斗两大高手。
丁春秋大怒,喝道:“孟寻真,我们同门相争,你来多管闲事做甚?”
孟寻真笑道:“你们同门之争我自然管不着,但我已说过你名号中不许再用这个‘仙’字,你却仍打着‘星宿老仙’的旗号招摇,须怪不得我找你麻烦!”
“小辈欺人太甚!”丁春秋七窍生烟,双掌翩舞如蝶攻向孟寻真,掌势轻灵曼妙又暗蕴杀机,“莫以为老夫怕你,今日便和你见个输赢!”
鸠摩智见孟寻真在与自己交手时还有余力分心他顾。自觉颜面受损,不由大是恚怒。他忽地后退几步,双掌连环虚斩,用上了压箱底的“火焰刀”绝学。一道道炽热而犀利的气劲自双掌的掌缘发出,破空斩向孟寻真。
孟寻真面色沉静,心如古井不波,右手紫薇软剑轻盈而玄妙无比地劈、挑、点、刺,每一剑都有若神助地集中鸠摩智刀气分布的最薄弱一点,只用极少的力量便将一道道刀气击溃。同时长剑的锋刃上也发出一道道犀利无匹的剑气,隔空攻向鸠摩智。左手借自慕容复的长剑则越使越慢。舒缓轻柔地在空中画着一个个有正有斜、有顺有逆、有大有小、有平有立的圆圈,他剑上附着极强的阴柔劲力,每一个圈子画出,都是制造了一个无形有质的真气漩涡,而且每一个漩涡的力道各不相同,有的吸扯,有的排斥,有的牵引,有的挤压。人处其间。宛如陷身于一条水势无比复杂的河流之中,稍有不慎便要遭受灭顶之灾。
观战的众人愈发惊骇,武学高手之中不乏能以双手各用不同招式之辈,但那都是双手互相配合。相辅相成,从没见过这般分心二用,宛若分身有术,双手互不干扰地各用一套功夫对付一个敌人的古怪情形。
三人翻翻滚滚又斗了数百招。孟寻真终于还是不免落于下风。他虽有“左右互搏”这等奇术,却终究只能在招数上大占便宜,总不可能使内力也翻上一倍。鸠摩智和丁春秋都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人物。武功见识都各有不凡之处。初期对上前所未见的“左右互搏”时虽被骇了一跳,但交手一段时间,便逐渐摸清了这门功夫的底细,并准确地把握到内力是这门功夫最大的弱点。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改变了打法,不再急于求胜,而是稳扎稳打逼孟寻真和他们硬拼。如此一来,孟寻真形势扭转,由原来的威风八面攻多守少变为以守御为主。不过他剑法精奇,内力又最是悠长持久,鸠摩智和丁春秋在一时三刻之间,却也休想攻破他的防御。
苏星河见孟寻真形势有些不妙,双掌一错便要重新参战,支援孟寻真。
“苏师哥!”身后忽地传出段誉的声音。
苏星河转头,正看到段誉弯腰从那破洞中钻了出来。听他称呼自己为“苏师哥”,苏星河先是大喜过望,随即却又悲从中来,颤声问道:“师傅……师傅他……”
“师傅毕生功力传于小弟后,油尽灯枯,已经去了。”段誉黯然道,随即伸出右手亮出无名指上的一枚宝石指环,“他老人家在临终前将这枚指环交给小弟,说师兄见到之后便明白他的心意。”
苏星河在听说师傅去世之时老泪横流,等见到这枚指环,身躯一震,忙用衣袖拭干眼泪,推金山倒玉柱向着段誉拜倒下去,口称:“逍遥派不肖弟子苏星河,拜见本派新任掌门。”
段誉大惊,急忙伸手抓住苏星河手臂向上一抬,连声道:“苏师哥,长幼有序,小弟怎当得您如此大礼?”
苏星河本欲将拜见掌门的礼节施完,所以在段誉扶他时运气抵御,非要磕足六个头不可,岂知段誉双手一抬之下,立时便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令他毫无抵抗之力地站起身来。见段誉功力如此深厚,苏星河愈又惊又喜,连连点头道:“当得,当得!长幼固然有序,尊卑更要分明。师傅将这七宝指环传给你,便是委任你为本派新任掌门。我虽是师兄,也要向你施礼!”
段誉一呆,忙道:“小弟无德无才,如何堪当如此重任,这掌门还是该由师哥您来担当才是。”说着便要取下七宝指环。
苏星河脸色一变,后退三步重新向段誉拜倒,正容道:“掌门师弟此言差矣。本派规矩,掌门人向来是由武功最强的弟子出任。咱们的师傅同门三人,他老人家排行第二,只因武功强过咱们师伯,便做了掌门人。师弟你的武功远在为兄之上,这掌门自然该由你来做。再说此刻大敌当前,也非谦逊推让之时。那位孟公子以一敌二,恐难以取胜,掌门您神功大成,还是快上去帮忙才是。”
“不错!”段誉猛地醒悟,“师傅临终前也说让小弟清理门户,收拾了丁春秋那叛徒。苏师哥稍待,我先去助二哥一臂之力!”(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逆徒授首
段誉举步走向孟寻真与丁春秋、鸠摩智的战圈,扬声道:“二哥,小弟刚刚拜了师傅。这丁春秋是我师门叛徒,小弟奉师命要清理门户。你将他让给我如何?”
孟寻真笑道:“乐意之至!”左手的“太极剑法”一撤,不再理会丁春秋,转而与右手的“独孤九剑”夹攻鸠摩智。
丁春秋方才听到了段誉和苏星河的对话,也不再理会孟寻真,转身向段誉扑来,狞笑道:“原来那老贼果然未死!这老东西当年偏向苏星河,现在又将掌门之位传给你这小子。不过那又如何?只要干掉你们两个,逍遥派掌门还是老夫的囊中之物。等下老夫定要将那老贼的尸体挫骨扬灰,方泄我心头之恨!”
段誉听他口口声声“老贼”、“老不死”,素来温醇和善的脸上罕有地现出杀机。虽然在木屋内和无崖子相处的时间不长,无崖子将毕生功力相赠并因此而死,在段誉心中,已承认他是自己的师傅。丁春秋如此辱骂师傅,段誉心中大怒,将右手的五指轻弹,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无剑齐发,五道剑气或浩大、或凌厉、或刚强、或朴拙、或轻灵,相互穿梭交织,向着凌空扑来的丁春秋切割过去。与此同时,他左手的小指轻轻一钩,一缕轻柔飘忽的少泽剑气无声无息的从下方飞去,射向丁春秋的小腹。
身在空中的丁春秋未料到看似老实人的段誉一出手竟是如此的风狂雨暴、石破天惊,大骇之下忙将身一侧,险险地避开了段誉右手发出的五道剑气,但那一道少泽剑气却是到堪堪及体才蓦然惊觉。危急关头,他将真气狂注入右边的衣袖,宽大的袍袖猛地膨胀起来,置于身前拦阻那道剑气。
轻柔的剑气与充气的衣袖相触,发出一声闷雷般的爆响。随即便见片片灰蝶四下飞舞,原来是丁春秋的衣袖被剑气震碎化蝶飘散,露出一条皮肤白皙,肌肉结实有如青年人的手臂。此刻他的手臂上现出丝丝血痕,却是被散溢的剑气所伤。
丁春秋双足刚刚落地,还不及挥去额头渗出的一层冷汗,段誉已弹指如风,六脉剑气纵横飞舞,交织成一面罗天巨网向着丁春秋罩落。丁春秋心中叫苦不迭,根本欺不近段誉身周一丈之内。只能拼命纵高跃低、左挪右闪,躲避一道道锋利有如真剑的剑气。虽然期间也有用毒功施以暗算,但段誉曾服食“莽牯朱蛤”,已是百毒不侵之身,丁春秋纵有千般毒物,对他却是全无用处。
段誉的六脉神剑越使越急,空中嗤嗤的剑气破空之声到后来已连成一片,有如绵绵细雨。伴着这细雨之声,空中当真开始飘飞点点滴滴的细碎雨点。只不过这雨点却是殷红之色。原来随着段誉六脉剑法的迅捷绵密,丁春秋已难以避开所有的剑气,身上开始被犀利的剑气割出一道道伤口,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渐渐地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蓦地便听丁春秋发出一声惨嚎,翻身栽倒在地上,身躯短了一截,却是被段誉少冲、少泽双剑齐发。将他的双腿齐膝斩断。
段誉踏前一步,剑气凝于指端将发之际,看到在地上翻滚嚎叫、浑身浴血的丁春秋。不禁犹豫起来。方才交手时他胸中充盈着一股怒气,只想着诛杀此背师恶徒以报无崖子传功之恩,因此招招追命不留余地,此刻看清丁春秋的惨状,心中生出一些不忍。
“三弟,除恶务尽,此人罪大恶极,留他不得。”
身后传来孟寻真的声音,段誉扭头,却见孟寻真也结束了战斗走来自己这边。
去了丁春秋后,孟寻真压力大减,得以集中精力来对付鸠摩智。他以“左右互搏”之术,同时运使“独孤九剑”和“太极剑法”,一快一慢、一繁一简、一动一静,配合得天衣无缝。鸠摩智武功虽高,却也难以凭一人之力当此分身合击之术,勉强支撑了数百招,终于被孟寻真双剑破开防守,将冷森森的剑刃横在他的颈上。
鸠摩智自负智慧绝顶,当年又累经奇遇,终于练成这一身惊世骇俗的绝世武功。他本来踌躇满志,自誓要与天下英雄一争长短,显威于当时,扬名于后世。孰料今日在孟寻真这个年未而立的晚辈手下,竟落得一败涂地的结局,登时心灰意冷,瞑目昂首,引颈待死。
只是等了半天,却总不觉对方动手。睁眼看时,却见孟寻真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鸠摩智大怒,瞋目喝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赶快动手,侮辱人的不是好汉所为!”
孟寻真忽地做了一个完全出乎鸠摩智意料之外的举动。他收剑后退几步,摇头叹道:“大和尚,你在吐蕃被人尊为圣僧。可曾反思自己近年来的所作所为?争强好胜,追名逐利,甚至为此而不择手段。如此贪、嗔、痴三毒俱全,可还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难道你就不怕命终之后身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听了此言,鸠摩智身躯剧震,半晌沉默不语。若在平时,这番话他定是半句都听不进耳内。但此刻正是他遭受重挫,心灰意冷之时,情不自禁地便回想起自己这十年来的所作所为,顿觉果如对方所言,不知不觉间,竟已深陷贪、嗔、痴三毒的泥潭不能自拔,额头汗水立时涔涔而下,又是惭愧,又是伤心。
孟寻真看他脸上神色变幻,心知他必有所悟,也不再多说,转身来看段誉这边的情况。见段誉获胜后下似乎不去手,便走过来帮他下这个决心。
一旁的苏星河也看出段誉有心软的意思,急忙上前道:“掌门师弟,这恶徒欺师灭祖,害得师傅如此凄惨,实乃罪不容诛,无论如何不能饶他!”
听苏星河提到师傅,段誉勉强硬起心肠,只是自己怎都下不去手,叹息一声道:“也罢,此人便交给师兄你处置便是!”
“多谢掌门师弟。”苏星河大喜,施礼拜谢后,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全力一掌击在已因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的丁春秋胸口,将他打得胸骨塌陷当场毙命。
在丁春秋落败之时,他那些原来还敲锣打鼓为其助威的门人弟子当时便溜得得一个不剩,只留下满地的旗幡乐器等物,一片狼藉。(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缥缈之乱
丁chūn秋伏诛之后,苏星河百感交集,转身向着木屋拜了下去,伏地大哭。段誉也在他身边跪倒,对着木屋默祝几句,又拜了几拜。
等两人起身,函谷八友过来向苏星河叩头,恳请他重新将自己八人纳入门墙。
苏星河道:“本派此刻已有了掌门,如此大事,你们该请示掌门才是。”
函谷八友忙转过来向段誉磕头。
段誉有些不知所措,向苏星河投去询问的目光。
苏星河略略解释了一番,说了当年为使八人免遭丁chūn秋毒手而将他们驱逐出师门之事,言下也有请掌门开恩之意。
段誉恍然,当即从善如流,准八人重列逍遥派门墙,仍为苏星河座下弟子。
函谷八友尽都喜极而泣,连连拜谢。
他们这边同门叙话,孟寻真则走到慕容复那边,将借来的长剑双手奉还。
此刻慕容复的心情颇为低落,他素来自负才智武功远胜群侪,然而段誉破解珍珑棋局的智慧,孟寻真力敌两大高手的武功,都令他不得不甘拜下风,自叹不如。他实不愿再逗留此地,强笑着接过长剑,胡乱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拱手告辞,带着王语嫣和四大家将出谷离去。
望着慕容复等人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孟寻真脸上现出一丝别有深意的微笑,向正在高空盘旋、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双雕传去一个心灵讯息,命它们牢牢盯紧这些人。
“二哥,王姑娘她怎么走了?”段誉见王语嫣走了,急忙跑过来问道。
孟寻真耸肩道:“今rì之事已了,慕容公子自然要离开,而王姑娘当然要和她表兄一路。”
段誉哑口无言,想到王语嫣离开时连个招呼都未打,显然是没有半点在意自己,心中不由颇为气苦。
“两位施主。”在原地呆立半晌的鸠摩智忽地开口唤了一声,举步向两人走来。
段誉在他面前已成惊弓之鸟,见他走过来,登时吓了一跳,抬手便要shè出剑气。
孟寻真伸手按住他,摇头道:“三弟休慌,大师没有恶意的。”他见鸠摩智神sè中已不见了原来的刚愎自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淡然,便明白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已收到效果。
鸠摩智双掌合十向两人深施一礼,面现惭sè道:“老衲只因痴迷于武功,致使好胜之心rì盛,向佛之心rì淡。长此以往,终被名缰利索紧紧束缚,不得解脱。幸得孟施主一言点醒,才明了昨rì之非。老衲即将告辞,此后相隔万里,恐难相见。在此先为前番得罪向段施主致歉,并拜谢孟施主开解执迷之德。”
孟寻真和段誉急忙还礼,段誉问道:“大师可是要回归吐蕃?”
鸠摩智微笑道:“老衲要回归所来之处,却未必是吐蕃。吾心安处,即身安处。”说罢再施一礼,转身洒然而去。
见该走的人都走了,苏星河便请段誉主持着安葬了师傅。诸事忙完,天sè已晚,孟寻真和段誉便宿在谷中。当夜两人抵足长叹,段誉主动说了自己在木屋内的奇遇。
白天他进了木屋,见到了诈死避祸的无涯子。无涯子身虽残疾,内功和眼力还在。一看之下,便知段誉身负逍遥派两大绝学“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惊异之下出言询问。段誉是个实诚人,原原本本地说了自己在无量山“琅嬛福地”的经历。无涯子叹息一声天意如此,当即以灌顶之法将一身内力注入段誉体内。功力全失之后,无涯子也到了油尽灯枯地步。虽然段誉兼修“六脉神剑”绝学,铲除丁chūn秋难度不大,但作为逍遥派弟子,不能不学逍遥派的各种绝技,因此在临终前交了一幅图轴给段誉,叮嘱他rì后若有缘遇到画中之人,当千方百计地恳求她传授武艺。
说到此处,段誉将还未有时间看上一眼的图轴取出来打开,一看之下,不由目瞪口呆。
画上是一个身穿宫装的少女,赫然竟是王语嫣的模样。绘画之人的画技显然已臻炉火纯青之境,笔法在细致工整中又透出活泼灵动的意蕴,使画中人物栩栩如生,活sè生香,简直便如将王语嫣本人缩小压扁置于画纸之上一般。
段誉惊讶万分,喃喃道:“师傅怎会又王姑娘的画像?为何又教我去向她求学逍遥派武艺?”
孟寻真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三弟你是想王姑娘想得走火入魔了,这上面的女子绝无可能是她。你看这卷轴的绢质已经发黄,少说也有三四十年之久,而图中的丹青墨sè也颇有脱落,这显然是一幅陈年古画,比你那王姑娘的年纪大得多啦!”
段誉蓦地想起那洞中的玉像,心中若有所悟,忖道:“难道师傅画的是‘神仙姐姐’?却不知他们之间有何关联?”
第二天一早,孟寻真正在山谷中活动手脚,忽闻空中一声嘹亮的长鸣,抬头看时,见一团巨大的白影从高中滑翔落地,正是双雕中的雄雕银魂。他上前轻轻抚慰银魂一番,命它在此稍候,而后去找段誉告了辞,便骑乘的银魂御风而去。
银魂飞行极速,不到半rì便追上了仍在高空监视着慕容复一行人的雌雕玉魄。
孟寻真命银魂选无人之处降落下来,远远地坠在慕容复等人的后面,一路跟踪下去。
慕容复等人一路西行,有一rì错过宿头,夜行于一片荒山野岭之中,结果一头撞入一群神秘人物的聚会之所。双方一场冲突后,慕容复固是杀伤对方多人,自己这边的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也中毒受伤,连王语嫣都遭对方擒去做了人质。对方颇为忌惮慕容复武功,慕容复则是投鼠忌器,两边很有些“麻杆打狼,两头害怕”意思,一时谁也不敢出手。
双方正僵持不下,武林名宿不平道人突然现身为双方调停。两边化解了纠纷后,慕容复在一旁渐渐听明白了这些人的来历。原来他们都是天山缥缈峰灵鹫宫所属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好汉,因不堪天山童姥的暴虐统治,在得悉童姥可能伤病衰弱,遂决定奋起反抗,放手一搏。慕容复想到若能收复这些好汉,对慕容家的复兴大业大有裨益,于是主动提出援手之意。
众人大喜,此次大会发起人之一的乌老大当即提出自己冒着九死一生之险,从灵鹫宫中掳来的“女童”,要大家一起动手,杀之以明心志。为做表率,乌老大第一个提刀向那“女童”斩落。
刀未及体,那“女童”忽地斜向飞起,直飞出十丈以外,落在不知何时现身的孟寻真怀中。他向着又惊又怒的群雄呵呵一笑,抱着那“女童”转身便逃。(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独当群豪
“小子站住!”在场的众人纷纷怒喝,不少精于暗器之人更是毫不客气地射出自己的独门暗器。一时间,漫天都是暗器破空的嗤嗤声响,足有百余件大小轻重不同、形制规格各异的暗器向着孟寻真和他怀抱中的“女童”射去。
孟寻真左手抱定那“女童”,右手拔出腰间暗藏的紫薇软剑,反手舞出一团晶莹紫光。那些暗器有的被长剑直接击中,有些却是被长剑击飞的暗器击中,但听得空中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百余件暗器竟无一漏网,全部反向射了回来。
在场的人数不少,站得又颇为密集,这一大片雨点般的暗器飞射回来,一些人来不及遮拦躲闪,只听一连串“哎哟”“哎哟”的惨叫,约有二十人被暗器射中。这些暗器中不乏淬了毒的,被它们射中的倒霉鬼又忙不迭地向暗器的原主人讨要解药,场面极是混乱。
不平道人厉声喝道:“诸位,绝不能教这小子逃了,若被他将消息透露给灵鹫宫,大伙儿一个个都要死无全尸!”喝毕,一马当先向着孟寻真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其余群豪深以为然,虽然对孟寻真展露出来的武功甚是忌惮,却仍跟在后面追了下来。慕容复与邓百川交换一个眼色,吩咐公冶乾等三人留下来照顾王语嫣,他们两个亦随着众人追去。
孟寻真看身后因轻功高低不一而逐渐拉开差距,拖成一条断断续续的长龙的追兵们,嘴角浮现出一丝哂笑,故意将速度降下来一些,始终与追在最前面的不平道人保持二三十丈的距离。他一路纵跃如飞,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跑了足足两个来时辰,抬头看看东方。空中已隐隐泛白,天色将亮。
此刻依然坠在孟寻真后面的只余下九个人,除了不平道长、慕容复、邓百川、乌老大、还有一个五十余岁的长髯老者,一个身着淡红衣衫的中年美妇以及一对身高体壮、宽肩长臂、形如巨猿的孪生兄弟。
不平道长看到孟寻真向着左前方一座尤为高峻的险峰疾奔而去,脸上立时现出喜色,低声对身边的同伴们道:“大家加把劲,稍稍分散开围上去。这附近的山川地理贫道都了若指掌,这座山的另一面是悬崖绝壁,等到了山顶,那小子无路可走了!”
其余八人精神大振。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根本不用商量,便极有默契地呈扇面形分开,紧追着孟寻真的背影向那座高山上奔去。
经过这半夜的狂奔,孟寻真的速度不但丝毫未降,反而骤然提升,很快便将身后的九人远远抛下。
不平道人等都是一惊,此刻他们都已累得精疲力尽,却不知对方为何还有余力。他们急忙拼了命的加快脚步,但与孟寻真的距离仍然越来越远。最终被他脱出视线之外。不过想到这座山的另一面并无出路,他们也不是太过着急,反而将速度略缓了一缓,以恢复消耗甚巨的精力。
等他们赶到山顶时。却见孟寻真将那“女童”放在悬崖边的一块巨石之上,正神态悠然地眼望山下负手而立,却似在等待他们这些人一般。
乌老大将成名兵刃“绿波香露刀”在身前一横,怒喝道:“臭小子。差点坏我大事!速速报上名来,乌老大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一旁的慕容复轻叹一声道:“乌老大,我劝你还是稍安勿躁。这位兄台是人称‘剑仙’的孟寻真。你便是未听过他的名头。总该知道‘星宿老怪’丁春秋和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罢。便在数日前,孟兄不仅凭一柄长剑先后击败两人,更曾在两人联手之下维持不败。你自认有本事将他斩于刀下么?”
除了邓百川,其余的七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实不敢相信眼前这貌不惊人的青年竟有如此辉煌的战绩。但事已至此,他们已绝无退缩之理。不平道人看乌老大手横大刀进退两难,轻咳一声,上前几步拱手道:“原来是孟大侠,不知阁下何故要和咱们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孟寻真拱手道:“非是在下与诸位为难,只是这小小女孩儿何辜,诸位也忍心对她施以毒手?你们所谋之事我不会插手,只请诸位给个面子,饶了这孩子的性命。”
“嘿嘿,你这‘剑仙’的面子好大么?”那长髯老者忽地冷笑开口。
孟寻真脸上神色不变,淡然问道:“这位先生是谁?此言是何意思?”
不平道人笑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剑神’卓不凡,与阁下的‘剑仙’可谓相映成趣,各有千秋。卓剑神言下之意是,咱们这些人所谋之事甚大,而这小女孩算是一个关键人物,阁下若不留下几手绝技,只凭一句‘面子’,只怕难令这许多朋友心服!”
孟寻真双目微微一阖,沉声说道:“既然如此,便请诸位划下道来,在下要管这桩闲事,自然不会空口白话。”
“好,孟大侠果然快人快语!”不平道人鼓掌喝道,“咱们也不倚多为胜,轮流向阁下请教高明,若无人胜得过阁下,自然无话可说。”
孟寻真笑道:“如此倒也公平,强者为尊,本就是江湖铁律。不知哪一位先来赐教?”
卓不凡一面走上前一面缓缓拔出腰间长剑,剑身清冷若一泓秋水,冷笑道:“老夫先来领教‘剑仙’的绝世剑法。”
孟寻真将“紫薇软剑”当胸平举,剑尖指向卓不凡,语调平静,道:“请!”
听慕容复说起孟寻真的战绩时,卓不凡在震惊之后便是怀疑。看面前的青年不过二十五六年纪,即使从一生下来便开始练武,也不过二十多年的修为,怎么可能胜过丁春秋和鸠摩智这种令他们这些成名多年的高手都谈虎色变的人物?但见了孟寻真摆出的这个简简单单的起手式,他立时惕然而惊,只觉这看似平凡至极的起手式中似蕴含着无穷后招变化。站在原地看了半晌,他竟始终寻不到一个出剑的机会,只觉无论自己如何出剑,似乎都会堕入对方事先设下的陷阱而导致一败涂地。
一滴汗水从卓不凡的额头滑落,他忽地发出一声暴喝,长剑摒弃所有变化,中宫直进笔直刺向孟寻真的心脏。在长剑刺出的瞬间,剑尖上凭空生出半尺长短、吞吐不定的青芒!
“剑芒!”后面观战的八人齐声惊呼。他们既吃惊于卓不凡竟练成如此绝学,单凭这一手,“剑神”之名便实至名归;同时也惊讶孟寻真竟只用一个起手剑式,便迫得卓不凡用出了秘藏的压箱底绝技。
这是卓不凡想到的唯一一个破解对方剑式的方法,既然无法可破,索性以拙胜巧,凭着自己的数十年修为和无坚不摧的剑芒绝学正面强攻。他料想对方剑法虽高,修为却要受年龄所限,绝难当自己这倾尽全力的乾坤一击。(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尔虞我诈
眼望着卓不凡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与洞穿山岳的气势笔直此来的一剑,孟寻真眼中微微闪过赞赏之色,轻轻挥动“紫薇软剑”,在身前画了一个直径约有三尺的圆形。说也奇怪,他挥剑的速度并不快,却偏偏能在卓不凡这急如闪电的一剑刺到之前将这圆圈画完,而且剑身带起一片紫色的虚影,在空中凝而不散,整个圆圈便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紫色太阳。
卓不凡的长剑正刺入这轮紫日的中心,顿时感到空荡荡地毫不着力,剑芒与剑上的劲力尽被消于无形。
便在他情知不妙想要撤剑之时,孟寻真的长剑自下而上在他长剑的腰身处轻轻一挑,卓不凡这柄陪伴他半生,诛杀无数强仇大敌的长剑便脱手高高的飞上了天空。
孟寻真收剑后退一步,倒提长剑抱拳说了一声:“承让!”
卓不凡的脸色忽青忽白,连素日珍逾性命的长剑也忘了去捡。他本是“一字慧剑门”弟子,三十三年前,“一字慧剑门”三代六十二人被天山童姥杀得干干净净,只有他一人因身外外地而幸免一死。这三十余年来,他苦心孤诣谋求复仇,日夜苦练剑法,并且另有奇遇,一身剑术早已超越昔日师门武学的层次,并博得“剑神”美誉。他本以为凭自己如今的剑术,便是不及仇人天山童姥,也不过是略逊一筹,再有结为盟友的不平道人等相助,报仇可说十拿九稳。岂知尚未见到那传说中武功出神入化的天山童姥,只是遇到一个算是武林后起之秀的孟寻真,便一招落败,毫无还手之力。呆立半晌,他忽地大叫一声,双手掩面疾奔而去。不平道人等在身后连连唤他,他却始终不曾回头。
不平道人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先转眼去看慕容复。
慕容复知他意图,苦笑道:“不瞒道长,在下不久前已和孟兄交过了手,是他手下败将,实在无颜再次献丑。”
不平道人暗叫这小子实在奸猾,竟已看穿自己的用心,宁肯自曝其丑也不愿上前与孟寻真交手。
另一边的乌老大向着同来的那对显然是双胞胎大汉使个眼色。那两人会意,点一点头走上前来,齐齐地向孟寻真抱拳道:“咱们是滇西野人山‘毒龙洞’洞主哈天英、哈天奇,欲向孟大侠请教高明。”
孟寻真含笑道:“幸会。不知两位打算如何比法?”
哈天英道:“方才不平道长虽说了轮流比试,但我们兄弟异体同心,与一人交手固是并肩齐上,与一百人交手还是两人当之,还请阁下见谅。”
哈天奇则道:“咱们兄弟别无所长,只有一身笨力气,大家来玩一玩较力的把戏如何?”
孟寻真耸肩道:“在下悉听尊便。”
哈天英呵呵一笑道:“未免伤了和气,咱们三人伸出手掌相抵,一起用力推动对方。那一边被推得移动了脚步,便算是输了,孟大侠以为如何?”
哈天奇忙补充道:“不过话说在前面,咱们比的是力气而非内功。若那一边先用了内力,同样要算作输了!”
孟寻真看看这对貌似粗豪实则精明的兄弟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几句话下来便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套牢,微微一笑。收回“紫薇软剑”,平伸双臂双掌向前道:“来罢!”
哈氏兄弟眼中都露出奸计得逞的喜色,他们天生神力。幼时又得异人传授,练成一身强横无比的外门横练功夫,四条手臂一晃,都有千百斤的力气,看孟寻真身形普通,怎都不似膂力过人之辈,何况是以一人敌他兄弟二人?他们自认稳操胜算,各自伸出一只宽厚的手掌与孟寻真手掌相抵。
哈天英回头道:“乌老大,请你喊一二三,然后我们便一齐发力。”
乌老大目中亦露出喜色,大声喝道:“一、二、三!”
他话音一落,哈氏兄弟双臂同时发力前推,孟寻真的身躯向后一仰,眼看便要后退。便在哈氏兄弟及后面的乌老大等人大喜之时,孟寻真身躯忽又直了起来,双臂看似松软轻柔地一缩一抖一弹,哈氏兄弟同时踉跄后退三步。
“这不可能!”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乌老大看向哈氏兄弟,见两人脸色难看地摇头,便知道孟寻真并未违约使用内力。
在场的只有慕容复猜到其中的玄机,他曾与孟寻真交手,知道他有一门与自家“斗转星移”颇具异曲同工之妙的借力打力绝技。只是“斗转星移”尚须以自身内力为根本才具移星换斗之妙,而孟寻真这功夫竟似只凭本力亦可施展。方才便是左手借了哈天英的力道转到右手对付哈天奇,右手却又借了哈天奇的力道转到左手对付哈天英,再加上他本身之力,一举将身负神力的哈氏兄弟击败。
哈氏兄弟败阵之后,那穿淡红衣衫的美妇,号为“芙蓉仙子”的崔绿华以右手精妙绝伦的飞刀绝技上来挑战孟寻真。不过数合,便被孟寻真以“独孤九剑”中专破各种暗器的“破箭式”击败。随后邓百川、乌老大先后上前,分别与孟寻真较量内力和抗毒本领。孟寻真先创出“先天造化功”这等内功绝学,又得“冰魄灵蛊”助其修炼,如今的内力即使尚不及连逢逆天奇遇的段誉,却也差之不远,邓百川自然远远不敌。至于抗毒本领,有“冰魄灵蛊”傍身,不管吞服多少剧毒都只当是给体内的灵蛊进补罢了。
此刻尚未出战的便只有慕容复和不平道人两个。他们互望一眼,正盘算着如何让对方先行出手,忽听一身尖利的哨音从山下遥遥传来,两人登时大喜。
不平道人忽地变脸,向着孟寻真冷森森一笑道:“姓孟的,贫道劝你还是乖乖地将那小女孩交出来,否则,等一会儿可是悔之晚矣!”
孟寻真向山下张望一眼,隐约望见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脸上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意:“难怪道长提出车轮战,原来是缓兵之计。”
不平道长得意地道:“你此时才知道,却是有些晚了。虽然你武功高绝,难道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么?”
孟寻真摇头道:“在下自然没有以一当百的本事,所以只能走为上计了。告辞!”说罢,转身奔到巨石便将那“女童”抱起,口中发出一声长啸后,纵身往那绝壁悬崖之下跳去。
旁人都被他这寻死的举动惊得呆在当场,慕容复脑筋转得最快,喝道:“他是要逃走!”纵身扑到悬崖边,却见一对神骏无比的巨大白雕从悬崖下振翅飞起,孟寻真和那“女童”便伏在其中一只体型稍大的白雕背上。
孟寻真在雕背上向众人挥了挥手,那雕鼓翅向远方飞去,霎时间便消失在重重云雾之间。(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天山童姥
不再理会山顶上的不平道人、乌老大等人会是如何的气急败坏,孟寻真乘雕排云驭气而行,霎时间便已在数十里之外。
在另一座山峰上降落下来,孟寻真先将那“女童”抱下来放好,然后转身安抚双雕一番,让它们去猎些鸟兽回来,同时却以心灵告知鸟兽都要活的。双雕飞走之后,孟寻真身后忽地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这小子倒也了得。不仅将那群笨蛋耍的团团乱转,居然还能驯服如此灵禽!”
孟寻真猛地回头看那“女童”,面上做出惊愕之色,问道:“方才是你在说话?”
那“女童”小嘴一咧,发出一声磔磔怪笑,昂首道:“此地除了你和姥姥我,还有第三个人么?”
“姥姥?你究竟是什么人?”虽然心中有数,但目睹耳闻一个八九岁的小小女孩嘴唇开阖,发出的却是苍老嘶哑的声音,孟寻真仍不免后颈汗毛耸立,心头一阵恶寒。
“女童”又笑了几声,粉嫩娇俏的小脸上现出睥睨天下的气概:“姥姥素来恩怨分明,你出力救了姥姥的性命,姥姥便不再对你隐瞒身份。我便是乌老大那般人所说的缥缈峰灵鹫宫主人,天山童姥!”
“天山童姥?”孟寻真道,“所谓‘童姥’,莫非便是指您身如孩童?”
“孺子可教!”亮明身份的天山童姥老气横秋地道,“小子,姥姥要和你做一个交易,你帮姥姥我做一件事,事后姥姥重重的酬谢你一番如何?”
孟寻真微笑道:“昨夜在下见数百好汉皆闻‘童姥’之名而色变,前辈的本领如何可想而知,却不知在下有何可以效劳之处?”
天山童姥现出些苦恼和无奈的神色,道:“若是平时。姥姥自然用你不着。只是姥姥修习了一门特异的功夫,每三十年便要返老还童一次。每次返老还童时都会功力全失,而后每过一日可恢复一年功力,直到完全复原为止。姥姥今年九十有六,算一算要九十日时光才能恢复全部功力。偏偏我有一个极厉害的对头知道我功法的这个重大缺陷,定会算准了时间来找我寻仇。我灵鹫宫属下虽众,却没有一个可以挡住那人。当日我被乌老大那混球误打误撞地捉住,虽受了不少折辱,却也因此而避过那对头,算是因祸得福。但姥姥那对头既奸猾又神通广大。定有法子再次寻到姥姥。因此姥姥欲请你在我功力复原之前护我周全。”
孟寻真有些好奇地问道:“前辈为何将自己的窘境向晚辈全盘托出,难道就不怕晚辈对你不利?”
天山童姥哂道:“我老人家活了九十多年,生平阅人无数,难道连一点识人之名都没有?你这小子绝不是什么恪守道德的正人君子,若有好处那定是合手即拿绝不客气;但也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卑鄙小人,总还生了几根傲骨,趁人之危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孟寻真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前辈倒是比在下更了解自己,不知您那对头是什么人?以在下的实力是否敌得住他?”
天山童姥听他言下之意是答应了和自己的交易,脸上现出喜色道:“那人是我的师妹。你的武功算得出类拔萃。在当今武林中能与你比肩的最多有六七人。我师妹武功虽高,却也未必强过你。照我估计,若你们两个人公平相斗,五百招内会是旗鼓相当。一千招内哪一个战略运用得当便可占得一丝上风,若要分出胜负,非得到了千招以外不可。只是我那师妹最是奸猾,诡计多端。手段百出,她绝不会给你公平对决的机会。”
孟寻真道:“依前辈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
天山童姥沉吟一阵。说道:“这样罢,我传一套武功给你。你若能练成这套武功,在与我师妹交手时突然使出,或可收奇兵之效。只是姥姥要将丑话说在前面,为我自身安危考虑,我才将这师门最高深的武功传你,你自己练成便罢,却绝不可再转授他人。否则,姥姥我可不管那人与你是你父母妻儿还是兄弟姐妹,你传一人我便杀一人,你传两人我便杀一双!”
孟寻真先是皱起眉头,随即又摇头轻笑。这天山童姥说话虽然难听了些,却是光明磊落的“真小人”行径,总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可爱多了。
天山童姥见孟寻真并未提出异议,便道:“姥姥要传你的这门功夫叫做‘天山折梅手’,共含三路掌法和三路擒拿手法。你小子的剑法堪称出神入化,几乎已经摸到‘技进乎道’的门槛,而手上的功夫则相形见绌,虽然也似练了不少上乘武学,却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若你能练成这‘折梅手’,当可弥补手上功夫之不足。现在姥姥便传你第一路掌法。”
孟寻真的武学根基、见识都远胜原著中的空有一身深厚内力的虚竹,因此天山童姥传授时也不卖关子,直接将这路掌法的口诀及招数变化一股脑地讲给他听,让他记住之后自己去揣摩。
因为自创的“先天造化功”阴阳相生,刚柔相济,虽仍未研创完善,精微奥妙却已不逊色与当世任何一门顶级心法,因此他练起这变化繁复、包罗万象的“天山折梅手”来上手极快,短短一上午时间,他不仅已将那艰涩拗口、于诵读中暗藏调息运气法门的十二句八十四字口诀正背如流后又倒背如流,全无半点滞碍,整套掌法的招式变化也都演练纯熟。只是苦于天山童姥如今只有九岁时的功力,无法和他拆解招式,在运用方面上难臻随心所欲,自如变化的境界。
等孟寻真初步练成这一路掌法后,天山童姥抬头看看天色,说道:“孟小子,还要辛苦你去捉几只活得羚羊、野鹿之类的野兽回来。我返老还童之时,每日的午时都要吸食生灵鲜血,而后依法练功,才可恢复一年的功力。”
话音未落,空中忽地传来两声嘹亮长鸣,一双白雕盘旋着从空中落下,各自的爪下都抓着一支羚羊。(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折梅奇技
孟寻真上前,见银魂抓的那只体型较大的羚羊头颅已破,伤口处脑浆与鲜血混合的红白之物已经干涸,却是已被它利喙啄毙;玉魄抓的那头体型较小的倒还活着,只是已吓得全身瑟瑟作抖,落地后蜷缩在地上,也不知逃跑。他将活的羚羊提到天山童姥面前,微笑道:“这猎物来的倒是时候,前辈请用。”
天山童姥看看不远处并肩而立,相互梳理翎羽的双雕,赞叹道:“这对雕儿却是难得,你是怎生驯服的?”
孟寻真微微一笑,便简单述说了自己在草原上救助白雕之事。当然,此事发生在另一时空的真相自是略过不提。
天山童姥听到心有所感,低声轻叹道:“白雕尚知眷顾伴侣,当年我受那贱人算计重伤之时,你这没良心的小贼又去了哪里?禽鸟之有情,人弗如远甚!”
虽然她是低声自语,声音微若蚁语,但孟寻真内力深厚,也听了个大概,知道她定是想起无崖子。对于逍遥派三大高手之间这笔情怨纠缠的糊涂账,孟寻真很是无语。
天山童姥只感慨片刻便回过神来,抬头看看天色已近午时,便将那头活的羚羊抓了过来。虽然她如今只有九岁时的功力,那羚羊也是毫无抵抗之力。天山童姥伸出右手,用小指的指甲在羚羊的颈侧血管处一划,那羚羊的颈上立时现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羚羊吃痛后拼命挣扎,却被天山童姥按住动弹不得。
孟寻真见天山童姥将嘴凑到羚羊的伤口处,咕嘟咕嘟地畅饮热血,脸上一副宁眉凸目的愤恨之色,显然是将这羚羊当做了心中切齿痛恨之人,却不知是负心的无崖子还是大仇人李秋水。他摇摇头不再看着残酷景象,转身去拖过那头被银魂啄死的羚羊。取了两条后腿,引火烧烤起来。他过惯漂泊江湖的日子,这一手烧烤功夫已锻炼得极是出色。
直到本来瘪着的小肚子高高鼓起,天山童姥才将嘴从伤口移开。此刻她粉嫩的小嘴边垂着两道血痕,娇俏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孟寻真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有些发毛。
饱饮热血之后,天山童姥盘膝坐下,右手食指指天,左手食指指地。口中嘿的一声,鼻孔中喷出两条淡淡的白气来。那白气源源不绝地涌出,缠住她脑袋周围缭绕不散。白气愈来愈浓,渐渐地形成一团白雾,将她的面目都笼罩其中,同时便听得她全身骨节噼里啪啦地连声作响,犹如爆豆一般。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对原著中的这门最神秘莫测的功法,孟寻真一直颇为好奇。此刻亲眼看到天山童姥演练,只觉这门功法不似全是道家一脉。而是将佛道两家最深奥的道理熔于一炉,其具体情形如何,却不是仅凭外相便可以窥透。
良久之后,天山童姥身上发出的骨骼爆响渐轻渐稀。接着那团白雾也渐渐淡了,孟寻真可以看到天山童姥的鼻孔中正不断将白雾倒吸回去。待得白雾吸尽,天山童姥睁开双眼,缓缓站起。孟寻真仔细看她面目。果然似是长大了一些的模样,不过身材还是一如往昔。
此刻孟寻真弄的烤羊腿也恰到火候,正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天山童姥嗅到香味。看到火上已烤成金黄颜色,正有一滴滴油脂滴落的羚羊腿,伸出小手摸了摸已恢复平坦的肚子——满肚子的鲜血已经被她炼化干净——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对孟寻真道:“难得你这小子如此体贴。等填饱肚子,姥姥便传你‘天山折梅手’的第二路掌法。”
孟寻真微笑道:“多谢前辈。”说罢,便将一只烤羊腿从火上取下来递了过去。
天山童姥虽生了一副小女孩的模样,行为举止却是一派豪迈之风,她接过羊腿后也不嫌烫,捧起来便大口撕咬,不多时,竟将一只四五斤重的羊腿啃得只剩光秃秃的骨头。见她吃得畅快,孟寻真也被引得胃口大开,不甘示弱地将另外一条羊腿吃个干净。吃完之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
到附近的一条溪流中洗漱一番,天山童姥果然守诺传孟寻真掌法。如此过了十余日,天山童姥已恢复二十岁时的容貌与功力,孟寻真也将六路“天山折梅手”学全。这“天山折梅手”虽然只有六路,却包含了逍遥派武学的精义。掌法和擒拿手之中,又蕴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抓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变法繁复,包罗万象。
事实上孟寻真的收获远不止此——在修习这功夫的过程中,他本身或精研或涉猎的诸般如太极拳、一阳指、擒龙手、《九阴真经》中的多项武学等等,都渐渐地化入了六路“天山折梅手”之中。
孟寻真在剑术一道上的天赋绝佳,不仅将平生所学剑法尽都纳入“独孤九剑”及“太极剑法”之内,更化繁为简创出“大漠孤烟直”与“长河落日圆”两大绝招。但他在拳脚功夫上的悟性便相形见绌,虽兼修多种绝学,却都只是按部就班的修习,各成体系,泾渭分明。而这六路“天山折梅手”一成,便如百川归海般将他所有的拳脚功夫圆融混一,形成一个统一的体系,再无彼此之分。
而眼看着孟寻真一天天进步、后来更亲自与他拆解招式的天山童姥平生首次生出“廉颇老矣”、“后生可畏”之类的念头,同时深庆自己选对了合作者。以孟寻真目前的表现来看,她甚至已不满足于保全自身,而开始筹谋如何反过来对付敌人。
这天天山童姥饮血练功已毕,又来和孟寻真拆解“天山折梅手”中的招式变化。孟寻真刻意将功力压制到与天山童姥相当的程度,两人相对而坐,四只手掌只在胸前尺寸之地移动,拳掌指爪变幻无穷,招式轻灵曼妙至极,便如四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在相互追逐嬉戏,其中却又隐藏无数歹毒杀机。
“师姊,你在这里好自在也!”一个轻柔婉转的女子声音传入两人的耳中,天山童姥的脸色立时变得极为难看。(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魅惑秋水
白影一闪,一个全身白衣的女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李秋水,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天山童姥厉声喝问,神色间满是怨恨愤怒。
孟寻真定睛打量来人,见她身段窈窕,婀娜多姿,虽用一方白纱遮住容貌,却丝毫不损其风姿,反而平添几分神秘的诱惑魅力。
李秋水发出一声婉转柔媚的笑声,宛若妙龄少女,与天山童姥的苍老嘶哑声音形成鲜明对照:“师姊,多年未见,怎么你的火气还是这般大。难怪当年师兄他不喜欢你。试问有哪一个男人会爱一个整天对自己呼呼喝喝的女人呢?”
“一派胡言!”天山童姥怒斥道,“姥姥我脾气虽然不好,对师弟却是一心一意;哪像你这没廉耻的小贱人,成天勾三搭四,四处招惹俊秀少年!”
李秋水丝毫不动火气,仍是柔声细气地道:“算啦,咱们老姊妹加起来都快有两百岁了,还争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做什么?小妹算到这些天该是你返老还童的日子,只担心你有什么意外,特意赶来探望。”
天山童姥冷笑道:“担心我有意外?你担心的是我这九十年修为有意外才对吧!李秋水,这次你打错了如意算盘。如今我以恢复了部分功力,虽然还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想不劳而获,盗我一生神功,那是绝无可能!”
李秋水咯咯轻笑:“师姊怎么总疑心小妹对你怀着什么不良的念头?这可实实在在冤枉小妹了!”一边说笑着,右手的衣袖看似不经意地轻轻一拂,一股无形无相的阴柔劲力向天山童姥涌去。
在她突施暗算的同时,孟寻真忽地横跨一步站在两人中间,将身形娇小的天山童姥护在身后,右手拦在身前,与那股阴劲相触后即向旁边一带。李秋水发出的这股无形劲力登时被引得偏向一旁。
李秋水惊咦一声,问道:“师姊。这年轻人不是你的弟子么?怎么用的不是本门功夫?那你方才为何传他‘天山折梅手’?”自顾自地连问了几个问题,她忽地“噢”了一声,以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道:“我的好师姊,你终于开窍了。亏你刚刚还义正辞严地指责小妹勾三搭四,原来你也……”
“放屁”天山童姥破口大骂,“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下贱么?”
孟寻真则苦笑道:“前辈偌大年纪,还请口下留德。”
李秋水连声娇笑道:“你既知道我偌大年纪,便该知道我师姊年纪更大,怎么还和她纠缠不清,莫非是被她这副小女孩的身形容貌给迷住了?呵呵。你这年轻人的口味还真是独特呢?”
这一番露骨之极的话不仅惹得天山童姥暴跳如雷,孟寻真也是连连皱眉。
李秋水的声音忽地变得更加柔媚,直欲沁入孟寻真心神的最深处:“年轻人,不如咱们来打个商量,人家也愿意和你相好,你帮我杀了师姊好么?”
听着这甜甜腻腻的声音,孟寻真的双目中泛起异样的光芒,声音亦有些飘忽,似乎有些迷糊地应声答道:“好啊!”
“孟小子不要听她说话。这是李秋水的惑心邪术!”见孟寻真缓缓转回身来,天山童姥变色喝道。但无论她如何呼喊,孟寻真都是充耳不闻,一步一步向她走了过来。
“对。就这样。”李秋水的声音越发甜美,“慢慢地走上去,师姊只有二十岁时的功力,远不是你的对手。你先将她捉住。然后咱们一起来慢慢地杀她!”
随着李秋水的蛊惑,孟寻真步步紧逼,天山童姥面容惨淡地步步后退。便在孟寻真跨出第三步时。他忽地原地一个旋身,右掌向着李秋水遥遥挥出,一股阴柔掌劲隔空击向她的面门。
总算李秋水机警,孟寻真旋身的动作才只有个一点征兆,她便意识到情况不对反向掠出。
孟寻真这蓄势已久的一掌蕴含的掌力极是厉害,虽然李秋水避开了绝大部分掌力,但还是受到一点余力的波及,面上的白纱被阴柔的掌劲震得寸寸破裂。
李秋水面纱下的真容一露,尽管孟寻真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骇了一跳。只见她脸上有四条纵横交错的极长剑伤,交织成了一个“井”字,由于这四道剑伤,右眼突出,左边嘴角斜歪,说不出的丑恶难看。
天山童姥哈哈大笑:“李秋水,你这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孟小子修习的是最正宗的道家心法,心性坚如金石,你那惑心邪术如何迷惑得了他!”
李秋水气得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的挥掌向孟寻真击来,凝成一束的强劲掌力击至中途,忽地折了一个方向,绕到孟寻真身后击他背心“命门穴”。
“当心,这是贱人的‘白虹掌力’,曲直如意,最是难缠!”天山童姥出言提醒道。
孟寻真并未回头,左手反向挥出,五指如挥琴弦,极其巧妙地一阵拨弄,李秋水的“白虹掌力”立时就被引得得偏向一旁。不待对方再次出手,孟寻真身形一闪欺身直进,刚刚学会的“天山折梅手”绵绵不绝地攻了过去。
李秋水挥掌接招还击,口中冷哼一声道:“凭你这半桶水的‘天山折梅手’,也敢拿出来在我面前献丑?”
她与天山童姥作了多年对头,对她所精擅的这门绝技了解甚深,这些年来更苦思了数种可知之法,本以为最多用上二三十招便可寻到孟寻真这初学乍练的“天山折梅手”中的破绽,一举诛杀这令自己出了个大丑的可恶小子。
岂知等交上手后,她才发现孟寻真所用的“天山折梅手”与天山童姥的颇不相同。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竟使得自己筹划多年的克制之法竟是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见招拆招,各凭真功夫来分个胜负。
两人用的皆是逍遥派功夫,举手投足都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飘逸清雅之气。一个长袖飘飘,如列子御风;一个白衣轻舞,若仙子凌波;一个矫若游龙,经天遨游;一个翩若惊鸿,浮空掠影:实已将“逍遥”二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李秋水久战不下,心中不免焦躁,尤其看到一旁的天山童姥跃跃欲试之态,忖道:“这老怪物虽然未曾恢复功力,见识眼力却还在,若也掺上一脚,我一人恐难敌他们两个联手。为今之计,只有行险一搏,先解决这难缠的小子!”
想到此处,她藏于袖中的右手一震,一柄长不盈尺、质地似是水晶的透明短匕从绑在手臂上的鞘内弹出,悄然无声地落入掌心。(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逝水之殇
孟寻真在与李秋水的激战之中,忽地用一式“分花拂柳”的擒拿手法,双手拿捏李秋水双腕,手法中却用暗藏着“一阳指”的功夫,两根食指的指尖吐出丝丝气流,双手未至,指力已先点向对手双腕的“太渊穴”。
李秋水将真气灌注与一双广袖,衣袖充气般膨胀起来,抵消了孟寻真的一阳指力。但她后面的反应似乎慢了一拍,双手未及时变招,眼看便要被孟寻真的擒拿法擒住。
孟寻真的双手堪堪要抓住李秋水双腕之际,左手的指尖忽地隐隐感到一丝森寒之气,他心中一动,忽地想起原著中的一个情节,暗叫一声不好,双手急往后缩。
几乎就在他缩手的同时,李秋水右手一翻,暗藏于掌中的那柄奇异短匕向上反撩,斩向孟寻真双手的手腕。
孟寻真总算是提前警觉,早了李秋水一瞬往回缩手,那散逸这丝丝寒气的短匕便擦着他的指尖一掠而过。孟寻真被惊出一身冷汗:若非这匕首质地特异,匕身自生寒气,若非自己因为感应到寒气而猛地想起在原著中李秋水拥有这么一柄奇异短匕,方才自己这一双手已经与胳膊分离。
李秋水也没有想到自己酝酿多时的杀招竟被对方躲过,急施左掌右匕连环进击,欲借神兵之利取胜。
一旁观战的天山童姥大笑道:“李秋水,这可是你自找倒霉!孟小子,人家已经动了兵器,你还客气什么?”
孟寻真眼中掠过一丝精芒,右手在腰间一拍一抹,“紫薇软剑”在手,在空中沿一条弧形轨迹刺出,势如经天紫虹。
李秋水见那剑光有异,心头微微一惊。挥匕横向一格,只觉这柄薄如蝉翼的长剑上附着一种奇异的劲力,自己的短匕与之相触后不仅未能将其震开,反而被牢牢的吸在剑身上。
孟寻真的长剑借了李秋水短匕横格之力,粘着短匕在空中画了一个浑圆的圈子,随后剑身一曲一直,借着长剑自身的弹性将速度提至极限,化作一道紫电飞射李秋水的咽喉。
李秋水大惊,盈盈一握的纤腰向后一弯,整个上半身仰倒与地面平行。脚下用力,身体轻飘飘地向后滑出丈余。虽是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孟寻真的穿喉一剑,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天山童姥鼓掌笑道:“李秋水,你可知道这小子被人称作‘剑仙’?单以剑术造诣而言,便是我也要对他甘拜下风!”
李秋水心中叫苦之际,孟寻真已挥剑攻来。她以手中短匕相迎,数招一过,李秋水便觉对方剑术果然精奇玄奥,实为她生平仅见。“剑仙”之号,名副其实。
动了兵器后,两人的这场激斗平添了几分凶险。李秋水右手短匕灵动多变,除了剑法以外。还蕴含着刀、短矛、判官笔、点穴撅等兵器的妙用;左手则忽而掌法,忽而指法,忽而擒拿,其中又间以广袖拂穴或遥发“白虹掌力”。奇招秘技层出不穷。孟寻真则凝神御使“独孤九剑”,随机应变,见招破招。不管对手招式如何多变,他剑法中都会演化出相应的克制招式。
李秋水越斗越是心惊。她当年与无崖子隐居深谷时,曾相约要合创出一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武学,并为此而四处搜集天下各门各派武学以作参考。虽然此事到后来因与无崖子的情变而告夭折,但李秋水却也因此而博览天下武学,胸中所知的各种绝技数以千百计。饶是如此,在交手至千招以后,她出手时亦不免开始重复使用先前用过的招式,而与她交手的孟寻真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一招重复,每一招都是即兴发挥,且妙至毫巅。
两人越斗越紧,便在两人的兵器再做一次交击之后,李秋水忽地感到丹田处仿佛被一根极细的利针狠狠刺了一记,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惨叫;剧痛之后,却又是一阵彻骨的奇寒,仿佛瞬间将她的整个丹田冻住,使她在这一瞬间连一丝真气都提不起来。
这是孟寻真深藏已久的一招杀手锏。在得到“冰魄灵蛊”后,除了用来加速内功的修炼和辟毒,孟寻真还一直考虑如何用它来克敌制胜。苦思良久之后,终于研创出一门名为“冰魄玄阴针”的奇异功夫。这门功夫的原理是从阴阳合一的“先天造化功”中提取一缕至阴至柔的真气,在驱使“冰魄灵蛊”释放出一缕极阴极寒的寒毒,将两者结合后凝练压缩为极细的一丝,便如一根无形的细针,而后在与人交手之际将这枚细针送入对手体内。为避免对手察觉其存在而将其御于体外,这“冰魄玄阴针”中蕴含的真气与寒毒数量都极其有限,能给对手造成的伤害也就是一瞬间的剧痛、奇寒与真气失控,过后便会立即回复如常。然而这伤害又是绝对致命的,因为若是高手过招,即使是短短的一瞬,便已足够做许多事。
便在李秋水因这一瞬间的剧痛与奇寒而稍稍停顿的时刻,孟寻真的长剑疾如闪电般一下吞吐,李秋水的身形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退,人尚在空中时,高耸的酥胸处蓦地喷射出一道血箭,在洁白如雪的衣衫上绘出大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李秋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惊讶与恐惧,她忽地发出一声尖叫,手中的短匕化作一道淡淡的流光,挟着震耳的隆隆风雷之声向孟寻真飞射而出。这垂死的一击是她毕生功力所聚,孟寻真不敢迎接,停下追击的脚步,侧身避开。只是耽搁了这么一瞬的功夫,李秋水已转身飞掠而去。孟寻真看她的速度之快,自度追之不及,便索性放弃。
天山童姥有些紧张的问道:“如何?”
孟寻真有些感慨地叹息一声,道:“刚刚她在中剑的瞬间以内力裹着心脏向旁偏了一点,所以才未当场毙命。不过她的心脉已被我剑气重创,十日之内,必死无疑!”
天山童姥面上现出狂喜之色,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这贱人终于要死了,残身夺爱之仇,六十年来切齿拊心,今日终于得报,哈哈哈……”笑到中途,渐渐透出一丝呜咽,眼角亦隐现泪痕。
半晌之后,她转回身对孟寻真道:“孟小子,此番你不仅救了姥姥性命,更为我报了平生大仇,此恩此德,姥姥铭记于心。日前你说过的那件事,我定会全力以赴,你尽可放心便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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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少林大会
“少林寺住持玄慈,合什恭请天下英雄,于六月十五驾临嵩山少林寺随喜,广结善缘,并睹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风范。”
两个月来,少林寺派出大批弟子,将写着如此内容的英雄帖撒遍江湖,但凡是叫得响字号的人物,差不多都受到邀请。有些人不明内情,不知少林寺为何要摆出与姑苏慕容为难的架势。寻人打听,才知道近年来有不少英雄好汉丧生在自己的独门绝技之下,连少林玄字辈高僧玄悲大师都被人以其成名绝技“韦陀杵”击杀在大理国身戒寺,人人都道下手之人用的是姑苏慕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绝技。少林寺上下亦颇为猜疑,曾先后两次派人到慕容氏庄上拜访,却都未见到正主。无奈之下,只有以这种方式邀请慕容复亲赴少林,将此事说个明白,顺便请天下英雄做个见证。
江湖上的朋友好的便是热闹,对此等大事,哪一个不想亲临其境,耳闻目睹一番?因此自接到英雄帖时起,各方的英雄好汉们便纷纷起身赶往嵩山。岂知许多人才出家门,便又接到第二份英雄帖,发帖之人赫然正是姑苏慕容氏当代家主慕容复。
在慕容复所发的英雄帖上,明明白白地书写着:“下愚慕容复,应玄慈方丈之邀,将于六月十五亲赴少林解释误会,已洗刷慕容氏所受不白之冤。同时,下愚有感近年江湖颇为不靖,欲与玄慈方丈商酌,立一位领袖中原武林的盟主,并订下若干章程,使武林同道一齐遵守,还江湖以清平。”这帖上的言语虽然谦逊,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其言外之意分明是:“武林盟主舍我其谁?”显然慕容复此上少林。除了分辨是非曲直,竟还有凭一己之武功力挫少林群僧,压倒少林数百年执武林牛耳的威风,取而代之,领袖群伦。
这一来,各方豪杰对此次大会更增期待,都想能看一看少林与慕容氏互争雄长的盛世,便是许多没有接到双方英雄帖的武林中人也纷纷上路赶往嵩山。
到了六月十五这一日,少林寺中群雄毕至,八方咸集。河南、河北、山西、陕西、两湖、江南、两广……一群群、一拨拨形容各异的好汉络绎不绝地赶到少林山门。因为来客人数远远超出预期,少林寺中不免有些应接不暇。总算知客院首座玄净大师是位经理长才,而少林寺又是家底丰厚,寺中低辈僧侣倾巢而出受玄净分派接待群豪,过了初时的一段手忙脚乱之后,渐渐地开始井井有条,礼数周全完备。使得群豪皆赞少林能享誉少林数百年绝非侥幸,单是这一份人力、物力和财力的底蕴,当今武林便没有任何一家门派可以媲美。
因为来的宾客实在太多。即使最宽广的大雄宝殿也决计容纳不下这上千好汉。玄净大师在请示了玄慈方丈之后,便将此次大会的会场安排在少林寺内的演武场。因那脍炙人口的“十三棍僧救唐王”的典故,自唐代初年始,少林寺便得朝廷特许。可训练僧兵护卫少林产业,少林寺里也就有了这个特大的演武场。这场地既可供少林寺的五百僧兵放开手脚舞枪弄棒,其宽广程度可想而知。在这里安排下千把人,绝对是宽宽绰绰。丝毫不见拥挤。
玄慈方丈正和一众玄字辈的高僧招待四方宾客,忽见一知客僧快步跑了进来,合十禀道:“方丈。大理国镇南王段殿下驾到。”
少林众僧自玄慈以下无不欣喜。大理段氏与少林,近年来一直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互为奥援。此番姑苏慕容来者不善,虽还不清楚慕容复一个后生晚辈凭什么敢以一己之力来挑战少林数百年威严,却也猜到他必有倚恃,这些天来心中一直不安。此刻听大理段氏来人,实是多一强助。
玄慈笑道:“段王爷亲临,老衲当前往迎接。”说罢便率众迎了出去。
到了少林寺山门,果然看到了段正淳以及随行护卫的三公四卫。此外,稍后一点还站着一名儒雅俊秀的青年公子,那公子身边又站一矮小枯瘦的老者。在两人身后,还有形貌各异的八人,其余七个都是生面孔,另外的一个却又不少少林高僧识得,正是号为“阎王敌”的薛神医。
玄慈上前与段正淳见礼,双方寒暄了几句,段正淳唤过那青年公子,笑道:“方丈,此为段某犬子段誉。玩劣得很,此次带他来见见世面。誉儿,还不来拜见诸位大师!”
段誉急忙上前,向着玄慈深深地摆了下去:“小子段誉,拜见方丈大师!”
“段公子免礼!”玄慈伸双手相搀,同时对段正淳笑道,“老衲看令郎一表人才,看来段氏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他看段誉斯斯文文不似身怀武功,伸手相搀时也未用多大的力气,岂知对方竟是丝毫不觉,自顾自地拜了下去。玄慈微微一惊,手上用出三四分力道,想阻止段誉下拜,但段誉的下拜之势仍然丝毫未见停顿。玄慈大奇,下意识地将力道用到了七分,然而段誉也只是稍稍停顿了一瞬,终究还是从容自若地将这个头磕到了地下。
玄慈生受了段誉的大礼参拜,转头对段正淳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大理段氏后继有人,可喜可贺!”他将同一句话说了两遍,前一遍只是客气,第二遍却是诚信诚意,毫无夸大。
段正淳将儿子方才的表现看在眼里,又听武林泰山北斗的人物玄慈方丈如此盛赞,嘴上连声谦逊,脸上却露出掩饰不住的自得微笑。
段誉又将自己身边那些人唤过来介绍给少林众僧。众人听说“聪辩先生”苏星河这成名数十年的武林奇人竟是段誉的师兄,而连薛神医在内的八人都是段誉的师侄,不由大为惊讶。
见礼已毕,玄慈将段正淳父子一行人让入寺内与群雄相见。
此刻时间已到巳时,作为正主之一的慕容复却还未到,有些性急之人便开始骂骂咧咧,埋怨慕容家的人未免太过作大。
正当众人不耐之时,忽地听到一个声音远远地从少室山下传来:“姑苏慕容复前来赴约!”
这声音在少林寺上空回荡,初时还不甚响亮,到后来竟如隆隆雷声,震得钟楼中那口巨大的铜钟嗡嗡作响,久久不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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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还施之辩
慕容复此举可谓先声夺人,少林寺内的群豪顿时鸦雀无声,彼此间面面相觑,皆为此人展示出来的深厚内力而心惊。在大家的印象中,慕容复名声虽大,但终究是后起之秀,便是天分再高,武艺再精,内功修为总要受年龄的限制而难臻绝顶。然而从刚刚这一手千里传音的功夫来看,此人内力竟是渊深若海,难以测度。
玄慈禅定精深又是久历江湖,脸上虽也不免现出震惊之色,却只一闪而逝,双手合十道:“恕老衲失礼,竟不知慕容公子大驾已临,尚请入寺一晤。”他的声音低沉柔和,便如一阵和煦的春风轻轻地飘出寺外又远远地飘向山下,尽显江湖前辈功力火候的醇厚造诣。
不多时,一大群人在知客僧的引领下走进演武场,在场的群豪一见之下,无不大吃一惊。只见当先走的是一个英挺俊朗、丰神如玉的年轻公子,身边伴着一个白衣如雪、眉目如画的绝代佳人,身后紧跟四名龙行虎步、形貌各异的大汉。虽然绝大多数人都不识得,却也能猜到来的必定是慕容复及他属下四大高手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至于那丽人,应当是慕容复眷属。而在慕容复等六人身后,紧紧跟随的居然是一大群胼手胝足、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仔细一看,丐帮六大长老除了一个据说已在前年过世的执法长老白世镜外,尚存的五人居然一个不缺地全部到场。
“怎么回事?丐帮怎么会与慕容氏走到一起?而且看他们的神色,似乎对慕容复甚是恭敬!”
“看丐帮的架势,似是要力挺慕容复。素闻少林与丐帮两大帮派数代交好,丐帮为何要反助少林的对头?”
群雄惊诧万分地议论纷纷,少林寺众僧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慕容复回头吩咐同来的诸人在场边等候,独自步入场内站定,风度翩翩。卓尔不群。他向着四周团团一揖,含笑道:“在下慕容复,见过少林诸位高僧,见过各位英雄!”说罢又特意向玄慈拱手再拜道:“数蒙方丈宠召,晚辈只因俗务缠身而未能负约,未料到竟累得贵派如此兴师动众,大费周章。晚辈甚是过意不去,在此先向方丈赔罪。”
玄慈合十道:“阿弥陀佛,慕容公子不必多礼。敝寺此举颇有冒昧之处,还请公子不要怪罪才是。”
慕容复笑道:“哪里。方丈此举乃是为晚辈提供了一个洗清冤屈的机会,晚辈感激还来不及。”
听慕容复如此说,玄慈脸上现出一丝异色,问道:“听公子言下之意,对近年来众多武林中人丧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绝技之下一事,定然有所解释,便请在天下豪杰面前分说一番,以明是非曲直。”
慕容复环顾四周群豪。面上现出坦然淡定神色,朗声道:“诸位英雄,这一桩悬案涉及到我慕容氏,若是由我本人来辩解未免难以使人信服。丐帮侠义之名。天下共仰。下面在下请一位丐帮的好汉出来说一件事情,请大家在听完后自己来判断,我慕容复是否是杀害多位武林豪杰的凶手!”说完这段话,他转头对同来的丐帮众人拱手道:“吴长老。烦请你将易大哥介绍给大家,然后由他将事情详细说上一说。”
丐帮五长老中人缘最好、在武林中亦交游广阔的吴长风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神色中透着精明之气的老丐走了出来。他先向慕容复拱手道:“慕容公子是咱们丐帮的大恩人,能为您洗清这不白之冤。是我等分内之事!”
听吴长风如此一说,众人又是一惊。当初丐帮副帮主马大元被人以成名绝技“锁喉功”杀害,丐帮中人一度认定慕容氏为凶手。到后来却又传出消息,说杀害马副帮主的另有其人。却不知双方之间又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慕容复如何竟成了丐帮的“大恩人”。
两丐走到场中,吴长风向四周抱拳致意,而后指着身边的老丐道:“诸位,这位是本帮的易大彪易兄弟。六年前,他奉本帮前任帮主差遣,远赴西夏潜伏,探听消息。这六年间,易兄弟前后送回数十次重要情报,其中不乏关乎大宋安危的重要军情。非是老吴自夸,易兄弟这六年远居异国,不仅为本帮立下汗马功劳,便是对咱们大宋江山亦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众人听了,不由对易大彪肃然起敬,纷纷抱拳向他致意。
易大彪连连摆手道:“诸位不可如此,此事易某虽也出了一点力,但真正的大功臣另有其人,易某绝不敢贪天之功据为己有!”
见易大彪说到“大功臣另有其人时”,不自觉地向慕容复投去敬佩与感激的目光,众人都隐隐猜到些什么。
易大彪又道:“在下受乔帮主差遣,率领十名兄弟前往西夏刺探消息。咱们到了西夏后,便在西夏王城兴庆府开了一间酒楼,每日从来来往往的食客口中收集些消息,不过其中多是些道听途说之言,很少什么有用的东西。直到三年前,易某忽地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说西夏有意在边境制造事端,借以挑起战祸。虽然不知送信之人是谁,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易某还是将这消息传回中原。后来此事果然发生,由于本帮已设法知会了朝廷,不仅挫败了西夏的这次阴谋,还令其吃了个哑巴亏。从那以后,短则一月,长则三五月,总会有这么一封匿名书信送到易某的手上,信中皆是西夏机密军情,而且从无差错。期间我也曾多次探查那送信之人的身份,好生拜谢一番,但那人即使神秘,自己现过身,每次送信都是花钱雇些顽童乞儿之类,因此始终无缘相见。知道不久之前,”易某终于知道了那位英雄的身份。此人是谁,相信大家都已猜到了罢?”
场中沉寂片刻,忽地爆发出惊天的喝彩声:“姑苏慕容,果然英雄!”其时西夏亦时常兴兵侵犯宋境,占土扰民,与契丹同为大宋之敌。在场的尽是热血男儿,西夏皆是同仇敌忾,听说慕容复不声不响地便做出如此大事,自是人人佩服。
待众人稍稍安静之后,慕容复开口道:“在下极为中原之人,自当为中原安危尽一份心力,因此在三年前便易容改装,混入了西夏‘一品堂’。此事在下本无意公开,只是近年来的数桩血案都指向我慕容氏。而这三年里在下为方便在敌营行事而刻意掩饰行藏,实难证明自己的清白。无奈之下,只有到西夏去找易兄,请他为在下做个证人。”
易大彪肃容道:“本帮已验证了慕容公子笔迹,证实他确实是那送信之人。而易某也核对过那些死者遇害的时间,差不多都是慕容公子送来密信前后的数日。西夏与中原遥隔千里,他绝无可能在这数日之内往返中原杀人。因此,易某敢以项上人头为信,来证明慕容公子清白!”(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盟主之议
听了易大彪的话,全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半晌之后,玄慈合十道:“原来此事还有如此因果,既然有丐帮英雄为慕容公子作证,我等自然无可怀疑,不知诸位英雄以为如何?”
“丐帮信重天下,素来一言九鼎,咱们自然信得过!”
“慕容公子如此英雄,又岂会是残忍卑鄙的杀人凶手?”
群豪纷纷出言,慕容复面上现出感激之色,含笑向四方拱手致意,风度绝佳。
“既然凶手不是慕容公子,天下还有何人能做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个别人心中仍有些许猜疑。
慕容复也听到这样的议论,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朗声道:“天下之大,能人异士无数,也未必只有我慕容氏一家有此等手段。仅就在下所知,便还有一人可以做到!”
众人悚然动容,纷纷出言问道:“那人是谁?”
慕容复伸出一根手指,不急不缓地道:“说起此人,想来大家都不陌生,便是近年声名鹊起的‘剑仙’孟寻真!”
“你胡说!”段誉登时变色喝道,“你有何凭据指认我二哥为凶手?”
慕容复从容道:“段公子稍安勿躁,在下既然敢说,自然有所依据。想必你还记得,在下曾与孟寻真交过一次手。当时,在下发现他精擅一门极其高明的借力打力功夫。近来在下一直苦思那杀人凶手到底是何人,偶尔触发灵机,想到若是有人用借力打力的功夫,将对手攻来的绝招反击回去杀人,那结果岂非等同于与我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确实如此!”人群中跳出云州秦家寨寨主姚伯当,他大声叫道,“当初我师弟秦伯起被人以师门绝技‘五虎断门刀’中的一式‘王字四刀’所杀。姚某也以为是慕容公子下的毒手,便前往姑苏寻仇。在慕容公子庄上,姚某曾与那孟寻真相遇并交了手。他当时便露了一手极高明的借力打力功夫,将我们掷出的钢刀反击回来伤人。奶奶的,姚某真是个笨蛋,一心认定慕容公子为凶手,竟未想到此人亦有重大嫌疑!段公子,当日之事你也亲眼看见,姚某说的可是实情?”
“这……”段誉见众人都向自己这边看来,欲为义兄辩驳几句。却又无从说起,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哈哈哈……”一阵清朗的笑声外面传来,“慕容公子好厉害的一招‘斗转星移’,寥寥数语,便将扣在你头上的这口黑锅转移到我的头上!”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个青衣人从门外悠然走来。
“孟寻真!”有不识者失声喊出此人名字。
“孟兄有礼。”见自己刚刚指为凶手的正主出现在自己面前,慕容复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尴尬之色,拱手见礼后洒然笑道。“小弟也只是就事论事,其实就个人的感观来说,也绝不相信孟兄会是凶手。孟兄既然到来,何不向大家略作解释。以证清白。”
孟寻真用右手摩挲着下巴思考一阵,苦笑道:“说来惭愧,这些血案发生之时,在下尚在山中习武。从未与人有过交往,因此……”
慕容复目中闪过一丝得意,脸色渐渐转冷。淡淡地道:“这么说,孟兄是拿不出证据了?”
孟寻真看了他好一会儿,忽地哈哈一笑道:“慕容公子稍安勿躁,你能找到丐帮的好汉为你作证,在下却也有一位证人。”
慕容复微微冷笑:“不知孟兄的证人是谁?他说的话是否能令天下英雄信服?”
“不知老衲来为孟施主作证,慕容公子是否采信?”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慕容复脸色一变,回头看时,见少林方丈玄慈缓步从人群中走出。
玄慈先和孟寻真见了礼,环顾四周朗声道:“老衲可以证明孟施主绝不是凶手,至于详情却暂时不便向诸位透露,还请诸位见谅。”
慕容复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玄慈的身份非同寻常,乃是武林中泰山北斗的人物,虽只简单含糊的几句话,却将孟寻真身上的嫌疑清洗得干干净净,绝不会再有人怀疑。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陷害孟寻真不过是顺手牵羊,成固欣然,败亦无害,眼下谋划第二件更重要的大事要紧,便换上笑脸道:“在下原本也不信孟兄如此英雄人物会是凶手,如今有方丈开金口为其作证,正好消除世人对他的误会。看来这凶手的身份暂时难明,咱们不妨从长计议,总归是天网恢恢,终有教他落网的一天。在下此来少林,还有一件关乎武林清平乃至天下福祉的大事与方丈相商,相信方丈已经知道此事,不知有何高见?”
玄慈微微皱眉道:“慕容公子说的是推举武林盟主之事罢?兹事体大,老衲以为此事尚须慎重,不可仓促决定。”
“在下却以为此事已迫在眉睫!”慕容复忽地锋芒毕露,朗声道,“大宋积弱,偏偏与契丹、西夏、吐蕃此等虎狼之国为邻,全赖我武林义士暗中出力匡扶,这才能勉力抵抗强敌。只不过以往大家都是各行其是,互不统属,结果往往事倍功半。依在下之见,莫如由大家公推一位武林盟主出来。平日里大家自然还是各过各的日子,一旦有外敌入侵的大事,便由这位盟主调兵遣将,大伙儿都听奉号令,齐心协力,共御危难。大家以为在下这提议如何?”
群雄面面相觑,随即开始低声议论纷纷。武林中人向来散漫,自然不愿意头上多这么一层管束,但听慕容复详析其中的利害之后,又听他说这盟主只有在抵御外敌时才有权力约束调度各方豪杰,却也觉得有些动心。
众人还在议论时,丐帮那边的吴长风高声道:“慕容公子方才说的句句在理,咱们丐帮同意推举武林盟主?”
陕西白道大侠“追风腿”焦梦河与吴长风是多年的好友,见他如此卖力地为慕容复摇旗呐喊,心中有些奇怪,便笑问道:“吴老哥,若是大家都同意选盟主,你是否马上便要推举这位慕容公子来担当这盟主之职?”
“那是自然,”吴长风正色道,“于公,慕容公子大仁大义、武功绝顶,当为盟主不二人选;于私,他又是我丐帮的大恩人。因此,我丐帮上下将全力支持由慕容公子来出任这武林盟主!”(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言语争锋
众人已经第二次听到慕容复于丐帮有恩之事,心中都颇为好奇。焦梦河开口道:“吴大哥,慕容公子究竟对丐帮有何大恩?竟让你们全帮上下如此不遗余力地支持他?”
吴长风略一犹豫,回头看看其他四位长老,见他们都点头表示同意,便扬声道:“此事为我丐帮家丑,本不欲公之于众,但为让大伙知道慕容公子仁义,却也不得不说了。自乔帮……萧峰去后,本帮帮主之位一直悬而未决。不久前,本帮众长老、各堂堂主、各分舵舵主再次集会商议此事。岂料帮中叛徒全冠清混进来施放西夏‘一品堂’奇毒‘悲酥清风’,将咱们这些人一个不漏的擒住。他要逼大家拥立他为帮主,但咱们岂能让一个卑鄙无耻的狗贼窃据帮主之位,自然不肯答应。这狗贼恼羞成怒之下便要杀人。危急关头,幸好慕容公子和易大彪他们从西夏回来,及时出手救下咱们性命,同时擒住全冠清,更从他手中缴回了丐帮至宝打狗棒。他娘的,当年在天宁寺中,原来是这狗贼私藏了打狗棒。可叹咱们当时还怀疑乔帮……萧峰。想来那‘悲酥清风’也是他那时从西夏人的尸体上寻到的。”
众人听丐帮竟遭遇如此大变,帮中首脑几乎被人一网打尽,不由代他们后怕。前年丐帮传信江湖,宣布全冠清为帮中叛徒,请江湖朋友协力捉拿。但此人当时销声匿迹,再没人能寻到他的半点踪迹。没想到此人隐忍将近两年,终于窥到一个机会暴起发难,若非慕容复出手,堂堂的武林第一大帮竟几乎本此一人颠覆。
玄慈向慕容复合十施礼道:“慕容公子义助丐帮,此举着实功德无量,善哉,善哉!”
在场群豪亦纷纷出口称赞。慕容复向着四方连连拱手,绵绵春风的连声谦逊,风光无比。
吴长风喝道:“事情便是如此了。慕容公子事先向本帮陈明了推选武林盟主的种种好处,本帮上下深以为然,已决定全力促成此事并推举他为盟主。咱们都相信,若能由慕容公子来领袖群雄,定能内匡正义,外御强敌!”
“好!”
他声望既高,人缘又是极好,这一番声情并茂、慷慨激昂的话立时博得场内许多人的认可。齐齐地爆出一声轰天的喝彩。
等群豪的喝彩声平息,一阵清脆的鼓掌声传来,显得极是突兀。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孟寻真在不急不缓的鼓掌。
吴长风见孟寻真虽在鼓掌,脸上却带着一丝颇具讽刺意味的微笑,遂将双眉一皱,沉声问道:“孟大侠可是另有高见?”
孟寻真摇头道:“在下哪有什么高见?在下和众人一样,认为慕容公子方才那一番话极为在理,正所谓‘雁无头不行’。咱们中原武林也确实需要有一位盟主。”
吴长风喜道:“原来孟大侠亦赞成由慕容公子来摄领盟主之位,那实在……”
“慢来慢来!”孟寻真连连摆手道,“在下何时说了赞成慕容公子作盟主?”
吴长风先是一呆,随即涨红了脸怒道:“姓孟的。莫非你故意消遣吴某?方才你明明说……”
孟寻真一脸无辜的表情,双手一摊道:“在下只是赞同推举武林盟主,却没说赞同由慕容公子来做盟主。依在下之见,这位盟主既要领袖群豪。那便必须要天下英雄心悦诚服,因此这‘德高望重’四字是绝不可少的。慕容公子么,分量似乎还轻了那么一点。在下另荐一人。玄慈方丈名重武林,人所共钦,若由他来担任这武林盟主主,那才是众望所归。诸位,你们以为如何?”
听了孟寻真的建议,众人先是稍稍一愣,随即纷纷点头道:“不错,若说做盟主领导咱们大伙儿,还是玄慈方丈最令人信服!”
耳边听着四周众人的一轮,慕容复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望向孟寻真的目光中更添了几分冷厉。
吴长风则是大为尴尬,当初一则佩服慕容复的人品武功,二则感念他对丐帮的大恩,他们五大长老在听说慕容复有心问鼎武林盟主之位后,可都拍着胸脯保证,愿意全力助他成事。他们本以为凭丐帮在江湖上的声望地位以及慕容复本人的能力,此事当有极大的把握。岂知冒出来一个孟寻真搅局,令事情平添变数。
丐帮五大长老中性子最为阴沉的陈长老走出来,向四周群豪喝道:“既然大家属意的武林盟主人选有两人,便依照武林规矩,请两人下场一较高下,胜者即为盟主!”
孟寻真含笑问道:“照陈长老的说法,最终还是要凭武功的高下来决定盟主之位的归属了?”
“那是自然!”陈长老面无表情地道,“咱们这些人行走江湖,凭的是手上的功夫,可不是这两片嘴皮!”
“如此妙极!”孟寻真忽地大笑,“在下对这武林盟主的殊荣也颇感兴趣,只是自己声望德行远远不足,才甘心退让,转而举荐玄慈方丈。既然阁下说这武林盟主只看武功高低,在下虽然不才,在武功一道上却还有些自信,因此斗胆欲与慕容公子争上一争!”
“你这是存心捣乱!”陈长老大怒,呵斥道,“玄慈方丈为少林掌门,慕容公子为慕容氏家主,你是什么身份,有何资格来争夺武林盟主?”
“这就怪了,”孟寻真冷笑道,“我说玄慈方丈德高望重,你说要以武功来定高下;我说要和慕容公子比试武功,你又说在下身份不够。难道这中原武林已是你丐帮的天下,该由谁来当这武林盟主全凭你丐帮的心意?若是如此,你们尽可直接将慕容公子扶上宝座开始号令天下便是,还弄这武林大会做什么样子?”
“够了!”看陈长老还要和孟寻真争辩,慕容复忽地出言喝止,对他道,“陈长老,看来孟大侠是有心和在下为难,你说得再多也没用。既然他说要凭武功与在下争夺盟主之位,在下自然要舍命陪君子。须知姑苏慕容,从无畏缩避战之辈!”
“这样才对!”孟寻真再次鼓掌,笑道,“讲道理便讲道理,拼拳头便拼拳头,无论你说得服人还是打得服人,都算本事。若是讲理理不直,打架气不壮,瞻前顾后,首鼠两端,只会惹人嘲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