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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满孤云全文阅读

作者:重阳小道     风满孤云txt下载     风满孤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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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河破碎

    从公元859年裘甫发动浙东叛乱,到公元884年黄巢之乱被平定,历时25年的农民起义席卷了大唐半壁江山,沉重的打击了唐朝的统治,致其国力大衰。公元907年,叛降投唐的黄巢起义军将领朱温再起异心,废哀帝而自立,改国号为梁,定都开封,唐朝灭亡,中国历史再一次进入到动荡不安的军阀混战时代。

    后梁龙德三年,李存勖率大军攻陷汴州,汴州城一片混乱。

    然而惶恐不安的只是城中的老百姓,他们的生活从来没有安定过,主宰他们命运的也从来不是自己,而是这个王朝更迭的主人,性命如同草芥,在这个乱世之中沉浮。此时唐军已经下令,所有大小官员,只要愿意俯首称臣,一概原职留用,既往不咎,而这正是整日舔居于庙堂之上作威作福的所谓臣子们所喜闻乐见的,在这个到处充斥着权力斗争的时代,臣弑君,子杀父,弟害兄,犹如看花开花落,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因此,许多朝臣都毫不犹豫地纷纷乞降唐军,对他们而言只是换了一身官服,换了一个新君,仅此而已,而永远不变的是自己的荣华富贵。

    欣慰的是,这个世道虽然从来不缺乱臣贼子,但也有不少忠臣良将。此时的平阳郡候、丞相敬翔府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宁静,敬翔把府中男女老少全部召集在大厅之中,这个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的老人,满脸沧桑,站在正中悲痛的说道:“我跟随太祖皇帝三十多年,太祖不曾嫌我是落第举人,时常问计于我,对我有知遇之恩,太祖病重,我又受命托孤,如今汴州陷落,少主伏剑而死,朱家和晋人乃是死仇,我有何面目再进建国门,唯有死节明志,以报太祖。”敬翔说完走向旁边的丫鬟和仆人,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对敬家尽心尽力,都是体己的人,真不想你们走,可如今敬府已经不能待了,都各自领好盘缠回乡去吧。”众人听后无不低头掩面而泣,其中已是花甲之年的管家张全跪地哭道:“老爷,你让我留下来陪你吧。”敬翔将张全扶起来,“张全,快起来,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是时候该回家去享受儿孙的天伦之乐了。”

    张全道:“老爷,要是没有你,哪有我的家,反正我都是大把年纪的人,就让小的陪您一起吧。”

    敬翔道:“好了,你是敬府的老人,要给大家带头。”

    此时,敬翔的儿子敬辰正跟在身后,敬翔转身对敬辰说道:“辰儿,你去账房把所有银两拿来给大伙儿分一下吧。”敬辰应诺着与两名仆人去账房拿来所有银子和丝绸布匹,然后全部分发给了众人,众人领了银子,一一和敬翔拜别。

    府中仆人家丁走完,偌大的敬府就剩下敬翔、敬辰还有敬辰的妻子李芷柔以及他们不到五岁的儿子敬希宁。

    敬翔对敬辰说道:“辰儿,芷柔,我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一辆马车,就在后门外停着,辰儿,你赶紧带着芷柔和希宁走,离开汴州。”敬辰抬头望着敬翔,他早已做好了与敬翔一起为国尽忠的准备,“爹,您什么意思?孩儿不明白!”

    敬翔道:“我让你带着芷柔和希宁母子快走。”

    敬辰道:“不,孩儿不走,就算是走,也得带着您和我们一起走。”

    敬翔的语气开始变得严厉起来,大声喝道:“君辱臣死,君亡臣亡,况且我已经一把老骨头了,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但是你不一样,希宁还那么小,他们母子需要你,难道你忍心让他们孤儿寡母陪着一起送死吗?”敬辰呆住了,他不惧死,但他不忍心让自己年幼的儿子和心爱的妻子一起死,她们母子不应该成为这场战争的陪葬品,一起去完成这不该属于她们的所谓“壮举”。

    年幼的敬希宁拉着李芷柔的手用他那天真无邪的眼神眼巴巴的仰望着敬翔和敬辰,敬辰看着敬希宁也不免于心不忍,动了恻隐之心。

    敬翔走到敬希宁面前,弯腰抚摸着敬希宁小小的脸蛋,老泪纵横,然后眼睛一闭,摆了摆手催促敬辰带着敬希宁母子走,敬辰看着敬翔眼中那充满慈爱而又不容商量的眼神,眼眶湿润,与李芷柔一起含泪向敬翔磕了一个头,然后抱起敬希宁,与李芷柔从后门匆匆离去。

    敬翔望着空荡荡的敬府,神情从容坦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绫悬于房梁,叹道:“少负青云志,又得先王惜。垂死一老骨,断魂明节气。”然后含恨自尽而死。

    敬翔自尽后不久,汴州城破,唐军大将李嗣源领着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却发现敬府内早已经空无一人,便吩咐众人散开搜索,自己望堂中走去,刚进门便见敬翔悬吊于房梁,手下两名士兵把敬翔从白绫上放下,在他身上摸了摸,然后禀告李嗣源:“将军,人已经死了。”李嗣源看着放置在地上的敬翔,不无惋惜的叹道:“敬翔这个老顽固,宁死不降,为朱温的天下陪葬,真是不值得,把他好好葬了吧。”几名士兵领命之后把敬翔抬了出去。

    “报……”,一名唐军士兵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来,然后半跪在李嗣源面前禀报道:“将军,敬翔之子敬辰带着他夫人和孩子从后门跑啦。”

    “什么?果然不出所料”,李嗣源大声喝道:“赶快给我追,不能让他们跑了”,李嗣源对投诚的大梁旧臣既往不咎,不过是为了安稳民心,巩固唐军统治,所以对于拒不降唐的后梁臣民决不手软,誓要斩草除根。

    李嗣源在地上踱来踱去,总有些不放心,突然停下脚步,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一将军模样的人嘱咐道:“舒信,我看还得麻烦你走一趟,敬翔虽然是个文臣,不过听说他的儿子敬辰武功颇高,我担心去的人不是他对手。”

    舒信道:“将军放心,末将定将敬辰一家捉拿回来。”

    舒信说完领着几个人准备出门,李嗣源将他叫住,“等等,你记着,他要是愿意归顺最好,要不然就地处决。”

    “末将明白”,舒信奔出门追赶而去。

    敬辰自离开相府,便一路赶车,不敢停歇,一连半天的路程,丝毫未得到休息,人困马乏,渐渐慢了下来,李芷柔让敬辰停下来让马和人都休息一会儿再走。敬辰停下马车,扶李芷柔和敬希宁下来,然后把马车地下放置好的粮食喂给了马儿,又到附近找了些水来。

    敬辰蹲在敬希宁面前,心疼地摸着他红扑扑的脸蛋,十分内疚,“希宁,是爹不好,让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跟着我们一起逃难”,敬辰站起来,“芷柔,是我连累了你们母子,受委屈了。”

    李芷柔从袖中掏出手帕,心疼地望着满脸大汗的敬辰,轻轻擦拭着他额头的汗珠,“你我夫妻,为何说这些,这点苦不算什么,我最怕的是我们一家三口分离。”李芷柔的声音温柔如夕,敬辰心中泛起阵阵暖意。

    敬辰抓着李芷柔的手,“芷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我们一家三口分开的。”

    正说着话,敬辰突然望向远处,然后放开李芷柔,身子趴在地上一听,立马起身,“不好,有人追来,快和希宁上车。”敬辰又开始绷紧神经,把喂马的水和粮食扔掉,坐上马车,扬起马鞭,重新赶路。

    敬辰刚走不多久,舒信就带着大队骑兵追了上来,敬辰的马车虽快,但长时间赶路又没有得到休息,已经疲惫不堪,而舒信的骑兵所乘之马全是战马,体形肥硕,久经战场,不论体力和速度都远远超过敬辰的马车,李芷柔忍不住伸到外面,发现许多唐军就追在后面,而且越追越近,李芷柔虽然紧张,但未免敬辰分心慌神,忍在心中未说,只是紧紧地抱着敬希宁。

    敬辰感到身后有人追近,回头瞟了一眼,发现唐军已经追到身后,眼见跑不过身后的唐军骑兵,敬辰绕过一条弯道之后,勒住缰绳把马车停了下来,跳下马车对李芷柔说道:“芷柔,你赶快带着宁儿往树林里跑,记得千万不要出来,我在这里拖住他们。”

    李芷柔抱起敬希宁下了马车,摇头哭道:“我不走,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在一起,我绝不和你分开。”敬辰一听急了,说道:“唐军马上就追上来了,到时候我们都得死,宁儿还这么小,是我们敬家唯一的血脉,我死不足惜,可你们一定不能有事,芷柔你听我说,一定要把希宁养大成人,快走啊!”敬辰边说边推着李芷柔,敬希宁仰着脑袋傻傻的看着他们,李芷柔想到敬希宁,紧闭了一下眼睛,把心一横,深情而有悲痛的看了一眼敬辰,然后拉着敬希宁的小手朝树林里跑去。

    转眼之间,舒信便已经赶到,敬辰站在前面,舒信与所有唐军一起勒马跳下,走到敬辰前面,仔细大量了一番,见他一脸无畏,满腔愤怒,左手握刀,两脚分开,凛然生威,冷眼扫视着自己和身后的唐军,说道:“我要是猜的不错,你应该就是敬翔之子敬辰吧,你们敬家先祖敬晖乃是神龙政变的功臣,国家梁柱,也算是一门忠烈,可没有想到你爹敬翔却自甘堕落,跟着反复无常,弑君篡位,为天下人不耻的小人朱温,实在是有辱敬家门风,我真不知道他现在去见了你们敬家列祖列宗之后有何面目。”

    敬辰心中一沉,“你刚才说什么?”

    舒信道:“哦,对,怪我,也许你还不知道,敬翔冥顽不宁,已经上吊自尽而死了。”舒信说得云淡风轻,好似漫不经心,随口一句,视人命如同草芥,敬辰听得分明,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仰天恸哭了一声,左手捏着刀鞘,右手紧握拳头。

    舒信看在眼里,却满不在乎,对敬辰说道:“我劝你不要和你爹一样执迷不悟,枉送了性命,赶快上前受降,可饶你妻儿不死。”舒信心思深重,敬翔是大梁开国功臣,三朝重臣,他虽已死,但若是敬辰肯降,自能收揽民心,瓦解少数顽抗者的士气。

    敬辰哼了一声,回道:“自古忠臣不事二主,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

    舒信敬其忠义,但乱世之中,宁可枉杀,绝不错放,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他深信其理,见敬辰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断无回旋余地,便不再劝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便成全你,让你们敬家一门双士,为朱有贞陪葬。”舒信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唐军立即朝敬辰挥杀而去。敬辰慢慢将刀从刀鞘中拔出,愤怒的眼神之中充斥着杀机,把刀鞘往旁边一扔,踩着马车一跳而起,挥刀砍杀。

    一时之间,国恨家仇全部涌入敬辰心头,他将满腔愤怒全部倾泻在这群唐军身上,手起刀落,鲜血四溅,一连砍倒了十几名唐兵,剩下的人都踌躇不前,互相观望,敬辰警惕地环顾着每一个虎视眈眈的唐兵,为了身后的李芷柔和敬希宁,他必须尽自己最大的能力阻挡住眼前的豺狼虎豹,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舒信露出轻蔑的眼神,拔刀出鞘,刀身反射出一道红光,不露声色,大步流星,迅速穿过人群,一刀劈向敬辰,刀法疾如风,快如电,力发千钧,好似一团熊熊烈火喷发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吞噬苍穹。敬辰横刀上挡,被舒信砍成两截,身子站立不稳,向后连退了数步,还未回过神来,舒信又连劈三刀,干脆果断,没有一丝犹豫,霎时间,一时之间,四周静谧无声,半晌之后天空一阵雁声惊过,再看敬辰,口冒鲜血,兀然倒地,身上却不见一处伤痕。

    “爹,……”,一声小孩的叫声瞬间打破了宁静,舒信循声望去,正是李芷柔和敬希宁母子,原来李芷柔放心不下敬辰,便未离去,只是悄悄躲在林中,方才和敬希宁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切,李芷柔赶紧捂住敬希宁的嘴,牵着敬希宁往林中跑。

    “给我追”,舒信带着人紧追了上去,李芷柔惊慌失措,一会儿牵着敬希宁,一会儿又抱着敬希宁,在林中穿来穿去,跌跌撞撞,被树枝和草叶划得满身伤痕,跑得十分缓慢。

    舒信紧追上去,却突然放下脚步,慢慢悠悠地跟在李芷柔身后,这孤儿寡母,如何也逃不出舒信掌中,李芷柔慌乱之中回头一瞥,身后一群唐兵,心里一急,被脚下的树枝绊倒,连着敬希宁一起摔在地上,敬希宁痛得大哭起来。李芷柔忍着疼痛继续抱着敬希宁拼命往前跑,又跑了一阵,实在累得抬不起脚步,双手也完全没了力气,刚往前踏了两步,急忙踩住脚步,原来在慌乱之中跑错了方向,闯入绝地,脚下只剩万丈悬崖,无底深渊,而后面追兵已至,李芷柔将敬希宁放下,绝望往崖下望去,面色苍白,心如死灰,蹲在地上凝望着敬希宁,“希宁,想爹了吗?娘带你去找他好吗?”敬希宁嫩滑的脸蛋沾满了灰尘,身上到处是林中草叶划伤的痕迹,哭着喊道:“爹被坏人打死了,他们是坏人”,说着用小小的手指指着慢慢靠近的舒信,李芷柔被敬希宁的哭声惹得心碎,也跟着流起了眼泪,孤儿寡母,可怜无助,让人心痛。李芷柔突然擦干眼泪,抱起敬希宁,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地跳下悬崖。舒信万万没有想到李芷柔在绝望之际会出此下策,宁死不屈,抱着自己的儿子望下跳,赶紧踏上前去,正准备拉扯,但为时已晚。舒信望着眼下无底的深渊,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黯然离开。

第2章 缘隐谷

    也许是老天垂怜,或者上苍眷顾,李芷柔抱着敬希宁跳下山崖之后昏迷了数日,醒来只觉全身无力,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小竹屋,双手慢慢撑着身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屋内一尘不染,简单而干净,古朴而优雅,中间一张木桌上摆放着一个茶壶和两只茶杯,其他便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件,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一眼便可望尽。李芷柔心中纳闷,脑海里却一片空白,自己但求一死,从那么高的山崖跳下,断无活路,心中想着莫非这是阴曹地府不成,可看这环境又分明是神仙所住,难道自己到了极乐之地,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用两指掐了一下手臂,只觉一阵疼痛,这才回过神来,突然想到敬希宁,发现他不在身边,带着虚弱的身子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喊着:“希宁……希宁……。”

    跑到屋外,站在院落里,李芷柔心急如焚地环顾四周,根本没有敬希宁的影子,便到处寻找,走在路上却被周围清幽安静的环境吸引。院子正中一条青石小径,两旁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清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院墙都用竹木围成,到处缠满了花草藤蔓,不时引得蜂蝶驻足。院外一片竹林,中间一条小道,林中杂草都被扒光,竹干也被清理得很干净,只是地上薄薄的铺满了一片散落的竹叶,一阵微风吹过,漫天飞舞,竹林深处一条小涧,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潺潺的水流声。李芷柔顾不得欣赏这世外桃源般的风景,四处张望,急呼敬希宁,却半晌不见一个人影,焦虑万分,突然远远看见一白发老者牵着一个小孩从竹林小径迎面朝她走来。李芷柔一眼便认出了旁边的小孩是敬希宁,大喜过望,奔跑而去。那老者也朝她越走越近,待碰面时,李芷柔蹲在地上一把抱住敬希宁,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希宁,你没事儿吧!”

    敬希宁用他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回道:“娘,我没事儿,刚刚这位老爷爷带我去捉蝴蝶呢,可好玩儿了。”

    李芷柔方才完全没有顾及到那位老者,听敬希宁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礼,站起身来,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老者,只见他满头白发,两鬓如霜,慈眉善目,身材清瘦,但脚下步履稳健,仙风道骨,暗想定是世外高人。这老者走上前来,向李芷柔打招呼道:“姑娘,你可算是醒了,看你方才那么急,应该是在找这孩子吧。”

    李芷柔有些不好意思,弯腰答礼道:“小女子拜见前辈,请问前辈这是什么地方,我母子二人明明……,怎么会在这里?”

    那老者右手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你不要担心,这里既不是阴曹地府也不是极乐世界。”李芷柔满脸尴尬,根本没有想到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不但安然无恙,还到了这么一处人间仙境。

    那老者向李芷柔解释道:“那日你和这小娃从上面掉下来,我正好路过,这小娃在半空中从你手中脱开,所幸最后衣服挂在了一棵大树上,被我救下,而你幸好是掉在了那万丈湖因此才活下一命,但也昏迷了数日,还好现在终于看到你醒来。”

    李芷柔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是这老者救了她们母子二人,赶紧跪下拜谢道:“小女子一家遭遇大难,蒙前辈相救,我母子二人得以苟活,大恩大德,结草衔环,永不相忘。”

    那老者扶起李芷柔道:“姑娘言重了,快快请起,这里人迹罕至,我老头每天除了看尽青山绿水就是与飞鸟走兽为邻,早时把这里取名缘隐谷,如今没想到这么大把年纪了能与你母子二人相遇与此,既是有缘,何言谢字,哈哈哈哈……。”

    “缘隐谷?真是好名字”,李芷柔看这谷中环境与这老者,名字倒也十分贴切。

    那老者笑罢问道:“刚才听你话中之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逼得你们母子跳崖?”李芷柔见这老者与世隔绝,不染尘事,不是什么奸佞之人,于是一五一十向老者和盘道出。那老者听完,仰天长吁,叹道:“这官家之事,千古如此,成王败寇,只是可怜了无辜的人,你以后就和这孩子安心在这里住下,好好把他抚养成人,再也不会有人打扰到你们的。”

    李芷柔本以为天地之大,已没有她母子二人的容身之所,如今天意来到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早已厌倦了世间恩怨争斗的她本有此打算,只是初识不久,难以启齿,见这老者如此说了,连忙谢道:“如此便叨扰前辈了,我现在一心只是想把孩子抚养长大,其他的别无所求,更不想让他重蹈覆辙,参与世间纷争。”

    这老者极是洒脱,说道:“以后有这小娃娃陪我,谷中倒也热闹了。”说完,哈哈大笑,声音清脆爽朗,回荡山谷。李芷柔道:“说了这么久,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那老者道:“以后就叫我枫闲儒吧!”李芷柔忙答礼道:“原来是枫老前辈。”

    于是李芷柔与敬希宁在缘隐谷住下,这天夜里,李芷柔已经睡下,敬希宁睡到半夜,脑海中回荡起那日敬辰被杀的场景,梦见敬辰浑身刀伤,满脸是血,舒信用狰狞的面目瞪着他,然后提刀追赶着自己,而自己不论怎么跑都跑不动,睡梦中吓得胡乱敲击小床,口中大声的喊叫,李芷柔从梦中惊醒,回头一看,发现敬希宁正在做噩梦,赶紧下床将他叫醒,敬希宁醒来之后,紧紧抱着李芷柔,哭喊着“恶人来了,恶人来了。”

    李芷柔赶紧安抚道:“希宁别怕,有娘在呢,别怕。”过了好一阵子,敬希宁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李芷柔看着吓得满头是汗的敬希宁,将他的汗珠擦干,“你是不是做恶梦了?别怕,都过去了啊。”

    敬希宁道:“娘,我想爹了,还有爷爷,他们是不是都被坏人杀了,我长大了一定要替他们报仇,杀了坏人。”

    李芷柔既心疼又内疚,这么小的孩子却要跟着她一起受这样的苦,而且敬希宁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在做恶梦,而梦里的场景基本上都是一样,他亲眼目睹了敬辰惨死,成了他幼小的心灵挥之不去的阴影。

    李芷柔细语哝哝地宽慰道:“希宁,娘只希望你快快乐乐地长大,冤冤相报何时了,娘不希望你报仇。”李芷柔知道她的这番话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未必能够理解,但仍希望能够让敬希宁从小耳濡目染,做一个平凡的孩子,不要在这么小的年纪埋下仇恨的种子,毕竟那日的场景对小敬希宁的刺激实在太大。

    李芷柔与敬希宁就这样开始了在缘隐谷的生活,每日教敬希宁读书习字,敬希宁厌烦的时候就会偷偷跑去找枫闲儒玩,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虽然平淡,却很幸福。可是李芷柔与敬辰感情甚笃,敬辰惨死,她思念之情与日俱增,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纵有敬希宁的陪伴,却难解其思念之情,终于在敬希宁十岁的时候积郁成疾,香消玉殒。临死前,李芷柔把敬希宁托付给了枫闲儒,敬希宁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嚎啕大哭,悲恸不已,看得枫闲儒也极是伤感,忍不住叹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希宁,以后就让枫爷爷照顾你好吗?”敬希宁边哭边不住地点头。

    枫闲儒突然想到自己年事已高,终究一日也会离他而去,到时候这世上便只剩下他一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如何放心得下,于是便问道:“希宁,你想不想学武功?枫爷爷教你?”

    敬希宁虽然年幼,但敬家当年的遭遇,特别是敬辰之死令他记忆犹新,即使当时年幼,仇人的模样已经模糊不清,但这件事情却像一把刀子一样刻在心头,尽管李芷柔一直告诫他不要寻仇,做一个普普通通快快乐乐的人,可国仇家恨始终让他挥之不去,听枫闲儒这么一说,兴奋地说道:“当然想,太好了,等我学会了武功就再也不怕坏人欺负了,还可以保护枫爷爷。”枫闲儒看着敬希宁天真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希宁,你要记住,你娘曾经说过,你之所以叫希宁,是因为他们希望天下从此安宁,止于纷争,学武不是为了争强斗勇,除了自我保护,更重要的是除恶扶善。”敬希宁点头道:“希宁记住了。”

    后面的日子敬希宁每天跟着枫闲儒练武,十分勤奋,风雨无阻,令他很是欣慰,但枫闲儒发现敬希宁虽然勤奋吃苦,心中却充满仇恨,担心他走入歧途,所以除了教他武功之外也非常注重教他做人的道理,每日令他抄写佛经,消除他身上的戾气和冲动。

    不知不觉间,十年过去了,敬希宁从一个小娃娃已经长成了一个眉清目秀,俊朗翩翩的小伙子,枫闲儒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十分高兴,却感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教武之时常常显得力不从心,敬希宁也开始注意,时常询问枫闲儒,而枫闲儒都只是一言以蔽之,敷衍过去。

    终于一天,枫闲儒自觉大限将至,把敬希宁叫到身边,双腿盘坐,将双手放于膝盖,面容憔悴,低语道:“希宁,我毕生所学之精华都在推云手,如今推云手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靠日后自己慢慢领悟,以后我再也没有办法教你了。”

    敬希宁听枫闲儒话中有话,而且神色恍然,与往日大不相同,“枫爷爷,你今天怎么了?干嘛突然对我说这些?”

    枫闲儒道:“希宁,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到这缘隐谷中吗,今天我就把他告诉你”,枫闲儒顿了顿,继续说道:“江湖上有一个教派唤作清风教,我本是清风教的两大长老之一,……”。

    敬希宁听完枫闲儒的经历,惊叹不已,没想到平日里如此与世无争,闲云野鹤般的枫闲儒竟会有如此传奇的经历,原来清风教创立于隋末,当时皇帝荒淫无道,横征暴敛,加上好大喜功,徭役赋税多如牛毛,人心思变,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创教始祖谢吹云心怀慈悲,可怜天下苍生,于是在孤云山创立了清风教,治病救人,搭棚施粥。但清风教做事向来低调,而且行事隐秘,并不为世人所周知,一直打着“扶危济困,至善诚德”的旗号,传至第十二代,教主莫苍榷痴迷武学,整日闭关修炼,不理教务,教中大小事务悉由枫闲儒和另一位长老林庭鹰处理,然而林庭鹰野心勃勃,一心想着率领清风教扫平各派,统一江湖,作武林至尊。枫闲儒和林庭鹰意见不一,矛盾越来越大,清风教内部逐渐形成各自以枫闲儒和林庭鹰为首的两派,两派之间互相不服,明争暗斗。突然一天,教主莫苍榷练武走火入魔而死,林庭鹰拿着教主的清风令向所有教众宣布教主临死前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他。清风令是清风教上一代教主传位给下一代教主的信物,见清风令如见教主,众人见状连忙跪下拜见新一代教主。但枫闲儒一派拒不承认,而且质疑莫教主之死,临死前教中上下只有林庭鹰一人在场,虽有清风令,却并无亲笔遗书,口说无凭。其实清风教历代教主在位之时都会举行传位大典,然后当场将清风令交给新一任教主,完成交替。由于两大长老之争,清风教激发内斗,以至刀兵相见,一片血流成河,枫闲儒不忍教中弟子自相残杀,内斗消耗,特别是无数教中兄弟死在自己面前,自觉罪孽深重,更对不起莫教主身前信任,于是决心以大局为重,为避免更大伤害,心灰意冷离开清风教,从此来到缘隐谷隐居起来,再不问世事。

    敬希宁见枫闲儒面色愈发苍白,心中莫名紧张起来预感不妙,连忙叫他歇息,勿要再说,枫闲儒拉住敬希宁的手,“希宁,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如今我大限已至,命将不久,生来病死,乃是天地循环之规律,不论王侯将相还是武林至尊都逃不了,你不必难过。”

    敬希宁拼命地摇头,“不,不会的,不会的”。

    枫闲儒道:“希宁,我死之后,你只需将我简单埋了便是,可怜的孩子,以后这个世上你就再也没有亲人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还这么年轻,不能在缘隐谷待一辈子,到时候你就自行出谷去吧,只是江湖险恶,人心复杂,你天性善良,一定要小心谨慎,虽然你不是清风教之人,但我想将清风教的教义送给你,‘扶危济困,至善诚德’,你一定要记住。”枫闲儒说完,慢慢闭上眼睛,脑袋低垂,双手放下,驾鹤仙游而去。

    “枫爷爷,枫爷爷,……”,敬希宁俯在枫闲儒身上大哭不止,撕心裂肺,他万万接受不了眼前事实,枫闲儒年事虽高,人死难以复生,但突然仙游,偌大的缘隐谷独胜他一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敬希宁葬了枫闲儒,跪在碑前,想起昔日种种,特别是李芷柔和枫闲儒都在的那段日子最是快乐,每天有李芷柔的谆谆教导,偷懒时便去找枫闲儒玩耍,每天无忧无虑,尽情嬉戏,承欢膝下,呵护备至,而如今两人都离他而去,留他一人独守空荡的山谷,寂寞无人理,而天地之大,他更不知道自己今后该何以自处,不知自己该身往何方,踽踽独行于世上,不知何处是家。思来想去,还是决心听从枫闲儒临终之言,走出缘隐谷,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还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他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一个心结,他想找到杀害敬辰的凶手,替他父亲报仇。虽然李芷柔不想他从小背负仇恨,告诫他不要寻仇,可敬希宁表面答应,当年的场景却始终挥之不去,那已经模糊了的冷漠的面孔,那把闪烁着阵阵寒光的刀,经常出现在他的梦中。

    敬希宁整理了一下行李,跪别了枫闲儒和李芷柔,再看了一眼缘隐谷,拿出枫闲儒当初画给他的地图,出谷而去。

第3章 义结金兰

    话说敬希宁离开缘隐谷之后走在路上漫无目的,这一日来到卫州城,他在缘隐谷生活了十几年,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新奇,街上簇拥的人群,玲琅满目的商品,酒楼,商铺,马车……。虽然他出生在汴州繁华之地,但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李芷柔和枫闲儒跟他讲的也都只存在于言语之间和书本之中,剩下的就只有自己脑海中无尽的想象,如今真的见到这些东西,难免还是兴奋不已。他在街上蹦蹦跳跳的四处张望,恨不得马上能够看完这十几年从未看到过的东西,了解他从未了解过的事情。他看到不远处一群人正围在一堆,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觉得好奇,簇拥了过去。走近一看,原来是两个中年人在那里卖艺,只见一人挥舞着大刀,精妙绝伦,刀锋到处,呼呼风声。另一人敲着铜锣,声音洪亮震耳,加油鼓气。

    敬希宁看得目不转睛,完全沉浸在其中,正看得起劲,忽然觉着右手臂被人拉了一下,身子一倾,差点倒下。缓过神儿来之后,才发现有人抢了他的包袱,敬希宁一眼便认出了那小贼,跑得飞快,立马追赶上去。那小贼像是惯偷,对街道地形十分熟悉,很快便消失在一条小巷里面,没了踪影。

    敬希宁眼看着找不到那人,心里极其沮丧,低垂着脑袋,非常懊恼。其实那包袱里便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不过是一些换洗的旧衣服而已,就连碎银子都没有,唯一让敬希宁着急的就是那里面有一块他娘以前随身携带的玉佩,这只玉佩原是唐中宗李显为表彰先祖齐国公敬晖神龙政变中复辟拥护之功而赐给其夫人的。传说当年和氏璧传到秦时,秦始皇将和氏璧制作成皇帝玉玺,然后将剩下的玉制作成了一只价值连城的玉佩,然后这只玉佩一直留传于历代皇室王侯之中。而敬家自从得到这只玉佩之后便将它一代一代传给敬家的儿媳妇。当然敬希宁倒不是因为觉得这只玉佩价值连城而伤心,而是因为它曾经一直伴随在李芷柔身边,看到这只玉佩,仿佛看到了李芷柔,令他莫名温暖。

    正当敬希宁伤心无望之时,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敬希宁扭头一看,是两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其中一人器貌英奇,沉稳寡言,揪着刚才的小贼,另一人容貌威武,性情爽朗,拿着敬希宁刚刚被抢的包袱,只是衣服打扮都比较破旧,敬希宁正在纳闷,一人问道:“这位兄台,这包袱是你的吗?”敬希宁答道:“嗯!你们?”那人道:“我二人方才碰巧看到这小贼抢了你的包袱跑到这巷子中,便在这等着他呢。”说着朝那小贼踢道:“看你还想往哪里跑?”

    那小贼连忙求饶道:“几位大哥饶小的一命吧,我都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下次再也不敢了。”

    揪着小贼那人道:“还敢说谎,看你这穿着和满身的力气还几天没吃饭,你逗我们玩儿呢?”

    那小贼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拿着包袱那人把包袱递给了敬希宁,问道:“兄台准备如何处置这人?”敬希宁道:“既然东西已经找回,就姑且饶了他这回吧。”那人回道:“兄台既已说了,那便如此。”那小贼赶忙伏地跪谢,另一人道:“要是再让我们看到你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定饶不了你,快滚。”那小贼连道不敢之后,一溜烟的跑了。

    等那小贼跑后,敬希宁拱手道谢:“多谢二位,实在是感激不尽,不知两位如何称呼?”其中一人答道:“区区小事,何足言谢,在下赵匡胤,涿郡人氏,这位是柴荣,邢州人氏,听兄台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士。”敬希宁答道:“原来是赵兄第和柴兄弟,在下敬希宁,姑且算是汴州人氏吧。”

    柴荣道:“敬兄先看一看里面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敬希宁粗略扫了一眼道:“都在,不少,不少。”

    赵匡胤道:“刚刚那家伙一看就是欺生,真想好好揍他一顿。”

    敬希宁道:“我只是路过此地,没想到刚出谷就会碰到这样的事情,怪不得枫爷爷曾跟我说江湖上人心险恶。”

    赵匡胤道:“枫爷爷是谁?”

    敬希宁道:“他虽然是我的授业恩师,但我一直把他当成是我的亲爷爷一样看待。”赵匡胤点了点头。

    柴荣道:“敬兄这是要去哪儿啊?”

    敬希宁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可能会去汴州吧。”

    赵匡胤喜欢结交江湖豪杰兄弟,见敬希宁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又孤身一人,便道:“我也居无定所,在相州时与柴大哥相遇,便决定一起游历天下,敬兄弟要是有意,不如与我们结伴而行吧,柴大哥你觉得呢?”赵匡胤说着望向柴荣征求意见。柴荣见敬希宁样貌端正,绝不是市井之徒,虽然入世不深,但从方才追那小贼时的脚法来看,身手应该极好,于是点头答道:“我三人能在这卫州城相遇就是缘份,我没意见。”

    敬希宁也正有些迷茫,如今能跟柴、赵二人一起行路自然好极了,于是点头答道:“蒙两位兄台不嫌弃,如此甚好。”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相谈甚欢,正闲聊之间,前面突然出现一群人,个个张牙舞爪,耀武扬威,而中间一人正是方才抢敬希宁东西的小贼,只见他指着三人对旁边那人说道:“就是他们三个。”

    赵匡胤认出了那人,指着他道:“怎么,还叫了帮手来,看来刚才是没有被打够啊。”

    那小贼旁边一个小头目道:“好大的口气,竟敢在我们青雀帮的地盘上撒野,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柴荣道:“原来你们是卫州城两大帮派之一的青雀帮,听说你们就只会做些欺负百姓的勾当,没想到还学会了偷鸡摸狗,真是匪夷所思。”

    敬希宁一直生活在缘隐谷,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有些发怵,那小头目被柴荣嘲讽了一番,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一群人挥舞着手上的刀枪棍棒,扑向三人。

    柴荣和赵匡胤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与这些人打起架来得心应手,丝毫没有怯意,倒是敬希宁,从未与人打过架,见有人拿着一根棍子向他打来,有些慌乱,本能的躲开,然后抓住棍子,对方拉不动棍子,一脚踢向敬希宁小腹,敬希宁将小腹轻轻一鼓,那人手脱开棍子瞬间被弹了出去。众人见状,无不吃惊,赵匡胤道:“敬大哥,没想到你深藏不露,武功这么高。”

    “我……”,敬希宁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该如何与赵匡胤说,那小头目道:“怪不得这么嚣张,给我上。”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冲向敬希宁,敬希宁在人群之中横冲乱撞,推到一片,柴荣和赵匡胤赶紧从人群后面将人扒开,冲到里面,打退了围上来的人,叫上敬希宁一起逃跑,青雀帮的人紧跟在后面狂追不止。

    敬希宁、柴荣和赵匡胤三人被青雀帮的人追了半个卫州城,累得气喘吁吁,总算是暂时摆脱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看到前面有一长亭,赵匡胤道:“累死了,青雀帮的人要追来便追来吧,我得先歇一会儿。”柴荣道:“我看大家都累了,进去歇息一下吧。”

    三人走到里面,不约而同都直接躺在了地上,口里喘着粗气,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狼狈的模样,不禁齐声大笑起来。

    赵匡胤站起身道:“我们三人既然如此投缘,不如效仿桃园三结义,在此长亭结为异姓兄弟如何?”敬希宁和柴荣听罢也站起身来,满口附和赞同。于是三人跪在地上,同声念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我柴荣,我赵匡胤,我敬希宁,今天在此结为异姓兄弟,荣辱与共,祸福相担,锄强扶弱,替天行道,如有违背,天地共诛,人神共戮。”礼成之后,三人纷纷站起身来,柴荣说道:“可惜无酒,美中不足啊。”赵匡胤哈哈大笑,从包袱之中拿出一壶酒道:“你看这是什么?”柴荣和敬希宁看后大喜,柴荣打趣道:“你可不够意思,一路上居然私藏美酒。”说完,三人又是仰头大笑。

    赵匡胤道:“酒是有了,但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这怎么排序啊,谁是大哥,谁当小弟?”敬希宁略微沉思了一下道:“不如我们就简单点,以年龄来排吧!”柴、赵二人都点头称好,然后互道了年龄,赵匡胤道:“看来我最小,只能当三弟了。”

    敬希宁道:“我稍微痴长一点,那就勉为其难当大哥吧,哈哈……。”

    说罢,赵匡胤把酒递给了敬希宁,敬希宁道:“我不会喝酒。”

    赵匡胤道:“人在江湖怎能不会喝酒呢,况且今天是我们结拜的日子,你又是我们的大哥,这口酒是无论如何也得喝的。”敬希宁只得将酒壶接了过来,把它当水一般喝了一大口,顿时喉咙里像塞了辣椒,肚子里火辣辣的,呛得直咳了起来。

    柴荣道:“匡胤,你就不要难为大哥了。”

    敬希宁那样子逗得赵匡胤捧腹大笑,“好了,好了,不为难大哥了。”

    柴荣将酒壶从敬希宁手里接过,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赵匡胤,赵匡胤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壶往后面远远一甩,摔在了地上,大吼了一声,“畅快!”

    正在柴荣、赵匡胤高兴之余,敬希宁的心底却生出一丝担忧,柴荣见敬希宁神色黯然,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敬希宁道:“这次我们招惹了青雀帮,被他们追杀,该如何是好?”

    赵匡胤道:“大哥不用担心,不就是个青雀帮嘛,没什么了不起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作甚?”

    柴荣道:“大哥的担心不无道理,青雀帮在卫州城的势力很大,如今他们的人到处找我们,我们要想安全离开,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正当这时,有两名壮汉扛着大刀从他们身旁经过,边走边说道:“青雀帮这次招募手下,我们哥俩可算是有露脸的机会了……”。

    赵匡胤听那两人对话,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主意,道:“大哥二哥,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青雀帮的人再也不找我们麻烦了。”

    柴荣问道:“什么办法?”

    赵匡胤道:“你们刚才也听到了,青雀帮不是要招募新人吗?干脆我们前去报名,要是成为了他们的人那自然就不会找我们麻烦了。”

    敬希宁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荣弟不是说了吗,青雀帮是卫州一带有名的恶帮,专门欺负老百姓,我们怎么能加入他们呢?”

    柴荣道:“大哥说得对,我们怎么能加入这种江湖帮派。”

    赵匡胤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先别急,听我把我话说完嘛,其实摆脱青雀帮的纠缠只是其次,二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与你约定一起游历天下之时曾说过什么?”

    柴荣道:“当然记得,打抱不平,锄强扶弱,我们这一路走来也正是这样做的。”

    赵匡胤道:“那不就得了,青雀帮是当地一大恶帮,欺压百姓,为非作歹,我们加入青雀帮若是能够让他们重新走上正途,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况且反正我们现在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不如就暂且到青雀帮去歇歇脚,再作打算。”

    柴荣道:“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可是先别说我们能不能把青雀帮拉回正道,现在他们到处追杀我们三人,我们这样前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赵匡胤道:“正是因为这样那才出其不意,若真是情况有变,以我们三人的能力,杀出青雀帮我看应该也没问题,到时候若是有机会还可以顺便端了他们的老巢。”

    柴荣颇觉有理,转问敬希宁:“大哥你觉得怎样?”

    敬希宁道:“青雀帮为害一方,若真能如匡胤所说,那也算是功德一件。”

第4章 初入青雀

    于是三人一起前往青雀帮,大约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大宅,大门高高阔阔,上面大书着“青雀帮”几个大字,看那几个大字应该是先用刀子在上面刻出,然后再以颜料在上面涂染,鲜明而显眼。这座大宅位于一条繁华街道的尽头,闹中取静,既出行方便,又不失清静。门前有两个彪形大汉分立于左右,样貌粗犷。三人走进门去,眼前是一片宽阔的院子,周围稀稀松松的栽了几棵杨树,再往里走是大厅。院子里这时已聚满了许多人,凑近一看大的有四五十岁,小的十四五岁,有市井之徒,登徒浪子,渔夫商贾,三教九流,手中刀叉剑戟,锤斧鞭锏,五花八门。等了一会儿,一群人从大厅里簇拥着走了出来,为首一中年人走在前面,留着少许胡子,身穿灰色长袍,身体强壮,臂膀大而有力,此人正是青雀帮的帮主郑大有,身旁跟着一人,是青雀帮的狗头军师秦成,尖嘴猴腮,留着两撇胡子,低头弯腰,满脸奸笑,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不停地给郑大有扇着。郑大有走到众人前面,把手一挥,示意秦成收起了扇子,然后拱手笑道:“在下青雀帮帮主郑大有,承蒙各位英雄好汉垂青,看得起我青雀帮,但青雀帮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来的,没有个两三下功夫那也是不行的,所以大家都露出两手来,若能胜得了我身后这四人便可留下,若输了我们也发好盘缠。”说完,从郑大有身后走出来四人,站成一排,面无表情,磨拳擦掌,等着前面的人前来应战。秦成接过话道:“你们各自站成四队进行,胜了的站在一旁,败了的就到旁边领好盘缠自行离去,恕不相送。”于是众人各自分散站成四队,每队大约十来人。柴荣、敬希宁、赵匡胤分别站在了不同的队里,郑大有坐在椅子上喝起了凉茶。

    三人来得晚,分别站在了队伍的后面,前面七七八八有人留下,有人离开,三人看得无聊,在后面打起了哈欠,引起了青雀帮中一人的注意,立马认出了他们三人,便跑到郑大有耳边低语了几句,郑大有朝那人点了点头,突然大门紧闭,一群人迅速把三人围住,其他前来之人见此情形慌手慌脚,乱作一团,不知何故。

    几个时辰前追赶过敬希宁三人的小头目也在场,走到三人面前,大声喝道:“你们也太嚣张了,居然敢主动找上门来,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其余之人见状连忙躲到一旁。

    柴荣把手一举说道:“慢着!我们三人来这里不是找茬的,你们今天不是要招募新人吗?我们是来应招的。”

    那小头目道:“我看你们是来找死的,给我上。”

    青雀帮一群人正准备涌上去,郑大有喝道:“等一下。”然后从座椅上慢慢起身,走到三人面前,仔细大量了他们一番,道:“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这样的。”

    敬希宁道:“青雀帮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声,方才应该不是郑帮主的待客之道吧?”

    郑大有突然朝那小头目脸上啪的一巴掌,打得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用手捂着脸怯怯地望着郑大有,“帮主你……”。

    郑大有道:“你什么你,给我滚下去。”那小头目既委屈又无奈,却只能悻悻地退开。

    郑大有道:“青雀帮广纳天下英雄豪杰,既然三位有意加入,作为帮主,当然欢迎之至,可我刚才也说了,我们青雀帮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你们要是有本事打赢我旁边这几位,我就让你们加入青雀帮,其他的事情既往不咎。”

    柴荣道:“郑帮主果然爽快!”说完与赵匡胤一一出战。

    柴荣、赵匡胤本是练武之人,心怀抱负,武艺精湛,又自幼闯荡江湖,什么人都见过,青雀帮这几个小喽啰哪是他们的对手,不几个回合就被打倒在地,柴、赵二人轻松过关。

    敬希宁最后一个出场,柴荣和赵匡胤都见识过敬希宁的身手,站在旁边一点也不担心,倒是敬希宁自己心里有些忐忑,他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与人打架,手忙脚乱,狼狈不堪,不知如何出招,虽然自从十岁时就开始跟着枫闲儒练武,但是当初面前假想的敌人只是缘隐谷的山水花草,从未真跟人动手练过,非常不适。

    敬希宁一直死盯着眼前的壮汉,青雀帮众人见敬希宁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只当他是一介书生,站在旁边等着看敬希宁如何被收拾,有的人甚至发出了嘲笑之声,那壮汉更是没把敬希宁放在眼里,抖了抖肩膀上的一坨肉,两只拳头一挥,大踏着步向敬希宁走去,待要靠近之时,一拳向敬希宁脑门挥去,敬希宁慌乱失措,不知如何出招,东躲西藏,一味的闪避,那壮汉见状气焰更加嚣张,一边挥着拳头一边发出轻蔑的冷笑,敬希宁慌乱中出掌相迎,刚碰到那壮汉拳头,那壮汉只感手臂突然又麻又痛,一下子被震出数丈之外,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众人一时还未看清,个个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

    其实枫闲儒乃是当年武林中的顶尖高手,敬希宁跟着他习武十年,得其毕生所学,底蕴深受,功底扎实,练就一身功夫,虽然年纪轻轻,很多武功也只是得其心法口诀,根本没有彻底领悟,但放置当今武林,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只是他没有实战经验,不知如何临敌应对出招而已,但只要假以时日,必定得心应手。

    郑大有正拿着一杯茶准备喝下去,见状很是吃了一惊,呆呆的望着,茶杯放在嘴边一动不动。这时,秦成在旁边故意轻咳了一下,郑大有回过神来,嗯哼了一声,坐正了身子,将茶水一口咽下。敬希宁只是轻轻一招便把青雀帮的高手打成这样,郑大有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从座椅上跳起来,心中暗想,“要是三人真能加入青雀帮,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柴荣赞道:“大哥真是好功夫,不出招则已,一招制敌,佩服佩服。”

    赵匡胤道:“那当然,说明我们俩的眼光很对,认了这样的大哥,哈哈……”。

    敬希宁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答道:“二弟三弟过奖了,我不过是侥幸罢了。”

    三人正聊着,郑大有拍着手掌走到跟前,“不错,不错,三位果然厉害,大家欢迎这三位小兄弟加入我们青雀帮。”

    青雀帮众人确实被敬希宁和柴荣、赵匡胤三人的身手给折服,郑大有这么一说,众人一起齐呼高喊起来。

    郑大有道:“既然以后大家都是青雀帮的兄弟,之前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再提,今天辛苦了,秦成你安排他们住下。”秦成在郑大有后面扇着扇子点头道:“是,帮主。”

    青雀帮规定帮中年长或有功者每人一间独立宽大的房间,但是对于新入帮的人都得五六个人挤在一间房里,敬希宁他们兄弟三人向秦成申请住在一间房间,秦成倒也没反对,答应了他们。

    这天夜里,众人早早睡下,半夜的时候,一人从大门外面大声叫喊着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口里不停地喊着“帮主……帮主”,正在睡梦中的众人都被这叫声给吵醒了。郑大有听到后急忙从屋里穿好衣服走了出来,秦成也应声而出。郑大有听得这声音正是他一个半月前派去江浙一带运私盐的心腹张义,张义直接往郑大有的住所奔去,郑大有见张义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心中不安,料想出了事。张义跪在郑大有面前说道:“帮主,我们的货在雁子岭被劫了。”

    郑大有听到这个消息,一股脑差点坐到地上,站稳身子,大怒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张义道:“我们从浙江回来后,最开始走的水路倒是安全,结果上了陆地的时候经过雁子岭突然冒出来一群蒙面的人把我们的货全给抢了,兄弟们也全部惨死,属下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为的就是回来给帮主报信。”

    郑大有道:“赶快把所有人叫醒。”

    秦成吩咐旁边一人去叫,不一会,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院子里。

    郑大有脸色十分难看,对张义道:“你先下去歇息养伤。”说完朝秦成挥手道:“你带上帮里的兄弟跟我一起去雁子岭。”

    郑大有之所以如此焦虑乃是因为青雀帮很大一部分收入都是来源于贩卖私盐,随着私盐生意越做越大,难免遭到其他帮派的嫉妒,这次招募帮众也是为了扩充人手,如今运回的私盐被劫,对青雀帮损失非常大,所以郑大有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雁子岭查明真相,尽早找回被劫的私盐。

    郑大有与秦成带着敬希宁、柴荣、赵匡胤等人赶了大半夜的路终于来到了雁子岭,贩运私盐从来为官府所禁止,青雀帮也不敢张扬,走的乃是小道,而雁子岭处在悬崖峭壁中间,中间一条小道仅供一人一马通过,加上时常有山匪出没,一般商旅是断然不会走的。不过有青雀帮的旗号,附近山匪根本不敢打主意。

    郑大有环顾了一下四周,满地躺着的都是青雀帮的尸体,运盐的马车东倒西歪,地上一片狼藉,顿时心中怒气难耐,“岂有此理,竟然骑在青雀帮的头上拉屎,等我查出来是谁干的,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敬希宁围着这里转了一圈,略微沉思了一下道:“帮主息怒,依我看这些人能够如此准确地计算出我们运盐的时间和路线,而且轻而易举地杀了我们帮中这么多弟兄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秦成自打敬希宁、柴荣和赵匡胤三人来到青雀帮,看他们一副穷酸的模样就瞧不上眼,见敬希宁插话,不问青红皂白上前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赶快退下,这里哪有你和帮主说话的份。”敬希宁毫不理会秦成,只是望着郑大有,倒是赵匡胤看到秦成如此侮辱敬希宁,顿时怒上心来,回道:“你敢骂我大哥,信不信我揍你。”说着就抡起拳头准备往秦成打去,秦成见状马上溜到郑大有身后,吓得结结巴巴的说道:“好你个赵匡胤,在帮主面前都敢如此大逆不道,反了你了。”敬希宁不想弄得大家下不了台,马上拉住赵匡胤,将赵匡胤挡在后面向秦成说道:“秦爷莫怪,我二弟是个性情中人,您大人大量还请不要跟我二弟一般见识。”敬希宁给秦成找了个台阶,秦成便顺着说道:“算了,我怎么会跟这种粗人一般计较。”赵匡胤指着秦成说道:“你……”。柴荣拉住赵匡胤的手轻声对赵匡胤说道:“好了,二弟。”

    赵匡胤道:“要不是我大哥二哥拦着,今天非好好揍你一顿。”

    郑大有一心想着如何查出真相,找回私盐,根本没心思理会秦成与赵匡胤的争吵,反倒被敬希宁一番话触动,觉得甚是有理,便道:“你继续说下去。”

    敬希宁道:“帮主你看他们的伤口,根本不像是在打斗时留下的,这些伤口的深度和力度都差不多,如果是打斗时留下的应该有深有浅,而且伤的位置全身都有可能,不会这么集中在胸前和背后。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应该是先中了毒,失去抵抗能力,最后被人活生生用刀刺死的。”

    郑大有连连点头,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张义就是在说谎了,可是张义跟随我这么多年,怎么会背叛我,况且他也没这胆子。”

    柴荣道:“会不会是他受了谁的指使?青雀帮有没有什么仇人?”

    “仇人?难道是飞云帮?这些年来飞云帮老是与我们青雀帮作对,岂有此理,一定是飞云帮。”郑大有越想越觉得飞云帮的嫌疑最大。

第5章 祸起萧墙

    秦成附和道:“帮主我早就跟你说过张义与飞云帮私下来往密切,这次肯定是他与飞云帮里应外合抢了我们的货,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郑大有听罢不禁勃然大怒:“看来飞云帮这次是要与我们撕破脸了,走,等我先回去清理门户,然后再找飞云帮算账。”秦成跟着呼喊道:“对,找飞云帮算账。”于是郑大有带着人又返回了青雀帮。

    回到青雀帮,郑大有气势汹汹的吼道:“张义,给我滚出来。”张义此时正在房间里,听到郑大有的喊声,发觉情况不妙,料想识破了奸计,事情败露,急急忙忙出了屋,往后院跃墙跑去。其实张义本以为郑大有五大三粗,一介莽夫,他身边的狗头军师秦成也只是个整天只知道溜须拍马的小人,本想继续卧底在青雀帮,没想到事发突然,只得赶紧逃窜。

    帮中弟子听到郑大有的叫声纷纷出来,一人跑到郑大有面前报道:“帮主,我刚刚看到张义从后院翻墙跑了。”郑大有一听,火气更大,骂道:“这个混蛋,做贼心虚,还敢跑,给我追。”

    柴荣道:“帮主不必追,若是飞云帮指使他现在无路可走肯定是去飞云帮寻求庇护了。”

    郑大有道:“那我们就去飞云帮,新账旧账一起算。”秦成也附和道:“弟兄们,带上家伙跟着帮主走。”

    敬希宁劝道:“帮主不要冲动,凡事谋定而后动,我担心飞云帮早有准备,若贸然行事会中了他们埋伏。”郑大有是个有仇必报之人,早已被怒火冲晕了头脑,哪里还听得进敬希宁的劝告。

    飞云帮是卫州一带的另一大帮,平日因为与青雀帮争抢地盘生意,存在很多利益纠葛,明争暗斗,积怨已久。郑大有带着帮众来到飞云帮,守门的飞云帮弟子见状立马飞奔进去,郑大有正带人准备冲进去,柴荣再次劝道:“帮主,这里毕竟是飞云帮的地盘,小心有诈。”

    郑大有推开柴荣,直接冲了进去,赵匡胤跟在后面对敬希宁说道:“大哥,这个郑大有匹夫之勇,实在是不足与谋。”敬希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柴荣也叹了一口气,但三人还是跟着冲进了飞云帮。郑大有带着青雀帮弟子冲进之后发现院内空无一人,柴荣发现不妙,喊道:“不好,有埋伏,快撤。”正在众人疑虑之际,外面大门突然紧闭,院子四周冒出来许多人来将青雀帮团团围住,郑大有抬头往楼上一看,发现上面布满了弓箭手,拉弓引箭正瞄准院内。

    青雀帮弟子顿时陷入恐慌之中,秦成躲到郑大有身后一个劲地问道:“帮主,怎么办?”

    郑大有大气地把手一挥,“怕什么怕”。

    这时,二楼上出现了一人,正是飞云帮的帮主程远山,那张义就跟在程远山的身后。郑大有见状,破口大骂道:“张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枉我这么多年来如此信任你,把盐帮的生意都交给了你,你居然这样对我,我今天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张义给自己壮了壮胆子,隔楼回道:“帮主,你扪心自问真的信任我吗?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鞍前马后,任劳任怨,没想到你却听信秦成这个小人的话,对我处处堤防,还派人监视我,你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吗?”

    秦成听了张义的话顿时急了,跳起来指着张义结结巴巴的骂道:“张义你……你……才是个卖主求荣的小人,别……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郑大有虽然隐隐有此感,但仍矢口否认道:“我是青雀帮的帮主,怎么样用人做事自有我的主意,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再说了就算是这样难道你就可以背叛我去投靠程远山吗?”

    张义道:“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程远山看戏似地望着郑大有和张义骂战,拍手哈哈大笑道:“精彩,真是精彩,好久没看过这样的画面了,真是过瘾,郑大有,其实我便没有打算这么快跟你撕破脸的,不过今天你既然来了,那就不能让你走了。”程远山几句话轻描淡写,但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身上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郑大有指着程远山道:“程远山你这个卑鄙小人,尽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下来跟我单打独斗。”

    程远山摇着食指道:“你这样的莽夫只会逞匹夫之勇,青雀帮迟早会毁在你的手里,天予弗取,反受其害,我又岂敢违背天意。”

    郑大有吼道:“一派胡言,简直岂有此理,我今天要是不杀了你那才是违背天意。”

    程远山扬起嘴角,轻蔑地哼了一声,转头对旁边的心腹唐石道:“给我全杀了,一个不留。”

    程远山话音刚落,唐石将手一挥,楼上的弓箭如雨点一般射向院中,青雀帮弟子顿时慌作一团,左躲右闪,有的甚至撞在一起,场面十分难堪,许多人躲之不及应声而倒,程远山和唐山顿时得意得哈哈大笑起来。

    青雀帮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贸然闯进飞云帮中了程远山的埋伏,一时之间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郑大有带去的人就只剩下柴荣、敬希宁,赵匡胤和和秦成,秦成本没什么本事,但向来耍滑,眼准腿快,早早躲到院中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小角落躲了起来,所以能够安然无恙。

    慌乱之中只听赵匡胤大喊道:“大家小心,箭上有毒。”话音未落,只听郑大有“啊”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柴荣上前将他扶起,挡在前面。

    敬希宁眼见事急,使出一招“秋风劲”,双手交叉,将内力运至掌心,突然猛地将双掌推出,只听“嘭”的一声,楼上的栏杆碎成几截,栏杆后面的人有的倒在回廊,有的直接摔下,敬希宁顺势又连出了几掌,剩下的弓箭手都吓得躲了起来。

    柴荣趁着这个空隙,忙叫道:“大哥三弟,快冲出去。”说着一把将郑大有托到背上,架着往外面冲,敬希宁和赵匡胤紧跟在身后护随。

    方才敬希宁那几掌令程远山吃了一惊,忙问道张义,“那人是谁?青雀帮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高手?”

    张义也是摸不着头脑,摇了摇头道:“我走的时候帮中没有这个人啊,属下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程远山骂道:“真是个废物。”

    程远山这一骂令张义隐隐有卸磨杀驴之感,心中颇为不悦,唐石正准备带人追赶,程远山行事稍微谨慎一些,在不知其三人来历的情况下叫停了众人,不过对他来说更为重要的是郑大有中了毒箭必死无疑,只要他一死青雀帮必定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到时候根本不足为惧,于是将唐石喝住。

    秦成见敬希宁三人丢下他一个人准备逃跑,从角落里爬出来焦急的叫道:“别跑,还有我在这儿,救我呀。”

    秦成刚才溜得最快,敬希宁、柴荣、赵匡胤三人瞧不起他贪生怕死的样子,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喊声,径直望外面跑了出去。

    秦成无奈,也跟着想跑,可惜迟了一步被唐石逮住,被他用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的押到了程远山面前。

    秦成最善见风使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程帮主您大人大量饶命啊,小的也是被郑大有胁迫被逼无奈呀,否则就算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冒犯帮主您啦。”秦成一边说一边以扇遮面,哭哭啼啼,狼狈至极。

    程远山知晓秦成品性,白了他一眼,却让唐石把他放开,秦成伏地拜道:“多谢帮主,小的以后一定唯帮主马首是瞻。”

    程远山声音不大,但绵里藏针,讽刺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秦成使劲地摇头,程远山继续说道:“因为对你来说换主子跟换衣服一样,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会为前主子报仇。”

    程远山一针见血,不留余地,秦成一时哑言,只好附和着尴尬的赔笑,引得边上众人极尽嘲讽,哈哈大笑。

    程远山让人把秦成带下,众人一一散去,独留唐石一人,程远山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唐石道:“帮主,属下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留下他,像秦成这种墙头草留着是个祸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程远山满怀自信道:“这种人要杀他就跟踩死一只臭虫一样简单,倒不如留着他,只要给他一口吃的你让他咬谁他就会帮你咬谁。”

    唐石心中不赞同,嘴上却附和道:“帮主英明!”

    再说柴荣三人救上郑大有逃回青雀帮,帮里众人见郑大有身受重伤纷纷围上前来,柴荣将郑大有放下,此时的郑大有已是奄奄一息,迷迷糊糊中顺手抓住了敬希宁,口里喃喃念道:“报……报……仇”,然后便一命呜呼。昨日日还意气风发的郑大有突然殒命,众皆愕然,青雀帮突生横祸,一时之间,群龙无首,皆惊慌不知所措。

    赵匡胤突然站出来道:“大家听我说,飞云帮不讲江湖道义,暗下黑手,以致帮主惨死,此仇不报,我青雀帮有何颜面立足江湖。为今之计,应当重新选出一位新的帮主,带领大家重振青雀帮,为帮主报仇。依我之见,我大哥敬希宁不但运筹帷幄,足智多谋,而且武功高强,鲜有敌手,足以担当帮主之位。”赵匡胤声音浑厚,掷地有声,一众小喽啰皆扬头称点。

    一片沉寂之后,突然站出来一人反对道:“你们三人来帮中不过数日,既无资历又无功劳,凭什么坐帮主之位。”

    这人话音刚落,一众人又开始跟风,指指点点,随声附和。一时之间,郑大有被众人抛到了脑后,他们似乎对于接下来帮主之位花落谁家更感兴趣。

    柴荣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前众人的反应,默不作声。敬希宁道:“各位,我兄弟三人初来乍到,便无心觊觎帮主之位,请大家不要误会。”

    众人的反应早在赵匡胤的预料之中,如此红口白牙,定然没人能服,于是说道:“既然大家不服,我有个注意,帮主之死罪魁祸首乃是张义,他勾结飞云帮,杀人越货,谁要是能先拿了张义狗头,为青雀帮清理门户,告慰帮主在天之灵,谁就接任帮主之位,大家以为如何?”

    青雀帮的一众小喽啰完全没有自己主意,这人说这便往这边点头,那人说那便往那边点头,刚刚反对那人听了赵匡胤的话,勉强点头道:“好,这个方法公平。”

    这天夜里,月明星稀,清风徐徐,青雀帮弟子都有些疲劳于是早早睡去。院子里十分安静,静得连树叶飘落的声音都那么清晰,不时发出的几声虫鸣和蛙声显得那么清脆而响亮。敬希宁、柴荣、赵匡胤三人睡不着,坐在院子里小声的聊着天。敬希宁道:“郑大有贩卖私盐,越做越大,不但坏了官府的规矩,也惹得其他帮派眼红,有今天的下场那是迟早的事。况且青雀帮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今郑大有死了更是一盘散沙,我看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去争那个帮主之位。”

    柴荣拖着下巴略微顿了一下道:“大哥你听我说,自黄巢起义以来,战祸连连,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大丈夫身逢乱世,应当有所作为,如今天下大乱,四分五裂,只有天下重归一统,才能拯万民于水火,扶大厦之将倾,到时候流芳千古,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啊。”

    柴荣的话让敬希宁和赵匡胤都有些震惊,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他一语惊人,石破天惊。

第6章 不义之徒

    柴荣越说越来了兴致,“青雀帮虽然三教九流,多乌合之众,但是它在卫州一带经营已久,根深蒂固,消息通灵四方,若是能以此为基础,进行整顿,招募义士,广纳豪杰,则定能有一番所为。”

    赵匡胤道:“二哥所言正是,就算从小处来说,接了帮主之位,引他们回归正道,也正是我们当初来青雀帮的初衷。”

    敬希宁叹道:“荣弟心怀百姓,志在天下,真是让我有些汗颜。”

    柴荣道:“大哥就别取笑我了,你虽然初涉江湖,但论才智武功都远在我和三弟之上。”

    敬希宁苦笑了一下,他虽然敬佩柴荣和赵匡胤的志向,但从小生活在缘隐谷,过惯了与世无争的生活,眼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快乐,安宁。自从来到青雀帮他目睹的全是人心的背叛,帮派的争斗,血雨腥风的打打杀杀,这一切都让刚刚接触外面新世界的敬希宁措手不及,难以接受。他还不习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更不想看到那么多无辜的人在无谓的争斗中丧失性命。他现在还没有柴荣和赵匡胤那样的志向,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这天晚上,敬希宁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入睡,很快做起了梦,梦中他回到了缘隐谷,那里有他的母亲李芷柔,还有枫闲儒,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可是突然他的仇人用一张模糊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当年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敬希宁在梦中挥舞着拳头,打在了床板上,声音惊醒了柴荣和赵匡胤。

    柴荣和赵匡胤看敬希宁满头大汗,脸上表情惊恐而愤怒,知道他做了恶梦,正准备将他叫醒,敬希宁自己已在梦中惊醒。

    赵匡胤道:“大哥你刚才是做恶梦了?”

    敬希宁擦了擦汗,冲赵匡胤点了点头。

    柴荣道:“大哥你梦到什么了,竟会如此愤怒?”

    敬希宁将双脚绻起,两手抱在膝盖上,此事在他心中压抑已久,无人述说,于是将自己的身世详细讲给了柴荣和赵匡胤。

    柴荣听完感叹道:“真没想到大哥你还有这样的身世,真是难为你了,那仇人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敬希宁道:“这些年来虽然当年的场景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但仇人的模样却越来越模糊,早已没了记忆,唯一让我记忆犹新的就是他当时出刀的招式,刀法之精妙狠毒至今让人胆寒。”

    赵匡胤道:“大哥,你的仇人就是我们的仇人,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他,报仇雪恨。”

    敬希宁道:“这个心结长期困扰在我的心里,我一定要找到他,做个了结,既然现在已经出了缘隐谷,我先要办的就是这件事,所以想来想去,我决定明早出发去汴州寻找下落。”

    “去汴州?”这有些出乎赵匡胤的意料。

    “对,去汴州寻找线索”,敬希宁语气十分坚定。

    赵匡胤道:“若大哥去汴州,我们也和你一起去,帮你寻找仇人。”

    敬希宁道:“青雀帮现在群龙无首,没人管教,让他们自由发展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们必须留下。”

    柴荣心里看得清楚,缘隐谷的生活养成了敬希宁与世无争的天性,一时之间无法适应江湖上的打打杀杀自在情理之中,可身在乱世,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生活的浪早晚会将人推向风口浪尖,敬希宁太过善良单纯,倒不如先让他一个人去闯荡江湖,积累一些经验,这对他来说也许更好。

    柴荣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道:“大哥,你想好了吗?”敬希宁点点头。

    柴荣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们也不便强留,不过大哥你记住不管到哪里,我们三个永远是兄弟,等你从汴州回来,记得来找我和匡胤,我们随时等着你。”敬希宁心里既暖和又感动,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地点头。

    赵匡胤心里着急,还是忍不住劝道:“大哥,我们三人意气相投,有缘结为兄弟,你怎么突然说走就走呢,留下来吧,我们可以离开青雀帮。”说完又推着柴荣道:“二哥,你怎么也不劝劝大哥呀!”

    柴荣道:“好了三弟,你就不要难为大哥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不要强求,只要有缘,我们兄弟三人还会再见的。”赵匡胤看不懂柴荣的心思,但见各自心意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敬希宁收拾好行李与柴荣、赵匡胤辞行,两人送了敬希宁好几里路,敬希宁见越送越远,便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柴荣道:“江湖险恶,大哥千万要小心。”

    敬希宁嘱咐道:“张义阴险狡诈,程远山心狠手辣,你们一定要小心,帮主之位能争就争,争不到就算了。”赵匡胤道:“大哥你就放心吧,不用担心我们,小小的青雀帮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倒是你自己涉世不深,又心地善良,容易被人欺骗,一定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一路保重。”

    柴荣拱手道:“大哥,一路小心。”

    柴荣和赵匡胤站在那里看着敬希宁渐渐离去的身影,心中掠过一丝惆怅,下次相见也不知道是何日。

    送别了敬希宁,柴荣和赵匡胤开始商量如何擒拿张义的事情。柴荣道:“飞云帮人手众多,戒备森严,很难直接潜入,就算能够进去杀了张义也难以全身而退。我们只有等机会在外面下手。”赵匡胤道:“不错,确实外面下手的机会最大。而且我已经打听过,张义嗜酒如命,每天都会到南城酒肆去喝酒,随行的人也不多,南城酒肆地处闹市,人来人往,不易引人注意,最好趁乱下手。”柴荣道:“那就这样决定了,今天再去看一下那里的情况,明天行动。”

    第二天柴荣和赵匡胤在南城酒肆观察了半天,然后扮成酒保混入了酒肆里,这间酒肆是卫州城最大的酒楼,凡是这一带有头有脸的人都常常聚集于此,因此酒肆里跑堂端茶送水的人又多又忙,没人会主意到突然多了两个酒保。天色渐暗,夜幕降临,城内一片灯红酒绿的景象,街上行人如流水,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这时,张义与飞云帮几人一起走进了酒楼,吆喝一声,直接往楼上走去,叫了一桌酒菜,大肆的喝起来,这张义自从郑大有死后根本就不把青雀帮放在眼里,而且最近飞云帮趁青雀帮群龙无首抢了很多地盘,气焰正盛,张义也更嚣张,所以才敢到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喝酒。柴荣和赵匡胤等到张义几个人喝酒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端着酒低头走了进去,张义抬头看了一眼根本没有在意,在加上柴荣、赵匡胤入帮的时候张义不在帮中,因此完全没有认出来,只是醉醺醺的道:“快把酒给本大爷满上。”柴荣和赵匡胤快步上前给张义和其他三人倒满了酒,赵匡胤站在张义后面,柴荣站在了其他三人背后,过了一会儿赵匡胤慢慢抽出身上短刀然后抱住张义的脖子割了下去,一刀将他毙命,其他三人被张义的一声惨叫惊到,马上反应过来正准备出手被身后的柴荣突然一拳将一人打晕,另外两人见状准备起身逃跑又被柴荣一脚踢飞了一人。赵匡胤将短刀扔向剩下的那人,一刀插在后背当场倒地。二人见张义已死,也不再做纠缠,没有取另外三人性命,然后故作镇定关上房门离开。外面一片嘈杂之声,根本没人注意,过了好一阵子真正的小二进来之后才发现此事,立马报告了飞云帮。

    其实郑大有已死,青雀帮大部分地盘都已收归飞云帮下,张义在程远山看来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飞云帮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对于张义这种卖主求荣的外人程远山非常警惕,根本没有信任过,他不想有朝一日步郑大有后尘,心中早已对他起了杀心,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找到借口,这次赵匡胤和柴荣暗杀张义正好帮了他的忙,高兴唯恐不及哪里会去报仇。

    柴荣和赵匡胤回兴致勃勃地回到青雀帮,将事情告知众人,很快青雀帮的眼线也证实了这个消息,赵匡胤道:“我们事先已经约定,谁杀掉张义替帮主报仇,谁就接任新一任帮主,如今我们兄弟俩杀了张义,帮主之位理所当然应该由我二哥接任。”

    这次青雀帮再也无人反对,都被两人折服,敬他二人有勇有谋,心里暗自佩服,一人带头,其余见状也跪地呼喊道:“拜见柴帮主。”

    柴荣没有假意推辞,欣然接受,道:“蒙众位兄弟抬爱,柴某受之有愧,今后定当不负大家所望,与大家一道让青雀帮成为天下大帮,名扬天下。”

    柴荣有着天生的组织能力,自从接任帮主之位后和赵匡胤一起整顿帮风,制定了许多规章条例,招募义士,加强训练,提振士气,几个月的时间不但让青雀帮恢复了元气,风气也为之一新,一改过去的流氓习气,逐渐在当地积累起一些好的名声。

    话说敬希宁自从离开青雀帮便往汴州走去,这日正行在路上,忽听得前面拐角处一阵打斗之声,觉得好奇,便加快了步伐,走到拐角之处看到一群壮汉正在围攻一年轻女子,于是躲在旁边一个大石头后观看。只见那女子手中拿着一把长剑,样子俊俏可爱,穿着一身上等丝绸做的衣服,颜色鲜艳。围攻那女子的有七八个人,各个面露青筋,出招狠辣,意欲置女子于死地。打斗了一会儿,那女子渐渐体力不支,处在了下风,一直在找机会逃跑,但是被死死地围在了中间,毫无机会。敬希宁看着非常气愤,暗想这七八个大汉居然合伙围攻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子,实在是有违江湖侠义。正想着,只见那女子露出了一个破绽,身后一人抓住机会一拳向女子打去,敬希宁情急之下顺手捡起地上的一个小石子弹了过去,正好击在那人的拳头上,那人手上一阵疼痛,拳头一下子缩了回去,一声惨叫。其他人听见叫声心中大为惶恐,料想这女子定有高手相助,于是一人大喊道:“大家注意,这妖女还有帮手。”那女子也极是聪明,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见这几个大汉害怕的神情,故作镇定的唬起他们,那女子说道:“你们上当了,我是故意把你们引到这里来的,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敬希宁听着这女子吓唬那几个人,不禁笑了出来,暗想这女子虽然长得年轻乖巧,如小家碧玉一般,没想到却也这么奸诈耍滑。几个大汉听女子这么一说,心中更是没了底,望了望四周,只想速战速决,于是一拥而上,十几个拳头朝着那女子打去,那女子本已没了体力,如何招架得住,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几只飞石又打了过来,有三人直接被击倒在地,躺在地上痛的直打滚。

    见此情景,其中一领头模样的人站出来叫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前辈,偷偷摸摸躲在背后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正大光明的较量。”说完,所有人都一起环顾四周。敬希宁想着自己也没必要躲藏,于是从石头后面站起走了出来,走上前去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几个堂堂七尺大汉欺负一个弱女子,传出去也不怕江湖人笑话。”

    众人本以为是哪路高手,没曾想竟是一年轻小子,心中不免小觑,更觉敬希宁和那女子一伙儿,感觉刚刚被耍,心中非常气愤。其中一人道:“师兄,这小子刚刚装神弄鬼戏弄我们呢。”

    那人回道:“妖女,竟敢下毒暗算我神拳门的弟子,赶快拿出解药,姑且饶你们性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话的正是神拳门的三弟子张吉。那女子听到张吉这般狂妄,道:“你那两个师弟横行霸道,欺善怕恶,本姑娘是替天行道,我看呀你们神拳门的人都好不了哪里去。”敬希宁向来以和为贵,不想看到双方大打出手,又听张吉说他两个师弟中毒,于是向那女子说道:“姑娘,我想这位兄台的两位师弟应该也尝到了苦头,不如你就把解药给他们吧。”

    敬希宁本想说你要是不给他们硬抢吃亏的还是你,但是怕这姑娘要强失了面子反而适得其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哪只这姑娘却不领情,道:“哪里来的臭小子,关你什么事,一边去。”

第7章 伊人惹怜

    敬希宁听这话不免有些寒心,但转念一想这姑娘虽然有点任性蛮横,听她方才之言那也是打抱不平,所以也不生气,只是打趣道:“姑娘,你想清楚了,真让我一边去?”敬希宁说完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这女子瞧敬希宁武功不一般,自己一人身陷重围,根本不是神拳门这几人的对手,要是继续缠斗下去肯定吃亏,以为敬希宁真要走,急道:“喂,臭小子,你真走啊?”

    敬希宁道:“姑娘吩咐岂敢不听,既然让在下走,在下当然得遵命啊。”这女子这才看出敬希宁是在故意拿她打趣,放下心来,但嘴里却说道:“既然你这么听话,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你现在就去帮我教训一下这几个人,去啊。”

    张吉见敬希宁和这女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没完没了,非常不耐烦,道:“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还有完没完,少废话,赶快把解药交出来。”那女子有敬希宁壮胆,瞬间又恢复了元气,翘起嘴唇道:“有本事就到本姑娘这里来拿。”

    张吉大怒,一拳挥向那女子,其他几人也一齐拥上去。敬希宁见张吉几个人凶神恶煞,又听那女子说他师弟横行霸道,想来这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然有意把解药给他,却想给他们一番教训。

    敬希宁将那女子挡在后面,以掌对拳,那几人除了张吉能接上敬希宁几招外,其他的被敬希宁三两掌便轻松打倒在地,张吉见状又挥出一拳,敬希宁右掌正面接住,然后借力打力,将张吉出拳的力道全部还了回去,张吉受到重击,身子往后一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敬希宁的领悟能力十分之快,与人拆招已经运用自如,再也没有了刚出缘隐谷之时的慌乱。

    那女子见敬希宁三拳两脚便把神拳门这几人打得没有还手之力,高兴的拍起手来,哈哈大笑道:“臭小子,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好。”然后走到神拳门那几人前面道:“再起来打呀,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嘛。”

    张吉几个人哀嚎着道:“姑娘饶命,大侠饶命,都是我们的错。”

    那女子道:“方才还叫我妖女,现在就叫我姑娘了,你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张吉苦笑着望向敬希宁,敬希宁见他们已经吃了苦头,受到教训,道:“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念在他们还有点同门情义,为师弟求取解药的份上算了,把解药给他们吧。”那女子大为解气,见好就收,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子,扔在了地上,道:“拿去,只需服上一颗就够了。”张吉连声说道:“多谢姑娘,多谢大侠!”说完之后拿着药一溜烟便跑得没了踪影。

    那女子拍了一下敬希宁的胸膛道:“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敬希宁道:“你这姑娘要说就说干嘛动手动脚的。”

    那女子双手插在腰间,“嘿,臭小子,我一个如花似玉俏皮可爱的姑娘还占你便宜了不成?问你呢,叫什么名字?”敬希宁道:“臭小子叫敬希宁,臭小子敢问姑娘芳名啊?”那女子听敬希宁也学着她自称臭小子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看他那委屈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你这……”。本来又想叫臭小子,收了回来,说道:“敬希宁是吧,我叫舒怜伊。”敬希宁道:“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再说看样子你也比我小,怎么也得叫我一声敬大哥吧。”舒怜伊打量了一下敬希宁,看他穿着朴实,样貌清秀,温文有礼,既不是纨绔子弟,也不是市井之徒,道:“好,那就看在你仗义出手的份上叫你一声敬大哥吧。”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敬希宁道:“舒姑娘,用毒这种旁门左道为江湖正派人士所不耻,你以后还是不要用了为好。”舒怜伊不屑道:“刚叫你一声敬大哥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大哥啦?”舒怜伊从小娇生惯养,说话随意任性,敬希宁的性格却比较敏感,听后有些不高兴,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说道:“舒姑娘,咱们就此别过吧。”

    舒怜伊发现有些不对劲,忙做出一副笑脸道:“你生气啦?男子汉大丈夫不要真么小气嘛!”敬希宁见舒怜伊刻意讨好自己,立刻释怀,“我才懒得生气”。

    舒怜伊见敬希宁终于笑了,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敬希宁道:“我要去汴州。”舒怜伊一听敬希宁要去汴州,犹豫了一下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道:“汴州?正好我也要去,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吧。”

    敬希宁道:“舒姑娘,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结伴而行,恐有不便,还是各走各的吧。”

    舒怜伊道:“你这个人真是的,一个人走多无聊,一起走还可以有个人说说话,多好啊!”

    敬希宁想了一下,舒怜伊虽然看上去唧唧喳喳的,但活泼好动,一路上有她在也可以打发一下路上的无聊,于是假装勉强的同意。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欢乐得很,敬希宁也不知道为什么与她一道自己的话变得多了起来,还老是与她玩笑。两人饿着肚子走了半天的路,正午时分来到一个镇上,远远望到一处酒楼,舒怜伊的肚子早已饿得直叫,兴奋的叫了起来,酒和饭菜的香味早已飘到了她的鼻子。敬希宁也觉得俄了,于是和舒怜伊一起走进了酒楼。坐下之后,舒怜伊连忙招呼起店小二,“小二,把你们店最好的酒和菜都给我上来,要快啊。”随即掏出一锭银子给那店小二,店小二看到这么大一锭银子心里乐开了花,赶紧麻溜的应道:“好嘞,两位客官稍等,马上就来。”敬希宁见舒怜伊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出手如此大方,非富即贵,不禁好奇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舒怜伊笑道:“干嘛突然问这个,我就是个普通姑娘啊,你呀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敬希宁见舒怜伊不愿说,便不再多问。

    不一会儿功夫,那店小二把酒菜都端了上来,满满的一桌,敬希宁道:“这么大一桌,就我们两个怎么吃得完,太浪费啦。”舒怜伊道:“怕什么,吃不完又不要你付钱,快吃吧。”敬希宁摇头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舒怜伊有些不乐意了,“请你吃饭还这么多话,我没偷没抢的怎么了?你要不吃我可不管了。”敬希宁身上确实也没什么银两,要他付这一桌酒菜的钱他真还付不起,不过第一顿饭就让一个姑娘家付钱,心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看舒怜伊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正当他们快吃完饭的时候,从店外走进来了一群人,个个手持长剑,其中三人走在前面,看其装扮应该是江湖中人。其中一个中年人男人,大概四十几岁,走在他们当中,样貌雄伟,身材结实,旁边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一袭红白相间的衣服,样子生的极是美丽,面若桃花,皮肤光滑,嘴唇润泽,两条柳叶眉又细又长,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泛着晶莹的泪滴。另外一个年轻男子,大概二十几岁的样子,生的端端正正。只见他们进来后分坐在两张空着的桌子上,那年轻男子叫来店小二点好酒菜。

    敬希宁望着他们进来,目光扫向那女子,见她举止投足之间端庄典雅,温柔贤惠,一下子愣住了,从他侧面望去,那女子虽然样貌与李芷柔不一样,但神态和举止却是极像,顿时心中涌出一阵暖意,不免多看了几眼。

    舒怜伊见敬希宁眼神不离那女子,心中不免不快,轻咳了两下,说道:“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敬希宁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只觉满脸绯红发烫,于是故意清了清嗓子道:“胡说什么呢。”

    舒怜伊看到敬希宁满脸通红的样子觉得又可爱又好笑,便故意一本正经的跟他开玩笑道:“见到漂亮姑娘就没了魂儿,你看你,脸都红了还不好意思承认。古人说的好‘饱暖思淫欲’呀。”

    敬希宁知道舒怜伊拿他打趣,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来道:“你吃完了没,吃完了就走啦!”舒怜伊道:“你急什么呀,刚吃完不能歇会儿呀,你先坐下,还急了,我不开你玩笑便是了。”说完把敬希宁拉回了凳子上。

    只见那几个人吃饭很快,桌上说话也不多,那中年人最先吃完,闭目养神等着其他人,等了一会儿听到桌上不再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慢慢睁开眼说道:“大家都吃完了,那我们赶紧赶路吧,否则下月初三就赶不到彦山派了。”说完便起身付钱离去。

    舒怜伊酒足饭饱,歇了一会儿,拍拍肚子道:“我们走吧。”

    两人起身离开酒楼,舒怜伊找来两匹快马,一路慢慢悠悠欣赏起来沿途风景,走不多时,却遥远望见了在酒楼看到的那群人。由于此路山道崎岖狭窄,蜿蜒盘桓,难以快行,敬希宁和舒怜伊被堵在后面无法越前,但靠得太近又多有不好,便远远跟在后面走着。

    就这样走了大概两个时辰,行至一树林,前面那群人停下来歇息,舒怜伊突然也觉得有些疲困,便跟着坐下休息,靠在一棵大树下大口喝起了水,边喝边一个劲地叫累。

    敬希宁看她那满头大汗,散乱在额头的几丝长发混合着汗水粘在能一把掐出水的脸蛋上,狼狈却不失俊俏的样子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舒怜伊眨巴着眼睛问道:“你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敬希宁摆手道:“没,没笑什么。”舒怜伊道:“还说没笑,快说。”说着捡起旁边的小树枝朝敬希宁轻轻地打了过去,敬希宁也不闪躲,只是假装用手轻轻挡了两下。

    正当两人大闹玩笑之时,突觉一阵寒意袭来,楞了一下,慢慢回过头去,发现两把寒光闪闪的铁剑架在了各自肩上,而拿剑之人正是酒楼遇见的那年轻女子和男子。

    还没等敬希宁和舒怜伊开口,那男子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一路上跟了我们这么久,到底想干什么?”

    敬希宁和舒怜伊一头雾水,舒怜伊道:“你说什么呢,谁跟着你们了,这条路这么窄,要不是你们堵在前面谁愿意跟在你们屁股后面。”

    那中年男子喝道:“强词夺理,简直一派胡言。”

    舒怜伊道:“我说这位大叔,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条路是你家的?只许你们走不许别人走。”

    敬希宁道:“各位误会了,我们两人要去汴州,这是必经之路,真不是有意要跟在你们后面的。”

    那女子道:“爹,我看这位公子和姑娘不像是清风教的人,兴许真是我们误会了,再说若是跟踪我们,哪有如此暴露自己的,要不放了他们吧。”

    敬希宁听到清风教几个字,心头一怔,想起了枫闲儒曾经对他所说,而听那女子的口气,他们与清风教似乎有着某种仇恨瓜葛。

    那中年男子道:“心儿,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都应该小心为上,这两人从酒楼一路跟到这里,鬼鬼祟祟,行迹可疑,宁可错抓,绝不能放过一个清风教之人。”

    那年轻男子道:“师父,那我们应该如何处置这两人?”

    那中年男子道:“我跟你们说过,凡遇清风教之人格杀勿论。”

    舒怜伊有些恐慌,想到这飞来横祸,若是如此丢了性命实在是冤枉,喊道:“你们干什么,别乱来,我们真不是什么清风教之人。”

    那年轻女子劝道:“爹,我们小叶派乃是名门正派,现在他俩身份不明,若是错杀了那可是两条人命。”

    那中年男子沉思了一下道:“那好吧,先不杀他们,但必须把他俩给捆了,押上马车随我们一起去彦山派,若真是清风教之人到时候说不定还有用处。”话刚说完,几名弟子拿着绳索便走上前来。

    舒怜伊被人挟持住,不敢乱动,只得大吵大叫道:“你们干什么,小叶派可是江湖五大门派之一,怎么能随意绑人,你们这样做与强盗何异?”

    那年轻女子心地十分善良,见她爹好不容易剑下留人,赶紧给舒怜伊使眼色不要再说,免得惹恼他爹改变了主意,舒怜伊十分聪明,立马领会了那女子的意思,心想有这女子护着应该暂时不致有什么危险,只等中途能想个办法逃走。

第8章 剑气萧萧

    舒怜伊虽然大闹不停,敬希宁却一言未发,一直看着那年轻女子,虽然她与李芷柔的年纪相差甚远,敬希宁却莫名觉得好似看到他母亲身影,心中暖暖的,任由自己被绑了起来。

    敬希宁和舒怜伊被双手反绑押到了马车上,舒怜伊埋怨道:“你刚才怎么一点也不反抗啊,就任凭他们这样把我们莫名其妙地给绑了起来。”

    敬希宁呆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舒怜伊的话,舒怜伊一看更加来气,对着他耳边大喊道:“喂,我跟你说话呢,想什么啊。”敬希宁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道:“你说什么?”舒怜伊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吃了迷魂药了,怪不得我这么倒霉,遇到这飞来横祸。”敬希宁坐正了身子,脸色严肃起来,“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我看这些人不像坏人,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就是了。”舒怜伊不以为然,“说得好听,到时候怎么样谁知道呢。”

    两人被强行带着一路上行了许久的路,舒怜伊又饥又渴,便在马车上大喊起来,“本姑娘渴了要喝水……”,喊了半天却没有一人回应她,无奈只好回到了座位上,撇着嘴,一会儿踢马车一会儿跺脚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突然有人在后面将马车的帘布掀开,敬希宁一看正是那年轻女子,那女子将马丢给了一人,手里拿着水和干粮,趁着他爹不注意进了马车里面。那女子进去之后满怀歉意道:“这位姑娘和公子让你们受苦了,我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千万不要见怪,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我爹放了你们的。”

    敬希宁道:“不碍事,有姑娘这句话我们便放心了。”那女子道:“方才我听这位姑娘说渴了,我这里有些水你们喝点吧。”

    舒怜伊道:“我们被绑成这样怎么喝呀?”那女子犹豫了一下道:“我可以给你们其中一人解开绳子喝水吃东西,不过等吃喝完了之后我得再绑上,可以吗?”

    敬希宁道:“多谢姑娘,你把舒姑娘的绳子解开吧。”于是那女子便将舒怜伊的绳子悄悄解开,舒怜伊吃饱喝足之后那女子又重新将舒怜伊绑上。

    敬希宁道:“不知姑娘芳名,你们一路上为什么这么小心?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女子道:“在下丁语心,走在最前面那人是家父丁望舟,旁边是我的大师兄乐云起和众位师兄弟”,丁语心将众人一一向敬希宁和舒怜伊介绍了一番,“上个月我们受到彦山派韩掌门的求救信,清风教将要攻打彦山派,所以家父率领小叶派众位师兄弟前往支援,因为事发突然,我爹也是担心清风教的人途中设伏,出于谨慎所以绑了你们,我相信你们绝不会是清风教的人,只好委屈一下你们,等到时候解了彦山派之围便能证明你们清白,也自然会放了你们,我先替家父赔罪了。”

    敬希宁见丁语心对他二人如此坦诚信任,微笑着摇头道:“不碍事,不碍事,等到了彦山派见到清风教的人我们自然也就清白了。”丁语心道:“我得下去了,否则我爹会发现的。”敬希宁道:“丁姑娘慢走。”

    丁语心下了马车,舒怜伊冷嘲热讽道:“还慢走,你怎么不请她喝喝茶啊。”敬希宁把头转到了一边,“不知道你说什么,懒得理你。”舒怜伊话中带刺道:“见到了漂亮姑娘当然懒得理我了。”

    舒怜伊坐在马车上无聊,便把脑袋探到外面欣赏起了沿途的风景,行了一阵马车突然停下,小叶派众人在原地休息起来。乐云起将水壶递给丁语心,又拿出手帕给丁语心擦拭额头汗珠,丁语心羞涩地低着头。舒怜伊突然诡笑起来,用脑袋将帘布掀开,故意扯开嗓子道:“丁姑娘的大师兄对他可真好,又是喂水又是擦汗的。”说完偷偷看了一眼敬希宁。

    敬希宁余光瞥向外面,发现舒怜伊盯着他,道:“你看我干什么?”

    舒怜伊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说他们俩是不是青梅竹马啊,我觉得应该是。”敬希宁道:“我可没你这么无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再说了他们俩青梅竹马关我什么事。”

    舒怜伊抖动了一下眉毛,抿笑道:“还挺小气的,不就是开个玩笑,至于当真吗?”两人一路上拌着嘴,舒怜伊不知不觉言语间带着醋意,敬希宁见丁语心与乐云起神态竟有些怅然若失。

    丁望舟率领小叶派弟子一路紧赶慢赶,想在清风教攻打彦山派之前赶到,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到达彦山派的时候,清风教已经攻进了山门。眼看彦山派山门外面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大战之后的狼藉之象。丁望舟赶紧率领众人急奔入内,敬希宁和舒怜伊被两个弟子押着走在后面。

    丁望舟直往闻君殿奔去,来到殿前见外面围了很多清风教教徒,里面不断传出打斗之声,丁望舟心中稍宽,抽出手中之剑,一个箭步跃到几个教徒前,剑起之时,门外四个教徒已然倒在地上,剑法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丁望舟奔进殿内,只见两边围满了清风教教徒和负伤的彥山派弟子,中间有两人正在斗武,仔细一看,其中一人正是韩寻,只见他身负重伤,身上到处血迹斑斑,衣服也被撕破了几处,正在与人苦斗之中,而与韩寻打斗之人正是清风教四大护教使之一的冷月使萧云。

    清风教内在教主之下本设有两大长老,自枫闲儒出走之后便只留一位长老,长老之下是四大护教使者,各地还有众多秘密的分坛。清风教总教坐落在孤云山,孤云山分别被四座山峰围绕,每座山峰都由一名护教使守护,如今的四大护教使分别是冷月峰的萧云,霜星峰的宋疏,断鸿峰的钱梵,信天峰的罗古,而萧云乃四大护教使之首,清风教派他挑起与正派武林的第一战,足见这次之重要性。

    只见那萧云步履稳健,掌风轻快,虽然只使出了四五分力道,却是游刃有余,还不时地戏弄着韩寻。

    丁望舟嫉恶如仇,见此情景,怒不可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刺向萧云。小叶派以剑法称著,名闻天下,丁望舟这一剑既快且稳,不做任何变化,所有力道全部集中在一处,极是凌厉,萧云胜券在握,没有任何防备,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让他措手不及。

    萧云侧身躲避,几根头发被剑气吹落,心中一震,好在有惊无险,退了好几圈终于站住脚步。丁望舟趁萧云退开之时上前扶起韩寻,满怀歉意道:“韩兄,我来晚了。”

    韩寻见了丁望舟如是久旱逢雨,大喜过望,回道:“丁兄来得正好。”

    萧云很快恢复过来,镇定自若的笑道:“阁下想必就是丁望舟丁掌门吧,小叶派的剑法果然是独步武林,在下清风教冷月峰萧云,失敬失敬。”

    丁望舟斜着瞪了萧云一眼,把韩寻扶到一旁坐下,转身对萧云喝道:“魔教妖人,狼子野心,肆意挑起武林风波,妄想称霸天下,简直是痴心妄想,只要有我们五大门派在,你们的阴谋就不会得逞。”

    丁望舟义正严词的一阵怒骂,萧云自恃甚高,不但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拍手道:“丁掌门一腔热血,说得振振有词,可我生平最是看不惯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一个个都虚伪得紧,我看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徒送了性命。”

    丁望舟道:“萧云匹夫,休得猖狂,咱们剑上见分晓。”话刚说完,丁望舟就以一招小叶派的“东风吹面”攻向萧云,这一招虽然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变化无穷,如同千万个高手同时使用着千万种剑招从四面八方攻去,萧云素知小叶派的剑法超群,自己也曾遇敌无数,各路剑法也都一一领教过,但是看到如此精妙的剑法还是不禁暗自赞叹。

    丁望舟来者不善,萧云马上收起了傲慢,聚精会神,以一掌“八面朝宗”相迎,千万手掌朝四面八方挡去,虚实相间。

    “八面朝宗”乃是萧云独门绝学“千里追魂掌”当中一招,每一掌取天下同一类掌法之精髓而去其糟粕,再加以自己领悟而成,招招威力巨大无穷。两人刚出招便使出浑身解数,各自都没有占到对方便宜。

    此时舒怜伊和敬希宁被推进来扔到一边,众人看得惊险,根本无人理会两人,舒怜伊小声道:“这次我们算是来对了,不然哪能见到如此场面。”敬希宁道:“这可是生死对决,人命关天,不能这么说”。敬希宁一侧头,看见丁语心神情紧张,双手攥着拳头,眼光随着丁望舟不停地移动,手心额头都冒出了汗。敬希宁蹑手蹑脚踱步上前安慰道:“丁姑娘你不用紧张,丁掌门剑法独步武林,天下无双,一定能打赢的。”敬希宁这话自然只是用来安慰丁语心,眼前的态势令人揪心,他也根本拿不准到底最后谁胜谁负。丁语心自然知道,朝敬希宁点头苦笑了一下以示感谢,脸上仍是焦虑不安。

    丁望舟见萧云掌法如此刚硬生猛,不敢怠慢,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已经连续攻出十几招,萧云一直处在守势,暗中观察丁望舟的剑法,斗到二十几招的时候,发现丁望舟的剑法虽然精妙轻快,但相比之下力道略显不足,估计只领悟到了小叶派剑法精髓的六七层。

    萧云决心以己之长攻他之短,“千里追魂掌”乃是刚正之力,发招凶猛,气势逼人,如贯长虹,逐渐转守为攻,向前逼近。丁望舟暗自惊叹,萧云不但掌法厉害,内力更是浑厚,出掌由内而外,威力巨大,每一剑都被挡回,逐渐劣于下风。

    两人斗得难分难解,丁望舟的剑气像一张巨大的天网笼罩在半空,如此密不透风的剑法压得萧云有力使不出,又斗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体力不支,略显疲态,此时丁望舟突然使出一招“一剑定天山”,集中所有力道飞身刺向萧云,萧云以一招“两山迎客”将丁望舟的剑吸引在两掌之间,屏息运气,使出全身力气,硬挡了回去,两股力量硬生生的撞在了一起,围在殿内的一众人都被余波逼得连往后退,丁望舟的内力稍弱于萧云,手中长剑脱落,铮铮作响,人被震出了数丈之外,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才站稳,只觉得胸中一阵闷热,顿时吐血,再想攻去,全身已经没了力气,使不上劲来,赶紧自行运功疗伤。萧云也往后退去,立足脚跟,耗损了不少内力,左手扶胸,强装镇定,两个教徒上前去扶,被萧云挥手喝退。

    小叶派弟子一齐围上前去,丁语心带着哭腔道:“爹,你怎么样了?”边说边用手绢擦着丁望舟嘴边的血迹。丁望舟强忍道:“没事儿,这点伤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只要稍作调息就好了。”

    萧云故意挑衅道:“丁掌门,还能赐教否?”丁望舟也是极其自负之人,见萧云如此狂妄叫嚣,恨得咬牙切齿,捡起地上铁剑,却差点没有拿稳,萧云见状一阵哈哈大笑,丁语心忍不住上前道:“让晚辈来领教您的高招。”乐云起冲上前去将丁语心挡在身后:“师妹,你好好照顾师父,让我来一剑挑了这贼人。”萧云道:“你们两个娃娃就不要争了,还是一起上吧。我今天兴致正好,就陪你们玩玩。”

    乐云起和丁语心虽然气愤却仍不失礼数,拱手道:“前辈得罪了。”

    丁语心摆出一招“松竹迎客”以示对萧云的尊重,乐云起则是一招“门前扫雪”剑气逼人。敬希宁知丁语心和乐云起断无胜萧云之可能,即使萧云已经连战两局,还是不无担心,忍不住叫道:“丁姑娘、乐兄小心。”

    敬希宁正说之时,丁语心和乐云起已经攻向了萧云,萧云不慌不忙,轻轻下腰避过两人,丁语心和乐云起回身连刺两剑,萧云一把将其合在两掌之间,微微发力便将两剑折断,左手一掌从右边拍向乐云起,乐云起只觉手中一阵酸麻,便被推倒在地,丁语心心中慌乱,萧云一掌拍向他,敬希宁见状,不及细想,飞身跃到丁语心前面,一脚踢在萧云掌心,然后各自退了数步,在场的众人包括丁望舟和韩寻都惊讶不已,丁望舟万没想到这个被自己一路捆缚的年轻人竟是深藏不露,看似轻轻一脚,脚下之力却如千斤。

    方才萧云那一掌打在敬希宁脚底的涌泉穴,敬希宁脚心一阵热辣,一股真气从下而上窜动,双脚不听使唤,手掌向外一展,轻轻将手腕上的绳索挣断。

    敬希宁的一举一动萧云皆看在眼里,特别是他解绳的手法让萧云非常吃惊,不禁问道:“看你这装扮既非小叶派也不是彦山派弟子,方才的手法倒与我教有些相似,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9章 锋芒初露

    敬希宁拱手道:“在下山野村夫,无名小卒罢了,不在任何门派。”萧云冷冷道:“我们清风教的武功从不传外人,我在教中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你,你既不是我四大峰的人,各地分坛也不曾有你这号人,你的武功到底是谁教的?”

    敬希宁心想,枫闲儒已经隐退江湖多年,这世上知道他的恐怕无几,非但萧云疑问,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若不以实相告,彼此间定会心存芥蒂,难以再处,于是轻描淡写道:“我的武功都是枫爷爷教的。”

    众人粗略这么一听,都摸不着头脑,萧云正色道:“你口中的枫爷爷叫什么名字?”

    敬希宁道:“他的名字叫枫闲儒。”萧云继续追问道:“难道是当年我教的枫长老?”敬希宁道:“枫爷爷不是什么长老,只是山谷中的闲云野鹤罢了。”萧云道:“枫长老还活着?如今在什么地方?”敬希宁满脸伤感道:“枫爷爷已经驾鹤仙游了。”萧云叹道:“这也难怪,枫护法离开清风教已经是将近四十年前的事情了,物是人非,当年的那场纷争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既然你是枫长老的传人,那就是我清风教之人,应该为我清风教效力,刚才怎么出手救那丁望舟的女儿?”

    敬希宁道:“枫爷爷早已离开清风教多年,清风教之事也与他没有干系,我虽然师从枫爷爷,枫爷爷却没有让我拜他为师,自然跟你们清风教没有什么瓜葛,而且枫爷爷说过,自从林庭鹰当了教主,清风教就再也不是当初的清风教了,我岂能帮你们助纣为虐。”

    萧云道:“你不与我们站在一起也罢,但你也不是小叶派和彦山派的弟子,赶紧退在一边,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舒怜伊突然插嘴道:“我看你是怕了吧?”

    敬希宁道:“我也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过丁姑娘对我有恩,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为难他们。”萧云道:“小兄弟,我看在枫长老的份上不想为难你,但是你如果硬要替他们强出头那就休怪我不客气。”敬希宁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谁要是想伤害我的朋友,我绝不会置之不理的。”萧云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们过意不去了,我倒想会会枫长老教出来的人武功到底如何?”

    敬希宁不甘示弱,“若你非要如此,那我也只有奉陪到底了。”

    舒怜伊吵闹着让小叶派的人将她手中的绳子解开,丁语心忙替她解了下来。舒怜伊跑到敬希宁旁边低声附耳道:“敬大哥,你傻啊,干嘛替这些人出头。”敬希宁没有回应,径直朝萧云走去。

    丁语心道:“敬少侠,这是我们五大门派和清风教之间的事情,你没有必要卷进这无端的纷争。”敬希宁道:“多谢丁姑娘关心,虽然我不是五大门派之人,但我娘从小就跟我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别人对我好我就应该对他好,丁姑娘你一路上对我和舒姑娘都很照顾,如今你们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你放心吧,没事的。”

    敬希宁两眼直视萧云,丝毫没有怯意,萧云深知敬希宁不好对付,加上自己连战韩寻与丁望舟,耗费了极大体力,必须速战速决,时间越久越对自己不利,于是屏息凝神,不待敬希宁出手,一招“魂断天涯”直击敬希宁面目,掌风阴冷,让人不寒而栗。敬希宁虽得枫闲儒传授,但与萧云这样真正的高手过招,仍不免有些紧张,面对萧云如此厉害的攻势,只得迎上,数招之后,萧云很快发现他临敌经验不足,找到破绽,一掌拍在他肩前,小叶派和彥山派众人都替敬希宁捏了一把汗,舒怜伊脸色铁青,出了一身冷汗。

    萧云不给敬希宁喘息的机会,一手扣在他肩膀,一手抓向他腰间,同时发力,可令他惊讶的是他的力道进去敬希宁体内之后却在一点一点被分解减弱,直至消失。

    原来敬希宁和萧云的内功心法本是同根,而枫闲儒传授给敬希宁的更是清风教武功之上上乘,萧云的掌力到了敬希宁身上如同泥入大海,瞬间被吞噬搅拌。敬希宁反手抓住萧云的手往前一拉,将其力道全部卸掉,顺势一掌将萧云逼退到数丈之外。舒怜伊刚才乌云密布的脸庞也一下子如同雨过天晴一般干净而明亮,丁语心和乐云起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敬希宁虽然险胜萧云,却是谦卑有礼,“承让了!”

    萧云万万没有想到会败在敬希宁这样的无名小卒手上,脸上顿时没了颜面,十分羞愧,敬希宁道:“不愧是清风教的冷月使,已经连战两大门派掌门,我也只能和你打个平手,在下佩服。”敬希宁在众人面前给萧云找了台阶,萧云也乐得其所,回礼道:“不愧是枫长老的传人,在下心服口服,今天看在你和枫长老的份上姑且算了,不过他日我清风教冷月峰绝不会善罢甘休,告辞。”萧云说完转身准备离去之时,特意嘱咐敬希宁道:“敬兄弟,来日有缘再见定要与你好生畅饮一番。”身后一教徒有些不解,觉得敬希宁只是稍稍占了上风,问道:“冷月使,我们就这么走了?”萧云道:“休得多言。”说完拂袖而去,那教人不敢再多言,跟在萧云后面随其他人一起出了闻君殿,小叶派和彦山派的弟子让出一条路任他们离去,无人敢上前阻拦。敬希宁望着萧云离去,也被他豪爽的气概所感染,反倒不觉得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舒怜伊蹦到敬希宁身后拍了拍他肩膀,“希宁,你太厉害了”。敬希宁笑着挠了挠头。

    敬希宁打败萧云,不但救了丁语心和乐云起,还解了彥山派之围,丁语心谢道:“没想到敬少侠年纪轻轻武功造诣却如此之高,小叶派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见怪,今日多亏有你出手相助,否则实在是不堪设想。”

    敬希宁不好意思的傻笑道:“丁姑娘客气了,我只是尽了绵薄之力。”

    舒怜伊愁眉舒展,看敬希宁腼腆的样子,噗哧一笑,又拿他打趣道:“丁姑娘,你要是再夸他我看他今晚上觉都睡不着了。”丁语心低下头笑而不语,敬希宁习惯了舒怜伊拿他玩笑,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三人都不禁大笑起来。

    韩寻从椅子上撑起来,赞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彥山派多谢敬少侠今日出手相助。”敬希宁回礼道:“韩掌门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当如此。”

    众人对敬希宁一片称赞,唯独丁望舟脸色严肃,站在一处默不作声,正眼不瞧敬希宁。丁语心走到丁望舟身旁,小声道:“爹,我们都误会敬少侠了,之前那么对他和舒姑娘,他不但没有怀恨,反而以德报怨,您是不是应该上去以表歉意呀?”

    丁望舟把脸转过去,冷冷的哼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丁语心见丁望舟如此固执,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无奈地走开。

    敬希宁看在眼里,来到丁望舟跟前,拱手拜道:“丁掌门,我和舒姑娘确非清风教之人,之前都是误会,现在您应该相信了吧。”

    丁望舟道:“满口谎言,你的武功出自清风教,还敢说与清风教没有瓜葛?”

    敬希宁解释道:“我已经说过,我的武功是枫爷爷所教,他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了清风教,而我在出谷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清风教之人,又怎么会与他们是一道的呢。”

    敬希宁不停地解释以让丁望舟释疑,丁望舟却一直驳他,舒怜伊满心不平,道:“丁掌门,敬大哥要真与清风教有勾结,刚才又怎会出手相助,帮你们打退萧云?”

    丁望舟道:“谁知道是不是使的苦肉计,串通起来博取信任。”

    舒怜伊气得语无伦次,指着丁望舟道:“你,你,简直是老顽固,不可理喻,希宁,我们走,别理这群人了。”舒怜伊拉起敬希宁便准备离去。

    韩寻见状赶紧过来圆场,“诶,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争了,舒姑娘消消气,如今非常之时,丁兄有这样的担忧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大家都是我彦山派的贵客,千万不要伤了和气,如今天色已晚,我已命弟子收拾了厢房,大家就暂时住下吧。”

    舒怜伊望了望外面,这才发现天色已暗,此时下山,恐怕还没到半腰就摸不着道了,舒怜伊怕黑,只好忍气留了下来。

    丁望舟和韩寻受的都是外伤,稍作调息便无大碍,夜里乘着凉风来到院子里,两人踱着步走了好几圈,丁望舟突然开口道:“韩兄,清风教这次只派来一个冷月使萧云就连伤我二人,他们的教主恐怕更是深不可测,武林又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啊。”

    韩寻道:“这次他们公然向我彦山派下挑战书,等于是正式向武林宣战,五大门派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被清风教各个击破,必须联合少林、善武和剑门,共同御敌,主动出击,才能掌握主动权。”

    丁望舟道:“韩兄说得没错,五大门派只有守望相助,才能维护武林正义,离开小叶派之前,我已向其他三派去信,说明了这里的情况,提醒他们早做提防。”

    韩寻道:“少林派三百多年来一直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慧清神僧更是位不出世的高人,由他们牵头,联合四派,定能对抗清风教。”

    丁望舟道:“可惜慧清神僧早已遁入山林,不理江湖俗事,现在只有智远方丈德高望重,希望他能率领五大门派共同抵御清风教。”

    第二日清早,一弟子手里拿着一封信急匆匆跑到韩寻面前,“师父,少林派弟子送来智远方丈的亲笔书信,说是十万火急。”韩寻道:“人呢?”那弟子道:“那位师兄很急,送完信就走了。”韩寻拆开信件,看到一半,脸色大变,赶紧找来丁望舟,丁望舟见韩寻一脸乌云,心中不解,韩寻把书信递给了丁望舟,“丁兄你看。”丁望舟接过信件,看完信后大为震恐,原来就在差不多萧云来彥山派之时,智远方丈应云华派掌门黄淮之邀前去做客,可是当智远方丈到达云华派时发现整个云华山尸横遍野,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掌门黄淮也惨遭毒手,智远方丈回到少林之后又恰好接到丁望舟来信,知道清风教已经公开向武林发了挑战书,所以分别给善武派、剑门、小叶、彥山四派掌门去信,请他们到少林一聚,共商对付清风教之事。

    丁望舟看完之后拍案而起,“这肯定是清风教所为,如此狠毒,简直丧尽天良,不灭了清风教武林再无安宁。”

    韩寻神色凝重,沉思良久,道:“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清风教虽然野心勃勃,但行事坦荡,既然公开给我们彦山派下了战书,为什么又要突袭云华派,昨日在你们来彦山派之前,萧云本有机会消灭彦山派,可他并没有对我们下死手,何以又要灭了云华派满门,依我之见,清风教的目的不是屠杀,而是让整个武林臣服,所以大可没有必要如此。”

    丁望舟急道:“韩兄你糊涂,彦山派百年根基,乃是大派,云华派虽有些名气,但毕竟是小门小派,两者岂能相提并论,萧云虽有灭彦山派之心,却无灭彦山派之能力,况且彦山派作为五大门派之一,互相守望,清风教还不想同时与五大门派为敌,所以现在只是对彦山派下了挑战书,而其他四派并没有收到,云华派与我们多有来往,他们这是想先剪掉五派的羽翼,留下五派孤立无援,然后一网打尽,试问现在除了清风教还有谁有此动机?”

    韩寻道:“有些事情我还是想不通。”

    丁望舟道:“既然智远方丈来信,我们先赶往少林与各派掌门会合之后再做商议吧!”韩寻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韩寻叫来大弟子尹试味交待了一番,让他留守彥山,然后带着二弟子高远和三弟子牛一虎随小叶派一起准备前往少林。临行之前,韩寻找来敬希宁和舒怜伊道:“敬少侠,舒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本该陪你们在彦山多留几日的,实在是事情紧急,我和丁掌门就要去少林了,你们要不在这里多留几日,等我回来再与两位把酒言欢。”

    敬希宁道:“韩掌门客气了,我与舒姑娘本来是要去汴州的,只是因为与丁掌门的一点小误会所以才会来到彦山派,现在我们也该下山了。”

    韩寻道:“既然如此,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第10章 明月照人

    敬希宁又向丁语心和乐云起辞行,众人一一告别后,丁望舟、韩寻一行人往少林派赶去,敬希宁和舒怜伊也离开了彦山派。

    舒怜伊看敬希宁一路上默不作声,觉得好生无聊,便道:“怎么啦,瞧你这一脸的失落,是不是想人家丁姑娘了?”

    敬希宁正色道:“你怎么老是丁姑娘丁姑娘的,我郑重的告诉你啊,首先,丁姑娘和他大师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其次我和丁姑娘就是认识不久的普通朋友,就像我跟你一样,你呀整天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舒怜伊听后继续笑呵呵的玩笑道:“哎哟,哪里来的这么大一股酸味。”说着还做起了手势,把鼻子凑到前面四处闻了起来。

    敬希宁道:“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看到丁姑娘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想起我娘来,所以她给我一种很特别的亲切感,每次在她面前我就感觉特别温暖。”舒怜伊撇了撇嘴道:“你少来,这编的都是什么理由,还拿你娘说事,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你知不知道你看丁姑娘那眼神,我都受不了。”

    敬希宁突然停下脚步,盯着舒怜伊,一步一步朝她靠近,舒怜伊往后一退,双手挡在胸前,“你想干什么?”敬希宁道:“我看丁姑娘什么眼神?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丁姑娘?原来你平时这么注意我?”

    舒怜伊一把将敬希宁推开,“你少自作多情,谁注意你了,本姑娘才看不上你这样的穷小子。”

    敬希宁合起双手,仰头望向天空,“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舒怜伊瞪圆了双眼,咬牙切齿的看着敬希宁,一掌拍在他背后,敬希宁边跑边叫道:“怎么会有你这么野蛮的姑娘,太粗鲁了。”舒怜伊在后面追打着敬希宁,“你站住,别跑”。

    夜色降临,敬希宁和舒怜伊来到一处客栈落脚,二人用过晚饭后各自回房歇息。走了一天的路,敬希宁有些乏了,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闭目养神,不多久的时间便迷迷糊糊睡去。突然门外有人敲门,声音很轻,敬希宁正在睡梦中,以为是店小二,勉强起身撑开睡意打着哈欠走向房门,然后缓缓将门打开,还没来得急抬头睁眼,门外一红衣女子突然向他袭来,敬希宁来不及细想,右手伸出抓在红衣女子手腕上,那红衣女子左手一掌打来,敬希宁伸掌回挡,两掌相对,那红衣女子退了一步,敬希宁闻到一股异香,只觉清香扑鼻,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不一会儿便觉得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全身无力,勉强站立了一下,瞬间倒在地上。敬希宁内力深厚,虽然倒在地上,却没有昏过去,一时间如在梦中,隐隐约约感到红衣女子一掌向他劈来,但是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只准备听天由命。就在这时,迷迷糊糊看到一女子白衣素妆,身形矫健,脚法轻快,从外面直奔了进来,一掌挡在那红衣女子手上,两人在房间内打斗了一番突然从窗户一跃而去,之后敬希宁便完全昏睡了过去。

    那两女子从窗户跳下之后便进了客栈外的一处竹林。只见那红衣女子身子柔软得像没有骨头,妖娆妩媚,假温柔的眼神下透着令人胆颤的寒意,两眼放着冷光喝道:“你的武功招数为什么和我的如此相像,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坏我的事?”那白衣女子道:“我可没有你那么狠毒的招数。我问你,云华派掌门黄淮是不是你杀的?你这次为什么又要加害这位少侠?”那红衣女子突然仰头大笑道:“哈,我做事难道还要向你说吗,这些事情与你何干,少多管闲事。”那白衣女子道:“你如此滥杀无辜,我岂能不管。”那红衣女子冷笑道:“管我的闲事,那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

    话音刚落,那红衣女子便一掌打去,连攻数招,周围弥漫着一片异香,连驻足停留的鸟虫都晕头转向,落在地上,却见那白衣女子毫发无损立于前面,大为不解,停下手来道:“你居然能接住我的‘温柔暗香掌’,究竟是何人?”

    那白衣女子道:“练‘温柔暗香掌’之前需将独门秘制的奇香吸进全身,融入血液,而这香味会使人丧失力气,却不致人死命,在与他人打斗时,香气从掌心散发而出,会使人丧失知觉甚至昏迷。”

    那红衣女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己的独门武功被人如数家珍一般讲出,既恐慌又不解,不敢贸然出手,“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那白衣女子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叫明月谣。”那红衣女子见对方道了名字,也毫不隐藏,自报姓名道:“我叫孟思悠,今天算是认识了,咱们来日再会。”说完踏着草丛如同魅影一般在黑夜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月谣没有追去,见孟思悠已走,也独自离去。

    第二天一早,舒怜伊早早起来,经过敬希宁房间,发现房门大开,敬希宁躺在当中,急忙进屋叫醒敬希宁。敬希宁听到有人叫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睡在地上,缓缓起身,仍觉浑身无力,舒怜伊问道:“你怎么睡在地上,还不关门,咦,真受不了你。”敬希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昨晚有个红衣女子闯进了我房间,不知道使的什么邪门武功,把我迷倒在地上,然后好像又有一个女子进来,之后两人打了起来,最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舒怜伊装作一副嫌弃的样子指着敬希宁道:“咦……,你不会被……?”敬希宁道:“你一个姑娘家脑袋里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信就算了,下楼吃早饭吧。”

    敬希宁吃饭的时候拿着筷子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想昨晚的事情,舒怜伊道:“别想啦,快吃饭吧,我看你呀说不定见鬼了。”敬希宁放下筷子,想逗一逗舒怜伊,双手变成爪子,学着说书里面的样子,两只手对着舒怜伊的脸比划着乱抓,发着低沉的声音道:“鬼来啦,鬼来啦。”舒怜伊被敬希宁这声音弄得后背发凉,赶紧推开敬希宁的双手道:“别弄啦,大清早的,装神弄鬼吓人。”敬希宁见舒怜伊居然被这样的玩笑给吓住,不禁觉得好笑:“没想到舒大小姐也有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舒怜伊故作娇羞地说道:“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女子好吧。”敬希宁故意笑出声来:“就你还小女子?”舒怜伊瞪道:“你再说小心我揍你。”说着握起拳头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敬希宁躲在一边道:“好好,我不说了,小女子,弱女子,行了吧。”舒怜伊听罢又噗哧笑了起来。

    再说丁望舟和韩寻领着众人往少林赶去,剑门、善武两派接到智远方丈的书信之后也赶往少林。丁望舟和韩寻先到一步,住了下来,接着善武、剑门两派也于次日赶到。五大门派掌门齐聚少林,除了丁望舟和韩寻,还有善武派的不如道长,剑门的掌门常汉贤和他的三师弟尚元韦。一大早就有小僧敲响了房门请各派掌门前往大厅议事,五派掌门正坐在木椅上,不一会儿智远方丈进来,走到中间双手合什施礼道:“仓促之下劳烦各位掌门千里迢迢来到敝寺,实在是迫不得已,辛苦大家了。”各位掌门起身回礼,韩寻道:“智远大师为武林之事尽心操劳,我等实在是自愧不如啊。”

    智远方丈道:“韩掌门过誉了,当今武林暗流涌动,大事不断,前不久彥山派遭到清风教公然挑战,然后大家都已收到我的来信,知道云华派的遭遇,凶手下手之狠毒,手段之残忍实在是令人发指,老衲惊动各位掌门不远千里来到少林,就是想与大家商议一下我们该如何为之?”

    丁望舟道:“很明显杀害黄淮掌门的是清风教的人,不灭清风教武林将再无安宁之日。”

    尚元韦也站起来大声说道:“不错,最近这些年清风教在江湖上悄然兴起,活动频繁,前面还公然向彥山派宣战,荼毒云华派无非是敲山震虎,最终目的就是称霸武林,我们五大门派身为江湖表率,绝不能让他们奸计得逞。”

    韩寻道:“我看不然,清风教虽有称霸武林之心,但并无屠毒五派之意,之前萧云选择向彦山派挑战乃是因为彦山派在五派之中力量最弱,其目的是为了以此试探五大门派的实力。”

    尚元韦道:“抛开云华派不管,清风教司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

    丁望舟道:“不管黄掌门之死是不是清风教所为,清风教野心勃勃,对五大门派虎视眈眈,从近几年的所作所为来看,已然对武林构成了威胁,若不早日初之,必成大患。”

    智远方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丁掌门说的不错,如今清风教已成大患,再放任不管,将有更多的武林同仁受其所害。黄掌门的伤势我仔细看过,凶手所用武功极其阴柔,像是女子所为,江湖上有这等身手的女子,我还从未听说过。而据我所知,清风教的高手当中并没有女子,所以此事相当蹊跷,现在还不好判断到底是清风教所为,还是有仇家寻仇或者其他之类的。”智远方丈见善武派的不如道长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便道:“不如道长,你有什么看法?”

    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白眉长须的老者开口道:“依贫道之见,云华派的事情不宜妄下定论,免得放走真正的凶手,而清风教我们也不能轻敌大意,宜早作准备主动出击。”

    剑门的掌门常汉贤道:“既然清风教已成了江湖大患,当务之急就应该集合五派之力,一起剿灭清风教,免得它再贻害武林。”

    丁望舟道:“常掌门所言极是,既然各位掌门都在,不如今天就定下计划,择日出发一举扫荡清风教。”

    智远方丈道:“少林派定当全力以赴。”

    韩寻道:“若如此,那就在决战坡会合,至于时间可选在两个月之后,不知大家意下如何?”韩寻虽然武功在五派掌门中不算高,但是为人善谋,心思缜密,众人皆表赞同,于是又连续几日讨论了具体事宜,然后各自返回本派为攻打清风教做准备。

    敬希宁和舒怜伊走了一路,舒怜伊满头大汗,两人走到一树荫下歇息,敬希宁道:“舒姑娘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这附近好像有一条小溪,我去打点水回来。”舒怜伊将两只水壶递给了敬希宁,敬希宁拿着水壶来到了一条小溪边,身子扑在地上,捧起溪水喝了个够,脑袋一头栽进小溪洗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炎热不在,之后将两只水壶灌满,兴高采烈地走回去。敬希宁来到树荫下,却不见舒怜伊的人影,大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应,又到附近找了一圈,仍然不见踪影,以为是舒怜伊贪玩好奇跑走了,便回到树荫底下等她,可等了许久,仍不见回来,渐渐有些不安,正准备起身寻她,发现地上有一根细长的银针,捡起一看,见那银针一边像是鱼头,一边尖尖的,正是是舒怜伊平时惯使的暗器飞鱼针,而飞鱼针的中间弯曲,很明显是被外力所折,敬希宁料想舒怜伊定是出了什么事,望了望周围却没有打斗的痕迹,很可能是被人掳走,而对方能够将如此坚硬的飞鱼针轻易折弯,一定是内功行家。

    敬希宁加快脚步,往前寻去,走了不多久,发现路旁有一块手帕,觉得有些眼熟,捡起来仔细瞧了瞧,回想起与舒怜伊一路擦汗所用的手帕相似,而上面还有汗水浸湿后留下的痕迹,敬希宁凑到鼻尖闻了闻,断定是舒怜伊之物,再看这丢弃的地方,半隐半现,应该舒怜伊故意丢下,以便敬希宁寻她。敬希宁继续往前走,碰到一路人打听了一下,这条路正好是通往城中。敬希宁边走边想,虽与舒怜伊相识不久,但以这些日子相处的了解,舒怜伊即使有些任性玩闹,但内心善良真挚,就算与人结仇,也不过是一些小事,绝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因此百思不得其解,就这么想着想着来到了城内。

    敬希宁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希望能够寻找到什么线索,走了半天却一无所获。突然一人急匆匆从他身边撞过,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开,敬希宁有些生气,准备与他理论,转念一想,找舒怜伊要紧,便打消了念头,却看见半道冲出一衣衫褴褛的乞丐,左手拿着一只破碗,右手持一根破竹竿,拦住那人去路,跪在地上向他讨要,那人行色匆忙,准备用脚将其踢开,哪只那乞丐紧紧抱住他大腿不放,一个劲地磕头道:“大爷行行好,赏点吃的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您好人有好报,可怜可怜我吧”,那人不但不为所动,反而有些不耐烦,见那乞丐又臭又脏,仍抱住他的腿不放,又踢了几脚没用,便一掌往下打去,敬希宁见状迅速冲到前面,一把抓住那人手腕,那人瞪了敬希宁一眼,手掌用力往下压,敬希宁紧紧抓住他手腕,那人使尽全力手掌却不能移动半分,便一把将手甩开,从身上掏出一些碎银子,扔到地上,又瞪了敬希宁一眼,没有说话,匆匆走开。那乞丐见到银子,生怕别人抢去,直接抱在地上,小心地归到中间一处,然后收到身上。敬希宁蹲在地上问道:“你没事儿吧?”那乞丐笑逐颜开的答道:“没事儿,没事儿,多谢大爷”,头却埋在地上,生怕漏捡了地上的碎银。敬希宁站起身来,刚才的情景再一次闪过脑海,仔细回想,方才抓住那人手腕与他斗力之时,其手法和内力与在彦山派见过的冷月峰的人极为相似,想到这里,敬希宁立马追赶了上去。

第11章 孤云山

    敬希宁跟着那人来到一处破旧的宅院,那人进去之后,敬希宁悄悄躲在一旁等候,过了好一阵子,终于有了动静,从里面走出来了七八个人,刚才那人也在其中,其中两人走在前面,抬着一个麻袋,而那麻袋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敬希宁悄悄跟了上去,竟听见麻袋里发出人声,心中不禁一怔。那几人抬着麻袋去到后面,然后塞进停在旁边的一架马车,一人驾着马车在前,两人钻进马车里,其余人在后面跟着。那马车从此处出发,又返回城中,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江边,敬希宁一直紧紧跟着,他分明认得其中的几人曾经去过彦山派,当时就跟在萧云后面,回想起舒怜伊突然消失,敬希宁怀疑是冷月峰所为。只见那马车停在江边,两人抬着麻袋从马车下来,江边还停靠着一艘小船,船边站了两人,正在向他们招手,敬希宁大胆猜测麻袋里的人有可能是舒怜伊,但却想不通清风教掳走舒怜伊的动机,若真是如此,唯一的可能就是萧云想报复自己,而舒怜伊那日跟着自己,萧云便拿她下手。眼看冷月峰的人准备将麻袋抬到船上运走,敬希宁心想,“就算麻袋里的人不是舒姑娘,以江湖上对清风教的评价,定又是在干什么害人的勾当,我得去救人”,想到这里,敬希宁从清风教几名教徒背后蹿出,一脚踢倒两人,前面四人听到动静迅速转身,认出了敬希宁,便挥刀砍去,敬希宁三拳两脚将四人打到,那抬着麻袋的两人将麻袋放下,双双挥拳甩向敬希宁,敬希宁跨上前去抓住两人拳头,用力往前一推,两人失去重心往后栽倒在地上。那站在船边的两人见状不敢乱动,只得眼睁睁看着敬希宁走到那麻袋前面,弯腰准备将其打开。

    正当敬希宁准备将系在麻袋上的线绳解开之时,一人从其身后挥掌而来,敬希宁把身子往下一弯,那人手掌从其头顶呼啸而过,敬希宁心惊之余往后退了几步,让出空档来,抬头一看,偷袭他那人正是萧云,敬希宁道:“萧云果然是你,你想干什么?”

    萧云不紧不慢地走到敬希宁面前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敬希宁指着地上的麻袋道:“这麻袋里明明装了人,你们是不是又在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舒姑娘是不是被你抓走的?”

    萧云朝那麻袋瞥了一眼,吩咐刚才那几人将麻袋运到船上,那几人上前去抬,敬希宁大喝道:“住手!”伸手便向那人手上抓去,萧云见势也往敬希宁手上抓去,两人双手齐出,一抓一放,横竖交错,突然往上一甩,各自退走,那几人趁此机会,抬起麻袋便往船上跑去,敬希宁上前欲追,却被萧云拦住,眼看那几人将麻袋抬上了船,方才等在船边的两人立刻扬帆抛锚将小船驶向江心。敬希宁被萧云死死缠住,眼看小船渐渐驶入天际,无法追上,便准备好好的教训一番萧云,哪只萧云见船已经行远,便不再纠缠敬希宁,虚晃了一招,将旁边一路人推向江中,趁着敬希宁去救人之时,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等敬希宁将人救回,只听得萧云声音回荡半空,“要想救舒姑娘就来冷月峰找我,过时不候”,敬希宁循着声音喊道:“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不要为难舒姑娘,否则我决不会饶你,萧云……”,敬希宁眼看萧云溜开,望着江边长叹了一口气。

    敬希宁断定麻袋里的人是舒怜伊,想着她因为自己而被连累,遭此横祸,心里自责难过,又想起萧云方才所说,决心上冷月峰救人,于是找到一马市,挑选了一匹快马,连夜寻路往冷月峰赶去。

    敬希宁快马连行几日,终于来到冷月峰脚下,勒住缰绳下马,抬头望去,孤云山在一片群峰翠岭的环绕下若隐若现,高高耸立,如入云端,遮天蔽日,甚为壮观。上孤云山总教的路一共四条,分别由围绕其四方的冷月峰、霜星峰、断鸿峰、信天峰而上,每座山峰都极其陡峭险峻,其宽度仅容一人,易守难攻,四大护教使分掌四大峰,守护总教,敬希宁此时正在冷月峰脚下,不禁感叹清风教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不过却没有心思去欣赏眼前这如画般令人痴醉的景色。

    敬希宁沿山路而上,攀至半腰,眼前突然蹿出许多人拦住去路,其中一人大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冷月峰?”

    “在下敬希宁,要找萧云,还请为我通报一声”,敬希宁怒气未平,声音生硬,在清风教徒前直呼萧云名字。

    那人道:“大胆狂徒,冷月使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说着露出手中铁钩,划向敬希宁,其余众人也不由纷说一拥而上。敬希宁身子往右一偏,右手往钩背上一拍,顺着滑向其手背,然后用力往后一拉,那人一个踉跄向前栽倒在地。敬希宁抬头看去,身子一翻,跳入人群,右手一拍,左手一挡,前脚一踢,后退一抬,将眼前众人打得七零八落,其中一人指着敬希宁惊恐道:“你是那日在彦山派打败冷月使的敬希宁?”

    敬希宁目光扫过众人,其余人一听跟着惊慌起来,重新靠在一起,死死堵住前面的去路,盯着敬希宁,正准备再次杀去,突然背后一阵洪钟般的声音传来,“住手!”

    冷月峰众人听到声音,立马转身低头道:“拜见冷月使!”

    敬希宁往前一看,正是萧云,只见萧云面带笑容,哈哈大笑道:“你们怎么能对客人这么没有礼貌呢,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们的,都给我退下。”一边假装呵斥着众人,一边走向敬希宁。

    萧云略微在敬希宁身上扫视了一番,“你还真是有胆识,竟敢一人独上冷月峰”。

    敬希宁一把抓住萧云的袖子问道:“舒姑娘在哪里?你拿她怎样了?”

    萧云不紧不慢地将敬希宁的手从袖上拿开,“别这么激动嘛!你想见舒姑娘,跟我来便是了。”

    敬希宁绷紧神经跟在后面,时刻警惕着周围,萧云转身道:“敬兄弟,放松点,我又打不过你,你怕什么?”敬希宁故作镇定,想起江湖上对清风教的描述,个个才狼虎豹般,今日独上冷月峰,如何能不害怕。不过方才萧云自认败于他之手,如此坦荡,却是让他有些吃惊,那一声敬兄弟叫得也让他增添了些好感,怒气消了一半。

    敬希宁上到冷月峰,触目远眺,天边晚霞如锦,白云如丝,鸟叫虫鸣,风吹树动,余辉洒在脸上,安静而美妙,登高而立,寒意频袭。远远望着清风教总教,云雾缭绕,落日霞辉,宛如仙境,不过敬希宁一心想着舒怜伊的安危,根本无意欣赏此景。

    敬希宁一路跟着终是忍不住问道:“萧云,舒姑娘到底在哪里,你把她怎样了,快带我去见她。”

    萧云道:“这么担心,看来你跟那舒姑娘的关系不一般呐。”

    敬希宁道:“我跟舒姑娘什么关系用得着你管嘛,你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找我便是了,我现在就在你面前,可你要是敢伤害舒姑娘你绝不会饶过你。”

    萧云突然收起脸上的肌肉,冷眼道:“还从来没有人敢在冷月峰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个对我不客气法,看来你是不管舒姑娘的死活了。”

    敬希宁咬牙切齿地瞪着萧云,紧握着拳头,恨不得立马上去给他一拳,萧云看着他那样,却笑了起来,摆摆手道:“好了,实话告诉你吧,现在舒姑娘不在冷月峰。”

    “什么,你骗我?”敬希宁质问道。

    萧云道:“你听我把话说完,那位舒姑娘本来是在冷月峰,不过现在已经被教主押到了孤云山。”

    敬希宁道:“那你带我去孤云山。”

    萧云道:“你可想好了?去了孤云山教主可没我这么好说话,那可是九死一生。”

    敬希宁道:“你们不就是想让我死吗?若我死能够换舒姑娘一命,也算是死得心安理得。”

    萧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如此重情重义,要是不多管闲事与我们清风教作对我还真想交你这个朋友。”萧云说着便引敬希宁往孤云山而去。

    四大峰与孤云山总教之间以铁索寒桥相连,根根铁索都是由千年玄铁所铸,坚固无比,悬于半空,走在上面摇摇晃晃,令人胆寒。敬希宁看着铁索寒桥和桥下一望无底的悬崖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寒意。萧云道:“怕了?”敬希宁没有理会萧云,直接往桥上走了上去,刚踏上桥头,走了两步,铁索寒桥便开始摇晃起来,赶紧抓住一旁的铁链,继续走了几步,摇晃得更加厉害,敬希宁在桥上站了好一阵子终于适应过来,徐徐往前行,刚走到中间,桥上一阵剧烈抖动把敬希宁从上面弹了起来,直接掀到桥外,敬希宁在落下瞬间慌乱抓住一根铁链,人却悬挂在桥外,往下瞥了一眼,顿时头晕目眩,往桥首望去,原来是萧云趁他走到半道之时故意以脚用力踩踏铁索寒桥,铁索反弹之时把他掀了出去,萧云看了一眼挂在桥外的敬希宁,往桥上一踏,一眨眼的功夫便从桥上奔到孤云山。敬希宁抓紧铁索,脚往上用力一抬,翻回了桥上,正当他重新站回之时,四个身穿黑衣之人从桥头飞身而来,其中一人手持双钩,劈头盖脸划向敬希宁,敬希宁抓着铁链转动步子,那铁钩从敬希宁身旁的铁链上落下,火花四溅,另外三人一人持斧,一人持刀,一人持叉跟在后面横扫而去,敬希宁被四人围在铁索寒桥中间,身子晃晃荡荡无法全力施展武功,而那四人却是如履平地,如四条魅影一般在桥上纵横穿梭,好几次逼得敬希宁差点掉落下去,险象环生。敬希宁突然双脚夹住脚下一根铁索,身子悬于半空,双掌向前,变幻无常,在斧头与钩叉之间游走,待后面来袭,转动身子,调转方向,将身后之人打退后趁其未攻来自之前,又集中全力攻击一人,身法十分迅速,前面之人抵挡不住,撤开之时,敬希宁双膝跪在桥上,从那人胯下穿梭而过,跃到桥头,那四人见敬希宁过了桥,一齐追赶而去,敬希宁重新站回了地上,觉得自在无比,两掌与双腿之间协调自如,那四人虽然凶狠,被敬希宁夺了兵器,一人中掌在地,其他三人再欲赤手而上时,被人喝住,“住手”,声音浑厚响亮,铿锵有力,回荡于孤云山和冷月峰之间,众人听到声音,立马拜倒在地,齐声呼道:“参见教主!”

    敬希宁寻声望去,说话的人大约六十来岁,极是威武,而且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嘴边胡须浓厚,却又一半花白,旁边站着一人,大约五十来岁,两人分别是清风教的教主施吾言和长老虞载道。其实在虞载道之前,清风教的长老本是两位,当年由于枫闲儒和林庭鹰在清风教内部各自形成了互相对立的两派,内斗直至互相残杀,让清风教大伤元气,所以林庭鹰当上教主之后,为防止教内内斗内耗,便决定只设一位长老,长老地位仅次于教主,但没有实权,协助教主处理教内事务,各地分坛,四大峰都直接向教主负责,中间不再经过长老。

    敬希宁望着施吾言,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只见舒怜伊从施吾言身后突然出现,直奔向敬希宁,敬希宁见到舒怜伊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面前,又惊又喜,“舒姑娘,你没事儿吧?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舒怜伊道:“既然知道是你连累了我,那你准备补偿我呀?看你这么诚恳,要不我就勉为其难,你以身相许吧!”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敬希宁满脸通红,突然抬头道:“不对呀,你既然被他们抓了,怎么能够这样轻易地跑出来?”

    舒怜伊一时语塞,“我……我……”。

    萧云道:“其实敬兄弟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抓舒姑娘,只是想请你们俩到孤云山来做客而已。”

    敬希宁道:“你这请人的方式还真特别,我刚刚差点就被你们逼下悬崖了知道吗?”

    虞载道道:“孤云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来的,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岂能踏足孤云山。”

第12章 宁折不屈

    施吾言挥手止住了虞载道的话,“敬少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修为实在是令人佩服,听冷月使说他都败在了你手下,今日一见,此言不虚。”

    敬希宁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施吾言只是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走开,敬希宁悄声问舒怜伊:“到底怎么回事儿?”舒怜伊道:“其实我也不清楚,那日我被他们打晕后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舒怜伊说着看了一眼萧云,其实那日舒怜伊醒来发现自己在孤云山,想着各种办法想要逃跑,不过孤云山地形复杂,守卫森严,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于是一个劲大吵大闹,萧云便与她打赌,敬希宁会不会冒险来孤云山救她,舒怜伊心中也颇为期待,见萧云不但没有为难她,反而好吃好喝招待,便安心住了下来,等着敬希宁。

    众人走不多久,穿过一个首尾相通的小山,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尽是依山而建的楼阁和精巧夺目的屋宇,周围几棵整齐排列的参天大树和奇花异草都取自自然,敬希宁不禁感叹,在这群山之中辟出这等美境,完全不似邪魔歪教之地,倒像仙家安居之所。众人来到大厅,施吾言端坐于正中,虞载道立于其旁,吩咐众人坐下,萧云与敬希宁正对着坐于左右两旁,舒怜伊挨着敬希宁而坐。

    施吾严道:“我听冷月使说你是枫老先生的传人,老夫当年在林教主身边时和枫老先生也有数面之交,屈指一算,都已经过去四十年了,想想真是物是人非,不禁让人感慨万千啊!”敬希宁没想到一个如此神秘威严的清风教教主居然也会有流露情感,伤时怀旧的时候,回道:“其实枫爷爷虽然传我武功,但我和他并没有师徒之名,也从未行过拜师之礼,在我心中枫爷爷就跟我的亲爷爷一样。”施吾严道:“那你们是如何相遇的呢?”

    李芷柔曾经跟敬希宁讲过他的身世,此时当年灭梁的后唐已在最后一位皇帝李从珂的手里被石敬瑭夺了去,如今的中原已经是后晋石家的天下,这些年来他一直把敬家的事情憋在心里,如今后唐已不复存在,他也不用担心他的身世可能会带给他的麻烦,但面对施吾严,敬希宁仍不愿意据实相告,只是淡淡的回道:“当年我和母亲被仇人追杀,幸好为枫爷爷所救,这才逃过一劫保住性命,以后便一直生活在缘隐谷直至枫爷爷仙游。”

    施吾言听后叹道:“不容易啊,也是个苦命人。”

    敬希宁对施吾言心存戒备,道:“你们费劲心思抓了舒姑娘引我来这里不会是专门想与我闲聊家常的吧?”

    施吾严冷笑一声突然正色道:“你在彦山派半路杀出,多管闲事,冷月使本已得手,却害得他无功而返,你可知道与清风教作对的下场?”

    敬希宁道:“你们清风教野心勃勃,肆意挑起江湖纷争,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做。”

    施吾言道:“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你可知道你现在身在何处吗?”

    敬希宁道:“我当然清楚,如果你引我来这里是为了兴师问罪,那大可不必,我人已经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施吾言道:“真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跟个白面书生似的,骨子里却是个铮铮铁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要是因为与你毫不相干的五大门派而死岂不是可惜?”

    敬希宁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施吾言道:“我就跟你直说吧,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条是死路,一条是活路,就看你怎么选了?”

    未等敬希宁说话,舒怜伊抢先答道:“那还用说,当然是选活路了,你倒是说说,何为活路,又何为死路?”

    施吾言抛开舒怜伊的疑问,按着自己的话道:“我曾久仰枫老先生之名,可惜无缘与他共事,枫老先生既是你的授业恩师,你当算是半个清风教之人,看在枫先生的面上,你若是肯加入清风教,与我一起共创大业,那就是自家人,我定不会再为难你,过去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此时清风教正准备对付五大门派,乃用人之际,以敬希宁跟清风教的渊源以及他对敬希宁的考验,正是施吾言极力所需拉拢之人。

    敬希宁想到萧云在彦山派时的气势汹汹,施吾言的盛气凌人,云华派的惨痛遭遇,以及这次以舒怜伊相要挟诱使自己上孤云山,顿时对清风教的行事作风大为厌恶,但表面上仍婉言道:“多谢前辈赏识,如此看得起希宁,实在是受宠若惊,不过晚辈乡野匹夫,才疏学浅,且胸无大志,难享盛情。”

    施吾严见敬希宁婉拒了他,脸色明显不悦,虞载道看在眼中,言语里软中带硬道:“敬少侠,教主求贤若渴,屈尊相邀,足见对你的赏识,你可不要不明白教主的一番心意。”虞载道的这番话语气中明显带有有威胁之意,舒怜伊听出了弦外之音,甚为不满,不加思索道:“你这也叫邀请?分明就是逼迫,哪有商量的语气?”舒怜伊越想越气,特别是在铁索寒桥上差点害得敬希宁掉了下去,一时间怒气上来,站在施吾言面前,“我终于明白你刚才说的两条路了,活路就是屈服于你们,否则就是死路呗?”

    施吾言冷眼看着舒怜伊,虞载道喝道:“住嘴,一个黄毛丫头竟敢在教主面前如此放肆,别以为教主先前对你礼遇有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可是孤云山,容不得你撒野。”

    舒怜伊虽然看似小姑娘般天真,却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特别在嘴上决不让步,“哼,孤云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这是宣政殿啊。”敬希宁悄声附耳道:“宣政殿是什么地方?”舒怜伊却笑而不语。

    舒怜伊口无遮拦地顶撞,萧云在一旁看着着急,怕她惹怒了虞载道,一直给她使眼色。敬希宁也不想激化矛盾,毕竟是在孤云山,到时候吃亏的可是自己,于是把舒怜伊拉到自己旁边。

    虞载道大怒,伸手准备教训舒怜伊,萧云上前拦道:“虞长老,舒姑娘性格直爽,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虞载道瞥了一眼萧云,又看了一下施吾言,退回了原地。

    施吾言道:“于我而言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朋友,一种是敌人,于朋友,老夫自会全力护他,于敌人却绝不放过,你要是不想当我的朋友,那就只能当我的敌人。”施吾言一字一句杀气重重,敬希宁终于忍不住道:“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还望前辈不要为难,放我们下山,今后互不相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施吾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萧云发觉情况不妙,上前劝道:“敬兄弟,教主一片盛情,你就答应吧。”萧云虽然忠于清风教,但行事磊落,对敬希宁又有种英雄相惜的感觉,不想他惹恼施吾言,丧命孤云山。

    敬希宁没想到萧云竟会为他着想,心中颇生好感,但他是一个执拗之人,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而且越是威胁他,他越是不从。

    敬希宁道:“萧大哥,你不用劝我了,小弟心意已决。”然后望向施吾严道:“施教主,咱们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了。”说完跟舒怜伊一起转身准备离开,虞载道喝道:“站住,孤云山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既然不能为教主所用,那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成为对手。”

    萧云见虞载道准备动手,苦苦求道:“教主,不论如何敬兄弟是我请上山来的,他既然不同意,您就让他走吧。”施吾言没有搭话,虞载道冷冷道:“冷月使,你退下,这你没有你的事。”虞载道跟随施吾言多年,每每能猜中施吾言心中所想,而每句话也正是施吾言想说的。

    “教主……”,萧云仍不放弃。

    敬希宁初入江湖,年轻气盛,心中也憋着一股怒气,回道:“施教主,我敬你是前辈,但请不要逼人太甚。”没等施吾言说话,虞载道道:“今天就逼你了,看你能怎么样。”敬希宁针锋相对道:“你想当刀俎,我可不想当鱼肉。”施吾言扫视全场,虽不言语,却不威自怒。

    虞载道吼道:“大言不惭。”说完飞身跃到敬希宁前面,与他相距数丈,他这轻轻一跃却让敬希宁心中暗自惊讶,脚步看似轻飘飘的,但立足之时稳如泰山,脚下之力胜过千斤之重,想到萧云的武功都如此厉害,虞载道作为长老更不容小觑,因此不敢怠慢,忙让舒怜伊退到一旁,然后挪动脚步,扎稳下盘,凝神聚气,调动体内真气,严阵以待。虞载道气势汹汹,提起双手,疾步奔到敬希宁跟前,向他胸前猛击,敬希宁俯身穿过虞载道臂下,快速绕到身后,虞载道翻过身子调转脚步,朝他腹前打去,敬希宁交叉双手,按下虞载道的手,飞身跃过他头顶,虞载道没有预料到敬希宁会有如此身手,与他拆了十几招竟占不到任何便宜,斗了一炷香的时间,仍是难分高下。

    萧云和舒怜伊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舒怜伊更是焦急不安,悄悄从袖中露出飞鱼针,准备找准机会暗中向虞载道下手,但两人移动变换太快,等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施吾言没想到敬希宁竟能接下虞载道这么多招,暗自惊叹他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高武学修为,看了一阵终于按捺不住,从椅子上跳起,纵身疾步跨向敬希宁,一掌挥出,如黑云压城,狂风袭来,顿时逼得敬希宁透不过气。敬希宁与施吾言武功虽然都出自清风教,本属同源,但清风教历代多出武学奇才,自创了许多武功,种类繁杂,且许多绝学渐渐变成了独门技艺。

    虞载道见施吾言出手,退到了一边,敬希宁使出“推云手”,轻如飘云,快似箭羽,动如脱兔,施吾言刚出招便使出了他的绝学“玄虚大法”,掌法飘渺无影,虚中有实,实中有虚,鬼神莫测。敬希宁招招落空,每每看似眼前有物,实则身后无形,根本无处着落,很快竟有些力不从心,应付无暇,稍露破绽,施吾严抓住机会,隔空一掌,只觉狂风落地,一个踉跄往后栽倒,嘴角露出少许血丝。

    舒怜伊见状,连甩两根飞鱼针掷向施吾言,施吾言长袖一挥,轻轻将两根飞鱼针挡在了柱子上。舒怜伊急忙跑向敬希宁,将他扶起,一边大骂施吾严和虞载道:“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居然联合起来欺负希宁,真是无耻至极,我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知天下英雄,看你们两个老不休今后还有何脸面立于江湖之中?”

    舒怜伊一阵嘲讽谩骂,施吾言闻而不听,右手一挥,几把明晃晃的刀子架到了两人肩上,虞载道喝道:“把他们押到地字牢。”

    萧云又站出来求情,“教主,敬兄弟和舒姑娘虽有冒犯,但两人有情有义,宁折不弯,可敬可佩,实属难得,属下愿以性命保他二人不与我教作对,恳请教主放他们一条生路。”虞载道道:“冷月使你这是怎么了,居然替他们求情?敬希宁这小子冥顽不宁,你如何保证?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也绝不能自留祸患。”萧云一时哑语,不知如何答应。

    敬希宁一直对萧云心存芥蒂,此时竟为他求情,心中甚为感动,对他的怒气全消,发出孱弱的声音道:“萧兄的好意在下记住了,我敬希宁虽然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也绝非贪生怕死之徒。”萧云心中颇为内疚,毕竟是自己用舒怜伊诱其上山,一时愧疚难当,无法言语。

    敬希宁转望施吾言,“施教主,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舒姑娘与这件事毫无关系,你是武林前辈,请不要为难她,让她下山吧。”舒怜伊带着哭腔道:“你真是个傻小子,自身都难保,还顾着别人,我们俩要走一起走,谁也别想丢下谁。”

    敬希宁本想着能出去一个是一个,没想到舒怜伊如此执拗,一阵着急,再想劝说,呛了一下咳起来,牵动身上的伤,疼痛之下,用手捂住胸口,舒怜伊见敬希宁疼得厉害,更不肯离去。

    施吾严道:“你们俩不必在那里争了,从来没有一个外人能够活着离开孤云山,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们,反之,让你们住一住天字牢。”

第13章 故人之友

    虞载道道:“教主,他们怎么能去天字牢,况且……”,虞载道欲言又止,施吾言摆了摆手道:“无妨!”

    萧云还想劝说,施吾严打断了他:“好了,冷月使,你离开冷月峰已经有些时辰,该回去了。”萧云见施吾严有些不耐烦,担心惹恼了他,只好悻悻退下,四名清风教教徒将敬希宁和舒怜伊押着离开大厅。

    舒怜伊扶着敬希宁在四个清风教教徒的看护下被押出大厅,走到一长廊尽处转弯再走过一块平地,来到一处假山,假山下面有一个门,守在那里的两人从中间将门从两边拉开,进到门口往下面望去是一排陡峭的石阶,下完石阶往前几步一排铁牢赫然立在那里。施吾严也还算客气,一路上便没有让教众给二人任何绑缚,几名教徒却十分粗鲁地将两人推进一间牢房。这几个教徒把二人关进铁牢之后马上用铁锁把牢门锁了起来,没有任何言语,直接退了下去,舒怜伊见几人离开,大声呼叫,却没有任何反应。这间地牢身处地下,阴暗潮湿,里面铺满了乱七八糟的杂草,地上虫子蚂蚁爬来爬去,偶尔还有老鼠乱跑乱窜。突然一只老鼠从舒怜伊脚下飞速窜过,吓得舒怜伊尖声大叫,然后呆立在那里,一步也不敢挪动。敬希宁受了重伤,身体虚弱,靠在墙壁上歇息,见舒怜伊呆若木鸡,慢慢起身伸手拉她,舒怜伊看着敬希宁伸出来的手,竟有一丝害羞,但还是抓住蹦了过去,敬希宁重新靠下,舒怜伊转过脸去脸颊泛起一阵红晕。

    舒怜伊扫视了一圈脚下脏乱潮湿的地牢,望着如囚犯一般的敬希宁和自己,心中忿然委屈,站在那里大声骂起了施吾严。

    正当舒怜伊骂个不停的时候,两排铁牢中间尽头的门突然打开,未见其人,却听到一阵嘶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哎哟,是谁呀,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舒怜伊和敬希宁根本没有注意到那里有一扇门,不禁吓了一跳,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头慢慢悠悠地从门中走了出来。舒怜伊惊魂甫定,看到这悄然寂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突然冒出来一人,心中不免有些害怕,趴在牢门前睁大眼睛使劲看去,可里面光线太弱,那人头发散乱,根本看不清人脸,舒怜伊故意大声壮着胆子喊道:“喂,你是人是鬼啊,从哪里冒出来的?”那老头像是没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回道:“哪儿来的女娃呀,你属鸟的是吗,一直在这里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睡个觉都睡不好。”

    舒怜伊见那人说话正常,思维敏捷,放下心来,大胆反讥道:“我看你是属贼的,突然从里面里冒出来,你到底谁呀?”敬希宁从小受李芷柔教诲谦恭守礼,对老人家更是尊重,见舒怜伊和那老者斗嘴,且不知对方是何来历,提醒舒怜伊道:“舒姑娘不得对老前辈无礼。”

    那老者慢慢朝两人走了过来,道:“你这女娃,怎么这么粗暴,看看还是这位小兄弟懂事儿,多学着点。”舒怜伊道:“要你管,本姑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老者突然哈哈大笑道:“我可不敢管,你这女娃,脾气大得很,还一点都没有姑娘家的样子,不过对我这老头的脾气。”那老者说着蹒跚脚步朝两人走来,到了近处,舒怜伊凑上前去,终于看清楚了那老者模样。只见他蓬松的白发披散在身上,乱七八糟的,像是很久都没有打理过,满脸的皱纹尽是岁月的刀痕,一条一条清晰可见,身上的衣服也显得有些污秽,满脸的络腮胡子筷子般长。舒怜伊见他有些脏乱,不由得用手掌捂着口鼻后退了两步。

    敬希宁从小除了他娘就是跟枫闲儒最亲,所以对老者有种自然的亲近感,见他走上前来,赶紧从地上站起,舒怜伊伸手去扶。敬希宁起身向老者施礼道:“前辈,刚刚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晚辈敬希宁,这位是舒姑娘,您……?”敬希宁想问明老者来历,却觉得有些冒失,便收了回去,那老者显然知道敬希宁想问什么,见敬希宁对一个初见之人如此坦然道名,没有任何防备,一阵大笑,指着方才那扇门道:“我呀就住在里面,当然也是清风教的人了,这不刚睡下不久就被这小姑娘吵醒了,唉,真是的。”然后故意装出一副埋怨的样子,像个小孩子,极是好笑。敬希宁不解的问道:“您既然是清风教的人,可是怎么会住在这地牢里呢?”那老者还没来得及答话,舒怜伊抢着说道:“那还用问,肯定是犯了什么错,被关在这里了呗。”那老者双手叉着腰道:“你这小姑娘可真是聪明,我要是被关在这里的,能够这么自由的行走出入吗?”舒怜伊口中词穷,想不出话来,结结巴巴的喃喃着“你··你··哼。”那老者见舒怜伊穷词急眼,甚是可爱,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

    敬希宁站了许久,伤势发作,一手抓在牢门上,一手抚着伤处,那老者道:“你受伤了?”说着一把抓住敬希宁的手腕往脉搏处摸了一下道:“是被施吾严打伤的吧!扛到现在还能气定神闲,小小年纪有这样的修为,实属不易啊。”敬希宁心中惊奇,这老者居然能轻易的看出自己是被施吾严所伤,更奇怪的是在这清风教内居然还有人敢如此直呼施吾严的名讳,对这老者的身份越感好奇,正想与他搭话,那老者道:“这里好久没来人了,所以跟你们聊了这么多,好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继续去睡我的大觉了。”说完打着哈欠走进门内,那石门在他身后自然地关上。舒怜伊见那老者离开,撅了撅嘴,在他背后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在这昏暗的地牢里面,除了孤零零立着的一排冷冰冰的铁门外就只剩下两人,偌大的地方如此空荡,舒怜伊觉着无聊,在铁牢里踱来踱去,不时地踢着脚下的乱草。敬希宁坐了回去,闭目养神,盘坐着自行运功调养内息疗伤。

    那老者睡了一觉醒来,又从石门中出来,发现舒怜伊已经无聊的睡去,敬希宁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又朝他们走了过去,看到舒怜伊疲惫睡去的样子,脸上充满了慈祥和蔼的笑容,不忍心将她吵醒,小声唤着敬希宁,敬希宁没有睡去,听到有人叫他,睁开眼睛,发现那老者站在铁门外,那老者呼道:“小兄弟,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敬希宁疑惑不解,想不通这老者身为清风教之人为何会如此好心,但见这老者面容慈祥,也不去多想,挪动身子走到铁门处坐下。那老者抬起敬希宁的一只手,突然变色,用力抓摁下去,敬希宁快速将手从那老者手心脱开,然后反扣住老者手背,手腕往他中间三指中指节处用力按下,手掌轻快灵活,只听一阵清脆的骨节声响,那老者赶紧将手甩开,瞪大眼睛问道:“你方才使的可是‘推云手’?”

    那老者的声音将舒怜伊惊醒,舒怜伊起身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声质问那老者:“你干什么?”

    那老者似乎没有听见舒怜伊的话,继续追问敬希宁:“快告诉我你方才使的是不是‘推云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敬希宁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本以为那老者好心替他瞧伤,却突然对他袭击,现在又不知所云的问他,“是又怎样?”

    那老者得到敬希宁的回答,显得更加激动:“果然没错,这是谁教你的,你师父是谁?”

    舒怜伊道:“说出来怕吓着你,敬大哥的师父可是当年威震武林的枫闲儒枫老前辈。”舒怜伊知道枫闲儒在清风教中素有威名,特别是以这老者的年纪,应该识得枫闲儒,所以故意将他的名字说了出来。

    那老者道:“不可能,你胡说,枫兄根本没有收过徒弟,更何况他早已消失了几十年,以这位小兄弟的年纪根本不可能认得他。”

    方才那老者突然下手,敬希宁本是十分生气,但见他口中叫着“枫兄”,心中便平和了许多,问道:“你认识枫爷爷?”

    那老者长叹一声道:“岂止是认识,我与他当年可是至交兄弟。”

    敬希宁道:“那你也是被关在这里的了?”

    那老者道:“我来去自由,你为何如此说?”

    敬希宁道:“当年枫爷爷之所以出走乃是为了顾全大局,不忍教中兄弟自相残杀,你既然口口声声称是枫爷爷的朋友,自然是与他一边,岂有不受牵连之理?”

    那老者惊道:“你竟然知道这些,难道真是枫大哥的徒弟?可你的年龄不像啊。”

    敬希宁见这老者果真识得枫闲儒,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将所有事情一一道给了他,那老者听罢,情绪有些激动,眼里满是泪水,差点夺眶而出。敬希宁见此情景,也不知道是自己哪里说错了,问道:“前辈,您怎么了?”那老者情绪到了极点,忍不住失声道:“枫大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一个人先走了。”

    舒怜伊在旁边看着那老者,心中一阵窃喜,暗想:“看来这老头真的认得枫老前辈,我和希宁算是有救了。”

    敬希宁道:“前辈,当年枫爷爷离开清风教之后,手下众人也听从命令皆归附于林庭鹰,可是您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呢?”

    那老者擦了擦眼泪道:“老朽叫宋恩客,当年枫大哥本是教内的两大长老之一,我与他乃是至交兄弟,他为顾全大局离开,我替他不平,气愤不过,而林庭鹰心术不正,我不愿屈居他手下,林庭鹰便把我软禁在这里,这天字牢是专门用来关押教中犯有错误而地位较高之人的,直到林庭鹰去世,施吾严当上教主后撤走了看守之人,准备把我放出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故人都已不在,外面的世界已经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出去了,于是就住在了这里面的修身阁。”

    宋恩客讲完自己的身份,对敬希宁说道:“我看你的外伤虽重,但并未伤及心脉,施吾言应该是手下留情了,以你的武功,再调养几日便可痊愈,等你养好了伤,我便想办法将你们送下山去。”敬希宁和舒怜伊听后欢喜不已,连忙道谢。

    次日一早,施吾严和虞载道一起来到地牢之中,宋恩客好生将自己打理了一番,重新穿戴整齐正在让敬希宁给他讲和枫闲儒在缘隐谷的趣事。

    当年施吾严解除了对宋恩客的软禁,宋恩客一直对他心存感激,留有好感,所以虽然宋恩客当年连林庭鹰都瞧不上眼,论辈分更比施吾严高,但是对施吾严还是显得比较客气,只是因为他当年是林庭鹰一派,林庭鹰又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他,所以对其仍是冷冰冰的,见到施吾严来了,起身不无讽刺道:“施大教主今日怎么也会屈尊来到这地牢之中,有失远迎,实在是对不住了。”舒怜伊见到施吾严,拍着铁牢道:“喂,快放我们出去,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施吾严面对宋恩客的讽刺和舒怜伊的威胁,依旧淡定从容,非但毫不生气,反而笑道:“看你们对我这么热情,我真是受宠若惊呀。”舒怜伊道:“真是人越老皮越厚,好不知羞。”虞载道见舒怜伊对施吾严如此无礼,勃然大怒,喝道:“臭丫头,你再敢对教主无礼,我可对你不客气了。”施吾严道:“虞长老,何必跟这小丫头一般见识呢!她就是这个脾气,你要是跟她斗嘴,非得气死你不可。”

    施吾严走近敬希宁道:“看来恢复得挺快的呀,你来这里有几日了,有没有后悔?大丈夫立世,应该有所作为,若能成就一番大业,尽享人世荣华,有何不好?你看你现在,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难道这就是你想要好的吗?”

    敬希宁道:“我说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施吾严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转向宋恩客道:“宋老先生,如今你见到故人之徒,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你呀最好劝劝他,别跟自己过不去。”

    宋恩客突然仰头哈哈大笑道:“枫大哥果然没有看错人,希宁不但侠肝义胆还有铮铮铁骨。”

    虞载道道:“宋恩克你可别倚老卖老。”

    宋恩克道:“我们清风教难道已经没人了吗,连个小兄弟都不放过,非逼着人家进来”,说完又若有所思的自己答道:“哦,对了,是林庭鹰杀的人太多,稍有点骨气的都被杀没了,剩下小人当道。”

    施吾严是林庭鹰一手培养和提拔起来的,宋恩克当着他的面嘲讽林庭鹰,心中甚为不满,又想在宋恩克和敬希宁面前保持教主的威严,吼道:“哼,那就让在这里好好呆着吧。”说完,忿忿地甩袖而走,出了地牢,上到假山外面,虞载道吩咐道:“把这门给我锁了,好好看着他们。”

第14章 天机阵

    宋恩客将施吾言气走,心中略有一丝的畅快,舒怜伊朝着施吾严的背影瞪了一眼,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很是过瘾,宋恩客叹道:“其实施吾严虽然继承了林庭鹰的野心,但却没有林庭鹰的阴险狠辣,只可惜走错了路啊!”一边说着一边凑到敬希宁和舒怜伊面前,“这里又脏又潮,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我带你们到里面修身阁去住。”

    舒怜伊望着紧锁的牢门,“我们怎么出去啊?”

    宋恩客得意地笑了笑,走到牢门前,双手握住铁锁同时运力,只听见铛的一声,门上的铁锁瞬间被拉断,敬希宁和舒怜伊见宋恩客这么大的年纪还能使出如此力道皆叹服不已。

    敬希宁道:“前辈,你这样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宋恩客道:“你放心吧,这里平时根本就没有人来,刚才施吾言被气成了那样,恐怕也不会来了。”敬希宁生怕连累宋恩克,听他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

    宋恩克打开牢门,舒怜伊立马蹦了出来,像是被困在笼中多日的小鸟,又有了飞向蓝天的自由,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活跃,敬希宁也紧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宋恩客带着两人走到石壁前,右手拍在墙壁上,触动机关,石门自然的打开。两人刚刚踏进,一道阳光照在脸上,晃得睁不开眼睛,赶紧用手挡住,许久没有见过日光,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立刻被眼前的景色给惊住了,原本以为这里面既然也是关押人的地方,那肯定也与地牢无异,没想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一个偌大的院子,一排排房屋整齐干净,庭中栽种着奇花异草和小树,不远处亭台楼阁错落有序。舒怜伊好奇的到处乱跑乱窜,跑得没影没踪,敬希宁没有跟上她,听到一声惊叫,寻声跑去,原来这院子里面虽然感觉精致美丽,但院子外面四周却是悬崖峭壁,深不见底,往下望去,令人心惊胆寒。

    宋恩客笑着解释道:“外面的地牢是用来关押教内各分坛坛主这样身份的人,而这修身阁关押的则是教内身份地位很高却又犯有错误的人的,不过不会给他们加上任何刑具束缚,虽然名为关押实则软禁,所以这修身阁建得和平常居住之地无样,当年建这地方就是希望犯错的人能够在这清幽的环境里修身养性,改过自新,故取名修身阁,而且正好利用这里独特的山势地形,把它建在了悬崖之上,为的是防止有人从这里逃跑。你们看这下面,深不见底,飞鸟不现,就算是武功再高的人也休想从这里跑掉。”宋恩客的一番话这才打消了舒怜伊和敬希宁二人进来之后心中所有的疑惑。

    两人被宋恩客领着到处转了一下,这里整个地方就只有宋恩客一个人住,并无他人。三人来到一间屋子,这里是宋恩客平时休憩之处,三人坐下,舒怜伊没等宋恩客动手自己先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茶水喝起来。宋恩客道:“希宁,你和舒姑娘先安心在这里住下,好好养伤,等过些时日我便想办法送你们下山。”

    于是敬希宁和舒怜伊便在修身阁里住了下来,一连半个月过去,一日,宋恩克叫来两人,又替敬希宁把了一下脉,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你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敬希宁跪地拜道:“多亏了前辈这些日子的帮忙希宁才能恢复得如此之快。”

    宋恩克将他扶起,“枫大哥待你如亲孙子一般,那便是我的孙子,我做这些是理所当然的,既然你已经没有大碍,我今晚就准备将你和舒姑娘悄悄送下山。”

    敬希宁和舒怜伊一愣,虽然他们早就已经想离开孤云山,但听到宋恩客突然这么一说,心中却有些不舍。敬希宁道:“前辈,您跟我们一起走吧,您是枫爷爷的好友,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以后您就是我的亲人,让我以后好好孝敬您吧!”

    宋恩客心里一阵感动,眼睛有些湿润,强忍住泪水道:“你们的好意我这老头子心领了,只不过我从小在这清风教长大,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去哪里,当年的兄弟都把自己献给了这片青山,我迟早也是要和孤云山融为一体的,你们还是自己走吧。”

    敬希宁明白宋恩克对清风教的感情,安土重迁,舍不得离开,这也是情理当中,但想到今后宋恩客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地住着,心中有些不忍,继续劝道:“前辈,你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我们怎么放心得下。”宋恩客道:“放心吧,这么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况且外面的世界太吵,早已经不适合我了。”敬希宁道:“您如果不喜欢热闹,我们可以去缘隐谷啊,我们就在那里住下去,不会有人打扰的。”宋恩客不希望敬希宁这么年轻就跟自己隐居在深谷之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枫闲儒临死前才会让敬希宁自行出谷,于是说道:“希宁,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们自己好好保重,不要挂念我这老头子”,宋恩克说完站起身来,“好了,不说了,再陪我到处走走吧”。敬希宁见宋恩克心意已决,不好再勉强,只能作罢。

    这天晚上,宋恩客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作为临别的饯行。宋恩客喜欢饮酒,借着杯中之酒浇上心中离别之愁。酒过半巡,嘱咐道:“希宁,你从小生活在缘隐谷,未沾染尘俗,又得你娘悉心教导,所以太过善良,但江湖险恶,你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敬希宁点了点头,宋恩客又对舒怜伊道:“丫头,你呀太任性妄为了,这样很容易吃亏的,以后凡事三思而行,不能鲁莽。”宋恩客说得语重心长,两人望着宋恩克不停地点头。

    三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子时,宋恩客抬头望了一下外面的天色道:“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外面的人估计都已睡下,我们走吧。”

    三人起身出门往外面走去,出了石门穿过地牢,拾阶而上。清风教向来教规森严,特别是从林庭鹰开始教中弟子若是犯了错大都必死无疑,自从宋恩客被解除了软禁这下面已经好多年没有关过人了,所以天字牢其实已经荒废了好久,但上面仍然有人守卫。

    三人来到假山下面,但出口的大门却被紧锁,宋恩克发现门外有两个教徒守卫,但都坐在地上睡着大觉。宋恩克让敬希宁和舒怜伊藏于两旁,然后轻轻叫醒那两名教徒,那两名教徒从睡梦中惊醒,随手抄起身旁的兵器,见是宋恩克,这才放下心来,宋恩克道:“两位小兄弟,你们前些日子关进来的那个敬希宁突然伤势发作,你们让我出去给他找点草药。”

    那两名教徒将信将疑,其中一人睡意正浓,不耐烦地摆手道:“深更半夜的,找什么草药,赶紧回去。”

    宋恩克道:“人命关天啊,那小子可是施教主看重的人,虽然现在暂时被关在下面,但只要他松口,马上就会得到重用,他要是因你们两人的耽误而死,你们担得了这个责任吗?”

    那两名教徒互相望着,宋恩克见他们开始动摇,道:“你们放心吧,我都在下面这么多年了,当初教主让我出去我都不出去,是不会跑的。”

    那两名教徒听着有理,便掏出钥匙将门打开放宋恩克出来,正准备重新锁门,宋恩克突然从背后将两人打晕,然后将门打开,把敬希宁和舒怜伊放了出来。

    三人走出假山,来到院子里,平时栽种在院子四周的树木突然开始移动,每棵树高好几丈,将他们三人围在中间。宋恩克也没弄明白原因,带着敬希宁和舒怜伊往外冲,每棵树纵横交错移动,挡住他们的去路,三人好似进入一片森林,迷茫不知所措。敬希宁一跃而起,却被头顶的树枝弹回,一连试了好几次均未奏效。树上的枝丫像一把把利剑划向他们,三人只得靠在一起。

    舒怜伊惊恐地喊道:“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会出现这么多的树,根本出不去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宋恩客道:“我们清风教曾经有一位老前辈著了一套奇门遁甲之术,原以为已经失传,看来应该是有人习得了其中的阵法,可惜我对这一窍不通,要是枫大哥在此就好了,他定能找到破解之法。”

    正在说话之间,突然周围一片火光照亮了整个院子,所有树木全都移回原位。宋恩客三人在黑夜中被火光照得睁不开眼,用手挡了挡,移开之后,发现面前站着一排人,手上拿着火把,仔细一看,站在中间的正是施吾严和虞载道。虞载道大声喝到:“宋恩客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放走他们,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

    施吾严道:“虞长老,怎么可以如此跟宋老先生说话呢。”说着又转向宋恩克,“宋老先生,你在修身阁这么多年都不愿出来,今晚既然有兴致出来走走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好让我们来为你接风啊!”施吾严装模作样地说着,抬头望向星空,“今晚月朗星稀,敬兄弟和舒姑娘这是准备出来赏月吗?如此美景岂能独享?哈哈哈……。”

    宋恩克受不了施吾言的冷嘲热讽,“你别在那里装腔作势了,是我出的主意,跟他们没关系。”

    施吾言十分不屑地看着宋恩克,敬希宁走上前道:“这件事跟宋前辈没有关系,是我让宋前辈这么做的,要杀要剐冲我来。”

    施吾严道:“我本来以为你见到宋恩客之后会改变心意,但是我发现错了,既然这么不识抬举,我说过你若是当不了我的朋友那就只能是敌人,今天再也不会给你机会了。”宋恩客道:“我老头子这么多年没有打过架了,今天就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虞载道道:“你们还是先出了‘天机阵’再说吧。”话刚落下,一排树木瞬间挡在三人前面,再抬头望去,施吾严和虞载道已经退到了外面,所有树木又开始移动,重新将三人围在中间,宋恩客和敬希宁隔空将一根根的树枝震断,可一根倒下,另一根迅速补位,两人耗费了力气,仍像是深陷林中,毫无效果。

    舒怜伊武功平平,虽然善使飞鱼针,现在却完全派不上用场,宋恩克和敬希宁为免她受伤,将她拉到中间护着。过不多久,这些树移动得越来越快,树枝也变得越来越锋利,像一把把利剑插在树干上,不断在身后绕行,十分之危险。

    宋恩客急道:“这天机阵果然厉害,硬闯肯定是不行的,时间一长我们的体力会被一点一点消耗掉,不过世上万物相生相克,这里面一定有出口。”正在在说话之间,舒怜伊被一根树枝划过手臂,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疼得叫了起来,宋恩客焦急问道:“丫头,怎么样了,你没事儿吧?”然后又对敬希宁说道:“希宁,我们得赶快先把舒丫头送出去,否则她是撑不了多久的。”

    敬希宁也满是担心,“前辈,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将舒姑娘送出去。”说着双臂展翅,宋恩客看出敬希宁所使的乃是“飞鸟横天”,这一招是专门用在危急时刻救人的,虽能助人却极大地耗费自己的功力。

    敬希宁道:“怜伊你站稳了,我和宋爷爷把你送出天机阵,希望老天垂怜,能保佑你安全离开孤云山。”舒怜伊道:“你们都走不了我一个人走有什么意义呢?”

    敬希宁道:“你留在这里不但帮不了我们,反而还会分散我们的精力,只有你出去后我和前辈才能专心的找到破解的出路。”宋恩客喊道:“丫头,不要犹豫了,你再不走,到时候我们都走不了了。”舒怜伊转念一想,自己留在阵中,非但不能帮他们,反而会成为他们的累赘,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只好含泪点了点头。

    敬希宁抓住舒怜伊的肩膀,将其托举在半空,然后将手拍在她脚下,将她推出,宋恩克踩上敬希宁的右肩,纵身一跃,在半空之中将舒怜伊用力往外一推,把舒怜伊扔出了天机阵。

    虞载道见舒怜逃出天机阵,大吃一惊,准备上前去将她擒拿,突然从他面前蹿出一人,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将舒怜伊从半空之中接住,然后抱起她快速地消失在黑夜之中。虞载道见状,紧追而去,可是刚追出去不久,便不见了那人踪影,顿时又气又恼,想到敬希宁和宋恩克还被困在阵中,只好放弃追索,返了回去。

第15章 密道逃生

    施吾言见虞载道空手而返,问道:“怎么回事儿?抓到人了吗?”

    虞载道满脸羞愧,低头回道:“属下无能,让他们跑了,不过那人好像对孤云山十分熟悉,若不是我教之人根本无法从我眼皮子地下带人逃走。”

    施吾言道:“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调查,舒怜伊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不足为虑,只要敬希宁和宋恩克还在我们手上就好。”

    舒怜伊虽然被送出了天机阵,但宋恩克和敬希宁深知她未必能够逃出孤云山,不过就算被施吾言抓住也好过待在天机阵中的惊险。两人又在阵中苦斗了一阵,仍没有找到妙门所在,可各自都已经精疲力尽。宋恩客绝望的看着头顶上的夜空,安静祥和,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大笑起来,“希宁,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敬希宁不解,宋恩客解释道:“这天机阵其实是根据二十八星宿的原理布阵的,你看这些树,它们移动的位置正好与二十八星宿一样,你往上看,各个方位就是一个圆正好对应这个院子独特的位置。”宋恩克一手指着上方,“你看,东方苍龙七宿分别是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分别是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分别是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七宿分别是井、鬼、柳、星、张、翼、轸,而这二十八星宿自角宿始,壁宿终,壁宿多吉,我们就赌一下从这个位置闯出去。”

    宋恩客和敬希宁不管眼前阵法如何变换,直奔壁宿方向而去,没想到一试便成,宋恩克大笑道:“这天机阵看似厉害,其实十分简单,看来布阵之人只学了其中一点皮毛而已”,宋恩客和敬希宁找到妙门,合二人之力很快便打破天机阵,冲到外面。

    只听一阵声响,宋恩客和敬希宁破阵而出,周围枝丫横七竖八散落一地,好不容易呼吸到外面的气息,顿时来了精神。正当两人欣喜忘怀之时,虞载道挪动脚步,只三两步跨便到敬希宁身后,乘其不备一掌拍去,宋恩客感到一阵阴风袭来,往旁一看虞载道正攻向敬希宁,大惊之余一把将敬希宁推开,自己挡上前去,虞载道那一掌便实实在在地打在了宋恩客身上。

    宋恩克方才与敬希宁在天机阵里耗尽力气,突遭虞载道一掌,须臾之间体内真气难以聚拢,全身骨头像是碎了一般,吱吱作响,疼痛难忍,一股鲜血顿时从口中喷出,直接跪倒在地上。

    敬希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见宋恩客倒在地上,血水溅湿长袍,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拼命摇了摇头,失声大叫道:“宋爷爷……”,快步奔到宋恩克前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上前将他扶起,“宋爷爷,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宋恩克双眼微睁,满口是血,说不出话来,敬希宁摇着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一手抓在他的左肩将他扶正,一手放置在他的背后替他运功,可却不见有任何好转,宋恩客使劲力气,颤颤抖抖地抓着敬希宁的左手摇头道:“希宁,没用的,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大限已至,你留着点力气自己想办法冲出去,宋爷爷没用,帮不了你了。”

    敬希宁哭着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没事的。”

    宋恩客道:“孩子你听我说,这四十年来我在修身阁中心无所挂,每天不知为何而活,当年的兄弟们都已经不在,我该去找他们了。”宋恩客不再说话,望着天上的繁星,回忆起过去的种种,每一颗星星好似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仿佛正在向他招手,在呼唤他,宋恩客安祥的看着,脸上挂满了笑容,突然将头垂了下去。

    敬希宁紧闭起双眼,任凭泪水从脸上流下,长吸了一口气,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地瞪着虞载道,只见虞载道悠闲自在地站在旁边,脸上尽是冷漠,敬希宁顿时勃然大怒,怀揣着满腔怒火轻轻将宋恩客平放在地上,然后慢慢站起身来,伸开右手五指,将旁边一根打落的树枝吸在半空,用力一挥,“嗖”的一声射向虞载道,虞载道侧身避开,敬希宁把脚猛地往地上一跺,两旁的树枝浮在空中,像一把把准备出鞘的利剑对准虞载道,两手向前一推,一齐朝虞载道飞射而去,虞载道挥掌将其挡在了前面,一根根树枝漂浮在两人中间,一会儿朝前一会儿向后,两人比拼起内力僵持在那里。

    敬希宁的内力比不上虞载道几十年的修为,再加上天机阵里耗尽心力,不多久便显得有些吃力,虞载道急于求胜,聚拢体内真气,使劲往前推去,一根根树枝对准敬希宁渐渐朝他眼前移来,情急之下敬希宁将所有力道全部卸开,然后半仰着身子连退了好几步,终于躲了过去,身上却被划破了好几处。

    敬希宁深知此时处境于他不利,再斗下去,不等施吾言出手已经死在虞载道手上,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宋恩客,“前辈,我以后一定会回来拜祭你的”,说罢,飞身一跃,跳出墙外,往外面逃去。虞载道见敬希宁逃走,带着一众教徒追赶而去。

    敬希宁跳出墙外之后,趁着月色,往僻静的地方跌跌撞撞胡乱地跑着,没过多久,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后面的喊杀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再看看周围,已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完全在黑夜之中迷失了方向。敬希宁开始放慢脚步,边走边看,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座小院,于是抹黑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是一排低矮的房屋,沿着长廊而去,有一间屋子房门半掩,轻轻挪动脚步将房门小心翼翼地推开,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悄悄走了进去。

    敬希宁进去之后,本想找个地方先躲一躲,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根本没有掩藏之所。借着透进窗户的月光看了看,发现这里像是一个练功房,且看里面如此大气,非是一般人能用之所,当属清风教重地,但里面灰尘满地,又像是已经年久未用,敬希宁看着奇怪,在里面转了几圈,发现墙上挂着十几幅画,凑近一看,挂的全是人像,特别是正中一幅,特别显眼,画得极为精致,惟妙惟肖,如真人在前。不过敬希宁根本没有心思赏画,担心虞载道追来,又不知道逃往何处,不免叹气焦虑起来,特别是想到宋恩克惨死虞载道手上,愤懑不已,一怒之下随手朝着正中的人像捶去,突然旁边一阵声音,寻声望去,发现旁边墙中一扇门缓缓打开,顿时被吓了一跳,镇静之余发现半晌没有动静,脑海中一闪,壮着胆子决心进里面躲藏。

    敬希宁进入一条狭窄的小道,里面没什么光线,从墙上取下一个火折子吹燃,拿在手中,照着地下的路小心的往前走,走了不远,发现有很多的石室,敬希宁轻轻推开一扇石门走了进去,里面堆放着许多麻袋,用手摸了摸,感觉有些扎人,随手捡起旁边的一件硬物往袋子上划了一下,里面是很多已经发霉的粮食,再看了看其他麻袋全是一样。敬希宁不禁有些好奇,走进了另外一间石室,却发现成堆的骷髅,惊恐莫名,倒吸了一口凉气,拔腿就跑,踩到一处的时候脚下的石板往下陷,赶紧将脚抬起收回,刚一离地,石壁上一只老鹰石雕的嘴里突然射出许多短刃,密密麻麻朝他飞来,敬希宁左躲右闪,撞开了另一间石室,蜷着身子翻滚了几下才重新站了起来,发现里面不但阴森诡异,而且机关重重,防不胜防,十分危险,心里砰砰挑个不停,不敢再乱走,一步一小心,准备顺着原路退出密室倒回去。可是这里面的密室一间连着一间,根本分不清楚,进来的时候又没有想过里面会有机关暗器,丝毫没有留意,刚踩一步,又“嗖嗖”地飞来几支冷箭,敬希宁发现每间密室的四壁都安置着许多鹰嘴,而触动鹰嘴的机关就在地面,可这地面平铺成一块,根本不知道那块踩下去是安全的,哪块又会误中机关。想到往回走和往前走都是一样的凶险,还不如继续往前走,兴许还有一丝活路,于是又迈开脚步。

    敬希宁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突然想起枫闲儒曾经对他说过,清风教创教之初,杀贪官除恶霸,引起了官府和一些门派的仇视,为了以防万一,在孤云山修了一条密道,那条密道既可以藏身也可以逃命,而在一百多年前,江湖上一些邪魔外道勾结官府一起围攻清风教,而那时的清风教并不似现在这般庞大,所以很快仇人便攻上了孤云山,本以为清风教就此覆灭,可攻上孤云山的人最后却一个也没有下山,连同清风教的密道一起消失,教中之人也再未有人提及此事。敬希宁心头一震,联想到在密室发现的粮食和尸体,不禁猜测自己很有可能就身处在那条密道之中,而那些尸体就是当年攻上孤云山的人的,至于密室里的粮食很有可能是平时藏在里面以备危险时刻躲在里面应急之用。敬希宁嘴里念念有词道:“若真是这样,很可能是当年那些人攻上孤云山之后,被故意引到密道或者是自己追到密道,结果被清风教的人利用密道里的机关暗器全部杀死,至于密道消失再无人知晓的原因,也许是清风教的人觉得杀戮太重,怕被江湖上的人知晓,所以将这条密道永远的遗留在地下吧。”

    敬希宁这么一说,总觉得周围有人似的,顿时头皮发麻,望着石壁上的鹰嘴也发起怵来,故意扯着嗓子哼了两声给自己壮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自言自语道:“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敬希宁心里默默衡量了一番每间石室的大小,深吸了一口气,脚往地上一蹬,腾空而起,一下子跃到了石室正中,落下一脚,又猛地蹬起,整个过程一蹬一落又一蹬,穿过了整间石室,他知道这条通道再长总有尽头,而要想继续往前走必须穿过所有密室,又去往下一间石室,用同样的方法,连过了四五间,到下一间的时候,踩在中间触动了机关,幸亏轻功了得,而且身手敏捷,总算是有惊无险躲过一劫,可人却撞到石门上,恰巧石门下面有一块横木把他绊住,身子直接飞了出去,脸朝下扑到在地上,满口是灰,吐了吐嘴里的灰尘,往脸和头发上拍了拍,头慢慢往前抬起,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什么东西,从身上取出火折子点燃,照在前面凑前一看,一个骷髅正坐在他面前,两个眼眶与他的目光相对,吓得连忙跑开,退到一边。还不容易镇静下来之后,纳闷道:“为什么这里会单独放置一个骷髅,而且石室里面的骷髅乱七八糟,东倒西歪,这个骷髅却正襟危坐,明显与之前不同”。敬希宁心里虽然害怕,但好奇心驱使他一步一步走近那副骷髅,他发现这副骷髅身上的衣服虽然年久布满灰尘,但比起石室里面那些骷髅的衣服不但更加华丽,而且时间明显短于他们,推测这个人死的时间比石室里的人至少短了五六十年,想到这里,心头不禁一震,“如果石室里的人真的是一百多年前攻上孤云山的那些,倒推五六十年,这人死的时间与枫爷爷离开清风教的时间前后正好差不多,难道是莫苍榷?”敬希宁想起枫闲儒曾经跟他说过,当年之所以很多人反对林庭鹰,其中一个原因是莫苍榷之死全凭林庭鹰口述,林庭鹰说他走火入魔,音容大变,时而神智不清,结果坠落孤云山下而死,而孤云山下万丈深渊,飞鸟不过,根本找不到尸首,等枫闲儒从外地赶回孤云山时,教内两派已经势同水火。

    敬希宁右手捏着下巴沉思,“若这人真是莫苍榷,那林庭鹰就是在说谎,可莫苍榷怎么会死在这里呢?林庭鹰又为什么会说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敬希宁使劲摇了两下脑袋,围着骷髅走了一圈,边走边仔细观察,突然发现这人的左手横放在两腿上面,右手搭在左手之上,食指指着地上。敬希宁弯腰看着地面,又用脚扫了几下,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突然看了看石壁,再看了看骷髅手指,顺着手指的方向走到石壁下,抬头呆呆望了一会儿,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擦拭,发现竟然有字,敬希宁直接用袖子擦掉墙上的灰尘,几列字显现在他眼前,把火折子凑到石壁前,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上面写着“余闭关至今,神功初成,关键之际,为林庭鹰所袭,走火入魔,抱伤藏于密室之中,自知大限已至,命将不久,怜我一生痴学,今若云散,若教中弟子有缘至此,看得此文,定要告知于众,清理门户,扬我教义。”脚尾只有一“莫”字,且越到后面,字迹越来越不清楚。

    敬希宁恍然大悟,根据上面所书,这人定是莫苍榷无疑,原来当年莫苍榷闭关修炼到关键时刻被林庭鹰所伤,以至于走火入魔,等逃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最后在石壁上刻下这几行字,希望被教中弟子发现能够揭穿林庭鹰,清理门户。敬希宁暗自感叹,“林庭鹰当年身为清风教的两大长老之一,乃是莫苍榷最为信任之人,为了教主之位,居然狠心下此毒手,之后还挑起事端,让清风教陷于内讧之中,枫爷爷更是因此而远走他乡,隐居埋名。可惜枫爷爷至死都不知道莫教主是被林庭鹰所害,否则一定不会让奸人得逞”。敬希宁叹于人心的险恶,更感到一丝的悲凉,这些人争权夺利,用卑鄙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尽管曾经坐上高位,威风凛凛,可现在都已不在,荣华富贵,过眼云烟,到头来和所有人一样,不过黄土一抔,还留下千古骂名。敬希宁搞不明白这样争来争去到底有何意义,就像现在施吾严想一统武林,成为武林至尊,可就算做到,又与他现在有何不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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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满孤云介绍:
作品讲述了五代十国时期少年英雄敬希宁在权力斗争中浴火重生的故事。彰显了敬希宁为生民立命,为太平尽心的英雄形象。风满孤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满孤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满孤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