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太子妃(一)
江满醒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大门就突然被推开,约莫许久未见阳光,她下意识的用手挡住眼睛。
门前男人的身影被阳光模糊的只剩下轮廓,她的脑子也尚不清醒,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义嵘板着脸走上前,在江满的床边坐下,捏着江满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他冷笑道:“你要跑到哪里去?”
江满还没缓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义嵘看着江满一言不发,火气更如野草般疯长:“难怪你最近突然转性……”
“我对你不好吗?蜀布狄域每年上贡不到六匹,刚一来我就向父皇要了两匹,巴巴让绣娘给你赶成衣服。”
“刚赶成,想给你个惊喜,还没来得及,你倒是先还了我一个更大的惊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以为你能到哪儿去?我劝你安分一点!”
江满想起来了,这时候应该是她想趁着沈义嵘去晋州,往反方向逃去苏州,然后在刚出城时被抓了回来一直关在这里。
江满不是第一次逃跑,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只是这次有些特殊。
她被抓回来后,疲于这种日子,用她娘留给她的唯一的嫁妆——一支点翠梅花簪,自杀了。
簪子划过脖颈时她并没有感觉到疼,只是有些冰凉,她记得自己当时很是松了一口气,终于逃脱了这种牢笼一般都日子。
她还许愿来世若有机会,一定要远离沈义嵘,带着母亲希望她一辈子平安喜乐的愿望,嫁个对她好的平常人,做正头娘子,再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然后她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本以为是阎王殿,可是那里的人告诉她不是,他们还允诺帮助她。
然后她回来了。
江满心头浮起疑惑,自己的愿望是远离沈义嵘,过好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她又回来了?
还有那些人要怎么帮她?
江满回过神说:“可是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京都多的是相貌姣好的世家贵女,你又何必抓着我不放?”
沈义嵘道:“我知道的,我就喜欢你。”
江满垂眸,在嘲讽:“何必装模作样,好像很深情的样子。”
沈义嵘眯了咪眼。
她低声道:“您若真喜欢我,就放我走吧。”
沈义嵘呵了一下:“去找你的老相好?”
他又道:“卫迟现在在官场上顺风顺水,你以为他还会记得你?我告诉你,他马上就要和别人订下婚约,对方是太傅的女儿,比你一个庶女金贵的多。”
江满与卫迟青梅竹马,她的婚事也在自己及笄那天就定了下来,唯等十六岁的出嫁,脱离樊笼。
可是江满还没等来穿上大红嫁衣出嫁,就被沈义嵘看中。
沈义嵘是当朝太子,江家哪里会为了一个不得宠的庶女冒险得罪太子。
沈义嵘仔细观察江满的表情,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难过。
可江满神色淡淡,只垂下眼,一言不发。
沈义嵘忽然感觉很没意思,转身欲走。
江满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每天都想自杀怎么破。
在逃太子妃(二)
自杀当然是不会自杀的,《曹刿论战》里说一鼓作气,再而衰。她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干一次傻事。
门一关,卧房就黑了下来,江满光脚踩着垫子,走到窗边,想把遮在窗边的绸缎卷起来。
刚扶起绸缎,就听见边上有声响,随后一只手把窗户打了开。
“小姐,您的午食。”
一名梳着双丫髻的婢女手上提着食盒,看见江满便把食盒提上窗边。
江满习对牢饭一样的投食以为常见怪不怪,提进来道了谢。
婢女福了福身,就转身走了。
这三年来沈义嵘都是用这个方式给她送饭,她从最初的抗拒到现在的默然。
她不是不被允许出卧房,只是不被允许在院子内有人的时候出院房。
京城的人都知道沈义嵘金屋藏娇,百般呵护,千娇万宠。
她穿的绫罗绸缎在市面上千金难求,梳妆的首饰不是百宝阁定制的就是宫内赏下来的,屋内的床帘是西域所上贡,连地下的毯子都价格不菲。
外人对沈义嵘这个外室只知道是江家庶女,生的一副好容貌,极得宠爱,太子为了她不仅没有娶太子妃,连个妾室也没纳。
殊不知她不过是牢笼里的金丝雀,主人家拿来逗乐的罢,要是真喜欢,怎么连个名分也没有。
江满边想边打开食盒。
里头和往常一样,总共三层,一层两个菜。
江满先拿出米饭,刚一拿出还未放好,就见了一张被压着的纸条。
江满的手微微一顿,拿出纸条。
上面写着“十日后晚见,阅完毁之”。
这话说的无厘头,既无地点也无方法,她又急忙把每个菜都拿出来,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纸条。
可是整个食盒除了这个再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
江满把纸条拿起又看了看,拿到烛台旁用火折子烧了。
可能十天后的晚上会有人来帮她?
等十天再说吧,这么久都等了。
可约莫好事多磨,她还没等到日子,先等到了一个人。
这天她正在房间里练字,只听外面有些动静,似乎是人声。
沈义嵘对她的占有欲达到了极高的程度,平日里不仅不许她出门,也不许别人来找她。
以前她和一个婢女多说了几句话,后来就没有再见到过那个婢女。
思索间已经有一人来到了她的院子内,她知道,但并不想理会。
可那个人却竟直接打开了她的房门。
江满停笔转头,还未出声,眼前的少女便开门见山道:“我是太子哥哥的未婚妻。”
少女的口吻尽是骄傲,江满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太子哥哥?
在逃太子妃(三)
周未伊觉得江满在向她挑衅,她扫了一眼江满:“你知道我今天来干嘛的吗?”
周未伊抬起下巴趾高气扬:“你既服侍了太子哥哥这么些年,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待我和太子哥哥成亲后,只要你安分守己,也会抬你进太子府做一个妾室。”
江满问:“你是太子的表妹啊?”
“那当然,我和太子哥哥是亲上加亲。”
原来如此。
江满“哦”了一声:“能不能加亲还不知道呢。”
周未伊冷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来这里,沈义嵘知道吗?”
“太子哥哥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周未伊蹙眉,“况且你不过是太子哥哥的外室,我来见一个外室何必还要告知。”
江满将毛笔蘸上墨,写了一笔字:“你还是快点走吧。”
沈义嵘把她当私有物品,刚来那会儿,沈义嵘因为有人好奇私自来看她,大发了一通脾气,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来打扰她了。
在她所知内,沈义嵘除了她以外无妻妾也无其他外室,而且为了她,沈义嵘不惧得罪任何人,也不畏外面说她强抢民女的风言风语。
他大概是真的很爱自己这幅皮囊。
一种古怪且偏执的爱。
江满随意道:“你要真想当上太子妃,就安安分分的,沈义嵘绝不是一个喜欢自作主张之人的男人。”
她知道周未伊是想做什么,听到外面的传言,来给一个下马威罢了。
周未一嫌恶的看着江满:“你别以为好像很了解他,我和太子哥哥也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嗯。”
周未伊讨了个没趣,还想说几句,这时外面又来声音,沈义嵘匆匆的身影慢慢移到两人面前。
周未一惊讶:“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沈义嵘略过周未伊,打量了一下江满,才对着周未一冷声道:“出去。”
周未伊不可置信:“你为了她凶我?”
“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太子妃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不要恃宠生娇。”
“你怎么能这么说!”
沈义嵘厌烦道:“出去,我不想说第三句话。”
周未伊欲言又止,跺跺脚,转身出去了。
几天不见,沈义嵘脸上多了几丝疲惫。
江满问:“你要娶她吗?”
沈义嵘愣了一下,以为江满在吃醋:“那是我母妃娘家长兄的女儿,叫周未伊,我母妃确实有意想让她嫁进太子府。”
他轻声道:“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不娶了。”
看吧,就是这种态度,看似温柔,她也曾陷入这种温柔里。
江满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沈义嵘真的不会娶。
但有什么用呢?
他也永远不会娶她。
江满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沈义嵘说:“你不用理她,我会护你周全的。”
江满嗯了一声。
她真的不关心沈义嵘是不是要娶太子妃,娶的是谁。
换做三年前,她还会异想天开,想沈义嵘是不是喜欢她,想沈义嵘以后会不会娶她。
但少女的憧憬早在三年中被沈义嵘的时好时坏,被这囚禁般的日子给磨灭了。
沈义嵘看着江满秀丽的脸庞,低头吻了吻她,本想蜻蜓点水一触即放,但连日无处发泄的火气加深了这个吻。
沈义嵘把江满打横抱起,往房间里走去。
在逃太子妃(四)
江满奋力挣扎。
沈义嵘不理会。
沈义嵘把江满放在床上的时候,江满刚要去拿床上的剪刀的手忽然顿住,低眸眼帘遮住眼底的神色:“我不喜欢周未伊,你先去把她的事情解决好。”
都这时候了沈义嵘哪里肯停下来,只哄道:“我回头就去办。”
眼看沈义嵘的手就去往她身上去,江满一把咬住他的手臂。
沈义嵘吃痛。
江满说:“你再不停下来,我不能保证你回来还能见到我。”
沈义嵘突然笑了:“牙口挺好。”
江满看住沈义嵘,仿佛若他有下一步动作,她就会与她同归于尽似的。
沈义嵘却觉得她这个眼神是在勾他。
沈义嵘一边低声安抚她一边进行下一步动作,江满挣扎了一下就不再挣扎了。
江满心想,这样也好,要相信火是自己起来的,还不如叫沈义嵘以为是她自己放的。
十日后的晚上,江满清点一遍她要带走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沈义嵘从来不给她银子或银票,他所赏给她的也都是价值不菲或者有特殊标记的宝贝,拿到当铺里都不敢收。
江满躺在床上等。
她思绪万千,不知道是要她放火,还是到时候她直接走就行了。
等到子时若没有动静她就自食其力,反正她都打点好了。沈义嵘不许婢女小斯靠近她这里,倒更方便了她。
江满撑着眼皮坐在床上,约莫刚过子时,她突然看见外面亮了亮,似乎是一些火星。
江满心下颤颤,突然激动了起来,拿起包袱就往外走。
走时院口墙边,她从摸索着看看有没有洞之类的。
前几天她就来过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可是今天,墙边有一块颜色格外深,她伸手一推,墙就倒了。
于此同时,背后的院子突然燃气熊熊大火,她走出这个牢笼的时候,仿佛还听到火星“噼里啪啦”,还有下人惊慌失措的救火声。
江满心下有些复杂,她逃过很多次,可是这一次的心境和以往完全不同。
大约是心底有声音告诉她,她这次是真的逃出来了。
江满赶紧往城北走去,路上突然有一个人窜了出来,止住她的步伐。
来人身量比江满高,披着宽大的黑色披风,脸上有绢布挡着,不辨神情也不辨雌雄。
这个点路上没有人,江满也不敢大叫,只是停了下来。
江满尽量冷静的问:“你是谁?求什么?”
来人似乎笑了一下:“别担心。”
是个女声,还是很好听的女声。
“成北那边不能去了,跟我来。”
江满突然不怕了,由着来人领她到了一所破庙。
破庙真的是破庙,名副其实,蜘蛛网遍布,神像也不见,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清理过,连乞儿也没有一个。
里面没有人,江满就直接问了:“你是来帮我的吗?”
那人先脱下披风,垫在地下,示意江满可以先坐着,随后她扯下遮在脸上的绢布,微笑道:“江满你好,你可以叫我闫西。”
在逃太子妃(五)
“你那边起火,沈义嵘很快就会知道,这火起的不自然,他不会那么容易相信,所以现下不能出城,呆在这更安全。”
“白日里会有其它乞儿过来,我们届时和他们混在一起,时机到了我会送你出城。”
闫西上下打量了江满一眼,把手上的包裹递给江满,笑说:“你先换上这个衣服,不然太不像了。”
江满穿的是一件翠绿褂子搭白色褶裙,头上耳朵虽皆一饰未戴,毕竟这张脸就很招人了,和这地方格格不入。
闫西给江满的是一件黑色与暗红色交织的棉裙,衣服干净,但确实颇有些褴褛。
江满换好后,闫西又给江满的头发弄乱了一些。
江满这才问:“火是你放的吗?”
闫西挑眉说:“可不是我,是周未伊。”她只是再添了一把而已。
“周相和皇贵妃本来想让周未伊嫁到太子府,都商量好了就等圣旨一下,可后来沈义嵘突然坚决不同意,周未伊都恨死你了。”
江满知道这件事情,可也不至于这就放火杀人吧。
江满和闫西这厢有一没一的聊着,那厢可谓天翻地覆。
火突然烧起来,下人们惊慌失措,都知道太子把江满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可火实在是太大了,这要进去救人,怕人都没找到,自己已经被火苗缠身分身乏术。
婢女小厮只能往返拿水去泼。
可这么大的火势,这点水不过是杯水车薪。
守在门口的侍卫去太子府禀告。
沈义嵘一听,外衣一披,赶紧走去。
到了那,火已经没有那么大了,但该烧的也已经烧没了。
沈义嵘平静的问:“你们小姐呢?”
大家你看我我看他不敢说话,敛声屏气生怕枪打出头鸟。
“把你们小姐给我找来。”
“我再说一遍!去把你们小姐给我找来!”沈义嵘一脚往旁边踢去。
被踢翻的小厮颤抖的说:“殿下……节哀……”
“节哀?”沈义嵘冷笑,“谁让你说这种话的。”
沈义嵘看着他们,突然往废墟窜去。
这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那边江满有些担心,又有些开心,复杂的情绪加上陌生的环境,也让她睡不着。
闫西就陪她聊了聊天。
闫西玩笑说:“后悔了?”
江满摇摇头,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憧憬道:“我娘是江南人,等事情结束,我想去江南开一个小铺子。”
江满问:“闫姐姐要一起去吗?我别的不会,但就是卖卖绣品也可以把我们养活。”
江满知道自己能出来,很大的功劳都再闫西身上,因此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闫西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道:“我会陪你去江南,然后留个人保护你,你若要找我,和她说就成。”
“还有啊,我做的任务不少,有些人成功了,却又后悔了,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她道:“据我所知,沈义嵘长得不赖,对你也可谓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你就真没有心动过?”
江满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见到沈义嵘的时候。
在逃太子妃(六)
天气非常非常好的某一天,嫡母心情不错,允许她和嫡姐一同去郊外踏青。
那时候她在一座凉亭边看到了沈义嵘。
彼时她并不认得他,只觉得这个人长得真好看。
和卫迟一样好看。
就是有点凶。
再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一间房间里。
床边的粉色纱幔逶迤,地下铺着柔软的地毯,房间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她渐醒时只有一个念头——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房间。
连嫡姐的房间都不及这十分之一。
那时候是春初,天气仍然有些寒冷,可是房间里却很暖和,让人放松了警惕。
等再次清醒的时候,江满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是哪?
随后沈义嵘走了过来,不如初见的冷色,他轻声说:“醒了?”
江满抿唇不语,大脑一片空白。
沈义嵘道:“不要害怕,以后这就是你的院子,我是当朝太子,沈淢,沈义嵘。”
江满低声问:“你可以把我送回我家吗?”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想回江家……”
“是你父亲把你送到这里来的。”
江满心里并不惊讶,好像这是理所当然,她只是感觉有点难过。
沈义嵘说:“以后你在这里,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江满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抬头看他,眼带恳求:“太子殿下能看中我是我的福分,只是我已经有未婚夫,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
江满看着沈义嵘,可沈义嵘只是说:“我会让他跟你解除婚约的。”
江满道:“太子殿下是天之骄子,可是江满只愿嫁一个平常人,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沈义嵘感受到江满的拒绝,突然问:“你很爱他?”
这个他是谁,众所周知。
江满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软声祈求:“求殿下成全。”
沈义嵘有片刻心软,可是最后还是没有放过江满。
他只说:“你好好休息。”
后来江满有好几天没有见到沈义嵘。
她在这里待了几天,这里的饭和糕点都很好吃,没有下人的怠慢也没有嫡母和嫡姐的压迫,或许她有片刻动摇,但江满还是决定走。
她摸清了下人们的进出的时间,收拾好细软,就等待一个可以逃出去的机会。
但她没有成功。
沈义嵘回来了。
她刚悄悄走到后院偏门,就看见了沈义嵘。
江满想,什么人啊,大门不走走后门。
江满的头发被她盘了起来,没有插任何首饰,她身上穿着一件很简单的整色窄袖裙,肩上背着一个小包袱,一看就是特意装扮成这样方便远走高飞。
但沈义嵘好像没看见她身上的包袱,只问:“出来透透气?”
江满心下一囧,也有些害怕,她尽量若无其事,尬笑着点点头。
沈义嵘抬手,江满下意识的一躲,但他只是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我今天正好闲着,你若想出去,我带你去逛逛。”
江满心底是拒绝的,但沈义嵘好像没看出,把包袱给身旁的下人,牵着她的手去了外头街上。
在逃太子妃(七)
江满挣扎了一下,想把手抽出来,可是沈义嵘握得太紧了。
男人的手结实有力,虎口处还有薄茧,和女儿家的完全不一样。
江满被牵着觉得很不自在,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沈义嵘没有带江满逛街上的小摊子,而是直接带她去了百宝楼。
百宝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里面的花样很受公主郡主或是其他贵女的追捧。
只是价格确实高。
沈义嵘带她进去,大手一挥,让江满自己选。
江满是喜欢各种步摇簪子手镯耳环,但她觉得受之有愧,不想拿人家的手短。
沈义嵘好像有些生气,硬逼着她选了一套头面,又让绣娘给她定做了几套衣服。
江满一时不知道是喜是忧。
后来沈义嵘又带了她回去,说他平常忙,让她有什么缺的少的,或是想要什么,和下人们说。
江满只能点点头,心里巴不得沈义嵘赶紧走。
后来江满真的想到了,对沈义嵘说:“太子殿下,江满出来得急,还没有来得及告别家里,女儿出嫁都有三日回门,江满也想回去看看。”
沈义嵘疑惑的问:“你爹待你不如何,你嫡母可能未磋磨你,却待你也不能好吧?何必回去?”
江满答:“爹爹膝下女儿多,可江满只有一个爹爹,嫡姐和我关系虽没有多好,可家里的其他庶姐妹对我都多有照顾。”
沈义嵘有些心疼,只觉得江满重情重义,再不疑有它,亲自陪了江满回门。
其实江满对江家并没有什么感觉,无非是个住的地方,她只是担心卫迟。
平日里她和卫迟并没有时常见面的机会,这下不知道卫迟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找她。
沈义嵘陪江满回去,江父大喜设宴,江满装作很开心与羞涩的样子,心里却深唾其中虚伪。
在一桌人相谈甚欢的时候,江满借口更衣往东角门走去。
那里没有人看守,每次她一打开门,十次有九次能看到卫迟。
江满站在门前,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门缝,一个身影从门缝见漏了出来。
卫迟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青色袍子,他身量很高,眉目深邃,但却不显冷硬,至少每次江满见到他的时候,卫迟都是温柔的。
门那边是卫迟的院子,卫迟家境微寒,家里除了他再没别人,他的这个房子是租的,很小,一个院子加一卧房罢。
卫迟总想等他功成名就再来风风光光的迎娶她,可江满心里并不在乎,她只想赶快脱离江家。
她和卫迟约好了,若这次秋闺,卫迟金榜题名,就来迎娶她。
可是现在好像不用了。
江满心下酸涩。
她或许并没有多喜欢卫迟,但她知道卫迟会对她好,嫁给卫迟,就离她安稳一生的愿望近了又近了。
而且卫迟很好看,江满总觉得看卫迟的脸她都能看一辈子。
虽然沈义嵘也很好看,可是江满总觉得沈义嵘太凶了,即使沈义嵘看见她时总是笑着的,她还是觉得他很凶。
但江满想,太子既然看中了她,她就不能拖累卫迟,万一太子蓄意报复,卫迟哪里对付的了。
只要看一眼,知道他好就行。
在逃太子妃(八)
江满很快就回到了桌上。
然后她和沈义嵘被江父及其他人恭恭敬敬的送出了门。
江满在心里“呵”笑了声。
回到沈义嵘“金屋藏她”的地方后,沈义嵘问她:“你今天去更衣怎么那么久?”
江满眉头一跳,打着哈哈说:“啊?久吗?”
沈义嵘不答,又说:“你不是说要和几个姐妹叙叙旧吗?都没怎么见你讲话。”
江满心里慌慌,怕不是沈义嵘发现了什么。
她不知道讲什么,沈义嵘却冷笑道:“和姐妹叙旧是假,找你那老相好是真吧?”
“你去找卫迟做什么了?”
平日沈义嵘笑着的时候江满尚且畏他,这会儿沈义嵘放着脸,江满更是害怕,但沈义嵘一副捉奸的样子,让她心中委屈甚溢。
她本来就是卫迟的未婚妻,沈义嵘强取豪夺,她没说什么,他还好意思。
江满心中愤懑,也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沈义嵘火气没处发泄:“认清你自己的身份,我是什么行为让你觉得我软弱可欺?”
这么一顶帽子。
江满憋的脸通红,沈义嵘看着江满白里透红的脸,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
那时江满和其他贵女一起,虽然站在旁边,可人第一眼看过去,绝对先看到她。
毕竟无论是被捧在中间的那位贵女,还是其他人,形容面貌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江满穿着淡紫色衣裙,头上只一素簪,却恍如误入凡间的仙子,不消多少打扮,也无需多说什么,就已经足够惊艳他。
沈义嵘心里的仙子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一嗔一怒百般生动,他一想到江满心里住着其他人,醋味翻涌,一把堵上她的唇,江满对他拳打脚踢,他就又禁锢住她的手。
江满这下是真的怕了,沈义嵘虽限制她的行动范围,却从来没有强迫过她。
江满呜咽欲语,沈义嵘只说:“你自己没有顾虑,难道你也不怕卫迟仕途不顺吗?”
卫迟学问好,能力出众,只要路上没有拦路石,他一定能顺顺利利到达顶峰。
但是若当朝太子从中做手脚……
江满反抗的动作慢了下来。
就算卫迟只是自己兄长,自己也不能害了他。
沈义嵘感受到江满慢下来的动作,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边走边把江满最外面的褂子解了,带江满到床边。
江满由着他的动作,很平静,没有感到屈辱也没有难过。
就是空落落的。
江满感觉到疼,沈义嵘低声哄她:“忍忍一会儿就好了,你放心,届时卫迟会试,只要他学问够,不迂腐,没有人会在朝堂上难为他。”
江满知道这是保证,主动软声道:“卫迟来京后帮了我很多,比我哥哥还好,我待他也比亲兄长还亲,若往后有什么事,还望太子殿下帮帮忙。”
至少别难为他。
在逃太子妃(九)
江满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和卫迟不可能了,这个时候,寡妇再嫁都要遭到唾弃,她安安分分的在沈义嵘给的院子住下来,这一住就是一年。
这一年里,江满只出门过一次。
她去找卫迟解除婚约。
卫迟此人,江满不自己和他说清楚,他一定会一直找她,甚至不畏得罪太子。
但江满不能让他得罪太子。
所以江满说:“你说你想风风光光迎娶我,可君就是君,臣永远是臣,现下我在太子身侧,不尽荣光,往后我们就各走各的,忘了我罢。”
卫迟觉得江满在往他心上捅刀子。
卫迟一直知道江满没有他喜欢江满那么的喜欢自己,可卫迟不觉得江满是贪恋富贵的人,卫迟低声问:“是不是太子强迫你了?”
江满知道卫迟不会相信,半真半假的说:“原先我确实不愿,可凤仙阁的衣服很好看,百宝阁的首饰更是精巧,我若等你功成名就,怕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好颜色了。”
卫迟沉默半晌,乞道:“我会努力的。”
可连他自己觉得这话毫无底气。
卫迟见江满不说话,只能哑声道:“……好。”
江满说:“你不要与太子对上,会让我很难做。”
卫迟双拳紧握,说不出话来,只点头表示知道。
江满心里其实更不好受,可她不能乱,她知道这周围绝对有太子的眼线,所以江满转身得毫不犹豫,走得干脆果决。
这时候的江满还不知道,有时候有的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行事办事却都在伤人。
也或者她知道,只是还不够爱罢了,她敬重卫迟,感激卫迟,不想自己下半辈子背着对卫迟的愧疚度日。
江满想,她这辈子应该就这样了,一眼望得到头,可人生总有尽头,只要沈义嵘不负她,她也就安安心心的待在他的身边。
这几年来沈义嵘身边一直只有她一人。
沈义嵘会在她生病的时候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照顾她,她记忆力唯一喂过她药的人,是她的娘亲,可沈义嵘做了;沈义嵘也会在年节宫宴结束后还不辞晚色,回来陪她放烟花;他还会在吃到一样很好吃的点心时,把点心带回来给她尝尝。
对于从小缺爱的她来说,沈义嵘的温柔就像一张细密的网,她深陷其中,不得其解。
可若是梦,总归要醒。
有一天沈义嵘在江满的床上,江满突然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沈义嵘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答话。
事后,避子汤仍旧被端了上来。
江满心底微恙,还是没说什么,喝了下去。
江满问过沈义嵘:“你会娶我吗?”
沈义嵘不答,只是说:“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如果只是这样,江满还不至于很失望。
后来沈义嵘要娶太子妃,准太子妃知道她的存在,硬灌了她一碗汤药。
那少女居高临下的说她是个玩物,说她下贱坯子,巴巴给人做外室,说她这种人不配生孩子,更不配生出真龙血脉。
她知道那也是避子汤。
但是终生的。
她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她永远实现不了儿女绕膝的梦想。
最致命的,这一切都在沈义嵘的默许下发生。
沈义嵘原话是:“你可以给她喝避子汤,但要在她知情的情况。”
是啊,知情。
但没人问她怎么想的。
在逃太子妃(十)
江满不能去找卫迟,她也没有任何立场去寻求卫迟的帮助。
但江满觉得她可以逃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到时候开一个小铺子,若生活宽裕,她还可以抱养一个小姑娘。
往事如烟,好在现在苦尽甘来,江满打心底里感谢闫西。
闫西问她会不会后悔,江满才不后悔,她本就是沈义嵘抢夺而来,虽后来确实有想过就和沈义嵘过一辈子,但沈义嵘所做所为太伤人心,她对他毫无留恋。
闫西从星际系统那边拿到了江满的所有资料,闫西还知道江满有一竹马,名唤卫迟,所以她又问江满是否要去找卫迟。
江满说:“卫迟对我的好我皆放于心底,可我和他之间不过相互扶持,到底没有多少刻骨铭心的爱恋,况我如今已是残破之身,他现在如日中天,娶谁不好。”
“我也是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不想当谁小妾也不想当谁外室。”
闫西想了想:“我们那里很忌什么残花败柳之说,那儿的姑娘一个个用生命才换来和男人差不多的地位,比方若沈义嵘碰了别人,你也不会觉得他是残破之身。”
“卫迟确实混得不错,但他这些年一直未娶,我觉得他应该还在等你,你若想,他也愿意,我可以让你改头换面,风风光光的嫁给卫迟,只要你不和沈义嵘面对面说话,大概也没人认得出。”
江满仍旧只是笑笑,闫西看出她心里有坎,也不勉强。
天渐渐亮了,沈义嵘的那头经历了一夜,下人们都觉得江满已经尸骨无存。
沈义嵘一夜未眠,眼里布满红血丝,坐在江满已经被烧成废墟的房子旁边一言不发。
管家找到了几块尸骨类似物,并一些金钗首饰,装在盒子里递给沈义嵘,小心翼翼的说:“太子殿下……让江满姑娘安息吧。”
沈义嵘很想一把打翻骨灰盒子,然后大声的告诉他们,江满没死!
但他突然想到江满说:“你再不停下来,我不保证你回来还能再见到我。”
沈义嵘心里像被揪着一样,沉默一会儿后抱走骨灰盒,让人去查这大火的成因。
直到后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周未伊。
不管沈义嵘这里发生了什么,闫西和江满已经悄悄溜去江南了。
二人出了城坐马车去巷口,再走水路出发。
等到了江南,已经是半个月后。
在闫西的帮助下,江满盘过一张店面,做起了绣工生意,闫西说江满只身一个姑娘家不安全,又给了江满一个护卫,名叫阿七。
闫西给了江满铺子一些建议,比如让铺子里的绣品分等,还有这么进行买赠活动,又给她介绍什么叫“饥饿营销”等。
待江满的铺子走上正轨后,她就离开了。
闫西离开前对江满说:“你若有什么事,只叫阿七来找我,他知道我在哪里。”
闫西回到工作室,看着面板上的数据:
[姓名]闫西
[工号]C016
[剩余道具(按数量多少排序)]隐身贴*50,窃听器*23,转阵移地*16,隔空取物*10,画地为牢*8,百发百中*8,万能解药*6,痛觉麻痹*5,华佗再世*3,咫尺千里*2,完好如初*1
[完成任务总数]68+1
[总积分]9930+85
[总排名]三级374-6
看着面板上跳动的数值,闫西心想,这次任务简单归简单,也是真不值钱。
星际大本营
闫西本想马上就开始做下一个任务,但系统告诉她,江满的故事还没有结局,往后还需要她的帮助。
于是闫西回到了星际大本营,给自己放几天假,等待江满的求助。
星际大本营装潢和人类世界极其相似,这里并不是个工作地点,实际上这里很适合生活,蓝天白云,绿草如茵,各种设施配备完善,公寓健身房便利店百货店餐厅也一应俱全。
大约因为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多也是从人类而来,虽然现在的他们不需要进食也不会挨饿,但毕竟几十年的习惯,即使不是必要,也没有改正。
闫西先回到自己名下的公寓。
每个任务者在星际大本营都有自己的公寓,公寓是用积分换来的。闫西的公寓很小,一卧一厨一卫,连客厅都没有。
有人吐槽她守财奴,抱着那么多积分,连个大房子也不肯换。
闫西说:“我又不常回来,要那么大的房子做什么?”
确实,她一直在马不停蹄的跑任务,公寓不过是个基本不用的落脚点。
要不是上次做的任务难度系数太高,她完成后心理评估没过,系统只择简单的任务让她选,她也不会回这里——简单的任务休息时间都长。
况且房子是要积分换的,积分这种东西,用处可大了。
闫西在人类世界一些重要的东西也都被她用积分换了回来。
比如,她现在手上拿着的相框。
巴掌大的贝壳相框里放着一张照片,大约因为是黑白照,照片泛着老旧,照片里面穿着旗袍的女人挽着旁边男人的手臂,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容。
闫西抽出一张旁边的湿纸巾,正欲擦拭相框,门铃就响了。
闫西打开门,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一看见她就扑了过去:“你回来竟然都不来找我,要不是我告诉系统你一回来就通知我,你走了我都不知道。”
闫西被她扑着退后了几步,笑道:“我也就回来一会儿,不知道你是在大本营还是在做任务。”
丁铭铭撇撇嘴:“那你不会让系统查吗?你是不是不想我?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狗了?”
对于丁铭铭的夺命三问,闫西说:“外面没有,家里有。”
丁铭铭看着她手里的相框,哀嚎道:“我这个大活人竟然还比不上一张照片。”
闫西不动声色:“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丁铭铭日行一劝:“三千世界,多少美男啊,干嘛非要在一颗歪脖树上吊死。”
闫西说:“我录下来了,什么时候见到蒋袁溪放给他听。”
丁铭铭叉腰道:“我会怕他?”
随后她又把眼睛往旁边撇:“你不会真录下来了吧?”
闫西笑了:“没有,但蒋袁溪真不错,你不考虑考虑?”
丁铭铭听闫西说没有,毫无顾忌的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做红娘做上瘾了。”
是挺上瘾的,闫西心想。
星际大本营和各个世界的世界流速基本相似,两年后,闫西收到系统提示,穿回江满所在的页面。
在逃太子妃(十一)
闫西走时,江满的生意不说非常好,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还算过得去。
至少江满很满足,自由自在且不愁吃穿。
她还盘算着要领养个小姑娘。
只是现下海晏河清,没有多少家庭卖儿卖女才能生活,闫西也说这种事情要随缘,她若花了钱,怕姑娘长大心里有坎。
江南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满原以为日子就会这么波澜不惊的过去,但我不招惹人,总有人招惹我。
彼时江满正是去交货,县青天寿辰,有一位老爷从她这儿定了幅百寿图,她完成后这位老爷说有事不能打发小厮来拿,麻烦她亲自送去。
以前让送货上门的人家虽少,也不是没有,江满便自己过了去赵府。
她本想送到门房那便好,可门房说:“我们老爷说请尤姑娘拿到正厅放着。”
尤是江满母亲的姓氏。
江满心下存疑,只说:“还请您行个方便,我家里头正煮着饭食,怕是来不及。”
“姑娘别为难我们,这是老爷吩咐,我们也是下人。”
江满想了想,她也带了护卫,没再多说什么,就进去了。
这一路静悄悄的,江满越走越警惕。
刚看见正堂,江满直觉危险,突然就不想卖了,她停住脚步转身,可四面不知道哪儿冒出许多人来。
一个男人缓缓踱步而来,笑道:“尤姑娘不进去坐坐?”
男人明显年纪大了,即使没有到知天命的年纪,却也早过不惑之年。他身穿藏蓝色官袍,官袍下面是发福的身材,形容相貌完全符合江满想象中戏文子里想娶第十八房小妾的油腻老爷。
身边两个护卫左右守在她两边,江满感觉手脚发软,却佯装镇定:“赵老爷怎么在家?我这来送绣图,赵老爷在正好拿去了。”
“听说这是送给青天老爷的礼?我虽大道理不识,却也知道我们这些小百姓是受青天老爷庇佑,这绣图的钱是万万不敢收,您拿着,我便走了。”
江满把绣图给身旁的护卫,示意让他拿给赵老爷,然后江满就往大门走去。
赵老爷一声令下:“拦住她。”
江满感觉手脚冰凉,勉强笑笑:“赵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绣图嘛,是好礼。”赵老爷摸了摸手上的玉质扳指,“可更大的礼……”
赵老爷看着江满:“是你。”
新上任的青天老爷年轻,多少人想往他后院塞人,以拉进关系,可他一个不接,只说家有悍妻,守身如玉。
赵老爷偶然听人说坊间有一绣铺掌柜,貌比西施。
他亲自去见了江满,江满常年带着面纱,虽面纱掩面,可只看身段已是不凡,他又特意派一丫鬟撞掉江满面纱,更是惊为天人。
赵老爷说:“别想着反抗,你那只两个人,想想能敌得过我吗?”
闫西就是这时候接到提示,来到了江满面前。
在逃太子妃(十二)
闫西上下打量了一下赵老爷:“我们姑娘若和青天老爷处的不好,青天老爷自然忌上你,就算我们姑娘和青天老爷处的好,她记着今日之事,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您这是图什么呢?”
系统给闫西安排的身份是江满身边的护卫,是她留着江满身边的工具人阿七。
闫西暗道吃亏,也不知道能不能以理服人。
或许赵老爷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江满却听出来了,这是闫西。
她心下稍安。
赵老爷哼笑一声:“她若以后在青天老爷面前说得上话,都是我的功劳,她还想恩将仇报不成?”
至于处得不好——只要她入得了青天老爷的眼,其它都不是事儿。
闫西勾唇:“啧,您这有没有问过我们姑娘愿不愿意?您要觉得她愿意,何苦来这么一着。”
“能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她现在不愿意是没尝过荣华富贵的甜头。”赵老爷不以为意。
听说这青天是京城下来的,皇帝钦点的状元,不过外放几年,回去就是大官的命儿,若得他个眼熟,不说平步青云,却也能捞个仕途通顺罢。
赵老爷算盘打得“噼啪”响,这时候,有人在赵老爷耳边说了什么。
赵老爷挥挥手,那些人就把闫西三人带了下去。
闫西比较了一下双方悬殊的力量,选择按兵不动。
下人们带她们到了一个房间,关门出去。
江满赶紧问:“是闫姐姐吗?”
闫西笑:“是我,小姑娘见到我这么激动?”
江满慢了半拍:“……闫姐姐我们怎么出去?”
闫西双手交叉放于颈后,靠在床边,叹了口气:“叫你店开大点,开遍大江南北没有权就求点钱嘛,你倒好,什么都不要,现在人家欺负到我们头上都打不过喽。”
江满急得心里慌慌想掉眼泪,又生生忍住:“我怕太子找来……”
“现在太子倒没找来,但有其它人找来了。”闫西半开玩笑,“后悔了吗?”
“别掉金豆子呀,出得去出得去,包在我身上。”闫西见江满泫然欲泣,无奈。
江满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太子殿下关了我三年,想想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的生活,委实有些怕了。”
闫西摸了摸鼻尖,漂亮的脸蛋上也覆盖着淡淡的愁色。
要不,拼一拼?看看能不能打得过?
或者在江满被送给青天老爷的路上做一些手脚?
还是去和青天老爷说说情?
最后一项被闫西无情划掉。
但说情不行,谈谈条件威胁+利诱总行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总不能败在美色身上。
闫西在心里盘算着。
正想着那赵老爷会有什么事,把好不容易骗来的江满撂在这,突然有下人来想把江满带走。
在逃太子妃(十三)
闫西自然要跟着。
开玩笑,任务对象,还是放在眼前比较好。
来人将江满带到别的地方洗浴更衣,她给江满穿上了一件白色绣花抹胸襦裙,又披一粉色对襟薄纱外套,腰系襦裙同色带流苏细棉腰带。
闫西好像知道来人是谁了。
下人不仅给江满换上了衣服,还给闫西也一起换上了,可能是抱着一个不成就换另一个的想法?
江满心里不安,闫西用眼神安抚,随着下人到了厅堂。
她们被一层串珠帘子隔着,看不清对面的人,只听赵老爷说:“这是我两位义妹,端的倾城绝色之姿,若有幸入得卫兄的眼,便是她们的福分了。”
另一人道:“赵兄说笑了,某堪任县官,不过区区不才,承蒙您客气。”
那人的声音分明是年轻男子的声音,很好听,见赵老爷态度,约莫就是新任青天。
但让闫西注意的是,江满的反应很不一般。
两个还在客套,闫西却见江满双眉紧蹙,她能分明感觉到江满的紧张。
闫西低声问:“是故人?”
江满沉默半晌:“是……卫迟。”
卫迟?
“他和太子是一类人?”
“没有……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江满道。
闫西想了想:“这可能不大好办。”
江满盯着前方,似乎想透过帘子看到卫迟:“算了,他也不一定认得出我。”
四五年的时光总会在人身上留下印记,更何况她还带了面纱。
“既如此,碧玉,先请我两个妹妹出来。”赵老爷在那边说。
站在闫江二人旁边的丫头应了声:“是。”
碧玉小声警告:“你们两人安分一点,随后自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也别想着告状,青天老爷刚刚上任,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也为你们做不了主。”
碧玉双手将帘子挽到一边:“请二位小姐出去。”
闫西安抚性牵着江满的手,两人缓缓走了出去。
卫迟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下,随后拿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赵老爷说:“您看。”
卫迟笑道:“我初来贵地,也有意与您交好,没想到前来拜访,还有这样大一个惊喜。”
赵老爷笑道:“我这两个妹妹不仅相貌姣好,绣工也是不凡。”
他将江满绣的百绣图给卫迟:“这是舍妹所绣,祝大人高寿。”
卫迟收下说:“两位姑娘有心了,若大人不介意,我想先请两位妹妹去我府邸做做客。”
赵老爷连连点头:“不介意不介意。”
卫迟起身告辞,赵老爷问他什么时候来接两位姑娘,卫迟说:“现下两位姑娘若得空闲,便跟我走吧。”
赵老爷也起身送他:“碧玉,还不去给两位姑娘准备轿子。”
“不必麻烦了,我的轿子也够宽敞。”
赵老爷送几人出门,想传闻不符,什么家有悍妻,守身如玉,不过没有遇见绝色的罢。
还一个轿子,也是性急。
这边赵老爷想着以后升官发财有望,还不知道其实自己已是大难临头。
在逃太子妃(十四)
那边卫迟带了闫西和江满上轿,卫迟对闫西说:“事出有因,还望姑娘不要嫌弃这个轿子。”
闫西自然不会计较共乘一轿的事,她只是在想,系统搞什么——说江满遇险,让她速至,可她没费一分力,卫迟就已将江满带了出来,难不成是这个卫迟包藏祸心?
闫西一边警惕一边注意江满的情绪:“公子客气。”
卫迟转向江满,有些小心翼翼的喊道:“阿满?”
卫迟不知道江满是否想认他,若她不想,那他只当认错人了。
可江满小声应了。
卫迟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我早知你在,才向皇帝求了恩典下放,我心腹说见你进了赵府久久未出,我不放心就赶了过来。”
江满一时弄不清卫迟是什么意思,只“嗯”了一声。
车厢里顿时无言,一种古怪的气氛弥漫在内。
闫西摸不清江满的想法,只问:“你要和他回去吗?”
江满咬唇,看向卫迟:“你要我吗?”
卫迟不敢表意。
江满说:“谢谢你,卫迟,我的绣铺就在前面,你放我们下来就行了。”
卫迟犹豫片刻,同意了。
几天后。
闫西在窗旁看系统给她的资料,里面是卫迟这些年来的行径。
父母病亡,寒窗苦读,资质不凡,未及弱冠而中举,永安十五年状元,随后入翰林院就职一年转刑部侍郎。再三年,官拜内阁。又一年,不顾光明仕途,坚决请求外调。
这些是大概。
系统给的资料还有更清楚的。
比如当时皇帝想点卫迟为探花,又可惜卫迟文采,还是给了他状元的位置。
比如太傅家的小女儿差点和卫迟定亲,卫迟委婉拒绝过,没拒绝掉,只能明明白白讲清楚,为此和太傅一家几度闹的很僵。
再比如,卫迟并不像表面那样无害……
太子虽只初时有些针对他,可后来却也有与他立场不合的其他官员,卫迟能以寒门学子之身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不是张白纸。
卫迟此人,城府颇深,心狠手辣。
闫西正想着要了解了解江满眼里的卫迟,刚巧听到门外动静,约是江满回来了。
闫西起身往外走去,见江满一脸无措,手里还捏着一个玉镯。
闫西问:“是卫迟给你的吗?”
江满扭捏的点点头。
江满小声小气:“闫姐姐,卫迟说这个镯子是他娘亲要给我的,他说现在把我当妹妹,他娘亲没有女儿……”
当妹妹?
闫西嘴角抽搐。
“然后你就收下了?”
江满抿嘴:“没有,卫夫人去世时我还尚小,没有多少深刻的印象,再者没有女儿也会有儿媳,这么贵重的镯子哪里是我一个外人能拿。”
“那这?”
“他请求外调还有其他原因,他在朝中得罪了人,怕朝不保夕,才远离朝堂。”江满皱眉,“可卫迟说自己最近身边还是不安生,这镯子放哪里都不好,就算我不要,也请我暂为保管。”
闫西更无语了。
扮猪吃老虎嘛?
江满也算不得老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