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光年
本书走小清新格局,细细缓缓,变而不猛。老鹿蹒跚时得遇所爱,可以皮一点,但还是要稳着来。
宜市海棠花落、宿山月色苍茫、新吴秋之温柔,希望你喜欢。
2019/6/10江城夏
上部全文已更完。2020/1/2
全文已更完。2020/4/7
武汉解封啦,美丽江城回归,比心。2020/4/8
初识
宜市四月日光少,阴雨缠绵了小半个月,海棠花落了满地的叹息。我百无聊赖地摆弄杯子时,店里进来一位先生。
外面雨下得正大,水雾凄迷,他衣服上略有水渍,语气也有些冰凉,说:“来杯拿铁,谢谢。”
我应声,收了他的钱,叫小郭去做咖啡。
“叫什么?”
“啊?”他这么突兀一问,我有些错愕。
我将零钱和小票递给他,他手指修长,略有薄茧。
我想打量他两眼,但很显然他没给我这个机会。他戴着帽子,我只能看到他半张脸。凭借我多年的生存经验,眼前人气质不俗,绝非凡人。
我淡淡道:“梁小如。”
他闻声略有迟疑,又问:“真名?”
我心里老大不乐意了,这人怎么知道我报的不是真名。他穿着黑色衣服,又武装得这么严实,我还想盘问他呢。
为了不露馅儿,我依旧毫无波澜地回答:“梁小如。”
小郭引他去了楼上。
花墙上的钟表一分一秒认真走着,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店里灯光通明宛若水晶世界,但外面应该天黑了。我正打算联系方涵时,他就来了。
和方涵一起进来的人是张子洋,两人神情古怪,鬼鬼祟祟的,警察的气质掉了一地。
“师姐,情况如何?”方涵是我大学本科同学,我大了他一届,虽然后来他比我毕业得早,但在学校里是师姐,出来混社会他依然称我师姐。
“刚有个人挺奇怪的,一直问我真名。”
张子洋抬头看了看楼上,问我,“你叫什么?”
张子洋竟然不认识我,那我为什么却认识他?我说:“梁小如”,我一定是和这个名字有缘,十分钟内我自报了三次。
“这个名字不行!”
“怎么不行?不是你们说的吗?”
张子洋还想说什么,方涵抢先说:“辛苦师姐了,时间快到了,洋哥,我们得快走。”
“有情况及时通报!”张子洋临走不忘吩咐一句,我没搭理他。
一直到了七点,店里并没有什么人来。精神紧绷了一整天,又困又饿,我倚着柜台假寐,心里有点儿后悔答应方涵做卧底了。
我确实不是梁小如。
昨晚夜里两点多,方涵去敲我的门,说他们在办案,需要一个女卧底,顶替这家店的女店主,也就是梁小如的位置。又说,我和梁小如真人很像,头发、身形都相似。所以,没得挑,我就来了。
早上刚到店里时,看到店主梁小如养的花、她的画作,还有各种摆件,我猜测她一定是个年轻美丽的女人。
这家咖啡店是森系清新风格,店名叫如你光年,风格和主题构造都很时尚别致。所以,我一直在想,把毒品交易选在本市最具有文艺气息的咖啡店里,这帮不法分子得多有品味。
睡是睡不着的,倒是玻璃格子里的彩色石头吸引了我的注意。那个位置离我有些远,我伸手去抓,不小心碰落了柜台上的小彩灯。
灯是圆形的,掉到地上很意外地没碎,和和气气地向前滚去。滚啊滚,最后停在了一个人脚边。
我竟然没有发现刚才有人进来了。他也穿着黑色的衣服,长身而立,有种脱俗的气质。他看了看我,弯腰捡了起来。
“谢谢。”我伸手去接,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才轻放进我手心里。他的手指修长干净,不像是搬砖的。
“先生,想喝点儿什么?”
他在店里略略看了几眼,“小姐是这家店的女主人吗?”声音清冽,格外好听,我点了点头。
我意识到方涵这个设定有问题,哪有店主兼职收银员的,店里的生意有这么不景气吗?
他上前一步,逆光消散,男人的脸清晰了,轮廓分明,清隽帅气,给人一种干净舒适之感。
我尽量笑得很得体,心里有一丝紧张。一来有些心虚,二来,这个男人的眼睛很深,很静,容易让人沉沦。
我又轻声问了他一遍,想喝点什么。他忽而嘴角有笑意,上前两步,从大衣袖口抽出一支玫瑰花来放到我面前。
“只是来把这支花送给一位美丽的小姐。”
灯光下他的眉眼变得不真切起来,玫瑰鲜红如醉,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外面雨声潺潺,他推门离去,白茫茫的水雾隔开了我们的世界。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出现、搭话、送花,然后潇洒离去。
我拿起那支玫瑰花,感叹今天的奇妙经历。这算是艳遇吗?要不是我在执行任务,准得给姜静她们几个嘚瑟一番。
我拿起花轻嗅,还没来得及插进瓶中,又有三个人进店来,我看了一眼,心提到了嗓子眼。
今天进店的人,无论是哪条道上的人,都志同道合地穿了黑衣。
他们三个黑云一样压过来,我暗暗安慰自己,不要紧张,这只是场游戏,虽然这个游戏有点儿危险。
我强装镇定,将花插好,不露声色地瞥了眼柜台下面的照片,确定中间那个稍微胖一点儿的人就是这次撒网要网的鱼。
心狂跳不已,面上却笑得若无其事,我热情地招呼道:“三位先生,想喝点儿什么?”
“楼上还有位置吗?”
“有的!”
他们点了三杯咖啡,就上了楼。我佩服自己的镇静和勇气,方涵果然还是有眼光的,挑了我。又想到那个戴帽子的男人也在二楼,但他好像不是坏人。
我按照方涵说的,先通知他们,然后紧急劝走了一楼和地下室的客人。客人们很配合,听我说现在走可以免单,一个个毫不留恋地走了。
二楼现在只有四个人。我觉得我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了,明明在做黑暗交易,还要去采光性最好的二楼。
方涵很快过来了,但只有他一个,我问他张子洋去哪儿了。方涵悄声道:“洋哥已经上去了。”
那当然不是走楼梯上去的,张子洋身手好,不拘在那,他都能采用壁虎爬墙的本领。
我抬头窥探楼上的动静,方涵却拉着我躲在楼梯下面,悄声道:“安全起见,师姐你先躲在这里,我上去送咖啡。”
他跟小郭换了衣服,小郭是来店里做兼职的大学生,小伙子很机灵,早看出事情不寻常,不等我说什么,换完衣服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外面的雨声更大了,似有瀑布倾泻,但楼上一直很安静。可能是我这二十几年来人生轨迹太平稳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这么惊险的事情,我时而害怕时而兴奋,总之我在楼下待不住了。
所以,我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决定上楼看看。
我忐忑地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咚咚咚,上面有了动静,是方涵和张子洋急匆匆地下楼来了。
“人跑了!”方涵丢下一句话,和张子洋追了出去。可我并没有看到有人出去,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上了楼。
木制楼梯上缠满了绿萝兰,那些翠绿的叶子拂过我的长发,窥探之心轻颤。
我上得二楼,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大吃一惊。明明那三个人都被铐住了,为什么方涵还去追?
哦,对了,现在楼上是五个人。
除了那三个被铐住的人,第一个进来的男人还在。
他站在水晶灯下,大衣搭放在椅背上,整个人高瘦挺拔,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袖被他穿得很有感觉。
我只看到他的侧脸,从额角到下颌,线条清晰精致,目测他有张极其好看的脸。
地上的三个人都沉默着。彩色的镜子里映出我微侧着头打量他的模样。
他摘了帽子,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灯光下晕染着黑色光泽,待他回过头来看我,我的心跳漏停了一下。
我这二十多年来的桃花运都在今天遇到了。
见我怔怔地看着他,他问:“吓着了?”嗓音温暖。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问了我两次名字,我都没问他,心里不服气,还是他给我的感觉很特别,总之,我突然就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周俞舟”
他看着我,我觉得我不说些什么不太礼貌,于是我说:“周局长,你好,我真名叫何若。”
(修改次数较多,阅文集团为正版阅读,版本最优哈~)
男神再现
我来宜市不久,只是听姜静说起过宜市的风云人物的周俞舟,是她男神,男性魅力十足,如何如何地迷人。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周俞舟本人。
姜静的男神一天能换好几个,娱乐圈的小鲜肉、某本小说里的霸道总裁,要不就是穿军装的小帅哥,她说的人多,我都记不得了。但不知怎的,从咖啡店离开后,周俞舟的模样却一直在我脑海里,无形中浮现蹁跹。
夜晚降临,雨势不减。地铁上人很多,空气中有很浓重的烟酒味,空气浑浊,我不禁掩鼻。
包里手机震动时,我松了伞柄去掏手机,就这么个小动作期间,不妨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哗啦——地铁门打开了,我脚一软被人流推挤着向外面栽倒。
我惊呼一声,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拉了回去。地铁里的灯光白炽晕眼,脚步倒转,他很是妥帖地将我护在了一方小天地里。
我贴着车厢重新站好,心有余悸,抬头看清眼前人,不禁更惊讶了,“你…….你……”
他微笑道:“小姐,真巧啊,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烟灰色衬衫,身上的香水味清爽淡雅,带来美好的氛围。
地铁上人涌进涌出,有人撞了他一下,他身子前倾,和我轻微地拥抱了一下。我脸一下子红了,他单手撑着车厢,退后了一步,说:“不好意思。”
“没什么,谢谢你,先生。”我动了一下手腕,他才意识到一直抓着我没有松开。
他轻声道歉,松了手,我看了看他,别过头去,心里偷乐。
一个拥有无可挑剔的长相和气质的男人,完美得让人自惭形秽。
我想到不久前的那个情景,他从袖口抽出一支红玫瑰来给我,若仔细闻闻他的衣袖,一定还有玫瑰香味儿。
“我叫于尧,知晓的晓字去掉日字旁的尧。”
我惊讶一瞬,忙抬头说:“我叫何若,如若的若。”
他眼里略有笑意,轻声道:“很美丽的名字,一如其人。”
我笑了笑,今天这都是什么美妙经历。
于尧周身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出类拔萃。他一直面对着我站着,手臂按在我脸侧的车厢上,维持着一个独属于我的小空间。期间,我们几次相视而笑。
四目相对,他有时是轻松而笑,有时候眼神复杂。让人惊艳,但又感觉哪里怪怪的,还让我有点儿发懵。某个瞬间,我醒悟过来,我坐过站了。
“那个……那个,我到了。”我局促。
于尧很是绅士地退后一步,“何小姐,注意安全,再见。”
面对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帅哥,我一时笨嘴拙舌起来,点了点头,傻笑着下了地铁。
简期又打电话来,我开心道:“简儿,猜猜我今天都遇到什么好事了!”
“捡到钱了?”
“现在都是支付宝时代了,哪有钱给我捡啊!”
简期在那边笑,看来心情很好,我言归正传道:“云市之行大获全胜了吧?简大律师,明天去哪儿造作一下?”
“老地方吧,对了,刚刚佳韵给我打电话说明天不跟我们一起了……”
我表示鄙视她,“哼,重色轻友!”
佳韵和简期都是我大学同学,上学那会儿我们仨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大学毕业,简期和佳韵都来了宜市工作,我多读了几年书后,也来了这个传闻中很美好的城市。
简期现在是律师,做非诉业务,因为云市的一个公司破产项目,他们团队在云市待了大半个月。佳韵前段时间也去外地参加培训了,昨天回来的,但看来她不太想我们,打算先陪她的小男朋友方涵。
大雨滂沱,我走到地铁口,突然懵了。我下错了站,这个地铁口离我住的地方还有一大段距离,偏偏我的伞又落在地铁上了,少不得要淋雨了。
我快步跑到公交车站牌下,肩上被淋湿了一片,冷风一吹,冻得直哆嗦。
公交车总是在你等它的时候迟迟不来,手机网络也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卡。雨下得很大很无情,很快就溅湿了衣服和鞋子,我等不到公交,网络又不支持我约车,心里焦急起来。
“师姐—”,我惊喜地抬头看去,橘黄色的灯光水影里,方涵撑着伞跑了过来,救星啊!
我坐上车后,周俞舟回头看了看我,轻问了一句,“住哪儿?”
我报了一下地址,他调转了方向。
方涵捋了把被雨打湿的碎发,陪我坐在后面,他笑道:“我们局长眼神真好,一眼便认出师姐来,我刚刚都没看到。”
模糊的光线里,周俞舟的侧脸线条柔和,我不动声色地拨了拨凌乱的头发,身子坐得直直的。
路况很堵,我有些过意不去,就说:“要不,把我放下来吧,也没多远了,别耽误你们的事儿。”
方涵嘿嘿地笑着,“师姐,我们已经忙完了,而且车上只有一把伞,给了你,我可下不了车了。”
我问他,“你要去哪儿?”
方涵咧嘴一笑,“我就在前面下车。”
前面是紫薇公寓,他要下车去找佳韵,我笑道:“有四个字要送给佳韵,你帮我传达一下。”
方涵很机灵,很会来事,他说:“懂了!简师姐是明早到吧,等星期天我请师姐们吃饭。”
方涵又跟周俞舟说了几句话,我听清了,但没听懂,想来还是今天收网抓人的事。
最近有大量的毒品流入宜市,他们公安局压力很大,我之所以答应方涵也是真心想帮忙。不过,好像也没帮到什么忙。
周俞舟一直没有说话,方涵下车后,气氛有点儿奇妙,我看不到周俞舟的表情,车堵成这样,不知道他有没有不耐烦。
我试了好几次,才开口说:“周局长,谢谢您。”
他轻“嗯”了一声,似乎一点脾气也没有。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问我,“我进去之后,还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店吗?”
学渣何一时有些懵,“啊?我不知道,有监控的吧。”
“我进去之前,监控就被破坏了,都不能看了。”
看来,今天的行动真的失败了,抓到的只是小虾米,我跟着愁闷了好一会儿。
我回想了一下咖啡店的情形,想到了于尧,他算不算可疑的人?可是,他那么文气的一个人,绝对不会跟那些人是一伙的。
“我就是随口问问,不必紧张。”他大概从镜子里看到我蹙眉不语的样子,又出言宽慰了一句。
我紧张的。
不知为何,起初还有困意,但车上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精神一直绷着,也不算是不舒服,也不是花痴的那种兴奋,总之不寻常。
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很特殊。我似乎在期待着和他说话,可他不问我,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这种心情有点儿折磨人。
行路难。周俞舟送我到楼下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只是湿意浓重,空气冰凉。他也下了车,问我,“你一个人住这儿?”我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四周,轻声道:“上去吧,到家给我个消息。”
我看着他,他旋即明白我的意思了,我们根本没有任何通讯方式。我指了指上面,说:“我就在三楼,我上去开灯……”
他轻轻点了点头,神色闲适温和,让人留恋这一刻。
我走得极慢,很想回头,所以,在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时,我回头看他。
夜风凉柔,他还站在那里,看到我转身回头,就问:“怎么了?”
我说:“谢谢你。”
“不客气。”
朦胧的光亮里,他的脸格外清晰,此时此刻,我是用心看见的他。
我进了里面,几乎是小跑着去按电梯。但电梯还要过好一会儿才来,我索性去爬楼梯,一口气爬到三楼。
开门、进屋、扔包、开灯,然后跑到窗前,动作一气呵成,赶着领大奖我都不会如此积极。
风撩拨起我的长发,吹得人脸凉凉的,心里却又满满的,说不出究竟是愉悦还是怅然。
周俞舟还在下面等着我的信号,他抬头看到我,转身回了车里。
夜湿淋淋的,灯光忽明忽暗,我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夜幕里。
周先生,晚安。
格局
那天之后,我便回归一个人的平静生活。日子平稳如水,下午工作时间漫长,我无聊到坐在大厅里吃冰淇淋。
姜静抱了一大摞档案袋件过来,一本正经地问道:“何检察官上班时间却坐在这里吃冰淇淋,你的职业操守呢?”
“那我们换换班吧!”见我丝毫不慌,她那双大眼睛很是精明地转了两圈,挨着我坐下,问:“你在这儿不是要等那个老太太的吧?”
我很悲壮地点了点头,当炮灰的人不是我还会有谁呢?姜静一怔,随即讨好道:“委屈你了,若若,你是我女神了!”
“那我有资格先吃个冰淇淋压压惊吗?”
“有!当然有,等周末,周末我请你吃宜市最好的冰淇淋,樱花麦旋风怎么样?”姜静嘿嘿地笑着。
我挖了一大口冰淇淋抹她嘴里,敬我们塑料姐妹情。
我要等的老太太不是一般的老太太,她的战斗力绝对是打遍宜市无敌手,至少我们检察院的一致认为是这样的。
老太太的姐姐因不满退休金被克扣的问题,拎了两桶汽油在单位里放火,好在打火机蹿出火苗之前,被及时制止了。
有惊有险有罪,但姐妹俩都是战斗力爆棚,老太太为了姐姐,先在公安那边闹,骂得警察同志都不敢上班了。案件进入二审阶段,老太太又来检察院闹。
本来这事该是姜静做的,但她才跟老太太过了一个回合,坚决不干了,姜静说自己虽然年纪轻轻的,但很可能会被老太太骂出心肌梗塞。
姜静比我早几年参加工作,平日里以我的前辈自居,多有指教,关键时刻,她缩得比谁都快。
老太太年纪大了,道理不听,重话又不能讲,还得有人陪她“聊聊”。我们赵检察长说我是最温顺和气的,由我来化解老太太的敌意再合适不过了。
没办法,天将降“大任”,我只有接着了。
“来了,来了,我撤了,若若加油!”姜静一直在留意着老太太出现没,好在第一时间开溜,她做到了。
我很是不情愿地起了身,深呼吸几口,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
老太太根本不把我当根葱,还是嚷着要见我们检察长。我只好拿出打过草稿的说辞,极有耐心地安抚她,并且答应带她去看守所看望她姐姐。
本来,她是有权利见她姐姐的,但因为姐妹俩脾气火爆,制造冲突不断,特殊情况,只能暂时隔离控制。
到处都有门禁,坐电梯也需要刷卡,老太太进不到里面去了,只好听我废话,“小姑娘,你不要骗我好吧!”
“怎么会骗您呢,我这就带您去。”我一个职业假笑的种子选手,终于让老太太感受到了诚意。
老太太大概也是骂累了,毕竟她有一个星期没见她姐姐了,听到我承诺,一把攥住我的手,毫不客气道:“那就你了!”
天选之子,我是勇敢何。
她手劲儿真大,抓得我生疼。我开车带她,路上跟她谈点儿家常,缓解气氛。
这个办法是从触龙说赵太后的故事中学到的,古人的智慧果然好用,这招很奏效,老太太慢慢安静下来了,至少没有要骂人的冲动了。
我带她在市区里兜风,方涵给我传消息之后,我才带她去了公安局。
老太太姐妹俩儿在里面说话,我在外面等。进进出出的车子和人都忙碌得很,但没有我想见的人。
“今天挺热闹的啊!”我站在一株针叶松下看着不远处上演的普法大戏,似乎起了什么冲突。
方涵提醒说:“最近不太平,师姐一个人住可得小心点儿。”
不知道宜市来了不得了的人物,悬疑复杂,像老太太这样明刀明枪的跟他们没法比。想至此,我突然又觉得老太太挺可爱的,她一人替姐姐出头,我要是能有这么仗义的姐妹就好了。
方涵本来陪我聊天,但见那边动了手,忙跑过去帮忙。
天气热了,火气都比较大,我看到方涵挨了一拳,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让佳韵看到得多心疼。
方涵明明是好人,可是那边的人粗蛮不讲理。斗争情绪飙升,场面失控了,我忙跑进去叫人,跑得太急,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他伸手扶住我,我抬头看到他,“没事吧?”他淡淡一句,我还没有想出一句浪漫点儿的台词,他松开我,大步向方涵那边走去。
阳光平静而温暖,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一颗心柔软得像棉花糖,某种情愫在心底细细缓缓,萦绕不散。
老太太出来见到这个阵仗,难得用正常的声音分贝讲话,“这是干嘛呢?”
我说:“抓人呗!”
许是年轻人的热火朝天对老太太产生了威慑力,她竟然一反常态地说:“我先走了!”
“我送您!”
谁知老太太拒绝了,“小姑娘,我不耽误你工作了。”说着,撇下我向大门口走去,背影独立又坚强,我看到有人接她。
我不太明白老太太这种高开低走的行事风格,我这算是完工了?
刚好那边的冲突也平息了,方涵胳膊受了伤,青紫一片,我给他擦碘伏。
下班时间,周俞舟过来察看方涵伤势。他一出现,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我悄悄修正姿容和仪态,好让自己看起来美好些。
周俞舟已经换了衣服,他似乎很喜欢白色衣服,简单明朗。谁说白色显胖,他明明就很瘦,气质又好。
他看我一眼,我心头颤动,对着他笑了笑。
“小伤,没事的,我师姐已经给我擦过药了。”方涵笑的时候露出一排小白牙,当年就是这个治愈系的笑容俘获了佳韵的芳心。
我看了看周俞舟,他似乎有话要对方涵说,我主动说:“那我先走吧,回去还有点儿事情。”
周俞舟说:“等会儿让人送你。”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我一时有些沮丧,哎,我是个外人。心里失落,走路就不太看路了,所以我在转角处撞到了人。
我没事,但她穿的是高跟鞋,立定不稳,向后倒去。我忙去扶她,娇花一朵,要是被我撞倒了,我都心疼。
我诚恳地跟她道歉,她红唇一抿,轻笑道:“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周俞舟和方涵听到动静,一起过来了,方涵笑道:“蓝老师来啦!”
蓝老师眉眼娇好,妆容精致,笑起来很温柔迷人,她跟方涵打了招呼,便对周俞舟笑道:“俞舟,我有事要告诉你。”
周俞舟捡起掉在地上的包,她接过粲然一笑,两人明显是相熟的。
方涵小声跟我透露道:“这是我们局长的红颜知己,蓝诗禾,大学辅导员......”
红颜知己,嗯,我看着相对并立的两个人,心情瞬间惨淡得和蓝诗禾的裙子一样白了,月白色,忧郁莫名。
不知道蓝诗禾对周俞舟说了什么,周俞舟转身叫了方涵,两人商量了几句,方涵跑去了楼上。
周俞舟回头见我看着他,便对我说:“我跟方涵去办些事情。”
我点了点头,他又想说什么,蓝诗禾上前问:“俞舟,这位美丽的小姐就是方涵女朋友施小姐吗?”
她连佳韵也知道,果然是红颜知己,相知相熟。
“这是市检的何小姐。”周俞舟简单介绍了我这个外人,我心想,他八成已经忘了我的名字了。
“何小姐好,我叫蓝诗禾。”
我口齿清晰道:“蓝小姐好,我叫何若。”
蓝诗禾对我没多少兴趣,略略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看着周俞舟。
周俞舟已经不看我了,我心里何止是失落,一道菜才能描述我现在的处境,那就是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
方涵拿了东西下来,他和周俞舟开车离去。
此时已是下午五六点,天上开始出现颇有姿态的红云,像美人脸颊上的红晕。
蓝诗禾美丽有气质,指甲都修整得很好看,她在给周俞舟发消息,备注直接是俞舟。
我翻了翻手机,通讯录、好友列表里没有一个叫周俞舟的。
蓝诗禾关了手机,好意问道:“何小姐,你住哪儿,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我说不用,我开车来的,她温柔一笑,“那好,我先走了,拜!”
微风吹得她的裙摆轻飘飘的,她走出了步步生莲的优雅意味。
晚上起了凉风,天上飞云如时光般流去,寂然无声。我们那么多年都不曾相识,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世界,一个人不可能轻易融进另一个人的世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格局,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英雄救美
周末,我们三个约在佳韵家里煮火锅,猝不及防,我又受到了一万点儿伤害。因为我那个冷美人,看起来要单身很久的姐妹儿简期她突然摊牌了,说自己在云市收获了爱情。
她们两个一左一右地“安慰”我,佳韵说:“若若,你不是也有男朋友了吗?改天带出来吃顿饭啊。”
我白了她一眼,真是亲闺蜜,哪壶不开提哪壶。
简期附和道:“林风人挺好的,你们挺般配的。”
我白了她一眼,觉得简期看男人的眼光有些不行。所以,我还是不敢相信,继续追问道:“简儿,快说,你男朋友到底是谁啊,这也太突然了吧!”
“先神秘一阵子,该让你们知道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我坚持问,简期也只说她男朋友还在云市,文学创作者,至于其他信息,就是不说。
佳韵开玩笑道:“是特工,要保密的。”我也觉得是特工,这得多大的本事,让我们的美女律师简期变成了恋爱中的小女人。
看着简期美丽娇羞的笑颜,旁观到爱情美好的我,又想到了周俞舟。哎!痴心妄想,无可奈何。
吃完火锅,我们三个逛商场消耗卡路里,我又看到了于尧。
可能是他给人的感觉不寻常,所以,我总觉得他每次出现得都有些突兀。
他边走边打电话,神色冷峻。我们面对面而过,本来已经错过了,他忽然回过身来,“何小姐?”
我松了简期的手,礼貌性地转身微笑道:“您好!”
于尧神色一怔,表情复杂,我不解何意。他穿着白衬衫,身材修长挺拔,惹得很多女性频频回首。
半分钟之后,于尧还是看着我,也不言语,我的笑意垮了,气氛有些尴尬。
佳韵在一旁偷笑,对我小声说:“我们先去取电影票,加油!如果需要第四张电影票就告诉我,姐妹儿赞助你!”
于尧仍是看着我不语,他长相太过完美,一双眼睛俊美深邃极了,让人看着很轻易跌进去,无法自拔。
我干咳了一声,轻笑道:“好巧啊,于先生。”
他回过神来,说了声抱歉,才想起来挂掉手中的电话。
“你笑起来真好看。”于尧说的时候一脸虔诚,眉目间带着忧伤,亦或是深沉。我想也没想,答道:“你也好看。”
商场里人来人往,我们相隔两米,四目相望,每次遇到他的场面都有些童话色彩,不真实。
我决定先终结这场相遇,我说:“那个,我朋友在等我......”
于尧意识到自己失态,又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想他是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又或者商场柔白色的灯光给我的颜值加了分。但转身看到那边还在等我的简期,她美得教人挪不开眼睛,所以,第二种可能完全是想多了。
我和简期挽着手,踏上扶梯,抬头便看到左手边乘电梯而下的几个人。我一眼认出了中间的那个,长眉高鼻,小脸英俊得很,是穿着便衣的张子洋。
张子洋也看到了我,他这次应该认识我了。但他神色严肃,应该是在执行任务,我们目光短暂交汇,一上一下很快错过了。
张子洋在这里,那么很有可能他也在附近。他虽然是领导了,但不妨碍他依旧是劳模,亲力亲为。我内心忍不住欢腾雀跃起来。
今天突然特别起来了!我在周围明亮精致的装潢和人来人往里张望,却并没有搜寻到他,于尧也不见了踪影。
佳韵买电影票回来,拉着我进影院。为了拖延时间,我主动请缨去买奶茶,让她们先进去。
“那你快点儿,若若,再有十五分钟电影就开始了。”
“好,我过会儿就去找你们。”
我捏着电影票在商场里瞎转,一无所获,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认命地往回走时,心情颇为沉郁,这是相思病典型的症状。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大厅的水晶灯碎了,无数的光点火星散落,随即全场都是尖叫声和破碎声。
我也被吓了一跳,忙举包挡脸,但还是没躲得掉,炽热的碎片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
商场大乱,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被人撞了一下,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伤口崩裂,疼得我眼前一黑。还好,有人来扶我,避免了我被人群踩踏的惨状。
“方涵师姐,你怎么样了?”这么天才的称呼,当然是张子洋叫的,我忍痛纠正道:“我叫何若!”
张子洋力气真大,单手拎起我,然后带我躲在一旁,音色嘈杂混乱,商场彻底乱套了。
“有人开枪?”
“很危险,待在这里不要走动!”
“在抓什么人?”
“你别管了!”他不屑跟我解释,只是警觉着四周。警车的声音急促拉长,商场里的人往外面跑,许多警察逆流进来,维持着秩序。
我暗自感慨,之前都说宜市是最安宁宜居的城市,可见都是骗人的。从老太太到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疯狂。
我想打电话通知简期和佳韵时,看到她们已经跟着人群跑出来了。
“简儿,小心——”
有掉落的物件直直地向简期头顶砸下,眼看来不及了,突然人影一闪,有人拉着简期躲开了。
形势太乱,佳韵和简期已经走散了。我一动,脖颈处的割伤生疼,鲜血湿透了我的白衫子,触目惊心。
我觉得我需要医生,可张子洋一直在联络人,他要走的时候,才回头对我说:“待会儿有人来,你先待在这里不要动。”
他手里拿着枪,起身就跑,身上的钥匙掉下来了也不知道。
所有人都在往外跑,我看了看身后的走廊,光线昏暗,果断决定起身往外跑。毕竟,大家的选择不会错的。
我忍着疼,有些艰难地起身,突然脖子上一凉,一把明晃晃的刀压在我脖子上。
“不许叫!”背后的声音粗哑阴狠,我打了个冷颤,秒怂了。
劫持我的是两个男人,他们推着我下到车库里。
我本该凭借一身正气,临危不乱的,但事实上做不到。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没经验二没胆量,我心跳都要被吓停了,好想像小朋友一样哇哇大哭。
到了车库,其中一个男人见我手里有车钥匙,“车在哪里?”
我暗叫糟糕,支吾道:“那......那个......”
他一按键,旁边的警车响了起来,我想原地自杀了。
两人大惊,“你是警察!”带着对天敌的愤怒和仇视,他手上使了力气,我能感觉到我的脖子在流血了,他再一用力,我真的要完了。
“钥匙是我捡的!”生死攸关,我拼命喊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我心中一惊,胡乱提议道:“你们开警车走不是更好?再说了,我要真是警察,这么容易给你们擒住?”
灯影摇晃,那边传来脚步声。
“不管了,先上车再说!敢不老实,你知道后果的!”刀子在我脖颈处又割了一下,我疼得指节都要捏碎了。
我被拽着向前走,突然车库里的灯全灭了,四周陷入了黑暗,显然是他们被发现了。
那人勒紧了我,低声恐吓道:“敢不老实,立马杀了你!”我苦笑,大哥你的刀子能控制一下力道吗?
我跟着他们躲在车下面,他们两个交头接耳地密谋,隐隐有人影晃动,气氛紧张又诡异,我大气不敢出,心砰砰地跳着。
那人的刀尖又抵在我的脖颈,沉声道:“照我说的做!”我应了一声,旁边那人移开了。
我竭力平稳呼吸,安慰自己,别怕,警察叔叔会来救我的。突然又想到周俞舟或许也在这里,他也会来救我的。想到他,心生希望和勇气,我竟然哭了。
我还在神游物外,听到一声惨叫,我们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再不想办法脱身,我也要挂了。
我忽然捂住腿,低声叫道:“哎呦,我的脚……”
那人一惊,向身后看去,我趁机一把推开了他,尽快向前滚去。他知道被骗,握着刀子向我扎来……
想象中的疼痛始终没有到来。
黏黏湿湿的东西落在脸上,我睁开眼睛看到有人赤手接住了刀刃,他闷哼一声,踹开了歹徒。
大灯齐刷刷地亮了起来,两个人都被制服了。张子洋跑了过来,大叫:“纱布!止血箱!”
“不要紧”,他的手在淌血,但他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我,嗓音温暖,说:“先送何小姐去医院。”
在陷入昏迷前,我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那一眼,注定我们再也无法成为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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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差点儿感动哭了。
姜静昨天不在宜市,却能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讲得惊心动魄,天花乱坠。不知她到底怎么描述的,总之我成了临危不惧,跟歹徒斗智斗勇的榜样。我们赵检说我勇气可嘉,公安局的同志都很佩服,不但送花给我,还大方地放我几天假养伤。
我对着镜子检查伤势,肩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脖子上的刀伤也不深,应该不会留疤。
昨天那件衣服已经血污不堪,光荣下岗了,佳韵送来的这身衬衫裙,穿上还挺好看的。
护士一脸羡慕地看着我,“小姐姐,你在检察院工作啊,昨天送你来的几个警察哥哥都好帅气哦!”
我想到最后那个画面,周俞舟伸手握住了刀子,不由得揪心起来,好疼。
但是,这种疼它还带点儿异样的甜蜜,他的血洒在我脸上,最后那个对视印在了我心上。
我不明所以,似笑非笑。护士担心道:“小姐姐,你怎么了?”
我刚想回答她,张子洋捧了一束百合花进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何小姐,对不起了,差点儿害了你……”
第一次见张子洋如此乖巧地认错,我颇感意外。昨天的事只能说运气不好,我微微一笑,“周局长的伤没事吧?”
张子洋错愕了一下,忙说:“没事没事,我们正要走,一起吧。”
“何小姐的伤已经不要紧了,你们可以一起走。”
张子洋肤色微黑,五官却很清秀英俊,护士笑意盈盈地趁机跟他讲话。
张子洋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我瞧见她胸牌上的名字——张莹。巧了,还是同姓。
我落在商场里的背包也被寻回来了,东西都在,真好,我背过包,转身出了病房。步伐轻盈,自我初步鉴定,除了受到些惊吓,并无大碍。
“何小姐,等下,我……花……这花是给你的。”张子洋捧着花追我,过往的医生护士都好奇地看着我们。
送花给我?我没接,他又解释说:“是方涵买的!对,他买给你的!”
张子洋这个有些抓急,自我肯定的小模样挺可爱的,百合清丽芬芳,我乐得接过,“谢啦!”
我边走边跟佳韵打电话,她说还在等简期的消息。昨天救简期的那个人,我也没看清,隐约看到是个年轻男人。
走出医院,太阳光一照,我眼前阵阵发黑。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又一夜没有进食了,血糖低。
张子洋不知什么时候又追了过来,我回头一看,还有周俞舟在。
他手上缠着洁白的纱布,那是为了救我留下的印记。这样一来,他就不会轻易忘了我了吧,我心想。
“何小姐没事了?”他问了一句,阳光暖洋洋起来,平静地照在他脸上,他是如此令人着迷的角色。
相思病怕是戒不掉了,我喜欢他,非常喜欢!
“没事了,谢谢周局长救我,你的伤?”我突然想到,这可是救命之恩,该如何报答?嘿嘿,那个古人言,无以为报,相许此生,不要太合理。
他抬手看了一眼伤处,不以为意,“小伤,没事的。和我们一起走吧,送你回家休息。”
他穿着浅蓝色衣衫,和我衣服颜色很相近,所以,不一起走走,真是浪费今天的情侣衫了。
但我职业假笑道:“不用了,我自己走,不耽误你们事。”言不由衷,让我想抽自己两巴掌。要什么矜持!正当我暗自气恼之时,小救星来了。
“师姐”,方涵来了,我很开心,因为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再和他们同行一段路了。
果然,方涵要接我一起走,亲师弟鉴定完毕。
“哎,洋哥,这花是你买给我师姐的啊?”
方涵这么一问,我看了看张子洋,张子洋看了看周俞舟,才支吾道:“不……那个……伤员嘛,光荣!”
张子洋干咳两下,转移了话题,我心中了然,抚着花瓣甜蜜蜜地笑了。他竟然送花给我。他送的跟别人的都不一样,这花比天上的白云还稀奇珍贵。
很快,我衣衫和手指都染上了百合花的清香,心情极其舒畅。
我抬头看了看周俞舟,他神色温和,眼睛里有极浅的笑意。我们四个两两面对面坐着,我的脚尖离他很近。
“师姐,佳韵说要你先去她那儿。”我点了点头,询问他简期的事。方涵说已经联系上了,简期没事。
“她这么年轻,是你师姐?”张子洋忍不住问了一句,感情他之前以为我们是叫着玩的。
“是啊,大我一届,我们大学还在一个部门里,师姐是仙女体质,显得年轻,我整天抛头露面的,就比较沧桑了。”
“哦”,张子洋点了点头,方涵突然问他,“你不是在追我师姐吧?”
张子洋追我?傻师弟,你站错CP了!我们都看着张子洋,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否认了。
方涵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哦,知道了,哈哈,师姐,你可不要上了这小子当,他可坏着呢!”
张子洋作势要打方涵,两人轻松打闹,周俞舟看着我们笑。
开车的小哥放慢了速度,叫道:“洋哥,还去不去了?到了!”张子洋拉了方涵,“你也一起吧!”
车停在路边,他们三个跳下车去,方涵回头叫道:“师姐,你等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其实,你们可以晚一会儿再回来,我心想。
事情出其地美好,车里只剩我和周俞舟两个了,空气更加纯净芬芳,因为好多粉色的少女心在上升、坠落,他在美好的滤镜里。
“别一直用手按着伤口,疼的话就转移注意力。”周俞舟说。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谢谢你救我。”
他轻笑,很好看,我也笑了。
他是本省最年轻的局长,但他毕竟不年轻了,我查过他的资料,他今年34岁了。可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一丝褶皱。
他没有方涵肤色白,但也不像张子洋那样黑,他的皮肤是一种很成熟的颜色。
眉目俊毅,英气勃勃,加之那种气度,使他更有男性的魅力,令人见之忘俗。那天在咖啡店,我第一次见他,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公检法圈子里的小姐姐都喜欢他。
但他没有喜欢的人。
他的妻子去世后,十年来他没有娶妻,也没有交过女朋友。仿佛是诗里写的那样,曾经沧海难为水,取次花丛懒回顾。
而我,何若,26岁,还算年轻,却已是老鹿蹒跚,早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人和事。当然,这是在我遇到周俞舟之前,我现在发现我还会怦然心动。
见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不解何意,便问怎么了,我回过神来,说想跟他加个微信好友。
他毫无防备,直接拿出手机来递给我,我接过,却又有了别的小心思。
我让他扫码加我,然后就收到了他的好友申请,再通过验证。心里美滋滋的,看吧,还是我何若有魅力,男神申请加我好友。
我将手机还给他,他看了一眼,然后放了回去。
蓝诗禾备注他的名字,我也能!或许,我那天的定论太早了,没准儿我们就是一个世界的人,至少现在已经是一个票圈的人了。
我为这个想法沾沾自喜,捧着手机傻笑,又去翻了翻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你从来不发朋友圈的吗?”我问。他轻松一笑,明朗可爱,“我不太玩微信,也没有什么人聊天。”
也是,不矫情、不造作、不宣传以及不欢脱的人都不经常发朋友圈。但他以后可以看我发的朋友圈了,我还可以给他发消息。
我乐得跟朵花似的,“要是我发朋友圈,你给我点赞吗?”
他笑了,点头,说:“点!”
我大着胆子问他,“那……那要是我给你发消息,你回不回?”他心情很好,跟着我笑了,彼此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份别人无法察觉的默契。
岁月如同柔韧的溪水,打磨心境,他沉静,温和。我喜欢。
那个上午,我们面对面坐着,离得很近,那是我第一次跟他讲那么多的话。
百合花香染了时光,笑意几许,轻叩心扉,心弦颤动,那真是我来宜市之后,度过的最美好的早晨了。
正牌男友
林风知道我被人挟持,还受伤了,就提前从苏州回了宜市。
林风是我表姑家的大侄子,七拐八绕的亲戚,没有血缘关系,结婚法律允许的那种。于是,在七大姑八大姨的撮合下,我们一起吃了个饭,就算男女朋友了。
我接到林风的电话,从佳韵那里出来赴约,没化妆,也没换衣服,很随意地就来了。而连夜赶回来的他,西装衬衫没有一丝褶皱,和我第一次见他一样的金玉其表。
高学历、高颜值、家境富裕,又把我放在心上,简直是完美男友,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来。但我见了他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甚至,因为午睡没睡好,还有些困意。
当代爱情稀缺的都市,为了结婚而相处的年轻男女真的太无聊了,来之前,我已经定了主意,我不想这么继续无聊下去了。
林风反复确认了我的伤没什么大碍,舒了一口气,拿出他从苏州给我带的礼物。两盒糕点,还有两把苏绣扇子,特别精美别致,我应该是喜欢的,但我拒绝了。
“谢谢。不过,我不能收。”
林风惊讶道:“若若,怎么了,不喜欢吗?”
我平静而认真地对他说:“我想,可能有点儿误会,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
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之前是没感觉,现在是对别人有了感觉,更不能耽误他的心意。
林风很不解地看了看我,“若若,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知道我这次出差走得急,到了那边又没有每天给你打电话,但是我听到你受伤的事情,推掉了所有的工作赶回来的,我很担心你,真的。”
我微微一笑,把话说得更明白,“谢谢关心。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但一定不是男女朋友。”
林风一再强调说:“若若,我真的是连夜赶回来的,我很担心你!”
“若若,你哪里不满意了,你说,我保证改!”
“若若……”
我用眼神再次回答了他,坚决,毫不留恋。
林风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怒,“若若,你这样我不能接受。这几个月来,明明我们感情很好,叔叔阿姨也都很满意的,你怎么……说变就变?你有哪点儿不满意,说说看。”
我妈是挺满意,给他颁发了我正牌男友的牌子,但我爸一直没有表态,而我自己从来都不认为林风会是那个相伴一生的人。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这样说开了。
林风追着问我为什么,我倒了杯水给他,“开车累了,先吃点儿东西吧。”
“若若,我……”
林风还想说什么,我开始吃菜了,他只得咽了回去。
其实,我和林风也不算谈恋爱,就是吃过几回饭,看过两次电影,彼此还保持着客气和疏远。我以为我这样说了,他肯定也就作罢了,但没想到他还挺执着。
我身上有伤,在忌口,他显然也没胃口,这场饭局和我们短暂的“爱情”一样匆匆结束了。
“若若,我们有必要好好聊聊。”林风不死心,岂不知长痛不如短痛?
我说:“对不起,但我今天是认真的。你这么优秀,值得更好的。”
林风嘴角微动,神色阴沉下来,看得出很委屈很生气。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看了看时间,“我今天没事,可以开车送你回去休息。”
“若若,给我一个理由!”
林风很固执,但我没有理由。他比我还小几个月,我很想托个大,开导他一下,年轻人,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踌躇着,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用这样热切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的眼神看着我,我特别有压力。我躲闪的目光移动到对面餐厅时,凝住了。
窗外的花朵在阳光里舒展,窗内坐着男人和扎辫子的小女孩,他们有说有笑,那场景温暖美好得像童话。
于是,我鬼使神差地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林风情绪激动,问:“他是谁?”
我发现有时我挺会伤人心的,我看到街对面坐着的周俞舟,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林风追问时,我想都没想就笃定道:“反正不是你!”
林风脸色很难看,沉默了几秒,起身说:“若若,我看我们还是晚点儿再聊吧。”
我还是低头说抱歉,他将礼物盒子推给我,不容拒绝,“即使是朋友送你的,你也该收下。”
“谢谢,但真的对不起。”
他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是对我“负心无情”的怪责和批判了,
林风他负气而去。
世界安静了,独属于我和我心中所爱。隔着两层玻璃和一条街的阳光,我看着对面的周俞舟,他笑得跟朵花似的,他从来没这样对我笑过。
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看得出漂亮又可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小女孩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我多想和他们坐一起,对着周俞舟说笑,我笑起来也应该可爱。
林风留下的礼物盒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苏州很美,东西也好,可即便完美无瑕,若非心中挚爱,也欢喜不起来。
徐志摩说得真好,我将于茫茫人海寻找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是啊,爱就是灵魂相依,爱需要勇气,不要一点儿妥协和敷衍。
他们吃完东西从餐厅里出来,小女孩手里牵着一只红色气球,欢快地跑,周俞舟在后面跟着,我听到他叫“晴晴”。
走了不远,晴晴看到一个背包的女人,笑着喊:“妈妈——”
那女人还很年轻,身形苗条,她抱过自己的女儿,笑着看周俞舟。她看周俞舟的眼神,和蓝诗禾的一样。他们三个怎么看怎么像一家三口,阳光有些刺眼。
好在他们只说了几句话,那女人抱着晴晴坐上了公交车,和周俞舟分开了。
今天是星期天,周俞舟穿着休闲的衣衫,五官分明,面容英俊温和,走在街上也只是一个长得好看些、气质好些的普通人而已。
可是除了姜静那样盲目地崇拜者之外,还有人是真的很喜欢他,上次是仙女一样的蓝诗禾,这次这个女人虽然比不上蓝诗禾,但也算清秀,何况她还有那么一个讨他喜欢的小萌娃。
亦步亦趋,我们穿过盛夏林荫路,左右转折,前后相随。我闷声盘算着我到底有多少个情敌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说:“出来吧!”
被发现了?我也反应过来了,竟然跟在他身后走了很远了,我这是在干什么?一路跟踪,中毒太深。
我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躲在墙角里踌躇着。
“都到这里了,进来喝杯水吧。”他脸上浮现笑意,语气过分温柔。
我低着头走了出来,偷偷瞥见他正看着我,我需要解释一下今天的古怪的行为。
“你跟着我做什么?”他果然问我了,我理不直气不壮地否认,“没有,我路过!”
他看了看四周,这已经在小区里面了,我这个路过也太勉强了点儿,解释失败。
但是警察叔叔很贴心地没有再盘问我,放我一马。
他也住三楼,家里东西不多,很整洁,单身男人的住处简单明了。我有些局促地坐下,他递给我一杯水。
我问他,“你手上的伤好了?”他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而我的伤还没完全愈合,为了遮盖伤疤,还特地穿了高领的衬衫,有点儿丑。
他说早好了,转身从冰箱里拿出水果来给我吃,男神一点也不高冷,简直是居家必备暖男。
“和你吃饭的是......男朋友?”他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原来他早就看到我了。
我立马否认说:“不是!”我这样急着否认,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果然,他切了一盘水果放在我面前,说:“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真不是!我没有男朋友!”我比窦娥还冤,宜市要飘大雪了。
他不知道信了我的话没有,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要是有男朋友了,直接就出局了,我更比不上蓝诗禾了。
我思忖着怎么解释才好,心里急躁,他在对面坐下,悠然道:“坐这儿等会儿吧,待会儿方涵他们就来了。”
见我不解,他说:“他们过来玩。”
“那会不会不太方便,我先走吧。”我说要走,丝毫没有要走的动作来配合,我还不想走。
彼时日已有西斜的意图,阳光里掺和丝丝缕缕的亮红色,轻浅地落了他一身。他目光温暖地看着我,温言道:“方便,还会有几个女同事过来。”
“聚会?”
他说:“今天我生日。”
“生日快乐!”
初恋
男朋友过生日,送什么礼物好?
缺乏恋爱经验的我只好在百度、贴吧以及各个购物网站都搜寻了一遍,却觉得都不好。订做是来不及了,随便买又显得太敷衍了。而且以蓝诗禾为代表的情敌们肯定早就筹备好了,我不能输了阵。
要不要请教一下佳韵呢?既想与众不同,别出心裁,又怕弄巧成拙,适得其反。于是,我越想越愁,愁欲狂。
方涵他们几个过来的时候,看到我坐在周俞舟楼下的台阶上扣手机,十分不解。
“什么情况啊?师姐,你怎么在这儿?”虽然几个人都穿的便装,但看得出来都是公安局的同事,果然还有两个年轻的女警官。
我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我已经愁闷了半个小时了,天都快黑了。见他们手里都拎着袋子,我问方涵,“都买的什么?”
“吃的,还有喝的,洋哥去买蛋糕了,师姐,一起进去吧。”
“不!你们先去玩,我得会儿再进去!”我摆手说道。我是个要面子的人,说了要送他礼物,就不能空着手回去。
方涵一头雾水,我先走开了。
刻意去讨一个人的欢心好难,何况我心里想要的不止是他的欢心。见了他,我就变得贪心起霸道起来。
爱情,使人恍恍惚惚。我苦思冥想,走出没多远,就遇到了张子洋。小伙子新理了发,一身蓝色运动装,英俊洒脱,好不精神。
“你买的什么呀?”
“蛋糕!”
“蜡烛呢?”
“大男人点什么蜡烛!麻烦,就这么吃呗!”
“这蛋糕你自己留着吃吧!”我不看也知道,肯定是随便拎来一只,连字都懒得写了。
我决定亲自去买一只有意义的蛋糕回来,张子洋挠头问道:“这什么情况?”
再次回到周俞舟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我竟然在外面晃荡了两个多小时。不可谓不用心。
好吧,其实是因为技术不成,耽搁了时候。
开门的是周俞舟,对于我这么久的去而复返,他显得有些惊讶,“何小.......”
“叫我何若!”
他们煮了火锅,已经吃过了,有人在看电视,有人在打牌,好在没人抽烟,空气中都是饭菜香味。
张子洋看到我回来,故意叫道:“呦,何大小姐的蛋糕买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郑重地将我的三只盒子放在桌子上,所有人都被我神秘的礼物吸引过来了。
第一只盒子装的是水果蛋糕,上面有用红色的果酱写一行小字。
“思君不见下渝州”
周俞舟的名字总让我想到李白的这一句诗,相思郁凉。
“你写的?”周俞舟问,我略带些骄傲说:“这你都猜得到?我写的,你别嫌丑就好。”
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知道有一种为难叫用果酱写字,为了写这几个字,我真的是拿捏做作了老半天。幸而蛋糕店的小哥儿脾气好,又有耐力,肯费时间和两瓶果酱教我。
终于,写得像样子了,我才敢咬着牙在蛋糕上发挥,一气呵成,还算可以。
方涵见状,很机智地问:“师姐,要关灯吗?”
“关!”我点上几只彩色的蜡烛,烛光簇簇,温柔静美,瞬间营造出一种浪漫的氛围,心神微漾。
女同志们呼,“烛光晚餐,好浪漫啊!”大家都安静了,连张子洋也不说话了,氛围烘托得很成功。
我坐在地毯上,周俞舟就坐在我旁边。我温柔而小声对他说:“你心里默默许一个愿望,我替你吹蜡烛。”
他看着我,没有闭眼睛,闪烁的烛光落在他脸庞,他的眼神让我迷恋。
“许了吗?”我问,他点了点头,我无比快乐地吹灭了蜡烛,参与他美好的心愿,心里倍感甜蜜。
第二只盒子一打开,花香四溢,十一只玫瑰和两束雏菊。
张子洋不以为然,吐槽说:“你给我们吃蛋糕还行,我们头儿一个大男人,要什么花?”
我颇为得意,“这房子格局这么好,但太冷清了,有点儿鲜花才有生活气息嘛。瓶子我都买好了,这都还含着苞,能开好多天呢。待会儿我拿去阳台养着,卧室放几枝,厨房放几枝,周局长,你说好不好?”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要买什么,打转儿到那家如你光年的咖啡店时,突然觉得还是红玫瑰最动情。
周俞舟这里白色和灰色居主,缺少欢愉色彩,我要给他加点儿天然颜料。而且,我送花给他,他看到如此美丽的花儿,就会想到我。美好相联系,简直完美。我真的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万个赞。
果然,周俞舟拿起那几只养花的玻璃瓶,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笑着说好。送什么不重要,心意才最重要。他笑起来真好看。我喜欢!
“这只.......等我们走了,你自己打开看。”我将那只蓝色的盒子塞进茶几下面,张子洋想去抽出来,被我制止了。
“这何小姐很会撩人啊!我都心动了,哈哈哈哈。”说话的女同志我认识她,她叫姚诺一,我们打过几次交道。
几个人一起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心思突然被她这么揭开,我有些羞怯,心神激荡,此生还能遇到爱情,感觉一切如梦如幻。
“不对啊,你没有男朋友吗?”张子洋奇怪,我摇了摇头,他不相信。
“怎么可能?失恋了?”
“我没有谈过男朋友。”我说真的,学生时代真的没谈过,工作之后依然没谈过,要不我妈也不会把林风塞给我做男朋友了。
“我可以作证,师姐真的没谈过恋爱。”还是方涵了解我,他一向机灵,怕是看出了我的心思。
张子洋不可置信,“真的啊!那…..那……”他看着我笑,蛋糕也不吃了,抽了一枝玫瑰花递给我,“何仙女,你看我怎么样?”
大家哄笑,我看了看周俞舟,拿花抽了张子洋一下。
“认真的,仙女,加下微信先!”方涵拉走了张子洋,实话实说:“洋哥你放过我师姐吧,你那么多女朋友,就别祸害好姑娘了。”
“我哪有!”两人打闹成一团,大家又玩笑了一会儿,张子洋他们开始组团打游戏了,一群人都不小了,竟然还沉迷游戏。
那几个女同志也挺大方豪爽了,很快也加入战斗了。
周俞舟问我吃东西没有,我说没吃。我跟他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菜要给我做饭。
“喜欢什么口味?”
“都行,我不挑食。”
他开火做饭,我把花分成几束插进瓶子里养着。
一屋子十个人,八个人打游戏,那边热火朝天,但这一方天地里,宁静柔和,只有我和他。灯光轻漾,花朵芬芳,是岁月静好的真实感觉。
周俞舟很快炒了几样小菜,还煮了碗粥,我尝了一口,确定他的厨艺比我好。他坐在旁边,似乎在打量我。我故意问他,“我脸脏了吗?”
他说:“没有。”我们相视一笑,氛围奇妙又美好。
那边大家在围攻张子洋,我随口问:“张子洋女朋友很多?”
他淡笑,“也不是很多,一段时间只有一个。”
我听得忍俊不禁,他又补充道:“除了不太专情,人品还是可以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看着他,坐直了身子,认真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心跳得厉害,等他回答,又怕他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相比我的急切忐忑,他神色平静,不见波澜。
我鼓足了勇气又说了一句,“我喜欢的人姓周。”话一出口,我脸红热得厉害,他却是一脸不合时宜的平静,“是周珏吗?”
啊?这个猜测让我我无比错愕,他说的方涵右手边在打游戏的男人。
我急了,第一次表白就遇到这种情况,话也不会讲了,“就......”
他笑意更深,我气恼道:“你......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谁!”我不信他不明白我的意思,他们公安局的人鉴貌辨色的本事都是基本技能。
他是在拒绝我吗?
还是我节奏太快了?可刚刚那句思君不见下渝州,我已经在委婉地表白了。
烛光、许愿、玫瑰和雏菊,这么浪漫的事物都无法打动他?
还是说我想错了,这些并没有起到别出心裁的作用,反而弄巧成拙了?
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好失望。
那边几人玩得很投入,唯有方涵并不是真的在打游戏,他时不时会观察我和周俞舟这边的动向。好丢人!这一幕一定被方涵看到了。他会知道我倾心周俞舟,而周俞舟并不喜欢我。
佳韵也会知道,简期也会。虽然我脸皮很厚,但此刻教我情何以堪?
我扔下勺子想开逃了,还未起身,周俞舟忽然凑近了,轻声问:“那我是你的初恋了?”
他的声音真实又恍惚。
我脑中轰一声炸开了烟花,震惊、欢喜、不可置信。
我迎上他的目光,斩钉截铁的一个字:“是!”
演技不好
电话铃声把我吵醒的时候,梦里的周俞舟如流星一样,撞到现实,再无踪迹。
“若若,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闹分手啊?”我妈上来就是一连串的追问,真是操碎了心。
我打着呵欠,嗓音含糊,语气却很决绝,“不是闹,是真分,不喜欢。”
“若若,你想上天是不是?好好的男朋友,林风条件多好啊,你多大了你怎么不着急啊!”
“你去打电话,跟林风和好!”
“你别让妈操心了好不好?你自己在宜市,爸妈多担心啊,林风他好照顾你啊!”
我妈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一点儿新意也没有,我揉了揉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妈,我上班去了。”
“上什么班?今天是周末.......”
周末,那还可以继续把爱情无中生有,我来了精神,起床去挑衣服,手机扔在一旁,任由我妈唠叨。
我这二十多年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上学时课都没翘过一节,我做的最大胆的事情就是跟周俞舟表白。
他身上像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我,让我勇气可嘉,情不能自已。
他昨晚什么也没说,但他看我的时候,和别人不一样,他懂我的心思,并且没有排斥。这说明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喜欢我的。
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遇到优秀的人,只是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感情的事情,心里的感觉最重要了。我也是如此。
衣柜里的衣服,都半旧不新的了,感觉去年的衣服配不上今年的气质。我要买新衣服,女为自己容,为悦己者格外容,真理。
只是,我刚到商场就接到了姜静的电话,“若若,为什么不来上班?”
上班?今天不是周末吗?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完了完了,星期一还要出庭,我想原地爆炸了,我妈把我坑惨了。
忙碌的一星期猝不及防地开始了,工作根本不允许谈恋爱。宜市不大,但事情不少,案子一多,忙起来还真能把人累着。
所以,我再次见到周俞舟的时候已经是星期四了,我们坐在一起开会。
他穿着警服,又神气又帅气。我们坐对面,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他坐姿很端正,我看着他笑,他竟然也对着我笑了,这会没法开了。
我装模做样地记着东西,表面上一丝不苟,心里浮想联翩。
“小何?”
姜静一脚把我踩醒了,我手忙脚乱地把文件袋递给赵检。他看了看我,眼神略带责备,“小何,这段话你来读给大家听听。”
我只好硬着头皮读给大家听,我通常不会怯场,或许因着心上人也在,声音竟有些发颤。我读完偷瞄周俞舟一眼,他嘴角带笑,在和大家一起给我鼓掌。
我即刻又膨胀了,其实,只想为你一个人朗诵。
我们赵检很年轻,但喜欢托大,散会后,他把我留下,语重心长道:“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还这么年轻,再找更好的。要保持工作情绪稳定,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他以为我和林风分手受到了打击,姜静这个嘴快的,全检察院的都知道我分手了。
“何仙女,约你看电影呗。”我刚从赵检那逃出来,张子洋跟着在我身边坐下,手里晃着两张电影票。
我烦烦道:“没空!”
“要是我们头儿约你,你就有空了,是不是?”
“是!”
“这么直白!”张子洋捂着心脏,一脸受伤的委屈样,说得跟真的似的,“行吧,既然你无情无义,别怪我另寻他人了。”
方涵最近出省执行任务去了,佳韵和简期也都在忙,我依旧很清闲,依旧没有一起看电影的人,只有厚脸皮的张子洋这样过来撩两句。
其实,我觉得我和张子洋有一天能成为好哥们儿,但这将威胁到我和姜静的姐妹情。
因为姜静一见到张子洋就要打人,她一出现,张子洋拔腿就跑,姜静在后面叫道:“张子洋,有种你别跑!”
我奇怪道:“他又怎么惹你了?”张子洋和姜静是老乡,他们之前还有过一段,听说还是初恋,但已分手多时。
两人见面日常互掐,不知是余情未了,还是从恋人发展成了损友。
姜静气恼道:“这小子最近谈了个小女朋友,好像是护士,叫........总之,那个女的把我当情敌了,昨晚还约我去酒吧掐架……”
恕我直言,前女友当然是情敌了。当然,这句话一出口,被姜静追着打的人就是我了。
咸鱼的日子一直过到星期五,脱掉严肃公正的衣服,穿上心爱的裙子,转个圈儿,才是少女何若。
周俞舟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出现了幻觉。他竟然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好吧,我提前了一个小时。
我笑嘻嘻地跑到他前面,“你来啦!”他将手里的小袋子给我,袋口别着一只清丽的百合花,里面装的都是我喜欢的小零食。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我非常惊喜。
“问得方涵”,他穿着白色薄衫,瘦瘦高高的,笑起来很好看。
“谢谢”,我抽出百合花,得意道:“所以,上次的百合花就是你送给我的!”
“聪明!”他眼睛里有宠溺之色,我有点儿想伸手抱抱他,他体贴又浪漫,去哪再找这样好的男朋友呢?
他淡淡地微笑,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空?万一,我有事过不来了呢?”
“你们不是把任务都扔给方涵了吗?”我开玩笑一句,确实是方涵一个人去办大事了,他们都挺空闲的。
“你只要想来,一定能来,我等多久都无所谓。”我痴迷地看着他。他长得太好看了,太像我男朋友了。
他抬手,我以为他要来捏捏我可爱的笑脸,没想到他又止住了,若无其事地落了下去。最后,只是轻然一笑,“走吧,去看电影。”
那第三只盒子里放了德芙和电影票,Doyouloveme?他来赴约,答案就是Yes.
他不是会脸红的小男生了,但我偏要用这种少女心的方式,约他出来玩,约他看电影。
他心情不错,还跟我说很久都没陪人看过电影了,我问他不和蓝诗禾一起看吗?他摇头。
“她很漂亮啊,高学历高颜值,性格也好,你不喜欢?”
我喜欢看他摇头,但这次他没有摇头,他看着我笑道:“你是在说自己吗?”
对哦,我其实也有点儿小优秀的。他这样斯文又会调气氛,荧幕的光彩在他脸上闪烁不定,我觉得电影没有他好看。
周五晚上人多,我们出来的时候有人撞了我一下,他扶住我的肩,我顺势拉住他的手,我们手牵手而出。
头顶的彩灯流光溢彩,像星星,像漫天的萤火。我们穿过喧闹的人群,他的手心很暖,我看着他笑的时候,他也对我笑,爱意满满,这也太不真实了。
我握紧他的指尖,小心询问,“我当你女朋友吧!”
“好”
“真的?”
他说真的。夜风吹得一切飘飘然,我继续问他,“那你很喜欢我了?”
我们走到路灯下,他突然松了我的手,我心里一凉,想再去抓他的指尖,他说:“站这儿等我,我去开车过来。饿了吗?想想去吃什么,然后我送你回去。”
他步子很大,很快就离我很远了。我的手还浮在半空,掌心里属于他的温暖逝去。
月亮出来了,世界变得真实了。
“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开心吗?”
我点点头,他说:“开心不就好了!”
什么意思?他问我吃什么,我说晚上不吃东西。他给我买了果茶,还有两盒蓝莓。
我抓着果茶,一口也没喝,也没有跟他讲话,他竟然还记得我的住处。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良久,我打破了沉默。他说:“说说看!”
“你不就是在想,我们刚认识,八成是何若这个傻丫头弄错了,一时兴起,才缠着你的,你索性就陪她玩玩,对不对?”
他笑了,我有点儿恼了,“还有,你或许还在想,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风评不好……”
我们的工作政治敏感性很高,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我们在一起的单纯性都会被人质疑。
他摆摆手,笑道:“你知道得很清楚啊!”
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气得跺脚,“那你……演戏,你也拿出点儿好的演技嘛!”
会晤
周俞舟演技太差了,恋爱不到一分钟,我就又失恋了,这让我难受的一夜都没睡着。
我在店里喝咖啡提神,小郭非常贴心地给我多拿了两个抱枕。店里人少,轻缓的音乐如同清凉的溪水潺潺,灯光迷离,半躺半靠着还挺惬意的。
柜台那边站着一个年轻女孩,我问小郭,“那位就是店主?”我还记得店主叫梁小如,顶替她的那天,我遇到了周俞舟。
小郭笑嘻嘻地答道:“不是,那是我女朋友,她来店里玩的。”
我笑着夸了一句,“真好!”其实心里可想报复社会了,为什么啊,大家都有恋爱谈,就让我单着。最伤心的是周俞舟宁愿单着也不跟我谈,这次真的是思君不见了。
可他要是真的不喜欢我,昨天不去赴约不就行了,为什么答应了我,又拒绝我?还有他昨天跟我说的话,不像是逢场作戏。我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想去当面问问他。
对,反正闲着也是徒劳嗟叹,还不如去找他,主动给自己增加存在感。
从咖啡店出来,离了空调,突然就被外面的温度烫到了。此时已是宜市六月份,正值中午,热浪翻涌,这鬼天气热得唇亡齿不寒。
我开着手机导航寻宝一样去找周俞舟,明明记得就在附近,但好像越走越远了。
不远处聚着一群人,有吵闹声,很典型的吃瓜看热闹现场,我刚才经过时没有多看,迷路了,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这么热的天,谁的兴致这么好,敢在周俞舟住处附近闹事?我一身正气地挤进人群,蓦然被一个女人吸住眼球。
她穿着件白裙子,大概是被晒得久了,面色微红,额上细密的汗珠濡湿了碎发。清眸红唇,神采俊雅,一张脸完美得无可挑剔。
同是万物生长的命理,她格外地清丽。她不经意一瞥,作为女人的我都为她着迷。
“你说我们拐孩子了,那孩子呢?”一个中年妇女恶狠狠地指着美女骂,她旁边的男人也恶声恶语地叫道:“撞坏了我的车,赔钱!”
两人颠来倒去就这么几句横话,白裙子美女波澜不惊,许是嫌弃两人的粗鲁,她一直刻意地保持距离,只说:“把手机还我,我们叫警察来评理。”
我看了看旁边,确实有两辆车撞了,而且撞得不轻。人群里议论纷纷,一会儿有人说拐孩子了,一会儿又有人说小姑娘开车撞了人家,还不想赔钱。
听起来挺复杂的,我应该打电话给周俞舟,叫他来评说。只是我刚掏出手机,猛不防被人夺了去。
“喂——”那妇女抢走了我的手机,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抢回来。她身上汗臭味儿很重,嘴巴也臭,对弱小无助的我吼道:“警察来了不也是向着你们,不要欺负我们是外地人,快点给钱!”
“你们这不是无赖吗?”相对于我气恼,白裙子美女显得冷静多了。她拉住了我,轻声说:“你抢不过他们的,别弄脏了衣服。”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因为我有些近视,现在离得近了看,她美得更清晰了。她语气平静,声音说不出的好听,“我刚就说了,车是我撞的,你们要多少钱?跟我去银行取钱。”
“就要现金,别想着耍花样,我们只要现金!”那男人铁了心的要讹人,他脸上油腻腻的,无知又无赖,看得我有些反胃。
没有人出来伸张正义,这种天气,看热闹的也都是无所事事的大妈。
我说:“把手机还我。”
“说了,不信任警察,你没长耳朵啊?”
我不甘示弱地回怼道:“我长没长耳朵大家都看得到,如果这还有疑问的话,那是你没长眼睛,有眼无珠,所以,撞到了这位小姐。不敢叫警察就是心虚!”
“说得好!”人群里又挤进来一个小美女,她晃动手机,笑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过来!”
那妇女上去推她,她轻巧地矮身躲过。重心不稳的人,结结实实跌了一跤。
男人上前想动手,小美女伸脚绊倒了他,扭着他的手脚一通缠绕。她手里捏着两截数据线,大家都没看清她怎么做到的,十几秒后,男人的左手、左脚和女人的右脚绑在了一起,环环相扣,完美。
我看呆了,这简直就是江湖女侠啊!
“我是护士,这种打结成环的手法,没有人比得过我!”她颇有成就感。地上的两人手忙脚乱,就是解不开,急得破口大骂。
“你这力气,手法......”我给她竖起了大拇指,不去当警察真的可惜了。
“别怕,待会儿我男朋友就来了,他是警察。就这两个骗子,非得好好教训一顿!”
对于这么娴熟、令人惊艳的捉人技巧,我非常崇拜地点了点头,只差找她要签名了。她看了看我,笑道:“何小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张莹啊。”
张莹?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上次受伤,还是她帮我上的药。
张莹笑起来脸颊上有浅浅的小梨涡,可爱极了。我又看了看后面那个白裙子美女,她说:“我叫梁小如。”
我精神一震,“梁小如?那家咖啡店是你的?”我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这什么神奇的经历,路遇无赖和传说中的美女梁小如。
“这你也知道!”梁小如略显惊讶,问道:“你是?”
“我叫何若。”我这个无名之辈,来到宜市之后经历倒是不少。张莹过来拍着我的肩笑道:“何小姐,你嘴好利,回怼满分!”
我随口说:“我才不会骂人呢,我见过最会骂人的是一位老太太,十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真的啊,我给你们说,其实我奶奶就超会骂人!上次我姨奶出事,我妈说我奶奶一个人跑到公安局骂人,骂得警察同志都怕她........”
张莹性格开朗,侃侃而谈,听着听着,我就忍不住问她,“你奶奶姓魏吗?”
“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张莹感到很奇怪。
谁让我经历得多呢?奶奶和孙女都是巾帼不让须眉,都让我遇到了。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张莹个子一米六差点儿,人又瘦,看起来很是小鸟依人,没想到她会有那么大的力气,看她的手法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对付人了。
地上的两个人开始用听不懂的方言骂人,不堪入耳,没戏可看了,人群也自觉散得差不多了。
张莹看了看手机,四处张望,嘀咕道:“这人怎么这么慢?还不来!”她说她男朋友是警察,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我问她,“你不要告诉我,前几天约姜静去云烟成雨掐架的人是你?”
张莹浅笑,小梨涡更迷人了,“那不是掐架,只是双方正式会晤。”
我有点儿同情一米七高,却不会打架的姜静了,怪不得她要追着张子洋打了。
张莹从包里掏出把遮阳伞,我们三个在伞下互相加了好友,一起战斗过,以后就是好姐妹了。
张子洋带人过来时候,梁小如简单解释说:“他们拐了一个小女孩,我迫不得已开车逼停了他们。”
张子洋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了,受害人已经报警了,这就把他们两个都带回局里去录口供。”
张莹上前,眉飞色舞道:“怎么样,我说过坏人都打不过我的吧!”她亲热地拉过张子洋的手臂,笑靥如花。
张子洋尴尬地轻咳两下,一本正经地说:“在办正事,严肃点儿。”
“是!”张莹俏皮地立正,敬礼,对眼前人的爱慕之意溢于言表。我心想,张子洋可真有一套,这么快就收了张莹这个小迷妹。
张子洋将那两人带上来警车,转身看到我,奇怪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耸了耸肩,轻哼道:“重要人物会晤,还要经过你允许啊?”
非你不可
被拐的小女孩是晴晴,很勇敢,一点儿也不怕,“我才不怕坏人,俞舟叔叔一定会来救我的!”事实上,周俞舟并没有出现,是梁小如发现的。她一路追着,逼停了车子。
那两个人是生手,经验不足。大人们扯皮的时候,晴晴咬了那个妇女一口,趁机跑回了学校,在保卫处给周俞舟打电话。
在小女孩心里,那个号码比110管用。周俞舟叫张子洋出面处理,他本人并没有露面。
“妈妈呢?”我问她,晴晴一双眼睛明澈似水,小声说:“妈妈还不知道,她知道了会害怕,姐姐你别告诉她好吗?”
这份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怪让人心疼的,我柔声道:“不是姐姐,叫我阿姨。”
我们从公安局出来,去了梁小如的店里。晴晴妈妈来接女儿的时候,我们统一口径,只说是小女孩迷了路。女人叫于露露,她们刚搬来宜市不久,但我知道她和周俞舟是旧识。
相比于女儿的活泼聪明,于露露显得愁容满面,小心谨慎。她忙不迭地道了谢,便带着女儿回家了。
“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梁小如一句话戳破我的心思。我狡辩道:“哪有?”
“你一直在套小朋友的话,话里话外都在打听那个俞舟叔叔,看来他是你的心上人了?”
梁小如推给我一杯酒,我摇了摇头,“谢谢,我不会喝酒。”
“有空可以来店里玩。”梁小如相貌冷艳,声音却很轻柔,她不时会对我笑着,我们还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我问她,“你一个人吗?”
“嗯”,她嘴角漾出更深的笑意,时光熏醉,“和你一样,好姑娘都还单着。”
我接过小郭递来的葡萄汁,和她碰了杯。
梁小如说她不久前邂逅过一个男人,很优秀的男人,可惜这段时间再也联系不上了。我问她关于男人优秀的定义,她丝毫不扭捏,声色性感道:“皮相好,技术好,很销魂。”
我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她在柔白色的灯光里,绽放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笑容。
仙女还需要爱情,更何况我俗人一个,爱便爱了,不会轻易放手。
我在周俞舟楼下徘徊的时候,过来一位大叔。他打量了我两圈,警惕道:“小姑娘,你不住这里吧?”
“我来找人。”
“找谁?”
我想了想,周俞舟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时挺低调的,我还是不给他张扬了。我说:“找我男朋友。”话音还没有落,周俞舟便出来了,他一定听到了。
我有些尴尬地低头看看脚尖,又抬头看看天空。天上自在游弋的云层,没有我的脸皮厚。
暑热散了大半,天空格外澄澈。偶尔的几只飞鸟,阑珊了黄昏日落。我们坐在大柳树下面的长椅上,我脚尖有意无意地拨弄着浅草,左右为之倾倒。
“你今天很忙?”
“嗯,刚回来,不过已经忙完了。”他的意思是我没有耽误他的正事,他还真体贴。我“哦”了一声,继续问他,“那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我们两个话都不多,我捋了捋头发,索性问他,“那我明天还能找你玩吗?”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没有明确拒绝,那我这条咸鱼就还有翻身的希望。
“不说话就是默许了。”我坐得离他近些,他的气息让我觉得温暖又踏实。
“你今天很漂亮。”他毫不吝啬地称赞一句。
我可是精心打扮过,才来找他的。我得意地摸了摸头发,对着他笑。我们似乎再也没有一点儿陌生和隔阂,我是如此地喜欢着他。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跟他耍赖,“反正你昨天答应我了,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他移开了视线,正色道:“你没有看到全部的我,你的世界简单快乐,不该参与很多复杂的事情。”
我知道他在跟我说实话,但我不知悔改,十分倔强地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他喉结轻微滚动一下,我大着胆子碰了碰他的指尖。他终于回过头来,眼里映着我的模样,“一点点喜欢而已。”
我不信,“可是在商场里那回,你替我挡了一刀,还买花送我,这是一点儿喜欢?”
他轻笑不语,我不依不饶道:“你要不是去救我,就能抓到一个很重要的人,能立大功。这是方涵说的,你别想抵赖。”
他用了一句很官方的说法回答我,“那是我的职责。”
“对,那是你作为男朋友的职责!”只要脸皮厚,总能套路成功。我得意地笑了。
他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我折了一枚柳叶放在他手心里,我说:“这片叶子是相思叶,代表着我,你要是不那么喜欢我,也不想当我男朋友,你就把我扔到水里去吧。”
周俞舟被我这个别具一格的说法逗笑了,“为什么这么可爱?”
我轻哼了一声,很开心地起了身,“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吧。”
他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掌心里的柳叶,还在克制。
半边天的云霞粲然若焚,勇敢释放着最后的绚烂。我说:“天要黑了,我得走了,不然我一个女孩子很不安全的。”
他眼睛沉如渊水,又深又静,却很温和,他说:“这样很危险,你也知道现在宜市暗流涌动,我不能护你周全。”
我不知道宜市到底来了什么大人物,连周俞舟也感到了压力。
“那你也不能为了党和国家人民,完全不顾自己的幸福。没关系,我等你。”
这番话我都不敢相信是我说的,但面对周俞舟我很自然地就说出来了。什么脸面、矜持,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恨不得去当山大王,抢也把他抢到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如此执着,他开始躲闪我的眼神了,我不再跟他争执,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何若”,他叫我,我说:“你可以叫我若若。”我这回眸一笑不一定倾倒众生,但也一定很好看,因为他追了上来。
我倒退着走,他看着我,似有话说,又不知如何开口。
风光都无比迷人起来,我问他,“我好看吗?”
他说:“好看。”
“那你喜欢我吗?”
他眉头微皱,想再次逃避这个答案昭然若揭的问题。
“俞舟,你的心真的不会爱人了吗?”
我第一次这样叫他,他眼睛里闪过惊喜和一种我看不懂的神色,他薄唇微抿,神色有些黯然。
他的心曾跟着心爱之人死去。可他还活着,大地众生如此美丽,总有色相牵动七情六欲。
现在,他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他的眼神温和得像湖水,我的心像湖面上的飞云,寂静地欢喜着。
我们慢慢走着,世界因他熠熠生辉。
“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他曾经失去挚爱时,应该很无奈,所以他不想重复那种痛苦。
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怕。邪不压正,我没做过什么坏事,理直气壮地相信世界会善待我。
我爱他,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你怎么会是累赘?”他轻笑,我伸出手来,夕阳独特的余晖落在我的指尖,他终于伸出手来,将我的手握在手心里。
他这只手还留着上次受伤过后的印记,那个疤痕痒痒地摩挲着我的掌心。比起执子之手的心动和温暖,矜持是一种罪,所以,我更流氓了。
“如果你顾虑太多,那就是还不够喜欢,我该更努力才是。”
我故意停了脚步,他来不及收步,他上前一步后,我们离得很近。只要他愿意,我现在就在他怀里。
他的气息若有若无,我感受到他的心跳,奇妙极了。
“你真的想好了吗?跟你想像的不一样,并不是那么美好。”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除非是你怕我麻烦。”这是我的回答。
他的手心热热的,握着我的指尖紧了又松,他又想出一句很善意的提醒,“你还年轻,或许还有更好的选择……”
我扶着他结实的手臂,踮起脚尖,与他平视,非常霸气地对他说了一句:“爱情就是,那个人他无可替代,俞舟,我非你不可。”
缘份
周俞舟是我表白了两次才追到的人,他越是不为所动,我越是勇气可嘉。周日起个大早,买了些菜去找他。他应该是刚刚起床,打开门看到我,神情微妙。
“我来蹭饭!”我嘻嘻地笑着,不请而入。他无奈笑笑,“那要等一会儿,我还没有洗漱。”
“啊?没有洗漱也这么帅!”我由衷地赞美一句,花痴十足地看着他。
他穿着白色短衫,裸着线条完美的双臂,完美、性感,是我男神的样子。周俞舟大概没想到我脸皮这么厚,被我看得有些发窘,“你随意。”
“我很随意。”我将东西摆进冰箱里,他转身去洗漱了。
上次送他的鲜花都还在瓶中养着,虽然色彩不如之前鲜艳了,但还是花香愉悦的。
周俞舟做饭,我在一旁打下手。红色的胡萝卜切成丁,绿色的豆角折成小断,他娴熟的刀工和手法让我看得有些想流口水。
这样的早晨太美了,生活气息令我新鲜地活着。
“你在那边等着就行了。”他接过我手里的鸡蛋,我很自然地和他握了下手。他嘴角漾起笑意,继续手里的动作。
我讨好地看着他,“我可以每天早上来蹭饭吗?你放心,我吃得很少的。”
他含笑道:“我说不可以有用吗?”
“那倒是!”他已经摸准了我的脾气,我赖定他了,不会轻易退缩。
“你也给蓝诗禾做过饭吗?”我非常小心眼,还是缠着他问蓝仙女。
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额发,说:“我和她是普通朋友,小姑娘家脑子里天天在乱想什么?”
我摸了摸被他揉过的地方,不敢相信这么宠溺的动作是他做的。而且,他叫我小姑娘,好可爱的称呼。
周俞舟回头看到我在嘿嘿傻笑,便问怎么了,我说开心。蓝诗禾肯定不会像我这样没皮没脸地缠着他,她那么矜持,和他不会有刚刚那么宠溺的摸头杀。
阳光满室,秀色可餐。
“这是我在宜市吃到的最好的早餐了!”我感叹一句,觉得人生好圆满。
周俞舟将筷子递给我,然后,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笑什么?快吃啊。”他盛了粥给我,见我还在傻笑,忍不住也笑了,“说起来,该笑的人是我吧。”
“啊?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他说:“没什么,吃饭吧。”
我心里美滋滋的,他喝粥,我也喝,他吃什么,我立马也去夹,他很快发现我在学他。他玩笑一句,难掩饰好心情,“仙女是刚下凡,要学人吃饭?”
他一定是听到张子洋叫我仙女了,以后,我只是他的仙女了,不准张子洋再叫。
“我叫你俞舟,你叫我若若吧。”
他觉得这个提议还行,我紧追道:“那你叫一声,你还没叫过。”
他张了张口,没有叫出来。我期盼地看着他,他最后说了一句,“傻丫头。”
我扎了扎筷子,知足常乐道:“好吧,明天再叫也可以。”
吃过饭,他问我想去哪里玩,我说天热,不想出去晒,不如帮他收拾屋子。他明白了我的意思,颇为坦诚道:“不拘哪里,随便看。”
我有些邪恶道:“你不怕我看到什么......很隐私的东西吗?”
他在洗碗,我这么不怀好意地一问,他依旧温言道:“只要你想看的,都可以去看,满足仙女的好奇心。”
君子这么坦荡荡的吗?我倒不是真想翻他东西,只是外面人真的太多,天还热,我不想去,我只想和他待着,静静的,就很好。
我正大光明地参观一圈,他家里很干净,东西不多,摆放得很整齐。看得出,他喜欢简单舒适的生活方式,和我一样。
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给我换,我看到还是新的,就打趣道:“你不会是特意为我买的吧。”
他弯腰放在我脚边,说:“这是给我姑姑准备的,还没怎么穿,你将就着穿下,我会再给你准备一双的。”
看来平时,来他这里的女性,除了我,只有姑姑了,而且他也欢迎我来。我爽快地甩了脚上的鞋子,穿着拖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我们聊天,他问我在手机上记着什么,我调皮道:“你猜。”
“我可猜不着,仙女,你喜欢吃什么水果,家里只有苹果了,我再去买。”
他拿了果盘,要给我切水果吃。我说:“我想喝你的啤酒。”冰箱里有啤酒,我看到了,我爸也喜欢喝啤酒。
“确定?”他有些奇怪,大概没见过我这号仙女。
“确定,我还买了两只特别好看的杯子,你一只我一只,刚好能用。”我笑嘻嘻地去拿杯子,听到有人敲门。
我抢着去开了门,竟然是昨天那个大爷。周俞舟过来和他打招呼,称他苏大叔。
苏大叔打量了我两眼,“小周,这姑娘真是你女朋友啊?”我们两个都看着周俞舟,他说是的,我心情更加雀跃了。
苏大叔住楼上,他们水管坏了,请周俞舟上去看看。我很乐意接受苏大叔的邀请,和他们一起上去了。
“小周上来啦,还有他女朋友。”苏大妈听到声音,很是热情地迎了出来。
大妈很热情,拉着我打量,笑道:“怪不得小周不愿意跟我女儿好,确实你这个小姑娘更水灵。”
我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这可怎么办,周俞舟真抢手,哪里都有情敌。
苏大叔他们并不知道周俞舟的职业,只把他当成普通邻居。也是,他身份特殊,一旦曝光,得有多少人赶着讨好,或者找麻烦。大隐隐于市,周俞舟很聪明。
我帮忙找工具的时候,在最底层的箱子里看到一玻璃罐星星,觉得有点儿眼熟。从苏大叔家下来,我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确定上面有些模糊的字迹是当年的我写的。
经年的记忆潮水般涌上心头,忽而一切犹在昨日,我不可思议道:“原来,那个人是你啊!”
周俞舟还在洗手,听到我惊呼,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他不解,我却已经明白了,早在十年前,在新吴,我就见过他了。
那时也是夏天,正值中招,我和一个女同学赶着去考场,路遇一辆失控的轿车,车子横冲直撞,危险猝不及防降临。
他飞身抱过快即将被车撞到的女孩,救了她一命。
我描述了一遍,他也想起来了,问道:“那个女孩子是你?”
我遗憾道:“不是我,是我同学。”
“……”
突如其来的大哥哥,天神一样,比起郭襄风陵渡口初遇杨过还惊艳。我们孜孜不倦地打听了很久才知道,他的妻子生病了,他们在新吴看病。
那个假期,我们折了九百九十九颗星星放在玻璃罐里送给他,为他的妻子祈福。一晃多年,我竟然又看到了这只玻璃罐,还有当年那个大哥哥。
缘份,妙不可言。
我起身晃了晃玻璃罐,笑道:“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他看了看玻璃罐,笑了笑,相对于我的惊喜,他眼里多了一份忧伤。这些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九百九十九颗星星,也没有留住他心爱之人。
周俞舟下午有事出门了,把钥匙留给了我。我看着那瓶玻璃罐沉思良久,星星如故,十年前的字迹依稀可见。
三点多的时候,我去购物中心逛了小半天,按着上午在手机上记录下来的,买了许多简单实用的物件和小饰品摆放在屋子里。
周俞舟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带了些我爱吃的零食。我道谢,便要走,他又问了一遍,“真吃过了?”
“嗯”,我换了鞋子,神色平静道:“不早了,我该走了。”
“我送你。”我让他休息,他坚持,我只好又辛苦他一趟了。
对于我上午热情满满,晚上又冷静得出奇的状态,我不说,他没有问。一路上我们没怎么讲话,晚风吹得人心里涩然。
下车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他的钥匙还在我包里,我翻到,从我的钥匙扣上取下来,他看到了,说:“留着吧,你什么时候想去,方便点儿。”
我看了看他,故作轻松一笑,“好的,那我上去啦!”和他第一次送我回家的场景一样,我开了灯,站在窗前看着他,他挥了挥手,开车离去。
我给他发了消息,爱心。
他很快回到,晚安。
晚安,俞舟。
旧爱重提
为了心爱之人多思多虑,辗转难眠一整晚,爱情真是一种甜蜜又心痛的折磨。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气色不佳,需要补个口红。
口红刚掏出来,对面就走来一个烈焰红唇的女人,媚眼如丝,媚态十足。但让我目光停住的不是她,而是她手臂缠绕住的男人。
林风应该早就看到我了,刻意带着新女友走到我面前停下,一脸高傲冷锯地看着我。我有点儿发愣,空气似乎都变尴尬了。
前一阵子“分手”,他挽留我三次,我次次都断然拒绝了。在我妈竭力劝说下,我还是坚决要分,让林风挺没面子的。
像林风这种家境优渥,从小优秀的孩子最爱面子,这不,要向我证明一下他的优秀,他已经走出失恋的阴影,并且找了这么一个时尚妖娆的女郎,还特地来跟我示威。
“好巧啊!”我很没意思地打了个招呼。该配合的表演,还是要配合。我甚至还夸了他的女友,“这位小姐好漂亮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反应不是他想看到的,林风嘴角抽动一下,没有答话。
大哥,我尽力了。我在想着要不要再夸一句,你们真般配啊。林风身边的妖娆女郎轻蔑一笑,挽着他的胳膊飘然离去。这算什么说法?
张子洋过来的时候,我的口红还在半空中悬着。他笑道:“大哥这是什么意思,请我吃口红?”
“谁你大哥?进来说正事。”
但我错了,张子洋根本不是说正事的料。他满嘴胡扯,先是没皮没脸地调戏了我几句,又扯东扯西地乱聊。
他真的是特警,而且是公安大学毕业的高级警官吗?我怀疑。
“真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那个地方可好玩了,还有……”
他越扯越远,我听得头疼,不满地拍桌子,“说正事!到底帮不帮忙?”
张子洋见我有些生气了,才恢复了点儿正形,“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事玩两天也就算了,别来真的。”
我近乎哀求道:“你就给我讲讲嘛,我是真的心疼他。”我想知道那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如何才能打开周俞舟的心结。
我虚心求教,张子洋摇头说NO,他对周俞舟的事情守口如瓶,好不赞成我和周俞舟在一起。我被他说得挺颓丧的,是我配不上周俞舟吗?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方涵说你聪明,我怎么没发现?”
我都这么伤心了,这人还要再补刀。我撇撇嘴,嘀咕道:“那是你笨,没有发现我的好。”
张子洋一听这话,又来了精神,凑过来说:“我发现了!真的,何仙女,你不要喜欢我们头儿了,你喜欢我吧,我保证对你好。”
他半真半假,笑得有些痞气。这话要是让张莹或者姜静听见,后果不堪设想。
我怒视着他半天不说话,他最后投降了,“那你也等等,现在不行!”
“为什么?”
“你不知道……”
“不知道才问你啊!”
张子洋被我问得有些不耐烦了,“小姑娘家什么都不懂,什么事情都跟着瞎掺合。”他总说不行,还吓唬了我好一通,说什么黑道白道,新仇旧恨的,我一点儿也没听见去。
“张子洋,实话跟你说,现在就算有洪水猛兽,也拦不住我。”
我说这话的时候平静、认真、坚定,张子洋微微一愣,随即竖起了大拇指,“呦呵!小姑娘挺横啊,宜市老大!”
方涵为什么还不回来,师姐需要你的助攻,可是方涵肯定没有张子洋知道得多。别了张子洋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我独自沿着眉湖绕圈,然后坐在石桥上吹风。
彼时是晚上七点,四周的灯火星星点点的,风中隐隐有歌声。
“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一个略微熟悉又清冷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闻声抬头,是于尧。
夜空低悬,稀淡的光洒在他脸上,他更加俊美了。不等我答话,他学着我的样子,在石阶上垫了张纸,和我并排坐下。
“我很荣幸听听美人诉说心事。”他一个帅到掉渣的人说我是美人,又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我,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我们闲聊了几句,他幽默又有风度,比张子洋强上一百倍。
“我猜,何小姐一定是有喜欢的人了,才会这么愁恼。”他一语中的,我承认了。本来,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不愁吃喝,大多的矫情都是因为爱情。而今,我有机会为爱情烦恼了,既觉幸运又十分无奈。
我说:“我喜欢一个人,但我走不进他的心里,心里很疼。”
人很奇怪,渴望挚友,可是有时心里话却只愿意告诉一个陌生人。佳韵和简期也不曾知道半点儿的事情,我很轻易地说给了于尧听。
于尧若有所思,“心里疼,才是真的喜欢。既然喜欢,就应该去追,好好把握。”
“说起来容易。”我勉力笑了笑。
他也笑了:“确实如此。”
夜风流淌,吹散发丝,我枕着手臂,拿出聊天该有的态度,懒散地问他,“于先生,你有喜欢的人吗?我想听一段爱情故事。”
于尧还真给我讲了一个爱情故事,他只说男孩和女孩,可我听着却想到了周俞舟和于晓如。
那罐星星里面放着几张小纸条,我认得出自己多年前的字迹,上面写的是“祝于晓如姐姐早日康复”。所以,我想,我和周俞舟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他听到我叫小如,忍不住问了一句真名。
如的父母早逝,养父经常虐待她,她小小年纪不仅要做所有的家务,还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饶是如此,她还是个温柔爱笑的女孩子,真诚善良地对待着每一个人。
而舟一直被养在姑姑家,虽然姑姑很疼爱他,但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滋味,念及伤痛。舟和如两人是青梅竹马,盼望着长大,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暖完整的家。可是,就在他们逐渐长大,能够独立生活,对未来充满憧憬时,如却病了。
他们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开始休学治病。舟真的很爱如,他白天做很多工作挣钱给如凑医药费,晚上去医院陪着如。他这么用心用力地爱着如,病魔还是试图把如抢走。
后来他们终于结婚了,但婚后的两年都被病魔无休止地折磨。最后,如还是死了,她最后的心愿是希望舟能再找一个喜欢的人,拥有一个温暖的家。舟答应了,可是他很多年都没有再爱上别人。
在生死面前,爱情那么不堪一击;可在爱情面前,生死也可以超越。一切残忍又美好,残忍到痛不可言,无可怨怼;美好的是虽然两人不曾被命运善待,但他们所遇所求的都是真爱,爱是在最黑暗寒冷的地方开出的最明媚的花朵。
湖面水光暗敛,于尧说:“所以,爱情很美好,得遇爱情是一种幸运。如果你爱上一个人,在还没面临生死诀别的时候,要珍惜,要勇敢。”
于尧说是男孩和女孩都是他从小结识的人,并不是什么很新奇惊心的故事,但听来很动人。于尧再次看我的时候,很吃惊。
我哭了,泪水涟涟的。
他递面巾给我,我意识到失态,忙说:“不好意思。”
他看着我失神,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我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没有移开,我从他的眼睛里再次读到了深邃,神秘莫测。
远处的歌声散了,繁星落在湖水里,我的心跟着下沉,难过得窒息。
“你说听故事,我就想到我这两个可怜的朋友。真是抱歉,惹你这么伤心。”
“没有,我一向如此,眼泪丰沛,看剧都能哭上半夜的。”不知道是不是风大的缘故,我一直想流泪。那些沉痛凄美的过往,我竟然感同身受。
于尧一直看着我,不明所以。又一阵风过,我打了个冷战,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知道周俞舟的过去?
我被这个想法吓到了,他也姓于,我警惕道:“你是谁?”
他神情淡然,答道:“于尧。”
“你一直在宜市?”
“不常在。”
他脸上浮现若有若无的着笑意,温和有礼。
我面上一红,“不好意思,于先生别见怪。”
他客客气气道:“不会。”
是我神经过敏,想多了,他怎么会知道我心里想的是周俞舟,不过是凑巧罢了。
情乱
我和于尧不知不觉在桥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夜空寂寥,眉湖的风吹得人遍体生凉。后来,他又回车里取了件外套给我披着,我推脱不过,只得受用。
到了楼下,我想把衣服还给他,他说:“不用了,披着上去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淡然一笑,还是取下来还他,“于先生,谢谢你,陪我说了这么久。”
于尧接过,眼眸中闪着温柔之色,“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希望下次见面,你是笑着的。”
我微笑颔首,跟他道别。
那个故事美丽哀伤得像一首小诗,梦里的色彩跟着暗淡了,那些逝去的时光重现,莫名地更加悲伤。
光线昏暗的楼梯间里,男人坐在那里,紧抿着嘴角,神色灰败。
我说:“哥哥,你不要太难过,姐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道谢,声音低沉涩然。他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得出是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我想再说点儿什么安慰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病房里她们在折星星,不时有笑声传来。我静静地陪他坐着,那边的窗子是开着的,阳光却吝啬地不肯进来。
我小心地晃动着杯子里的热水,终于不太烫了,想递给他时,病房里传出了惊叫声。他飞身赶过去,我看着他慌张的背影流下了第一滴眼泪。
后来,我再去医院,却找不到他们了。医生说病人情况很不好,他们转院了。我抱着一束鲜花脚步拖沓地出了医院,那天的新吴,格外地空荡。
那罐星星不止九百九十九颗了,里面还有晓如折的。他放在箱子里,如同把那些记忆深藏,不会轻易去触碰。
十年的时间抹平了许多心事,回忆却是把锋利的刀,将那些不曾真正愈合的伤口割得更深。
夜里想得太多,到后半夜失眠了,我这个局外人很是深情地病了一场。
感冒真的太难受了,我头重脚轻地去上班,对什么事情都恹恹的。
好在我的世界很简单,做错了事情不过是被领导批评一顿了事。
姜静前两天跟我嘟囔,说赵领导最近特别唠叨,他现在叫赵叨叨,我偷瞄了一下时间,姜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赵叨叨差不多说累了,我很是诚恳地又认了一遍错。
他曾评价说,我太学生气了。但毕竟我还是有些职场小聪明的,比如现在,不涉及原则问题,我从来不跟领导抬杠,因为这是最快平息怒火的办法。
“感冒了?”赵叨叨突如其来的一句温音软嗓,让人怪不习惯的。
浓重的鼻音不允许我否认,我点了点头。
他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年轻人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就是分个手?那个人也就一般般嘛,配得上你吗?行了行了,你把这份文件拿回去重做,做完就下班,去医院看看。”
赵叨叨以为我还没走出失恋的阴影,我懒得解释了。
“若若,怎么了,又被赵叨叨骂了?”姜静跟了上来,我终于逮到机会说她了。
我和林风那八字都没一撇的关系被姜静拿来炒作,现在整个检察院都知道我那点儿风流韵事了。
我气道:“姜静,你是我经纪人吗?每天给我制造话题,你别再跟人说我失恋了行吗,你失恋会这么快乐吗?”
分手真是一件头疼的事,主角已经歇场了,看客还在翻新版本。
更可气的是,我的好心情都被当成咽泪装欢的逞强了,本来好聚好散的,现在反而好像是我失去了一个亿。
“不是我说的啊,还不是那个林风前两次来纠缠你.......好吧,我承认我说了,以后不说了,行不行?”
姜静很上道,她接过我手里的文件袋,要将功赎罪,这还差不多。
话说,一想到昨天在林风身边的妖艳女郎,没由来地反感。
简期要过生日了,我还没准备礼物,索性提前下班,去挑些她喜欢的东西。
我在商场里闲逛,看到两个小女孩在用彩条折星星,心突然抽疼了一下。
我妈曾经目睹过一场陌生人的车祸,回家后哭了好几天。现在看来作为女儿的我也不遑多让,看到有人折星星,就想哭。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上天对周俞舟是不是太残忍了些,而我和他的相遇相识又算什么呢?如果我不能走进他心里,不能给他真正的欢喜,那我缠着他,他是不是很烦?
可我的心为他如此疼,我真的好爱他。
许是那年偶然见了他们生死依恋的感情,我心里就认定爱情该是那样的,至死不渝,以至于我这么多年来不肯随意凑合。
我跟他说,非他不可,并不是一时的欢喜和兴致。我从来没有这么爱一个人,我想,以后也不会再这样爱别人了。
我无比沮丧地走出了商场,在阳光里缓了缓神,不经意间看到了周俞舟。
“俞舟—”
他闻声转身,眉目俊朗,真的是他。
人来人往,唯有他是我的光。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也不过才三天而已,可我却觉得恍如隔世了。我太难过了,直接跑过去扑在他怀里,抱住了他。
周俞舟被我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弄得有些失措,忙问:“怎么了?”
太多感情无从诉说,只想抱着他哭,我是如此深爱着他,比我之前以为的还要深。
我祈求时间静止,我要这样一直抱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都说周局长不近女色,原来是早有心上人了,这位小姐是.......”
“年轻人就是有激情,我们只能羡慕了。”
“行啊,小周,明修栈道,暗度情仓……”
一句又一句打趣的声音响起,我从幻想中惊醒,忙松了手。糟了,刚才太激动了,没注意到周俞舟还有同行的人。
我尴尬地别过头去,试图用头发遮脸。很不巧,我们赵检也在,他还是看到了如此失态的我,感受到来自赵叨叨的死亡凝视,我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林书记,您别开我玩笑了,咱们快进去吧,刘助已经到了。”
周俞舟不动声色地帮我解围,可一向没有绯闻的周俞舟,在大街上有女人投怀送抱,这个新闻可是爆料性的。
果然还有人打算继续追问道:“怎么,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小姐?”
“哎,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不对?”
“小姑娘家脸皮薄,咱们人多怕是吓到了。”
“哦,哈哈,那咱们先进去,小周啊,别客气,可以带家属一起来........”
我闯祸了,这么多重要的人物在场,我竟然跟周俞舟搂搂抱抱的。那些人说笑着离去,周俞舟轻轻抚了我两下,低声道:“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周俞舟刚进去,我转身就走了。只是腿有些发软,走得并不快。他追上我的时候,我竟然还没有走出广场。
“怎么不等我?”他满脸关切,没有丝毫责备之意。
我鼻头一酸,像个孩子一样哭了,“我......我闯祸了,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他笑了笑,用手背轻柔地给我拭泪,然后拨了拨我凌乱的头发,“想多了,我正愁想不到办法脱身呢。”
“可是别人会议论你.......”我还是哭。
他伸手贴了贴我的额头,“好烫,你在发烧,我们去医院。”
他牵起我的手,又温暖又体贴。我不想给他添麻烦,“不用了,吃过药了,过两天就好了。”
“还要我背你吗?”他的语气又宠溺又无奈,我压抑不住心里的甜意,破涕而笑。
病人可以适当虚弱一些,我倚着他的肩,看着清澈的药水一滴滴下来,时光微凉,静静地慢放。
“困的话就眯一会儿”,他稍稍坐近了一点儿,倾斜着身子,好让我靠得更舒服。
“我中毒了,很深……”我喃喃道。
“嗯?”他闻言低下头来打量我,我抬头吻了他一下。
他的唇,他的气息,是我觊觎已久,终于得到了的。我太爱他了,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他怔了一瞬,眼睛里宠溺的光彩更浓,对我说:“那我现在也中毒了,你传给我的。”
他低下头来,笑着碰了碰我的额角。我笑了,柔声说:“想吃你做的饭。”
他轻“嗯”了一声,抽出胳膊将我抱在怀里。
我的手滑进他掌心里,十指相扣,第一次觉得和他的心如此贴近。
只想爱你
挂完点滴,周俞舟送我回了家。
我住的是表姐的房子,表姐出国了,房子给我住,三室一厅,我一个人住总是空落落的。但今晚不一样,厨房里有他的身影,这里温馨甜蜜得很像个家。
我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他偶尔回头和我相视一笑,心里暖暖的。我之前缠着他,很倔强,很欢喜,可那天听完于尧讲的故事之后,我才体会到爱是很深沉的。
张子洋的话有道理,我这二十多年来,简单、快乐,没有任何刻骨铭心的经历,我根本没有真正懂得周俞舟的世界。
可是,此时此刻,在这方天地里他就是个很普通的男人,我想让他跟我一样简单、快乐。
他摆放好碗筷,轻声唤我。我没有动,跟他调皮道:“叫我若若。”
他很好说话,笑道:“若若,过来吃饭。”我扔了抱枕,兴致冲冲地坐过去和他共进晚餐。
但是他没有吃,说还有点儿事情,过会儿要走。虽然心里不舍,但我知道他事情多,便让他先走。
他有些不放心,我笑道:“感冒而已,你来摸摸,体温正常了。”
我拿过他的大手覆在额上,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笑。心病,见了他自然就好了。
他笑着抬手刮了我的鼻子,轻声道:“傻丫头。”
我站在窗口看他离去,这已经成为我们之间一个甜蜜的互动了。
周俞舟离开不久,有人敲门。
不知道林风还来找我干什么,我开了门,他轻蔑地哼了一声,“原来是攀上了周局长,怪不得急着和我撇清关系。”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事实的确如此,随便别人怎么想。可他如果因为这个特意来嘲笑我,未免太兴师动众。
“林先生还有事吗?我要休息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准备关门了,林风突然推了我一把,紧跟着我进来了。
我反应过来时,已被他困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你干什么?”我使劲儿推他,保持距离。
林风捉住我的手,神色急切道:“若若,你跟我去上海吧。我爸妈都安排好了,你过去之后,工作生活,不会比现在差。而且只要你和我结婚,我会让你成为我妈公司的股东。周俞舟他是很威风,可想对付他的人多了去了,没准儿哪天他就被暗杀或者被拉下马来,他又没有钱,你跟着他提心吊胆的,跟我走吧!”
“你先退后!”我推不动他,气得我在他腿上踹了一脚。
林风反而更放肆起来,伸手搂抱我,“若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我爱你,若若!”
我矮身躲过,斥责他,“你喝多了吧!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分了,我心里还是想着你,若若……”
前两天还在朋友圈里秀恩爱,我还给他点了赞,今天就分了?
林风强势表白,说放不下我,我反感至极。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分就分了,他这些话,我听来格外假。
我懒得跟他瞎掰扯,正色道:“第一,你这是非法入侵,动手动脚的,我可以去告你的。第二,你无权过问我任何事情。第三,你的钱我不稀罕,放手!”
毕竟男女体力有差异,我用力过猛,然后就听到我手腕骨节清脆地响了一声,刺痛感袭来,疼死我了。
“若若,我说真的!”林风的脸色不自然,直教我犯恶心。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怪不得我爸一直不点头。还是老头子看人准,我妈纯属瞎捣乱。
我开了门,冷声喝道:“滚出去!”
我冷漠至极,他一腔深情全力打在了棉花上,毫无回应,终于暴怒了,指着我就骂,“我就是恨你无视我,何若,你以为你是谁!”
他看到我和周俞舟在一起,受刺激了。到底年轻,受不得半点儿激,这不,来找我发泄了。我才不听,还是那三个字,“滚出去!”
林风咬牙切齿,发狠道:“何若,你会后悔的!”
后悔认识你才是真的!他刚迈出去,我重重地关上了门。又去洗了好几遍手,默念不能生气,仙女不该这么生气。
手机在闪,是周俞舟在提醒我吃药,简单的几个字,又让我恢复了好心情。
但有点儿惨的是,第二天醒来,手腕处疼痛更甚,红肿了一大片。由于昨天那个不合时宜的拥抱,我没脸再跟某个领导请假了,一直坚持到下班才去了医院。
张莹给我擦药酒,啧啧道:“姐妹儿真是个狠人,推人能把自己推成这样?说,色狼在哪儿,我给你出气。”
林风已经败光了所有好感,真是让人提都不想提了。
“要不要吃点儿消炎药,能恢复得快点儿。”张莹问。
“不了,不太会吃药。”我瞧见桌子上摆着一束黄玫瑰,好奇道:“谁送的花啊?”还没看清卡片上写的什么,她夺过去扔进了垃圾桶。
“分了!”张莹神色冰冷了起来,我懵了,“什么?”
她笑得有些可怕,小梨涡也拯救不了,她说:“以后我没有一个当警察男朋友了。”
这段来去匆匆的爱情,我不知该如何表示。张子洋本来就花心,没有方涵可爱。
小可爱方涵回来后,整个人黑了好几度。他咧嘴一笑,两排小白牙都可以去代言牙膏了。
佳韵妈妈一直不赞成婚前同居,偶尔会过来查水表,所以,方涵并不住紫薇公寓。他刚回宜市,先来找佳韵,把礼物分给我们。
小情侣浓情蜜意的,我很识趣道:“那我拿去给简儿,不打扰你们了。”
“站住!”佳韵一把将我拽了回来,严肃道:“正事还没说完,不准走。”
我向方涵求救,他说:“我支持师姐,我们局长......”
“你知道什么啊?”佳韵白了方涵一眼,继续审问我,“若若,说实话,到底为什么?他上次是救了你,但你也没必要……为什么喜欢他?”
我有些得意忘形,不小心说漏了嘴,佳韵就开始较真了,怎么说都不支持。我也很无奈,他不救我,我也喜欢他。
“不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佳韵质疑道:“你们才认识多久,他的身份、经历,哪个不复杂,是你这个刚出校门的小妮子掌握得了的吗?”
近来佳韵就是以姐姐的口吻和身份跟我交流,就因为我比她晚来宜市几年?我要是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周俞舟,我早来了。相见恨晚。
“不复杂啊,我觉得他是个很纯粹的人,真性情。再说了,谈个恋爱而已,大惊小怪!”
我不服,佳韵当初不也是和方涵吃了一顿饭就果断宣布在一起了?
“我大惊小怪?何若,你真是气死我了!”
佳韵翻起了旧账,“上学那会儿,那么多合适的,你一个也不谈,什么同龄男孩幼稚,不想谈啦,书读得不一样多都是理由,那么多原则和借口,现在呢,你原则丢哪儿去了?”
“我的原则就是我喜欢!我就是喜欢他!”我说的是比金子还真的话,喜欢大过所有原则。但佳韵被气到想打人,我很机智地躲开了。
“你就作吧!我可告诉你,这是非常时期,你不要瞎掺合,至少现在不行。”
奇怪,佳韵这话怎么佳韵和张子洋说的一样?但我政治敏感度一向低,想不明白。
“我说上次在医院他为什么那么殷勤?原来是打你主意,说,进行到哪一步了?有没有.......”
她看了方涵一眼,及时收住了那些个少儿不宜的字,我脸一红,决定反抗,“没有!唠叨死了!”
佳韵想追我,被方涵拦下了,气得她在后面叫:“你怎么偏要往枪口上撞!”
出了紫薇公寓,我抬头看了看宜市的天空,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真搞不懂现在为什么不适合谈恋爱。
上次缉毒失败加上商场里的暴乱,社会风评不好,他们公安确实处境艰难。佳韵爸妈都在政府工作,她一定知道很多内幕,但她不会说的,没有人比佳韵更适合做保密局的工作。
我确实不能再添乱了,可是,他已在心里,如何相忘?忘不掉,那天在如你光年,他摘下帽子,回头看了我一眼。
至我们对视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他了,我只想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