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g城(二十六)
大汉吐了口血,嘴巴一抹。
青年去扶他:“没事儿吧?”
大汉顺着青年的手站起来。
林掷棋拍拍手:“看我好欺负是吗?”
喻哥和昀哥昨天在这里算库存的时候,都没人来挑衅。
大汉没想到林掷棋看起来单单薄薄的,竟然下手劲儿这么大。
旁边一个花臂男人怒目圆瞪:“你们就这么欺负人?”
林掷棋乐了:“是谁先挑衅的?”
连日缺水洗漱,又没洗澡,几人身上又痒又黏糊得难受,骂道:“还不是你们苛刻克扣资源?”
林掷棋被他们的厚脸皮惊到了:“我们苛刻克扣资源?”
林掷棋说:“谁还不是一样?你们多少水,我们也被分配多少水,你们整天无所事事,周教授要做研究,我和其他人要清点库存还要防御丧尸。”
“真是好意思。”
闫西正好从仓库出来,大汉立马把矛头指向她:“她怎么就能随便用水!你们不是要公平吗?!”
闫西无辜中枪,问林掷棋:“他们怎么了?”
林掷棋说:“就是饮用水的问题呗。”
林掷棋转向大汉:“她为什么有水用?她和喻哥出去自己出去找的水,外面那么多丧尸,你们怎么不自己去拉?”
大汉冷笑:“一起去找水?我看找水是假,偷情是真。”
青年也讽刺:“女人就是好,两腿一迈,躺着就可以要到我们怎么也要不到的东西。”
他们说得难听不堪入耳,林掷棋连忙看向闫西。
闫西说:“别理他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心里脏污的人看别人也是脏的。”
也就是周教授管枪管得严,要不怎么会让他们这么蹦跶,这几天闹出的事情还少吗。
林掷棋听着都觉得刺耳,眉头一皱。
惹事儿的几人见他们没动作,越发猖狂,心底有恃无恐,知道闫西等人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大汉说:“呵,敢做不敢认,你敢保证自己清清白白?”
闫西“啧”了一声,手掌摊开。
[道具]百发百中。
有什么东西像长了眼睛似的,从轮流大汉等人膝盖边划过,鲜血缓慢溢出,浸湿了裤子。
大汉等人捂住膝盖直叫。
闫西收手:“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这个世界前,系统叮咛不到危难关头万万不要使用道具,后面有个世界会用到,道具越多胜算越大。
要不她早就让这几个杂碎闭口了。
林掷棋惊讶,悄声问:“刚刚那是什么?”
周教授死板,一到超市就把武器全都收到了自己的临时实验室里,并让他们保证不能用武力对待非病人。
闫西没答话只问:“你这排货架点好了吗?”
林掷棋懊恼:“被他打断了。”
他去货架上拿笔记本,一看:“哦,我写了,这是第十一瓶,十二,十三……”
林掷棋继续数,闹事儿的人此刻正乱七八糟的叫骂。
林掷棋抓了抓头发:“要叫出去叫,别打扰我数库存。”
闫西说:“我来数吧,你叫人把他们带走,看看有没有纱布简单包扎一下。”
“还要给他们包扎?!”
闫西接过笔记簿:“不包扎也行。”
她控制住力道的,死不了。
绝望的g城(二十七)
晚间。
周教授在洗手间脱下防护服,用带酒精的洗手液洗了手,正要去领晚餐的份例。
姜喻在货架旁边等他。
周教授接过姜喻递过来泡好的方便面,惊讶:“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把一次性筷子的包装撕了,吃了一口面:“没毒吧?”
姜喻靠在已经空了的货架上双手环抱:“您说笑了,讨好您一下。”
周教授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了?”
姜喻说:“请您将没收的冲锋枪和子弹还给我们。”
周教授放下筷子,皱眉:“我说了,有攻击意图的病人是没办法,除此之外,不能把武器对向其他人。”
姜喻直起脊背看着周教授:“有攻击意图的不只被病毒感染者。”
“那也不行。”
“您可能对我还不太了解。”姜喻似笑非笑,“我父亲给了我这个任务,我一定尽力完成。”
“只是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那里对我的评价,说实话,我并不在乎别人的死活。”
白天的事情他都听说了,那些人就是仗着他们不会怎么样才敢肆意猖狂。
毕竟周教授连武器都管着呢。
周教授看了眼姜喻,眉毛拧起,抿唇。
姜喻说:“您知道的,把武器给您保管是因为我和我的队员尊重您,但如果我们想拿回来,轻而易举。”
周教授想了想:“今天发生什么了吗?”
他一直待在超市售水果处用隔板搭起来的简易实验室里,并没听到什么。
姜喻想起林掷棋给自己重复的话,冷笑:“讲出来都怕脏了我的口。”
周教授叹口气:“行吧,我相信你有分寸。”
周教室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什么:“g城秩序以后要重建,你想做什么,等秩序建立好按照法律来,不然我也不好和你父亲交代。”
姜喻笑了:“当然。”
姜喻拿回武器后,就先发给队友每人一把,交代他们必要是可以拿出来威胁人,但记得避开要害。
发完后,姜喻的手里还有两把。
姜喻看着桌面上两把手枪,犹豫着要不要给闫西一把。
他脑海里有潜意识告诉他,不要给闫西。
至于为什么?
好像他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姜喻揉了揉太阳穴,奇怪。
第二天下午,姜喻把剩下的两把枪,给了一把闫西。
闫西拿着,低丢让冲锋枪在空中转了一圈:“给我?”
姜喻挑眉:“怎么?不要?”
闫西收好:“谢了。”
有了武器,加上他们的几番威胁后,超市里秩序果然好了几分。
库存已经清点完,除以超市里共48人,资源的分配重新调整了一下。
最紧缺的矿泉水还有732箱,有些是12瓶装,有些是24瓶装。矿泉水的分配改成每人一天五瓶,要洗澡就自己攒,幸好现在是夏天,倒也不用烧热来。
矿泉水的量多了,大家还是很开心的。
一同而来的另一个好消息,更让人热血兴奋。
那个据说是专家的人,治愈好了一个女病人。
——就是闫西在公寓底下,带回来的那个病人。
绝望的g城(二十八)
女人名叫穆溱,二十七岁,和丈夫是同一公司的白领。
闫西知道穆溱醒来后,就去找周教授。
“真是没办法吗?”闫西站在周教授面前蹙眉。
周教授叹气:“但凡有一点可能,我一定会想办法。”
“但之所以破坏脑袋后你们口中的丧尸会丧失行动力,是因为大脑中的运动神经中枢受损。”周教授说,“大脑是运动和思维器官——她丈夫别说感染了病毒,就是没感染病毒,大脑那样的严重受损,神仙也救不回来。”
闫西默了两秒:“好。”
姜喻说:“别自责,你那时候并不知道病化者还可以医治。”
闫西说:“我没有。”
穆溱的丈夫,就是穆溱在公寓底下护着的丧尸。
也就是那个被闫西用菜刀劈开脑袋的丧尸。
闫西想了想:“她已经被治愈了,是不是说明疫苗快研发出来了?”
周教授摇摇头:“其实我也很奇怪,姜喻带来的那些病人中,同样的方法就只有她被治愈了。”
“而且治疗和防御是不一样的。”
……
周教授的研究还在进行中,几天后,大家等待多时的救援终于来了。
姜喻在与救援队长交涉。
救援队长看了眼超市:“那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
姜喻说:“路过医院时,记得把医院一楼侧边实验室里的器材搬过来。”
救援队长摆了个“OK”的手势,然后冲着自己的队友说:“走了,兄弟们!”
救援队长带着大队伍走了,超市里却还有乌泱泱一片人。
角落里,一个女孩子大口吃着方便面饼。
有人和她聊天:“听说外面很可怕。”
女孩子咬了一口面饼腮帮子鼓鼓的说:“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待在家。”
在旁的李尚睦惊讶:“不会饿死吗?”
女孩子也没计较李尚睦说话直,只嘚瑟:“要不说我聪明,我知道外面有人咬人,赶紧屯东西,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女孩子打了个饱嗝,嫌弃道:“就是都是压缩饼干,吃得我快吐了。”
她又喝了口矿泉水:“我现在觉得方便面配矿泉水都是美食。”
李尚睦羡慕地看着她,又想了想自己。
其实自己也是好幸运哇。
有个二十几岁的青年走过来:“呦,苏敏敏,你没死呢?”
女孩子看了青年一眼,没好气:“咒谁呢?”
李尚睦听这青年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碰了下苏敏敏:“你们俩认识啊?”
苏敏敏翻了个白眼:“同一个大学同一个小区同一个公司,冤家路窄。”
青年“啧”了一声。
李尚睦问:“你们在哪个小区啊?”
“洛神嘉苑。”
李尚睦兴奋了:“我也是诶,你们住哪里?我在三栋502。”
青年愣了一下:“你也在三栋?我在405。”
李尚睦想起来了:“是你?!”
“在四楼偷听我和楼上大哥讲话,又不出来聊天的人?!”
青年随意道:“什么偷听?别乱讲。”
李尚睦摆摆手:“那大哥呢?”
青年说:“不知道,我弹尽粮绝很早就出去了。”
李尚睦略微有些担心。
而这些,闫西已经不知道了。
绝望的g城(完)
救援队搬来实验器材后,周教授很快就研制出基础疫苗。
有人自告奋勇以身实疫苗,然后周教授又进行实验改进,实现全民接种。
但可惜的是,被丧尸病毒感染的人中,除了穆溱,再没有治愈的例子。
周教授不能拿活人做研究,只能大概得出是病毒感染时,穆溱用了什么方法终止了病毒的扩散。
研究并没有就此停下,周教授和其他人都还在努力对抗病毒,希望以后还有病人可以醒来。
而秩序已经重新建立,众人的生活大略恢复正常。
那些在超市惹事儿的人被以“扰乱秩序”的名义拘留。
在三楼与李尚睦聊天的大哥也被找到,除了受点伤外,并无大碍。
在这场与病毒的战斗中,有人安全的活着,有人至少只是受点伤,也有人因为饥饿而死,有人因为恐惧跳楼,有人被病毒侵袭不成人样。
但幸运的是,天总算亮了。
……
监狱内。
姜喻朝外走出,后面伴随着谩骂声。
姜喻没回头,只冷笑一声:“祸从口出,记得以后管住你们的嘴。”
旁边等候的人跟上来。
姜喻问:“查到了吗?”
章勋昀轻皱眉:“没,喻哥,你确定真的有这个人?”
姜喻默了半晌:“……你真不记得了?”
章勋昀微愣:“我应该记得?”
姜喻说:“继续查下去就是了。”
章勋昀在心底叹口气,是真没任何线索啊——只有个名字,这名字还在电脑系统内找不到。
章勋昀说:“主任刚刚叫你过去。”
“好。”
姜主任办公室门口。
姜喻敲门。
“进。”
年过半百的姜主任摘下眼镜往桌面一丢,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来了?”
“嗯。”
姜主任双手交叉放在桌面:“听说你一直在找一个人?”
姜喻在办公桌对面的靠椅上坐下:“怎么?”
姜主任问:“是g城人吗?”
姜喻没回答。
姜主任叹口气:“你还是老样子。”
姜喻说:“你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姜主任闭眼,显得有些疲惫:“你还不明白吗?我这次把g城的事情交给你,就是想让你来接替这个位置。”
“这是给你的锻炼,也让那些人看看,我姜家的儿子,是绝对有能力的。”
姜喻“呵”了一声:“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高处不胜寒。”
“为了走上这个位置,您手上沾过多少脏,不用我多说。”姜喻唇角一勾讽刺他,“闹到现在众叛亲离,才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个儿子了?”
姜主任沉默半晌,后说:“我知道你看不上这个位置,但是这个位置只有你合适。”
姜喻说:“不是只有我合适,而是你只剩我这一个血缘亲人了。”
“这次你给我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也请你记着你前面说过的话,我现在不欠你的,以后没要紧事别找我。”
姜喻说完起身离开。
姜主任在后面重重地叫了他一声:“姜喻。”
姜喻脚步没停,径直往外走去。
现在他有更要紧的事要弄清——
一个人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世界上,不留下任何痕迹的?
公主她有危险(一)
绱阳殿。
夕阳半穿过宫墙旁的栅栏,落下斑驳的花木碎影。
少女坐在宫殿内院秋千架上,平褶的月白烫金裙摆沿秋千板坠下来。
“所以这次没有剧情?”
“是的,C016号任务者。”
闫西感觉有些冷,她下了秋千,穿着绣花鞋踩在柔软地土地上,进入殿中。
她边走边在心里和系统交流:“那我的任务呢?”
“抱歉,主系统紊乱,无法得知。”
“主系统紊乱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无法得知。”
好吧。
闫西穿过雕花屏风,打量了一下殿内。
上个世界都还没有结束,只到听到救援队来临的消息时,她就直接被传送到了这里,两眼一抹黑。
也不能说完全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位公主,而且是位极为受宠,甚至有可能取代太子而登基的公主。
宫殿内飘着若有若无的香味,闫西不是很喜欢。
她把熏香灭了,然后屏退宫人。
约莫二十几岁,梳着随云髻的女官问:“公主不留下个侍女服侍吗?”
闫西正要说不用,眼睛一转瞟到一个小丫头,改口说:“她留下吧。”
女官微愣,但还是得体地福了福身:“我们在偏殿候着,公主有事便叫半夏来唤。”
半夏?
闫西耳朵一动。
等女官及随侍走后,闫西在梳妆台上坐下:“你多大?来宫里多久了?”
半夏低头道:“回公主,婢子十六,九岁入宫,到今年是第七年了。”
闫西把步摇拔下,半夏余光瞥到流苏,便支吾问:“公主是要重新梳妆吗?皇后娘娘说请您日入时末去殿内请安,现在重新梳妆怕是来不及。”
闫西正要拆花钿的手顿住:“请安不是在早上吗?”
半夏正要说“您忘了吗?”,想了想还是字句斟酌了一下。
“皇后娘娘早免了各宫定省,只是说多日未见公主有些想念,闲来准备了茶点请公主一起。”
闫西问:“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是和各宫娘娘一起?”
半夏不确定:“应该只有您一人。”
“需要婢子去询问青黛姑姑吗?”
闫西摇头:“将我的发髻重新整理一下吧。”
半夏说:“您的梳妆平日都是长卿姐姐和木香姐姐负责的,要不奴婢去唤她们来?”
“只拆了几个发饰,稍微整理一下就行。”
半夏犹豫片刻,见闫西已经拿起花钿要安回发间,才走上前接过:“婢子来吧。”
黄铜镜上映出和闫西十几岁时一般无二的脸,闫西看着镜子里的姑娘,试探着问半夏:“皇后娘娘以前也不常唤我去,怎么今天兴致这么好?”
半夏把闫西一缕垂下来的头发梳上去:“怎么会?公主是现在宫中唯一的公主,各宫娘娘……”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和和气气的。
半夏改口:“各宫娘娘待公主都是极好的。”
闫西口吻稚嫩:“并没有啊,我觉得……”
闫西似乎犹豫了一下。
半夏慌忙说:“公主……”
闫西笑了笑:“你觉得各宫娘娘都待我好吗?比方说呢?”
半夏想了想:“皇后娘娘若得了什么稀珍,必然送些到绱阳殿,淑妃娘娘、贤妃娘娘、德妃娘娘见到公主必会颔首微笑,其它娘娘就更不必说了。”
只要公主愿意去结交,一定恨不得捧上一颗真心以示友好。
闫西又说了些话,似是梳妆无聊在与半夏聊天解闷,实则几个回旋下来已然大致了解了宫中布局。
公主她有危险(二)
太阳落下,闫西梳妆好,由宫人在前边提着灯笼往坤宁宫去。
皇后的寝宫富丽堂皇,檀木作梁,摆设大气精致,墙边挂着鎏金凤灯。
闫西到了宫内就有嬷嬷上前来迎,她穿过帘子,见到衣着华丽的皇后坐在矮床一边。
皇后见到闫西就笑道:“和颐来了,快过来我瞧瞧。”
闫西福身:“母后。”
皇后:“嬷嬷,扶公主起身。”
旁边的嬷嬷虚扶了一下,闫西起身坐到皇后下首。
皇后慈蔼地看着她:“多日未见,和颐又漂亮了。”
闫西不清楚皇后虚实,便只微笑。
中间的矮几摆着茶点,皇后让她尝尝,然后又寒暄几句,忽然感叹:“和颐已经十六了吧?”
皇后放下茶盏:“历代公主十二三岁便开始挑选夫婿,只待及笄后下嫁。”
“但陛下女儿缘分薄,长大成人的公主只你一个,甚是疼爱,这才留了你许久。”皇后说,“和颐若有喜欢的人,便告诉母后,母后一定为你做主。”
闫西低头佯装害羞。
皇后笑了:“和硕平日里这么张扬活泼的人,原来也会害羞。”
“嬷嬷,把我前些天预备的画册拿来。”
嬷嬷在匣子里拿过画册递给皇后。
皇后接过,由着婢子把食盘收走:“这些都是相貌端正,高风亮节的世家子弟。”
画册在案上摊开。
卷卷丹青,画的各有各的服饰和姿态,但论五官,实在是差不多。
闫西说:“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该由母后和父皇商议定下,只是和颐现下不想嫁人。”
皇后以为她不好意思:“和颐别害羞,和颐作为公主,和其他人不一样,如果看到合眼的,母后叫人请到宫中来掌眼。”
闫西关上画卷:“母后今日不是来请儿臣吃茶闲叙吗?若再论这些,儿臣便告退了。”
皇后嗔怪:“你这孩子,女大不中留,只怕留来留去,你还要怪我们呢。”
闫西半开玩笑:“儿臣还小,只想承欢父母膝下。”
皇后眸光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后看了眼嬷嬷,嬷嬷走上前懊恼道:“娘娘,怪奴婢有件事忘了提醒娘娘,前些天太医来请平安脉时说娘娘脉象有些不稳,需早些休息。”
皇后才想起来似的恍然笑道:“对,我都忘了,那和颐……”
闫西知道这是赶人的意思,便站起身告退。
皇后叹气,怪嬷嬷:“真是的,本是叫你来,我们母女俩多聊聊,这茶点还没吃完我便被嬷嬷催着休息了。”
嬷嬷抿唇笑:“娘娘反倒是怪起我来了。”
闫西客套:“下次早些来,给母后请安。”
皇后说:“那便更好了。”
女官青黛去扶闫西,皇后见问:“我没记错这是青黛姑姑吧?”
青黛福身:“是,婢子有幸,娘娘还记得婢子名字。”
皇后对青黛雍容地笑道:“你家公主害羞,我便只能拜托你把画卷带回去了。”
青黛客气:“皇后说笑,为皇后与公主分忧是婢子本分,哪里担得上‘拜托’二字。”
然后她看了眼闫西。
闫西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礼貌弧度:“母后别打趣儿臣。”
皇后示意嬷嬷把画卷给青黛:“只叫你看看,又没说非选出谁。”
闫西知道不接下皇后是不会罢休了,便叫青黛接下。
公主她有危险(三)
等嬷嬷送完闫西回来,皇后已经屏退其他宫人。
皇后坐在梳妆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金驱:“走了?”
嬷嬷上前为皇后拆下头上的发饰:“是。”
皇后问:“嬷嬷你说,她是个什么意思?”
“她会想要那个位置吗?”
嬷嬷拿起梳子:“奴婢不知,只是公主身为女子,想上那个位置又如何呢?”
“公主是女子,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公主是女子,那些老臣也万万不会同意的。”
皇后放松了肩膀,又皱起眉:“可像她这个年纪,哪个公主不是出宫入住公主府了?陛下对她也太过于疼爱了些。”
“而且她现在连驸马都不愿意招,陛下也不催。”
招了驸马就出去住公主府了,免得总在宫里晃悠。
嬷嬷往下梳顺了皇后的头发:“奴婢不懂这些,但许是公主孩子心性,没有中意的人。”
嬷嬷说:“前朝有荒淫无度面首无数的公主,也有手握重劝不肯放的公主,但娘娘想想,有坐上那个位置的公主吗?”
“况且娘娘育有雍亲王,懿嫔娘娘育有端亲王,淑妃娘娘也育有贤亲王。”
皇后叹口气:“那个女人,也有个皇子呢。”
嬷嬷笑了笑:“六皇子还小呢。”
翌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闫西就被侍女唤醒。
寝宫内点着蜡,烛光跳跃,映着闫西睡眼朦胧:“这是做什么?”
青黛在旁说:“公主睡迷糊了?该梳洗去给太后请安了。”
闫西心下纳闷。
不是免了晨昏定省了吗?
有侍女给她穿衣,半夏端着盛有温水的木盆放在墙边的四角架上,自己又退了一步立在旁边。
梳洗好后,闫西便被带着往慈宁宫走去。
坐在上首的太后说了些繁琐的训诫话语,末了道:“前儿新得了位膳夫,手艺不错。”
“你们小厨房可都备有早食了?”
大家当然纷纷说没有。
食物端上案几的时候,系统的机械音响起——
[警告!食物有毒!]
闫西第一反应就是:太后要害自己?
可也不对,太光明正大了些。
闫西看去,周围人神情自若。
育有大皇子的皇后,正由着嬷嬷给她挑出桂圆肉。
育有五皇子的淑妃,正转头和旁边人低声说着什么。
闫西低头用筷子把一块糕点对半夹开假食,皇后笑着问:“和硕怎么不尝尝?是糕点不合胃口吗?”
闫西眸子一凝。
是皇后做的?
或者只是想让太后觉得自己这个公主不识好歹?
两秒后她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谢母后关心,哪里会不合胃口,是母后昨晚准备的茶点和颐吃多了,略有不消化。”
闫西略微叹口气:“闻着都香,本该好好尝尝的,但现在还有些不舒服呢。”
这话倒也不假,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总感觉有些乏力,可能是这具身体的体质不大好。
太后笑了笑:“这有什么?回头你好些了,哀家让膳夫重做一份送到绱阳殿。”
闫西站起来福身谢过太后。
太后说:“若是实在不舒服,记得请太医来看看。”
“是。”
各宫嫔妃和太后说了会儿话后,太后便称乏,让她们退下了。
公主她有危险(四)
闫西本来走在去绱阳殿的小道上,忽然有一宫女叫住了她。
宫女梳着双丫髻,白皙的脸上五官平淡,是让人过目就忘的清淡长相。
此刻她福身道:“我们娘娘有请和硕公主前去一叙。”
闫西问:“你们娘娘是谁?”
宫女说:“回公主话,是淑妃娘娘。”
闫西回想了一下。
“带路吧。”
宫女带着闫西往右走,穿过小榭,到了抄手游廊,周围的绿植越来越多,繁盛茂密,却只有亭台楼阁并无宫殿,闫西渐渐觉得不对劲。
到了桥边,宫女突然眼神狠厉微勾起唇角看向闫西。
闫西心里警铃响起。
宫女腿一扎狠狠撞向闫西,用胳膊肘欲将闫西翻到桥栏外。
“扑通”
有人落水了。
闫西站在桥边略显无辜:“她为什么要跳下去?”
青黛:……
半夏:……
青黛控制住自己,微笑说:“婢子去喊人。”
闫西出来只带来青黛和半夏两个随侍,那宫女不知道将她们引到哪儿来了,周围荒无人烟。
不过宫女会水,只因从高处摔下,一时未来得及反应,才在水中挣扎了许久。
这会儿已经上岸往另一边跑了。
闫西看着她的背影。
会是谁呢?
若是淑妃,也太心急愚蠢了些。
回到寝殿,等中午小厨房来摆上午食,系统又说了——
[警告!食物有毒!]
闫西:“……”
“我能用解毒丸吗?”
系统说:“提醒任务者,非危急时刻不要使用道具,减少道具使用损耗。”
闫西放下筷子。
桌上有两个给她布菜的宫女,见此有些惶恐。
青黛问:“公主还未动筷,怎么就放下了?”
闫西拔下头上一支簪子,往饭菜一探。
屋内人纷纷跪下:“公主赎罪!给公主的午食都是检验过的,婢子们绝无加害公主之心。”
簪子没发黑,但闫西只当没看见:“还劳青黛姑姑去请太医一趟。”
不是说皇帝很疼爱这个女儿吗?她倒是要看看,皇帝能做到哪个份上。
青黛站起来:“是。”
随后弯腰退下。
现下跪在首位的婢子名叫花前,她低头问:“可要叫小厨房给公主重新布菜?”
闫西说:“不用,你们都起来。”
太医很快就来了,多番检验了案几上的饭菜后,眉头一皱。
闫西问:“是什么?”
太医用银勺碾碎一块糕点,又闻了闻:“这……如果臣没有猜错,是罂粟的味道。”
“罂粟?”
“是的,此味药并不立即致死,只是会让人日渐憔悴消瘦。”太医拿出一块绢布,“臣能否给公主把一把脉?”
闫西将手腕放在案上。
太医斟酌道:“臣医术不精,若是太医院院长在此,便可知道一二了。”
闫西收回手:“有什么,您直说就是。”
太医犹豫了一下,缓慢道:“……公主有可能已经误食罂粟,而且时日已久。”
闫西问:“会怎样?”
“罂粟成瘾,如中慢性毒药,待一朝爆发——”
太医没说下去,但闫西也知道了。
她站起来,长袖微甩:“食物放在这别动,青黛和半夏随我去找父皇,花前去带小厨房的人,其余人留下一个别走。”
“本宫平日素来待人和善,如今竟被小人陷害至此!”
公主她有危险(五)
皇帝用了午膳,正在养心殿处理政务。
贴身太监过来报:“和硕公主来了。”
“和硕?”皇帝换另一本奏折,随意问,“她怎么来了?让她进来。”
闫西快步进来也不行礼,在案几旁坐着,脑袋伏在上案板就开始抽泣。绾色的宽袖摊开,部分略长微微垂下微荡。
坐在台阶中间龙椅上的皇帝笑了笑:“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闫西抬起手腕用宽袖遮住自己:“我在宫中都有人敢下毒,若是出去了,别人还不得直接拿把刀对着我?”
皇帝脸色一僵,放下奏折喝道:“谁下毒?”
闫西慢慢抬起头,用手帕试泪:“不知道。”
皇帝靠在椅子上:“到底这么回事?”
“青黛,你讲。”
青黛把事情经过大略说了一下。
皇帝皱起眉,对旁边的人讲:“你去绱阳殿看看。”
闫西说:“小厨房的嬷嬷婢子我已经让人带来了,这会子大概在外头。”
“那就叫人进来。”
花前带着小厨房一干人进养心殿,小厨房的人一到殿内就通通跪下,说着冤枉。
花前走到闫西身边,闫西问:“碗盘收了没?”
花前摇摇头:“公主说不能动,大家都没动,长卿和木香守着呢。”
那边的皇帝居高临下审问:“你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交代清楚。”
嬷嬷回:“公主待奴婢们极好,奴婢们怎么敢忘恩负义。”
闫西说:“听这话,我待你们不好,你们就会给我下毒了?”
皇帝说:“好好说话。”
管事的嬷嬷低头俯首显得很惶恐:“奴婢等向来兢兢业业,是万万不敢做这等事情的。”
皇帝转向闫西:“和硕,你觉得是谁?”
闫西偏头:“儿臣不知道,儿臣只觉得这皇宫内处处可怕,绱阳殿更万不敢待了。”
皇帝斥责:“胡闹,皇宫怎么了?!”
闫西说:“别的公主都有公主府,为什么就我只有小小的绱阳殿?”
周围人莫不噤声。
成年了的公主能自由出入宫中已经是极大的恩宠,更何况和硕公主至今还住在宫中,各殿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皇帝的脸色也不好看。
默了默,皇帝摆手:“你先退下,不要任性,此事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闫西站起来:“您就不问问我中毒了没?”
皇帝说:“你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闫西看着他:“我中毒了。”
皇帝:“?”
“您就不问问我中了什么毒?”
皇帝问:“你中了什么毒?”
闫西袖子一挥走了:“您去问钱太医吧。”
皇帝:“……”
闫西带着自己宫内三人走了,留下养心殿的人不敢高声语。
旁边的公公小声唤了一声:“陛下。”
皇帝看了眼跪在地板上的人,又看了看案上奏折,揉了揉太阳穴:“去把钱太医叫来。”
“这些人,除了管事儿的嬷嬷,一律带下去。”
底下人呼喊着冤枉,有太监斥道:“叫什么叫,陛下深明大义,又没把你们怎么着,只待事情查清楚便放你们走。”
公主她有危险(六)
闫西回到绱阳殿后,有公公来让人把碗盘送到养心殿。
小厨房的人被换了一通,闫西终于吃上不带毒的饭食。
晚间。
闫西正欲更衣入睡,忽然闻到一股似香非香的味道。
对!她想起来了。
她第一天到这个世界就闻到这个味道,原以为是熏香,不喜欢,就给灭了。
现在想来……
竟是罂粟!
闫西眼神一凛:“谁点的熏香?”
半夏扑通跪下:“是婢子点的。”
青黛问:“公主,熏香怎么了吗?”
闫西收回眼神:“没,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以后别点了。”
“半夏起来吧。”
半夏小心翼翼站起来。
闫西对半夏说:“把熏香收到梳妆台下面的匣子里。”
“是。”
闫西在床上躺着,看着床顶,心里在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皇帝的表现确实似乎对自己这个公主很宽容。
但哪有慈爱的父亲,知道女儿有人给女儿下毒,不问问女儿怎么样的?
她想着,困意袭来,渐渐闭上了眼。
有一缕烟雾吹过来。
闫西睁开眼。
纸糊的窗户上有个什么东西,正在往卧房释放着烟雾。
闫西悄悄起身往隔壁走去。
一刻钟后。
几个全身都是黑色装束的男人潜入,见到清醒的闫西,大为震惊。
闫西和他们比划了一下,心知一个两个她都还能对付,四五个练家子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待一个看起来手无寸铁的公主,是谁还请好几个武力这么高强的刺客?
“来人啊,抓刺客!”
闫西打不过就喊,几个人明显愣住,然后逃窜。
闫西专注死命抓住一个人,那人见逃不走,便想咬破口中的毒药。
“咔”
下巴被卸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青黛带着一帮婢子赶过来问:“公主你没事吧?”
闫西摆手:“有刺客逃出去了。”
青黛见她安全便说:“交给宫内侍卫吧。”
闫西问:“今夜守夜的人是谁?”
“回公主,是木槿和半夏。”
青黛似乎才回过神:“是了,木槿和半夏呢?”
这是时两个丫头才慌忙跑来。
“奴婢们罪该万死!”
木槿和半夏看起来还带着困意,闫西一扫,便知问不出什么。
大抵是先她一步,被迷香迷晕了。
闫西坐回床上:“明日再议,本宫乏了,你们都出去吧。”
青黛犹豫:“可是万一刺客返回来怎么办?”
闫西看了她一眼:“青黛姑姑是对大内侍卫的实力不放心?”
青黛福身:“青黛不敢,只是为公主的安全担心。”
“那就退下,木槿和半夏玩忽职守,留着我明日处置。”
“是。”
待侍女们都离开后,闫西从床上起身,先检查了门窗,然后拉出床底的刺客。
她把刺客面上的罩子一摘,露出一张五官平淡的脸。
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就是没什么特色,过目即忘。
闫西看着刺客微微弯腰:“现在我要问话,你若是音量过高,被我的侍女们发现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生不如死呢?”
公主她有危险(七)
闫西说:“你知道我就一个问题。”
“谁派你来的?”
刺客偏头。
“不说?”闫西弯唇,“那希望你一直都这么刚。”
闫西把被绑起来的刺客丢到衣柜里。
第二天,和硕公主被刺杀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皇帝震怒。
各宫嫔妃人人自危。
和硕公主说宫内有鬼,吵着闹着要搬离皇宫。
养心殿内。
闫西挺直脊背仰头看着在台阶上的皇帝:“下毒的人还没查出来,刺杀的人又来了……”
“父皇,儿臣实在是害怕。”
皇帝皱眉:“就算朕给你修缮好公主府,你就能保证公主府就一定安全了?”
闫西说:“至少儿臣这几次出事都是在皇宫。”
皇帝摆手:“罢了,让朕想想。”
闫西不依不饶:“还请父皇快些做决定,毕竟修缮公主府还需要一定时间,儿臣怕自己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皇帝定定地看着她,随后叹口气:“你这么执意要出宫自立门户,不管父皇了?”
皇帝又缓缓道:“不管你胞弟了?”
闫西一愣?
胞弟?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比和硕公主大,那么就是五皇子了?
皇帝似乎透过闫西看到了另外一个人:“芮娴早逝,你胞弟年幼失恃,本就不易,现今不过七岁,长姐又执意离开皇宫自建府邸……”
闫西听明白了。
她只知道和硕公主的生母是两年前逝世的贵妃,却并不知道这位贵妃,不止育有一女。
所以说和硕公主还有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那么任务会不会就是保护自己的胞弟?
闫西便说:“幼弟有父皇庇佑,儿臣很放心,如若父皇不放心,便让胞弟跟着儿臣居于公主府内待他成年另开府。
“儿臣是他长姐,必比其他人更尽心。”
皇帝看起来有些哭笑不得:“你自己还云英未嫁,怎么照顾睆宸?”
闫西福身:“话至此,还请父皇多加考虑。”
闫西回想了一下:“睆,宸,现下在哪?我去看看他。”
皇帝说:“这会儿应该已经下学了,不在瑞苋殿还会在哪里?你去罢。”
闫西退下,由身边侍女领着到了瑞苋殿。
闫西问瑞苋殿内的嬷嬷:“你们殿下在哪里?”
嬷嬷说:“回公主的话,六皇子殿下刚下学,此刻约莫在偏殿内温习呢。”
“带我过去。”
偏殿内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跪坐在案几前,案几面上放着一摞宣纸。
闫西尽量自然地说:“这么用功?”
睆宸转头,把毛笔放在笔架上起身:“请皇姐安。”
闫西走过去:“在写什么?”
睆宸重新坐下:“太傅让我们抄写《三字经》。”
闫西去看,宣纸上黑色的墨印着:“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
不算漂亮,但除了复杂一点的“窦”,都写得整整齐齐的。
见到闫西看着自己写的字,睆宸有些害羞,想去遮又有点犹豫。
闫西偏头和在这里的嬷嬷宫女说:“你们先退下。”
“是。”
公主她有危险(八)
闫西说:“来这边坐,皇姐和你说几句话。”
睆宸乖乖地跟着闫西过去。
闫西问:“宫里可有人欺负你?”
睆宸摇摇头。
“皇姐如果出宫了,你愿意和皇姐一起吗?”
睆宸似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出宫?”
闫西和他解释:“出宫,我们去公主府。”
睆宸问:“皇姐有公主府吗?”
“以后会有的。”
“皇姐去哪里,我跟着去哪。”
睆宸答得乖巧,闫西笑了笑:“好,你继续抄写,皇姐先走了。”
闫西没回绱阳殿,而是往东去了尚食局司药司。
司药司的姑姑一见她就喜笑颜开:“公主怎么来了?”
闫西问:“我原先用的香料是哪种?”
姑姑转身过去走两步,拿回来一个小匣子:“平日公主殿里的姑姑一般都来是取莞香或丁香。”
“是用完了?”姑姑笑着把匣子递给闫西,“公主用完差人过来,或是让婢子们送过去,何故还亲自跑一趟呢?”
闫西接过匣子打开,匣子里面粉末成蜿蜒状,散发着香味。
但绝对不是她在寝殿内闻到的那种。
姑姑说:“这是菀香,岭南奇珍之一,香气醇正细密,清新甜美。”
她又拿了一个匣子给闫西:“这是公主平日最常用的丁香。”
“几个匣子在这是摆摆样子,公主若是要,婢子便到库房去取来。”
闫西盖上匣子:“那劳姑姑两种香都用纸包上少许,不要匣子。”
那姑姑很是奇怪。
香料都散了还怎么用?
但她还是叫了个宫女去库房取了些来递给闫西。
闫西看了眼半夏。
半夏便拿了个荷包递给姑姑。
姑姑笑了:“婢子谢公主赏,公主若是还想要什么香,只管差人来取。”
回绱阳殿的路上,半夏忍不住问:“公主要这些散了的香料做什么?”
没有匣子包着,香料在纸上散开,不成型不好点。
半夏觉得自家公主最近很奇怪。
平日到哪里都要坐软轿,并在后面跟着浩浩荡荡一群宫女的公主,最近若是出门,只带她和青黛姑姑。
而且还闹着要叫陛下修缮公主府。
闫西说:“你没有觉得这些香料和殿内的不同吗?”
“啊?”
闫西仔细观察半夏的神色。
半夏说:“是绱阳殿里的香料质量不好吗?婢子见识浅,闻不太出来。”
半夏还是那副胆小谨慎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闫西把包着香料的纸拿到眼前看了看:“是啊,不同,平日里都是谁去司药司拿香料的?”
半夏小心翼翼地看了闫西一眼,面露纠结。
闫西放下香料包:“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半夏吞吞吐吐道:“公主的一切事宜,衣食住行,都是……青黛姑姑在管……”
半夏又立马道:“但是青黛姑姑毕竟只是一个人,可能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比如到司药司取香料这种事,大抵派手下一个婢子去取来就是。”
闫西问:“你取过吗?”
半夏摇摇头。
闫西若有所思。
公主她有危险(九)
回到绱阳殿后闫西屏退宫女,自己打开原先的罂粟香料,和从司药司取来的菀香、丁香做对比。
会是谁换的呢?
看起来胆怯懦弱的半夏,还是行事沉稳的青黛?花前?或者其余她没有注意的侍女?
闫西正思考着,瑟缩了一下,手不小心颤抖把梳妆台的金钗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感觉身上有些不舒服,像有根管子欲抽干她血管中的血液。
太医的话回荡在她的脑海里面。
大约是罂粟花成瘾了。
闫西咬牙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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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但只管一次]
青黛在门外说:“公主,陛下有请。”
闫西感觉额间有冷汗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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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西缓缓站起来,发间已经被汗水浸湿,看起来有些狼狈。
青黛进来时似乎被吓了一跳:“公主,您怎么了?”
闫西用帕子拭了一下汗,摆摆手:“帮我梳妆,父皇找我是什么事?”
青黛叫来两个梳妆的侍女,侍女们帮闫西整理头发。青黛便在旁应:“听说是上次想推您落水的宫女找到了。”
“哦?哪个宫的?”
青黛摇头:“婢子不知。”
闫西重新梳妆好,便去往养心殿内。
大殿内,有个宫女跪在台阶下的地面上。
皇帝见到闫西便说:“和硕来了?看看,这是不是你那天见到的宫女?”
宫女五官平淡,实在是过目即忘。
闫西不敢肯定。
但她原也没有想通过宫女这条线找到背后的主谋,毕竟消失这么多天,足够背后的人威逼利诱了。
闫西问:“她可承认了?”
皇帝点点头。
“背后的主使者呢?”
皇帝说:“刚被查出来下面的人就送过来了,至于背后的人,让司刑司的人来问吧。”
宫女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颤抖了一下,慌忙连连磕头:“婢子说!婢子说!不要送婢子去司刑司。”
皇帝缓缓道:“也是个没骨气的,那你说罢。”
宫女在地面瑟瑟发抖,断断续续道:“是,是,是淑妃娘娘指使婢子的!”
闫西看了宫婢一眼。
宫女跪着弯腰抱着自己,支吾啜泣:“陛下有意,有意把位置传给和硕公主,淑妃娘娘怕待和硕公主登基,自己,和贤王,都讨不到好——”
说到末尾,宫女直起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一旁的柱子,霎时间血便沁满额头,晕了过去。
皇帝一愣,随后大怒:“朕还没死呢!一个个就惦记着朕的位置?”
“来人,把这个宫婢拉下去,传太医!”
站在殿旁的公公把宫女带下去医治。
另一个公公小心翼翼问:“可要传淑妃娘娘来?”
皇帝似乎消了点气,看向闫西:“也罢,一个宫婢的话可能也不足为信,和硕,你觉得呢?”
闫西道:“儿臣只愿父皇平安,更素来没有与淑妃娘娘结怨,大抵只是宫婢胡乱推卸责任。”
“但兹以为还是要请淑妃娘娘来一趟,免得底下小人胡诌,坏了淑妃娘娘名声。”
公主她有危险(十)
淑妃在被传来的路上惴惴不安。
陛下若无大事,向来不找她。
但她身边的婢子塞荷包给递话的公公打探消息,公公也不接,说是不敢接。
不敢收?真是好笑,这些渣滓平日里不知道收了多少子贿银。
淑妃到了殿前,低头行礼:“臣妾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安。”
此时殿内仆婢已被屏退了大半,诺达的养心殿静悄悄的,她余光瞥见在一旁的闫西,不安更甚。
皇帝慢慢道:“淑妃,你可知罪。”
淑妃心下一惊,赶忙跪下,却还挺直着脊背。
“不知臣妾犯了何错?”
皇帝盯着她:“和硕前几日从太后寝殿请安出来时,遇一宫婢,说你有事相找。”
“结果那宫婢却带和硕至偏远处,欲推她入水。”
淑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所以陛下怀疑,这是我的意思?”
淑妃字字控诉:“陛下,臣妾伴您身边,时日已久,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更何况臣妾育养了贤王,也算有功劳了罢?”
“您就一点也不信任臣妾?!”
皇帝把奏折重重划在一旁:“你还有脸提起贤王?”
他“呵”了一声:“那宫婢可说了,就是因为你的贪念,贪朕这个位置,才陷害和硕!”
这时有公公上前,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
皇帝摆手,冷冷勾唇:“这下你该放心了,那宫婢已死,死无对证……”
淑妃嘴唇开始颤抖:“陛下,只听一个贱婢的一面之词?”
皇帝说:“不然呢?朕去相信一个坏人的脸色会写‘坏人’两个字?”
“何况你也算出身大家,不要张口闭口就是一个‘贱’字。”
淑妃凉凉地笑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左右陛下就是不信臣妾,臣妾说什么都是错的。”
闫西在旁观戏许久,这时才出声:“父皇。”
皇帝转头:“嗯?”
闫西福身:“儿臣相信此事不是淑妃娘娘做的。”
皇帝皱眉。
淑妃怔愣。
闫西说:“儿臣与淑妃娘娘素来和睦,大抵有小人看不过去,这才挑拨离间。”
闫西把淑妃扶起来:“淑妃娘娘有赤诚之心,万不会做这种小人行径。”
淑妃缩回手。
皇帝沉声道:“你被人害得差点落水,父皇定为你做主,不必委屈自己。”
闫西摇摇头:“若是父皇惩戒了淑妃娘娘,岂不是随了小人的意了?”
皇帝定定看着闫西。
半晌后,他才问:“你的意思是,不追究了?”
闫西回答:“儿臣不敢妄下定论,只觉得此事并非淑妃娘娘所为。”
皇帝:“……罢,罢,既如此,你们便回去罢。”
待闫西和淑妃走后,皇帝忽然问:“和硕是觉得,欲推她入水的另有其人吗?”
身边的公公谨慎答:“老奴不知,但许是公主心软,不愿意陛下和淑妃娘娘争吵罢。”
皇帝目光悠长:“心软啊。”
他叹口气:“和她母妃真像。”
公公笑说:“是了,贵妃娘娘最是善良,就是待我们这些奴才,也都好得很。”
公主她有危险(十一)
淑妃出去后,一甩袖,看向闫西:“别以为你今天帮了我,我就会感恩戴德。”
半夏在闫西身后半步,轻轻皱了皱眉。
闫西无所谓地看了她一眼。
谁管淑妃怎么想,但很明显,这件事淑妃是被推出来背锅的。
让背后人逍遥,不是闫西本意。
后来几天总算没有遇上什么事,除了皇帝还是没有下旨修缮公主府。
十日后是重阳节。
太祖皇帝留下遗诏,后世子孙皆要在重阳节这天随民间风俗登高祈福。
今年钦天监推算好向皇帝建议,去往宫城外的万岁山。
随行的有皇后、各位王爷及皇帝宠信的大臣和女眷。
还有闫西这个和硕公主。
闫西本是拒绝的,但皇帝说这是传统,作为公主的她或不可缺。
绱阳殿内。
闫西天还没亮就被青黛叫醒,说要沐浴更衣。
青黛笑道:“这是斋戒的最后一步了,公主斋沐完,便可去宫门边等陛下,重阳节是难得可以出宫的日子呢。”
花前说:“莫说公主,婢子们都想出去看看。”
木桶上面氤氲着水雾,水面还浮着花瓣。
闫西站在屏风边揉了揉眼睛:“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罢。”
“是。”
闫西用手划了一下水,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水应该没毒吧?
幕后人沉寂了这么多天,她都有些不安。
闫西沐浴更衣梳洗好,就被带着到宫门口等待皇帝仪架。
六皇子睆宸也在。
睆宸见到她规规矩矩地行礼,闫西问:“困不困?”
睆宸摇摇头:“王兄皇姐不困,我也不困。”
闫西笑了笑。
闫西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三位王爷,她听到仆婢们的称呼,把三人对了对号。
雍亲王和端亲王约莫已过而立之年了,身边带着十几岁的嫡子。
贤亲王……
闫西瞳孔倏地一缩。
她退后踉跄几步,半夏赶忙扶住她,见她面色惨白,吓了一跳。
“公主你怎么了?”
闫西平稳住呼吸,哑声道:“……没事。”
青黛询问:“公主可是身上不适?难不成早间斋浴时感冒了?”
睆宸想上前,走了半步又停住:“皇姐要与父皇说,回寝殿休息吗?”
闫西摇摇头,想往贤亲王的方向看一眼,又生生止住了。
不一会儿皇帝和皇后便一起来了,钦天监的太监说了几句吉祥话,他们整装出发。
登高当然不用皇亲国戚们真的走上去,行动方便的骑马,行动不便的坐轿。
闫西坐在轿中,随着轿子摇晃。
她使劲揪住衣角,回想自己到这个世界以来,所探听到的关于贤王的一切。
贤王是淑妃的儿子,和其他两个亲王一样十五岁封王,在宫外开府。
弱冠之年圣上赐婚,贤王娶了礼部尚书家的嫡次女,次年生下嫡长子。
在这二十几年间无大功无大过……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闫西都不觉得贤王和那人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但贤王的外貌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从眉眼到下颔线,到唇角勾起的弧度。
穿过七十个世界,加起来几百年没有再见过的人突然活生生站在闫西面前,闫西一时间真的平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