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山寨飞剑
“这小子在搞什么鬼?”修为到了一定境界,隔空摄物并非什么难事,曲傲不知对手弄出这么两柄长剑是什么意思。他刚要进身抢攻,忽见那两柄浮空长剑微微震颤,剑尖遥遥指向自己,透出一股有若实质的凌厉剑气,虽然远隔数丈,自己被剑尖所指之处的皮肤竟感到一阵微微刺痛。这令他心中惊骇莫名,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全神守御,看对方下一步将作何举动。
“去!”孟寻真一声轻喝,右手食中二指捏成剑诀向曲傲一指,那两柄长剑化作一青一紫两道电虹射出,一左一右在空中画出两道优美的弧线,交叉斩向数丈之外的曲傲。
曲傲灌注真气双爪左右齐飞,分光捉影向飞到身边的双剑抓去。岂知那两柄长剑若有灵性地生出变化,紫剑上扬斩曲傲颈项,青剑下沉斩曲傲腰肋。曲傲大惊失色,身形急动,移形换位,挪移出双剑的攻击范围。
但孟寻真的双剑攻势并未就此结束,双剑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操控,从曲傲身边斩空飞过后双双转折回飞,追上曲傲向后飞退的身形,再次交叉斩来。
纵使曲傲平生身经百战,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功夫,仓促之间完全想不到该如何出手应对,只得施展出妙绝天下的轻功身法躲闪趋避。
孟寻真的紫青双剑追着曲傲飞退的身形连续交叉斩击九次,将曲傲迫得退出二十余丈之后,终于收势回飞。孟寻真亦飞身前掠,迎上飞回来的双剑时挥手在剑柄上各点一指。那柄紫色长剑冲天而起,青色长剑则斜飞落入一旁的洛水之内失去形影。
此时曲傲忽地清醒过来,他暗骂自己一句“愚蠢”,不管那双剑如何诡异厉害,终究要受用剑之人的控制。自己只需拿下孟寻真,双剑必然不攻自破。想到此处,他趋身挥爪便要向孟寻真出招。但他身形才动,忽觉头顶剑气凛冽,仰面看时,却见那柄紫剑疾如流星,由上而下刺向他的顶门。曲傲忙横向平移三尺闪开,脚才堪堪触及桥面,心头忽地一阵莫名惊悸,本能地又向后急退。他身形才动。那柄潜入水中的青剑无声无息的破开他原本落足之处的桥面飞了出来。看到这一幕的曲傲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若他不是凭着在千百次战斗中养成的灵觉及时退避,这阴毒至极的一剑定会由他的下阴刺入直贯腹胸。
孟寻真右手剑诀虚空一引,上下交叉飞刺的双剑折向平飞,并排刺向曲傲的双目。
本想迫上前来与对手近身搏杀的曲傲再次被逼的连连后退闪避,他气急败坏地大叫道:“姓孟的,你与老夫约定在此比武,耍弄妖术算什么本事,有种的与老夫实实在在地较量一场!”
孟寻真一面催动双剑凌空穿刺击斩。一面哂笑道:“究竟是化外蛮夷,不识我道家御剑飞仙的手段,反而称之为妖术,可笑!”
观战的众人见孟寻真竟用出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家飞剑。个个骇得目瞪口呆。他们眼见的一青一紫两道剑光在天津桥上纵横飞舞,而堂堂一代武学宗师曲傲被逼的上蹿下跳,根本不能欺近孟寻真绍十丈之内,自然更谈不上还击。照此情形发展下去。败亡只在片刻之间。
“难怪寻真兄号称‘剑仙’,他竟当真能御使飞剑隔空杀人。如此剑术,实已超越世俗武学范畴。天下又有何人能敌?”跋锋寒有些失落地喃喃自语,他此来中土本是雄心万丈,立志要以天下高手磨练剑技,终有一日返回草原,挑战被所有草原人奉若神明的“武尊”毕玄。此刻见孟寻真所用神奇剑术,不由生出些心灰意冷的念头,只觉自己用无数心力血汗浇灌而成的剑术与之相比,简直是一场最大的笑话。
“锋寒兄怕是和曲傲一样上当了。”一旁凝神观察孟寻真剑术的徐子陵闻言,摇头失笑道,“寻真兄所用的剑术虽然玄妙,却绝不是什么仙家法术。你是否注意到,他那两柄长剑的攻击范围最远不过三十丈,与传说中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仙家飞剑天差地远。而且他御使双剑攻击数次之后,都会将其收回再重新飞出。我猜应该是他在剑上附着的真气无法持久,消耗到一定程度之后必须重新灌注,否则即使那两柄剑虽然都属神兵,只凭本身的锋利也难对曲傲这等高手形成威胁,这又与仙家的法宝飞剑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若是孟寻真听到徐子陵的这番分析,定会对他的观察入微佩服万分。他施展的所谓“御剑飞仙”,实实在在的只是山寨了的仙侠传说中飞剑之术。这几天他参悟《长生诀》最后两副包含阴阳至理的练气图形,终于将“先天造化功”的阴阳二气进一步完善。进化版的阴阳二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居然变异出磁力属性,可以在绍三丈之内形成一个无形磁场。在这磁场范围内,他可以遥控钢铁类的事物自由飞行移动。先前他与曲傲交手之初,之所以能在虚空之中不凭借外力横向挪移,其实是用磁力移动背上的玄铁重剑,从而带动身体横移。
本来这能力颇有些鸡肋,因为三丈的距离实在太短。当世的顶级高手,能将掌力拳劲、刀风剑气攻至数丈之外的不乏其人,他便是御使兵器隔空与人对攻,也占不到多少便宜。但孟寻真的手中还有一柄玄铁重剑,玄铁本身蕴含极强的磁性,当他通过这柄完全以玄铁铸造的重剑发出磁力时,磁场笼罩的范围足足扩张了十倍!
孟寻真为自己控制磁场的能力取了个名字,称作“两仪元磁真力”;又精心创设了一套御使飞剑隔空击刺的路数,称之为“御剑飞仙”。因为身负左右互搏、一心二用的奇术,他可以同时御使双剑。此刻孟寻真所御使的两柄宝剑,一柄自然是紫薇软剑,而另一柄却是从重阳宫出道时,师姐孙不二所赠的“清霜剑”。
当初清霜剑为紫薇软剑所断,孟寻真心中痛惜万分。这些年他一直将两截断剑带在身边,希望有朝一日寻到一位高手名家,能将断剑接续复原,只可惜一直未能如愿。直到来到《大唐》世界,在飞马牧场遇到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他这桩心愿才终于实现。鲁妙子有感于孟寻真的救命之恩,拿出珍藏的一块海底寒铁,耗费七日七夜之功重炼此剑,终于锻造出一柄锋芒不逊紫薇软剑分毫的绝世神兵。只是重新锻造的清霜剑因融入海底寒铁的缘故,剑身转为青碧颜色,于是孟寻真为其易名为“青霜”。
今夜孟寻真便要用曲傲作了他这门山寨版飞剑术以及重生的“青霜剑”的试剑之石。(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董家酒楼
天津桥之战已无悬念。
孟寻真将紫薇、青霜二剑催使得愈来愈快。渐渐地双剑在人们的眼中已失去形体,化作一紫一青两道电芒,围绕曲傲盘旋穿梭,击斩飞刺。
曲傲在天津桥上腾挪转移,竭力闪避。但不管他身法如何高明,却总及不上孟寻真以两仪元磁真力御使的双剑随心而动来的灵动迅捷。所谓“久守必失”,何况现在的曲傲连“守”都算不上。
终于,曲傲的身法因功力心神的损耗巨大而稍稍凝滞,而孟寻真立时准确地捕捉到这一闪而逝的破绽,紫薇软剑从侧面飞刺牵制曲傲,青霜剑从他的颈边一掠而过。
发出一击之后,孟寻真将右边衣袖一张,紫青双剑飞鸟还巢般钻入袖内。他暗中将双剑收回带在手指上的储物戒内,不再看僵立在桥上的曲傲,转身腾空而起,一掠数丈落在寇仲等人所在的大船上。他身形才动,曲傲颈上的头颅忽地向旁边一歪,骨碌碌滚落在桥面上,无头的尸体随之颓然倾倒,满腔鲜血从断颈处喷涌而出。
“师傅!”曲傲的女徒儿花翎子嘶声悲呼,从坐船跳到桥上,抱了曲傲的尸身哀哀痛哭。
“老孟果然了得,曲傲竟这么被你轻轻松松干掉了!”寇仲大笑着起身迎接孟寻真,随后又颇为得意地表功道,“幸好小弟对此战的结局早有预料,因此预先转托宋兄在董家酒楼定下酒席。众兄弟同去,为老孟接风兼庆功,不醉不归!”
众人轰然应诺,气氛热烈。
他们这边喜气洋洋,铁勒人那边确实悲怒交集,哭了一会儿的花翎子红着眼睛拔出兵刃,要冲过来和孟寻真拼命。总算她身边的铁勒武士中还有头脑清醒之人,知道此时动手只是白白送死。苦苦劝住花翎子,帮她收敛了曲傲的尸体,满怀着仇恨与不甘登船离开。
孟寻真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寇仲已经吩咐人开船,不多时大船泊在岸边,众人下了船,一起走向建在天津桥头的董家酒楼。
刚走到酒楼门口,一名年在五旬左右、遍身绮罗宝饰的肥胖男子便迎了上来,向着几人团团一揖,满面春风地道:“诸位赏脸光临。我董家酒楼实是蓬荜生辉。昨天师道说了要在此款待名满天下的‘剑仙’孟爷,我便特意将顶楼风景最好的南厢留了出来。方才在楼上看到孟爷大发神威,飞剑斩杀曲傲后,我便命厨房赶紧开火,此时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诸位可以马上入席。”
“董老板这生意做得算是到家了,难怪你的董家酒楼在洛阳首屈一指。”宋师道和那胖子开了一句玩笑,转头给大家介绍道,“这位便是这酒楼的主人董方董大老板。董老板不是外人。他和我宋家常年打交道,与鲁叔更有三十年的交情,大家不要和他客气。”
听了宋师道的话,董方故意摆出一副愁容道:“师道你既然都说了我董方不是外人。却叫我还怎么好意思受你们酒钱。说好了,今夜这桌酒席便由我这地主来做东了,谁要付钱,那可就是将我董方当做外人了!”
众人一起大笑。由董方亲自引领登上顶楼来到南厢。这间包厢极为宽敞,房间内摆上十来桌酒席亦是绰绰有余,但今日只在临窗的地方摆了一张桌子。窗外便是洛河与天津桥。
孟寻真、寇仲、徐子陵、跋锋寒、宋师道,一共五人在桌边坐下来。董方一声召唤,酒楼的伙计们便源源不绝地将美酒佳肴送来满满摆了一桌。
寇仲见董方安排好酒席后还不就坐,好奇地问道:“董老板不是说要请客吗?你这东道主为何还不入席?”
董方自嘲地苦笑一下道:“我虽有心陪诸位喝上一杯,只可惜自己天生的劳碌命。今夜顶楼的东西两个包厢都有贵客,不得不去应酬,因此只能告罪失陪。”
孟寻真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笑问道:“是什么贵客,还要劳动董老板亲自接待?”
董方答道:“西厢里是我们洛阳的首富荣凤祥大老板在招呼的‘知世郎王薄和吐谷浑王子伏骞,东厢里则是秦王李世民在接待东突厥小可汗突利。他们方才都去看了孟爷与曲傲的决斗,事后前后脚来到我这里。偏偏如今吐谷浑与东突厥关系紧张,伏骞与突利两个极不对盘。为免他们双方弄出什么乱子,我才不得不去盯着。”
他正说着,忽听到外面一阵人声喧闹,随即便有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连声叫道:“老板不好了,东厢和西厢的客人打起来啦!”
董方大惊,跌坐叫道:“刚说到乱子便有了乱子,诸位自便,我出去看看。”说罢匆匆出门去了。
孟寻真对寇仲等四人笑道:“看来今晚董家酒楼会很热闹,大家一起去看看如何?”
寇仲对此事最是关心,抢先说好,起身出了包厢,其他三人鱼贯而出,靠近包厢外走廊的雕花木栏看楼内的情况。
此时东西两侧的走廊中都站满了人,双方隔空相望,彼此喝骂,颇有剑拔弩张之势。下面三层楼的食客见势头不对,大多数人都唯恐遭受池鱼之殃,纷纷躲出门去。
在通往四面顶楼包厢的楼梯在连接处形成一个广阔达三丈的平台,四面亦用雕花木栏圈起,董方正站在平台上不停地向东西两面打躬作揖,满头大汗的劝请两边的人给个面子各回包厢,但两边都是气势汹汹,没有一个人肯听他的劝说。
孟寻真看到董大老板的可怜相,不由摇头失笑,开口道:“诸位且听孟某一言。”他这句话音量不高,却在喧闹如费的环境下送入楼内每一个人的耳中,声音清晰而又温和,直似说话人便站在自己身边。
东西两边众人都是识货的行家,从这句话中听出说话人功力之深湛,对真气控制之细致入微,不由悚然动容,齐齐噤声。
一时间,偌大的董家酒楼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四下张望寻找说话之人,只有寥寥数人捕捉到声音的来源,向孟寻真等人这边看来。
孟寻真见楼内安静下来,向两边分别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都是大有身份之人,并非市井泼皮,如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不如明明白白划出道来,我看中间这平台倒是一处宝地,那个和别人有仇有怨或是看不顺眼,不妨到台上去解决!”这几句话中虽颇有揶揄调笑意味,但他挟斩杀曲傲余威说出,却没有人敢不放在心上。
“孟兄此言正合我意!”西边走廊里,身形雄伟如山、虬髯满腮的伏骞豪笑道,“突利,方才你出言辱我邦族,可敢出来与本人一战?”
东边走廊里与李世民并肩而立的突利冷哼一声道:“有何不敢?我正有意领教王子高招。”
突利话音才落,李世民这边一个神气精悍的青年男子又开口道:“素闻‘知世郎’王老前辈‘定世鞭’冠绝当代,在下尉迟敬德,平生最喜用鞭,不知前辈可否赏光指点一二?”
西廊里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这位小兄弟盛意拳拳,王某若是拒绝,岂非太过不近人情?”
南廊这边的寇仲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紧接着笑道:“哈,小弟对秦王亦是仰慕已久,待会儿不如也下场玩两手如何?”
李世民愕然望来,看到寇仲双目掠过的一丝冷意,心中微微一紧,面上却镇定如昔,淡然道:“寇兄由此雅兴,世民自当奉陪!”
见酒楼中一场大战已不可避免,董方只得颓然回到南厢廊下,对着孟寻真苦笑道:“孟爷你这是……”言外的埋怨之意不言而喻。
孟寻真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董老板不必担心,你马上到门口竖个牌子,说明今夜董家酒楼将举行一场精彩纷呈的比武大会,若想入内观战,请交纳黄金十两。如此一来,就算你酒楼被打烂些东西,也保证有盈无亏!”
此言一出,董方与寇仲等人目瞪口呆。董方喃喃道:“原来孟爷你才是真正懂做生意的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连场激战
在董大老板乐颠颠地跑到门口广做宣传并大赚门票钱时,董家酒楼内的第一场大战已经开场。
突利与伏骞在梯井平台上遥遥对峙,身上都有强大的气势涌出,惊涛骇浪般一波波迫向对方。
突利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抓握他那杆名震东突厥的“伏鹰枪”,短枪在身前平举,散发着幽冷光华的枪锋指向对手。
伏骞则捏着一条长约三尺的软钢鞭,鞭身分七节,每节三寸,相互以钢环联结。他将钢鞭斜垂在身侧,气贯鞭梢,轻轻震颤的软鞭伸得笔直。
片刻之后,明白单纯的气势比拼难以分出高下,突利抢先发动了攻势。他手中伏鹰枪笔直向前此处,枪锋微微晃动,隐隐封着对手所有进攻的路线。突利是突厥皇族中罕有的武学天才,他在领悟了汉人的兵法秘诀之后,将之融入枪法而创造出这一路专讲阴阳、虚实、有无,与大自然的妙理浑而为一的伏鹰枪法。
伏骞脸上微微动容,双足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玄奥步法,雄伟如山的身躯在方圆三尺之地闪电般挪移,右手的钢鞭则倒卷而上,在对手短枪欺进身前时,精准无比地横抽在枪头与枪身的连接之处。
“当!”
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声响之后,两人一触即分。
“好枪法!”伏骞大笑道,“突利你的确有资格做本人的对手。这次换我来攻,看你能否接下!”笑声中欺杀进,钢鞭发出摄人心魄的呜呜呼啸,斜向抽打突利的头颅,势道之猛,直欲连虚空都要击成粉碎。
突利口中一声呵斥,斜向跨出一步,同时手中的伏鹰枪化作一道电芒刺向伏骞心窝。他横跨的这一步却是大有学问。正是这一步拉远了与对手钢鞭的距离,从而保证他的短枪可以在钢鞭击中自己前的一瞬刺毙对手。
伏骞旋身收鞭,随之钢鞭又借旋僧势挥出,击打伏鹰枪的枪头。
突利枪头微微下沉,而后运劲向上一挑,巧妙地将钢鞭挑得向上扬起,随即抢步欺身,伏鹰枪法全力展开,瞬息之间连出三枪,分刺伏骞咽喉、心脏和小腹。
伏骞脚踏奇步。鞭施妙招,“铮铮铮”三声连响,在间不容发之际挡住突利的三记杀手,随即又运鞭如风,频施杀招还以颜色。
突利伏鹰枪有进无退,悍勇绝伦地以攻对攻,枪势如狂风暴雨,凶猛无匹。
平台上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下面楼层里刚刚被董方招揽进来的观战之人尽都看得目眩神驰。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心里却大呼这十两黄金花得值了。
激斗中的突利忽地发出一声长啸,人枪合一投向伏骞,枪势中竟生出一种投身沙场、誓死无回的惨烈气势。
伏骞双目精芒大盛。忽地将手中钢鞭丢弃,右手紧握成拳,轻飘飘不带一丝风压气劲,正面撼向对手无坚不摧的伏鹰枪。
“好!”孟寻真率先发出一声喝彩——这一拳才是伏骞压箱底的功夫。他竟然可以将所有的真气压缩封闭在拳头上,不使一丝一毫外泻,这一手功夫委实厉害至极。
“蓬!”
一声闷雷般的气劲交击声响中。伏骞雄躯不动如山,突利却喷出一小口鲜血,踉跄倒退十余步才站稳。
“王子果然厉害,这一场是我突利败了!”突利虽然落败受伤,脸上却丝毫不见气馁之色,爽快地当场认输。
即使互为敌对的立场,伏骞也不由为对手的风度而心折,他收拳后退一步,哈哈一笑,客气地说了一句:“承让!”
两人各自回到己方的阵营,第一场比斗至此结束。
这时伏骞这边的楼梯上走下一个五旬左右的白衣老者,他在平台上站定,清癯的脸上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向李世民这便朗声道:“王薄在此,尉迟小兄弟,请下场罢!”
尉迟敬德缓缓从楼上走下,在王薄面前抱拳躬身道:“请前辈指教。”
王薄年老成精,以他的声望辈分,本应等尉迟敬德先下场,之所以抢先一步,分明是像挟伏骞大胜的余威,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手,而后乘势追击再下一城。
但他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尉迟敬德年纪虽轻,鞭法和功力的火候却极为精深,尤其他生性谨慎,出手之时稳扎稳打绝不冒进,百招之内居然与王薄这鞭中之王斗得有声有色。最妙的是尉迟敬德在谨慎中又不失变通,百招刚过,便主动罢手抽身,还说了一番极漂亮的场面话,虽然口口声声说多谢前辈的指点并表示甘拜下风,却总给人一种他非是武功不及,而是因出于对王薄的尊重才主动认输的感觉。
王薄被这不尴不尬的结果气得半死,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失了身份,相反还要摆出前辈高人的架子,着实免礼了尉迟敬德几句,心中的郁闷之情,实是无以言表。
等王薄和尉迟敬德退场,寇仲哈哈一笑道:“世民兄,下面该轮到我们了罢?”
李世民面上的和煦微笑不变,话语中却不示弱半分,淡淡地道:“寇兄请!”他身后的众人都现出凝重之色,显然对寇仲颇为忌惮。
“仲少……”徐子陵开口欲言。
“子陵劝仲少对李世民手下留情的话最好不要出口。”孟寻真插口阻止徐子陵说下去,“不说此人将是仲少争夺天下的最大对手,只说眼前这一战,对方的实力怕是不在仲少之下。我观此人性情坚忍狠绝,他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定是不留丝毫余地。你劝仲少留情,就等于让他去送死!”
徐子陵一呆,轻叹一声,终于未再开口。虽然与李世民颇为投缘,但到底是兄弟的分量更重要一些。
寇仲一拍背后的宝刀“井中月”,战意冲天而起,举步便要下场。
恰在此时,从楼下走上来一男一女,男子器宇轩昂,腰悬长刀,女子清丽脱俗,手执红拂。看到那支标志性的红拂,孟寻真便知来的定是李靖与红拂女夫妇。
红拂女俏脸生寒地望向寇仲,冷叱道:“寇仲你要与秦王交手,先过了我红拂这关再说!”
豪情万丈的寇仲立时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向着李世民苦笑道:“小弟自认不及世民兄厉害,收回方才的挑战。”说罢又向红拂女拱了拱手,灰溜溜地退了回来。
见寇仲知难而退,李靖轻轻拍了拍红拂女香肩,示意她不要再说什么。两人相携登楼,要去李世民那边。
“且慢!”徐子陵出人意料地站出来,他脸色素来温淳平和的俊脸有些阴郁,向着愕然回头的李靖沉声道,“既然寇仲和世民兄这一战作罢,下一场便由小弟与李大哥来凑个热闹如何?”(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恩怨情仇
即使对了解徐子陵的寇仲都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做,更猜不出这素来好脾气的家伙为何突然发作。
“徐子陵你……”红拂女玉颜生怒,刚要开口呵斥,却被身边的李靖伸手按住香肩,看到丈夫眼中的坚持,她不再说话,狠狠地等了徐子陵一眼,转身上了四楼。方才她替李世民拦下寇仲,旁人都不会说些什么,毕竟作为秦王属下,阻止主上轻身犯险本是她分之责。可现在别人是向李靖搦战,若红拂女这做妻子的站出来越俎代庖,那么李靖以后都不用出来见人。
李靖重新回到平台上站定,对楼上的徐子陵笑道:“既然小陵要切磋一下,为兄自然奉陪,也正好看看这些年你的武功进境如何。”他虽未拿桩作势,站在那里却自有一番渊渟岳峙的雍容气度,显是这些年来另有遇合,武功突飞猛进。
徐子陵袖手走下楼梯,在李靖对面两丈外卓立如松。此刻他的心情极为复杂,到义母傅君婥埋骨处取出《长生诀》后,孟寻真的另一只白雕竟自己找上门来,而且带来孟寻真刻在竹筒上的一封书信,信中详述了香玉山一家令人发指的斑斑恶迹,提醒他香玉山与素素成亲绝对是居心不良,未免日后发生无法挽回的悲剧,要他立即乘双雕赶往巴陵,将素素从香玉山身边带走。
徐子陵收信后立即行动,凭他如今的身手,又有飞行绝迹的双雕相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素素带出了巴陵。出于对好弟弟的绝对信任,素素没有任何迟疑就听从了徐子陵的安排,直到离开巴陵后才要求徐子陵给自己一个解释。等得知自己的丈夫全家竟都是如此泯灭人性的恶棍,素素在伤心欲绝,竟而触动胎气。徐子陵一下慌了手脚,当时他们身在荒野。无处去找郎中或接生婆。眼看再耽搁下去,素素和她腹中的孩子都要有危险,徐子陵只要硬着头皮亲自上阵,总算老天开眼,保佑得素素母子平安。
诞下儿子后,素素似乎将所有精神都寄托在这小小的婴儿身上,人也变得坚强了许多。她得知竟陵那边另一个弟弟寇仲将面临一场大战,便强要徐子陵别再管自己,马上赶去帮助寇仲。徐子陵拗不过素素,当时又已出了萧梁的势力范围。应当不会再有危险,便护送他们母子找到一个码头,重金雇了一艘前往飞马牧场的客船,将两母子在船上安顿好才赶去竟陵。
追溯素素一生凄苦的缘由,王伯当与香玉山这两个恶贼自不必说,但徐子陵总觉得与李靖也脱不开关系。但素素对当初与李靖之间发生的事情缄口不吐一词,徐子陵也无从猜测。直到在洛阳与李靖重逢,得知他已经娶了红拂女为妻,徐子陵才隐约猜到一些事情。他可以肯定起初时李靖对于素素的情意即便未曾明白地表示接受。最起码也是没有拒绝。这才给了本就仰慕他的素素无限希望,终至情根深种。若是未曾遇到红拂女,共历患难的李靖和素素或许会很自然地走到一起。偏偏这个无论容貌见识都远胜素素的奇女子不仅出现了,而且救了李靖的性命。李靖顺理成章地对她一见倾心。而对素素那一缕本就淡淡的情愫自是无疾而终。
平心而论,若因此事而指责李靖薄情寡义,徐子陵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但素素如今的悲剧命运。李靖无论如何都该背负上一份责任。方才看到李靖与红拂女一齐登场,郎才女貌,俨然一对璧人。徐子陵不由想到了苦命一声的素姐,心头无端生出一股怒火,这才愤而出言挑战李靖。在这一刻,徐子陵仿佛又变回当年的街头小混混,不管有理无理,总之要将这令素姐伤心的混蛋痛揍一顿!
一对旧日的兄弟彼此对峙片刻,四目对视,均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李靖满是老茧的大手握住腰间长刀之柄,缓缓拔刀出鞘。他所佩的是李世民所赠的一口宝刃,刀本无名,李靖以自己所创刀法名之,号为“血战”。长刀缓缓抬起,摆出“血战十式”起手式“两军对垒”,立时便有一种肃杀的气势生出,观战之人的脑海中均不由自主的生出千军万马对垒沙场,大战一触即发的紧张场面。
徐子陵双目微微一缩,李靖如今施展的“血战十式”与当年传给他和寇仲的那套已大不相同,说是脱胎换骨亦不为过,也不知这些年来他有什么奇遇,武功竟精进如斯,看来自己想揍他为素姐出气的难度很是不小。他轻轻舒一口气,肩张脊挺,双目隐现电芒,一股的强大气势以身体为核心向四周扩散,与李靖凝练战场杀气养成的刀势分庭抗礼,丝毫不落下风。
“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做过徐子陵几天师傅的李靖心中暗赞。他的妻子红拂女曾与一位奇人结拜为兄妹。这位奇人爱屋及乌,对自己这做妹夫的很是看重,在出海远游之前将毕生研习的兵法武功慨然相赠。自己数年潜心研习,不仅将妻兄毕生所学融会贯通,更将其融入“血战十式”,令这路刀法威力大增。他本来自信可凭之与天下任何高手争锋,岂知在徐子陵面前竟占不到一点便宜。
打定主意要教训李靖的徐子陵抢先出手,他挥拳隔空击出,炽热如火的螺旋拳劲形成一道高度凝聚的气柱,笔直的撞向李靖的胸口。
李靖大喝一声,血战刀演化“批亢捣虚”,长刀凝聚全身功力笔直刺出,刀尖准确刺中徐子陵柱形拳劲顶端的核心点,这是徐子陵拳劲最盛的一点,但同时也是破绽所在。
“蓬!”
李靖身躯巨震后退半步,徐子陵凝聚成束的拳劲也被击散。
交手一合探明对方实力,两人心中均更添三分警惕,相应的再出手时也多了三分慎重。
李靖将改进后的“血战十式”连绵不绝地使出,刀影倚叠如山,刀气森寒如雪,更厉害的是每一招都充斥着沙场鏖兵、血流漂橹的惨烈杀气。
徐子陵始终只用一双赤手对敌,一双白皙如玉、散发着某种无以言之的神秘光泽的手掌完全不畏李靖宝刀的锋芒,数次与利可切金段玉的锋刃正面硬撼都丝毫未损。而他双手施展的招式更是精妙至极,每一下挥拳击掌,都暗合日升月落、星移斗转的玄奥至理。
寇仲和徐子陵都是武学上的天纵之才,却有两个致命的弱点制约着他们的发展:一是习武日浅,功力较弱;二是见识尚浅,底蕴不足。前一个弱点要等拿到和氏璧和邪帝舍利之后才可彻底解决,后一个弱点孟寻真却提前给他们弥补上了。
当今世上,若论武学之广博,绝无一人能超过孟寻真。在飞马牧场,他毫无保留地将平生所学借切磋为名展示给寇仲和徐子陵。原来的寇徐二人好比是天才横溢却未曾出门游历的画家,终有生花妙笔也无从画出锦绣山河;而孟寻真的做法就像是将天下风景拍成照片送给两人,使他们足不出户就积累了大量绘画的素材。
有了孟寻真提供的素材,寇徐二人已经开始尝试创作自己专属的作品。寇仲的“井中八法”已初具雏形,而徐子陵虽然尚未学到“九字真言手印”,却以“天山折梅手”为蓝本,结合鲁妙子传授的诸般杂学,创出一套命名为“天星九变”的手法。这套手法与作为佛门大德真言大师毕生佛法智慧结晶“真言手印”相比,自然还是太过稚嫩,但胜在拥有无限的发展可能,而且绝对是最适合他徐子陵的功法。
徐子陵和李靖这一仗打了愈来愈激烈,也愈来愈精彩。两人时而隔空远攻,刀气凛冽,掌劲横空;贴身近战,刀刀追魂,拳拳要命。
楼上楼下的观战之人看得瞪大了双眼,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蓦地徐子陵断喝一声,右拳隔空遥击,拳劲之凝实集中,竟然他先前的柱形拳劲更进一层,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真气团,在空中沿着一条似直实曲的奇妙轨迹击向李靖。
这妙至毫巅的一拳,却是徐子陵受伏骞拳法启发,临阵创演的巅峰力作!
李靖沉毅的面容终于变色,他隐隐感到徐子陵在发出的这团前所未见的古怪拳劲时,已用气机锁定了自己,无论怎样闪避,这拳劲都会如影随形般追来,为今之计,只有背水一战,反守为攻!他左手也握上血战刀的刀柄,将长刀高举过顶后全力向下劈斩,简简单单的招式中蕴含着镇压寰宇的堂皇霸气,正是“血战十式”中的最后一招“君临天下”!
轰然一声大响后,李靖喷血后退。他最后这一刀的刀势虽然大气磅礴,却终不敌徐子陵高度凝聚、以点破面的球形拳劲。
“这一拳是我代素姐打你的!”用内力传音说了这一句话,徐子陵转身回到楼上。
李靖目中现出复杂神色,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董家酒楼的这三场大战,令花了十两黄金进来观战的客人们大呼过瘾,正当大家以为该是曲终人散之时,忽听楼上又传来一个沉郁动人的女子声音:“跋锋寒,你给我出来!”(未完待续……)
PS:原着后期将李靖说成是天策府第一高手,但他武功如此精进的原因却未交待清楚,本书将原因归于未在原着中出场的虬髯客。唐传奇《虬髯客传》中说虬髯客离开中原前将巨额财富转赠给李靖,这里让他顺便送些武功也算说的过去罢?
话说最近这几章写的多是原着中人物,既要尽量不原味,又不能抄袭。实在很艰难……
第四十章 终成眷属
“芭黛儿……”听到这阔别已久却始终在心头萦绕的声音,跋锋寒坚如金石的心神亦不由化作绕指柔。他英俊至没有一点瑕疵的脸上现出复杂的神色,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走出李世民等人身后的包厢。
走廊中的突利面现怒色,却快速走到这个做突厥装束的美女身畔,柔声道:“黛儿,刚刚不是说好日后再找跋锋寒算账吗?为何又……”
“我的事不用你管!”那女子目不斜视地从突利身边走过,下楼梯来到平台上,腰间长剑铿然出鞘,遥遥指向南边走廊,娇喝道:“跋锋寒,你还不来受死?”
寇仲八卦上脸,凑到跋锋寒身边低声问道:“老跋,这美女是谁?”
跋锋寒目中罕有地现出矛盾与痛苦神色,苦笑答道:“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去爱的女人……”
寇仲见跋锋寒是当真触动了伤心事,知趣地不再多口。
孟寻真忽地开口道:“小弟不知锋寒兄与此女之间发生过什么,却有一点经验之谈要劝告锋寒兄——你要攀登武学巅峰,最重要的不是如何提升功力、磨练剑术,而是明了本心!”
“明了本心?”跋锋寒雄躯剧震,转头望向孟寻真。
“正是。”孟寻真认真地点头,“一个人若是连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都不敢面对,永远无法达到真正的巅峰!”
听了这句话,跋锋寒登时呆若木鸡,脸上神色不断变幻。
“跋锋寒,你还不下来!”已经在平台上站了一会儿的芭黛儿再次喝问。
这一声喝将仿佛魂游天外的跋锋寒惊醒,他忽地后退一步,抱拳向着孟寻真深深一躬:“多谢寻真兄将我这糊涂虫一言点醒。”
孟寻真笑道:“锋寒兄可是真得想通了?”
“想通了!”跋锋寒精神焕发,仿佛在这短短的片刻之前脱胎换骨,他摇头苦笑道。“听了寻真兄的话,我才知道自从做了那件蠢事后,之后五年所谓的追求武道其实都是发昏!”说罢迈步下楼来到芭黛儿面前。
“黛儿你要杀我吗?”跋锋寒望着芭黛儿微笑道。
见这个为了追求不知所谓的武道而将自己抛弃的可恶男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芭黛儿美目中燃起熊熊怒火,咬紧银牙恨声道:“不错,五年来我每日苦练武艺,正是为了有朝一日亲自取你性命!”
跋锋寒仿佛没有看到芭黛儿的神情,仍自面含微笑,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动手吧!”右手已经握上腰间“斩玄剑”的剑柄。
跋锋寒这副无所谓的神气彻底将芭黛儿激怒。她娇叱一声,抖剑向跋锋寒心口刺来,剑气凛冽,破空生啸,展现出极为精湛的剑术及功力。
当芭黛儿出剑的一刻,跋锋寒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举动,他忽地松开握剑的右手,双臂张开,身体向前扑出。主动撞向芭黛儿的剑尖。
芭黛儿大惊,若对方是束手待毙,她自然可以选择刺出还是收回这一剑,怎都料不到跋锋寒竟做出这种自杀的疯狂举动。情急之下。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出于本能地拼命将手中之剑向旁边一偏。
“嗤”的一声,利剑从跋锋寒的左肩窝刺入,直没至柄。大半截剑身透背而出。
“你发什么疯!”芭黛儿看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片的跋锋寒颤声问道。
跋锋寒双目中流露出炽热得足以令冰山消融的柔情,微笑道:“当年我做了错事,现在自然该接受黛儿的惩罚。那个叫做跋锋寒的家伙已经知道自己是个自私自利又自以为是的混蛋。现在诚心诚意地向黛儿认错,不知你是否是否愿意原谅他?”
“你……”芭黛儿握剑的玉手无力的垂下,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跋锋寒张开的双臂一合,全然不顾仍插在身上的利剑,将芭黛儿的娇躯紧紧抱在怀中,低头狠狠吻上她的香唇。
芭黛儿初时尚剧烈挣扎,但很快便迷失在这深爱多年的男子的如火热情下,浑然忘记周围的一切。
跋锋寒仍保持着与芭黛儿的热吻,怀抱佳人冲天而起,“哗”地将上方的楼顶撞个大洞,竟然就这么扬长而去。
“好一个跋锋寒!”孟寻真与寇仲等人鼓掌大笑。
李世民这边则人人面现怒色,突利更是脸色铁青,双拳紧握。他手下的武士请示是否马上去追,突利颓然叹息一声,苦笑道:“随她去吧。她的心在五年前就已经走了,把人留住又有何用?”
此时三方众人都已无心再斗,彼此说了些“后会有期”之类的场面话,各自返回了包厢。
卖门票赚个盆满钵满的董方笑得合不拢嘴,亲自带人上来,为孟寻真等人换掉已经放冷的饭菜。众人围桌团座,开怀畅饮,同时品评方才的几场大战。
正说得热闹,徐子陵脸上忽地现出异色,扭头往门口望去,比他慢了一线的是孟寻真,紧随其后做了同样的动作。其他几人正觉奇怪,便听到“笃笃笃”三下敲门声。
“在下秦川,欲向宋师道兄请教几个问题。”一个柔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寇仲向徐子陵打个询问的眼色,徐子陵点了点头,旁人有些莫名其妙,孟寻真却猜出他们两兄弟的哑谜。方才功力不如自己的徐子陵之所以能先一步发现外面那位化名“秦川”的静斋仙子师妃暄,定是因为她此刻将千古异宝“和氏璧”带在身上,结果被拥有奇异灵觉的徐子陵先一步感应到。
宋师道有些错愕,但世家出身地他仍不失礼数,客气地道:“秦兄何不进来一叙?”
“宋兄怕是要失望了,”寇仲忽地哈哈一笑,“这位秦川兄最是神秘,前日子陵见他问了秦王一些问题,当时也只是以后背示人。不过世外高人本就该神龙见首不见尾,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应当体谅一下才是。”
宋师道听出他话语中稍带嘲樊意,似是对这秦川有所不满,眉头微皱,也就熄了请对方进来的心思,淡淡地道:“既是如此,秦兄请问。”
门外的声音依旧平和柔缓:“我想问宋兄认为自己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人生的意义麽?”宋师道想到香魂已逝的傅君婥,脸上现出落寞的神色,“我以为……”
“且慢!”孟寻真忽地开口打断宋师道的话,脸上现出冷笑,面向门外道,“恕在下无礼,在宋兄回答秦兄的问题之前,还请秦兄如实回答孟某一个问题!”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孟兄请问,秦川自当如实回答。”
孟寻真语气冷冽,缓缓道:“孟某想知道,秦兄是否曾拿这样的问题去问李密、窦建德、杜伏威这些人?”
门外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后轻轻答道:“没有。”
“秦兄还是走罢。”孟寻真斩钉截铁地下了逐客令,“宋兄没时间更没义务陪你演戏造势!”
“既然如此,秦川告退。”声音依旧平淡,辨不出喜怒。
“寻真你这是……”宋师道有些茫然。
“宋兄可知那秦川是谁?她便是带着和氏璧来洛阳,准备为天下挑选一位真命天子的师妃暄!”寇仲抢先说话,脸上颇有些高兴的神色,显然是觉得孟寻真三言两语斥退师妃暄的做法颇为解气,“不过老孟似乎是搅了宋兄的好事呢,否则凭宋兄你的家世、武功、学识,中选的机会应该很大才是。”
“哪还有什么机会?”孟寻真哂道,“静斋眼中的真命天子早已注定,师道之所以会被考较,只是作为陪衬给人家造势罢了。”嘴里说话的同时,他已暗暗向在附近盘桓、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双雕下了一道指令。(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醉戏仙子
夜色渐深,月满画楼。
师妃瑄漫步在洛阳街头,身畔不远处便是迢迢不断的洛水。她仍是一身男装打扮,身着淡青长衫,背负斑斓古剑,恍然若临凡谪仙。此刻她的脚步看似悠然,实则极快,往往前一瞬踏进一条街道的街头,下一瞬已落足在街尾。连续穿行几条街道,师妃瑄倏地止住脚步,月下的如仙玉容现出一抹困惑的神色。
她这么晚了还未回去落脚的净念禅院,却不是有雅兴欣赏这如诗如画的洛阳夜景,而是在离了董家酒楼后,她便凭着敏锐无比的灵觉感应到有人在暗中监视跟踪。心中警惕之下,师妃瑄展开轻功在洛阳街头大兜圈子,连用数般手段要将那人引出或甩掉。然而一个多时辰过去,既未引得对方现形,她心中的警兆亦挥之不去。
正当师妃瑄怀疑自己是否因先前在董家酒楼的小挫而影响心境,以至于灵觉出串际,忽听到前方街边的一条巷子里传出歌声: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那唱歌之人似乎醉意十足,唱出来的调子荒腔走板,不过曲词却颇为古雅别致。
“是他!”从声音辨出唱歌人的身份,师妃瑄心头一震,同时猜到了自己用尽手段都引不出又甩不脱监视者的原因——那监视跟踪自己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对在夜空翱翔的神雕。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满身酒气的孟寻真从那巷子里走出。他右手拄着玄铁重剑当作拐杖,脚步踉踉跄跄,身形东倒西歪,显是醉得不轻。走到街上,他口中换了一首曲子,唱的是:“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望着摇摇晃晃向自己迎面撞来的孟寻真,师妃瑄微微蹙眉。她初时还想闪开,但见到对方看似摇摆欲倒的身形中似乎蕴含一种高明之极的身法,隐隐地将自己的前路封死。照此情形,不管自己如何避让,他都会一头撞到自己身上。由此可见,对方显是有为而来。
想到此处,师妃暄索性放弃闪避,拱手当胸。朗声道:“孟兄在此等候秦川,是否有所赐教?”
“秦川?”孟寻真张开惺忪的醉眼向着师妃暄望了一阵,呵呵一笑,醉态可掬,口齿不清地喝道,“管你什么秦川秦水,敢挡着孟某的道路,也须吃我一剑!”说罢,竟不容师妃暄再开口分说。脚下一个踉跄,身形向前扑跌似欲摔倒,却不知怎的一晃一摇,竟已到了师妃暄近前。玄铁重剑随着摇摆的身形在空中轮了半个圈子。歪歪扭扭又松松垮垮地向着师妃暄的肩头斩下。
他这一剑表面看来全然不成章法,但在师妃暄眼中则又是令一番景象:那柄漆黑厚重的铁剑与对方身形完美地融为一体,斩落的剑势中竟透出一股隐含浓重“醉”意的疏狂之气,看似破绽百出的剑招中深藏无穷变化。若她趋避闪躲,这些变化立时便会如长江大河般源源不绝地演化开来,令她再无反手之力。背负着武林圣地慈航静斋的盛誉。师妃暄自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口中轻轻叹息一声,背上的古剑“色空”铿然出鞘,形式高古、锋芒内敛的长剑斜斜上挑,剑尖自然而然地攻向了玄铁重剑上真气分布最薄弱的一点。
“剑心如湖,澄明通澈,鉴照万物,纤毫无遗。静斋的‘剑心通明’,果然非同凡响!”孟寻真心中暗赞,身躯忽向左侧一倒,玄铁重剑顺势下拖,切割师妃暄盈盈一握的纤弱腰身。
师妃暄手中“色空剑”势如雁落鱼沉,剑尖所指,仍是玄铁重剑上的弱点所在。
孟寻真剑势再变,他如今的剑术修为已稳稳踏入“无招胜有招”之境,运剑从心所欲而不囿于规矩,信手挥洒皆成无上妙招。此刻他借着三分真实七分假装的酒意,玄铁重剑随着身形东倒西歪指南打北,似拙实巧,奇中藏正,正应了所谓“形醉意不醉,剑醉心不醉”的诀窍,俨然便是一路妙至毫巅的“醉剑”。
面对对手施展的精妙奇绝剑术,师妃暄玉容淡雅平静如昔,只是一双秀目倏地明亮起来,手中的“色空剑”有若灿烂的烟花爆开,化作无数绚丽光影,窈窕的身形则恍若翩然起舞的仙子,在长剑幻出的光与影之间若隐若现。
两人的剑术身法大相径庭,却均是以心御剑,虽然每一招都是针对对手的招数随机应变,但使出来则如同经历千锤百炼的奇招绝技,剑锋所向,森寒凛冽的剑气一直散溢至数丈之外。
“叮!”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传出,两人交手近百招后,两柄神兵首次碰触在一起。
一股无形的气流以两柄长剑的接触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激荡起街道上的尘土。
两人的身形都微微一震,各自向后退出数步。
“好厉害的剑法!”孟寻真仍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大着舌头笑道,“这一战可比与曲傲那名不副实的老家伙斗那一场过瘾多了。对手难求,咱们再来打过!”
他将衣袖一抖,紫薇、青霜二剑从袖内飞出,一左一右悬停在玄铁重剑的两侧,三柄长剑的剑僧间相隔一尺左右。
“你方才接下我的一路‘醉剑’,可还能接下我这‘三分剑法’?”口中说着,孟寻真挺玄铁重剑当胸直搠,紫青双剑则如影随形地相伴刺来。
见对手突施怪招,师妃暄一时摸不清底细,便采了“以我之不败而待敌之败”的策略,色空剑在身前幻出重重剑影,舞得风雨不透,务求先护得自身不失,而后窥探对手虚实再寻隙还击。
却不防孟寻真结合“两仪元磁真力”所创的这路“三分剑法”的要诀便在一个“分”字上,三柄长剑攻至中途,左右两侧的紫青双剑在透过玄铁重剑发出的磁力控制下忽地向两旁一分,在空中各画了一道弧线,绕过色空剑幻化的剑幕,分从左右刺向师妃暄的两肋。(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宝璧入手
当孟寻真骤施杀手,用出新创的“三分剑法”时,师妃暄惊而不乱,幻化剑幕护于身前的色空剑化繁为简,千般剑影收敛融合成为一剑,向着迎面搠来的玄铁重剑刺出。在两柄长剑的剑尖一触之际,她既阻了孟寻真剑势,又借了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向后翩然飘飞,间不容发地避过分从左右夹击而至的紫青双剑。
孟寻真却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得势不饶人地挥剑进击,玄铁重剑横截竖劈,全用霸道招式。同时又催动“两仪元磁真力”,借助玄铁重剑操控紫青双剑,在空中穿梭飞刺,灵动如飞燕游鱼。
师妃暄纤细窈窕的身躯似乎化作一道失去实质的影子,在孟寻真三柄神剑交织而成的弥天落网间闪移趋退,手中色空剑凛然生寒,充满灵性地在绍舞动弹跳,每一剑击出,都恰到好处地阻住对手攻势,从无一次疏漏。
虽然守得稳健,但师妃暄心中清楚自己已落在下风,此刻已经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所谓“久守必失”,在对手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自己终究不能做到永远不会出现失误。只要被对方捕捉到一次机会,便是自己落败之时。想到此处,纵使以她参修天道多年的淡泊心境,也不由生出一丝无奈。
当孟寻真在短短数月间闯下偌大名头后,师妃暄曾借助师门庞大的信息网络调查此人来历。其结果却很难令她满意,此人当真如一颗自天外而来的流星,所有的信息都是从他在飞马牧场第一次现身开始,而他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到后来得知此人与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胆大包天又天才横溢的家伙搅到一起,更助寇仲将竟陵纳入掌中后,师妃暄便隐隐感觉到此人或许将是影响自己师门计划的变数。她今夜前往董家酒楼,一方面是例行公事完成对宋师道的“帝王资格”考较,另一方面却是要借机探一探孟寻真的底细。只可惜此人对自己似乎隐含戒心和敌意。才一开口,便被他以锋利如剑的言辞顶来回来,令出道以来一路顺风顺水地自己遭遇了首场小挫。更想不到的是此人虽有竟假借醉酒当街向自己出手,却不知此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在师妃暄心中心念电转之际,孟寻真的“三分剑法”越使越紧。他陡地发出一声清叱,喝了一声:“着!”玄铁重剑迎面直刺,浩荡如狂涛巨浪的剑势将对方迫得向后退避;青霜剑随后从右侧飞刺,逼她出剑迎击,露出左肋下的一丝破绽;而紫薇软剑便在此时从她左侧腰间呼啸而过,剑刃并未及体。但凛冽的剑气却割裂了她挂在腰侧的青布包囊,一个四四方方的灰色匣子从裂口掉落下来。
“不好!”师妃暄心中惊呼,这才知道对方的目的所在,刚要伸手去抓,却已晚了一步。
孟寻真用出“擒龙手”的绝技,左手向着那匣子凭空一抓,一股激流激荡回卷,那匣子便如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牵引般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中。
“孟兄,这玩笑有些过了。”师妃暄语调微带寒意。“那东西事关重大,还请孟兄立即交还。”
孟寻真呵呵一声轻笑,右手的玄铁重剑缩回袖中,随即将袖口向着空中一招。紫青双剑如倦鸟归巢般飞回他袖中消失不见,而后又将左手的匣子向右手的袖子里一揣,那匣子也奇异地消失:却是都被他收入储物戒内。做完这一切,向着师妃暄双手一摊。颇有些惫懒模样地笑道:“世间异宝奇珍,有缘者得之,我看此物与在下的缘分似乎更大一些。”
说罢他的醉意却似又涌了上来。向着师妃暄摆了摆手,转身径自摇摇摆摆地扬长而去,口中曼声吟道:“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你……”师妃暄又急又怒,但看着孟寻真那空荡荡迎风飘摆的衣袖却又大为惊异。她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势必难以追回被孟寻真夺取的东西,深深的呼吸几次稳定心境后,俏脸恢复淡然之色,向着孟寻真的背影扬声道:“秦川技不如人,今夜自是无话可说。但那东西关乎天下苍生,秦川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日后若因此而有何得罪之处,还请孟兄见谅。”
孟寻真却不答话,望空招一招手,在高空盘旋的雄雕银魂登即俯冲下来。他纵身跃上雕背,银魂鼓荡巨翅升空,与天上的玉魄回合后,折向飞往洛阳城外。
双雕飞行极快,霎时已到城外四十里处,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旁降落下来。孟寻真从雕背上下来时,身上哪还有半点酒意醉态?他向双雕发出指令,命它们在空中警戒监视,自己展开身法飞掠入密林。他来到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站定,右手一翻,方才收入储物戒中的匣子出现在手上。这匣子出手冰凉,表层灰蒙蒙的,似是用铅铸成。孟寻真伸出左手在匣盖上轻轻一挑,盖子掀开,现出盒内安放的一方正散发着奇异光芒的无暇玺印。
面对这千古异宝,纵使孟寻真也不由紧张起来。他屏住呼吸,伸手轻轻将玺印取出托在掌心仔细观瞧。玺印手感奇异,寒中带热,热中蕴寒,以巧夺天工的技艺雕琢成五龙交纽的造型,只是侧角缺损了小小的一块,用黄金加以补缀完全。翻转来看,又见底部镌刻的八个虫鸟篆书,正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看着这八个如龙如蛇的古拙字体,孟寻真心中忽有所悟,隐隐感到这八个字另有玄妙,若假以时日,似乎可以从中推演出一路雄浑磅礴的厉害剑术。不过此刻却顾不上这些了,他感应了一下这方小小印玺中蕴藏的浩瀚如海的庞大能量,心中再次推演了一遍结合记忆中原著情节做出的设想,确认无误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右手托着印玺底部,左手按着印玺上端,精纯无比的阴阳二气缠绞着自右掌的掌心涌出,如一只锋利的钻头狠狠刺入印玺内部。(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魔门阴后
“剑仙”孟寻真从师妃暄手中强夺了和氏璧!
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在洛阳城内传开时,所有听到之人的第一个年头便是:“那孟寻真是否活得不耐烦了!”
要知和氏璧在师妃暄手中的事天下皆知,但纵使李密、王世充、窦建德这等一方之雄也从没动过心思用强夺取。只因那样做便等于站到整个武林白道的对立面,后果实在太过严重。天津桥一战之后,孟寻真虽坐实了青年一代第一高手的名头,却远远无法与慈航静斋及其铁杆盟友净念禅院这两个底蕴雄厚无比的庞然大物相比。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竟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疯狂举动。
一时间,洛阳城内各路人马纷纷出动,四处搜寻孟寻真的下落,打得注意自是将和氏璧抢到手中,到时不管是拿出来交好静斋所代表的势力,还是闷声发财偷偷据为己有,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结果令抱着各种想法的人们大失所望,孟寻真夺宝后便杳然无踪,任大家差点将洛阳城翻个底朝天,又严密监视与孟寻真关系密切的寇仲和徐子陵等人,却也未寻到他的半片衣角。这时才有人想起孟寻真豢养了一对神雕,此刻说不定早就携宝远扬千里,不由大失所望。
三天后的入夜时分,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站在洛阳最有名的青楼“曼清院”门前。较之三天前,他们的精神气度都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显然在武学上有了重大突破。
跋锋寒上前一步便要进门,却见寇徐二人还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奇道:“你们两个干什么?”
寇仲苦笑道:“老跋你有所不知,小弟和子陵的青楼运实在差到极点,以往每次进青楼则必定倒霉,却不知今晚是否能够转运?”
见徐子陵也在一旁心有戚戚然地连连点头。跋锋寒哑然失笑,道:“此刻咱们都武功大进,凭师道兄、子陵和你我这四个人,再加上……”说到此处他用手向天上指了一指,“休说上官龙这个阴癸派长老,便是那号称邪道第一人的‘阴后’祝玉妍在此,也照样做翻了她!快走罢,师道兄还在里面等我们。能否将君瑜救回来,便看今晚这一博了!”
说罢,率先大踏步地昂然入内。寇仲和徐子陵则仍有些忐忑地跟在后面。
不多时,曼清院中忽地传出寇仲响彻楼宇的一声雄浑断喝:“上官龙何在!祝玉妍拣得你作阴癸派在洛阳的卧底,应该会有两下子,可敢立即上来决一死战!”
片刻之后,寇仲、徐子陵、跋锋寒、宋师道四人跃出曼清院的高墙。在寇仲手中,提着一个身体软蹋蹋的昏迷之人。他们纵深掠上道旁的屋顶,一路窜房越脊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曼清院南方的一处住宅中,有一个修身高髻、面掩重纱的素衣女子现身在屋顶上。以妖魅般诡异迅捷的身法急速赶往曼清院的方向。
才行出百余丈距离,那女子倏地停住身形,在瓦面上窈然俏立,口中发出一声冷冽的轻哼。沉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本座出来!”
人影一晃,孟寻真出现在屋顶上。他向着那女子遥遥抱拳,含笑道:“未料到竟是祝后法驾亲临,孟寻真有礼。”
“你就是孟寻真?”祝玉妍罩面的重纱后射出两道锐利如剑的目光。语调冷寒如冰,“当日你在竟陵欺辱我徒儿婠婠。这笔账本座尚未与你清算,今夜又来阻拦本座道路。是否铁了心要与我阴癸派为敌?”
“祝后之言,实令在下惶恐。”孟寻言辞颇为谦卑,但脸上一派风淡云清,绝无半点惶恐模样,“在下不敢阻拦祝后,只请祝后赏几分薄面,稍驻法驾片刻。”
祝玉妍冷笑道:“看来你们是早有预谋,一边去抓我门中长老上官龙,一边阻本座前去救援。只不知你们这几个后生晚辈哪来的信心,以为凭你一人便可拦下本座!”
一声娇呼,在孟寻真耳鼓内响起。虽然他早有准备,提前运功护住双耳,却仍感到耳鼓一阵隐隐刺痛,满耳尽是呼呼风暴的狂啸声。那风啸像浪潮般扩大开去,刹那间整个天地尽是狂风怒号的可怕声音。偏是四周宁静如昔,令他知道所有的声响都是祝玉妍弄出来的手脚。
当风声变成雷雨的声音时,祝玉妍婀娜多姿的身形倏地一隐一现,瞬移般出现在孟寻真的身前。一只欺霜赛雪的纤纤素手从袖底探出,看似轻柔无力地印向孟寻真的胸口。
在这一刻,孟寻真只觉自己宛如身处暴怒的大海之中,四周尽是汹涌澎湃的连天巨浪,身体被一股股湍急暗流般的无形劲力四向拉扯。若非他功力深厚由心志坚毅,早就东倒西歪立足不住。
“如此魔功,实是骇人听闻。除非石之轩心境复原,否则她这邪道第一高手,当真实至名归。”
孟寻真心中感慨,背后的玄铁重剑自动飞起落入掌中。一剑在手,孟寻真身上的气势暴涨,整个人便如一座壁立千仞的巍巍重山。虽身处祝玉妍结合“天魔音”与“天魔大*法”而营造出的混乱力场之中,却是任你风吹浪大,我自岿然不动。
他提剑当胸,运腕使力,使出自创两大杀招之一的“黄河落日圆”,挥剑在身前的虚空画了一个直径三尺左右的圆圈。在祝玉妍白皙如玉的手掌击到的一刻,恰好是他画到首尾相连的完成之时。
“波!”祝玉妍的手掌击在孟寻真所画圈子的圆心处,如同击中一潭难测深浅的清水,只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声响。
两人的身形都是一下大振,各自后退三步。孟寻真脚下接连发出“咔咔咔”三声轻响,却是将屋瓦踩碎了三块,反观祝玉妍脚下则是全无异状。
孟寻真虽看到自己在功力上与对方的差距,却并无半点气馁,他陡地发出一声嘹亮长啸,身随剑走,用出另一招“大漠孤烟直”,玄铁重剑笔直刺向祝玉妍的咽喉。
祝玉妍冷哼一声,玉手再次从袖中探出,纤长优美的玉指在虚空作出玄奥难明的复杂动作,轻轻点向玄铁重剑的剑尖。
孟寻真心中惊骇,他这一招“大漠孤烟直”是融汇千万变化之后化繁为简的杀招,但对方手指的运行竟同样蕴含无穷变化,而且是以变制变,隐隐自己所有所有可能进攻的路线,使代表着自己巅峰成就的一剑就如同傻乎乎送上门去与这功力胜过自己的对手硬拼一般。(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以人易人
孟寻真与祝玉妍的第二次正面交击,发出的却是一下声如惊雷的轰然大响。两人的身形再次剧震后退,这一次祝玉妍也未能将孟寻真剑上劲力尽都化解,余劲波及之处,脚下的瓦片连碎数块。而孟寻真在踩碎瓦片的同时,嘴角更淌下一缕血丝。
祝玉妍负手而立,淡淡地道:“你的武功已近宗师之境,不说在青年一代中稳居第一,便是我们这一辈中能为你敌手者也已不多。但想与本座作对,终还是差了一两分火候。千招之内,本座定可将你毙于掌下!”
孟寻真面上神情从容依旧,微笑道:“祝后所言不虚,只是若有此物,情况该大不相同罢!”说着将玄铁重剑交到左手,右掌一翻,掌心现出一方宝光莹莹、缺角镶金的印玺。他手掌向上轻轻一扬,那方千古异宝和氏璧向上飞起,奇异无比地悬浮在他头顶三尺处的虚空。
一波波似寒似热的奇异能量以和氏璧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祝玉妍立时生出感应,不仅体内经脉一时冰寒一时灼热,真气差点便要走入岔道,心头更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之感,脑海中不由自主地便生出重重幻象。总算她是功臻化境的邪道大宗师,及时醒悟过来,调和内息,平复心境,勉强压下诸般异状。看着将和氏璧顶在头上却似乎全然不受宝璧异能影响的孟寻真,祝玉妍不敢置信的讶然问道:“难道你已参透了和氏璧的秘密,可以控制它所蕴含的异能?”
孟寻真反握长剑卓然而立,淡然笑道:“一时侥幸,偶有所得,倒教祝后见笑了。”
当日他在城外汲取和氏璧异能,因为有前世对原著的记忆作为参考,事先又经过反复推敲,故此过程有惊无险。成功地拓展加固了全身的经脉。或许是由于操作得当的缘故,事后和氏璧并未如原著中损毁,而且只过了一晚,宝璧内损耗的能量便恢复充盈。
孟寻真发现吸纳了和氏璧异能后,自己似乎生出了“免疫力”,已经不再受它的影响,便即触发灵机,萌生出借宝璧异能来克敌制胜的想法。经过实验,他又发现宝璧残缺一角所镶嵌的其实并非黄金,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不知名金属。偏偏这种金属与他新近练成的“两仪元磁真力”极为契合。通过它。孟寻真可以自如地控制和氏璧移动和激发其异能。这也正是他有底气孤身阻击祝玉妍的原因——如今的孟寻真自信只要将和氏璧祭起,即使面对的是三大宗师,他也有把握立于不败之地!
“说说你的条件罢,要如何才肯放了上官龙,但是不要过分!”心中清楚今夜没希望救回上官龙,也不可能杀掉眼前的可恶小辈,祝玉妍却并未恼羞成怒,反而愈发冷静下来,真正将孟寻真当作平等的对手。和他谈起了条件。
孟寻真微笑道:“在下只想与祝后做一个公平交易,用上官龙换回被贵派所擒的傅君瑜,不知祝后意下如何?”
“这交易似乎谈不上公平,”祝玉妍的口气仍是淡淡的。但话语中的冰冷无情之意令人心寒,“一个上官龙的分量,如何比得上‘奕剑大师’傅采林的高徒?本座以为再加上和氏璧,这交易才值得一做。”
孟寻真脸上的笑容收敛。口气转冷:“上官龙为贵派经营在洛阳的据点多年,想必对贵派虚实知之甚详。若在下能从他口中拷问出一些东西,而后顺藤摸瓜。对贵派中人见一个杀一个,祝后以为如何?”
“你敢!”祝玉妍重纱后的双目寒意大盛,冷厉的目光死死盯在孟寻真的脸上。
孟寻真不动声色,头顶的和氏璧却是宝光大炽,肆意散发着一波波狂暴的异种能量。
祝玉妍沉默半晌,轻轻吐出四个字:“如何换人?”
“多谢。”孟寻真暗中舒了一口气,拱手致意后报出事先与寇仲等人商议好的交换人质的时间、地点和方式。
第二天的晚上,双方在洛水上进行交易。当孟寻真与寇仲等人带着被制住穴道的上官龙登上阴癸派的大船时,见负责此次交易的居然是多日不见的婠婠。
“孟公子,好久不见,这些日子奴家每天都想着你呢!”婠婠绝美的脸上现出倾国倾城的笑靥,向着孟寻真盈盈施礼。她语气中满是幽怨,仿佛眼前站的不是曾坏她好事且将她重伤的大敌,而是负心薄幸的情郎。
孟寻真摆手道:“婠婠小姐,你这一套还是不要在孟某面前摆弄,快将人带出来,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才是正经。”
婠婠狠狠地给他一个白眼,似乎埋怨面前男子的不解风情,那模样说不出的俏皮可爱。她向后招了招手,立时便有两个白衣人抬了一张软榻从船舱中走出。
“你们将我瑜姨怎样了?”寇仲看到软榻之上的傅君瑜双目紧闭,双手交叠按在胸口,口鼻之中呼吸断绝,若非身体依旧柔软,皮肤光润如故,几乎要以为她已失去生命,惊怒交集地跳出来喝问。
“寇公子稍安勿躁,”婠婠一脸无辜之色,双手一摊道,“傅小姐如今的状况与我阴癸派绝无关系。当初我们捉住她后,第二天她便成了这个样子。师尊曾亲自出手探查她的情况,猜测她应该是施展了一种古怪的功法,使自己进入沉眠不死的状态。”
寇仲铿然拔刀架在上官龙的颈上,怒道:“你这话只有鬼才相信!该快将人救醒,否则我立刻将这阴癸派走狗的狗头斩下来!”
“仲少且慢,她说的应该是真的。”一旁的跋锋寒忽地伸手按住寇仲握刀的手掌,“君瑜曾对我说过,傅采林大师曾从一位天竺高僧手中得到一项奇技,名为龟息胎法,君瑜此刻的情形正是她所描述的施展了龟息胎法的样子。她定是被擒后不愿受辱,才会以此方法表示抗争。”
宋师道看着成了睡美人的傅君瑜,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傅君婥,心中充满怜惜和担忧,开口问道:“既然是她自己施展的功法,想必也有解决的方法,如何才能将她唤醒呢?”
跋锋寒苦笑道:“当日我问君瑜施展此功法后能否自行回醒,她说……天下间除那天竺高僧外,就只傅采林大师有方法使她醒过来。”
众人闻言呆若木鸡,而婠婠则得意的笑问道:“事情已经清楚了,你们还要不要换人呢?”(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送上门去
寇仲等人终究还是同意了与阴癸派的交易,带着傅君瑜离开后,他们寻个隐秘之处换上鲁妙子精致的面具,回到寇仲在洛阳城内秘密置下了的一所民居。已经与跋锋寒重归于好的芭黛儿便在此处等待。见他们带回来的竟是一个变成了睡美人的傅君瑜,她吃了一惊,急忙问起缘由。
跋锋寒苦笑着说了事情的经过,又恳切地道:“施展了龟息胎法之后,因为不用消耗能量,理论上可以多日不饮不食而不出问题。只是这功法从未有人从未有人试验过究竟可以持续多久。甚至有可能过个某个期限,即使傅采林亦无力回天。所以我想立即动身,护送她返回高丽,黛儿你……”
“既然如此,那便立即动身,我和你一起走。”芭黛儿没有一丝犹豫地点头道。
“黛儿?”跋锋寒大为惊讶。
芭黛儿嫣然一笑道:“你以为我因为这件事而会不高兴?恰恰相反,我很高兴你能这样做。因为这说明我的跋锋寒不再是那个为了追求武道而狠心抛弃一切的大傻瓜,而是一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男子汉!”
跋锋寒大为感动,展臂将芭黛儿拥入怀中。
孟寻真在旁边大煞风景地干咳一声,打断了这对卿卿我我的情侣,道:“既然锋寒兄愿意护送傅君瑜回高丽,那我立即召来雕儿,将你们送出洛阳。”
等双雕乘着夜色扶摇而去后,孟寻真、寇仲、徐子陵和宋师道四人人回到房内。
孟寻真问寇仲道:“虽不太圆满,傅君瑜之事也算已经解决,剩下的便是仲少你的事了,如今你在王世充那边的情况如何?”
寇仲哂道:“如今王世充是内忧外患,内有独孤阀奉了小皇帝的名义处处和他作对,外有李密的瓦岗军大兵压境。见到我主动上门帮忙,他自然摆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的架势。不过我看此人心胸狭隘又刻薄寡恩。注定了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等到大局已定,他必定又是另一副嘴脸。不过我寇仲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如果他真要玩什么兔死狗烹的把戏,我自然不会和他客气。到时只看谁的手段更高更绝一点!”
徐子陵却是对孟寻真此刻的处境颇为担心,开口道:“寻真兄,那和氏璧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解决?小弟可是听说净念禅院的住持了空老和尚已破了修持多年的‘闭口禅’,出关来寻你的晦气。若是需要兄弟们帮忙,还请尽管开口。毕竟咱们几个都占你的光,从和氏璧中得到了天大好处。”
孟寻真摇头道:“子陵不必担心,此事我自有解决之法。”
宋师道面上亦现出担忧神色。道:“慈航静斋行事作风颇合用剑之理,从来都是不动则已,一动便是一击致命。如今寻真兄定已被静斋划入敌人一类,说不定便在筹划如何对付你。你究竟要如何解决此事?”
孟寻真的脸上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淡淡地道:“明天一早,我会亲自往净念禅院走一遭,与那些‘世外高人’好生谈上一谈。人在江湖,终究还是拳头大过一切。如果他们认识到与我为敌的代价之大,将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想必他们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寇仲等三人瞠目结舌,一个个都似看怪物般呆瞪着他。
第二天早上,孟寻真果然站到了净念禅院的山门前。看着那副“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的对联。他摇头失笑,轻声自语道:“名利何曾入我之眼,又何须钟鼓惊醒?至于苦海梦迷么……嘿!连这方世界都不知是梦是真,深陷其中的你们又如何唤醒别人?”
叹息一阵后。他向着山门里朗声喝道:“孟寻真求见了空大师及妃暄小姐,望请赐见!”他这句话用真气送出,虽不甚洪亮。却如一阵春风般从整个禅院的轻轻拂过,清晰的送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不多时,仍是一身青衣书生装扮的师妃暄款步从山门内走出。
孟寻真向对方拱手为礼,道:“何敢劳动师小姐亲自出迎,罪过!”
面对着从自己手中夺走至宝和氏璧的大敌,师妃暄淡雅如仙的玉容上却不见半丝仇视怨怼之色,淡淡地道:“凡事因果相应,前日与孟兄结因的是妃暄,今日由妃暄来迎接孟兄也是应当。听闻孟兄参透和氏璧奥秘,且仗之迫退邪道第一人祝玉妍,当真可喜可贺。”
孟寻真心中微微惊讶,想不到只隔了一天,此事竟已被旁人所知。转念一想,便明白定是阴癸派主动散出这个消息,其目的自是让人人都知道和氏璧除了作为至高皇权的象征还有克敌制胜的妙用,有此可以给他多招引几个强敌。
师妃暄玉手虚引,轻轻道一声:“请!”当前领路将孟寻真带进净念禅院。两人拾阶而上进入寺院,一路沿着一条石板路穿过几重殿宇,来到后院那座辉煌灿烂的铜殿前。那位修习佛门禅功竟至返老还童、如今相貌只若中年的禅门圣僧了空站在铜殿前的广场上。他一只手负在身后,一手托着一口小巧铜钟,深邃难测的双目中射出两道湛然神光,注视着跟在师妃暄身后走来的孟寻真。
孟寻真走到了空身前一丈之外站定,拱手施礼道:“孟寻真见过大师!”
“阿弥陀佛,孟施主多礼。”了空合十还礼后,忽地喟然叹息,“施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为何不一心修持天道,以求早日超脱这无尽苦海,反而投身红尘,徒惹因果?若施主肯就此抽身离去,老衲可以做主,那和氏璧之事就此作罢,静斋和禅院都不再追究。”
孟寻真油然道:“在下秉持剑道,若求超脱,自当试剑天下,以证我道,因此只能辜负大师的一番美意了。”
了空从孟寻真平淡的话语中听出他的坚定与执着,再次叹息一声,上前一步道:“施主心念已决,老衲便不再赘言。但为天下苍生计,虽然不愿,老衲也只有得罪了。”
“天下苍生自有其命运,何劳旁人为其操心!”孟寻真哂道,“大师既然决心出手,在下有一个赌约,不知大师可有兴趣接下?”(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禅院之战
“如何赌法?”了空似乎对孟寻真的建议颇感兴趣。
孟寻真油然道:“你我二人便以自身为赌注,败者终身不履红尘,如何?”
了空微微一怔,随即微笑道:“看来施主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也罢,若是老衲不允,未免显得太过小气。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孟寻真答应一声,身形忽地如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引着一般,腿不动肩不摇,双足贴着地面,向后滑行出三丈有余,拉开了与了空之间的距离。而后将右边的衣袖一抖,藏在储物戒中的紫薇、青霜两柄宝剑飞出袖外,并排悬浮在他的身前,剑尖微微震颤,发出两道凌厉无匹的剑气逼向了空。
“当!”了空右手托着的那口通体金黄、只有双拳合拢大小的铜钟发出一声余韵悠长的鸣响,随即在他的手掌上缓缓旋转起来,散发出一片柔和绵延的无形气劲,堪堪抵消了孟寻真的剑气。
“去!”孟寻真一声断喝,右手食中二指捏成剑诀向前一指,紫青双剑在刹那间由静转动,化作两道电芒沿着两条似直非直、似曲非曲的玄奥路径射向了空。
在孟寻真双剑出击的瞬间,了空手中的铜钟仿若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般轻飘飘飞上半空。那铜钟在空中翻个身,忽又变得重逾万钧,如同巍巍泰山般向着紫青双剑镇压而下。
孟寻真剑诀左右一引,紫青双剑一左转一右折,宛如两条滑溜之极的泥鳅,从堪堪压到的铜钟下游走。各自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子,分从两侧穿刺了空。
了空右手凭空一招,那铜钟自动飞回他的手上,伸左掌重重拍在钟身上。小小的一口铜钟,在他这一掌之下竟发出一声堪比禅院钟楼上那口万斤巨钟的轰然大响。一波波融合了了空近百年精纯内力的无形声浪以铜钟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已经飞近了空咫尺之内的紫青双剑忽地一顿,仿佛逆着连天风浪艰难行驶的小小船儿,更可怕的是在遭受了层层声浪的洗刷后,孟寻真附在剑上的真气迅速溃散,转眼间双剑便已摇摇欲坠。
孟寻真心中一凛,暗道依照原著中描述,了空的实力更在四大圣僧之上,足以与宁道奇比肩,当为禅门第一高手,如今看来。这评价果然不虚。他右肩微微一耸,背上的玄铁重剑自动弹起落入右手中。重剑前指,“两仪元磁真力”暴涨十倍,牵引着紫青双剑从了空身边飞回。他左手在紫青双剑的剑身上各点了一指,分别注入一道真气。重获动力的双剑折身飞射,一左一右绞剪斩向了空的腰肋。与此同时,孟寻真左脚跨前一步,用出缩地成寸的绝顶轻功,先紫青双剑一步到了了空身前。玄铁重剑演化两大杀招之“大漠孤烟直”,似缓实急地笔直刺向了空。
了空手中铜钟再次脱手飞出,如风车般急速旋转着撞向迎面刺来玄铁重剑。同时双臂左右挥出,僧袍肥大的衣袖如两片悠悠飞云。不带一丝烟火之气,轻轻拂向紫青双剑。
“当!”铁剑刺中铜钟,发出一声响彻九霄的轻鸣。
“蓬!蓬!”软袖拂中利剑,传来沉闷的气劲交击声响。
铜钟倒射。双剑斜飞。了空身躯微微摇晃,孟寻真则在这一记硬拼之下,被钟身蕴含的了空近百年的禅功修为震得立足不稳。踉踉跄跄连退数步。
了空托钟而立,口中低吟道:“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不着他求,全由心造;心外无法,满目玄黄,一切具足。”
一种难以言说的玄妙气机以了空脚下的立足点向四周扩散,直至将整个净念禅院包容在内。他的整个人似乎神奇地与净念禅院融为一体,生出一种与天地同其寿量,与圣真齐其神通灵应的玄妙气势。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了空以唱咏方法道出这句话,结合他借助地利之便提至巅峰的气势,顿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即使孟寻真心志坚如金石,骤闻此言,竟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皈依臣服之念。
“好厉害!”总算孟寻真修为深湛,念头才起便已警觉,急忙运转玄功摒除杂念,心中更多了几分警惕。他知道若不设法破了了空的气势,只怕数招之间便要落败。心念一动,将和氏璧从储物戒内取出,以“两仪元磁真力”控制着悬在头顶上方的三尺虚空。
随着和氏璧光华大盛,似寒似热的狂暴异能化作重重叠叠的惊涛骇浪,向着对面的了空狂涌而去。
纵使了空功力通玄,一颗禅心更已打磨得澄澈无暇,但在面对和氏璧这不属于尘世的天外奇物时,仍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本来与净念禅院浑然一体的气势受和氏璧异能冲击,发出一阵无形的波动后登时现出一丝破绽。
孟寻真寻隙而进,玄铁重剑仍使“大漠孤烟直”,古朴无华的剑势中蕴含了一柄长剑所能施展的无尽变化。只因所有的内劲真气都被孟寻真以骇人听闻的控制力收敛压缩在古拙厚重的剑僧内,故此剑上不带一丝半点劲风剑气。
“阿弥陀佛!”了空念了一声佛号,铜钟不再离手,就那么被他托在右掌之上,缓缓地向前移动。
剑钟再次正面相撞,仿佛定格般黏在一起,既未传出任何声响,又未散发一丝真气波动,那情形奇异至极。
这景象一直持续了十息左右,孟寻真面色忽地转白,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飘飞。不过在飘飞途中,他左手向前一挥,原本留在后方的紫青双剑相互缠绕旋转,化作一条紫青交织的尺余粗光柱攻向在原地伫立不动的了空。
了空脸上如古井不波,看不出丝毫喜怒之色,右手向前一递,铜钟出手撞向光柱。
“当!”在将双剑撞得倒飞回去之时,铜钟再次发出一声长鸣,不过那鸣声暗哑,隐隐透出一股日落西山的悲哀意味。
落地后踉跄几步才站稳脚步的孟寻真反手将玄铁重剑挂回背上,举手一招,空中的和氏璧和紫青双剑先后飞入袖中,纳入储物戒内。他用衣袖抹干嘴角的血渍,向着了空拱手道一声:“承让!”
已将铜钟接回手中的了空半晌无言,良久之后方苦笑道:“后生可畏,此战是老衲输了!”话音才落,那口铜钟的表面忽地现出蛛网般的裂纹,随即一片片崩解开来,“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邪王门徒
当孟寻真步履略显蹒跚地离开净念禅院后,师妃暄轻移莲步走到了空身边,脸色凝重地问道:“大师,你感觉孟寻真的伤势是轻是重?”
“此人内功极为玄妙,竟是将阴阳二气归为一体,圆转无碍,在体内自称一方天地。老衲虽然以气机探察,却是毫无所得。”了空面现苦笑,刚说了几句话,忽地张嘴将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大师!”师妃暄变色上前。
了空摆手示意自己无碍,教师妃暄不要担心,又叹息道:“不过他能将老衲伤到须静养三月才能复原的地步,按理说自己的伤势应不会太轻才是。”
师妃暄转头望向净念禅院的山门处,脸上现出一丝奇异的神色,轻声道:“若弟子所料不错,他伤势到底如何,我们很快便能知道。”
在师妃暄说出这句话时,孟寻真已在净念禅院的山门外。在他前方的山路正中站着一个文质彬彬,英挺俊秀如玉树临风的青年男子。此人身着儒服,手摇一柄画有美女的折扇,说不尽的儒雅风流。
“‘多情公子’侯希白?”孟寻真眉头微蹙,沉声问道。
“正是区区。”那男子风度翩翩地微微躬身施礼,“孟兄有礼。”
孟寻真微带嘲意地嗤笑道:“难怪师妃暄大大方方地任我离开,原来是早就伏下了侯公子这招杀手!”
侯希白“啪”地将折扇合拢,脸色转冷道:“孟兄此言未免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妃暄怎会行此龌龊之举?在下敢以项上人头立誓,妃暄事先绝未以任何方式要求在下来拦截孟兄。”
孟寻真对侯希白的信誓旦旦不置可否,只淡淡地问道:“侯公子既然现身在孟某面前,想必是有所为而来了?”
侯希白叹息道:“在下此来,只想请求孟兄俯允,将和氏璧归还给妃暄。”
孟寻真冷笑道:“孟某与佛门之间的纠纷,似乎用不着你这魔门花间派的传人插上一脚!”
侯希白双目中寒意大盛。也不问对方是如何知悉自己的隐秘身份,寒声问道:“孟兄若是执意如此,在下只好趁人之危,向孟兄请教一二了!”
紫薇软剑从孟寻真下垂的衣袖中探出,缓缓上举至与胸口齐平,剑尖遥指侯希白。
见对方用实际行动鲜明的显示了决心,侯希白也不再饶舌。他那件宽松的儒服无风自动,襟袖拂摆猎猎作响,身上骤然升起一股浓烈的杀气,像一面墙壁般压向孟寻真。
孟寻真面色虽略显苍白。握剑的手掌却恒定如斯,身躯亦稳如山岳。
侯希白见在气势上不能压到对方,脚下如花间漫步般悠然踏出几步,手中折扇刷地张开,锋利的边缘割向孟寻真的颈侧,虽然杀意凛然,但动作却仍是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孟寻真见对方折扇中隐含刀法,便一震掌中紫薇软剑,用了“独孤九剑”中“破剑式”的一个变化。剑尖自下而上挑出,正中侯希白下侧的扇面。
“蓬!”的一声轻响后,侯希白身躯一震后向后飘飞,轻盈地落回先前的站立之处。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惊骇不已。方才他折扇攻出的看似随意的一招,其实暗藏着七种后招变化,本拟对手无论怎样还招,自己都可以从容应对变招。而后乘隙进击。哪知孟寻真长剑只是简简单单地一下上挑,便攻到了折扇上极其隐秘微小的一处破绽,将自己的七种变化全都封死。
他轻摇折扇缓步向前逼近。微笑道:“看来孟兄的伤势果然不轻,竟然使不出传说中的重剑剑法和飞剑之术。还请你再做三思,只要交换和氏璧,在下绝不留难。”
与侯希白交手一招后,孟寻真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一点,但神态依然镇定自若。他轻哂道:“人人都说多情公子有君子之风,今日一见才知你也会谎言欺人。从方才那一招中,我清楚的感觉到你的杀意。看来你不仅仅要从我这里夺回和氏璧以博取美人一笑,更要将我这条性命一并收取呢!若侯公子果有此意,倒要将今日这天赐良机紧紧抓住。”
被孟寻真道破心事,侯希白目中隐隐透出愧色,但手上却丝毫不曾迟缓,挥扇再次向他攻来。那柄绘有许多活色生香的美女的折扇在他手中忽开忽合,于潇洒飘逸若舞蹈的诸般变化中隐藏无数凶险杀招。
孟寻真的紫薇软剑使出“独孤九剑”的精妙变化,见招破招,沉着应对。虽然丝毫不落下风,但脸色却是越来越差。
侯希白见孟寻真剑法开始出现极细微的滞涩征象,心中明白他应该快要压制不住的伤势。口中蓦地发出一声清啸,漫天扇影倏地收敛,折扇合拢,轻盈地向孟寻真点来。
孟寻真收剑出指,左手食指缓缓点出,正中折扇顶端。
“蓬!”
两人一触及分,同时口喷鲜血。孟寻真固是伤上加伤,侯希白却也未讨到便宜,被他的一阳指力侵入三焦经脉,整条右臂已动弹不得。
便在孟寻真口中喷血的瞬间,一条黑影鬼魅般从路边的一块巨石后掠出,只一闪便如影如幻般穿越了近十丈的空间,欺近孟寻真的身侧一剑刺出。
孟寻真只觉偷袭之人的剑上生出诡异至极的劲力,分成千百股的力道,或牵扯、或直压、或横推、或旋转,令人如置身漩涡之中,难以自主把持。
“影子刺客!”他口中发出一声怒喝,紫薇软剑反手刺出,剑势抛弃所有的变化,只剩下一个“快”字。
两声闷哼传出,孟寻真的肋下与那偷袭之人的肩头同时溅血,再次受伤的孟寻真未作丝毫停留,折身向山路的另一侧掠出,速度奇快无比。而侯希白和偷袭之人心中都对他顾忌颇深,未敢加以追击。
“竟然是你!”侯希白看着这个与自己素未蒙面,却注定要成为平生最大的生死之地的同门师兄弟,沉声问道,“今天我突然收到师尊手令,要我在净念禅院外等候孟寻真。如果看他重伤,便趁机取了他的性命。现在想来,此事颇多蹊跷。师尊怎会突然对孟寻真生出兴趣?现在我才突然明白,那手令怕是你伪造的罢?”
全身黑衣、连面目亦用黑巾遮掩的杨虚彦摇头,从怀中取出一纸信笺,挥手掷向侯希白,冷冷地道:“不要自作聪明,你看这是什么?”
侯希白怕他弄鬼,很谨慎地未用手去接,左手持着折扇,将扇面展开向上轻轻一托,扇面生出一股引力将飘至身前的信笺吸附住,低头看时,顿时呆了一呆,失声道:“师尊也给了你手令?”(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鸟尽弓藏
孟寻真在净念禅院决战佛门绝代高手了空,虽战而胜之,本身亦受重伤。离开时先遭师妃暄仰慕者“多情公子”侯希白截击,后被“影子刺客”杨虚彦偷袭,结果伤上加伤,勉力遁走后下落不明。
为证师妃暄清誉,侯希白主动公开了此事的详细经过,登时震动整个洛阳。孟寻真的好友寇仲、徐子陵和宋师道为此大动干戈,先后设计围杀侯希白和杨虚彦,将两人打得重伤遁逃,不敢在洛阳现身。后来寇仲等人甚至有心闯入净念禅院,为孟寻真讨回公道。还是王世充见这乱子越来越大,渐有不可收拾的趋势,借口大敌当前,要寇仲千万以大局为重,强力压下此事。
但洛阳城的风波并未因此事的暂时平息而终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一方面是独孤阀与王世充的矛盾因各自的利益与野心,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另一方面却是李密已正式宣告天下,声称奉了洛阳城内那位小皇帝杨侗的圣谕,要讨灭乱权干政的奸臣王世充,尽起瓦岗军精锐,兵锋直指洛阳。
孟寻真失踪后,这世界似乎都回到原来的轨迹上。荣府寿宴之后,王世充遭遇连环刺杀,重伤在李密的“地煞拳”下。幸好寇仲和徐子陵的《长生诀》有力回天,将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重伤后又被寇仲救了一命的王世充加大了对他的倚重,以其为军事,辅助大将杨公卿出征,迎击李密大军。在这场决定中原大地归属的大战中,寇仲展现出令所有人瞩目的谋略与军事才华,奇谋妙计层出不穷又环环相扣,一点一点的翻转敌强我弱的战局。在最后的偃师之战中,寇仲亲率精锐绕到瓦岗军身后。与杨公卿大军前后夹击。瓦岗军兵败如山倒,而李密竟在乱军中失踪,谁也不知他是生是死。因为群龙无首,瓦岗军登时四分五裂,各路大将或引军投降,或拥兵观望,一度领袖群伦的瓦岗军就此失去争霸天下的资格。
大胜之后,王世充迫不及待地逼走独孤阀,囚禁小皇帝杨侗,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建国称帝。在他公布的封赏名单中。王氏一族的众多庸碌之才纷纷封王,杨公卿和张镇周这两员在大战中战功卓著的大将只获封四镇将军之二,至于寇仲这几乎逆转乾坤的大功臣,却是连提都未提。
因为李密失踪,王世充对瓦岗军改用了抚绥之策,传令让统领大军的杨公卿交出兵权,和张镇周各赴镇所上任,同时请寇仲与徐子陵回洛阳接受他的“谢意”。
寇仲和徐子陵回到洛阳时,已经被王世充封为太子的王玄应与同为四镇将军却显然更受王世充信任的郎奉、宋蒙秋二人率众前来迎接。态度很是热忱。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王世充的尚书府。刚要进门的时候,寇仲和徐子陵彼此对视一眼,忽地一齐止步。
一旁陪同的王玄应脸色一变,不自觉地后退两步拉开与两人的距离。带着略嫌做作的笑容问道:“寇军师和徐公子为何不进去?父皇他还在府中等候二位。”
寇仲脸上现出嘲讽的冷笑,摇头道:“太子既然称王公为父皇,便该知道皇帝老儿应该住在皇宫里面。在下斗胆猜测,这尚书府中等候我们兄弟二人的恐怕不是王公。而是刀斧手、弓箭手之类罢?”
“仓啷啷”兵刃出鞘之声不绝于耳,王玄应、郎奉、宋蒙秋和他们带着的一众亲兵纷纷拔出兵器,从后方包抄过来。同时有十余人从尚书府中鱼贯而出。在前面堵住寇徐二人。为首的是一个面貌英俊、充满成熟男子魅力的中年人,身后跟着的赫然竟是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庞玉、罗士信等天策府大将。在附近建筑的屋顶上,又有无数弓箭手现身出来,千百张强弓硬弩同时张满,冷森森的箭簇指向重围中的寇徐二人。
寇仲仰天长笑一声,厉声喝道:“古语云‘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你王家父子如此做法,难道不怕遭天下人唾骂?”
耐着性子和寇徐二人虚应故事的王玄应终于露出本来面目,得意洋洋地嗤笑道:“寇仲你未免太过幼稚。自古来都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今日之后,天下人只会知道你和徐子陵意图刺杀我父皇才被处死,只会骂你们一声罪有应得!”
寇仲出奇地没有发怒,反而拱手向王玄应深深一揖,叹道:“太子此言,实为世间至理,寇仲受教了。”
众人被寇仲这出人意料的反应弄得呆了一呆,率领着天策府众将的中年人冷喝道:“寇仲你不要故弄玄虚,乖乖束手就缚,我李神通可保证给你们两个留下全尸!”
“原来阁下便是李神通,”寇仲看了一眼从对方肩头伸出的一柄造型特异的奇门兵器,神色自若地笑道,“听说阁下独创‘三戈戟’法,钩、啄、割、刺变化万千,名震北方。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李神通身后的长孙无忌上前一步,向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子陵拱手道:“徐兄,秦王有令在先,只要你立誓从此退出江湖,便可以自由离开,我们绝不会留难!”
“世民兄为人,杀伐果决,既然决定了除掉寇仲,又岂会留下我这个后患?凭我和寇仲的关系,长孙兄这分化瓦解的小把戏就不要拿出来献丑了。”徐子陵一语揭穿对方险恶用心,旋又淡淡地道,“我原来还奇怪王氏父子为何如此着急地对我们兄弟下手,等看到诸位现身,才知道这定时世民兄手笔。想必李唐与王世充谈定的结盟条件中,便有取我兄弟性命这一条罢?”
寇仲在一旁哈哈一笑道:“不过小弟却以为世民兄此次怕是走了一招臭棋。子陵可还记得老孟曾说过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盟友’。世民兄与王家父子这等鼠目寸光、小肚鸡肠的蠢人合作,焉能成事?”
王玄应见寇仲他们父子贬得一钱不值,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大怒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弓箭手,给我射死这两个小子!”(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惊天逆转
王玄应一声令下,本以为立刻便会万箭齐发。到时任凭寇仲和徐子陵如何厉害,也要落得乱箭攒身的下场。岂知他传出放箭的命令后,四周屋顶上的弓箭手竟无一人相应,连半支箭也未射出。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立刻放箭!”王玄应大怒喝骂。
弓箭手们仍没有动静。
王玄应终究还未蠢到家,转头看向郎奉和宋蒙秋两人——近日的埋伏是由他们一手安排,所有的人手都是这两人的心腹。
见王玄应望向自己,郎奉和宋蒙秋一起移步后退。他们脸上都现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个尴尬万分地道:“对不住了,大公子!”另一个则有气无力地喝了一声:“放箭罢!”
“小心,速退!”长孙无忌最为机警多智,发觉事情不对头,身形急速退向身后的尚书府,同时大喝一声提醒身边的众人。
四周屋顶上数以百计的弓箭手一起放箭,目标正是尚书府门前站着的李唐一方众人。
虽然有长孙无忌的提醒,但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还是有几个人没有反应过来。除了李神通、庞玉和尉迟敬德三人及时警觉,或格挡或闪避,全身退入尚书府的大门之内,其余诸人都在猝不及防之下尚数箭,罗士信等几人武功强横,虽然中箭,却都避开了要害,带伤退入尚书府,只有刘德威和史万宝武功略差一筹,被乱箭当场射杀。
“你们为什么要造反?”霎时间由前呼后拥的天之骄子变成了孤零零的可怜虫,王玄应全身都战抖起来,望着郎奉和宋蒙秋的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寇仲懒得和这不成器的小子浪费工夫,弹指射出一缕指风制住他的穴道,转头对郎奉和宋蒙秋道:“两位将军请立即率兵将尚书府围住,务必不要走脱一人!”
郎奉和宋蒙秋如奉纶音,片刻不敢拖延。下令跟在场的心腹精兵,将整个尚书府里三层外三层围个严严实实,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安排好一切后,两人带着一脸讨好的神色走到寇仲身边,郎奉小心翼翼地问道:“寇爷,事情我们已经做了,是否可以……”
寇仲哈哈一笑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若想解开身上的禁止,还要去找正主。不过只要两位认真做事,在那位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在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郎奉和宋蒙秋听了,脸上都现出一抹不甘之色,但想到身上的禁制发作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无尽痛苦,心中的一点不良之念登时烟消云散,就此打定了紧抱寇仲大腿的主意。如此一来,以后的日子或许不如在王世充手下时易混,但左右自己两人都是行伍出身,最多不过干回本行。从寇仲以往的声誉来看,只要肯卖力气。身家性命乃至权力地位应该都可以保住。
皇城乾阳殿内,王世充正设宴款待李世民。已经自立为帝的王世充高踞龙椅,李世民、李靖和红拂女三人坐在上首一边,王世充新近任命的几个心腹重臣在另一边作陪。
看到李世民不时望向殿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王世充举杯笑道:“秦王无须担心,那寇仲和徐子陵武功虽高,却终究是血肉之躯。绝无可能在众多高手及千军万马地埋伏下脱身。请满饮此杯,少时定有好消息传来!”
“或许是这两个人以往的表现太过惊人,使得世民有些疑神疑鬼了。”李世民反复考虑。都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当即自嘲的一笑,举杯与王世充同饮。
“轰!”便在两人仰头饮酒之时,上方的殿顶破开一个大洞,伴随着尘土、断木、碎瓦,一条人影从天而降。
“孟寻真!”当看清来人之时,殿内的众人大吃一惊。
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正是失踪多日、据说已身受重伤的孟寻真,但看他此刻一副神完气足的样子,和氏璧悬在头顶,紫青双剑浮于身畔,玄铁重剑握在掌中,又哪有半点伤病之态?
“来人,护驾!”王世充惊惶地狂喝道。
孟寻真现身后不做丝毫耽搁,转杀扑李世民。
李靖和红拂女反应极快,不分先后地纵身迎上,血战刀与红丝拂尘一刚一柔,一攻一守,务要将孟寻真拦下。
李世民的动作丝毫不比两个属下慢上半点,在李靖和红拂女出手之时,他已急速起身,折向往大殿门口退去——殿外有王世充的大批亲卫守护,只要两个手下能拖住孟寻真数息,他便能退入大队人庐中,那时任凭孟寻真剑术称仙,也难以对他造成威胁。
孟寻真冷哼一声,头上悬着的和氏璧宝光大盛,诡异的能量狂涌,紫青双剑化作两道电芒分攻两人。即使祝玉妍、了空那等级数的绝代宗师都不免受和氏璧异能影响而削弱战力,李靖与红拂女自然不能幸免。两人都感到体内真气四处乱窜,脑中幻象丛生,战力立时折损一半不止。等孟寻真飞剑攻至,两人都是拙于应付,仅能勉强保得自身不失,却已无力再去援救主子。
身法全力展开的孟寻真化作一道虚影从李靖和红拂女中间一掠而过,玄铁重剑直指正逃往殿外的李世民。
感应到身后凌厉刺骨的剑气,李世民可以肯定对方的剑尖会在自己踏出殿门前刺中自己。为今之计,只有背水一战,希望可以死中求活。他吐出一口浊气,排除心中杂念,伸手拔出腰间佩剑,全然放弃守势,凶悍无比地刺向孟寻真咽喉。
孟寻真嘴角浮现冰寒笑意,玄铁重剑演化“长河落日圆”一式,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圈。
李世民一剑刺入圆圈中心,一柄千锤百炼的精钢长剑从剑尖开始寸寸断裂,霎时间只留下一个剑柄在他的手中。
在李世民大惊收手之际,孟寻真的玄铁重剑已使出“大漠孤烟直”刺出,在李世民胸口一触即收。
心脉已断的李世民带着满脸的不信与不甘颓然倾倒。
孟寻真反手点出两指,两道柔和醇厚的指力点中李靖和红拂女的穴道。紫青双剑转向大殿正面飞射,刺穿王世充的双肩,将尚未来得及起身的他活生生定在那张九龙蟠聚的华丽龙椅之上。
“人算虎,虎亦算人。”望着面无人色的王世充,孟寻真油然道,“皇帝陛下在起心伏杀寇仲他们时,可曾想到过这句话?”(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中原在握
李神通等人退入尚书府后,见敌人只是派大批士卒将这座说是为了伏击寇徐二人而腾空的尚书府围得水泄不通,却并不发动攻击,都略略送了一口气,罗士信等受了箭伤之人赶紧趁着这机会拔箭裹伤。
“想不到寇仲这素来标榜诚信仁义的家伙亦早就包藏祸心!”庞玉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即又有些困惑地道“据我所知,郎奉和宋蒙秋这两个小人向来嫉恨寇仲,寇仲又如何将拉拢过去?”
“恐怕不是拉拢而是胁迫,”素来沉默寡言的尉迟敬德一语中的,“方才我看两人的神色,似乎是对寇仲颇为畏惧。应该是有什么把柄短处落于人手,不得不听命行事。”
“应该是这样了。”李神通点头表示同意,而后环视众人道,“如今大家深陷重围,唯有同心协力共度难关。这里毕竟是王世充的地头,寇仲再有手段也不可能收服所有的人。以世民才智,相信很快便会发现事情不对,定会让王世充发兵来救援。”
“恐怕不会有救兵了。”退入尚书府后一直皱眉沉思的长孙无忌突然开口,脸色难看至极,“只看寇仲大败李密的手段,便知他才智绝不在秦王之下。今日他既敢发难,又岂会不考虑到王世充那边?你们是否想到,在这段时间,所有的人都忽略了一个人……”
“孟寻真!”庞玉和尉迟敬德身躯巨震,同时失声喝出这个震动天下的名字。
“笃!笃!笃!”
清晰的敲门声突兀的想起。
众人一惊,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彼此交换一下眼色,李神通喝问道:“是谁?”
“是我,李靖!”熟悉的声音从尚书府的大门外传了进来,语气充满了萧索颓废的意味。
听到这声音,众人未感到半分喜悦。反而是像在心上坠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猛地向下沉去。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个尺多宽的缝隙,李靖雄壮的身躯侧着闪了进来。
“李兄,秦王何在?”心头笼罩着浓重的不祥之感,长孙无忌艰涩无比地问出了这句话。
李靖叹息一声,颓然道:“不久前,孟寻真闯入皇城。秦王……已经被他当场击杀,王世充则被其生擒,此刻整个洛阳已落入寇仲手中!”
尽管已经猜到些什么。但是这消息真真切切地传入耳中是,众人还是感到难以置信。他们实在不能接受,那个勇武超人的秦王、那个雄才大略的秦王,竟如此轻易地丧身在一个江湖人物的剑下。
“秦王遇难,李靖你为何安然无恙?又为何能通过重围来到这里?”罗士信忽地双目充血,向着李靖质问道。
“难道士信以为李某是变节苟活的小人?”李靖苦笑道,“我和红拂在皇宫内被孟寻真所擒。李某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还是厚颜向寇仲讨了一个人情,来向诸位报个信。”
长孙无忌淡然问道:“未知李兄今后有何打算?”
李靖沉默半晌。苦涩地一笑道:“以寇仲的为人,应该不会难为我们夫妇,但我们也不会厚颜反为他效力。我和红拂商量过,将出海投奔她的义兄。此后不会再佬原之事。也不会再舞刀弄枪,以后平平淡淡地了此残生罢了。”
“如此也好,”长孙无忌英俊的脸上忽地现出诚挚地微笑,拱手道。“那小弟便在此预祝李兄一帆风顺了。”
李靖看着他脸上的微笑,忽地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张了张嘴。却终究未曾再说什么。拱手向众人深深一揖,转身走向门口,原本挺拔如枪的身躯变得伛偻了起来,似乎瞬间衰老了许多。
“无忌,能不能……”庞玉望着李靖的背影,双目中闪过一丝寒芒,低声向长孙无忌道。
众人先是呆了一呆,随即猜到他话中未尽之意,竟是要将李靖擒为人质,看寇仲是否会顾念与他的交情而放众人一马。
“此事休提!”长孙无忌尚未回答,李神通已断然摆手否决,“李靖对我李家仁至义尽,此次又是特意来向我们报信。我们岂可行此不义之举?”
庞玉脸上一红,垂首道:“是庞玉糊涂了。”
李神通拍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道:“大丈夫有死而已。何况咱们这么多人同赴地府,也不怕黄泉路上寂寞!”
众人一起拱手喝道:“愿随王爷死战!”
尚书府外,寇仲、徐子陵正在和刚刚赶来的孟寻真说话。听到府内李唐众人隐含死志的喝声,寇仲和徐子陵的脸上都显出黯然之色。
“心软了?”孟寻真淡然笑道,“你们既然生在这个乱世,就一定不要忘了锋寒兄那句至理名言,谁狠谁才能活下去!”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寇仲咬着牙齿狠狠点头,转身对早已进入角色、正力图在新主面前有所表现的郎奉和宋蒙秋下令道,“开始强攻,所有顽抗者,一律格杀!”
“喏!”郎奉和宋蒙秋肃然领命,转身刚要出发,却被孟寻真招手唤住。
孟寻真走到一脸患得患失神情的两人身前,双手食指齐出,闪电般在两人身上各点了七指,收手后道:“你们的禁制已解,以后该怎么做,自己要想清楚!”
随着修为日渐精深,当初他以冰蚕炼制的“冰魄灵蛊”效用越来越低,倒是借用“冰魄灵蛊”所创的“冰魄玄阴针”被他几经推演改进后,居然变成了一门与“生死符”异曲同工的奇门秘技。郎奉和宋蒙秋正是被他用这门秘技控制,才会老老实实地做了一回内应。
听孟寻真一说,郎奉和宋蒙秋忙尝试运气,发觉经脉暖洋洋得甚是舒泰,那一缕细如发丝,却难缠如附骨之蛆,发作时又令人生死两难的寒气果然已经消失,不由均是大喜过望。
如今大局已定,两人也彻底息了旁的心思,已决定死心塌地地跟着看来前途较王世充光明十倍,人品更好了百倍的寇仲。在谢过孟寻真后,他们干劲十足地去整顿人马。
徐子陵笑着对寇仲道:“有大小姐出面,再加上师道兄亲自充当说客,相信瓦岗军的各路头领们很快便会做出明智的抉择。到时,你寇仲便一跃而成为独霸中原、实力最强的诸侯,对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
寇仲却是一脸的苦恼,叹息道:“现在老子最想做的便是弄钱。没有钱,这一片差点被多次大战祸害成废墟的烂摊子三五年内回复不了元气,那便什么打算都是空想。”
“如果只是钱的话,”孟寻真悠然接口道,“便由我来解决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