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二)
习月琼说:“殿下在强行转移话题。”
闫西往亭子栏杆里靠了靠。
习月琼眨眼:“那个穿玄青衣服的,好看吧?”
“怎么?”
“他是领侍卫内大臣嫡长子,相貌真是出挑,如果我能娶到他,哪怕一辈子不去南风馆也值了。”
习月琼叹道:“只可惜人家也看不上我。”
闫西嗤笑。
习月琼见闫西并不热衷于这个话题,也就找她的漂亮公子去了。
一场踏青就演变成了习月琼个人的交际会。
闫西回到宫内,就听母亲身边的侍女传话让她过去一趟。
闫西行礼:“母亲。”
承明帝老来得女,已经不年轻了,但岁月并没有让她显得老态龙钟,此刻坐在暗金色的椅子上,雍容又威严。
承明帝招手:“过来。”
闫西坐到自己母亲旁边。
承明帝说:“原是想等你加冠后才与你说这件事,只是近来,朕确实常常感到力不从心。”
闫西制止了承明帝自艾的话:“母亲定会千秋万岁。”
承明帝笑道:“千秋万岁都是大臣们吉祥的祝福话,可有史以来哪个帝王能够千秋万岁?”
“生死有命,朕从不强求,此次与你说也只是觉得世事无常,有备无患。”
“您说。”
承明帝叹道:“皇嗣乃国之根本,朕娶了你父君后一直未育,朝廷上下纷议不断,直到而立之年才有了你。”
承明帝点到为止,闫西心领神会:“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承明帝说:“并非是逼你什么,母亲膝下也就你一个女儿,不会以皇位作为要挟,只是希望在临走前能看到你成家立业。”
闫西表示理解:“儿臣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要担当什么责任,母亲觉得好便好。”
承明帝扬起欣慰的笑容:“我心中确实有个人选。”
“领侍卫内大臣多年来勤勤恳恳,他的嫡长子也被教导得行事有方、进退有度。”
承明帝拍拍闫西的手:“朕见过那孩子,确实是难得的才貌双全。”
领侍卫内大臣嫡长子?
闫西脑中浮现出踏青见过的那人。
承明帝见闫西发愣,还以为她不愿意:“西儿?”
闫西回神:“一切但凭母亲做主。”
“你若不愿意,就换成其他世家子。”承明帝说,“虽说以后还能纳侍,但正君还是要自己喜欢的好。”
闫西脱口而出:“没有,他挺好。”
承明帝扬起眉毛:“你可见过了?”
闫西咳了两声:“有过一面之缘。”
承明帝用看穿一切似的睿智目光笑着点点头:“那更好了,本来还想安排你们见一面。”
太女娶正君的事情就这么被安排下来,赐婚的圣旨很快就到了江家的府邸。
江府。
侍女满面笑容地宣读完圣旨,领侍卫内大臣江桉英赶紧拉了拉江遇的衣袖衣袖:“还不赶快接旨?”
江遇回过神,冷淡接过:“谢陛下隆恩。”
江桉英有些尴尬,连忙解释:“小儿是太过欣喜若狂,以至于面色僵硬,您别误会。”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三)
江桉英对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就拿出一个厚厚的荷包递给宣旨侍女:“麻烦姐姐了。”
侍女掂了下荷包,感受到手里的重量,眉开眼笑:“不用不用,江公子很快就是太女殿下的正君了,奴婢在这里先说声恭喜。”
送走侍女后,江桉英瞪了江遇一眼:“你什么意思?对谁甩脸子呢?!”
江遇冷笑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桉英眼珠子两边瞟,大声说:“怎么了?!圣旨来了,我还能抗旨不成?!”
江遇把圣旨一叠:“是,你不能。”
“但皇帝也不是逼迫人的人,难道没有通过气?你敢说你没有事先知道?”
江桉英自知理亏,只能用身份压人:“我是你母亲!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
江遇冷着脸:“我想要什么,自小就与你说过。”
江桉英不以为意:“做官有什么好的?每日天不亮就要爬起来,现在你嫁给太女,以后就是除了皇帝最尊贵的人!”
江遇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知道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多说无益了,袖子一甩步入卧房。
江家再怎么不和谐也没传出去。
皇宫内仍是热热闹闹准备太女殿下大婚之礼。
太女府早就修葺好了,只等太女殿下完婚再搬入。
承明帝虽然把事情交给礼部,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生父又已经逝去,少不得要多操心。
这不,按礼制,皇家女十五岁便会由人挑选身家清白的男子教人事,但曾被太女殿下拒绝了。
现下大婚,总要挑人去教,不能到了大婚之夜出丑罢。
闫西正在书房学着处理部分政务,眼看天已经黑好久了,身边的侍女也催促:“殿下该休息了,不日就要大婚,还要养好精神。”
闫西揉了揉略有些酸痛的右肩,放下羊毫笔:“好。”
她回到寝宫,洗漱完正要入睡,但在侍婢拉开床帘时,闫西被吓了一跳。
床上躺着一名模样清秀男子,他的身体被寝被包着,只露出白皙的肩膀。
闫西蹙眉:“你是何人?”
男子脸半埋在枕头上不语。
侍婢帮忙回答:“约莫是嬷嬷挑来服侍殿下入睡的。”
闫西扶额:“出去。”
男子赶紧卷起寝被低头跪着:“殿下恕罪,殿下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跟奴讲,不要赶奴出去。”
侍女福身道:“殿下息怒,这人也是奉了旨意才敢来的。”
“殿下十五岁时,陛下就要给殿下安排人服侍,只是被殿下拒绝了。”
“现如今殿下大婚,总该有人先行服侍,不然岂不叫人笑话?”
闫西无奈叹道:“我明日与母亲说,让他今晚在这罢,我去书房睡。”
闫西出去,侍女跟上,只留下瑟瑟发抖的男子。
侍女边走边问:“殿下是对人选不满意?也怪奴婢,没有事先通告。”
闫西微微摇头:“没必要,我又不娶人家,何必耽误人家一辈子。”
侍女笑道:“怎么会呢?能服侍您,是他们这辈子修来福分。”
“日后您若能留下他们,随意给了封号他们就欣喜若狂了。”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四)
闫西并不认可这话,但也没多说什么。
她在书房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给承明帝请安,顺便说了自己的意思。
承明帝不赞同:“真是犟,你以为你不碰他,他就能去嫁个好人家了?”
“他们这个身份,生来就是培养给你的,就算你不要,顶多赐给寻常贵人做侧室,倒还不如就在这金丝笼里。”
闫西说:“我的想法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才干的男子并不少,困于宅院实在太可惜了。”
承明帝不以为然:“你见哪个重要大臣是男子?”
闫西定定看着她:“那是因为您心中有偏见。”
承明帝倏然回头:“放肆!”
闫西并不惧怕,只说:“父亲也是男子。”
承明帝:“……”
“那又如何?你还不是我孕育出来的?!”
闫西的目光里具是坚定,承明帝见了摇摇头:“真不知日后把这王朝交给你,是好是坏。”
承明帝虽然没有同意,但一直到大婚这天,都没有再让嬷嬷塞人到闫西宫殿。
她只有一个条件,就是那晚的男子闫西要带去太女府。
闫西对此无所谓,多双筷子而已。
婚期。
经过多次繁琐的礼节,闫西终于把夫君接到太女府。
宾客尽散,习月琼和柳如钰、方若亭留下来说要闹洞房。
习月琼揽着闫西的肩走回太女府寝殿:“是不是躲着不敢见我们?”
闫西把她的手从肩膀拿下来:“怎么?我有什么不敢的?”
习月琼有些喝醉了,朦朦胧胧道:“那时候还说对人家没意思,转眼就把人家娶回去了。”
柳如钰一听,有八卦,赶忙凑过来:“什么时候啊?”
习月琼冲闫西抛了个媚眼:“春分骑马那天。”
柳如钰想起来了:“原来殿下是有预谋的。”
闫西笑:“真不是,凑巧而已。”
到了寝殿外,习月琼就要领先一脚踏进去:“都说男人大婚的时候最美,我倒要看看,这新郎是什么样,把我们太女殿下的魂都勾走了。”
柳如钰赶忙拉住她,半开玩笑:“你莫不是喝醉了,小心殿下揍你。”
习月琼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点:“对对对,殿下先请。”
她东倒西歪做了个“请”的手势。
闫西进屋,见江遇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繁杂的冠饰品戴在头上,丝毫没有压弯他的颈肩。
眼看习月琼抬手要吹口哨,柳如钰赶紧对她使眼色:“洞房就不闹了,我们看过新郎就好了,殿下好好歇息啊。”
习月琼迷茫地被柳如钰拉出去,方若亭也抬脚跟了出去,还贴心关上了门。
闫西抬手要去拆江遇的冠饰品,被他躲过了。
闫西勾唇:“不重吗?”
江遇冷淡回答:“还好。”
闫西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一直以来都是她不理睬别人,没人敢这么冷淡对她讲话。
闫西随意道:“你难不成还能带着它一整晚?”
江遇听到“晚”字,神经紧绷了下,下巴被抿成一条直线。
闫西失笑:“害怕?”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五)
江遇偏头。
烛光在房内闪烁,闫西走到桌前到了一杯酒给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轻晃两下:“交杯酒?”
江遇不去拿。
闫西挑眉:“这么不情愿?”
她“啧”了一声:“这亲你若是不想成,圣旨下来之前就该和我说。”
“我记得陛下和你母亲通过气吧?你不说不乐意,现下又和我摆什么脸面置什么气?”
江遇看着闫西,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我不想成就能不成?!”
“太女正君的位置摆在面前,你觉得我有选择的权利吗?!江桉英会给我选择的权利吗?!”
闫西见江遇连“母亲”都不唤了,而是直呼其名,觉得绕有意思。
她指了指自己:“我是哪里配不上你?身份还是面貌?”
不应该啊,身份自不必说,论面貌她也从不自卑。
江遇说:“你们女子在家是一家之主,侍君成群,在官场又是呼风唤雨,怎么会懂。”
闫西大概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她没回这话,而是说:“你既然不乐意,我也不是强迫人的人。”
罢了,要说这事也是她的错,是她考虑不周了。
闫西想。
她本应该亲自往江府走一趟的。
“那冠饰挺重的,摘了睡罢。”
闫西说完就出门了。
江遇下意识问:“你去哪里?”
闫西挥挥手:“睡觉。”
随着“吱哑”一声,门被关上。
江遇一个人坐在床上,下人早就被闫西屏退,周围静悄悄的。
他止不住乱想。
睡觉?
在哪里睡?
和谁?
江遇把头上的玉冠脱下放在床边。
玉冠通体蓝绿色,很透亮。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空落落的。
看吧,女人就是这样,和谁都一样。
……
闫西出了门又往书房走去。
想不到她堂堂太女殿下,新婚之夜竟然要睡书房。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
翌日。
闫西从贵妃榻上起来,就听门外有侍女求见。
侍女笑道:“寝宫没见您,就猜您是在这里了。”
闫西穿上绣花鞋:“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侍女无奈:“您不肯碰嬷嬷安排的人一下,我们都以为您是为未来驸马爷守身如玉呢,结果……”
闫西哂笑。
这可不是她不愿意,是人家不愿意。
她总不能霸王硬上钩罢。
今日太傅给闫西放了假,她也不急着去宫里,就着侍女打来的水洗漱后,又听到外头传——
驸马爷来了。
闫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才道:“让他进来。”
侍女给了闫西一个“你看看”的眼神。
闫西哭笑不得。
江遇进来,侍女便退下了。
闫西靠在书桌上,发出疑问。
江遇抿唇,半晌道:“你别睡书房了。”
“哦?”
江遇说:“给我安排个寝殿,我日后睡那里。”
闫西:“……”
原来是这个意思。
闫西不在意地摆摆手:“日后你就是府上的主人,这些事情和管家吩咐一下安排好就行,不用特意来告诉我。”
江遇心底悄然生变。
闫西大婚之夜睡书房的事情,在她告诫府内人不要往外传之后,倒也没掀起太大的水花。
倒是两人长期分房而睡,底下人议论纷纷,这一纷纷,就传到了承明帝那里。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六)
承明帝没有明指出这一点,而是婉转询问:“你夫君如何?需要母亲再挑几个人伺候你吗?”
闫西说不用,承明帝就笑着开口:“你不用不好意思,这世上哪有女子不三妻四妾的?”
闫西也笑着推脱:“母亲也不想儿臣耽于美色罢?”
“自古有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的帝王,有受美色所诱被刺杀身亡的帝王,儿臣若也是那等人,母亲可还放心把江山和子民交给我?”
承明帝道:“母亲对你放心,且你现下府内才两人,怎么就耽于美色了?”
承明帝为难道:“你和母亲实话实说,到底……有没有和驸马圆房?”
闫西脑子迅速转动。
回答什么好?如果说有,承明帝一探不就一清二楚了?
如果说没有……
闫西逐字逐句斟酌道:“不瞒母亲,儿臣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
承明帝蹙眉:“别和朕说你来月事了,这都一个多月了。”
闫西眼睛一转,摆手:“并非此事,实在是单纯的身子不爽利。”
承明帝面色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并没有和驸马圆房的打算?!”
“他可是你自己选的,你当初也点头答应了。”
“没有没有。”
承明帝略有些咄咄逼人,闫西在她身边打了一早上哈哈,终于到了午时被放出宫。
闫西深沉地叹口气,觉得这比政务累多了。
但防了母亲这边的,她刚出宫门,又被习月琼堵住。
习月琼笑嘻嘻问:“娶了才貌无双的驸马爷,感觉怎么样啊?”
习月琼比划:“春风得意马蹄疾~要不要跟我去玩两把?”
闫西疲累:“马蹄疾,你倒是去骑骑马,不是楚馆就是赌场——我以后还指望你们辅佐我呢。”
“两边不误嘛。”
习月琼对闫西勾肩搭背:“我现下也就和你聊的来了,柳如钰胆小,方若亭古板,啧啧啧。”
闫西敲了她一下:“人家是谨慎,怎么就又胆小又古板了?”
习月琼摇头晃脑:“反正她们从不和我讨论,明明都是有侍君的人,还清正高洁什么。”
她轻轻撞了一下闫西:“开了荤的滋味怎么样?”
闫西真想给习月琼一个白眼:“庸俗。”
习月琼哈哈大笑。
然后她就顿住了。
江遇今天穿着一身白色镶金丝线窄袖长袍,站在不远处,见习月琼一手揽着闫西,身体靠她靠得极近。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正要转身走。
闫西上前几步:“你怎么来了?”
江遇没回头,但放慢了脚步:“没什么,路过。”
事实上他听到皇帝传闫西进宫,大约也能猜到是什么事情,闫西又直至午间都没回府。
江遇怕她受训斥,所以找来了。
习月琼摊开扇,没追上去,只看着两人的背影。
闫西今日穿的裙子主色也偏白,袖口纹着同款金丝线,和江遇并排走着,倒也是养眼。
习月琼抬头看了看日光,阳光刺得她眯了眯眼。
要是她能找到这么好看的夫君,哪怕再也不去南风馆也值啊。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七)
闫西走在江遇旁边,忍俊不禁:“怎么了?又生什么气?”
江遇没偏头,直接问:“我很容易生气?”
闫西沿着他的话往下顺毛:“没没没没没,你脾气最好了。”
江遇尽量压着想要向上扬起的嘴角:“陛下找你什么事?”
闫西哀怨道:“还不是因为你。”
江遇这才偏头看了看闫西。
她白色的袖子搭在背后,略微翘起唇,俏皮的闭上一只眼睛。
江遇说:“要不……”
闫西把话接过去:“你放心,我不碰你,既然你不愿意,我会找机会废掉你身上驸马爷的头衔。”
“届时你若有喜欢的人,我请母亲赐婚;你若没有,想做官就做官。”
“我们国家也没对男子那么苛刻,只是你要从底层做起了。”
江遇:“……”
他不是这个意思。
罢了罢了。
晚间。
闫西在书房处理政务,见天色已晚,伸了个懒腰,正要回卧房休息。
她吹了烛台的蜡烛,往书房门口走去。
江遇正提着灯笼站在门口。
闫西讶异:“这么晚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江遇走到闫西面前:“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身高腿长,站在闫西面前一下子就把她包住了。
闫西退后半步指了指江遇,又指了指自己:“我?你?你和我一起回去?”
闫西有些不明所以。
回哪去?
闫西想起白天的事,又有些恍然:“你是担心陛下那里?”
“这有什么,她就是年纪大了想抱孙女,你知道人上了年纪都比较啰嗦。”
江遇拉起闫西的衣袖:“废什么话,走了。”
为了防止自己的袖子被扯下来,闫西连忙跟上。
他们洗漱完到了卧房,江遇指了指床铺:“你睡右边,我睡左边。”
木床上放着两床寝被,寝被中间还隔着两个玉枕,可谓是泾渭分明。
原来早就安排好了。
闫西哑然失笑:“这样能好睡吗?”
她两只手比划了下,表示这样每人分到的空间会很小。
江遇却曲解了她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意——”
“我知道你府上有个侍君,如果你想去他那,也不必顾忌我。”
江遇想了想,忽略掉心底的不愉快,这简直是个皆大欢喜的好办法。
“若日后有了孩子,我只要作为驸马一天,也不会克待他。”
“如果你想扶正侍君,或是另娶驸马,我也不会阻止。”
闫西见他越说越离谱:“停停停,这都什么跟什么!”
闫西说:“首先说啊,墨染不算是我的侍君。”
墨染?叫得真亲昵。
江遇“呵”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墨染不是侍君,顶多算是个给太女启蒙的通房。
但穿上衣服不认账,就不是很好了罢。
闫西一看就知道江遇在想什么,扶额道:“我没碰过他。”
江遇瞄了闫西一眼。
闫西保证:“是真的。”
“他这个身份,我也不好撵他走,府上又不缺他一口饭,就留着了。”
江遇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
闫西说:“他和你一样,你们以后若有什么好出路,我绝不强留。”
江遇不开心了。
什么叫“他”和“他”一样!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八)
闫西脱了绣花鞋,上床把自己被子盖好,然后打了个哈欠:“记得吹蜡烛。”
闫西实在有些困了,最近承明帝更多地把一些事情交给她处理,以至于她常常一待书房就是一整天。
连用膳都直接在书房解决。
江遇站在床边看着闫西的睡颜。
她长长的睫毛垂下,眼角一颗痣不破坏这幅容颜,反而显得她恬静的脸更加明媚
江遇吹灭床头的三盏烛台。
睡着前他想——
若闫西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便好了。
翌日。
太女殿下和驸马爷同睡一间卧房的消息不知怎么传进了宫内,承明帝赏了许多补品下来。
闫西今日去户部考察了,不在府内,江遇接到补品时脸色格外精彩。
这皇帝大抵不知道此“同”非彼“同”。
他吩咐管家:“都送到库房去罢。”
闫西到了晚上才回来,到里间正好看到江遇还没用膳,但菜已经布好了。
她脱了外衣,笑道:“我回来得正巧了。”
闫西坐下:“确实有些饿了。”
江遇的眼神落到闫西嫣红的唇边。
她尝了一口菜,蹙眉:“这味道怎么怪怪的。”
江遇也夹了一口:“怪吗?”
闫西又尝了尝:“还好。”
她心里有事,没吃多少。
草草用完膳就放下筷子,以茶水漱了口,然后重新拿起外衣:“你先睡,我去书房有点事。”
闫西到了书房,坐下揉了揉鼻梁,觉得头有点晕。
绍元发了瘟疫,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国库支了银子下去,就没多管了。
可没想到沿途官员贪污,银子拨下去所剩无几,本来小小的瘟疫越闹越大,而且都快两月了才传到京。
闫西叹了口气。
突然有人闯进书房。
是侍女。
闫西蹙眉:“怎么了?毛毛躁躁的?”
侍女赶忙说:“驸马爷身上不舒服,殿下赶紧去看看吧。”
闫西站起来:“不舒服传府医。”
她又不是府医。
侍女欲言又止,低头道:“您还是先去看看吧。”
闫西边走边问:“请了府医了吗?”
正好她也不舒服,一起看看。
难不成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侍女支支吾吾:“没呢。”
闫西正要呵斥,却已经走到了寝卧前,侍女还贴心带上门。
江遇半跪在桌旁,一只手扶在圆凳上撑着自己,一只手狠狠地抓着自己。
闫西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江遇抬起头。
闫西这才发现江遇的面色呈现不自然的红色。
闫西赶紧蹲到江遇面前,用手背量了量他额间的温度:“你是不是乱吃什么了?”
江遇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费力开口:“殿下……就没乱吃什么?”
约莫因为药物的缘故,江遇的声音低沉略微有些哑,还带点磁性。
闫西撑着理智问:“什么意思?”
江遇变了口气:“今日陛下赐了些补品,我也没注意到底有些什么,让人放到库房就是了。”
“现下想来,是有下人自作聪明,在晚膳中放了点什么。”
闫西明白了。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
“我去找府医。”
说着闫西就要站起来,腿却一软,赶紧扶住桌子。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九)
江遇抬手拉她,摇摇头:“没有用的。”
他笑得奇怪:“这种事情,找太医有什么用。”
江遇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一股漩涡,闫西看着他的眼睛,不妨就被吸了进去。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闫西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带到床边,耳旁有声音在哄她。
……
闫西半夜醒来了。
周围一片漆黑,也没有声音。
她睁着眼,感觉身上酸软异常,但没有黏糊糊的感觉,约摸有人帮她清洗过了。
闫西翻了个身,觉得脑子里是一片浆糊。
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感觉怀里的人动了一下,江遇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闫西叹了口气。
美色误人。
罢罢罢,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任何事,明日再议罢。
闫西第二天向承和帝请了假,准备和江遇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闫西表示:“我会对你负责的。”
但江遇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
江遇垂着眸子,闫西看不清他的神色。
半晌他才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女子不用守身如玉,我为什么要?”
但虽是如此说,经此一役,两人的关系确实亲近不少。
比如闫西不再尝驻书房,偶尔也会直接在寝卧处理事情。
而见闫西近几日都闷闷不乐,江遇也会问上一句:“怎么了?”
闫西本来想回没什么。
但她忽然想到,江遇一直以来的想法就是不拘束于后宅,能坐于庙堂之上,办其事、忧其民。
她斟酌开口:“绍元发了瘟疫,赈灾的银子太易被贪了,再这样下去,发瘟疫的可就不只绍元一地。”
“我想派个可信任的人去押解赈银和医药,但没有合适的人选。”
她本来是想问问江遇觉得派什么身份的人去比较好,没想到江遇直接说:“让我去罢。”
“啊?”
闫西呆了一瞬。
江遇道:“我的身份是领侍卫内大臣之子,太女殿下的驸马爷,未来皇帝的正君,足够威慑沿途官吏了。”
“其二,任何人都有贪污的可能,但我没有。”
江遇定定看着闫西。
闫西需要考虑:“让我想想。”
其实闫西心底对江遇的提议的赞同的,只是她需要向承和帝请示。
而承明帝不同意。
“你们才成婚多久他就这样提议,来日你继承大统,他岂不是还要干政?”
闫西说:“母亲难道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提议吗?”
“若绍元瘟疫能平,史策上定会为您记下浓重的一笔,说母亲任人为能,不会因为身份性别产生偏见。”
承明帝哭笑不得:“罢了罢了,唉,男子还是要好好管理后宅,你自己心里要有分寸。”
闫西有点开心:“是。”
承明帝慈蔼地看着闫西:“现下母亲就希望能再替你撑一会儿,来日你登了基,才会发现,这位置是真不好坐。”
承明帝最近老说这种丧气话,闫西有些不理解,又有些不安。
母亲不过五十多,气色也还好,都有太医调养着。
闫西只能在平日里,在政务方面,多替母亲处理些。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十)
闫西回府告诉了江遇这个好消息。
“疫情刻不容缓,我已经让户部那边安排好,你收拾收拾,即刻就启程。”
江遇正正规规对闫西行了礼:“是。”
他知道,这机会来的难得,自己必须好好把握住。
去绍元一路驿馆少,通信不方便,江遇自一去,闫西再没了他的消息。
闫西心底一边担忧着绍元的疫情,一边担忧着承和帝的身体,打算休沐时亲自去相国寺为自己母亲求一个平安符。
柳如钰不知道哪里听了这个消息,拉着方若亭一起来了。
闫西无奈问:“习月琼呢?”
柳如钰幸灾乐祸:“她呀。”
“啧啧啧。”
闫西偏头问方若亭:“月琼怎么了?”
方若亭斟酌说:“月琼姐看上了,一个人……”
闫西挑眉。
习月琼看上人不奇怪,奇怪的说柳如钰啧啧称叹的态度。
柳如钰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嘻嘻道:“她看上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内阁学士之子许景锐。”
她故意把尾音拖长。
“就她那个名声,看上谁不好,看上许景锐,有得她好受的。”
大概是太过愉悦,柳如钰今日说话都放开了一点。
闫西摇摇头。
恩怨情仇啊。
柳如钰问:“殿下和驸马爷怎么样了?”
方若亭笑道:“听说驸马爷去赈灾了,您真舍得。”
闫西向主持拿了香,分给两人:“确实去了近一月,也不知绍元现下情况如何。”
闫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佛前拜下。
柳如钰和方若亭便不再说话了,也一起拜了拜。
最后,三人拿着三个平安符出来寺庙。
闫西忽然感觉心脏麻了一下,有些不舒服。
旁边侍女赶忙扶住她:“殿下怎么了?”
闫西摇摇头。
奇怪。
闫西和柳如钰、方若亭两人分手,回到太女府,见承和帝身边的女官站在门前,看起来等很久了。
女官来不及福身,只严肃道:“殿下快随婢子进宫罢。”
闫西心下一跳:“怎么了?”
女官说:“陛下身上有些不好。”
不好?什么不好?
闫西感觉脑子里面嗡嗡响,衣服也不换,就赶紧随女官进宫了。
承明帝面色发白,双目紧闭,静静躺在床上。
闫西心底有根绳“啪”一声,断了。
她知道自古帝王多薄命,毕竟政务繁忙。
她也知道承明帝年轻时不要命,一坐御书房就是一天,一直到几年前还是如此。
只是承明帝平日气色很好,说话命令思路清晰,闫西从来没想到那去。
闫西在床边站了半晌,才艰难开口问:“陛下怎么样了?”
太医纷纷跪成一片。
太医院院长跪在地板上,低头回话:“回殿下,臣等——无能。”
闫西闭了闭眼:“平日里母亲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倒下了?”
太医支支吾吾开口:“其实陛下身子早就亏损,只是不让人告诉殿下。”
闫西刚从寺庙求取的平安符还被攥在手中,此刻显得有些讽刺。
她捏紧平安符:“还有多久?”
“这……”
闫西冷静开口:“世事无常,我不怪你们,如实说便好。”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十一)
太医战战兢兢回答:“多则半年,少则……数日。”
闫西感觉身子轻飘飘的,脑子有点离家出走。她也不是很难过,只是觉得一切都那么玄幻,好像在做梦。
明明不久前,承明帝还在催她成亲,让她赶紧有个子嗣。
闫西回神,淡淡开口:“尽你们全力。”
太医磕头:“臣等之本分。”
闫西没回太女府,而是直接在皇宫里住了下来。
她儿时的寝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完全可以直接入住。
这几日,闫西都陪在承明帝,每一张药方她都有过目,每一次的药她都亲自看着煎。
一直到第九日、承明帝醒过来了。
闫西欣喜若狂,她小心翼翼问:“母亲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承明帝咳嗽两声,沙哑着声音说:“西儿来啦。”
她调侃自己:“本来还想再撑一段时日,只是可惜了,身子不中用。”
闫西笑道:“没事的,母亲累了就退下当太上皇,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剩下的都交给儿臣。”
承明帝抬手,像小时候一样摸着闫西柔软的黑发:“朕自己的身子,自己还是知道的。”
头发上的手很温暖,温暖到让闫西略有些恍惚,模糊了眼眶。
承明帝叹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哭上了呢?”
闫西吸了吸鼻子:“没有。”
承明帝目光中都是温柔:“生死各有命,你早就能独当一面了,母亲并不担心这个,只是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闫西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只感受到一滴滴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滑。
承明帝替她拭去泪水:“别哭,母亲累了,想休息会儿。”
闫西低低道:“好。”
承明帝重新睡下,闫西替她掖好被子。
午夜。
“陛下,驾崩了。”
随着一声悲鸣,丧钟响起。
黑夜里,闫西趴在承明帝尚有余温的怀抱里。
“放心吧,我会替您守好这江山与子民。”
闫西闭上眼,静静地享受母亲怀抱内最后片刻的宁静。
斯人已逝,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丧礼的事情有礼部计划,闫西并不需要操太多心。
倒是她做太女时的几位好友不放心她,本是白身的她们没有资格进宫探视,而当丧钟一响起,柳如钰和习月琼、方若亭三人就赶忙随着母亲进宫。
承明帝这一驾崩,闫西的身份也就不一样了。
就连平日里最不守礼节的习月琼也没敢太放肆。
闫西熬了一晚上,此刻眼睛有些红肿,她用冰凉的手背按了按自己的眼睛。
习月琼目光带着担忧。
方若亭走到闫西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陛下逝去,举国皆哀,但也要节哀。”
闫西无奈:“我没事。”
“倒是你们。”闫西转向习月琼,“特别是你。”
“你们自小和我一同念书长大,我日后还要依靠你们,好歹考取个功名,我才有可信赖之人。”
习月琼低头:“我知道了。”
柳如钰坚定道:“放心罢。”
闫西道:“好了,你们拜毕,便回自己府下罢。”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十二)
好友回府了,闫西也不能一直躲在屋内,把所有事情全权推给别人。
她也需要点事情做。
毕竟只要一静下来,脑子里就越控制不住地乱想。
好在朝廷上的事情闫西早就接手了,此刻并不会手足无措。
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承明帝早已经为她未来登基作了足够的铺垫。
而改革的事情她早就有想法,有些男子的才干,淹没在内宅真真是浪费。
……
国丧结束,闫西登基的第二天——
江遇回京了。
江遇风尘仆仆,一到京中就赶忙找到闫西。
闫西笑着:“回来了。”
江遇瘦了些,原本白皙的肤色也变成小麦色,脱了矜贵公子的模样,现在更像一心为民正气凛凛的官员。
江遇默了片刻:“难过就哭一哭罢。”
闫西摇摇头:“早就不难过了。”
江遇心底奇迹般产生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我不该走的。”
闫西讶异,打趣:“难不成是没带来好消息?”
江遇见她不想倾诉,也道:“幸不辱命,绍元瘟疫已无。”
闫西点头认可:“干的不错。”
闫西说:“现下你回来了,册封一事就该提上日程了。”
江遇低头,似乎笑了一下:“册封什么?”
闫西看着他:“本来正君在我登基那日就该一起册封的。”
江遇哂道:“是我忘了,殿下……现在是陛下了。”
见江遇的脸色变了,闫西揉了揉太阳穴。
她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会寻机会放江遇走的。
只是承明帝乍然离世,闫西慌了神,想抓住一切自己能抓住的东西。
闫西歉意一笑:“我尊重你的意见。”
闫西退了一步,江遇自然顺着台阶下。
他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回来,衣服都没换就去见闫西,也不是想闹到这种剑拔弩张的地步。
他上前抱了抱闫西,低声问:“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江遇身上有尘土的味道,不难闻,很令人心安。
闫西静了几秒,没否认。
江遇说:“可我不想拘于后宫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我应该站在你身边,而不是站在你身后。”
“给我个机会,好吗?”
“你坐在庙堂之上,我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为你守好这片江山。”
闫西拳头攥得紧了紧:“既如此,我答应你。”
……
即使身为帝王,却还是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比如在册封正君一事上。
闫西答应下来的“好”只是轻飘飘一句话,但要承受的还有来自大臣的压力。
自江遇回京,呈上的奏折就多如牛毛,都是请闫西尽快册封江遇的。
闫西头痛。
这不,现在大臣们已经不再满足于写奏折了,直接在朝堂上提出申请。
太傅颤颤巍巍走出来:“启禀陛下,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就像国不可一日无君。”
“驸马爷既已回京,那么册封正君就该提上日程了。”
太傅已经七十高龄,承明帝早就免了她的早朝,今日约莫特意为此事而来。
闫西靠在椅子上,倍感为难。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十三)
她只能打哈哈:“此事朕早有定夺,不必再议。”
太傅弯腰下拜:“请陛下明示。”
闫西使眼色让女官赶紧去扶太傅。
反正这些大臣迟早得知道,闫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通知:“近来边关躁动,朕欲封驸马为武宁将军,平守边关。”
内阁首辅出列:“这……万万不可啊陛下,陛下三思。”
“哦?”闫西看着内阁首辅,“有何不可?”
太傅移开搀她的女官的手:“臣也以为不可,驸马爷的重任在于传嗣,边关躁动,陛下封其他将军就是了,怎么可让驸马去?”
闫西假装愠怒:“在你们心里,我的家事,比国都安稳更重要?!”
“驸马的能力你们也看见了,上次绍元小小瘟疫,先帝派了官员去,结果呢?嗯?”
“后来还不是驸马出手才平息了瘟疫?”
太傅和首辅对视,首辅说:“说不准是巧合,瘟疫此事,时日久了自然就退了。”
闫西冷笑:“巧合?你巧合个给我看看!”
“如此才能之人,若碌碌困于后宫之中岂不埋没了?”
“比起一名有生育能力的男子,国家更需要的是栋梁之才!”
太傅嘴皮颤一下:“那,那……陛下总要有人传嗣,驸马是先帝所选,才貌兼备,这才能育出优秀的继承者啊。”
闫西眯眼:“目光短浅!”
“难不成人的作用就是传嗣?那我们和牲畜又有什么区别?!”
闫西沉声说:“朕从小跟着太傅学礼,敬佩太傅学识,但敬佩的意思不是朕的任何事情太傅都可以插一手。”
她抬手:“好了,此事不必再议,退朝。”
退朝后,闫西又收到了许多诸如此类的奏折。
在朝堂上她看起来再怎么说一不二,其实内心也是憷憷。
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正因为身为帝王,更不能寒了这些人的心。
但她答应了江遇的事就要做到,况且派江遇去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闫西明白此事不能再拖,马上拟了旨意,封江遇为武宁将军,不日去往边疆。
大臣们知道旨意一旦下来不会再被修改,便不再执着于这件事。
只是他们又换了目标。
御书房内。
太傅苦口婆心:“陛下决定的事情臣不敢妄议,只是驸马爷去边疆之前,陛下若能怀上太女,岂不双全其美吗?”
“待陛下生下太女,驸马爷又凯旋而归……”
闫西人都要疯了。
她抓了抓头发,哭惨:“太傅啊,这真不是学生不想,你说这是学生能决定的吗?”
“而且母亲逝去后,民间子女都要守孝三年,我虽为帝王以日代月,算出了孝期,但……”
太傅打断闫西:“我相信若太上皇陛下还在,一定不会怪您,还会为您高兴。”
闫西:“……”
“我努力努力!!!”
好说歹说把太傅送走了,闫西看了看奏章,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户部又来哭穷了……
比如哪个世家女子和谁又打起来了……
比如……
闫西揉了揉鼻梁。
她当的是皇帝还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这些人一定是太闲了。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十四)
闫西打算给自己放半天假,回了寝宫。
江遇在寝宫看战略地图,为几日后去往边关作准备。
见到闫西,他失笑:“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莫不是被烦得不行?”
闫西在旁边坐下。
哦对,虽然京里一堆鸡毛蒜皮,但千里之外的边关却时不时被蛮夷侵扰。
希望江遇此去,能还边关几十年清净清净罢。
江遇放下做记号的碳笔,轻轻啄了啄闫西的嘴角。
闫西仰头:“何时动身?”
江遇问:“陛下希望我什么时候走?”
闫西看着战略图:“蛮夷侵扰我族多年,近来日渐频繁,怕意图是要北边的土地,国土完整不容侵犯……”
“从京往北少则两旬,多要一月有余,尽快出发罢。”
江遇把闫西圈到自己的范围内:“陛下说了这么多,句句在国,就不说说自己的私愿吗?”
闫西看着江遇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眼形狭长,眼睫微晚,隐隐约约半掩着黑曜石般的眸子。
她当然希望江遇能多留些日子,最好别去了。
但这是江遇的理想,她不能自私地强迫江遇留在自己身边。
她说:“唯愿山河无恙,国泰民安,世人不用忍受离别之苦。”
包括我。
江遇不知道有没有听出闫西的言外之意,只低声笑了笑:“若陛下不是陛下,我必绑于身侧,如珠似宝,不肯放手一次。”
……
阴历九月十八,武宁将军奉旨出征。
闫西嘱咐江遇:“此去路途遥远,将军万事小心。”
江遇坐在马背上俯身:“陛下要照顾自己。”
光线从江遇的发间透进来,沿着他的轮廓勾出一笔阴影。
闫西轻轻道:“嗯,快去吧。”
随着浑浊的一声“开城门”,厚重的大门被士兵缓缓打开。
江遇双腿夹紧马肚,抽了下缰绳:“驾!”
他领先出了城门,身后还跟着一群骑兵。
闫西目送他离开,穿过人群,见江遇又遥遥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她扬起一抹笑容。
……
江遇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闫西本来忙着安排他出征,要计划许多事,又要安抚大臣,不得空闲。
这下江遇离开了,她前段时间计划的改革也要慢慢拉开序幕。
自古变革多阻力,闫西冥思苦想,想求一个尽量和婉的方式。
几日后。
朝堂之上。
闫西按了按自己特意让侍女给自己画的黑眼圈。
底下大臣见她不说话,只一脸困倦,面面相觑。
果不其然有大臣问了:“陛下有何事烦忧?”
闫西靠在椅子上沉声开口:“朕算着,过两日,便入十月了罢?”
大臣们不明所以。
十月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闫西叹气:“朕昨日梦到先帝了。”
这……
没人知道闫西怎么突然说了这么句话,今日朝堂太傅不在,一时无人敢应。
闫西也不需要他们应,只是说:“朕记得十月是科举之月罢?”
礼部尚书出列弯腰:“禀陛下,陛下所记不错,只是前年已经科考过了,下次科考乃是明年十月。”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十五)
闫西说:“确实,好久没有见到新鲜面孔了。”
“自先帝走后,又有许多爱卿纷纷告老还乡,朕瞧着这朝堂都空了少许。”
礼部尚书打着算盘:“陛下的意思是——”
闫西头顶的珠帘轻轻晃动:“朕欲在十月重举科考,爱卿们以为如何?”
朝堂之上静了静。
重举科考?
户部尚书第一个提出驳议:“臣以为三年一举正可。”
“况且十月将至,此时开始操办确实匆忙,况且边关又不安稳,国库已经不非常富余了。”
闫西假装为难:“可先帝昨夜给朕托梦,忧心朕平日烦忧,告诉朕可挑选人才为朕分忧……”
众人:“……”
我怀疑你是编的,可我没有证据!
闫西推出承明帝,户部自然不好再哭穷。
毕竟谁也不想被扣上一个“不顾圣体”的帽子。
礼部尚书便建议:“陛下要选拔人才,也不用这么麻烦。”
“臣以为,可效仿先贤之‘引荐法’,由各地推荐人才。”
闫西说:“可这不就坏了规矩?毕竟引荐法不用好多年了。”
礼部尚书道:“臣以为,任何事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引荐法之所以被废用,是因为大范围出现以银乞官的局面,可陛下并非要用引荐法代替科举制,只是以此作为科举制弊端的补充。”
“故依臣之见,这绝不失为省时省力的好方法。”
闫西煞有介事点点头,然后看向其他大臣:“你们也认为现在的科举制度可以有所变革吗?”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
多个引荐法,总比劳民伤财,多举办一次科举制好吧?
而且如此一来,她们家里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说不定也能混个小官当当。
于是大臣们纷纷附议。
闫西暗暗勾唇:“既然爱卿们都同意变革,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各位晚些交上奏书,说说你们的想法。”
定下什么?
一干大臣头顶冒出大大的问号。
——不是说恢复引荐法作为补充吗?她们什么时候说要变革制度了?!
不等大臣们反应,闫西便道:“无事便先退朝,记得交奏书。”
众人都以为是自己没反应过来,正待思考,就稀里糊涂下了朝。
朝堂外。
“张大人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不瞒你说,我这也糊涂着呢!”
“这,那么胡大人的意思是?”
“……”
而闫西下了朝,就回御书房拟条例。
表面上虽说是要听各位臣子的意见,让她们拟奏书,但其实闫西心底早有想法。
重臣皆年老,不能完全为她所用,此一行得把柳如钰和习月琼、方若亭等人提拔上来。
还要还男子一个和女子一样的平等的考试环境。
闫西梳理了半个时辰,草草用完膳,又继续写。
怎么能让各户人家重视起对男子的教育?
怎么能让男子出嫁后,不拘于后宅而处于庙堂之上?
也不对。
士农工商、各行各业,皆有所意义,只要不处于宅院争风吃醋,就是很大的进步了。
闫西在纸上列出一道道问题。
……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十六)
翌日。
闫西昨晚熬到很晚,今日虽然不用上早朝,但还是天没亮就被迫起来了。
闫西坐在案前连连打哈欠。
起居侍女拿着炭笔站在旁边。
侍女一提笔,闫西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在写什么。
诸如“陛下今日晨起乏困,伏于案首哈欠连连”云云。
闫西边抽出一卷册子,边想——自古帝王多薄命确确实实是有原因的。
算起来她才睡了三四个时辰,就被侍女唤醒了。
真想当个昏君。
但当昏君是不可能的。
为了不辜负母亲的希望,闫西兢兢业业在书房又待了一整天,并陆陆续续收到大臣们递来的奏书。
闫西越看越觉得,得亏就是走个形式,她也没指望真从这些人脑子里面掏出点什么东西,要不然活活要被大臣们气死。
奏书倒是文采华丽,词藻堆砌,没一条有用的!
闫西一则一则写下“已阅”。
又经历了连日与朝臣据理力争后,终于迂回实施了自己的想法。
一则:拟在京开展男子学院,年末考试中拨得头筹者,未来亲事由皇帝亲赐。
再逐步推广至全国。
一则补充:京中及地方男子学院每月测试,测试中拨得头筹者,有奖金发放。
奖金由国库所支出。
二则:废除男子不允许通过科举为官之律法。
三则,科举考试由三年一次改为两年一次,下次定于来年三月初一。
诸如此类……
而此时,已至边关也来了消息。
经月尾战役,边关蛮夷已退至国界线百米之外。
闫西看完了边关的捷报,心下高兴。
但她又觉得过去了快两个月,捷报都已经传来,江遇却不知道给她写封信。
闫西闷闷把批改好的奏折放到右边,又从左边拿出未看过的奏折。
正要把捷报拿去放起来的侍女讶异说:“陛下,这里头还夹着一封没拆封的信。”
闫西眼睛亮了一下:“什么?”
侍女走回去递给她。
闫西接过。
原来江遇的信夹在边关捷报而来。
她暗乐,小心打开信纸。
“落笔问安
陛下见此信时,遇已至达边关,许能令信与捷报一同传至陛下手中。
尝想边关应是荒凉贫苦,不料除蛮夷侵扰外,竟算是个宜居之地。
初到边关,瞧一老妇以棍为笔,以糖为墨,所写之字所做之画,虽是民间俗物,竟也算有趣。
那老妇见遇瞧之许久,问故。
答本欲以此送妻,悔妻在远方,不能有。
妇又听闻遇前来之目的为驱除蛮夷,大笑,送画与遇。
老妇云,赠与将军画,愿将军凯旋归家,可与妻同赏。
而遇所见之奇,民风之热情淳朴,惜陛下居深宫之中不能与遇共享。
特附糖画,似陛下与遇同在桃源之地。
江遇留。”
信封底下还有两张纸,闫西拿出来。
两张纸间放有琥珀色,看不清什么模样的东西。
她眼尾一弯。
大抵是江遇所说糖画,经这么远的路,早就不成形了。
闫西连琥珀色固体带粉末一起放入信封,再取出书压着。
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她就勉强保留一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