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尊王朝当女帝(十七)
年关将至,又传来败退蛮夷的好消息,本该是要庆祝一下的。
但国丧还在,不宜大肆享声乐舞蹈
况且闫西本身就没什么心情,所以礼节一切从简,也不办年宴了。
年宴取消的消息传到习月琼的耳朵里,她第二天就递了牌子进宫求见闫西。
习月琼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看着闫西屏退侍女,立马原形毕露。
她扑上去:“陛下啊,你可要替我做主。”
闫西呵斥:“稳重点。”
习月琼撇嘴:“感觉你当了皇帝后,就像突然老了一辈。”
闫西哭笑不得:“什么叫‘老’了一辈?”
“也得亏我现在还年轻,要是老了,就你这种放肆的态度,我还不得整天猜忌你。”
习月琼笑嘻嘻道:“你才不会,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整天忙死了。”
“你看你当了皇帝后,我们有多久没一起讲过话了?”
闫西一怔。
确实,自母亲走后,她马不停蹄全全接过这些琐事。
每日就是批不完的奏折,盖不完的章和看不完的书。
她有多久没有肆意笑过了?
旁边的习月琼碰了闫西一下,她才回神:“你刚刚说什么?做什么主?”
看吧,当皇帝还是好的,她可以护着自己想护的人,可以让江遇不必拘于世俗。
习月琼说:“陛下给我赐婚吧!”
两人一对视,习月琼眼睛亮晶晶的,闫西一个没撑住,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闫西眼泪都快咳出来了,赶紧倒了一口水,“你……你说什么?”
习月琼吐舌:“有那么惊讶嘛”
闫西艰难地说:“给你赐婚?和谁?”
她收回刚刚的话!
当皇帝一点也不好!
习月琼这才有些害羞,扭捏道:“许景锐。”
闫西端起茶盏。
这人她听过。
“你问过人家了吗?”
习月琼眼轱辘一转:“他肯定同意的。”
闫西抿唇无奈:“这不是我说赐就赐的,你好好请了媒人,光明正大到人家府上提亲,要走过三书六礼……”
习月琼假哭着打断:“可是,万一他父母不同意怎么办?”
“那我就更不能随意赐婚了。”
习月琼从十几岁家里给她安排人启蒙之后,就食髓知味,流连南风馆。
本来大理寺少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她就是不听劝,表面乖巧应下,背地里又偷偷溜出去。
大理寺少卿就习月琼一个女儿,还能怎么办呢?
渐渐也就放任她了。
大不了以后到小地方拐个身家清白的夫君。
——反正习月琼这辈子投胎到习家,只要不会想不开,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这辈子再怎么混也吃穿不愁。
却没想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习月琼,在自己二十几岁时,栽了跟头。
闫西无奈摇摇头:“许景锐呢?他是什么意思?”
习月琼眸子一亮:“他同意了!”
习月琼表示自己可是努力了好久。
“那他也同意你来求赐婚,不顾父母反对要嫁与你?”
习月琼眼眸暗下来。
闫西一瞧就知道,习月琼这是瞒着人家来的呢!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十八)
习月琼自知理亏,但还是说:“我会证明给许家看的,但现在许家怕我纠缠许景锐,已经开始张罗他的婚事了。”
她抱着闫西的胳膊:“父母之命不得不听,如若许家真给许景锐寻了人,我……我……”
“你就怎样?”
习月琼眼睛一闭:“我也没办法……”
闫西点了一下习月琼的脑袋:“你还知道父母之命不得不听?大理寺少卿百般劝说你时,你怎么不听?”
习月琼作为大理寺少卿之女,求娶内阁学士之子,绝不能算是高攀了。
只奈何她名声实在太差。
大学士怎么可能放心把儿子交给她。
习月琼满脸懊悔。
好歹关乎多年好友的终身大事,闫西不能不管:“你好好悔过,我来日找大学士说说,若成了,一定要好好待人家。”
习月琼大喜:“来,亲一个!”
“去去去!”
……
闫西说干就干,习月琼走后立马请内阁大学士进宫。
内阁大学士还奇怪,自从新皇登基后,内阁基本被弃之不用。
这下宣她进宫是何事?
大学士惴惴行礼:“臣拜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
闫西笑道:“快免礼。”
“陛下此次唤臣前来是何事?”
闫西客套:“朕听闻,爱卿之子已是加冠之年了罢?”
大学士不明所以:“劳陛下挂念,犬子去年就已经行了加冠之礼了。”
她心里转了几圈。
陛下莫不是看上景锐了罢?
若景锐能进宫,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只是陛下已经有了驸马爷,虽一直未册封,但指不定给驸马爷留着正君的位置呢。
闫西开口打断了她心里的千思百转:“想必爱卿之子也是出落得玉树临风,加冠后,可订了亲没有?”
大学士心下越发肯定:“回陛下,并没有。”
其实能进宫,就算不为正君,侧君也是不错的。
若育了女儿,指不定她还能成为未来皇帝的外祖。
闫西感叹:“朕听闻习家正在替女儿求娶?真是……”
大学士打断:“回陛下,没有的事。”
“不是臣说人坏话,习家是好的,只是习月琼此子实在是——实在是——”
闫西:“……”
月琼啊,实在不是我不帮你,你瞧我刚刚起了个头,人家母亲就这么大反应。
她尴尬笑笑:“其实朕倒觉得习姑娘是一片真心。”
大学士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不是承明帝,而是刚刚继位的少年新皇。
而这位少年皇帝与习月琼在继位前,就向来交好。
大学士也有些尴尬:“哈哈,哈哈,是。”
闫西叹口气:“不瞒爱卿,事实上朕有想给月琼赐婚的念头。”
赐婚?!
和谁?!
大学士惊恐:“万万不可啊陛下。”
闫西安抚:“朕自然是要尊重你们的意见,爱卿若怕月琼品性不端,可考察一段。”
“只是先别急着为令公子定下人家。”
“朕与月琼相识多年,她除了爱往南风馆跑,其它方面绝无不端之处,相反月琼赤忱,心无城府,重情重义,这点确实可贵。”
“现下她对许公子又是一片真心,日后料想绝不会再往南风馆去了。”
既然皇帝退让一步了,大学士也不会指着反对:“臣遵陛下命。”
闫西说:“若将来此事能成,日后月琼有对不住许公子的地方,朕定饶不了她。”
“臣多谢陛下。”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十九)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希望习月琼能心想事成罢。
年节很快过去,这年确确实实是闫西过的最清冷的一个年。
因为给大臣放了几天假,她也不用早朝了,翻史书翻累,便站起来看看窗外。
闫西忽然转头问身边侍女:“我若写一封信,能送至边关吗?”
侍女问:“陛下是要给驸马写信吗?”
闫西没有讲话。
窗外的雪映衬得她更加清冷。
“路途遥远,一封信怕是都难传,白白浪费人力物力,陛下若想念驸马,何不将驸马召回来?”
闫西睫毛垂下。
当然不能召回。
她感觉窗外的凉意有些渗透进来,咳了几声。
侍女赶忙关上窗,递过来茶盏。
“婢子去把碳火烧上罢?”
闫西接过茶盏抿了口水:“别,那味儿太呛人。”
侍女笑说:“都是上等的碳火,怎么会呛人?”
闫西摇摇头。
侍女便打开木桶盖,拿出保温着的汤婆子给闫西:“那就抱一抱这个。”
“婢子自陛下还是太女时,就跟着陛下。”侍女叹道,“眼见陛下继位这半年来,忧思渐多日夜皆忙,可还得好保重身体。”
闫西抱着柔软又温暖的汤婆子:“我还年轻啊。”
她想着遥远的边关,不曾料到的是,边关没几天就来了消息。
又是捷报。
同附信。
江遇在信中写道,蛮夷打退容易,可那些野蛮的人根本不怕失败,时不时就卷土重来,闹得百姓颇为苦不堪言。
所他和军中其他将领有一计划,怕信被人看去,不便在信中多说。
只是让闫西等他的好消息。
信的末尾用墨色笔写着“愿君安。”
闫西照例把信收好,和上次的放在一起。
侍女说:“前些天陛下还想着驸马爷,这可算是心有灵犀了,信来得真及时。”
闫西淡淡笑了笑。
现已是正月,三月就是改革后的第一场科举。
闫西让人给习月琼递了话,叫她捡起所学,好好表现给未来夫君的母亲看看。
习月琼虽然不务正业,但好歹被大理寺少卿逼着学了点东西,再努努力,说不定勉强也能挤进榜单。
但更重要的是这是第一场男女同试的科举。
为了避免监考的官员带有歧视,她还特地单独留给了男子五个名额。
考试的流程不需要她多操心,她只要等殿试就好了。
三月二十五,殿试。
闫西皱眉看着殿下考试的七十二个学子。
还真如她所料,七十二个人里面只有七名男子。
殿试需要花费一整天的时间,闫西没有一直在殿内监考,她随意逛了逛后,便到别殿等士子们的试卷。
殿试结束,闫西亲自一张张批改这些试卷。
本是可以交给信任的大臣初阅的,只是这是实名制考试,她怕那些臣子心中带着偏见,错过了好人才。
闫西先挑出习月琼、柳如钰和习月琼的试卷,看了看她们的策论。
中规中矩,不差,但没什么特别出彩之处。
不过这三人是她暂时可以完全信任的可用之人,策论写得好不好无所谓,她才登基不久,最主要是需衷心之人。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二十)
至于其他卷子,闫西也一一看去。
翻了好久,百无聊赖之际,一份策论吸引了她的目光。
策论题目是闫西出的——
[若朕遇一子,惊其才叹其学,欲共商国之大计。但于其父母不允,于朕朝臣阻拦,皆因此子非为女子,理该本分管宅理院。朕当何办?]
下面用馆阁体工工整整写着——
[臣对臣闻,人非生而可择己之性别,既有惊才绝艳之能,岂沦理宅院事之琐碎?
……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若其父母不允,自去安抚,情理可行以情理动,钱帛可行以钱帛劝。
……
若朝臣阻拦,陛下亦可晓理动情……
……
臣末学新进,罔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
臣谨对。]
闫西欣赏之余又觉得这篇文章大胆冒进,若和阅卷者思想不一,很容易被刷掉。
她好奇的看了看策论者的名字。
黎安锦。
闫西惊讶,这是名女子的名字罢?
难得难得。
闫西把这份卷子单独拎出来,放到左手上方,又找出那六名男子的策论看。
仍旧是中规中矩。
大抵这个题目太敏感,科考的机会难得,谁也不想在这上面出差错。
侍女走进来问:“陛下可要传晚膳了?”
闫西摆摆手:“还差几份,看完再传。”
侍女劝道:“陛下都看了一天了。”
闫西眼珠一转:“你快来,也看看这份策论。”
“婢子没上过什么学,哪里懂这些。”侍女虽这样说着,还是走了过去。
闫西给她的是黎安锦的策论。
侍女越看越惊讶,虽有些字她不认得,但大体的意思还是看明白了:“这……确实惊骇世俗,世人都道养育儿女照顾家庭才是男子的本分。”
闫西笑道:“我看了好多份才看到这么一份满意的,所以打算点此人为状元。”
没注意看这姑娘长得好不好看,点为探花也行。
侍女犹豫了一下:“陛下惜才,但据婢子所知,前三名的策论是要公开的,此等策论若公开,不保写策论的人会被小人暗中针对。”
闫西蹙眉。
确实是。
她想了想,扬唇:“你若有闲暇,也多看看史书,指不定来日就不必日复一日地待在这枯燥的宫内了。”
侍女说:“能伺候陛下,怎么会是枯燥的日复一日?”
闫西摇摇头。
第三天,策论结果公布。
能进殿试,都基本为官之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而殿试不过是决定排名。
但也不只决定排名,还有皇帝对新官员的重视程度。
黎安锦早早就被母亲催促,被婢女拉起来,等待放榜。
初春的天还有些冷,特别是现在时辰尚早,太阳还未出来。
婢女边哈气边跳着取暖:“要我说,姑娘就算不是状元,也该是探花。”
黎安锦无奈:“稳重些。”
婢女露出一个如花的笑靥:“婢子说得不对嘛,姑娘这么厉害。”
黎安锦在心底摇摇头。
还真不对。
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别说少年皇帝刚刚继位。闹出这么一场变革,不知道是不是新皇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还是不平于世间对男子的苛刻。
她的那篇策论确实是冒险了,但她想赌一把。
“来了来了来了。”
有侍女拿着圣旨出来,大家赶忙站好。
侍女把上榜中榜下榜分别挂在墙上:“各位可以查看自己的名次了。”
婢女拉住黎安锦:“姑娘,快走快走。”
她直接带着黎安锦去上榜区。
“邵瑜允”
“林轼之”
“柏若楠”
黎安锦心下一沉。
赌错了?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二十一)
婢女一下子就瘪起了嘴:“怎么会?!”
“这皇帝……”
黎安锦瞥她一眼,婢女马上意识到这是在哪,闭嘴不语。
周围人排名在前的喜笑颜开,排名在后的垂头丧气。
黎安锦反倒安慰她:“一样的。”
“哪里能一样。”
婢女怕黎安锦难过:“算了算了,姑娘我们不看了,我们回府。”
黎安锦到下榜区找自己名字:“来都来了,看看吧。”
婢女不知其原因:“姑娘怎么来这了?”
就是那皇帝再怎么没眼光,她家姑娘也得是中榜的吧!
还真给婢女猜中了。
黎安锦在下榜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反倒见自己名字在中榜第一名。
她一头雾水。
按她所想,皇帝若认可自己的观点,大抵会把自己放于首榜;若不认可,大抵就丢到最末尾。
中榜第一名?
总榜第四名?
这是个什么意思?
而闫西已经没空管这些了。
她手里捏着来自边关的信,底下跪着送信者。
闫西面色难看得可怕:“不见了?你告诉我‘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信者不敢抬头,只颤声道:“武宁将军诱敌深入,至臣送信来时,已有半个月没消息了。”
闫西深呼吸:“从边关到京最少两旬时间,你的意思是,武宁将军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
信者解释:“说不定,现今已经归来,只是臣没有得到消息。”
闫西“呵”了一下。
诱敌深入?
好一个诱敌深入!
她心里清楚对面只是个传信的,自己不该迁怒于他人,但还是觉得内心十分烦躁。
闫西想再开口说点什么,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陛下——陛下——”
“快传太医!”
闫西感觉自己到了一片纯白色的空间,空间内有人声。
那声音又很奇怪,不辨男女,平平直直,毫无起伏。
“检测到任务者身体机能受损。”
“修复中……”
意识再回来的时候,她模模糊糊听到太医在讲话。
“陛下是忧思过重、积劳成疾,一时间又情绪起伏太大,才会导致昏迷,并无大碍。”
“臣等一定竭力为陛下调养身体。”
侍女道:“有劳太医了。”
闫西嗓子有点沙沙的:“水……”
“陛下您醒了!”
侍女一喜,赶忙倒了水给闫西。
温软的水滑入喉间,闫西勉强开口:“信者呢?”
“已经安排好了,您休息好,婢子就传她过来。”
侍女半嗔:“平日里叫您多休息您不听。”
闫西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
怎么能休息?
她要做个明君,不是昏君,不是傀儡,是说一不二、名流千古的那种。
只可惜想做个明君,还把自己夫君给弄丢了。
闫西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让信者过来。”
侍女见闫西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多劝无益,便差人领了信者过来。
信者就要跪下,闫西摆手:“别跪了,尔传朕口信,至苏南寻袁将军。”
闫西抿唇:“务必请她帮朕找到武宁将军。”
“生要见人,死,也要带他回来。”
袁将军十几年前败退邻国,名动整个京城,只是那一役后便带着夫君卸甲归田了。
承明帝曾帮过她一个忙,希望这位早不理事的将军,能看在那个忙的份上出手相助罢。
闫西把一枚玉佩交给信者,又看了看侍女:“你也去。”
侍女愕然:“婢子的职责是照顾公主,况且婢子从未出过京,怕会成为拖累。”
闫西:“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朕的决定。”
侍女是她可以信的人,不派个放心的人去,她心里不安。
“找到袁将军后给朕来封信。”
想了想她又改口:“若是来信不便就不必了。”
侍女半跪:“婢子遵陛下命。”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二十二)
闫西又派了几个护卫跟随她们,待她们走后,她端起床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茶水已经不是很热了,但还能依稀看见些许雾气。
她放下茶盏,吩咐旁边的人:“拿纸笔来。”
闫西在纸上写下能记住名字的学子,并分了职务。
“把这个给连溪,拟好圣旨给我看。”
“是。”
连溪是平日在旁伺候笔墨的女官,偶尔也会帮忙宣读圣旨。
习月琼、柳如钰和方若亭自然是要进内阁的,她们是闫西作为太女时的伴读,闫西也没遮掩直接召进了内阁。
邵瑜允怎么着也是个状元,封翰林院修撰。
榜眼林轼之、探花柏若楠授翰林院编修。
黎安锦闫西有其他安排。
其余进士经过考试合格者,先入翰林院,听日后调遣。
闫西过目了连溪拟都圣旨后,盖章由连溪至天南门宣读。
两日后,闫西觉得自己身体稍稍休整过来了,让人传了黎安锦进宫。
黎安锦穿着朱色的进士制服,一条藤黄带子系在腰间,有流苏垂下,给死板的服制添了一丝俏皮。
“臣见过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闫西坐在上首,打量着这位姑娘。
黎安锦的家世不算显赫,不过是京城一小小九品芝麻官罢了。
可她却出挑,不仅写得一手好策论,相貌也不一般。
闫西让女官去扶黎安锦起来。
“黎卿请坐。”
“谢陛下。”
闫西笑问:“你可知朕此次唤你来所谓何事?”
黎安锦低头谨慎答:“臣不知。”
“那你对朕置你于中磅,有什么想问的吗?”
黎安锦摇摇头:“陛下深明大义,做任何事情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闫西叹道:“不必拘束,朕看了你的策论,实在是想引你为知己。”
“只是世情你也知道,这策论若公开,于你在官场不利。”
作为皇帝,还能推心置腹讲出这么一番话,黎安锦心下也转了几圈,不禁在心中感叹——若少年皇帝一直坚定下去,百年后的王朝会是另一番模样。
“臣诚谢陛下之意。”
闫西便问她:“你在策论中写‘既有惊才绝艳之能,岂沦理宅院事之琐碎?’。”
“可若是世俗迫使他只能‘理宅院事之琐碎’,朕应该怎么做?”
黎安锦提起这个就来精神了,闫西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时不时还反驳一下闫西的观点。
两人酣畅淋漓讨论了半晌,直到有人问是否要传午膳,她们才堪堪回神。
“黎卿若无事,便留下来用晚膳罢?”
黎安锦笑道:“求之不得。”
闫西留了黎安锦用晚膳,后又和她说:“将你放至翰林院实在屈才了,但若直接提入内阁,怕有小人闲话。”
黎安锦道:“陛下明白臣母亲不过是个小官吏,所以处处为臣着想。”
“但臣以为只要陛下有信任,那就不怕那等小人使绊子。”
既然黎安锦都这么说了,闫西不再犹豫,第二天就拟旨让黎安锦进了内阁。
与旨意一同而来的,还有内阁大学士许卿的求见。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二十三)
闫西眼眸一转。
难不成是为了习月琼和许景锐的事情?
她没料完全。
——许大学士是来辞官的。
闫西不断的往内阁塞自己人,有明白人也知道这是新皇在为朝堂换上新鲜血脉。
许大学士也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对新皇大换血脉一事,只想着尽量保全许家荣耀。
“臣有个不肖女,这次科举勉强进了殿试,只是她不争气,排名靠后,料想陛下不记得了。”
许大学士委婉表示希望通过自己的告老,能让闫西看到自己的女儿。
同时她还表示,自己已经同意习月家和许家的婚事,请陛下赐婚。
闫西挑眉:“哦?月琼哪里打动爱卿了?”
许大学士说:“习小姐曾为陛下伴读,料想品德方面绝无可挑剔的,原先是臣眼拙,没想开了。”
闫西心里啧啧一叹,许大学士这是为了女儿的前途,拿儿子跟她做交换呢。
她手里拿着许大学士亲手写的辞官信,客套:“唉,朕初登基,本是指望爱卿之才,但也不好不顾爱卿的身体……”
“陛下说得是。”
“既然如此,就希望许爱卿之女与朕之情谊,能如爱卿与先帝了。”
许大学士拜首:“陛下圣明。”
闫西说:“至于赐婚一事,朕倒是觉得没必要慌忙,联姻结的是两姓之好,爱卿若确确实实考虑好了,再与朕说罢。”
“臣确实考虑清楚了。”
只要习月琼能保持现在这份上进心,她儿子不会吃亏,女儿也能得到皇帝重视。
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了。
闫西思索了一下:“若方便,朕倒是想见见小许公子。”
当初母亲给她和江遇赐婚时,她就没问江遇意见,这次好歹帮习月琼问问许家公子罢。
想起江遇,闫西的眼神又怅然起来。
也不知道江遇现今在哪,袁将军可否答应出手相助了?
至于最坏的结果……
闫西赶忙在心底摇头。
许大学士说:“陛下肯抽时间指点小儿一二,自然是方便的。”
就这样,闫西见到了习月琼多月来心心念念的许家公子。
能让习月琼不再流连南风馆,甚至还发愤图强,许景锐的相貌自然是没得挑剔。
闫西问了几句寻常话,许景锐都答的流利自然。
末了闫西说:“月琼曾多次向我提起你,如今一瞧,不是没有原因的。”
许景锐的面色似乎柔和了些许:“陛下谬赞。”
闫西问:“我若赐婚于你们二人,你可愿意?”
许景锐没说二话,直接行礼:“谢陛下。”
闫西又多管闲事,召了习月琼。
见到习月琼她直奔主题:“许大学士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习月琼喜出望外:“真的?!”
闫西忍俊不禁:“真的。”
她很认真地看着习月琼:“我见了许景锐,他相貌确实很好,但你如果因为这点要娶他——你可想好,没有谁是永远年轻的。”
“他会长皱纹,会变丑,会佝偻,到那时候你还喜欢他吗?”
“这世道对男子可苛刻许多。”
习月琼也很认真:“我也会变老,但我觉得如果我们一起变老,也不是多么难接受的事情。”
闫西说:“好,就冲你这句话,回去等旨意,我一定如你所愿。”
习月琼高兴都快溢出眼睛了,走出殿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嘴欠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关心我们,你不是也看上他了吧?还是看上我了?”
闫西:“……”
她忽然不那么想下旨了。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二十四)
但等习月琼走后,闫西还是认认真真拟了旨意,让连溪送到许府和习府。
连带着封许大学士之女许婧思为翰林院编撰的旨意一起。
做完这些后,她又开始了日复一日枯燥的为帝生活,晨起开朝会,看书寻求委婉的改革之路,批奏折,熬夜……
千里之外。
几人被拦在营地外,直到为首的女子拿出一块玉佩,她们才被恭恭敬敬迎进了营地内。
帐篷里。
乾安将军见到拿着玉佩的女子,瞪大眼:“你是袁将军的什么人?!”
玉佩女子一笑:“乾安,这才多久不见,你连我也不认识了?”
乾安颤颤问:“小媛阿姊?”
袁媛给了乾安一个爆栗:“你看看,果真不认得我了。”
乾安上次见到袁媛的时候,她只有十几岁,袁媛也不过二十多。
十几年过去了,袁媛的脸上虽然没见什么老态,只是举手投足比起以往,少了一丝飒爽,多了一分从容。
她又脱下了军装,穿上了常服,自然不好认。
乾安忽然被眼泪模糊了眼眶:“阿姊许久不来营中了,现下怎么突然而来?也不叫我去接接阿姊。”
袁媛连连摇头打趣:“现下我们小妹妹是将军了,怎么能浪费大将军的时间?”
乾安破涕为笑。
袁媛找地方坐下:“不跟你贫了,我此次前来确实是受人所托,你们武宁将军现下在哪?”
提起这个,帐篷内气氛瞬间诡异了不少。
有小将忍不住抱怨:“还提呢,都怨他,现下三百士兵及其他将军都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乾安制止了小将的话:“住口!”
“计划是我们一起制定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怎么能光怪武宁将军一人?”
小将声音低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他一个男子,还是驸马,好好规规矩矩被册封正君不好吗?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偏偏要来这里瞎指挥。”
袁媛没指责小将,只是笑着状似无意道:“我十几年未来,军中纪律越发差了。”
乾安瞥了小将一眼:“你先出去。”
然后对袁媛说:“是我管理不当了。”
袁媛揉了揉乾安的脑袋:“小妹妹很厉害,只是确实每个人都素质是不一样的。”
小将出去后,袁媛进入主题:“和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罢。”
乾安看了看袁媛带来的人。
袁媛知道她的意思,便客气地请信者和侍女出去了。
“是小皇帝托我来找她夫君,那些都是小皇帝的人。”
袁媛也不知道可不可信,反正出都出去了。
帐篷内只剩下袁媛和乾安两人。
乾安把经过大概和袁媛讲完,愁苦道:“我现下也不知道怎么办。”
袁媛想了想:“没有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其实这个计划还不错,若能成功,起码可保证边关六七十年的和平。”
“这样——”
袁媛给支了个招。
“剩下的给我点时间再想想,好歹老皇帝以前帮过我,我若帮小皇帝救出夫君,也算是还了恩情了。”
……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二十五)
两个月后。
闫西看似在用膳,神其实已经走得没边。
黎安锦早上交了份奏书给她,她在回想那份奏书里面的条例,哪些可以施行,哪些可以修正。
闫西浑然不知周围布菜的侍女已经悄悄退下去。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澈的嗓音:“在想什么呢?”
闫西一愣,下意识看去。
江遇站在她旁边,穿着干干净净的月白色长袍。
闫西揉了揉眼。
还在。
不是幻觉。
“你怎么回来了?”
闫西脑子里懵懵乱转。
不是说武宁将军失踪?
她还没等到袁将军的信,原本以为失踪的人竟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
江遇走近些:“边关完事,便回来了。”
出乎意料的,闫西心情竟然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江遇会回来。
闫西打量着江遇,半年没见,江遇瘦了好多。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在路上时,或者回宫后,先打理了一下自己,江遇脸上胡茬被修得干干净净,没有一路风尘仆仆的感觉。
江遇说:“我和其他几位将领一起端了蛮夷的老窝,料想百年之内,不会再有蛮族侵犯。”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端了蛮夷的窝后,马不停蹄往京赶,希望能在捷报来之前,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江遇从后面双手环绕在闫西肩上:“幸好有陛下派人去援助,袁将军确实是奇才。”
闫西回神,然后勾唇:“将军无诏不得入京,违者以谋反罪论。”
江遇反问:“陛下舍得?”
闫西定定看着江遇,忽然上前两步抱住他:“我好想你。”
他撩了一下她耳边的发丝:“陛下不以谋反罪论了?”
她闷声说:“当皇帝好累。”
江遇笑:“那不当不就行了?”
闫西嘻道:“谁叫我太会投胎了。”
江遇凑过去亲了亲闫西,闫西闪身一下:“在用膳呢。”
见江遇的动作没停,她低声说:“外面有人。”
江遇抬手遮住闫西的眼睛:“那你小声些,我已经让她们别进来了。”
“唔……”
江遇回来不久,边关的捷报也一同传来。
蛮族俯首称臣,不日将派遣使者上京,与凤栖国商议朝贡事宜。
一时间京城大街小巷都热热闹闹,堪比年节,闫西与有荣焉。
共商这一计划的将领小兵自然要封赏,能加官的加官,能赏钱的赏钱,倒是都好办。
只有对于江遇,闫西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说此役能成功,除了有袁将军这个外援外,江遇自然功不可没,是该大大嘉奖。
但他身份摆在那里,江遇是男子,又是亟待被册封为正君的驸马爷。
如若赏钱财俗物实在不合适,如若是加官进爵……
本来封他为武宁将军就已经越礼了,现下还能封什么?
朝臣也不会同意的。
闫西头疼。
江遇没有深想:“这有什么好冥思苦想的?随便赏点什么意思意思,我又不缺这些。”
闫西没说话。
其实她更头疼的是,自江遇回宫,太傅又开始催她册封正君。
眼下江遇刚打了胜仗回来,闫西实在开不了口。
她便决定先不理会这个问题,而是吩咐下去,让礼部好好准备接待蛮国使者。
礼部尚书这次应地欢快:“臣一定竭尽全力,定会妥当向蛮国展现吾等的大国风范。”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二十六)
六月中旬,使者抵达京城。
同时而来的还有他们的王子和公主。
江遇听到这个消息就黑脸了:“公主来就来,那蛮族女王还派个儿子来做什么?”
闫西被江遇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人家来就来了,公主和王子不是一样的?”
江遇“啧”了一下。
肯定不一样。
谁知道那老女王,心里面打着怎么样的如意算盘。
果不其然,蛮人觐见闫西的时候,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使者穿着棕色的半拼接皮大衣,右手扶在胸口微微弯腰:“陛下所说之事,郦罗国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不仅如此,我们还欲将我国最俊美的王子,献给陛下。”
郦罗国的王子站在下面,他带了一面只有一半的银色金属面具,露出一只冰蓝色的眼眸。
江遇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在心底冷笑。
仗都是他亲自去打的,现在打赢了,反倒要强塞情敌给他?
是觉得他们王子有多好看?
他不好看?
这郦罗国真是异想天开!
闫西安抚性按住江遇的手:“你去回你们的女王,她的好意朕心领,只是朕已娶了夫君,不好再耽搁别人。”
“只要郦罗国按时朝贡,朕的将军们自然也不会枉顾生灵,毕竟战役此事,本就是伤人伤己。”
使者从容笑道:“我们自然知道陛下已娶夫君,也不敢奢求让王子做陛下正君。”
“只要陛下随意给个位分,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闫西抬手:“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远到是客,公主和王子既然来了京城,就好好感受一下京城的风土人情。”
“至于其他的,不用再提起。”
带着珠帘面纱的郦罗国公主问:“陛下可是对我王兄不满?”
公主说:“王兄虽带着面具,但我王兄之风采在整个郦罗国都远近闻名,想必陛下也能略见一二罢?”
闫西似笑非笑:“郦罗国的女王不仅挑使臣的眼光不行,就连选择继承者的眼光——也不行啊。”
那公主愣了一下:“这……”
闫西居高临下看着使臣和两位女王之子:“朕看你们辛苦不远千里上京,有诚意的份上,才客客气气的。”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还敢插手朕的后宫?!”
有大臣早看不下去了:“你们一个战败国,这边提什么一二四六的要求。”
想混淆她们皇室的血脉,这郦罗国的算盘打得真是噼里啪啦响。
使者见闫西发怒,丝毫没有顾及这个大臣损了她们面子的事情,便赶忙打圆场:“我们公主性情率真,有失礼不当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郦罗国公主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微微握紧。
闫西对探究她们会不会心生不满这件事情兴致不高:“你们公主性情如何我不想知道,但她如果不会说话,就别领出门。”
“如果我们先前谈的事情尔国无异议之处,就把条约签了罢。”
“大使馆已备好,我会差人领你们去。”
闫西使了个眼色,礼部的一位大臣就把使者她们带了下去。
“臣等告退。”
闫西拉着江遇下了台阶,江遇边走边说:“我就知道她们心怀不轨。”
他“啧”了一声:“在边关的时候就不该手下留情。”
闫西看了看江遇。
手下留情?
就算没有手下留情,郦罗国挺大一个国家也灭不掉。
现在这种局面就很好了。
不过闫西没拆江遇的台,而是笑着应和:“是是是,都怪你太善良了。”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二十七)
大使馆内。
郦罗国公主气呼呼坐下:“她们得意什么嘛!”
使者无奈道:“这是风栖国,隔墙有耳……”
“我怕她们?!”公主说,“要不是——”
使者赶忙打断:“公主,慎言!”
公主冷哼一声。
随后她看向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王兄:“一天天的,连句话都不会讲,哑巴啊?”
王子冷淡“呵”一声:“你会讲,你把她惹怒了,女王不会放过你。”
“你!”公主跺脚。
使者“哎呦”一声:“我的主子们啊,消停点成吗。”
女王到底交给了她怎么样的任务?!要知道这两个主子这么难缠,她打死也不要接这个任务。
公主双手环抱:“早知道我不来了,我就是来受气来了,刚刚受那皇帝的气,现在受你们的气!”
王子冷声说:“没人叫你来,是你偏偏自己要跟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要不是女王就她一个女儿,继承人还指不定是谁。
眼看公主眉毛都可以夹死凤栖国的苍蝇,使者赶忙劝王子:“您也少说两句罢,这在别人的地盘,我们还是要谨慎些的。”
“毕竟完成女王给的任务,才是最最要紧的事情。”
王子瞥了公主一眼。
公主把头偏过一边,算是和解。
而大使馆内发生的一切,都传到了皇宫内闫西的耳朵里。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是。”
闫西见人退下,手里不自觉的转起毛笔。
女王的任务?
是什么?
江遇走过来说:“别转了,待会儿墨水溅到四处。”
闫西又转了一圈:“没有沾墨,笔是干的。”
江遇瞥见了闫西案上的奏折:“那些臣子又催你了?”
——奏折上一条条都是请封正君的提议。
闫西从笔架上拿起另一支笔,沾墨在奏折上写下“已阅”,然后把它丢到一边。
“没事,不用理会。”
说起来她们也是好心,毕竟对于她们来说,皇帝的家事就是国事。
只是委实有些频繁。
江遇看着被丢过去的奏折,几秒后道:“我想去边关一趟。”
闫西正要去拿书的手一愣。
“……去边关做什么?来回要两月了。”
江遇若无其事:“原本就有事情没处理完,因为迫不及待回来见你就暂时搁置了。”
“现下既然已经与你报了平安,还是要回去一趟”
闫西问:“什么事情?”
江遇笑道:“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闫西看着江遇的眼睛:“小事要你特意去一趟?”
江遇没回应。
闫西说:“于公,你是我的臣子,于私,你是我的夫君,有什么事情我没有资格知道?”
臣子么。
江遇眼底迅速掠过一抹色彩。
他开口:“给我留点空间,别问了好吗。”
闫西和江遇对视。
而后她败下阵仗来:“成,你去罢。”
江遇便笑了。
闫西叹道:“什么时候走?”
江遇轻声说:“晚上就走。”
闫西:“……”
早有预谋?
“要带些什么吗?让侍女去准备。”
江遇摇摇头:“不用,路上有驿站。”
天色将晚。
江遇仅带了点盘缠,只身骑着马就往边关去了。
作为帝王,闫西从母亲那里学来的疑心和谨慎,促使她想派人跟着江遇。
但她犹豫了再犹豫,还是没有那样做。
闫西只是叫人看紧大使馆里郦罗国的人,免得她们搅了摊浑水,送给凤栖。
就算不会伤筋动骨,但被弄一身污泥也是件很烦心的事情。
……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二十八)
闫西发现柳如钰最近很奇怪。
内阁原本的元老基本被闫西架空,平日里她若是有什么事情要集思广益——
曾经的伴读许景锐、方若亭、柳如钰是可信之人。
科举第四的黎安锦是她欣赏之人。
科举排名前三的邵瑜允、林轼之和柏若楠也在不久前被她提入内阁。
这些人算是她的心腹臣子。
她们年少中举意气风发,性子不一、能看到事物的不同方面,这几个月来确确实实帮她处理了不少难题,一度让闫西自叹于自己独到的看人目光。
只是最近的柳如钰,有些魂不守舍。
闫西以为她遇上什么难处了,问过她。
柳如钰只支支吾吾说没有。
时间一久,连其他和柳如钰共事都几位也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下朝后,习月琼拉着柳如钰:“去喝一杯?”
柳如钰脸色一僵,生硬地打趣道:“你刚刚完婚不久,现在不抽出时间去陪陪你的夫君,怎么反倒来找我喝酒了?”
习月琼说:“这不是看你最近有点奇怪,咱们好歹是一起长大,有什么事情要闷在心里,不和我说?”
“去不去?”
柳如钰沉默半晌:“……走,去。”
习月琼问:“叫上方若亭一起吗?”
“别了,她过几日成亲,这会儿一大堆的事情正忙呢。”
柳如钰和习月琼来到酒馆包了个包厢。
习月琼给柳如钰倒了一杯酒:“出什么事了?”
她实在想不出来对于柳如钰来说,什么事情能为难她至此。
提督之女,不愁吃穿;名声好,不愁嫁娶;是皇帝年少时的伴读,年纪轻轻已入内阁,前途无量。
柳如钰闷了一杯酒。
酒是果酒,甜度高,不容易醉人。
“就没有度数高一点的?”
习月琼眼里的讶异一闪而过:“嗨,我不是说你不喝吗?”
她大声招呼:“小二。”
奈何包厢隔音太好,习月琼只好起身出去找掌柜:“来个浓度高点的酒。”
“好咧,米酒行吗?自家酿的,可香。”
“再来壶女儿红,和一壶烧酒,选好点的,送到包厢。”
“得令。”
习月琼回到包厢不久,就有小二送酒来。
等小二退下后,习月琼看着柳如钰喝了半天酒,愣是一句话不说,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柳如钰喝了个酒饱,喉间刺麻,感觉面前的习月琼变成了两个。
她用手掌微微拍了下脑袋:“你说陛下怎么样?”
习月琼一愣:“什么陛下怎么样?”
“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吧?”
柳如钰脑袋微晃:“……没。”暂时还没有。
习月琼赶紧道:“你可别犯傻,陛下如今信任我们,你可别……”
柳如钰按下习月琼在半空的手:“我知道。”
“那你还……”
习月琼瞪大眼睛:“你不会看上驸马爷了吧?!”
“我跟你讲,虽然驸马爷长得是挺好的,虽然陛下还没册封驸马为正君,但那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这个念头趁早打消了。”
柳如钰:“……”
!!!
你是怎么脑补出这样奇奇怪怪的剧情的?!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二十九)
柳如钰凝噎的样子让习月琼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她喋喋不休地劝柳如钰。
柳如钰听佛经一样,听习月琼讲了半天,才开口制止她:“我没有,快省省你的口水。”
她不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我还不至于为了个男人头脑发昏。”
习月琼:“……你不早说。”
她赶忙倒了一杯茶水给自己补充水分。
渴死了。
也差点吓死了。
陛下怎么样哪里是她们可以轻易议论的。
柳如钰好意道:“我怕你没说够,心里不舒坦。”
习月琼被水呛到咳了两声,尔后翻白眼:“我是那样的人?”
“诶诶诶不对。”她反应过来,把重重茶盏落到桌上,起身。
“什么叫‘为了个男人头脑发昏?!’,我这叫两情相悦,尽力争取!”
柳如钰双手摊开:“成成成,尽力争取,英勇无畏,一往无前……”
“打住!”习月琼重新坐下:“所以是因为什么事情?”
一时间包厢内寂静下来,柳如钰唇瓣微动,习月琼屏气凝神。
半晌后,柳如钰又抿唇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还是喝酒罢。”
说着她又自顾自倒了一杯。
罢了?!
这怎么可以罢了?!
习月琼心里痒痒,急得抓耳挠腮。
但是怎么问,柳如钰都不肯说了。
“话说一半,砒霜拌饭!”
柳如钰“啧啧”感叹:“你到底是诚心安慰我,还是来听八卦来了?”
习月琼讪笑:“都有嘛。”
她见从柳如钰那里问不出什么,也就暂时罢休。
临分别时,柳如钰特意嘱咐习月琼:“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陛下,免得陛下疑心。”
想了想她又补充:“咱都一起长这么大了,这份情谊难得,生了嫌隙可怎么好?”
习月琼拍胸脯保证:“我是那样的人吗?”
相信她,习月琼这时候绝对!绝对!没有把今天柳如钰的话告诉闫西的想法
但架不住她告诉了自己的夫君许景锐。
许景锐听完蹙起眉。
习月琼抬手抚平许景锐的额头:“怎么一天天和老头一样,就是皱眉。”
许景锐拿下习月琼的手:“我觉得今天的事情你该和陛下说。”
“啊?”
许景锐说:“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但陛下怎么着都是天子,就算关系再好,也是君臣有别。
“柳姑娘这话问得很奇怪。”
“如果没出什么事情就没什么,但若出了事……”
许景锐看着习月琼:“……夫人,除了柳姑娘,你是首当其冲。”
习月琼愣住。
许景锐的表情很严肃,习月琼讪笑两声:“怎么这么严肃,能有多大事儿啊。”
见许景锐还看着自己,习月琼说:“好嘛好嘛,我过几日就单独进宫,和陛下一一道来。”
许景锐笑了,揉了揉习月琼的头发。
“夫人好好当自己的官,不该想的别想,不该管的别管,我们不求多少荣华富贵,有平安喜乐就足矣。”
习月琼撒娇:“知道啦,头发都被你揉乱了,待会儿让丫头进来看到成什么样。”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三十)
翌日,习月琼朝毕后留了下来,对着闫西嬉皮笑脸:“好久没见了,陛下待会儿要去哪?一起用早膳吗?”
闫西挑眉。
好久没见?
这厮又有什么事情。
闫西直接带习月琼回寝宫,然后屏退宫人:“说吧,怎么了?”
习月琼笑嘻嘻说:“还是陛下懂我。”
习月琼把昨天的事情挑着和闫西说了,末了还解释一句:“如钰她应该没什么坏心思,她还说咱们四个人一起长大的情分难得,可千万别生了嫌隙。”
闫西面色平静:“我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事。”
“你平日里也别因为此事和她疏远,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习月琼悄悄观察闫西,见她似乎真的不在意,也就说:“嗨,我也觉得没什么事情,如钰八成是月事来了心里烦躁,啧。”
“都是我夫君小题大作。”
闫西说:“前段时间郦罗国送了一把古琴,是好琴,只可惜没人弹。”
“你一会儿回去一同抱回去罢?”
习月琼开心道:“好啊,正好我夫君就喜欢抚琴。”
闫西唤人进来把那琴找出来,给了习月琼。
习月琼回到习府兴冲冲道:“看我带回来什么了!”
她吩咐丫头:“快去把这琴给姑爷看看。”
许景锐出来接过:“哪里弄来这么一把琴?”
习月琼得意道:“陛下给我的。”
许景锐随手一弹,心里大为震惊。
这是郦罗国的琴!
郦罗国别的没什么好,就只是这些琴啊、筝啊、或者奇奇怪怪的其他小东西,做得极其好。
不算千金难求,但绝对名贵。
许景锐偶然间曾得了郦罗的一架古琴。而现在他手里的这把,似乎比原先那把更要贵重。
习月琼还在旁边得意:“我就知道陛下不会介意的,你还让我特意去说,多此一举。”
“没得显得我挑拨离间呢!”
许景锐哑然失笑。
哪里是不介意?
陛下这是心知肚明,现以古琴感谢他呢。
他看着旁边单纯的习月琼,不自觉微微扬起唇角。
罢,罢,若真遇上个工于心计的妻子,他才要不安。
皇宫内。
等习月琼走后,闫西用完早膳,回了御书房。
柳如钰的事情说不在意是假的。
处于她这个位置,更要步步小心,万一哪一步走错了,面临的都是万丈深渊。
闫西对着宣纸半天,一个字也没写,只是打了个哈欠:“最近总犯困。”
侍女笑说:“事情是处理不完的,陛下该多休息。”
闫西摇摇头。
郦罗国的人一直赖着不走,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派去的人又没有得到什么新消息。
她还不能赶人家走。
——毕竟凤栖是大国,传出去该让边境小国笑话了。
而现下,柳如钰又不知道怎么了。
江遇也还没回来。
闫西靠在椅子上,仰着头,随手拿过一本书遮着脸。
侍女以为她在思索着什么事情,没敢打扰。
直到一炷香时间过去,闫西还是一动不动。
侍女小心翼翼唤:“陛下?陛下?”
在女尊王朝当女帝(三十一)
侍女叫了许久,久到她都想直接大胆上前,拿开盖在闫西脸上的书时,闫西才尾音上扬、带着疑问的“嗯”了一声。
侍女叹道:“您睡着啦?”
闫西也有点不好意思。她把书放下,直起身:“是,怎么还睡着了。”
侍女想了想:“太医有许久没来请平安脉了罢?要请太医来看看吗?”
闫西揉了揉鼻梁。
最近一段时间她确实懒怠了少许。
“去请罢,请去寝殿。”
“是。”
侍女走出御书房,吩咐外面的宫人:“去太医院请许太医。”
然后她跟着闫西回到寝宫。
那宫人传话很快,她们到的时候,太医已经那边等了。
“臣参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
闫西坐到罗汉床上:“免礼。”
她看着太医打开药箱,看着太医把手搭在自己手腕上,然后蹙眉,放下手,又重新把手搭上去。
闫西有些好笑。
侍女忍不住问:“是怎么了?”
太医犹犹豫豫:“臣见陛下尺脉滑利,如盘走珠……倒像是……喜脉。”
闫西一怔:“什么?”
好像确实,她月事已经好久没来了。只是平日里就不规律,闫西也没多想。
太医恭敬道:“月份尚浅,臣也只是猜测。”
闫西重新恢复平静,吩咐太医:“帮朕保密,待过些时候再来诊一次脉。”
“是。”
侍女送走太医后,见闫西发愣坐在罗汉床上,手不自觉摸向腹部。
闫西微微抿唇。
其实如果真有了的话,确实来的不是时候。
毕竟一堆事情等着她去做。
想想她都头大。
况且江遇至今未被册封,如果被那些臣子知道了,免不得更要催促。
侍女笑着问:“陛下去休息会儿吗?”
闫西心里叹口气,第一次在侍女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回答:“休息会儿罢。”
……
两旬后。
闫西重新请太医诊脉,结果不出所料,确实是喜脉。
“恭喜陛下。”
预料之中的答案,闫西不喜不京,轻轻“嗯”了一声:“还是保密,不对外宣。”
太医觉得有些奇怪。
第一次是因为万一错了,宣之于众,不好解释。
那这一次呢?
不过她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应下来:“是。”
太医另外交代闫西:“现下月份小,陛下应当格外小心才是。”
“臣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但想了想,还是要与陛下说。”
“陛下体质并非很好,又常劳心劳神,这胎……并不是很稳。”
并不是很稳的意思是?
闫西垂眸。
太医们都怕她发怒,自然是往轻的方向说。
那就真的不是很稳了?
太医低头说:“太医院日后会为陛下煎制安胎药,陛下记得按时服用。”
闫西点点头:“朕知道了。”
太医收好药箱子,出了殿门。
侍女说:“婢子以后要多盯着陛下,不让陛下整日待在御书房。”
闫西笑了笑。
侍女问:“陛下有喜是好事,为什么要瞒着呢?”
闫西也回答了:“现下驸马在边关有事,若宣之于众了,朕少不得要传他回来。”
主要还是因为朝臣。
闫西扶着暂时平坦的腹部。
等我做完这件事情,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她抬头看了看外面。
胎像……不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