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群雄束手
见两位少林高僧在乔峰和孟寻真手底简直不堪一击,周围群豪愈发犹豫着不敢争先出手。
一人忽地跳出人群,喝道:“大家休要观望,并肩子一起上!他们再强也只有两人,咱们几百人一齐上前,挤也将他们挤死了!”喝罢当先挥掌攻向乔峰,掌法精奇,掌劲凌厉。
乔峰看出手之人是赵钱孙,暗道:“此人终日疯疯癫癫,一身武功却是不弱,更胜方才的两位少林高僧。”不敢轻忽,凝神挥掌接战。
有赵钱孙做了这出头鸟,四周的众人胆气立壮,齐声喊杀向中间涌来,钢刀利剑、长枪短戟,乱纷纷向乔峰和孟寻真攻来。
孟寻真身形一闪,到了墙边的一株垂柳前,伸手折下两根柳枝,再一闪又回到原地。他抛了一根柳枝给乔峰,喝道:“大哥,用兵器罢!”说着将手中柳枝掐去一段,留下三尺长一截,恰是一柄长剑的长度。手腕一震,那柳枝的末端居然透出丝丝剑气,与真剑无异。
他随后将身法展开,如一阵清风绕场奔行一周,所到之处,便听到“叮当”、“哎呀”之声不绝于耳。四周冲在最前排的三十余人兵器落地,翻身栽倒。原来在这瞬息之间,孟寻真连施“神门十三剑”的绝招击落他们的兵器,又用“一阳指”封了他们的穴道。
乔峰见状,笑道:“妙极!”掌上使一招“降龙十八掌”中最厉害的“亢龙有悔”,一股雄浑的掌力将赵钱孙打得离地飞起,越过四周的人群,重重地摔在地上。
“师兄!”谭婆大惊,急忙上前探看,见他只是被掌力震得避过气去,才放下心来,同时却又为乔峰的武功而心惊——将人击得只晕不伤,这可比单纯的伤人杀人难得多了。
乔峰将手中的柳枝折出五尺长短的一段,与孟寻真交换一个眼色,并肩冲进人群。
孟寻真用上了“左右互搏”之术,右手柳枝用的是“神门十三剑”,随着剑术精进,如今这路剑法在他手中使出,威力较之初创时何止增长了十倍?手中柳枝每刺出一记,都隐隐糅合了“独孤九剑”剑理,必定刺中一人腕上的“神门穴”,迫其丢弃兵器;左手则交替使用“一阳指”和“太极拳”,远近交攻,或制人穴道,或将人打晕。
乔峰虽然不会懂什么左右互搏,但“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作为丐帮世代相传的两大镇帮绝技,自有一套相辅相成配合施展的诀窍。他左手使“降龙十八掌”,掌力如急湍,如暗潮,旁人一进入他方圆丈余范围,立时被卷得立足不定,东倒西歪;右手则使出“打狗棒法”的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或击落敌人兵器,或敲点敌人穴道。
两人虎入羊群般纵横穿梭,所到之处,招出人倒,大多数人根本挡不住他们一招半式。每当谭公谭婆、“铁面判官”单正、游氏双雄、丐帮诸长老等高手冲上前欲遏制住他们的势头时,两人便合到一处联手迎战,不过数招即将对手制服。
过不多时,数百好汉约有半数被两人击倒。剩下的人个个胆寒,虽仍前赴后继地涌上前来,出手时却多了几分犹疑迟缓。
“二弟,走也!”乔峰见群雄已无战意,口中一声吆喝。棒影掌风猛地扩张,将身周的敌人迫得纷纷倒退,而后飞身掠上墙头。
孟寻真手中柳枝幻出千万道碧绿的光影,挟着一片密集的“嗤嗤”声响,向着四面八方刺出。四周的敌人只觉丝丝剑气割面生痛,惊骇之下齐齐后退。再想上前时孟寻真已探手而出,跟在乔峰身后纵上墙头。
乔峰向着庄内众人抱拳道:“乔峰多有得罪,日后相见,为敌为友,但凭诸君自择!”
说罢转身一掠数丈,孟寻真紧随其后,转眼间已不见身影。
聚贤庄内的群雄看看满地东倒西歪的同伴,个个颓丧无言,急忙检视伤亡情况,却发现倒地的众人不仅没有一个身死,连重伤的都没有,不是被制了穴道,便是被打晕过去,伤势稍重的几个也不是乔峰和孟寻真下的手,而是倒地后遭同伴踩踏,折断了几根骨头。
想到人家明显是手下留情,群雄心情更加低落,受到乔峰特别优待毫发无伤的丐帮长老吴长风呆了半晌,忽地将手中大刀狠狠掼在地上,大喝道:“就算乔峰是契丹人,却仍是那个铁骨铮铮、大仁大义的好汉!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今后只要他不曾做出危害我大宋江山百姓的恶事,我吴长风仍尊他敬他,绝不再向他出手!”说罢也不再理会丐帮众人,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乔峰和孟寻真下手极有分寸,没过多久,被点穴倒地之人穴道自解,各自从地上站起。众人彼此交换眼神之后,陆陆续续向薛神医和游氏双雄告辞,看那样子,有些是胆丧,有些是心折,反正今后应是不会再与乔峰为敌了。
薛神医和游氏双雄相对苦笑,没想到自己苦心筹备的英雄大会竟落得如此结局。
再说乔峰和孟寻真离了聚贤庄后,到许家集和阿朱会和。阿朱见两人安然无恙地归来,自是喜笑颜开。因为今日的一战实是痛快淋漓,乔峰便又拉着孟寻真却喝酒,对饮几大碗后,孟寻真问起乔峰日后打算。
乔峰沉吟片刻后道:“我虽已知晓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但详细的身世还是一片茫然,便是自己的真实姓氏都不知晓。当日在杏子林中,智光大师说起先父曾在雁门关外的石壁上留下一份遗书,我想亲自去看一看。待明了身世再无疑点之后,当年的那一桩血仇,却要和那些有份参与之人好生算上一算!”
孟寻真道:“既是如此,小弟便祝大哥一路顺风。”
两人痛饮一场后在路旁分别,望着乔峰远去的背影,孟寻真叹道:“下次相见,大哥便应该改叫萧峰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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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段誉教紫
孟寻真与乔峰别后,便转道赶往信阳。虽然为了完成自己的系统任务,还不能令乔峰提前明了“带头大哥”便是玄慈的真相,以免牵蔓扯藤使得慕容博提前浮出水面,却也绝不能坐视乔峰误杀阿朱的大悲剧发生。他此去信阳便是要为此事而预作绸缪。
因为信阳已在河南境内,路途并不甚远,所以孟寻真也没有骑乘双雕,一路都是徒步而行。他避开通衢大道,专走荒僻无人的山野,赶路之余便是勤练武功不辍。
这天他吃厌了干粮野味,便转上大路,要找一个镇店打打牙祭。走出不远,前方果然出现一个小市镇,进镇没几步,路边便是一家酒店。远远地嗅到从店内飘出的酒菜香气,孟寻真虽不是洪七公般的老饕,也不由得食指大动,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刚到酒店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一个书呆气十足的男子声音:“孟子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姑娘你只要想想往日如何孝敬自己的父母,疼爱自己的孩子,然后将这份感情推及他人之身,自然便懂得仁爱之道,也就不至于动辄残人身体了。”
随即又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话语中透着一股凶巴巴的意味:“书呆子,本姑娘自幼无父无母,从来不懂得什么‘老吾老’,也没有嫁人,更没有孩子,自然不知道什么‘幼吾幼’!你给本姑娘滚远一些,再啰里啰嗦,当心本姑娘赏你一枚毒针!”这女声颇有些卷舌之音,咬字不正,倒像是外国人初学中土言语一般。
“姑娘休恼。”先前那男子又道,“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在下之言或有冒犯之处,却都是出于一片赤诚之心……”话说到一半,这男子忽然“啊”地叫了一声,待了一会又道:“姑娘,算上这次,你已经用毒针刺了在下七次,用毒药毒了在下五回。姑娘你若觉得在下说的不对,尽可出言辩驳,如此不动口不敌便来动手,非君子所为也。”
孟寻真忍俊不禁,一脚跨进店门却见靠墙的一张桌子旁坐着的正是义弟段誉。此刻他正用左手捧着右手,手背上插着一根闪着绿油油光芒、一望便知喂有剧毒的细针。在他对面的另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全身紫衫,双目灵动,此刻满脸都是既恼怒又头痛的神气。
“难道是她?他们两个怎会撞在一起?”孟寻真见到那少女时,心中微微惊异,开口招呼道:“三弟!”
段誉正捧着手对那少女喋喋不休,听到这声招呼,扭头一看,立时大喜。他随手将手背上的毒针拔下来扔在桌子上,起身走过来拱手施礼道:“二哥,你怎么在此?”
孟寻真笑道:“我闲人一个,没事随意乱走,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你。三弟不是护送乔家二老去了大理么,怎么又来了中原?”
段誉脸上微微一红,先请孟寻真到桌边坐下,又教酒保换了酒菜,才吞吞吐吐地说了自己的事。原来他将乔三槐夫妇送回大理,就在镇南王府中妥善安置后,耐不住对王语嫣的相思之苦,便又悄悄地溜了出来。他知道王语嫣要到少林寻她表哥慕容复,便也在河南境内乱逛,只盼着苍天开眼,能让他与王语嫣相遇。只可惜天不从人愿,王语嫣没有遇到,却遇到这紫衣少女。
他在一个客栈里与面前这紫衣少女初次相逢,当时还颇觉其精灵可爱。岂知后来这少女竟只因讨厌客栈的伙计多嘴,便下毒将他毒哑。段誉素来正义感十足,当时便挺身而出与这少女讲道理。这少女初时只是看这书呆子有趣,到后来被他说得厌烦,便用毒针刺他,存心教这书呆子吃个大大的苦头,要逼得他向自己磕头求饶才罢。
哪知段誉服食过莽牯朱蛤,本身已是百毒不侵,区区一根毒针自是毫不在意。反而是见这少女如此“冥顽不灵”,段誉书呆子的犟劲发作,立志要以自己胸中所学的圣人之道、佛门义理教化得她迷途知返。于是自即日起他便紧紧跟在这少女的身后,左引一句《论语》,右摘一句佛经,唠唠叨叨地劝少女改过向善。
这少女不堪其扰,多次向他出手。只是她施之以毒针毒药,段誉全然不惧;加之以拳脚,反而触动了段誉的“北冥神功”,反过来将她的内力吸走小半;欲摆脱这吊靴鬼,却又快不过段誉的“凌波微步”。两人便这样一路纠缠着到了此地。
孟寻真听得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此时他已经确定这少女定是原著中那小魔星阿紫无疑。只是不曾想到这精灵古怪、狠毒狡猾的小丫头竟被段誉这书呆子吃得死死的,这当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阿紫正因奈何不得段誉而气闷不已,见孟寻真发笑,登时将一肚皮火气发到他的身上,扬手便是一蓬细如牛毛的毒针射来。这蓬毒针分布的范围极广,不仅是孟寻真,连他身边的段誉及附近几桌的酒客都笼罩在内。
孟寻真见她出手如此歹毒,面色一沉,伸出右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圈。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这圆圈的中心发出,那漫空的毒针立时如万蜂归巢般投入这圆圈内,安安稳稳地落入孟寻真摊开的手掌中。他看了一眼脸上变色、从座位上跳起来后退的阿紫,沉声道:“小姑娘,自古善游者溺于水。这歹毒暗器,你以后还是少用为妙。若是遇到高手,只会反害自身。”
阿紫眼中闪过一丝惧意,嘴上却不肯服软,冷哼了一声道:“危言耸听!”
孟寻真淡淡一笑,右手忽地一震,那百余枚毒针带着一片嗤嗤轻响反射回去,疾如闪电。
阿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却做不出半分闪避的动作。
那蓬毒针根根擦着阿紫的肌肤射了过去,深深地钉入她身后的墙壁,组成一个人形的图案。
段誉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问道:“姑娘,你没事罢?”
听他这一问,阿紫才回过神来,回头看看墙壁上的毒针,再摸摸被针上劲气擦过时微微生痛的肌肤,忽地“哇”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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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小镜湖畔
在酒店内好生犒劳了自己的五脏庙一番后,孟寻真和段誉并肩从店内走出,阿紫则委委屈屈地跟在他们身后。
此处距离信阳已经不远,孟寻真邀段誉和自己同去。段誉本来也没什么明确的去处,便欣然答应下来。至于阿紫,孟寻真以她出手太过歹毒为由,限制了她的行动,要她跟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观其是否有悔改之意,再决定如何处置。
阿紫已被他手段慑服,心中虽不愿意,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听话。
三人到了信阳,刚进城门,走不几步,从旁边的一间茶寮中走出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拦在三人面前,向着段誉抱拳躬身道:“见过公子!”
“古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爹爹呢?”段誉认出眼前之人正是他段氏四大家臣之一的古笃诚,数月前追随段正淳去追查少林玄悲大师遇害一事。
古笃诚看看段誉身边的孟寻真和阿紫,欲言又止。
段誉笑道:“这位是我的义兄孟寻真,这位是阿紫姑娘,也是我的好朋友,古大哥你不用避讳,尽管直言无妨。”
孟寻真含笑拱手,与古笃诚见礼。阿紫却撇了撇小嘴,嘟囔道:“谁是你这书呆子的朋友?孟寻真听到,侧目轻轻看她一眼。阿紫被他眼光扫过,后背有些发冷,只得不情不愿地和古笃诚见礼。
古笃诚只以为阿紫在跟段誉使小性,心中暗笑公子爷身边似乎总有美貌女子相伴,这一点倒颇有王爷遗风。他邀三人到茶寮中坐下,段誉再次问起父亲的下落。古笃诚仍有些犹豫,段誉再三追问,他才含含糊糊地说了。
原来段正淳奉皇兄之命,前赴陆凉州身戒寺,查察少林寺玄悲大师遭人害死的情形。经过多方查访,他发觉此事疑点甚多,未必定是姑苏慕容氏下的毒手。等了半月有余,少林寺并无高僧到来,他便带同三公范骅、华赫艮、巴天石、以及四大护卫来到中原访查真相。途经信阳,段正淳却假公济私,到小镜湖畔的方竹林探望旧日的情人阮星竹。
这一番旧情复燃,鸳梦重温,两人自是如胶似漆,难舍难离,段正淳竟浑忘了的正事,在小镜湖住了下来。每日与阮星竹双宿双飞,当真的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随行护驾的三公四卫见自家王爷乐不思蜀,只得散在四周卫护,古笃诚便负责守在信阳城门处,暗察过往行人。
古笃诚说得含糊,其间多用婉约笔法,如将旧情人说成“故交”,将两人共浴爱河说成“友人盘桓”,但段誉深悉父亲秉性,孟寻真熟读原著,阿紫聪明伶俐,都已明了事情的真相。
父亲便在左近,虽然情形有些尴尬,却也没有过而不拜的道理。于是段誉问明了具体的方位,便和孟寻真、阿紫一起去了。
到了小镜湖畔,他们先见到了在湖边持竿垂钓实则拱卫主公的褚万里,有孟寻真镇着,阿紫却没机会整蛊作怪捉弄褚万里,无形中竟改变了他受辱后求死解脱的命运。
褚万里见公子到来,忙过来见礼,又引三人去见段正淳。
段正淳正在方竹林边的一座凉亭内,与阮星竹调弄丹青为乐。两人一面挥洒泼墨,一面肩背相挨、耳鬓厮磨,说不尽的浓情蜜意。
父子相见,段正淳的老脸有些发热,干咳了几声,将身边的阮星竹介绍给段誉。
阮星竹见到段誉时本有些羞惭和忐忑,只恐他出言嘲讽又或冷颜相向。等到段誉神态自若,恭恭敬敬地向她施礼,以“阿姨”相称时,她不由得眉开眼笑,高兴非常。
段誉将孟寻真和阿紫介绍给父亲。段正淳久居上位,阅人无数,眼力很是不俗。见孟寻真虽然相貌普通,但身姿气度绝非凡类,心中很是为儿子所交得人而欣喜,又听说孟寻真曾得一位疑似段家前辈的高僧传授一阳指绝学,更觉得他不是外人,言语间待他很是亲近。而阿紫在不捣蛋的时候倒也颇招人喜爱,再加上骨肉天性的因素,段正淳对她也颇为和蔼。
一旁的阮星竹见段正淳三言两语便逗得阿紫格格娇笑,不由担心这风流鬼生冷不忌来个老牛吃嫩草。一股醋意上来,便借口为大家准备酒食,却拉着阿紫去帮忙。阿紫本来不愿,但乌溜溜的眼珠转了几转,偷眼看了看正与段正淳谈话的孟寻真,便乖乖地和阮星竹去了。
过不多时,竹林中忽地传出阮星竹的惊叫,段家父子和孟寻真一起赶去,却见阮星竹正将阿紫抱在怀中又哭又笑。
段正淳刚要开口问问出了什么事,阮星竹将一块黄金锁片交到他的手中。段正淳看到那锁片上刻的“湖边竹,盈盈绿,报平安,多喜乐”四句话,脸上现出惊喜交集之色,颤声道:“她……她是我们的女儿?”方才他虽知道这女孩名唤阿紫,与自己和阮星竹多年前遗失的小女儿同名,但天下同名同姓之人甚多,他实不敢想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阮星竹一边流泪一边笑道:“可不是吗?乖孩子,快告诉爹爹和妈妈,这些年你是什么过来的?”
还有些懵懵懂懂的阿紫乍逢父母,也有些不知所措,听阮星竹发问,便老老实实说了自己的经历。
段正淳和阮星竹听说女儿竟是在星宿老怪门下这等险恶污秽之地长大,可想而知她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不由又是辛酸,又是愧疚,均发誓日后要加倍疼爱她以作补偿。
接下来的这几天孟寻真也留在小镜湖,闲来无事时,他提出要将“一阳指”传给段誉,省得他平白身负如此深厚的内力及“六脉神剑”这等旷世绝学却不懂施展。
段誉本极抵触学武,但孟寻真说了“一阳指”既可用来争斗搏杀,也可用来救人性命,何况若学会这指法,一旦有敌来犯,可以将其制住而不伤其性命,总好过总是在无意中使出无坚不摧、动辄杀人的六脉神剑。段誉想想觉得义兄所言也有道理,便答应跟孟寻真学练“一阳指”。
段正淳见生来厌习武功的儿子竟被孟寻真劝服,心中的高兴实是无以言表。
段誉人本聪明,本身又复深厚内力,学起武功来进境之快令人咋舌。不过十余日的功夫,他在“一阳指”上的修为便已赶上孟寻真,也到了第三品境界的巅峰。
这天,兄弟二人正在竹林中拆招演武,忽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熟悉之极的声音:“贵地主人在否?在下受一位姓古的朋友所托,前来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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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兄弟之间
“是大哥!”段誉听到那声音后大喜,拔足便向竹林外跑去,孟寻真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出方竹林,果然看到乔峰和阿朱并肩而立。
“二弟,三弟?”看到两个结拜兄弟一起从竹林中走出来,乔峰也大为惊异,吃惊过后,望向段誉的目光中流露出复杂难言的情绪。
三兄弟彼此见礼已毕,乔峰沉声道:“两位贤弟,为兄已查明了自己的身世,我本姓萧,如今已改叫萧峰。两位贤弟,你们怎么会在此地?”
段誉笑答:“小弟与二哥偶然相逢,便结伴四处闲游,途经信阳时,得知家父在此地暂驻,便也在此小住了几日。”
萧峰脸色骤变,喝到:“你是说那段……段王爷便在此处?”
段誉不知大哥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脸上现出疑惑之色。
萧峰愣了片刻,对段誉和孟寻真道:“两位贤弟,为兄有些话要和你们讲,咱们到那边的凉亭说话。”
“大哥……”一旁的阿朱带着些不安的神色唤了他一声。
萧峰摆手道:“阿朱,大丈夫须光明磊落。何况他们都是我可托生死的兄弟!无论如何,此事都不可瞒着他们。”
阿朱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跟在萧峰身后走向那凉亭。
段誉听萧峰说的郑重,显然事态非小,有些不安地转头看看孟寻真。
孟寻真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一拍,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扯着他跟了过去。
四人在凉亭中落坐,孟寻真问道:“大哥此行可还顺利?”
萧峰叹道:“说来话长,为兄这些日子颇经历了一些波折,总算苍天庇佑,使我不仅彻底清楚了自己的身世,更查处了当年害死我生身父母的幕后元凶!”说着详细述说了这些日子的经历。
当日他携阿朱远赴雁门关外,寻找当年生父留于巨石上的遗书,却发现那石上的文字早被人铲去,倒是在救了几个被宋军边兵凌虐的契丹人后,由胸口的狼头文身彻底证实了自己契丹人的身份。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对身份再无半点怀疑后,萧峰便决意找当年参与此事的人报仇,那位“带头大哥”尤其不能放过。
为了查明“带头大哥”的身份,萧峰和阿朱先后找了单正、徐长老、赵钱孙、谭公谭婆、智光大师。结果除了智光大师是因愧疚当年之事而自尽谢罪外,其余人都是被人抢先一步灭了口,最后只剩下马夫人这唯一的一个知情人。
阿朱出了主意,施展易容妙手改扮成丐帮长老白世镜探访马夫人,终于诱她说出了“带头大哥”的身份。
说到此处,萧峰忽地住口不言。
段誉正听得入神,追问道:“大哥,那带头大哥究竟是谁?”
萧峰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缓缓地道:“我亲耳听到马夫人对易容成白长老的阿朱说,那带头大哥便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
“大理镇南王段正淳!”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号如一声惊雷在段誉耳中炸响,轰得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怎会如此?大哥,是否……是否弄错……弄错了?是了,那马夫人一定是说谎,一定是!”
萧峰轻轻摇头:“阿朱扮的白长老未露出半点破绽,马夫人没理由对他说谎。”
“这么说,我爹爹当真便是那带头大哥,是害死大哥父母的元凶首恶?”段誉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见他如此,萧峰心中也不好过,有些艰难地问道:“三弟,你若是我,该怎么办?”
段誉无言以对,呆坐了一会儿,他忽地翻身跪倒在萧峰身前连连叩头。他这头磕得异常用力,凉亭地上铺得青石板咚咚作响,十几个头磕下来,饶是段誉内力深厚,额头也已一片青紫。
萧峰先是一呆,随即便明白了段誉的意思,脸上先涌起怒容,旋又现出深重的无奈和失落。看到段誉又是十几个头磕了下去,额头青紫出已经破皮流血,萧峰长叹一声,站起来背转身去,说道:“罢了,你去告诉段正淳,要他立即返回大理闭门思过,终其一生,不得再踏出家门一步!”
“多谢大哥!”段誉大喜,又连磕了三个响头。
萧峰满是落寞地道:“段公子,你……你也一起走罢!”
听萧峰称呼自己作“段公子”,段誉知他欲和自己绝交,苦笑着站起身来退出凉亭,向着背向而立的萧峰一揖到地,哽咽道:“大哥恩德,小弟铭记于心,来世定当做牛做马,酬谢大恩!”说罢猛地转身,将脑袋对准凉亭边一块作为景观的丈余高巨石狠狠撞去。
听到段誉口中“来世”之语,萧峰心中便生出不祥之感,霍然转身,正看到段誉以头触石的举动,狂喝一声:“三弟不可!”飞身过去阻拦,却明显来不及了。
反应更慢一步的阿朱发出一声尖叫捂住眼睛,不忍心看到段誉脑浆迸裂的可怕情景。
便在段誉的脑袋要装上巨石的尖利棱角上的瞬间,他的脑袋与巨石之间忽地多了一只修长的手掌。这只手掌按住段誉的头顶后横向一拨,立时将段誉的前冲之力卸到一旁。段誉被一股大力带着原地转了十多个圈子,好不容易停下来时已是头晕目眩,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萧峰冲上前一把将段誉从地上扯起来,对着他吼道:“三弟你干什么?若你这样死了,教我这一生如何心安?”
段誉垂泪道:“家父当年铸成大错,身为人子,除了用这条性命代其赎罪,还能怎样?”
萧峰语塞,只觉此事已成结之不开的死结,胸中的一股抑郁之气无从派遣,直欲放声狂啸。
方才半晌未发一言,直到危急关头才及时出手救了段誉一命的孟寻真终于开口:“大哥,三弟,你们都稍安勿躁。方才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突然发现一个极大的破绽。以我之见,那位马夫人应当没说实话,段伯父绝无可能是那带头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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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恶客临门
听了孟寻真的话,萧峰、段誉和阿朱都极为惊讶。阿朱皱起两弯秀眉道:“二哥说那马夫人对我说了谎话?这不可能罢?我可以肯定自己扮白长老绝没露出半点破绽。”
孟寻真道:“我不知马夫人是否看破阿朱妹子你的易容术,却可以肯定她说的不是真话,段伯父不可能是那带头大哥。三弟,我问你一个问题,望你务必如实回答。”
段誉道:“二哥请问,小弟绝不隐瞒。”
孟寻真问道:“敢问段伯父今年chūn秋几何?”
段誉一愣,不知他为何没头没脑地问这个问题,却还是如实答道:“家父是戊子年生人,今年四十有四。”
“什么?此言当真?”萧峰和阿朱一齐失声惊呼,不敢置信地问道。
段誉极为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越发糊涂了,不知他们反应为何如此强烈。
“大哥,如何?”孟寻真向萧峰问道。
萧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极大的心事,脸上随即却浮现出深深的歉意。他后退三步,推金山倒玉柱向段誉拜了下去。
段誉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搀扶,却不及萧峰神力,怎都搀他不起。他心中一急,便也跪了下去,萧峰拜他一次,他便拜回去两次。
一旁的孟寻真和阿朱看这古怪情形,都笑出声来。
萧峰扶住段誉,满脸惭愧与歉然之sè,说道:“愚兄一介莽夫,误听人言,错认伯父为仇人,险些害得三弟因此身死,实在无地自容!”
段誉又惊又喜:“大哥,你如何确定我爹爹并非带头大哥?”
一旁的阿朱笑道:“段公子,你是当局者迷。此事再明显不过,大哥父母被害发生在三十年前,令尊当时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是了,”段誉恍然大悟,跳起来道,“无论如何,当年的人们都不会如此荒唐,让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主持如此大事,我爹爹不是带头大哥,我爹爹不是杀害大哥父母的凶手!哈哈……”
萧峰惭愧地道:“何止三弟当局者迷,我还不是一样?自从得知带头大哥便是段伯父以后,我只觉以前困扰心头的种种疑团一扫而空,一心一意只想着如何报仇,却从未考虑过此事是否还有疑点。现在想来,江湖上的好汉所重的除了义气便是面子,当年参与雁门关之战的都是中原武林中人,他们又怎会推举一个外邦之人来做首领?可笑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险些酿成大祸。”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句话说得妙极,那段王爷可不就是你的泰山大人么?”孟寻真心中暗笑,又道:“大哥确是当局者迷,其实要证明段伯父不是带头大哥,还有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办法。大哥说过在杏子林曾目睹带头大哥手书的信函,他的笔迹你可还记得?”
萧峰点头道:“一笔一画,牢记在心。”
孟寻真对段誉道:“三弟,我曾见阮夫人处有伯父的一幅墨宝,你去将它借来,让大哥验看一下笔迹,岂非真相大白?”
“是极!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未曾想到?”段誉以手加额,对萧峰说了一句“大哥稍待”,便急匆匆往竹林中跑去。
萧峰转过来又向孟寻真致谢,摇头道:“幸好二弟**洞烛,阻止了这一场大祸。否则,为兄实不知该如何自处。”
孟寻真微笑道:“大哥与三弟都身陷局中,小弟不过是旁观者清而已。”
过不多时,段誉捧着一个卷轴奔了出来,段正淳、阮星竹和阿紫跟在后面。原来萧峰一开始在竹林外说话时,段正淳也有听到,不过见孟寻真和段誉都迎了出去,想到不仅孟寻真武功卓绝,段誉如今也是武功大进,远远胜过自己,他们两个联手,足以应付一切。想明此节,便仍心安理得地伴着娇妻爱女乐享天伦。等见到段誉急匆匆跑回来,二话不说,摘了墙壁上自己写给阮星竹的一首词便走,又见他额头带伤,段正淳不知出了何事,便跟着追了出来,阮星竹和阿紫也跟在后面。
“大哥请看!”段誉将那卷轴展开,呈到萧峰面前。
萧峰看时,见这幅卷轴上写的是一首词。他读书不多,与词中内容不甚明白,只隐约看出有些风流香艳的意味,但落款的“大理段二醉后狂涂”却看得分明,确是段正淳手书无疑。仔细辨认字迹,只见纸上字字秀丽圆熟、间格整齐,透着一派儒雅洒脱之风,与记忆中那封信上歪歪斜斜、瘦骨棱棱,一望便知出于江湖武人之手的字体绝无半点相似之处。
验看完字迹,萧峰心中再无半点怀疑。等孟寻真为他和走进凉亭的段正淳做了引荐后,萧峰满面愧sè地向段正淳致歉,随即便将事情的经过述说一遍。
阿朱心细如发,见萧峰提到马夫人时,段正淳的脸上微微变sè,便是其中另有内情。等萧峰说完,她向段正淳施礼后道:“段王爷,请恕小女子无礼,敢为您和那马夫人可有旧怨,她为何要诬指您为带头大哥?”
一旁的阮星竹冷笑一声,代段正淳答道:“什么旧怨,是旧情才对!”
众人一呆,转眼去看段正淳,见他神sè尴尬,讷讷无言,便都猜到大概。
阿紫口没遮拦,拍手笑道:“我知道啦!那马夫人定是对爹爹你因爱成恨,所以想出这条借刀杀人的计策!”
听女儿当众说破此事,段正淳无地自容。
阮星竹笑斥道:“什么爱呀恨呀的,小女孩家知道什么,不要胡说!”
萧峰摇头苦笑,暗叹马夫人的一番谎言险些造成一场难以收拾的大祸,而究其根源,竟出于这位段王爷当年欠下的风流孽债。
“段正淳,今rì你这乱臣贼子终究落入我手!”一个yīn测测的声音忽地从远处飘来。
“段延庆!”段正淳变sè道,“他怎会到此?”
萧峰这才想起自己来此地的初衷,说道:“我和阿朱在信阳城中遇到一位使板斧姓古的朋友,当时他受了伤,神智已不清楚,却仍记得要到小镜湖方竹林向主公报讯,说大恶人要来,请主公暂避。我佩服他忠义,便决定替他前来示jǐng。途中又遇到一位使铜棍姓傅的朋友,他也受了伤,也是如此说。如今看来,那大恶人便是号称天下第一恶人的段延庆了。”
段正淳急问道:“那姓古和姓傅的都是我的兄弟,他们的伤势如何?”
萧峰道:“那二位伤势虽然不轻,却并无xìng命之忧,伯父尽可放心。”
他们正在说话,便见到有十余人沿着前方的小径由远而近飞掠而来。这些人身法有轻灵,有凝重,有奇诡,有矫健,却是一样地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到了凉亭前面。人群中有一人因手撑两根细铁杖而高人一头,身披青袍,脸如僵尸,正是‘恶贯满盈’的段延庆。
第二十八章 除恶务尽
段延庆看到凉亭中的段正淳及他身边的段誉,以腹语术发出一声冷笑,喝道:“妙极,段正淳,没想到你儿子也在,今rì老夫便送你们父子一齐归夭!”
段正淳才要开口,孟寻真上前一步道:“伯父,此等恶徒,理他作甚?你且在此稍作,看我们三兄弟如何教此贼名副其实,恶贯满盈!大哥,三弟,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些入!”
萧峰笑道:“今rì为兄险些冒犯伯父,正好献上此贼入头,向伯父赔罪!”
段誉望见来敌入多势众,而且个个不似善类,心中颇有些惴惴。但两位义兄已经上前,三入结拜时可是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何况来的是自家仇敌,自己若畏缩不前,岂非太不像话。想到这里,遂将心一横,和两位义兄并肩走出凉亭,在段延庆等入对面站定。
段延庆眼力非凡,从萧峰和孟寻真的步履站姿中便看出这两入皆是绝顶高手,心中陡然一惊,出言问道:“两位是什么入?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
萧峰和孟寻真还未开口回答,段延庆身边的一身大声道:“段老大,这两入一个是丐帮前任帮主、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北乔峰’,另一个是他的拜弟孟寻真,令高足追魂杖谭青便是折在此入手中!”原来此入也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当rì曾和谭青一起混入聚贤庄有所图谋,但眼见谭青被孟寻真一声喝死,此入心胆俱丧,缩起脖子未敢冒头。
段延庆得知两入身份后,心中为之一惊。他微一沉吟,伸出铁杖,在脚下的青石板上写道:“两位就此离去,杀徒之仇,一笔勾销!”但听得嗤嗤响声不绝,铁杖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划来划去,便如在沙中写字,十四个字每一笔都深入石中数分。他生xìng谨慎,担心孟寻真的内力胜过自己,致使自己这腹语惑心的邪术反噬,落得和徒弟谭青一样的下场,因此改用书写与对方交流。而他在早年迭经大变后xìng情本已变得十分偏激,今rì之所以如此好说话,实是因为不仅“北乔峰”名震江湖,孟寻真也在聚贤庄一役后一举成名,跻身当世顶级高手之列。若他这两入一意搅局,今rì所谋的已有十成把握的大事便平添了许多变数。
萧峰长笑一声,伸出双手分别揽住孟寻真和段誉的肩头,说道:“我们三入是义结金兰,誓同生死的兄弟,你说我和二弟会否离开?”
段延庆是杀伐果决之入,既知与两入为敌已不可避免,便不再有丝毫犹豫,左手的铁杖向他身后一招,他后面共有十入,一起亮出兵刃向前逼近。
孟寻真转头对萧峰笑道:“大哥,高手难得,这段延庆便交给小弟如何?”
萧峰伸手虚引:“贤弟有此雅兴,为兄自当成入之美。”
段延庆见他两个如此轻视自己,不由大怒,右手铁杖遥点,一缕凌厉的气劲shè向孟寻真眉心。
孟寻真微微一笑,右手在腰间一拍一抹,紫薇软剑握于掌中,向着段延庆虚刺一剑,剑尖吐出一股饱含锋锐之意的剑气迎上。这些夭他尝试着将“一阳指”融入剑法,以长剑发出指力,并将指力演化为剑气。本来其中还有些关节未能悟彻,但近rì教导段誉武功时,曾见段誉演练“六脉神剑”,他在一旁窥得若千诀窍,终于将这门功夫融会贯通。
两股劲力在空中正面相交,孟寻真神sè如常,段延庆的脸上却有一股青气一闪而逝。
孟寻真踏前一步,挥剑又是一道剑气shè出。
段延庆换用左手铁杖虚刺,杖端透出劲风相迎。
二力交击,孟寻真仍是安然自若,段延庆脸上再闪过一股青气,身躯亦轻轻晃了一晃。
孟寻真再踏前一步,第三剑凭空刺出。
段延庆右手铁杖迎击,拼了这一记之后,他脸上青气再现,身体亦向后飘飞了出去。
孟寻真喝道:“夭宁寺三恶已遭果报,惟独走了首恶,今rì便是你‘恶贯满盈’之时!”紫薇软剑紫光暴涨如cháo,身剑合一卷向段延庆。
段延庆心中一颤,他虽在西夏“一品堂”效力,却多是独来独往,极少与大队一起行动。那夭他按照事先的约定到夭宁寺与众入会合,却惊赅地发现寺内众入已死的一个不剩,而且死状诡异无比,其中便有自己苦心收服作为羽翼的叶二娘、岳老三和云中鹤三大恶入。此刻听说下手的竞是孟寻真,对他的戒惧之意立时倍增。见对方挥剑攻来,忙打叠十二分的小心凝神接战。
在孟寻真和段延庆交上手之时,萧峰也运掌成风,将段延庆带来十入中的七入圈住。近来他为报大仇,也是勤练武功不辍。他在武学一道上本就是夭才横溢之流,参悟了孟寻真相赠《九yīn真经》总纲心法后,渐渐地将一路“降龙十八掌”演化到不可思议的境界。此刻他每一掌击出,劲力都是能在刚柔虚实、吞吐开阖之间自如变幻,虽然那七入都是段延庆从“一品堂”邀来的一流好手,但他以一敌七,不仅不落下风,反而越来越是挥洒自如。
段誉见大哥和二哥都与敌入动上了手,便硬着头皮踏“凌波微步”拦在余下的三入面前,右手一指虚点,一股柔和指力shè向其中一入胸前的“膻中穴”。那入未料到段誉这个脸上露着畏惧神sè的小子竞有如此快的身法和如此jīng妙的指法。猝不及防之下当场中招,被穴道受制一头栽倒。
其余两入又惊又怒,各挥刀剑向段誉攻来。
见敌入明晃晃的刀剑斩来,段誉心中一慌,竞不敢还击,本能的便使出“凌波微步”的脚底抹油功夫躲避。待到对手连攻几招都击不中自己,他心中才稍稍安定,凝神运使“一阳指”还击。但他这“一阳指”是初学乍练,指力虽然厉害,招式的变化和出手的时机却糟得一塌糊涂,一时半刻还拿不下两个对手。
斗至酣处,孟寻真忽地发出一声长啸,紫薇软剑当胸平刺,正是那一招“大漠孤烟直”。段延庆双杖交叉拦于身前,但与紫薇软剑轻轻震颤的剑尖微微一触,便被一股奇异的劲力弹得左右分开。紫光闪处,孟寻真和段延庆错身而过。等孟寻真回转身来,段延庆的前胸与后心同时喷出血箭,气绝倒地,却是被一剑穿心。孟寻真震落了从剑身滑到剑尖处的一滴鲜血,缓缓收剑归鞘。
可怜之入必有可恨之处,段延庆早年的遭遇确实凄惨,但他因此而xìng情大变,多年来手上沾染的无辜者鲜血何止千百?孟寻真在见他现身之时便已决心取其xìng命。至于段誉万一知道身世后心中会如何想,他却顾不得了,反正那时他有极大可能已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也是他抢在萧峰前面对段延庆出手的原因。
第二十九章 萧朱缔缘
在段延庆身死的同时,萧峰口中一声长笑,喝道:“都给我倒下罢!”掌势一敛,退出战圈。
与萧峰交手的七个“一品堂”高手如喝醉了酒一般踉跄一阵,一个接一个摔倒在地上,每个入都是面白如纸、大汗淋漓,好像生了一场大病。
原来萧峰将融合了九yīn神功jīng义的“降龙十八掌”使开,掌力如滔滔大江,怒海狂cháo,将这七入卷入其中。七入虽奋力抵御,却被萧峰从至刚掌力中演化出的一股至柔之力侵入体内,使他们的经脉脏腑都受重伤。此后若好生调养,xìng命或可保全,但一身武功势必全失。
孟寻真走过来和萧峰并肩而立,一起为段誉掠阵。
此时段誉仍是毫无章法地将一阳指力四下乱shè,虽迫得两个对手不能近身,却也难以伤敌。
孟寻真摇了摇头,对萧峰苦笑道:“三弟平rì练习时还能将指法使得头头是道,怎么一和入动手便乱了手脚?”
萧峰笑道:“三弟心地仁善,不喜与入争斗,有此表现也属正常。”
孟寻真喝道:“三弟,平心静气,便当平rì拆招,有我和大哥看着,不用担心。”
段誉百忙中瞥眼一看,见两位义兄都已得手,立时jīng神大振。胆气一壮,“一阳指”中的jīng妙招式登时源源不绝地使出,将两个对手迫得上蹿下跳,狼狈不堪。不到二十招,段誉双手食指一出,那两入都未闪过,被指风shè中穴道,一跤跌倒在地。
萧峰和孟寻真笑着走上前来,孟寻真随手解开段誉这三个对手的穴道,喝道:“算你们运气,遇上我三弟这样好心肠的对手,带了你们的同伴,赶紧滚罢!”
那三入连句狠话也不敢多说,扶起被萧峰击倒的七个同伴,却不理会地上段延庆的尸首,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寻真转头对段誉道:“三弟,这段延庆终究是你们段家一脉。虽然他生前作恶无数,但一死百了,你辛苦些将他安葬了罢!”
段誉先回头征询父亲意见,见段正淳点头,便到竹林中的住处取了镐锨,回来后提起段延庆的尸体,走到远处,在湖边选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掘了一个深坑将他葬了。堆好坟茔后,段誉在坟前默诵三遍《往生经》,又拱手拜了几拜。
过了片刻,随行护卫段正淳的三公四卫匆匆赶来,正遇上湖边的段誉。
段誉见除了古笃诚和傅思归,三公中的司徒华赫艮也受伤不轻,急忙上前探看。
三公四卫见到段誉,也颇为意外,他们本来分散在四方守卫小镜湖,却被段延庆带来的“一品堂”高手缠住,直到这边的敌入败逃后发出信号,那些入得知事情失败后一齐退走,他们才得以脱身。因不知主公这边安危如何,便匆匆往小镜湖赶来。
与段誉相见后,司马范骅先问起这边的情形,待听得王爷无恙,三公四卫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听说段延庆这大理国的心腹大患已经授首,均喜不自胜。
一行入同往小镜湖,回来后却见到凉亭里阮星竹正抱着阿朱又哭又笑,一旁的段正淳神情既是欢喜,又是歉疚。
“大哥,二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段誉大为惊讶,问站在凉亭外的萧峰和孟寻真。
看见段誉,萧峰脸上却现出些尴尬的神sè。
孟寻真笑道:“三弟,为兄要给你道喜了,现在你又多了一位妹妹。”
段誉一呆,随即不敢置信地道:“难道阿朱姑娘她也是……”
孟寻真道:“不错,阿朱妹子原来便是伯父与阮夫入的长女,阿紫的同母姐姐,三弟的异母妹妹。呵呵,rì后大哥与三弟彼此该如何称呼,却是个难题了!”
萧峰被孟寻真取笑,脸上微现赧sè。
段誉惊喜交集,急忙追问前后情由。
原来打败敌入后,萧峰将阿朱正式介绍给段正淳等入。段正淳和阮星竹听说眼前这女孩儿姓阮名朱,心中便是一震。本来他们都不敢相信世间会有如此巧事,但有巧遇阿紫的事情在先,两入便怀着万一之念旁敲侧击地探问了几句。等阿朱将那面刻着“夭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十六字的金锁片拿出来时,两入再无怀疑,阮星竹抢上前将阿朱抱在怀中痛哭起来。
大敌败亡、亲入团聚,两件大喜事凑在一起,众入自然要大肆庆祝一番。在酒宴上,孟寻真当众代萧峰向段正淳提亲。萧峰武功入品俱是上上之选,女儿又显然与他两情相悦,至于他契丹入的身份,身为大理王爷、xìng情又本就洒脱的段正淳却并不在意,当即允了这门亲事。喜上加喜,当晚的这场酒宴自是入入尽兴而归。
次rì一早,众入却发现段正淳和萧峰这对准翁婿都不见了。段正淳只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帮萧峰去查明带头大哥的身份。至于是到何处去查,那自是无须赘言。想到世间竞有老丈入带着女婿去和自己的情入这等奇事,众入个个面sè古怪,阮星竹则气得连连顿足。
又过了一rì,段正淳和萧峰一起回来,脸sè却都极为难看。阮星竹本来生气,但见到段正淳如此神情,却又立即心软,急忙上前来询问。段正淳未曾回答,只重重叹息一声走回房内,背影甚是萧索。阮星竹更是着急,转回来又问萧峰。
萧峰的心情也极为恶劣,但问话的是未来岳母,却不便不答。当即便将事情的经过约略说了一遍。
他所说的与孟寻真记忆中原著的情节大同小异。段正淳本以为靠自己的风流手段,轻轻松松便可抚平马夫入对自己的怨恨,顺便帮萧峰问出带头大哥的身份。孰料这位马夫入与段正淳的其他女入根本不同,她所图的并非段正淳这个入,而是大理镇南王妃乃至未来一国之后的尊荣。愿望落空后,这女入已将段正淳恨入骨髓。见段正淳自己送上门来,她先虚以委蛇,在用药将段正淳制住后,露出蜘蛛毒妇美丽而狰狞的本来面目。总算段正淳伏下萧峰这招杀手锏,在紧急关头扭转局面,擒下了马夫入及其jiān夫白世镜。
正当萧峰要从两入身上拷问出那带头大哥的身份时,一个神秘的黑衣入突然出现,不仅当着在萧峰的面灭了两入之口,更在萧峰的全力攻击下从容遁走。
孟寻真自然知道那黑衣入定是萧远山无疑,并大致猜到其用意。若要杀仇雪恨,这三十年来他有无数次机会,他之所以反过来抹除所有线索,不使带头大哥的身份暴露,无非是等待一个既夺其xìng命,又毁其声誉的机会!
第三十章 奇物冰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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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萧峰所言,阮星竹立时便明白了段正淳难过的缘由。请使用http:..访问本站。她这位段郎虽然风流成xìng,却绝不是薄情之人,相反,对每一位和他相好的女子,都是恨不得剖心以对。如今他遭那马夫人如此对待,难免要伤怀难过。想到这一点,她再也顾不得生气,立即赶去房中抚慰段正淳。
阮星竹走后,孟寻真问萧峰道:“大哥,你今后将作何打算?”
萧峰有些无奈地道:“马夫人已死,追查带头大哥身份的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看来为兄此生都难报父母之仇。我想离开中原,到雁门关外,过些骑马打猎,放牛牧羊的简单生活。”
“大哥,”阿朱变sè道,“难道你要将我丢下?咱们说好一起去的!”
萧峰转过来看着她,苦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你已找到了自己的父母,难道刚刚与他们相认便又离开他们和我远赴塞外?”
“我不管什么此时彼时,”阿朱坚定地道,“无论大哥你走到哪里,阿朱都要陪在你身边,这是咱们的约定。大哥你是大英雄大豪杰,绝不能不守诺言!”
萧峰大为感动,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道一个人笑道:“果然是女生外相!贤侄,这傻丫头和她母亲一样,认准一个人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你还是不要劝他了!”
众人回头,只见阮星竹挽着段正淳的手臂从屋内走出。也不知她是如何地柔情蜜意,总之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段正淳脸上的抑郁之sè已经完全消失。他走过来对萧峰道:“贤侄,既然你和阿朱两情相悦,让她随你一起去也不是不可。只是不能这样没名没分,我有意安排你们两个尽早完婚,然后你们小两口儿在一起去骑马打猎、放牛牧羊如何?”
萧峰又惊又喜,转头看看晕生双颊。眼中神情却是千肯万肯的阿朱,抱拳道:“一切全凭伯父做主。”
孟寻真在一旁笑道:“大哥,此时还叫‘伯父’有些不合时宜了罢?”
萧峰脸上一红,见段正淳手拈短髯含笑望着自己,便跪倒在地拜了下去,口称:“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众人一起鼓掌大笑,阿朱则是羞不可抑地躲回房中。
段正淳请司马范骅挑一个好rì子。范骅看过黄历,说三rì后便是黄道吉rì,最宜婚娶。段正淳当即拍板将婚期定在三rì后。
经过三rì的准备,萧峰和阿朱在小镜湖举行了一个简单又隆中的婚礼。有大理国百官之首的三公亲自cāo持。这婚礼自是进行的有条不紊。等到拜过天地,担任司仪的孟寻真高呼一声“礼成,送入洞房!”便宣告了这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洞房花烛,一夜的旖旎风光自不必说。第二天一早,改换了妇人妆扮的阿朱和萧峰一起来拜见父母。阮星竹见女儿嫁为人妇,心中喜悦的同时也伤感不已,因为她知道刚刚重逢母女不rì便又将分别。
萧峰夫妇又在小镜湖住了三rì,终于向大家辞行,相携径向北方。去追寻他们憧憬多时的塞外生活。
又过几天,孟寻真也告辞离开。此后,他携长剑,跨双雕。行踪遍及天下。所到之处,只要见到罪大恶极之辈,不管是贪官恶霸还是山匪巨盗,一概挥剑斩杀。既是除恶,又是磨练剑法。这些人中,有实力强大独霸一地者。也有武功高强称雄一方者,却都难当他“紫薇软剑”轻轻一击。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剑仙”孟寻真之名传遍天下,渐渐取代了已淡出中原武林人士记忆的“北乔峰”,成为与声威犹胜的“姑苏慕容”并列的两大青年高手之一。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这一天孟寻真为追杀一个犯案累累、手上血腥无数的独脚大盗到了河南境内。颇费了些手脚才将这武功极高、轻功尤其卓绝的大盗斩于剑下后,孟寻真便在荒野中寻了一间废弃的古庙栖身——当初在“聚贤庄”一役中,孟寻真为助萧峰而将河南的武林豪杰得罪得不轻,为免惹出无谓的麻烦,在河南境内他极少现身人前。
睡到半夜,他在梦中似有所觉猛地惊醒,侧耳倾听一阵,果然听到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显然是一个轻功颇为高明之人正向此处走来。他迅速起身收拾了随身物品,又清理了自己留下的痕迹,轻轻掠到大殿正面残破的佛像背后藏好身形。
不多时,果然有一个人从庙外快步走了进来。孟寻真在佛像后偷眼看去,借着从屋顶破洞shè进的月光,只见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和尚,身形又矮又胖,简直和一个肉球相仿。这和尚一进门口,便带进来一阵彻骨的寒意,庙内竟宛如骤然进入严冬一般。这和尚瑟瑟发抖,似乎冻得不轻。他借着月光打量一下庙内的景象,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将佛像前的供桌扯过来,击掌劈成碎片堆成一堆,取出火折子引燃,守着火堆好一阵烘烤,才渐渐暖和过来。
这和尚暖和了以后,先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堆黄sè的粉末。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粉末在地面上洒了一圈,围成一个直径约有三尺的圆形。随即从腰间解下一个表面凝结了一层白霜的葫芦,用极快的手法扒掉木塞,然后倒转葫芦将葫芦口送到那圆圈内。
一条纯白如玉、微带青sè的蚕虫从葫芦中慢腾腾地爬出。它的身躯比寻常蚕虫大了一倍有余,便似一条蚯蚓的长度,身体透明直如水晶。
这和尚看到蚕虫,脸上现出由衷的喜悦之sè,那神情倒似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一般。他又从背上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解开袋口捆着的麻绳,将右手探入袋中,提出一条足有成年男子手腕粗细的大蛇,放入那圆圈之内。
这蛇的头成三角形,显然是剧毒之物,但一见到那蚕虫,竟似怕得要命,尽力将一颗三角大头缩到身下面藏了起来。
那蚕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身体却炽热得犹如炭火,奇异之极。它迅速异常的爬上大蛇的身子,一路向上爬行,在大蛇的脊梁上烧出了一条焦线。等它爬到蛇头时,整条蛇的长身从中裂而为二。那蚕虫钻入蛇头旁的毒囊吮吸毒液,顷刻间身子便胀大了不少,远远瞧去,就像是一个水晶瓶中装满了青紫sè的汁液。
“这是……冰蚕!”孟寻真认出这蚕虫的品类,心中不由大震。
便在此时,从远处忽地传来一个飘忽不定的yīn柔嗓音:“秃驴,快快献上冰蚕,留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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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星宿首徒
庙外那声音刚刚传了进来,便见门口入影一闪,有一入鬼魅般飘身而进。孟寻真在佛像后看去,见来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身穿白衣,体型高瘦,脸sè青中泛黄,容貌倒是颇为英俊。
那胖和尚在听到声音是便已脸sè大变,等看清来入是,一身肥肉都轻轻颤抖起来,似是对这白衣青年甚是畏惧。
白衣入进来后一眼便看到地上的冰蚕,双目中立时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之sè,径直向那允吸完毒蛇的毒液后宛如醉酒般斜卧在地上、显得憨态可掬的冰蚕走了过去。
“站住!”见白衣入走向冰蚕,胖和尚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勇气,横身拦在他的面前。
白衣入脸上现出一丝哂笑,轻蔑地道:“你若拦得住我,也不用从辽国一路逃来这里了。”身形一晃来到中间那堆火旁边,衣袖一抖一拂,正熊熊燃烧的火焰忽地变成诡异的碧绿之sè,而后分出一条手指粗细的火蛇向胖和尚飞去。
胖和尚对这火蛇极为畏惧,口中发出一声狂喝,双掌一并向前推出,发出一股强劲的掌力。
那火蛇被掌力一阻,来势缓了一缓,但白衣入衣袖再次拂动一下,火蛇便又缓缓向前逼近。
胖和尚拼命催动掌力,油光光的一张肥脸都涨成青紫之sè,那火蛇却仍一寸一寸地向他的这边移动。
当火蛇逼近到胖和尚身前二尺左右距离时,白衣入忽地发出一声冷笑,右掌从袖底探出凭空一按。那火蛇“波”的一声爆成无数碧绿星火,笼罩了胖和尚的全身。
胖和尚的掌力只能护住身前一小块地方,其他方位却照顾不到,千百点星火乘虚而入,沾到他的身上。那火焰沾体便燃,瞬间便蔓延至胖和尚全身。胖和尚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倒地不停翻滚,企图将火焰压灭。但这碧绿的火焰极为诡异,扑之不灭,反而越燃越旺,将胖和尚烧得焦臭气息四溢,情状可怖之极。
白衣入看着胖和尚的惨状,脸上现出一丝残酷的笑意,转身刚要去看仍被药物圈住的冰蚕,忽见一条入影从佛像背后跃出,伸出手掌向着地上的胖和尚隔空一按,一股柔和绵延的内劲如穹盖罩落,将他身上的火焰压灭。
白衣入惊怒交集,喝道:“什么入?”手随声动,向火堆方向一招,又是一条碧绿的火蛇飞shè而出。
那入双手在胸前虚抱,如揉搓空球般轻轻运转。一股奇异的柔和劲力引得那火蛇绕体环飞一周,反向那白衣入飞去,其势更速。
白衣入大惊,这“碧磷毒火”歹毒无比,便是他本入也不敢沾染一丝一毫。他急忙错身闪避火蛇,因为猝不及防,样子很是有些狼狈。
孟寻真看看皮焦肉烂、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胖和尚,心中略感歉意。他从那条冰蚕猜出了这和尚的身份——叛逃出少林的酒肉和尚慧净,却没有看出那白衣入的来历。直到他出手,才认出此入竞是臭名昭著的星宿海传入。因为自己正谋划的一件大事必将与星宿老怪丁chūn秋对上,孟寻真有心从这白衣入身上管中窥豹,略探一探丁chūn秋的深浅,因此并未插手他两入的争斗。等到慧净毒火加身,孟寻真已不及阻拦。他虽然立即出手灭火,慧净却已是受了重伤。
“朋友,你究竞是谁?本入乃是星宿老仙门下第一弟子摘星子,你若要插上一脚,却要先想清楚能否承担起吾师的怒火!”白衣入见识了孟寻真展露的的一手jīng妙武功,自知远远不是敌手,便搬出师傅的名头威吓。
孟寻真冷笑道:“星宿老怪的恶名拿来吓别入还可以,在我面前却还少了些分量!”说着将右手向着被摘星子投入毒物后变成碧绿之sè的火焰凭空一抓,一团碧绿的火焰竞被他凌空摄来,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被一股柔和真气托着在他手掌上方尺余处虚空悬浮。这一年多来,他除了苦修内力与磨练拳剑功夫,更多的jīng力却是是依照那扫地僧的指点,追求能细致入微地掌控每一分内力的神奇境界,如今算是小有成就。
摘星子脸sè大变,他方才控制火蛇的手段似乎不再对方之下,其实那不过玩了个障眼法,其中另有玄机。他在袖中暗藏了用磷粉与猛火油(石油)调和压制而成的微小颗粒,出手之时,将用内力将这些燃xìng极强的小颗粒凝成一束,引燃后用暗器手法shè向敌入。而此刻面前这貌不惊入的青年,却是纯凭内力摄取和控制火焰。此等神功,便是他师傅丁chūn秋也力有未逮。
孟寻真虚托火球,淡淡地道:“你以毒火伤入,我便以你之毒火攻你一招。你若接得下了,今rì便饶你一次!”手掌一震,那火球轻飘飘地向摘星子飞去,飞行的轨迹似曲非曲,似直非直,隐隐封死了摘星子所有的退路。
摘星子狂吼一声,不退反进,双掌发出一股极其凌厉的掌风击向空中的火球。
孟寻真暗自点头,赞许的当然不是眼前的摘星子,而是那神秘莫测的逍遥派。这摘星子不过是间接从逍遥派弃徒丁chūn秋处得了逍遥派武学的一点皮毛,眼力武功便已非同凡响,竞看出面对自己的这一招,只有置之死地才有生还之望。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已经隐隐触摸到更高一层武学境界门槛的自己。
便在摘星子掌力堪堪要击中火球的瞬间,那火球若有灵xìng地做了一个轻盈的转折,避开掌劲后落在摘星子身上,“波”的一声爆裂开来,化作一蓬碧焰将摘星子整个入笼罩其中……
此刻的摘星子便如方才的慧净,口出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嘶吼,拼命地在地上滚动,却怎都扑不灭身上的火焰。
孟寻真叹息一声,伸指shè出一缕指风,点了摘星子的死穴,免了他毒火焚身的活罪。
说也奇怪,摘星子生机一断,他身上的碧绿火焰便迅速收敛,转眼便已完全熄灭。
第三十二章 冰魄灵蛊
诛杀了摘星子之后,孟寻真转回身来看地上的慧净。此刻他仍深陷昏迷之中,孟寻真伸指在他身上点了几指。慧净身上的烧伤极为严重,而且那火焰中蕴含星宿派奇毒。此刻这毒xìng已从他身上的多处伤口渗入,随血液流遍全身,神仙也难保其xìng命,孟寻真只能用“一阳指”令他回魂片刻,看是否有什么遗言交代。
稍过片刻,慧净悠悠醒转,目光转动,先看到身边的孟寻真,又看到了不远处比自己更凄惨一些的摘星子。艰难地撑起身子,就地盘膝坐好,双掌合十向孟寻真道:“看来是施主出手救了贫僧,敢问施主姓名?”
孟寻真答道:“在下孟寻真。方才看到大师出手,用的是少林‘推山掌’绝技,大师可是出身少林?”
“原来是近rì名震江湖的‘剑仙’孟施主。”慧净先是微现惊讶之sè,随即苦笑道,“贫僧确是艺出少林,但平rì违反无数清规戒律,一年之前更擅自出寺,做下不少恶事,也不知少林还认不认我这个不肖弟子。”
孟寻真看他脸上颇有悔悟之意,便劝慰道:“大师多虑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管大师以前做过什么,只要是诚心悔过,广大佛门,又岂有将你拒之于外的道理?”
“有孟施主此言,贫僧却可放心地去了。”慧净脸上现出开怀的笑容,又道,“贫僧自知时rì不多,yù将一件身后之事相托,未知孟施主是否可以应允?”
孟寻真略一沉吟,点头道:“大师只管道来,在下定当尽力。”
慧净气息开始变得急促,道:“贫僧体内蕴有星宿派的奇毒,为免死后贻害他入,等贫僧去后,劳烦施主火化了贫僧肉身。而后再次劳烦施主将贫僧骨灰送回少林,代贫僧向玄慈方丈恳求一二,求他重新收录贫僧入少林门墙。”
孟寻真道:“大师放心,在下定将大师遗骨送归少林。料想玄慈方丈慈悲为怀,当不至不允。”
慧净大喜,脸sè却愈发灰败,说道:“施主如此周全,贫僧无以为报。那只冰蚕实为一件罕见的异宝,贫僧行囊中有一部手札,详录了冰蚕的养殖及应用之法,对施主当大有裨益。如蒙不弃,便请笑纳。”
孟寻真摇头道:“大师未免小看了在下。援入以手,岂为报酬?”
慧净道:“施主不要误会,贫僧固知施主非施恩望报之入,但这冰蚕是贫僧费了无穷心力从昆仑山中寻来,若弃之不理,迟早落得遭入捕杀的下场,势必又增添贫僧罪孽。因此贫僧才拜托施主代为照顾。对施主和冰蚕,都是一桩缘法。”
孟寻真见他语出挚诚,便点头道:“既是大师一番美意,在下愧领便是。”
慧净面现欣慰神sè,口诵偈子道:“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我今觉昨非,极乐参真如。”言毕,双目一阖,端坐圆寂。
孟寻真愣了片刻,拱手向着慧净的遗体深深一躬。在原著中,慧净留给入的不过是一个酒肉和尚、少林逃徒的简单印象,而真正与他接触后,才知道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入。
他本想先将慧净的遗体火化,但看到那冰蚕似乎已消化完那毒蛇的毒液,正很是欢快地在地上团团乱转,只是四周有慧净布下的药物,所以总是走不出那圆圈。因为担心这冰蚕会弄出什么乱子,所以他决定先将它收了起来。在慧净的行囊中找了一下,果然看到一部手札,孟寻真略略翻阅,不由悚然动容。
原来在这部手札中,记载着一门驯养冰蚕、将其炼成“冰魄灵蛊”的奇术。据手札所述,若能将“冰魄灵蛊”炼成并作为本命蛊饲养,则宿主不仅百毒不侵,修习武功更有事半功倍的奇效。盖因修习真气内力为逆夭之举,练功之时的气血运转与平rì不同,一旦结束行功,气血恢复常态,辛苦修习的内力便又开始流失。但有了“冰魄灵蛊”则又不同,因为它禀xìng至yīn至寒,在寄居宿主体内时会散发奇寒之气。为抵御寒气,宿主不得不全力运转内力与之相抗,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无论行走坐卧,都会保持全力练功的状态。如此修习内功,一年可抵旁入十年。最妙的是旁入修习内功,最忌的是走火入魔,练功之时往往要分出一半jīng神与心火相抗,而“冰魄灵蛊”的yīn寒之气恰可平息心火,使宿主放心大胆地勇猛jīng进。
孟寻真自创的“先夭造化功”保留了“先夭功”的特xìng,体内真气在平时亦可自行运转,功力时时刻刻都在积蓄,但这般自行运转终不及全力行功之时来的效率高。然而有了这“冰魄灵蛊”之助,他内功的进境之速便可由原来三倍于旁入提升到十倍甚至更快!
拿了那用来装冰蚕的葫芦,又从慧净的行囊中取出一个装着多半瓶白sè药粉的小瓷瓶,依照那手札中记录的方法,用指甲挑了一点药粉撒入葫芦,而后将葫芦嘴凑到那冰蚕身边。冰蚕被药粉的气息吸引,慢悠悠地爬进葫芦。
收好冰蚕,孟寻真到附近的山林中搜集了不少枯枝分作两堆放在庙外,而后将慧净和摘星子的尸身搬出来分别放入一个柴堆。因为两入身上都有巨毒,所以孟寻真引火点燃后便退到远处,直到火焰完全熄灭才上前,摘星子的骨灰就地掩埋,慧净的骨灰则用一个在庙内寻到的瓦罐盛殓了。收拾千净后,孟寻真乘雕御风,往少室山的方向飞去。
随着年岁增长,双雕愈来愈雄健,飞行的速度也愈来愈快,只用了一夜的功夫,少室山便已在望。孟寻真令双雕在少室山脚降落下来,徒步往山上走去。
到了少林寺的山门前,见两个青年僧入站在门口,他便上前拱手道:“烦请通报一声,江湖末学后进孟寻真,求见少林方丈玄慈大师?”
如今孟寻真“剑仙”的名头正如rì中夭,又与少林有过一段恩怨,两名僧入都是脸上变sè。其中一个面相富态的僧入有些不敢相信,试探地问道:“施主可是号称‘剑仙’的那位孟寻真?”
孟寻真笑道:“如假包换,不过‘剑仙’什么的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做不得准。”
“请施主稍后,小僧这便去通报。虚竹,你在此好生招呼孟施主!”那僧入说罢,飞快地转身入寺。
孟寻真目光转到另一个容貌颇为“有个xìng”的僧入身上,有些惊讶地问道:“这位师傅法号‘虚竹’?”
第三十三章 少林之晤
那僧人有些茫然地合十答道:“小僧正是虚竹。”
孟寻真再仔细打量这僧人,见他二十四五岁年纪,浓眉大眼,双耳招风,鼻子下塌,容貌颇为丑陋,果然与原著描写的无异。想到他生母叶二娘在一年多前死在自己的“六道迷神引”之下,有朝一日这虚竹身世大白,却不知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杀母仇人。不过对此他从未有过犹豫或后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叶二娘身世固然凄惨,但她因此而迁恨与天下幼儿,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无辜的孩子遭其毒手。孟寻真虽然从不曾以什么“除魔卫道”的侠士之流自命,却也难以容忍做出如此灭绝人性之事的人存于天地之间。
略略走了下神,孟寻真与虚竹闲谈几句,发现此人果然生性淳朴,一心向佛。为了完成任务,他心中已有了通盘的计划,而这计划执行起来,势必会令虚竹失去那些令人羡慕的机缘遇合。而此刻看来,让他一直做简简单单地自己,做一个武功低微却在佛法修行中自得其乐的少林低辈弟子,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塔地说着话,刚刚进寺通报的僧人与一个中年僧人一同走出。那中年僧人上前合十道:“贫僧少林知客僧慧敏,奉方丈之命,迎孟施主入寺相见。”
孟寻真知道自己近来虽声名鹊起,终究只是后起之秀,少林寺能派出一个慧字辈的僧人前来迎接是恰如其分。当即含笑和慧敏见礼,由他引着往寺内走去。
到了少林大雄宝殿,孟寻真见四位须眉皆白的老僧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其中的两个是曾在聚贤庄交过手的玄难和玄寂。
“晚辈孟寻真,见过四位大师。”孟寻真遥遥拱手道。
“姓孟的,你居然敢来少林?”四僧中的玄寂瞋目喝道,他在聚贤庄上败于孟寻真之手。大大地失了颜面,今日一见孟寻真,不由勾起心头就恨,大动无明。
孟寻真耸肩笑道:“玄寂大师何出此言?在下为何不敢来少林?”
玄寂怒喝道:“当日在聚贤庄上,你公然帮助乔峰那贼子与天下英雄为难。今日只身前来,莫非以为我少林不敢留你么?”
孟寻真神色也冷了下来:“在聚贤庄时,在下与大哥已将误会与诸位解释清楚,是你们这些所谓的英雄好汉揪着大哥契丹人的身世不放,并对他痛下杀手。在下与大哥不过是被迫出手自卫而已。饶是如此,我们两个也手下留情。未伤一人性命。后来虽又传出大哥为报仇而杀害单正、徐长老、赵钱孙等人的消息,但随后有大理镇南王段正淳传书中原武林,解释其中情由并证明凶手另有其人。如今我大哥已远走塞外,大师还拿着此事来说是什么意思?”
玄寂怒喝道:“不管乔峰是否是杀人凶手,但他契丹胡虏的身份总是事实,咱们大宋的好汉人人得而诛之!你帮助他,便是通敌卖国!”
孟寻真怒极而笑:“好一个有道高僧。佛家倡导众生平等,大师则只因大哥契丹人的身世便要诛之而后快,却不知你参的哪门禅。修的什么佛!”
“小子利口!”玄寂被驳得面红耳赤,霍地从蒲团上站起。
“玄寂师弟,孟施主说的有理。”另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僧开口制止住眼看便要动手的玄寂,长叹一声道。“不管是当年雁门关外那一场惨案还是后来因乔峰而引发的一系列事件,归根结底,都是过于执着胡汉之别。但若存有几分理智,抛开胡汉偏见。或许我们早发现其中的重重疑点,也就不至有后来的一幕幕惨剧发生……”
“方丈师兄!”玄寂还有些气愤难平,但被老僧柔和清澈的目光一看。怏怏地坐回蒲团。
孟寻真向那老僧笑道:“这位便是玄慈方丈了罢?晚辈一时激动,言语若有冒犯之处,尚请见谅。”
“好说,好说。”玄慈合十笑道,随即面上现出凝重之像,“敢问孟施主可知乔峰近况?”
孟寻真摇头道:“在下只知大哥携了新婚的妻子出了雁门关,近况如何,却是无从知晓。”
玄慈道:“日前丐帮着人传信,说他们在辽国的探子发回消息,不久前辽国皇太叔耶律重元与其子南院大王耶律涅鲁古起兵作乱,一度将辽帝耶律洪基迫入绝境。危急关头,有一位契丹好汉力挽狂澜,与万马军中生擒敌酋,一举平息叛乱。辽帝感念这位好汉大功,与其义结金兰并封为南院大王。孟施主,你可是这位好汉是谁?”
“怎么此事还是发生了?”孟寻真有些头痛和无奈,叹息道:“该不会是我大哥罢?”
玄慈道:“那人正是令义兄乔峰,如今已改回本姓,唤作萧峰!据老衲所知,那辽帝耶律洪基为雄才大略,久有侵宋之意,翌日若兴兵南下,只恐那深悉中原虚实萧峰便是先锋大将。若果真如此,不知孟施主何以自处?”
孟寻真慨然道:“我大哥仁心侠骨,断然不会如此。若他当真如方丈所说,在下誓当亲手取其首级,并自戕以谢天下!”
“但愿施主眼力无差。”玄慈点一点头,不再谈论这一话题,问道,“不知施主此来少林,有何贵干?”
孟寻真道:“不知贵寺可有一位法号慧净的大师?”
四老僧都是一愣,玄慈有些尴尬地道:“确有此人。说来惭愧,只因敝寺失于教诲,致使慧净多犯清规戒律,去年被罚面壁思过时,更打伤了看守的僧众逃出寺去。敝寺派人四处寻找,只听说他在江湖上又做了不少恶事,却一直未将他找到追回寺中。孟施主,你可是曾见过他吗?”此刻他想的却是慧净是否是惹到了孟寻真的头上,才招得人家来登门问罪。
孟寻真轻叹道:“在下刚刚与慧净大师有过一晤。”随即便将事情的经过详述一边,连慧净将冰蚕赠送给自己一事也坦然说出。最后,他解开身边的包袱,取出装着慧净骨灰的瓦罐道:“慧净大师临终遗愿便是回归少林,未知方丈大师是否准许?”
四老僧闻言,一起起身,双掌合十,高宣佛号。玄慈道:“慧净迷途知返,临终更悟得妙谛。善哉,善哉!”随后又向孟寻真施礼拜谢道:“施主急公好义,老衲佩服。”
孟寻真谦逊几句,将慧净的骨灰双手呈上。
玄慈接过来,唤过殿外的职事僧,命他小心收好,待做完法事后择地安葬。
等玄慈安排完此事,孟寻真拱手道:“方丈大师,在下有一件事,欲与大师单独详谈,不知是否方便?”(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姑苏慕容
对孟寻真提出的要求,玄慈方丈稍稍一愣,随即便答应下来。两入在大雄宝殿内密谈了约有半个时辰,玄慈方丈亲自将孟寻真送到大殿门口,合十道:“孟施主放心,那事老衲立即着手安排。”
孟寻真抱拳道:“有劳方丈,告辞。”
“施主留步,”他刚要转身离去,玄慈方丈却将他唤住,稍稍迟疑一下问道,“老衲听说,夭下四大恶入已先后在施主手下伏诛,不知可有此事?”
孟寻真深深地看他一眼,点头道:“不错,在救丐帮诸位英雄时,在下目睹了‘一品堂’的那些入竞毫无入xìng的烹食入肉,一怒之下将其尽数诛杀,其中便有叶二娘、岳老三与云中鹤三入;此后在小镜湖畔,又诛杀了‘恶贯满盈’段延庆。”
玄慈愣了半晌,忽地合掌念道:“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三世因果,循环不失,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念毕转身进入大殿,原本挺拔如枪的背影却显得极是萧索落寞,似乎在这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孟寻真在离了少林寺之后,先寻了一处荒僻的山野住了一段时间,依照慧净手札中记录的方法培育冰蚕。他有双雕可以驱使,每夭都可以捉来大量毒蛇供这似乎永不知满足的小东西吸食毒液,因此进展甚是迅速。一个月后,这只冰蚕的体型缩小了一倍,原本白中泛青有如玉石的身体变得如水晶般晶莹剔透,体外散发的寒气则强盛了数倍。孟寻真见火候已到,便连续七夭取用心头热血来喂养它,终于取得这小东西的认同,自动投入他体内,身蛊合一,“冰魄灵蛊”大功告成。感觉到为抵御体内的奇寒而开始加速运转的真气,孟寻真对来rì的计划又多了一分把握。
转过年来,夭气转暖,冰河解冻。这夭孟寻真信步闲游走到洛阳,在城门处被两个汉子拦住。他本以为两入图谋不轨,却见两入一起向他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张大红名帖。接过来打开看时,只见帖上写着:“苏星河奉请夭下jīng通棋艺才俊,于二月初八rì驾临河南擂鼓山夭聋地哑谷弈棋。”
“要来了么?”见到帖上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四行字,孟寻真jīng神一振,向那两名汉子抱拳道:“承蒙宠邀,届时若无俗物羁绊,必定前往。”
那两个汉子再次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而去,自始至终都是一言未发。
因为擂鼓山已在河南境内,距离并不算远,时间又尚充裕,孟寻真也不着急,安步当车往擂鼓山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夭多,前方路上是一个转弯,孟寻真忽地听到有入喝骂,那声音隐隐地透着几分熟悉,却被拐角处的树木挡住看不到发生何事。他紧赶几步,转过那拐角,便见到不远处的路边有一座凉亭,亭边拴着四匹马,亭内有三入坐着饮水,亭前却有两入正在交手。不过若说是“交手”却不大恰当,自始至终,抡拳动手的只是那个黄衣汉子,而另一个锦衣公子却都是在踏着奇异玄奥的步法闪避。
“住手!”孟寻真喝了一声,脚下发力连跨几步,每一步都是数丈的距离,瞬间便到来交手两入的身边。
那青年正是段誉,听到孟寻真的声音,他面上露出喜sè,向那黄衣汉子笑道:“包三先生,我二哥来了。我们兄弟多rì不见,有许多话要说,咱们便就此罢手如何?”
“放屁!”那黄衣汉子则是姑苏慕容四大家将之一的包不同,听了段誉的话,他瞋目大喝道,“老子说要打你两个耳光,便一定要打你两个耳光。我包三先生一生言出必践,如此大好名声岂能毁在你的身上?”喝罢,挥掌便向段誉脸上掴去。
已经赶到近前的孟寻真沉下脸,闪电般伸手在包不同的手腕上一搭一带,用上太极拳借力打力的窍门。
包不同挥出的手掌蓦地一转,返回来狠狠的抽在自己脸上。他存心教训段誉,出手时用劲极大,这一记耳光将自己打得眼前金星乱窜,脸颊上五条指痕迅速发紫鼓起老高。
“他妈……”包不同大怒,也不管自己的武功远不及对方,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伸手便去拔腰间的长剑。
孟寻真脸sè更冷,欺身直进,右手食指点出,正中包不同剑柄末端的云头。
包不同的长剑本已出鞘一半,吃孟寻真手指一点,“咔”的一声重重撞回鞘内,而包不同本入也被一股大力震得连连倒退,直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躯。他羞怒无比地再次拔剑,却惊觉手上分量不对,低头看时,手上的剑柄前方竞只有寸许长的一段剑身。下意识地翻转剑鞘向地下一倒,叮叮当当地一阵清脆声响,十多片寸许长的剑刃轻轻落在地上。
“三弟住手!”凉亭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见包不同扔了剑柄,抡起拳头还要冲上前去,急忙跃出来将他拦住。对面这青年的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包不同和他动手只是自取其辱。拦住了包不同,这大汉转身对孟寻真抱拳道,“在下邓百川,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何意突然出手为难我三弟?”
“原来是姑苏慕容的诸位英雄。本入孟寻真,这位段公子乃是本入义弟。”孟寻真冷笑道,“说到为难,我倒要问问诸位,我三弟哪里得罪了这位包三先生,竞使得他在我三弟处处忍让退避的情况下还来纠缠不休?”
“这……”邓百川哑口无言,方才他们四入在凉亭中休息,这姓段的书呆子路过时看到包不同和风波恶,便主动上来搭讪。四弟风波恶对他的态度倒还不错,包不同则开口便是冷嘲热讽。随后此入问起表小姐王语嫣的下落,三弟便发作要掴他耳光,但这看似不通武功的书呆子竞jīng擅一套奇妙非常的不法,三弟竞半点都沾不到入家。在两入纠缠时,他问了风波恶此入的来历,得知他曾救过风波恶与王语嫣,却又对王语嫣痴迷眷恋。王语嫣是他们认定的未来主母,得知这段誉对他有非分之想,邓百川心中也不大痛快,便想借包不同的手给他点教训,岂知竞惹出了进来名噪江湖、隐隐与自家公子齐名的“剑仙”孟寻真。
正不知如何回答,忽听远处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此事全是一场误会,还请孟兄勿要见怪!”
“公子爷!”邓百川等入闻声大喜。
众入循声望去,只见从路边的树林中走出两个入来。
段誉一见之下,登时眼前一黑,耳中作响,嘴里发苦,全身生热。其中一入娉娉婷婷,缓步而来,正是他朝思暮想、无时或忘的王语嫣。而此刻的王语嫣全然没有看到段誉,只是满脸倾慕爱恋之情,痴痴的瞧着身旁一个青年公子。此入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穿淡黄轻衫,腰悬长剑,飘然而来,面目俊美,潇洒闲雅。
孟寻真望着那青年公子,一字一顿地问道:“姑苏,南慕容?”
第三十五章 斗转星移
“小弟正是慕容复,”那青年公子拱手道,“久仰孟兄令名,今日得见尊颜,不胜之喜。”
孟寻真脸上现出若有深意的微笑,还礼道:“所谓‘北乔峰,南慕容’,如今我义兄乔峰远遁,武林中便只有慕容公子独领风骚。今日一见,果是人中之龙,幸会,幸会!”
此言一出,慕容复身后的四大家臣个个面现怒色。“北乔峰”与“南慕容”江湖齐名,哪一个更胜一筹却是众口不一。反正在他们这边,向来说的都是“南慕容,北乔峰”。此刻听孟寻真将乔峰之名排在自家公子前面,言语中更隐隐透出因为乔峰离开中原武林,慕容复才得以称雄的意思,如何能不恼怒。包不同和风波恶当时便要发作,却被邓百川和公冶乾一人一个按住。
倒是慕容复本人对孟寻真语中之刺恍若未觉,神色自若地道:“孟兄此言,令小弟惭愧无地。对于乔帮主的人品武功,小弟向来佩服万分。何况乔帮主虽去,却有孟兄横空出世,小弟何能,也敢妄自尊大?”
见慕容复有如此修养,孟寻真对他不免另眼相看,暗道此人能享有如此盛名,倒也真有几分本事,并非全凭先人遗泽。遂含笑道:“慕容公子客气。”
双方寒暄已毕,慕容复忽地将脸一板,转身对包不同道:“包三哥,方才这件事你可是做得差了。段公子曾有恩于我慕容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怎能对他出手。何况人家始终趋避退让,一招未还,你却咄咄逼人,招招进击,这岂是我慕容家应有的风度?”
“公子……”包不同张口结舌。
慕容复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转身走到段誉面前。双手抱拳一躬到地,满脸诚挚之色地道:“段公子,包三哥生性有些莽撞,不过心地是极好的,方才若有得罪之处,小弟代为致歉。”
段誉正痴痴地望着王语嫣,等慕容复走到面前说话,才猛地回过神来,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双手乱摇道:“不敢当慕容公子如此大礼。在下也多有不是之处……”
见段誉如此窘迫,慕容复眼底掠过一丝轻蔑神色,面上却不露半点。向段誉道歉后,他忽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转回来对孟寻真道:“算上此次,孟兄应该教训了包三哥两次。虽然起因是包三哥不对,但我慕容家的人还不容旁人越俎代庖来管教。慕容复不才,欲向孟兄请教高明!”
众人见他突然变脸,都是一怔。
本来颇有愤愤之色的包不同大喜。鼓掌喝道:“好,这才是咱们的慕容公子!”
孟寻真长笑一声,道:“好一个慕容复!若你当真一味委曲求全,在下倒要瞧你不起了。”
“二哥你……”段誉见两人分明是要动手的样子。不禁大为焦急。
孟寻真摆手笑道:“三弟放心,你只管在一边看着,为兄的不会让你难做便是。”
段誉看他对自己说话时瞥了王语嫣一眼,知道他又拿自己取笑。脸上微微一红。不过说实话,他对这神通广大、似乎无所不能地二哥确是信心十足,心中从未想过他会败在慕容复手下。只是担心他一个不小心伤了慕容复而使得王语嫣伤心。听他暗示会手下留情,便松了一口气,退开一步不再说话。
慕容复也摆手让脸上满是担忧之色的王语嫣退开,向孟寻真道:“小弟听闻孟兄有一门绝技,与我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功夫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今日正好见识一番。”
孟寻真淡然笑道:“武林中‘借力打力’的功夫虽然不多,却也非只是慕容家‘斗转星移’一家。”
邓百川等四人同时脸色大变,慕容复虽只双目微缩,心中也是掀起滔天巨浪。
“斗转星移”的绝技为慕容家在武林中立足的根本,对外向来秘而不宣。慕容家传人在与人交手之时,若非单打独斗,且有把握定能致敌死命,这“斗转星移”的功夫便决不使用。如此一来,旁人说起姑苏慕容氏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都以为慕容氏于天下各门各派武学无一不会,无一不精,深觉其可敬可畏,轻易不敢冒犯。
如今这慕容家最核心的机密竟被孟寻真随口揭破,一旦泄露出去,慕容家这层神秘面纱便不复存在,不仅在武林中的地位将大幅滑落,数百年图谋的大事亦将大受影响。
一念及此,慕容复与四大家臣不约而同起了杀机。慕容复双掌缓缓抬起,语调平静如昔:“请孟兄指教!”邓百川等四人彼此交换一下眼神,分向四面散开,将孟寻真和段誉隐隐包围。
慕容复双掌一分,用了一式“云台派”绝技“飞云掌”中的“云悲海思”,左掌虚晃一下,右掌向孟寻真当胸击至。孟寻真用“搬拦锤”,先拨开慕容复手掌,而后挥拳击出。
两人在路边交手,瞬间已过了四五十招。慕容复拳脚指掌变化无穷,前一招东海高人“钓鳌叟”的“鱼龙十三变”擒拿手法,后一招宁夏回教秘传的“追风腿法”,左一式北岳派嫡传的“破山拳”,右一式南方“武夷派”的“问心指”,偏偏每一招既都使得火候十足,深中精要,又衔接自然,天衣无缝,仿佛本该如此。孟寻真却只用一套“太极拳”应对,拳法谨守“虚灵顶劲、涵胸拔背、松腰垂臀、沉肩坠肘”十六字要诀,用意而不用力,拳势如滔滔大河,连绵不绝,不管对手招式如何千变万化,都能从容应对还招。
慕容复连用二三十种武功都不能奈何对手,相反,对方那路看似软绵绵的拳法使开后,渐渐散溢出一股柔和绵延的劲力,往往自己的拳脚尚未沾到他的身体,便被这股劲力或反弹或卸开,丝毫不能给对方造成威胁。
一旁的王语嫣见表哥落入下风,虽有心相助,无奈孟寻真所用的“太极拳”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门功夫,只能干着急却没有办法。
场中两人逾斗逾紧,蓦地孟寻真用一式太极捶法中的“肘底看捶”,双手画圈抹转,左手仰掌经右臂内侧穿出向前探出,轻盈如飘飘一叶,右拳贴于左肘之下,沿左前臂挥出,以左掌为掩护,击打对手小腹。此招之形,有如一桃藏于叶底,又名“叶底藏桃”,是太极拳中最为厉害的杀招之一。
见孟寻真骤出杀招,慕容复不惊反喜,右掌轻轻挥出搭上孟寻真拳头,暗运慕容家“斗转星移”绝技,立时将孟寻真这一拳的来势扭转,反向自家胸口击落。(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横行霸道
将对方终于用出“斗转星移”绝技,将自己击出的拳头转了回来攻击自己。孟寻真嘴角轻撇出一抹微笑,手臂一圈一推,用了一式“太极拳”中的“云手”,借力打力将对手转送回来的力量又送了出去。
慕容复脸色一变,再次使出“斗转星移”,将孟寻真发出的劲力完璧归赵。而孟寻真仍是一个“云手”,将劲力再送出去。两人双臂相交,你来我往互相推动,仿佛在转动一盘无形的石磨。时间一长,孟寻真功力既深,所修的以“先天功”为底子改创的“先天造化功”又是后劲最长,还看不出什么异样;而慕容复的额头却已渗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头顶更如蒸笼般冒出腾腾热气,脸色也越来越白,显然内力损耗极大。
邓百川与三个拜弟使个眼色,齐喝了一声,一起向中间扑来,八只手掌各使平生得意掌法,分击孟寻真全身各处要害。
“你们干什么?”段誉又惊又怒,眼见义兄骤遭突袭,不假思索便用出“六脉神剑”的杀手绝招,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四道剑气分射四人。自从习练了“一阳指”后,他这“六脉神剑”亦随之能够自如运用,其中的种种厉害之处俱都显现出来。
邓百川等四人身在空中,忽觉四道凌厉无比的剑气从一旁射来。他们再无暇伤人,各自全力发出掌力护身。四人的掌力有深有浅,与段誉的剑气一触之下,邓百川和公冶乾的掌力堪堪抵消了袭来的剑气,却也感到手臂一阵酸麻,惊骇之下急忙抽身后退;包不同和风波恶则惨了一些,各自被剑气切下一截衣袖,若非缩手较快,差一点便遭断臂之祸。他们唯恐段誉乘胜追击。各自拔出兵器凝神戒备。包不同长剑已毁,只能以鞘带剑横于身前。
“去罢!”蓦地听到孟寻真一身轻喝,众人一惊,转头看时,只见他手臂一振,两人似乎粘在一起的手臂登时分开。慕容复身形不稳,向后连退三步才能站定。
“表哥!”
“公子!”
王语嫣和四大家将齐声惊呼,抢上前来探看,见他只是功力消耗甚巨,脸色有些苍白。却并未受什么伤害,这才放下心,又都转回头来对孟寻真怒目而视。
慕容复略略调匀真气,向孟寻真拱手道:“孟兄高明,小弟甘拜下风。方才我这几位兄长对小弟关心过甚,举止有些莽撞,还望孟兄见谅!”
“无妨,”孟寻真似乎全未发觉方才这五人分明是欲置自己于死地,微笑道:“这几位也是护主心切。可以理解。今日有幸见识了慕容家‘斗转星移’绝技,令在下受益匪浅。诸位若是有暇,不如一起到凉亭中坐坐如何?”
慕容复是个聪明人,听到对方说的是“若是有暇”。便明白他是在赶人,目中掠过一丝羞愤之色,面上却依然含笑,说道:“我等还有急事。这便向两位告辞了。如果有缘的话,日后再见!”说罢招呼了王语嫣和四大家将收拾行李马匹上路。
段誉心中是一万个不舍,眼巴巴地望着王语嫣。直到她随着慕容复远去。但王语嫣或是恨屋及乌的关系,冷着脸始终不肯看他一眼。
看着段誉的痴相,孟寻真摇头失笑,硬扯着他到了凉亭坐下。段誉回过神来,问起孟寻真如何来到此处。孟寻真拿出苏星河了的那张请帖。段誉一见大喜,也从怀中取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请帖。
两兄弟刚说好结伴赴苏星河之邀,忽听到远方的大路上隐隐传来丝竹和钟鼓之声,曲声悠扬悦耳。过了一阵,便见一群人缓步走来,当先的二十余人有的举着锦绣旗幡,有的拿着锣鼓乐器。一面走一面吹吹打打,那红红绿绿的旗幡迎风招展,一派热闹喜庆的气氛。
段誉奇道:“二哥,这些人是娶新娘子么?怎么不见花轿?”
面色有些古怪的孟寻真尚未来得及回答,这群人已经来到凉亭近前,有一个人越众而出,趾高气扬地向着凉亭内的两人喝道:“今有神功广大、法力无边之星宿老仙驾临,那两个小子,还不快快滚开,让出地方供咱们老仙暂歇仙足?”
段誉瞠目不知如何应对,孟寻真缓缓起身,走到亭边看看那些绣着什么“星宿老仙”、“威震天下”、“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之类字样的旗幡,忽地抽出腰间暗藏的紫薇软剑一记横斩,一道犀利的剑气破空飞出,将丈许之外的旗幡尽都拦腰斩断。
亭外的这群人齐齐地后退一步,面上都现出恐惧之色,口中却都乱七八糟地喝骂,说着什么“小子敢毁坏老仙法旗,看老仙立即出手取你性命”之类的狠话。
“闭嘴!”孟寻真一声暗蕴内里的怒喝将这些人震得两耳嗡嗡作响,个个噤若寒蝉。随即将长剑斜垂身侧,冷笑一声道:“丁春秋,你还不出来么?”
人群往左右一分,一个鹤发童颜、手摇羽扇、宽袍广袖、衣袂迎风,飘飘然有神仙之态的老翁缓步而出,他走到凉亭前站定,不见一丝皱纹的脸上现出和蔼的微笑,开口道:“你这娃娃竟知老夫名号,快报出姓名来历,省得老夫一时不察,误伤故人之后。”
“在下孟寻真,蒙江湖朋友抬爱,送了一个‘剑仙’的名号。”孟寻真亦笑颜相向,举起右手的紫薇软剑,伸左手中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剑身轻颤,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在下师门与阁下绝无关系,因此不说也罢。今日与阁下相见,正有一言相劝,还望阁下采纳。”
“哦,说来听听。”丁春秋将手中羽扇向孟寻真这边轻摇几摇,脸上的笑容更盛。
孟寻真若无其事地道:“在下号称‘剑仙’,而阁下称作‘星宿老仙’,这两个‘仙’字却是重复了。故此在下不揣冒昧,请阁下将名号改上一改,以后不管是叫‘老妖’、‘老魔’、‘老鬼’还是‘老怪’,总之不要再叫‘老仙’便好!”(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老魔铩羽
方才丁春秋在摇动羽扇之时暗下毒手,借着挥扇的动作运劲将“三笑逍遥散”的剧毒药粉送向孟寻真和段誉。这毒粉细微至极,又是无色无嗅,他本以为这两个年轻人必定中招。岂知这两人竟是毫无反应,脸上根本就没有显出那中毒后应该出现的诡异笑容。
见此情景,丁春秋对孟寻真和段誉颇为忌惮,本来还打算另施手段试探他们的虚实。但听了孟寻真的话,饶是他心机深沉如海,脸皮坚厚如山,也不由气得七窍生烟。
“小贼受死!”丁春秋一声怒吼,身形倒飞出去,反手抓住一名星宿派弟子向孟寻真掷来。此刻他已将原来的打算抛至九霄云外,誓要用最狠毒的手段来处死这可恶的小子,因此一上手便是最阴毒的“腐尸毒”功夫。
星宿派武功大都源于毒术,自丁春秋以下,所有人修习的内功的蕴含毒性,只不过功力有深有浅,毒性有强有弱。这“腐尸毒”的要旨,是抓住一个活人向敌人掷出,而在这一抓之时,已先将该人抓死,手爪上所喂的剧毒渗入血液,瞬间蔓延全身,将那人变成一个通体剧毒的巨型“暗器”。敌人倘若出掌将毒尸推开,手上势必沾到尸毒;就算以兵刃拨开,尸毒亦会沿兵刃蔓延沾到手上;甚至是闪身躲避,或是以劈空掌之类武功击打,亦难免受到毒气的侵袭,仍难幸免。
孟寻真识得这门功夫的歹毒之处,虽然他有“冰魄灵蛊”护身,不畏剧毒,却也不愿用手或是紫薇软剑去碰触这恶心玩意儿。当即用左手在空中画个圈子,用一式“太极拳”中的“如封似闭”,手掌挥出一股柔和劲力,带动飞到近前的毒尸在空中一转,反向丁春秋飞了过去。
丁春秋大惊。万没料到对面这姓孟的小子竟有如此手段。这尸毒虽源于他本人,却是他手爪上所喂之毒与人的血液融合后变异而成,便是他自己亦经受不起。而且面对这毒尸,不管是闪避还是招架,都不免中毒,除非是施展绝顶轻功,瞬间逃出十丈之外。先不说他是否有此轻功造诣,单是一开始便逃之夭夭,这面子却往哪里放去?脑中闪电般转过这个念头,他反手一抓一掷。又将一名弟子掷飞出去。
两具毒尸在空中相撞,发出一阵嗤嗤之声,软塌塌地摔在地上。接着空气中便传出一阵焦臭气息,中人欲呕。孟寻真和段誉皱眉掩鼻,丁春秋身后的那班弟子们则是忙不迭地后退并取药解毒。
丁春秋老脸涨红,身形再退,追上逃开的弟子,双手齐出,随抓随掷。十余名弟子一个接一个飞向孟寻真,有如连珠箭一般。
“好狠的老贼!”孟寻真笑骂一声,将紫薇软剑往空中一抛,双手左一式“野马分鬃”。右一式“手挥琵琶”,借力打力,物归原主,十多具毒尸尽数折向回飞。
丁春秋再想已“腐尸毒”还击已是不及。何况他那些弟子也都机灵无比地远远逃开,使得他手边没有材料可用。人急智生,他用尽平生之力纵身向高空跃起数丈。这些毒尸都从他脚下飞过,跌落在尘埃之中,脸上俱是一片乌青之色,面孔扭曲,狰狞可怖。
不待丁春秋从空中落下,孟寻真亦纵身跃起,右掌一探抓住刚刚要往下落的紫薇软剑,手腕抖处,剑光大盛,无数瑰丽的紫色光雨向着丁春秋席卷而去。
丁春秋双袖一展,便如一对巨大的翅膀鼓动几次,身形一下转折,避过孟寻真的剑势。随即将右手羽扇一挥,斜向切割孟寻真腰肋。他这把羽扇是以白金混合精钢打造,因手艺精巧,根根羽毛都纤毫毕现,若不细看便与一柄普通的鹅毛扇无异,羽扇的边缘都开了锋刃,在真气灌注之下不逊宝刀宝剑之流。
孟寻真旋身避过,双足落地后挥剑再攻,丁春秋摇动羽扇相迎。一时间,剑光如雨,扇影胜雪,斗得难解难分。
此刻丁春秋已猜到孟寻真必有辟毒之法,索性不再使用毒功,将所学“逍遥派”武功使开,招招与轻灵飘逸、闲雅清隽中隐藏杀机,式式与举重若轻、潇洒如意间呈现逍遥本质,整个人亦如一只花间蝴蝶,翩跹不定。
孟寻真则以“太极剑法”接招。随着修为日渐精进,他这“太极剑法”的火候也渐近于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此刻每一剑刺出,都完全脱离的固定招式的桎梏,只是顺从这心意所至沿弧形刺出再沿弧形收回,不停地在空中画着一个接一个大小形状各异、首尾相连似永无断绝的圆圈。
斗到后来,丁春秋开始隐隐地感到自己的身法、扇法和掌法都有些凝滞,越到后来越有一种施展不开的别扭感觉。仔细体察,才惊愕地发现对手在用长剑画圈时,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圆圈交织在一起,渐渐地布成一张巨大的罗网,而自己便是陷身网中的鱼儿。他情知如此下去自己的处境只会愈来愈窘,若被对方这软绵绵却暗藏杀机的剑法完全缠住,最终必定是落败身死的结局。一念及此,心中顿时萌生去意。
再斗五十余招,丁春秋蓦地将右手一震一抖,那柄羽扇上的三十六片以白金混合精钢铸造的羽毛飞化作三十六柄飞刀激射而出。因为羽毛的构造特殊,他的手法又另有玄妙之处,三十六片羽毛在空中或前飞,或旁逸,或循直线,或沿弧形。虽是由正面射出,却是从四面八方向孟寻真攒射。
孟寻真长剑绕体飞旋,剑尖、剑身、剑锷、剑柄等长剑的每一个部位都派上了用场,将射到跟前的暗器拦下——却又不仅仅是拦下而已,每一片被长剑撞飞的羽毛都转个方向,追着已经转身向远处飞遁的丁春秋飞射过去。而孟寻真也紧随在这些物归原主的暗器后面,身剑合一化作一道紫电射出。
空中传来一声闷哼,孟寻真如一片树叶般轻飘飘落下,丁春秋则足不点地地飞掠出去,顷刻间便投身入路边的密林之中,只是在他的身后洒下滴滴殷红的鲜血。
见到丁春秋受伤败逃,他那些弟子个个心胆俱寒,一声呐喊,俱作鸟兽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