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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光年全文阅读

作者:桃花郡主     如你光年txt下载     如你光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谈情说爱

    姜静大大咧咧的,其实她和张子洋一样,看起来不靠谱,却是很有主张的人。他们这对小情侣还真是反复曲折,非得一个人示弱了,才能好好谈谈。

    有姜静陪着张子洋,我就多余了,又找不到简期,所以,一个人先回去了。

    我回到家直接反锁了门,周俞舟不在,我要提高警惕,防火防盗防于尧。只是我刚洗漱完毕,在床上躺下,我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若若,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在家?”

    我猛然起身,“妈,你在哪儿呢?”

    “我在你楼下呢,你爸让我给你带了东西,快点儿下来接我一下。”

    我要哭了,真是亲妈啊!我火速起身换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眉湖。

    楼下小凉亭里坐着一个人,果然就是我远道而来的亲妈。

    “妈,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接过包,拉她上楼,我妈却指着那边问我:“若若,你开的谁的车?”

    我心里咯噔一下,周俞舟把车留给了我,我刚才着急回来,就开了过来。

    我灵机一动,“简期的,她现在是大律师,买辆车还不容易。”

    我妈将信将疑,看得我有些心虚。

    进了家,我妈看到我半空的衣柜、有些蒙尘的阳台,以及冰箱里变质的食物,问:“你住哪儿去了?这家里怎么好久没人的样子。”

    “出差了!妈,你能别像审犯人一样审我吗?”幸好我和周俞舟在一起后,一直在他那儿住,这边没有他的东西。

    “妈,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还有,你要不要洗澡,我给你放热水。”

    我一脸讨好,我妈轻哼道:“没良心的丫头,过节也不回去看看我和你爸,就知道自己疯玩。”

    我搂着我妈,笑道:“这么想我啊?我不是说了过两天就回去吗?”

    我问我妈晚上要不要跟我睡,想自己睡的话,我马上去铺床。话还没说几句,我妈就切入正题了,我就知道她不是简单来看我的,果不其然,又有相亲。

    以为不回家就没事了?我现在觉得我就算跑到火星上,我妈都能抓个外星人跟我相亲。

    刚经历了惊险刺激的江湖戏、多灾多难的职场剧,突然跳到家庭伦理剧,我有些转不过来。

    “前天你小姨打算介绍的那个,被我直接拒绝了,说是三十岁了,比你大了四五岁,我可接受不了,我一口回绝了。”

    我妈这几句话引发我的思考,我问她,“妈,你最多能接受比我大几岁的?”

    “最多三岁,最好是同龄,或者比你小的。”

    我妈绝对是偶像剧看多了,就喜欢给我介绍年轻的,小奶狗那样的。她说比我大的,社会阅历远超于我,不是我能掌控的。保险起见,她只给我介绍27岁以下的,特别优秀的,允许他长到30岁。

    所以,周先生是在标准之外的,但我确信他会得到认可的。不过,我妈一向胆小,我要是告诉她,她未来的女婿每天接触各种穷凶极恶之人,是那种随时要去打人、抓人、开枪的,准儿吓倒她。

    所以,今天不能说。

    我决定结束话题,我妈一把被子给我拉开,继续唠叨道:“若若,真的特别好,他也在宜市工作,只比你大了一岁,加个微信嘛,聊聊,明天一起吃个饭。”

    “加什么微信,明天看看不行,还得删,累不累,我睡了!”我钻进被子里不出来,我妈没办法,才去睡觉。

    不过,我妈喜欢早起,天刚亮,我就听到她在做饭了,锅碗瓢盆轻撞,是一个充满温馨的早上。

    我捞过手机给周俞舟打电话,他凌晨才回去,看到我不在还有些担心。我说:“我妈来了。”

    他很自觉道:“那我中午过去。”

    我忙阻止道:“别,千万别来,我还没跟我妈说你。”他有些生气了,轻哼一声,问道:“你男人就这么拿不出手?”

    我想到他略微生气时会抿嘴角,又可爱又性感,恨不得分身过去亲亲我的周小五。

    怕我妈听见,我躲进被窝里给他讲话,“当然不是啦,亲爱的,你这么优秀。我是怕太突然,我妈一时接受不了,回头我先跟她讲,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是吗?”

    当然是的,这个普天同庆的假期,惊喜需要慢慢铺垫出来。但如果让周俞舟知道我背着他去相亲,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决定逃。

    我刚溜到门口,就听我妈在背后喝道:“站住!”

    我妈真是越来越警觉了,她拎着勺子随时要给我一下的样子。我哭着脸,卑微道:“妈,有个案子还没查清楚,我就是去找方涵了解点儿情况,方涵你还记得吧,佳韵男朋友,我同学。”

    我妈十分强势,“你今天就是要去见领导,也得先去相亲,去换衣服!”

    我欲哭无泪,气到跺脚,“谁啊,这么烦人,国庆节第一天就急着相亲!”

    我妈给我灌输的思想就是,比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但像对方那样优秀的男人很少见,恐怕在宜市都找不到第二个了,所以我要珍惜这次机会。

    人生艰难,人生如戏。在祖国母亲过生日这天,我被我妈逼迫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相亲。

    已经有着成熟的抓人相亲技巧的我妈,把我扔在一家餐厅,她自己去了对面,远远地监督我。

    我四下看了看,餐厅环境不错,每张桌子上都有细口水瓶养着的玫瑰花,这个氛围确实适合相亲。但我刚吃完早饭,还要再陪一个陌生男人吃饭,这就很不爽了。

    宋尤明过来的时候,我颇感惊讶,“宋律师,你也来这儿吃饭啊?”他脱了外套,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微笑道:“我来相亲。”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他穿着修身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确是前来约会的打扮。

    我一脸黑线道:“你不要告诉我,我妈说的那个仪表堂堂,条件优秀,在宜市找不出来第二个的好小伙儿是你?”

    他眼中有光,笑道:“巧了,何小姐说的正是在下。”

    我看了看不明真相的对面围观群众,奇怪道:“知道是我,你还来?”

    宋尤明嘿嘿道:“我还想争取一把。何小姐,你今天很好看,衣服也好看。”还真有人敢挖周俞舟墙角,宋尤明是条好汉。

    服了,既然相亲对象是昨天才通过电话的,我就怎么舒服怎么坐了,高跟鞋太夹脚了,我有点儿想脱鞋。

    宋尤明很绅士地问道:“想吃点儿什么?还是想喝点儿什么,这家餐厅的甜点做得很好。”

    我实话实说道:“我刚吃过早饭,一点儿不饿,咱们坐一会儿就走吧。”

    对于我这个提议,他似乎不满意,“我们不能好好聊聊吗?”

    他们做律师的见多识广,阅人无数,有那么多鲜艳明媚的女子,他却说对我一见钟情,我非常不解地问道:“那你都喜欢我什么啊?”

    他笑了,直接道:“什么都喜欢。”

    “比如?”

    “比如你真实,不作。”

    宋尤明处处散发着律师的精明劲儿,我有些尴尬地坐直了身子,问他,“可是,宋律师你知道我男朋友是谁吧?”

    “知道,但是谁还没有谈过恋爱呢?既然你们还没发展到见家长的份上,我觉得我希望还是很大的。”

    他一脸轻松,还加了我微信好友。

    通过验证后,他的对话框霸道地置项,把周俞舟的头像压在了下面,我直接删了他的那条验证信息,这时才想起来微信有置顶功能,即刻给周小五用上了。

    不要说全宜市,整个银河系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周俞舟,爱就是他,他无可替代。

    “我可以叫你若若吗?”

    宋尤明似乎还很期待,想到张子洋还叫我大哥呢,我断然拒绝了,“不可以。”他说:“行,我叫你何若,你叫我宋尤明。”

    他很会调气氛,我没有冷场的机会。这次的相亲体验较之前的融洽了些,起码我没有想打人的冲动。

    节日氛围很浓,小红旗处处招展。但是,我妈给我安排的这场“谈情说爱”,让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对不起鲜红的国旗和庄严的国徽。

迷离

    方涵赶到的时候,我已经喝了两杯椰果汁,吃了七八块小蛋糕了。宋尤明没有骗我,这家餐厅的小甜品格外好吃。

    我突然觉得和宋尤明交个朋友也不错,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很懂的样子。

    我问方涵,“你要不要尝尝?”方涵一脸黑线地看着我,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师姐你也太没骨气了。

    毕竟吃了宋尤明的东西,还是要客客气气道别,我说:“宋律师,真不好意思,我先走啦,拜。”

    他微笑颔首。我去结账,服务员说已经结了。

    “那……请再给那位先生送一杯青梅酒,我结账,谢谢。”

    我回头一看,宋尤明笑着跟我招手,没有丝毫生气的表现。

    “快,上车,我妈要杀过来了!”方涵在我的催促下,一车绝尘,我妈自然追不上。我松了口气,方涵问:“师姐,我刚才是太凶了吗?”

    他刚才对宋尤明的确是很严肃,带着明显的敌意。我也纳闷,“对啊!你平时不这样啊,你不是最没脾气的人吗?”

    “佳韵说要我凶点儿,示威,再说了,他竟然敢挖我们局长的墙角,这不是在找打吗?”

    我忙示意他噤声,嘱咐道:“这事千万别告诉俞舟。”背着男朋友来相亲,这竟然也是我何若做出来的事情,哎,我妈真的让我人设崩塌。

    “放心吧,我们局长一早就去处理洋哥的事情了,还没回来。”

    师弟不好当,方涵一边想着让我重新考虑和周俞舟的关系,一边又以实际行动站周俞舟的队,他现在已经是矛盾统一体了。

    我给我妈发了语音,“妈,最近可有人盯着我,你要注意安全,我建议你回家待着,不要到处瞎晃悠。”

    我妈紧接着就是一阵语音轰炸和电话轰炸,我不听也知道她要骂我。我想我妈是安全的,谁没事跟一个满脑子招女婿的中年妇女过不去。

    我和方涵去局里调资料,现在是假期,只有几个值班的警察在,没有人打扰我们。

    方涵查于尧,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尧,湘城人,33岁,他名下有两家五星级酒店和十几家酒吧,生意遍布南北,个人资产过亿。他还做些影视投资,他所有的生意都合法合规,甚至连一次逃税记录都没有。

    方涵继续深查,发现关于他的资料只有近几年的,这太不正常了。方涵说于尧很可能不是真人,这个身份是伪造的。

    “他会不会整过容,他的脸,也太无死角了,真不是我嫉妒他,我就是觉得不自然。”

    于尧的一切都修饰得太好了,无可挑剔,很难让人窥探到真实的一面。

    那天,在如你光年咖啡店里,他惊艳登场,彬彬有礼,从袖口抽出一支红玫瑰来。要不是他那天劫我去新吴,他在我心里的印象依旧美好。

    方涵沉思道:“师姐,你提醒了我,完全有这个可能。”换张脸,换个身份,他就在暗处了。我问:“四月份那次,在咖啡店里,真的只是行动吗?”

    方涵神色犹豫,我说:“你放心,我不会泄密的,只是想到于尧他那天好像利用了我。”

    方涵说上次是要捉一个人。几个月前,北边的传来消息。

    “那个人身上有数据卡,里面是他们重要信息。信息被我们技侦的同志截获了,以防万一,那天我们还在各处设了关卡,所以,他是很难带着那些资料逃出我们的网。”

    方涵说至今不知那天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虽然有三个小虾米被扔出来转移了一部分视线,但法网恢恢,那人带着东西逃得也太快了。

    我心中一凛,如果那个人就是于尧,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梁小如喜欢旅游,她在别地结识了于尧,或许是偶然,或许是于尧的刻意,总之她跟我说的那个很优秀的男人就是在说于尧。所以,于尧才会随身携带了一只玫瑰花,那是送给梁小如的,他出现在如你光年总要有一番名目。

    那天,于尧进店后问我是不是店主,我说是的,他就知道我们在捉人了。他肯定想得到别处还有各种排查,所以他把东西放在了我身上,或者我包里。因为我是方涵找来的卧底,其他警察同志肯定不会查我。所以,地铁上于尧又出现了,他要把他的东西拿回去。

    我要不和周俞舟好上,这事永远不会再起波澜,而现在我是周俞舟的女朋友,我是于尧的“帮凶”,有天事发,他完全可以拿来做文章。

    “我若有罪,你同罪。”我想到他这句话,心里又是一阵翻腾。就算是我想多了,他并没有带东西,也并没有利用我带东西出侦查圈,可他的确是在见到我之后,有了警觉,导致抓捕失败。

    方涵说,之前周俞舟明明认为是我们自己人内部出了问题,但却不深究。我想,可能周俞舟猜到问题出现在我身上了。

    我是他们请去当卧底的,除了收钱卖咖啡,侦查和反侦察技能为零,若真是我被利用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方涵肯定没有跟我说完全,其中的各种黑暗交易和危害绝对让我想不到。

    “师姐,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倒了一杯水压惊,“我没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于尧揪出来,我努力回想着他跟我说过的话,动用了最精明的那些脑细胞,合理地推测道:“他可能是新吴人,他带我去新吴的时候,神色不对,我可以理解为故地重游的表露。还有,他知道很多关于俞舟的事情,他说晓如的时候,不是说于晓如,那两个字他说的太熟悉了,所以,俞舟可能认识他。”

    一个人对一个的爱意很难掩饰,只是叫她的名字,都会有与别人不同的感觉。

    方涵点头,问道:“师姐,他挟持你去新吴,真的只是离间你和我们局长的感情?”

    于尧带我去新吴,好像跟周俞舟没有关系,他像是要告诉我什么。但他那些话奇怪得很,我又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反正没好事。那天,他突然被车撞伤了,我趁机跑了,刚出新吴就有车追着我们,还开枪了,不知道是不是他。”

    我突然想到于尧在新吴的医院里有就医记录,方涵摇头,那些信息都没用。我有些颓丧,“那这样说来,他尤其狡猾,在他名下的酒店肯定查不出什么了,他不会在自己的地盘动手。”

    方涵给我看,于尧这个身份的很多信息都是灰色产业链做出来的,关于这个人真实信息其实是空白的。他可真是个麻烦人物,我盯着他的资料看得头疼,想揪头发清醒一下。

    “师姐,我们局长说不让我跟你说这些,他说想让你永远简单快乐。要是我们局长知道我今天带你来查这些,还吓到了师姐,他准儿得打我。”

    我摇了摇头,说不会的。其实,那天要不是方涵让我去当卧底,我和周俞舟还是陌生人。在我妈的轮番攻击下,我兴许就投降了,找一个合适的人过一辈子,一辈子也没有爱情。

    那天,遇到了我的周俞舟,也遇到了于尧,上天对每个人都很公平。

    我看了看方涵,他笑起来还是那么温暖自愈。我说:“姚诺一说你是小福星,我也这样认为,你是福星。”

    方涵笑了,阳光灿烂。

    在方涵即将关掉电脑的前一秒,于尧那两个字格外醒目,突然有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于晓如,于尧。你离去之后,我的世界没有太阳。

又见故乡

    在周俞舟回来之前,我想可以先去找于露露问问,或者还有一个人是我不该忘记的,陆明。

    于露露说我笑起来像晓如,陆明两次把我错认成晓如,还记得于尧那次在上商场里看着我失神,可能那时他和陆明有同感。

    我想,于尧他不是想单纯地害我们,对他而言,杀一个人太无趣,他要报复周俞舟,折磨我们。那天在新吴,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他很可能已经得逞了。我逃了,他找人追车,吓唬我们,出一口气而已。

    这些散乱事情忽而能前后印证了,让人细思极恐,心有余悸。

    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于是,我和方涵打算继续追查于尧的资料。但由于是假期,很多同志不在岗,办起来挺慢的。

    去分局的路上,我们还跟人撞车了,好在没人受伤。对方司机看起来很是眼熟,我跟方涵讲,我好像见过他。

    车里又下来一个男人的时候,我知道为何眼熟了,他是许凌辰的人。而后下车的那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正是许凌辰。冤家路窄,莫过于此。

    许凌辰的秘书好像不记得我了,也不认识方涵,还是那副急脾气,只是嚷着我们要负全责。方涵看到许凌辰,沉默不语,我看了看许凌辰,也不言语了。

    许凌辰一定知道方涵和佳韵的关系,但是方涵不知道许凌辰是他表姐夫,还是那句话,没有人比佳韵更适合做保密局的工作。

    许凌辰上前来,文质彬彬,“何小姐,真巧。”他看了看方涵,主动退让道:“是小杨开车莽撞了,方先生包涵。”

    这个男人很会讲话,张弛有度,既没失了身份,又不会显得逼迫人。他觉悟很高,果然是当领导的。但我和方涵就不行了,板着脸,把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许凌辰提出的处理方案,我们没意见,但也不同意。过了一会儿,小杨秘书终于想起我来了,表情又丰富了起来,忍不住道:“哦,原来是你啊,上次就是你翻了我们许助一身冰淇淋,你这个女人太张狂了!”

    许凌辰轻斥他,“小杨,不许对何小姐无礼。”

    对何小姐无礼不算什么,许凌辰对我客气完全是因为周俞舟的缘故,这点我无时无刻不清楚。

    我看了看方涵,车子是他和佳韵的,但他眼神表示什么都听我的。

    我站直了身子,对许凌辰说:“车子剐蹭了一下而已,我们没必要过多地浪费时间,各自解决吧。”

    要钱太没品了,报警又太兴师动众了,而且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关系特殊又微妙,不宜多说话。

    许凌辰觉得可以,我和方涵要走,他突然又说道:“我要去沂市和周局长共同处理张警官的事情,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我们可以同行。”

    我和方涵不明所以,许凌辰明知我们对他有很大的敌意,竟然还主动邀请我们同行。

    我奇怪道:“那是个意外,调查清楚就好了,你还能怎么处理?”

    许凌辰自带清贵之气,神情语气都很自信,“如果周局长已经处理好了,也不会急着让我赶过去了。”

    这话我不爱听,说得好像他比周俞舟能干似的。我瞥了他一眼,他嘴角掠过笑意。

    今天的太阳有点儿大,我和方涵还在疑窦,他已经回了车里,可能是爱惜自己的俊脸。一个大男人没事长这么好看,穿搭如此讲究就算了,还活得挺娇贵,自带私人司机的。我吐槽了一句,“搞什么鬼?”

    方涵说:“师姐,要不,咱们要也去看看,反正有时间。”

    我想了想,做了一个勇敢的决定,“咱们护送我妈回家。”

    我妈正在气头上,听到我要送她回沂市,逮着我狂骂。我拉出行李箱,装模作样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妥协道:“我回家住几天,这总行了吧。”

    方涵又说了几句好话,她才肯跟我们上车。路上,我把那天发生的意外告诉我妈了,我妈听后,终于安静了。她问我,“是在川汇区吗?你小姨家不就在那里,怎么没听她说?”

    我突然看到了一丝光亮,忙道:“我小姨是老师,不爱说三道四的。妈,真的,你去我小姨家问问,看能不能帮帮忙,但是要秘密行事,知道吗?”

    我妈白了我一眼,“我用你教我啊,这事是我这样的小老百姓随便议论的吗?”

    我妈这傲娇的小模样跟我如出一辙,我揽着她极力恭维道:“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妈,我代表我们宜市公检方感谢你。”

    虽然我代表不了公检方的任何一个人,但我妈很享受这顶高帽。

    我妈说宋律师对我印象很好,让我留心些,有空再约。我没有再跟她顶嘴,她这才算消停,母女一团和气地回了沂市。

    沂市,生我养我之地,几个月没回来,乍然与故乡水土重逢,我还挺激动的。

    我们开车回沂市用了四个多小时,下了高速,天边已经是日沉沉,混沌一片了。事不宜迟,我和方涵将我妈放到了我小姨家,便去了川汇区公安分局。

    因为是假期,门卫对进出人员严格把关,我开包找身份证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身份证不见了。真是见鬼了,我不解道:“好奇怪啊,明明一直夹在这里的。”

    方涵又回了车上找,还是没有。我茫然无绪,方涵突然放声大笑,“师姐,你打电话问问阿姨吧。”

    不会吧,我妈跟我来这一手?方涵说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但打通电话后,确实如此,是我妈拿了我的身份证。

    “妈,你这不是添乱吗?“我无语了。

    “身份证我给你保管几天,又丢不了。”

    我很严肃道:“妈,我现在连公安局的大门都进不去了,还怎么办事?”

    我妈丝毫不慌张,她说:“不是还有方涵的吗?你在车里歇着,让他去就好了,我看小伙子挺机灵的。”

    永远不要低估妈妈们的智慧,她们手段百出,令人束手无策,我投降了。

    我原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等方涵的,但车里太闷了,而且今天已经坐了半天车,对手机也不感兴趣了,我要下车走走。

    深紫色的天空低垂,星点散布,迷离浪漫。我锁了车,蹦哒了两下,舒展筋骨,心情十分畅快。

    沂市毕竟是我的故乡,即使道路不太熟悉,也丝毫没有陌生害怕之感。主干道车不是很多,巷子里的车更少了,夜自有一份特有的安谧。

    小巷子里的路是长石板铺就的,桂花清落,颇有意境。我们沂市的建筑风格更具有江南水乡的美感,我想着,哪天得带周俞舟来走走,他一定还没有来过。

    我闲散地走到一片光晕下,身后有人叫道:“何小姐”,声音中含着一丝不耐。

    我回头看去,那个黑影一步步前移至灯光波及之处,是白天刚吵过架的小杨,我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跟我不对付,但他喜形于色,没有心机,不是什么危险的人物。至少,如果现在出现的是于尧,我肯定要拼命地逃了。

    小杨大哥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要传话,“许助请何小姐移步,喝杯茶。”

    许凌辰要见我,去不去呢?我摸了摸下巴,像老学究要捋胡子那样,做了一个标准的思考状。

树敌

    许凌辰这样的男人存在本身就是女人的一种恶意,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如此俊美。

    他双眼黑如墨玉,清泠有神,像画本里那种空灵飘逸的美男子。同样是俊美,于尧是冷漠疏离,而许凌辰他是坐在台上发言的领导,所以他是矜贵、端凝,自带威不可测的气场。

    灯光照耀下,他的皮肤白皙清透,比我的好太多,我不是很想看他。

    “说吧,什么事,我还赶时间。”

    许凌辰优雅地拎着茶壶,沏茶,说道:“私事。单纯地和何小姐聊会儿天,或者何小姐愿意,想和何小姐聊聊简期。”

    我心中蓦然蹿出一团火苗,他还有脸说得如此坦然。

    我淡淡道:“为什么要跟我说?简期她是成年人了,我们互相人格独立,无权干涉对方。再说了,她要是听我的,许凌辰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跟我坐在这儿喝茶吗?”

    “那多谢何小姐的手下留情了?”他淡然一笑,脸上没有太多情绪的变化,这个男人善于伪装。

    “我太太是不是找过何小姐?”

    许凌辰突然问我陶宁,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咬了咬嘴角,平静道:“这话你应该回家去问你太太。”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何小姐对我有诸多意见,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何小姐坦白。我太太陶宁女士的任何行为,都不代表我的想法。”

    许凌辰一口一个“我太太”喊得倒是亲切,又声明他们之间泾渭分明。气死我了,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许凌辰,你太自以为是了,你把别人都当成什么了?”

    他毫不心虚地对上我的目光,不紧不慢道:“我尊重我太太就像尊重任何一个女性,这是最基本礼貌,我爱简期,此生最爱。我对何小姐没有任何敌意,我很欣赏何小姐。”

    如此城防重重的人突然说这么多坦白的话,他还真的说得出口,且面上没有一丝愧色。

    许凌辰手指点了点桌面,接着道:“我这些话坦坦荡荡,何小姐想听,回去多听几遍。”

    他知道我在用手机录音,我脸上一阵发窘。这种不高明的事情我可不承认,我恼道:“你胡说。”

    他微微向后靠,双手随意交握着,“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因为你是周局长的人,而是因为你是简期的好朋友。”

    我信他,才怪。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故意套路简期的?我要检举你!”

    “我没有套路她,我是真心的。爱情都是天意,可能何小姐听起来会觉得可笑,但事实如此,即便我结婚了,我觉得我始终没有遇到终生爱侣,直到我遇到她。”

    末了,他又说:“何小姐能理解我的。”

    我说:“我理解不了。”

    没想到许凌辰这样的人还会渴望爱情,他说得很认真郑重,似乎还甚为珍惜。我说爱是信仰,他说爱是天意。

    陶宁商家之女,又大了许凌辰三岁,许凌辰并不喜欢她,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许凌辰是个有能力做实事的人,接人待物并无不妥,我请他吃冰淇淋,他还愿意请我喝茶,可见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但我还是放不下偏见,即便他们是至死不渝的真爱,也不该如此。

    试问,如果我已经结婚,再遇到周俞舟会不会心动,肯定会的吧,但我一定会克制住自己。爱不应该这么自私,不理世俗是潇洒,可是他这么不顾一切,伤害别人,实在有违公序良俗,也不符合我们心里的道德。

    “你想让我跟简期说什么?许凌辰,你一个有妇之夫,能不能自觉点啊!”

    这个男人脸上终于有了情绪变化,他坐直了身子,似乎很真诚地对我道:“简期一个人躲到外地去,跟谁都不联系,我担心她,难道何小姐不担心她?”

    我嘲笑一声,“担心?给她带来最大伤害的人就是你,你在什么也给不了她,只会拖累她,毁了她的情况下,丝毫不克制,这就是爱?”

    许凌辰拿出他最大的诚意,直接说道:“我们结婚,还请何小姐来参加。”

    我摆了摆手,“不了,你们结婚我一定不会去,哎,不对,是你休想再沾仙女的边了,信不信?我跟你打赌。”

    许凌辰坚持道:“她爱我的。”

    我说:“爱不爱我不知道,但我想她现在最恨的人应该是你。没有你的地方,对她来说,才是自在的。”

    我们无声对视,半晌,许凌辰突然笑了笑,似乎放轻松了,随意向后一靠,“看来这个话题不愉快,何小姐,请喝茶,我们还可以聊点儿轻松的。”

    我轻飘飘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不会,何小姐比我想象中的活泼有趣多了。”

    尬聊。我早上跟人吃东西尬聊,晚上又跟人喝茶尬聊,假期的第一天只有尬聊,没有周俞舟。

    对于许凌辰夫妇,我没有任何善意。如果不是顾及周俞舟,肯定我比现在还要凶狠一百倍,我总有种分分秒秒灭了渣男的冲动。

    我喝了一口茶,并不是我们沂市的云雾茶,颜色很像,但味道过于苦涩,我喝不惯这么有内涵的茶。

    “何小姐是沂市人,想必对这里很熟悉了。我很喜欢这座城市,如果何小姐有空,接下来几天,我们都可以这样喝喝茶聊聊天。”

    我不知道许凌辰到底什么意思,他这样跟我聊,也不像在探底,再说了,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他这种配置高的上等人,为何会放低姿态跟我结交?为了简期?两个智商都在我之上的人应该不需要我瞎凑合。

    就是单纯聊天,找了个话题开头?也不太可能,我对他冷言冷语,他也没必要讨好我。

    总之,他找我聊天,不是因为我是简期的闺蜜,而是因为我是周俞舟女朋友,这点我深信不疑。

    我刚想说什么,周俞舟给我发了微信消息。

    若若,你在哪儿?我回到,在沂市。

    他打了电话过来,我起身对许凌辰道:“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若若,你回沂市做什么?”周俞舟知道我家是沂市的,但听他口气好像他不在。

    我奇怪道:“你不在沂市吗?”

    “我昨天从哪儿回来就一直在查案,没有再出市了。”

    我回头看了看许凌辰,暗骂了一句。

    我若无其事道:“我把我妈送回来了,没事,那我明天回去。”

    他问我,“你自己吗?”我说还有方涵,他说:“马上赶回来,我去接你们。”

    我觉得他话语有些紧张,便问道:“出什么事了,俞舟?”

    他停顿了几秒,“先回来再说吧。”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又折回了店里。

    许凌辰还在品茶,不过神色有些不太好了,似乎在想心事,茶水渐出许多。

    我直截了当地责问:“你诓我来沂市作甚?”

    他被我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我,抽过纸巾擦手,然后风轻云淡道:“何小姐为什么这么认为,我有说过周局长也在沂市吗?”

    他分明就是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了,又一副你奈我何的得意模样。

    自以为是,又莫名其妙!我重重吐了口气,“行,祝许先生在沂市一切顺利。”

    “何小姐,树敌太多,对你,对周局长没有任何好处。”

    我转身走,许凌辰终于说出一句很符合今晚灵魂谈话主旨的话来。

    “不是我要树敌,是有些人本身就站在敌对面了,我没得选。”

    许凌辰眼神没有丝毫进攻性,俊眼轻挑,笑道:“那我祝何小姐无论在哪儿,都一切顺利吧。”

    我又看了他一眼,他比我还傲娇。简期不是受摆布的主儿,有许凌辰自食恶果,哭的一天。

    我打电话叫方涵,他磨磨蹭蹭地出来了。

    我问他:“你知道俞舟不在这里,为什么还不早点儿出来?”

    方涵一脸不符合年龄的清涩感,问我,“师姐,那我们到底是来找我们局长的,还是来调查洋哥的事情的?”

    我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开车!”他咧嘴笑了。

多灾多难

    我妈说什么都不把身份证还我,气得我跳脚。还是我小姨明事理,她劝道:“大姐,把身份证还若若吧,耽误正事不好了。”

    但我妈是姐姐,她强势傲娇惯了,说道:“假期能有什么事,再说了,什么事能比她的终身大事重要?我看这个丫头,死不听话,先是把我骗回来,现在就是要溜。”

    方涵看了看我,我摇了摇头,我暂时还不想跟我妈说我和周俞舟的事情。

    双方态度强硬,僵持不下。

    我小姨把我拉到里间,说道:“若若,你说的那件事情我会留意的,哎,那个小女孩是我们学校的,可惜了。但她的家里人不是胡搅蛮缠的,都挺通情达理的,有情况我会告诉你的。”我点了点头。

    我小姨看了看外面,小声道:“你们先下去等着,等我把身份证从窗口给你扔下去。”

    我激动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小姨,我爱你,你是我的英雄了!”

    七八颗星星挂在天上闪着,我和方涵蹲在小姨家的窗户下等着,草丛里跳来跳去的小动物时不时咬我们一口。

    方涵悄声道:“师姐,咱们可以明天再回去的。”

    我关了手机,“没事,我来开车,你歇着。”

    他个子高,窝着还挺别扭的,索性盘腿坐着,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为什么要急着回去呢?我在局里遇到老同学了,他们还约我明天吃饭呢。”

    “我说你怎么进去这么久?”这师弟可有点儿贪玩,我不满道:“我要是不打电话叫你,你今晚是不是不打算出来了?”

    方涵嘿嘿发笑,“假期,咱们回去也没事,不就是我们局长舍不得你,他一说回去,你就非要走,你看把阿姨气得。”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方涵变了,他都敢教训我了,我问他,“那我妈拉我相亲,不管我愿不愿意,你怎么不说了?”

    方涵有意无意道:“相就相呗,没准儿有合适的呢。”

    “你这话敢回宜市讲吗?”

    方涵挠头笑了。

    我正想跟方涵说许凌辰找我喝茶的事情,手机响了,我一起身,不妨撞在了窗台上,咚的一声,撞得不轻。

    “师姐”,方涵将我从窗台下拖了出来,我头眩晕得难受。我叫痛,想哭,方涵背我去医院,这么大的动静,我妈和我小姨没一个人听到。

    我头上被撞了一个包,胃里恶心,有些想吐。医生说不严重,冷敷一下,等着消肿就行了,但要休息。没办法,我只好跟周俞舟说车子出现了问题,只有明天回了。

    零点已过,他打电话过来,“若若,你没事吧?”

    我笑道:“能有什么事?好着呢,别担心,还有方涵保护我,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他温声道:“那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见。”

    我说晚安,他没有挂电话,我也舍不得挂,我们离得好远又好近。

    “若若,我好想你,想你想得睡不着。”

    我心里软软的,笑道:“你怎么抢我台词?”

    他清嗓道:“人都是我的了,抢句台词怎么了?”

    房间里又静又黑,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说:“俞舟,我突然觉得没有你的城市都很冷。”

    他在那边发笑,“何小姐,你男人已经孤枕难眠了,你确定还要如此挑逗他吗?”

    我轻哼一声,“是你先给我打电话的!”

    他又叮嘱一句,“明天早些回来,我去接你。”既然他这么想我,那我只能说:“好!”

    我想回宜市,只有宜市才有周俞舟,他在我心里天下第一好。

    但是,和周俞舟通过电话后,我很久没睡着。我没有身份证,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这家生意最差的宾馆入住,临街,房间隔音效果差,夜里很吵闹。

    早上见方涵也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叹息,没想到我都回到沂市了,却连觉都睡不好。

    而且,我一夜未归,我妈都不带问一声的。我妈就是执念太深,什么事情难道比自己亲女儿还重要?

    我捧着脸郁闷,方涵问道:“师姐,我们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他见我早餐没怎么动,有些担心。

    我说:“我只想快点儿回去,许凌辰也在这里,谁知道他打什么注意呢?”

    方涵四下看了看,神神秘秘道:“师姐,现在是沂市,是你的地盘。姓许的只带了一个秘书,他想做什么,你都能知道,我觉得我们可以监视他。”

    我伸手叫停,方涵这想法可不好,“什么叫我的地盘?我连公安局大门都进不去,这是我的地盘吗?”

    方涵扎了扎筷子,沉思道:“反正我觉得许凌辰不是来办洋哥的事情的,至少不是单为这件事来的。”

    我觉得方涵说得有道理,就道:“那你分析一下,他找我聊天的目的。”

    方涵边吃边想,他把一屉包子吃完了,也没想到。所以说,许凌辰的心机比我们多了一屉包子的量还不止。

    我猜测道:“他可能就是想说,他对我们没有任何敌意,希望跟我们和平相处。除却私人恩怨,或许我们还能统一战线。再者,他闲着无聊,单纯地想试试周俞舟的女人到底多少斤两。至于他为什么诓我们来沂市,可能就是牛刀小试,露一下他的智慧,让我们明白我们要是跟他斗,只有死路一条。”

    方涵失笑,“师姐,你这心理学分析得可以啊,回头你来帮我们办案吧。”

    我白了他一眼,批评道:“方涵,你这两天可有点儿不可爱啊!”他举手投降,喝了剩下的粥,我们起身离去。

    我抱着幻想,在小姨家的窗台下扒拉了半天,并没有发现我想要的东西,算我妈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咬牙道:“不要了,我们走,再去补办一张新的。”

    我和方涵刚走出小区,竟然遇到了许凌辰,他不是昨天的那身衣服了,我还是,方涵也是。

    他穿着件黑色风衣,风神俊挺,晨曦薄雾中,翩翩而来。

    至此,我发现了一个规律,他们长得好看的,都无比精致。但即使我们和他们一样讲究,也不一定会有他们好看,谁让人家天生一副好皮囊。

    许凌辰迎面过来,他肤色比方涵还白,我突然想到了早上方涵吃的那一屉白嫩、小巧又精致的包子。

    许包子,哦不,许凌辰很绅士道:“早上好。”我说早上好,方涵看了看我,可爱的杨秘书也看了看我,面无表情而过,这很不像他的风格。

    方涵既舍不得他老同学,又想去跟踪许凌辰,我要是不如他的意,只怕他要在心里对我发出抗议了。

    我思忖了一下,同意中午和他同学一块吃完饭再走。那么,这一个上午的时间我们可以做一下福尔摩斯,我其实对许凌辰也挺好奇的。

    我们分头行动,方涵去跟,我回我小姨家等他。

    方涵怀疑人生,皱着眉头问道:“师姐,你这就叫分头行动?”

    我清咳了一声,“那个……再不去追,可追不上了,快去吧,保持联系,加油。”

    方涵走的时候还有些怀疑,一脸被我骗了的样子。而我,自然不会去我小姨家听我妈神神叨叨,我决定去逛街,买些沂市独有的物件给周俞舟带回去。

    小路变而不猛地蜿蜒向前,星星点点的小花落了满地,细碎香甜,该送给他一个温柔美丽的秋天才好。

    我还没走出小巷子,巷口站着一个人。天色清明,他一身黑色风衣,双手插兜,嘴角带着不真实的笑意,直直地看着我。

    我心里咚的一声,如坠冰窖,昨晚那种眩晕感袭来,沂市克我,我回来一个晚上,多灾多难。

绝望

    几日不见,于尧的眼睛深邃寒冷更甚,看得我心里瑟瑟发凉,有些绝望。

    “你就是一直跟着我的,对吗?”我刚落单,于尧就出现了,还是在沂市,分明是他跟踪我。

    桂花繁落的小巷里,空气湿冷起来,他一步步走近,还是那般阴郁的气质,他走到我面前,凝视着我,并不答话。

    我轻蔑一瞥,视线从他脸上落下,他腿上没有任何受伤包扎的痕迹。短短几天里,那么重的伤口恢复得神速。我内心嘶吼,这不合理。

    “走吧,若若。”他轻车熟路地攥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机塞进了他大衣口袋,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这样抓我手腕,拉着我。

    “我新买的手机,很贵的,你别再给我扔了,否则我跟你没完!”

    于尧低头看我,神情诡异,我想我可以理解为宠溺之色,尽管我不想要这份宠溺。他说:“我会十倍百倍地赔你,更好的。”

    我切了一声,假装丝毫不慌。

    光天化日,人来人往,于尧做贼不心虚,还很绅士地给我开了车门,我自觉地坐了上去,他跟着我坐到了后排。原来他还有司机,这个混蛋过得还挺光鲜。

    于尧紧挨着我坐下,我挪了挪位置,嫌弃道:“你离我远点儿。”

    上次,周俞舟在我身上闻到于尧的香水味,心里一定不爽,我也很不爽。所以,这次我有经验了,离开巷子的时候,我自由着的左手抓了一把桂花。

    那些小小的花,在我手心里散发着清甜的香味,宁神静气。

    “若若,你需要我的肩膀和怀抱。”于尧伸手来摸我的头发,我躲开了。还有他不能叫我若若,我想纠正他,突然全身发软,眼前有无数黑影闪过,于尧的脸在我眼前模糊不见了。

    我失了力气倒向一边,于尧伸手抱住我,他的气息和语气都是我极厌恶的,但我已经反抗不了了,他说:“你需要我的。”

    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就陷入了昏沉。

    晕倒的感觉太不好了,醒来的那一刻,巨大的茫然和恐惧尖锐地充斥大脑。

    我偷偷睁眼,于尧背对着我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玻璃明净如水,外面是很温柔的秋之色。

    这个家伙很有钱,房间装潢精致奢侈,目之所及皆是高档品。我第一次在这种豪华大房里睡觉,果然浑身不自在。

    我注意着他,在被子下面轻轻地活动了下手脚,确定恢复了体力。于尧突然转身,我来不及闭眼,索性白了他一眼。

    于尧脸上浮现与整体气质不符合的笑意,向我走来,“若若”,我打一个骨碌,从床上跳下去,没有找到鞋穿。

    “你怎么阴魂不散的,这是哪里?我晕倒了多久?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么多问题?”他挑了挑眉,退回沙发上坐着,很悠闲的样子,“我带你回宜市,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冷着脸,问:“什么意思?”

    他一脸轻松,大方宣布,“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了。”

    我哼了一声,很是不屑,“既然是回宜市,那你为什么药晕我,有你这样喜欢人的吗?”

    “因为我想抱抱你,你睡着的样子很可爱。”于尧那个神情仿佛是在意犹未尽地回味,我看着他帅绝人寰的脸,一阵恶寒。

    “我鞋呢?”我赤着脚找鞋,地毯柔软,触感很好,我再次感受到资本家的奢侈。

    我又问了他一句,他不知道有没有听我说话,只是看着我,自我陶醉道:“若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心里憋着一只闹腾的小恶魔,听到他这句话,翻天的冲动刹时飙到了极点。想我何若单身了那么多年,没人追没人喜欢,到了这个不是很年轻的时候,桃花一下子全开了,还开了于尧这朵奇葩。

    于尧说要跟我谈恋爱,在宜市,在周俞舟的面前,他比宋尤明胆子还大。

    尽管我们两个有一大桌子的菜,各式各样,我还是嚷道:“我要出去吃!”我从下床到现在都是光着脚的,于尧低头看了看我的脚,皱了皱眉头。

    “我要出去吃!”我拍桌子捣乱,给他添堵。

    讲真,于尧不高冷的样子有点儿降低颜值,他死皮赖脸地说:“做我的女人就要听我的话,吃饭。”

    许凌辰才劝过我不要太爆,免得树敌太多,可我忍不下这口气。即使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时候,我也刚硬道:“死了这条心吧,我男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周俞舟。”

    于尧无动于衷,又夹了一筷子菜给我,“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听话。”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我有欺负你吗?”

    他抿唇笑,我被气到没脾气,有些无奈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说过了,我舍不得你了,若若。”

    我欲哭无泪,“我做错了什么?”

    百思不得解,反正我没错。我捧着脸生闷气,于尧起身过来,我警觉地起身,他一手将我按下,俯身下来,“他能为你做的,我都能为你做,他不能为你做的,我也能。”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越这样讲,我越质疑他的动机和话里的阴谋诡计。可我看不透他眼底的意图,我们离得如此近,甚至能看清彼此肌肤纹路,他可真好看,尽管没有好看到我心里去,但客观事实由不得我不承认。

    他突然笑了笑,我回过神来,额,好尴尬。我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

    于尧将筷子放进我手中,轻声道:“要不要好好吃饭?”

    我嫌弃地咦一声,“你先松开我!”

    我想和上次一样,绝不和他同盘而食,但他看出了我最后的倔强,邪恶地把每个盘子里的菜都夹了一遍,我有种想用筷子扎穿他的冲动。

    但我一向善待自己,身体是自己的,饿坏了不值当。我看了看不远处的汤,他似乎没动,我抢先盛了半碗,鱼香鲜美,挺不错的。

    我喝了两口,他问:“好喝吗?这个汤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我差点儿没吐出来,他又说:“这些菜,也都是我为你做的。”

    “东施效颦!”我的俞舟他做的是爱心饭菜,于尧他做的再好也不能相比。

    我一口气喝完了汤,起身去洗手,他突然来句,“若若,如果你想拆浴室,我这里有工具,小心把自己弄伤了。”

    我要被气出内伤了,我斗不过他。

    进了浴室,我再次感慨什么叫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他这房子在宜市也找不出几套来。

    我不用他的任何东西,清水洗脸,清水漱口。不知道他把我的鞋扔哪儿去了,浴室地凉,很快我就站不住了。

    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有个女人在收拾餐桌,于尧坐在沙发上,长腿随意交叠着,好不惬意的样子。

    我注意观察那个女人,三十几岁的样子,圆脸,细挑身材,看起来挺面善。只是,她神情漠然,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问于尧要鞋,他说我鞋子太丑,就扔在沂市了,我笑了笑,抿紧了嘴,勉力将那些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话语生生咽了下去。

    楼上有衣帽间,于尧说让我去换身衣服,然后跟他出去。我身上这件大衣是周俞舟买给我的,我才不脱。他很有耐心,“你什么时候换好衣服,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我上楼之后,四处打量这栋房子的格局,进进出出,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每个房间里都过于整洁,冰冷华丽,缺少生活气息。

    衣帽间很大,中间被双向的试衣镜隔开,一边挂着几件男士衣服,一边挂满了女士衣物,还放着各式各样的背包、挂件饰品。

    我看到衣服都是我的尺码,忍不住骂道:“混蛋”。

    “为什么还没有换衣服?”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吓了我一跳,这个男人走路没声音的。

    他神色不善,我心中一凛,随意套了一双鞋子,“换好了,走吧。”

    “很多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也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让人如此不省心!”

    于尧一步步逼近,直到我没有路退了,他一手撑在我身后的镜子上,一手捏住我的脸,“看来,我要先教教你如何听话。”

回光返照

    于尧说翻脸就翻脸。

    恶魔的脸我在眼前放大,他的眼睛像雪山苍鹰一样冰冷狠戾,待到他用力握住我的手,我痛呼一声,利刃入骨,疼得倒吸凉气。

    于尧翻开我的手,沾着血的玻璃片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他又开始得意地笑,“若若,怎么不长记性,这又是从哪里拆下来的?”

    那是我从最左边房间的玻璃花窗上掰下的小碎片。他刚刚欺身过来,我本来是想割他的,不料他提前洞悉了我的意图,用力捏住我的手,结果就是,玻璃刃在我手掌心里深入血肉。

    我果然不适合打怪,更不是这个混蛋的对手。我疼得要哭了,他都没放过我。

    于尧按住我的肩,将我压在深蓝色长条沙发上,我手脚都动不了,殷红的血顺着我的指缝滴滴答答落地。

    他挑开我的头发,笑得很有侵略性,“若若,为什么还是这么调皮呢?疼吗?”

    “放开我!”他整个身子很有份量地紧压着我,我反感这个男人的身体接触。

    他的手很凉,落在我脸上,我嫌恶地侧脸,却躲不开。他眼里的意欲如此赤裸,我怒喝道:“你敢!”

    他掐了我一下,无比轻浮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若若,我疼你的。”男人的种种暗示再明显不过,我又气又恼,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的唇越来越近了,我抿紧了嘴,怒视着他,他饶有情绪地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巨大的屈辱感和委屈,我的泪顷刻下来了。

    我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眼泪鼻涕都下来了,我不要别的男人亲我,我要难过死了。

    于尧皱了皱眉头,颇为扫兴。他一起身,我翻落在地上,握住伤口一直哭。我越哭越伤心,接近嚎啕,而且我手上的伤口真的好疼,流了好多血。

    “别哭了!”于尧烦躁地走了几步,回头见我还是哭,“再哭就把你的手指砍下来。”

    我哭得更大声,又疼又屈辱,我这个仙女太惨了。

    于尧恼了,一把拽起我,拉我到楼下,大叫道:“拿把刀过来。”

    我止了哭声,他转身讥笑道:“怕了?”

    我咬牙,只恨自己不是执刀人,我说:“我宁愿断手断脚,都不要你这个混蛋非礼我!”

    他点了点头,“好,有骨气!”

    那个女人很快递给他一把水果尖刀,他将我的左手按在桌子上,比划着,“切哪根呢?都长得这么好看,怪可惜的。”

    我身上汗淋淋的,时冷时热,他感到我在打颤发抖,讽笑道:“还是怕了。”

    我半天才说得上一句话来,“我是很怕,但我不会求你的!你欺负我,俞舟会给我报仇的,你等着!”我承认心里胆怯,一个男人拿刀要砍我的手指,不怕才怪。

    但我就是怕得要死,认怂不认输。

    于尧回手将刀子贴在我脸上,冰凉凉的,妈耶,我要破相了。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只听他说:“放心,我舍不得,你要是变丑了,我还怎么用你气死周俞舟?”

    俞舟,我心里默念了一声,头脑一阵眩晕之后,失去了知觉。

    梦中到了一片玫瑰花丛中,烟雾弥漫,有人向我走来。我努力想看清他的样子,却离他越来越远。

    花色鲜红妖娆,梦境迷惘。

    不过,还好,我醒来时十指犹在,右手也已经包扎过了。

    那个女人在用温热的毛巾给我擦脚,然后给我穿袜子,看到我醒了也不说话。于尧不在,我起身说道:“谢谢,我自己来。”

    她好像没听到,继续给我穿袜子。我问她,“姐,怎么称呼你?”

    “于尧呢?”

    “他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我问了好几句,她都没有任何反应。我明白了,她只听于尧的。

    下午三点,我伏在沙发上小憩,战战兢兢,枕戈待战的状态,睡得并不安稳。

    日光西斜得早,落落余辉,日影在墙壁上重叠。我被饿醒了。

    那个女人做了晚饭,只摆放了一副碗筷,看来于尧今天是不打算回来了。

    我尝了一口,就扔了筷子,混蛋,这饭菜的味道和中午时一模一样,明明是出自一个人之手。鱼目混珠,虚心假意。

    那个女人过来给我换筷子,我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去哪儿了?”

    “这里是洙江吗?”

    宜市很多富人喜欢在洙江建立自己庄园似的房子,这里是郊外,我猜想,这里是于尧在洙江的栖身之地。

    女人面目冷淡,我们对峙了半分钟,她没有任何情绪变化。我投降了,于尧是个狠人。

    不知道于尧要关我到什么时候,既来之,则安之。我上了二楼,找了一间类似书房的房间,拿了两床新被子,铺在沙发上,用来就寝。

    收拾妥当后,反锁了门,又挪了许多重物在里面顶着。洙江距离市区不远,于尧可能随时回来。

    我一天之内昏倒了两次,又流了那么多血,格外不舒服。虽然无梦,但是睡到半夜,心悸不已,喝了两杯水,才稍微舒缓。后半夜睡得沉,于尧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

    他坐在我手边,神色沉沉,我感到周身一阵冰凉。

    那个女人又做了一桌子菜,她似乎一直在根据我的口味调整饭菜,也是,能在于尧手底下做事,心思肯定不简单。

    但我这次吃得更少,胃里有些闹腾。于尧没吃,从我早上醒来,于尧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去换衣服,半个小时后,跟我出去。”

    我挑了一件白色的毛衣换上,他见我依旧穿着来时的大衣,也没有说什么。

    直到车子进入市区,我们谁都没讲话。

    宜市最近在办菊花展,人挺多的,路况很堵,反正就是秋高气不爽。

    于尧的司机不知是有意无意,没有走大道,反而选择绕行,这一条路线经过两个公安分局和法院,太嚣张了。

    我发泄地踹了一脚,他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司机递给他一个东西,是我的手机。

    我紧张道:“你拿我手机要干什么?”他侧身拉过我没有受伤的左手,将手机放在了我手心里,然后,继续闭着眼睛向仰躺着,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人!我倒要看看他居心何在。我将手机揣在兜里,索性也翘着腿,抱肩向后仰躺着。

    车子停了,早有人在等着接待。我们下了车,穿着西装革履的人分站在两旁,热情道:“于总好。”

    这里是一家即将正式开业运营的大商场,场面隆重,红毯、鲜花、礼乐响彻整条街。

    我突然觉得一切那么不真实,这里真的是宜市吗?阳光耀眼,空气热闷,所有的人都笑得这么虚伪,而于尧更是神秘莫测。

    他上次拐我去新吴,颇有顾虑的样子,这次却大摇大摆地带着我在宜市出现,还是这种公开场合,我暗暗思忖,他这是有恃无恐,还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他拉着我走到红毯中间,我听着他和那些人寒暄,别人都很讨好他的样子。

    人很多,他把我攥得紧紧的,不容我逃。开玩笑,光天化日之下,我逃定了!

    “若若,你来剪吧。”我恍惚时,于尧放我手里一把银光闪亮的剪刀,我怒道:“我想给你一剪刀!”

    他笑了笑,笑得很不好看,他真的不适合笑。

    “于总,这位小姐是?”

    在一群吃饱撑了的人询问中,于尧不轻不重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未来的于太太,也会是这家商场的女主人。”

    “我不是!”我气得跺脚,但我的声音太弱小,完全被湮没在欢呼鼓掌声里。

    他从背后握住我的双手,和我一起剪彩,无数个闪亮的相机对准我们,咔嚓,咔嚓。鲜红如血的条幅在我们手中被剪断,彩纸漫天张牙舞爪,破碎而落。

    于尧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死定了,这应该是我的回光返照。

小丑

    这里是宜市,不出半个小时,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于尧的疯话了。周俞舟会知道,公检法的人也会知道,所以,我死定了。

    既然如此,我决定破罐破摔了。我说:“我要去逛商场!”一群男人立马乐开了花,十分殷勤地为我开道,“于太太请。”

    我疾言厉色道:“闭嘴!他有没有命活到我结婚还不一定!”

    一群人懵了,果然还是于尧心理素质好,他说:“我女人不喜欢人多,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影响我们。”

    他的话比圣旨还灵,不出一分钟,所有无关人员都消失了,记者也不见了,商场恢复了日常秩序。他宛如微服出宫的皇上,所有人都要假装不认识他,忍住,站直那强烈想向他下跪的膝盖,只为了不影响皇上体验民情的心情。

    因为于尧,我原谅之前所有不可爱的人了,甚至是罚我写一万字检讨的赵检,都是如此地正直可爱。

    我们进了商场,看到什么顺眼的,我就随手一指,霸气道:“这些全要了!”

    柜台小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在猜测真假,我看了看于尧,“怎么,舍不得给我花钱啊?”

    他伸手捏了捏那些玩具,笑道:“若若,我们还没有孩子,你也太心急了点儿。”

    我瞪眼道:“我说全要了,送去城西的孤儿院,替你积点儿德,省得马上天降正义收了你,波及到我!”

    不知道柜台小姐到底认不认识于尧,他一点头,她们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打包,输数据,记账刷卡。柜台上一共摆了五十件玩具,刷了于尧四万多。

    收银员眉开眼笑道:“先生和太太感情好好啊,秀恩爱的方式都很特别。”

    特别个鬼!还有更特别的。我问于尧,“你不是喜欢看我笑吗,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我开心的?”

    他不知道我要干什么,索性打量着我,不答话,我不满道:“你什么态度啊,难道你不知道谈恋爱中的女人都很作吗?”

    “我没谈过恋爱。”

    他说得还挺可怜的,我邪恶地笑了,“我教你。”

    我怕太过分了,他会跳脚,也没买什么。随便买了二十块中高档手表送给养老院的大爷们,又买了二十根手链送给街道做清洁的阿姨们。我胡乱买,全部送,于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卡里还有钱吗?”我看着他尊贵的黑卡,有些发愁,他钱那么多,我根本花不到他肝疼。但他让我流血了,我就要放他的血。

    做为社会主义好姑娘,我这二十多年来,每天都在践行节俭的优良传统,还真没有这么挥霍过,极度缺乏经验。

    我绞尽脑汁,“让我想想宜市还有哪些人不经常来这儿的,买点礼物送给他们,就当为商场做宣传了。”

    “若若,你是不是过分了?”他终于生气了。这个男人脸上一向没有太多情绪变化,但所有的感情戏都会在眼睛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白了他一眼,想了想,很真诚道:“你不要叫我若若了,这个很多人叫了,你叫我小名吧。”

    “你还有小名?”于尧早已松了我的手,给我自由。光天化日,人来人往,我有些有恃无恐。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围着他,慢慢道:“其实,我有个姐姐,她叫何如。我们长得很像,大家分不清我们谁是谁,很多人会把我错认成我姐姐,会叫我小如。小如,就是我的小名。”

    于尧嘴角动了动,站直了身子,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压抑的怒火,我得意地挑眉,反正我死之前,我要气死他。

    商场里大人和孩子都很多,却没有人挤于尧,他是那种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人。我偏要惹他,“我姐姐美术生出身,她现在是画家,大手笔,最善恢宏大气的山水画,她本身也是个意境开阔的人。”

    梁小如不只是咖啡店的女主人,她还是画家,开过画展,才貌双全。只是,如此美好的女子,怎么会遇到这个混蛋!

    从我和方涵掌握的信息看来,于尧跟那些大毒枭脱不了干系,只要有证据,就可以在他这身光鲜昂贵的衣服外面加上一件橙色亮眼的马甲,附送一副银光手铐。

    我想想那个画面,还挺爽的。我明知故问,挑衅道:“怎么了,这就生气啦?”

    于尧冷哼一声拉着我就走,大有送我去死的气势。比较滑稽的是,我跟不上他的步子,轻一脚重一脚的,就踩到了他的鞋。

    我吐了吐舌头,“不是故意的。”他脸上阴沉一片,将我扯进怀里,弯腰打抱起我就走。

    人来人往,谁愿意和他如此亲密。我又喊又叫,叫他放我下去,狠掐他,掐得手指都酸了,他脸上没有任何吃痛的感觉。

    于尧抱我回了一楼大厅,我的鞋子掉了,他让我赤脚踩在他双脚上,我像只布偶,使不上力气,他让我怎么样,我就要怎么样。

    “你快放开我!”我要被他气哭了,又打不到他,他说:“别吵,你看那边。”

    我顺着他的视线向花厅的中央看去,电子屏幕上竟然在播放我的照片。

    我惊呆了,都是我日常照片,我在宜市的日常、在宿山苍茫的月下、在新吴的公路上,还有沂市青石板的小路上……每张照片都抓拍得特别巧妙,看得出是我,又看不到我完整的脸。

    “若若,看到了吗?我对你还不用心吗?”

    我回过神来了,怒道:“你找人跟踪我,偷拍,你怎么这么变态?”

    他笑了笑,“我说了喜欢你,想每天都见到你。我一直想着你,你却不记得我了.......”

    我没有听清于尧都说了什么胡话,只是叫道:“快让他们别播了,你偷拍我,我要告你侵犯个人隐私!”

    “你真的好像晓如……”于尧伸手抚开我的头发,手指在我眉角蹭着,他薄唇紧抿,我还没来得及亏测他全部的神情,他低头吻了下来。

    冰凉一片,时空虚无,我懵了。

    “若若”

    这个声音?我循声看去,是周俞舟。而我,此刻光脚站在于尧鞋上,和他亲密相拥,我们刚刚还在……我脑中轰的一声,有刹那的空白。

    我用尽力气推了于尧,向周俞舟跑去。

    周俞舟看着我,脸色很不好,我竟然被于尧给侵犯了,他一定是故意给周俞舟看的。

    我不敢碰他,带着哭腔道:“俞舟,你听我解释。”

    周俞舟神色复杂,难以相信刚刚的一幕是真实的,他看了我好久。

    我几乎呼吸不到空气了,我这么爱他,却让他看到刚才那么不堪的一幕。

    于尧这一刀,狠狠地扎在我和周俞舟心上,我们爱得有多深,刀扎得就有多深。

    情是这世间最伤人的刀。

    良久,周俞舟才开口问我:“他是谁?”

    我摇了摇头,“他.....他故意的,他……”

    “若若”,于尧一脸得意地走近,我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杀了他,“你闭嘴!”

    周俞舟伸手将我揽在身后,声音冷硬,“你就是于尧?”

    于尧这个混蛋,火上浇油,“若若,我们走。”

    “你再碰她一下试试!”

    我明显感到周俞舟的怒意,他左手指节生响。不能动手,绝对不能在这里动手,我对于尧吼道:“你滚!”

    于尧看了看我,笑容暧昧,心满意足。

    “站住!”周俞舟不会轻易罢休,换作我,撞见心爱之人和别人亲热,我估计也要杀人。可这不就是于尧想要的结果吗?周俞舟不能动手。

    我拉住他的胳膊,他回头看我,眼中是失望、愤怒、心痛,这个对视让我绝望。我说:“俞舟,不能动手,让他滚吧。”

    周俞舟想对我说什么,终于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他再回头时,于尧已经不见了。

    他想去追,挣了我的手,我的眼泪掉了下来,他看着我,终于放弃了。

    不时有人路过,奇怪地看我们几眼,空气无声凝滞伤痛,我今日是全世界最可怜的小丑。

百口莫辩

    四天没有见周俞舟了,我很想偎在他的怀里,可我不敢。

    “先站这儿等我。”他不冲我发火,也没有责问,给了我足够的宽容、信任和体面。

    可是,地上如此冰凉,我转身跑了,跑到有水的地方,发狠地擦嘴,洗手。我闻到自己身上还有于尧那个香水味,又一阵反胃,干呕了起来。

    周俞舟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不稳了。他给我穿上鞋子,抱了我起身,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们去医院。”

    我说我不要去医院,我要回家,上车后,我躺在后座哭了一路。我问他,还信不信我。他没答我。

    周俞舟带我回了眉湖,又跟着我上楼,说明他还愿意听我解释。我不该如此悲观,他有自己的判断力。

    我进屋就将那件毛衣脱下扔进了垃圾桶,迅速去换了衣服,又洒些香水。对着镜子,给自己勇气和鼓励,心虚什么!

    我从卧室出来,琢磨着他的心思,慢步走到他面前。

    窗外秋意渐浓,万物在阳光里凋零,又在看不见的地方生长。

    “俞舟”,我轻声唤他,他的视线从移回,落在我裹着纱布的手上,声音有些低哑,“他干的?”

    我试着去握他的手,他的手热热的,“俞舟,你要相信我,我......他故意设计陷害我……”

    我突然发现一切无从解释起,话语永远是如此地苍白。这是我被人陷害得最惨得一次,百口莫辩。

    他说:“若若,我问你几个问题。”我点了点头,又忐忑又含着期待地看着他。

    “你昨天就回了宜市,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声音很不自然,于尧给了他男人最不能忍受的羞辱,我后悔今天拦他了,就算把那个混蛋揍一顿,我们一起面对惩罚,也好过他现在心中的隐忍。

    我说:“手机不在我手里。”周俞舟指了指我脱下的衣服,他知道手机在我口袋里。

    我解释说:“他今天才给我的,他......”

    “那为什么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给别人发消息,而不是我?”

    我一怔,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冰凉一片,他不是简单的吃醋。

    我不想周俞舟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在意他过甚,反而忽略了他的感受。我宁愿叫张子洋都不叫他,或者说,我就是在隐瞒他什么。

    “上次去新吴,你们一起入住酒店……你……这次又去剪彩,于太太?若若,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声音重了,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这样。我抓了抓头发,苦涩道:“我怎么可能会对他有一丝好感,他就是个变态!”

    “你上次和他在新吴……若若,你跟我说实话了吗?”周俞舟像变了一个人,神色隐忍压抑,他并没有那么相信我。

    我说:“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不会骗你的。”

    他退后一步,目光深沉,然后转身就走。我从背后抱住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俞舟,你相信那个混蛋,不信我!”

    他拉开我的手,淡淡道:“你休息吧,我去查查清楚。”

    我再去抱他,他已经走了,我抓不到他,他走得没有丝毫留恋。我叫他,他关了门,日光稀淡冰冷了起来。

    他不信我了,我也抓不住他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是有一天周俞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这一刻来临,格外难挨,难受得我一直头晕,想干呕。

    敲门声响了半天,太过烦人了,我才起身去开门。

    “天呐,小姐姐你脸色这么差!”张莹拉我坐下,她说是周俞舟请她过来的。

    我怕冷,仍旧裹着毯子窝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我没事,你回去吧。”

    “吵架了?”她摸了摸我的额头,“没有发烧,脸色这么苍白,手给我看看。”

    她给我手上的伤换药,我早就感觉不到疼了,张莹奇怪道:“这怎么弄的?不会是周局长他......”

    “不是他!”他才舍不得让我受伤,可他却忍心丢我一个人,我撇了撇嘴,又想哭了。

    “我就说,他不是这种人,他是好人,开心点儿嘛,你看,就算你们吵架了,他还是很关心你啊。情侣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张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说:“你明天看报纸,就知道了。”

    张莹走后,我一直睡着,昏昏沉沉,手机响了几回,我也没有接。

    周俞舟之前说过,有了我以后,感觉生活里充满了阳光,有了甜头和劲儿头,他仿佛重活了一世。其实,我没有他这番彻骨的感悟,没有他之前,我一个人也挺乐呵自在的。但是,现在又恢复了没有他的状态,我却接受不了,心灰意懒。

    从于尧带我去新吴,这么多天来,我浑身是伤,心累到生无可恋。他得逞了,明天报纸一登出来,我不敢想像我要面临着什么。

    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大概会如此。哎,难过得我都开始吟诗作赋,来排遣愁闷了。

    佳韵和方涵来看我,我才发觉,自己睡了快一天了,这期间,不吃不喝,不言不语。难怪佳韵见到我都要逃了,叫道:“你这是什么鬼样子!”

    我从来没有如此颓丧过,这很不该是一个成年人宣泄情绪的方式,但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太难过了。

    方涵把我的身份证取回来了,他说:“我们之前的都只是推测,没有证据,还动不了他。师姐,你不要这样,我们局长并不是不相信你。你被人欺负了,他还要忍着,换谁都受不了啊。”

    就是因为明白这些道理,我才格外地颓。我把手机给方涵看,他说没有发现异常,但如果对方监听的话,这边是查不出来的。

    佳韵让方涵去做饭,她陪我说话,“若若,这次真的要感谢许凌辰,是他给报社施压,不然,今天报纸满天飞,你怎么出门?”

    “我本来也不想出门了,我要等俞舟来找我。”我像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哭,毫无形象,佳韵摇头。

    经过一天的人生参悟,我觉得什么都是浮云了,我只想周俞舟。一想到他可能不要我了,我有种失去全世界的感觉。

    佳韵这次很有耐心地哄我吃饭,把菜夹到我碗里,又把筷子握进我手里,“要不要我喂你啊!”

    我还是哭,要是周俞舟,他肯定会喂我的。

    最后,佳韵有些恼了,“何若,就你这个样子,是个男人都得被你吓跑了,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丑死了。”

    我反驳道:“才不会!俞舟就不会!”

    佳韵摇了摇头,“服了!那你多吃两口吧,吃完才有力气哭。要不要我录个视频发给他,没准儿他看到之后就把你拉黑了。”

    我瞪了她一眼,又气又饿地扒拉了几口饭。方涵的厨艺真不咋地,哪有周俞舟做的饭菜十分之一美味,想及此,如何教人不惆怅?

    佳韵只知道我们闹别扭了,丝毫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很有耐心地给我梳头发,自以为是道:“若若,咱们待会儿去找他,你看看你这个样子,真是我见犹怜,他肯定就舍不得了,我替你骂他,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们家若若……来,先给你梳个仙女辫,好看的........”

    “不是的”,我顿了顿,很不情愿地说:“他昨天……撞见我和别的男人……”

    “搂搂抱抱?不会吧,还是暧昧不清?”

    “接吻,当众。”

    在我们熟悉法律的人眼中,某种行为一旦“当众”,这种行为的恶劣性飙升,因为法条也是这样写的。

    所以,佳韵扯着我的头发,愣了好一会儿,摇头叹息。

    “若若,真不是我打击你,这个男人保不住了。他是什么人,你让他看到……没有哪个男人会如此大度,除非他根本不爱你。就算他真的不怪你,面子上怎么过得去?全市人都要看他笑话,堂堂公安局局长,被绿了,想想就惨!”

    佳韵说得很现实,我捏紧指尖,“我想杀人!”

    “得了吧!你这小细胳膊,刀都抡不起来。还有,你就这么作贱自己的身体,你瞧着,有你好受的。”

    佳韵刚说完,我又头晕犯恶心,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想于尧去死。

难题

    许凌辰下手快,张莹自然没有看到报纸。她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只是嘱咐道:“何小姐,你可要忌口,精心点儿,应该不会留疤。”我点了点头,手心里的伤口,像开败的玫瑰花,凄艳,伤痛。

    虽然还是假期,但张莹要轮班,她给我包扎好就得走。我把佳韵带来的零食放她包里,她笑盈盈道:“谢啦!开心点儿,我先走了。”

    我送她出门,听到楼下一阵摔东西的声音,有人在争吵着什么。印象中,楼下住着一家三口,幸福美满,不知什么原因大早上的火药味儿这么浓。

    我又回去拿了钥匙,跟张莹一起下楼。我们刚到二楼,一个男人摔门而出,他脸色铁青,气势汹汹,我和张莹躲闪到一边让路。

    张莹说:“这人精神似乎不正常。”我看了看他们家门紧闭,里面有女人的哭声。哎,这世上真是无人不伤心。

    经历了前几天的生生死死,宜市大大小小的街道又恢复了平静,秋意索然,懒散。

    我走得腿疼,索性坐了下来。很快有人走到我身边,“大哥,我们转了两圈了,哪里有人跟着你了?”

    张子洋摘了墨镜,他脸上还有些青紫,但看起来精神还可以。

    我有些抓狂道:“就是有人跟着我!”

    张子洋又四下观望了会儿,奇怪道:“前天到底怎么回事?吵架了?”

    我说:“你看我们两个谁像是吵嘴的人?”

    “没有情侣不吵架!”张子洋似乎感慨颇深,不过他说得很对,吵架分很多种,有大吵大嚷的,还有我们这种寂静嘶吼的。

    我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大厦,构造精巧的洋楼,心中窝火。于尧那个恶魔功成身退,现在一定躲在某个华丽丽的房间里,阴冷冷地笑。

    “我们能不能抓个人过来,严刑逼问,抽丝剥茧,顺藤摸瓜?”

    张子洋白了我一眼,“你觉得能吗,何检察官!你有这个力气瞎转,还不如去找他挽回一下,没准儿就和好了。我也能去你们那蹭饭了,两天没吃过好饭了。”

    “出息!”话说,我也想吃周俞舟做的饭,两个人一起买菜、做饭、洗碗,甜蜜温馨,一个人根本没有家的感觉。

    我有点儿垂头丧气的,张子洋安慰道:“没事,就算他不要你了,你依然是我大哥。”

    他一脸仗义,我无比感激道:“呵,那我谢谢你了!”

    “不谢,请我吃饭吧,我饿了。”

    张子洋这小弟还算贴心,我说:“大哥带你去吃火锅!”

    我问他上次的事情怎么处理的,他说写检讨,停职半年,待岗,随叫随到。我惊然,“半年?这么严重?”

    方涵说当时的监控记录显示,张子洋的行为没有任何不妥,刀子也是石天河随手掷出的,并不是张子洋的力道。但他总归脱不了干系。

    张子洋说他接受反省检查,我知道他心里非常柔软,那个意外会让他会内疚一辈子。

    我说:“那咱们一起写检讨吧,我还有一万字没写。”张子洋嫌弃地瞥了我一眼,“你不用写,你手不是废了吗?有人早跟你们那个什么赵检打过招呼了。”

    “这事你们都知道?”看来只有我一个人过得稀里糊涂的,后知后觉。我回过味儿来,不满道:“你手才废了呢,我手马上就好了!”

    我和他如今也算是难兄难弟了,哎,英雄总有特别窝囊的时候。

    到周俞舟楼下时,我又敲了退堂鼓,我说:“算了,还是走吧,他现在不想见我。”

    “一哭二闹三上吊,他绝对受不了。”他说得轻松,我看了看楼梯口,心里很紧张,怕周俞舟突然出现,我躲闪不及。

    “不是你想象得那样,情况有些复杂。”

    “下车!”张子洋很刚,大有踹我下车的趋势,我拉紧了安全带,哀求道:“你送我回去吧,真的,我不能见他。”张子洋叹气,“你们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张子洋又把我送回了家,他非常肯定道:“大哥,放心,我赌他坚持不了三天。”

    张子洋赌输了。假期快过去,周俞舟都没来找我,我们也不联系。

    假期余额不足时,我和佳韵在菊花展上遇到了许凌辰,因为于尧,我突然觉得许凌辰是个好人。

    他风姿出众,在人群里想低调都不行。我们在花径中面对面而过,佳韵没有说话。我和许凌辰简单打了招呼,又说了声“谢谢”,他知道我在说什么,高冷地点了点头,之后我们便走开了。

    各色的菊花开得很妖娆,我买了一盆粉色的和一盆白色的,直接送去了周俞舟家。

    我很礼貌地敲门,没人应,既然如此,我的钥匙派上用场了。

    我将菊花摆在阳台上,阳台上的绿植比之前更好看了,我有些嫉妒这些花草了,因为它们都可以陪着周俞舟,而我不能。

    房间里的摆设还是如此熟悉,我走到卧室,很干净,那只属于我的枕头还在,衣柜里还挂着我的衣服。我设计的照片墙也好好的,上面贴着我们的照片。

    这里处处有我生活过的痕迹,这里就是我和俞舟的家。我想耍赖了,我不想走了。

    我意犹未尽时,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我的心随着门锁咔嚓声突突地跳着。

    周俞舟开门看到我,微微一怔。我看到他将手里的什么东西顺手塞进了门口的格子里,然后进来了。

    他穿了件黑色薄衫,显得清瘦了许多。

    “什么时候来的?”他像是在招呼客人,我不是客人,我说:“刚来。”

    他看见阳台上的花,又看了看我,我说:“我从菊花展上买回来送你的。”

    “谢谢”,他还真跟我客气,我向后挪动着脚步,观察着他的神色,“那……我走了?”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不是往日的温和怜惜,也不再叫我若若了,他或许是重新思考了我们的关系。他嘴角微动,要说什么时,我落荒而逃。

    我鼓足了勇气来见他一面,我不要听他说任何撇清关系亦或是客气生疏的话。

    可能他想说别的,但我不敢赌。

    他爱我,不会比我爱他的少。爱之深,恨之切。他不是在怀疑我,只是那件事情让某种难言的心情瞬间压抑到了极点。他一直怕拖累我,而最近似乎所有的厄运都缠着我,他怕离我越近,我越危险。

    下午的阳光缓缓流动,我失神地听着公交车的报站语音,头沉沉的,清醒又混沌着。

    这是我们第一次出问题,各自还没想好,如何解决。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吃饭、睡觉,照顾好自己,这也是给对方的爱。

    和周俞舟在一起后,我把他当做是我的一切,但两个人在一起,仅是爱,还不行,我们还要找到最舒适的相处模式。

    平安、真诚、不舍,这是爱的基础,这些还在,爱就在。或许,我们应该各自静思,想明白心中所爱。

傲娇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和周俞舟结婚了,一场神圣美丽的婚礼。他掀开洁白的头纱,唤我“若若”。我醉了,他的脸却越来越模糊,一阵眩晕,我醒了。

    好夜无梦,无梦好夜。

    假期刚过,第一天上班没什么状态,我坐在检察院大门口的石阶上发呆。天要变冷了,如此温暖的早上已经不可多得了。我沐浴在晨光里,把昨晚的梦晒得更暖。

    脚步声近时,我眯着眼睛都知道是赵叨叨过来了,全检察院谁都没有他的皮鞋锃亮。困意去了大半,我没有起身,从包里掏出一沓纸,“检讨书。”

    他接过,翻了翻,似乎在笑,“你找谁代写的?”我晃了晃右手,“左手写的。”

    我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把我这些年来学到的又红又专的话翻来覆去地写了无数遍,才勉强凑够了一万字。

    “好,何若,我服了你了。”听他的语气,他又误会我要悔过改正的决心。他往上踏了几阶,又退了回来,有些严肃道:“不去工作,坐在这里干什么?”

    他挡着我晒太阳了,我客气道:“赵先生,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他甩手拾阶而上,我继续眯着眼睛,捧着脸,神态安详。

    第一天工作很顺利,就是没有见到姜静,我发了消息她也不回。我又想到失踪多日的简期,一个比一个会折腾。

    小假期刚过去两天,紧接着就到了星期五,但赵叨叨说要加一天班,他很照顾我,把姜静的活儿都扔给我了。

    下班的时候,他又说要请我吃饭,我果断拒绝了。真的不是我自我感觉良好,他的种种行为很矛盾,亦敌亦友,很是把我当盘菜。

    下了班,我有点儿无所适从。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只觉得自由了,而现在,想念周俞舟,心里酸酸的,顾影无自怜。

    不巧的是,落单的我又在超市遇到了于露露。她气色更不好,眉尖蹙着,给人一种独自嗟叹之感。

    我们简单打了个招呼,各买各的,过了会儿她又退了回来,“何小姐,你现在不和俞舟在一起了吗?”我看了看她带着期待的眼睛,底气十足道:“你听谁说的?我们一直在一起。”

    她似乎很失落,“前几天俞舟去找我,一直没提到你,我还以为......我给俞舟做的菊花饼,你有吃吗?”我想起来了,那天周俞舟回去的时候,顺手将什么东西藏在了格子里,原来是于露露送的。

    女人之间的战争通常不用挑明就已经开战了,我说:“我吃了,但俞舟没有尝,他喜欢我做的玉米粥,这不,我又买了些。”

    于露露笑了笑,我们心照不宣。我大致已经捋清他们当年的事情了,于露露和晓如是闺蜜,她们都喜欢周俞舟,但周俞舟喜欢的是晓如。于露露爱而不得,她明知陆明喜欢的也是晓如,还是嫁给了他。陆明出身商家,当年也是富甲一方,至于他为何会娶于露露,就不得而知了。看得出,不管他入狱前后,两人似乎都没多大的情份。

    晓如美丽善良,确实非于露露能比。于露露敏感、心里也不太阳光,她上次嘴上说着不想麻烦俞舟了,听起来挺善解人意的,实则是不想周俞舟知道她和陆明的事,她心里一直对周俞舟存在着幻想,尽管她自己很清楚,只能是幻想。所以,她知道我和俞舟在一起,对我很有敌意,今天才会跟我说这些。

    “师姐,在哪儿呢?”

    “超市,买菜。”我看了看于露露还在那边买东西,我先去了收银台结账。

    方涵说:“我查到于尧了。”我心中一惊,“你查到的?”

    “好吧,是我们局长查.......是我!总之,你过来一趟吧。”我迅速回家一趟,将东西扔到厨房,换了身衣服才出门。下楼的时候,听到楼下又在吵架,吵得挺凶的。

    方涵在餐厅等我,我看了看四周,他说:“就我一个。”我不满道:“你叫俞周来,不然我不听。”方涵投降,咧嘴笑道:“他在那边点菜,马上就来了,毕竟只有他最清楚师姐喜欢吃什么,不是吗?”

    我刚坐下,果然就看到周俞舟过来了,我给方涵使了个眼色,他起身坐到里面,周俞舟只能坐在我对面,离得很近看着我。

    他头发似乎长长了点儿,不过这样子比之前的浓黑短发更好看了,他明朗,帅气,我的俞舟,无可替代。我十分花痴地捧着脸看着他,他坐下来问了一句,“不冷吗?”

    我穿的单薄,需要他温暖的怀抱,我说:“不冷。”周俞舟从于露露那里拿了几张照片,他递给我看,“那个就是于尧,他原名叫程历。”

    我看了看照片,那个清秀的小伙儿眼睛跟于尧很像,但于尧脸型削瘦,和照片上的有很明显的差距。我说:“所以,他真的整容了?”

    方涵说:“其实,师姐已经猜对大半了,他自小在新吴长大的,程历是他那个时候的名字,但他真实姓名不得而知。他家是云南那边的大家族大财团,因为财产纠纷,他从小被拐到新吴的。他从十几岁开始混迹社会,当年陆明那场绑架案也是他策划的,之后他回了云南,用尽各种手段报复了害他的人,但他的家族企业那时已是夕阳产业了......”

    程历这个身份早在云南时,已被通缉,所以他换了个于尧的身份,继续做恶魔。周俞舟说程历整容不是只是想掩盖身份,不高明的伪装,没多大作用,他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心理,我心想变态心理呗,不然也不会往死里折腾我。

    最初我还于尧他是什么总裁或者金融界的青年才俊,说他是学者我也相信,没想到他的这些履历如此血型罪恶。

    我又看了看周俞舟,“所以,他也是你的情敌?”越是桀骜不驯的男人,越容易爱上一个温暖明亮的女子。程历和陆明一样,爱而不得,针对周俞舟,只不过是陆明没他狠,也没他段位高。

    “他现在人呢?”方涵摇了摇头。

    我问了两个问题都没人回答我,太没劲儿了,我说:“上菜,我饿了。”

    “师姐,你不怕吗?”方涵问道。我抬头看了看周俞舟,学着许凌辰的风轻云淡道:“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是对付我,我是最安全的。再说了,他现在都暴露了,还敢回宜市吗?”

    前两次是因为我们都没有防范,我才栽了。我知道,周俞舟是不会再给程历可乘之机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周俞舟轻笑,还是他了解我,我给了他一个足够灿烂的笑。

    方涵见机行事,很会做人,“拒绝狗粮,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去找我女朋友了。”

    他们做警察的身手好,周俞舟没动,方涵从一侧翻了出去。动作轻巧,平稳落地,他回头笑,我给他点了个赞。

    晚上吃饭最有情致了,灯光温柔地营造着迷离的气氛。我说:“俞舟,你不是要跟我说这些的,你是想我了吧?”

    他想了想,又看了看我,“先吃饭。”

    我瞄了瞄菜,瞅了瞅自己的碗筷,就是不动。他明白我的意思,伸手给我夹了几筷子菜,我才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这菜没有你做的好吃。”我说。

    “嗯”,他表示同意,然后继续吃饭,周小五很傲娇,我喜欢。

小时光

    张子洋变怂了。

    可能是因为他最近水逆得厉害,好不容易失之桑榆得之爱情了,姜静又离开了,他那不算弱小的心灵很是受伤,一时很脆弱。

    “大哥,咱们能换个剧吗?”

    我暼了他一眼,“不能!”

    他双手抱头仰躺,双腿架在茶几上,悠闲得像皇帝他二舅,“行吧,不跟大哥抢了。头儿,怎么还不去做饭,饿死了!”

    看他这欠揍样,我真的后悔买东西去探望伤员了。张子洋右胳膊受了伤,裹着厚厚的纱布,但某次他跟我抢菜的时候,不小心挣开了纱布,我看到那细细小小的伤口,真的为纱布汗颜,他明明需要创可贴。

    周俞舟走到他跟前,“起来,我教你做饭。”

    张子洋学着我的语气,“我不!”然后,他被周俞舟单手拎起,一路押到了厨房,我看得哈哈大笑。

    但张子洋真的太手笨了,大土豆被剁成了小土豆,鸡蛋是和鸡蛋壳一起碎进碗里的,他动作惊天动地的,大有做一顿饭,拆一次厨房的架势。

    “起开吧,我来。”我看不下去了,想接手,谁知张子洋还很倔强,他说:“我不信我切不好!”

    “行了行了,几点了,别闹了,你有空再练。”我伸手去夺他手里的刀,他轻巧转身,我扑了个空,忽感眼前一黑,失了重心,差点儿跌倒。

    “若若”周俞舟忙过来扶我,张子洋一脸惊恐,“大哥,我没碰你啊!”我揉了揉额角,笑道:“没事,上次在我小姨家撞到头了,感觉撞出了脑震荡,时不时头晕。”

    周俞舟很紧张,要带我去医院,我实在不想去医院,那个地方少不了要打针吃药。再说,我觉得没什么不舒服的,但周俞舟关切,我只得活蹦乱跳一下,证明自己没事。

    不过,我和周俞舟退出了厨房,由得张子洋一人随意施展拳脚。他不像在做饭,像在打架,我摇了摇头,“这也太笨了!”周俞舟笑道:“我看他要把厨房给我们炸了。”在一阵锅碗瓢盆不正常的打斗声响后,张大厨的菜摆了上来。

    “二位慢用,我撤了。”张子洋抹了把汗,打算脚底抹油溜了。周俞舟道:“站住!自己做的自己吃!”张子洋苦笑,“我请求原地自杀。”他做了两盘菜,鸡蛋炒鸡蛋壳,清炖小土豆浇酱油,真是个小天才。

    我和周俞舟看着他吃,他筷子扎了两下,还是在找机会逃跑。周俞舟不说让他走,他走不掉,真动起手来,小弟还是要输给大哥。

    第一次见张子洋这怂样,别说还挺萌的,我说:“算了,我去重新做,反正这是最后一顿了,明天你也没法来了。”张子洋问为什么,我看了看俞舟,笑道:“我们明天回新吴。”

    周俞舟要带我回新吴见他姑姑,张子洋仰天长叹,“这日子没法过了,还要攒钱随份子!大哥,你看你们都这么幸福了,能不能别为难我了?”

    他话音刚落,有人敲门,我去开了门,是楼上的苏阿姨,“小何也在啊,真好。小周,能帮我搬个东西上楼吗?电梯坏了,东西太重,我搬不上来。”

    张子洋如获大赦,叫道:“我来!阿姨,我来!”他们两个去帮忙搬东西了,我洗手进了厨房。之前周俞舟已经蒸好了一条鱼,粥还在煮,我很快炒了两盘青菜。

    把张子洋的垃圾饭菜倒掉,我摆好碗筷,等他们回来开饭。室内灯光充沛,饭香四溢,阳台上的花静静眠,生活如此美好。

    前两天我和周俞舟在商场买菜,几乎所有人都是成双成对去的。他们叫着老婆老公,甜蜜无比。我没有在意,但周俞舟听在了心里。

    我抓了一把圆圆的小红豆,“俞舟,咱们买些红豆煮粥吧,看起来还不错。”周俞舟凑近叫了一声,“好的,老婆”,我抬头看他,他脸上带着笑意,眼睛里映着满脸欢喜的我。那一声老婆叫的我心神荡漾,红豆从指间跳跃而下,此物最相思。

    我们更加甜蜜地并肩走着,他说:“我们这周末去新吴吧,见见姑姑。”我故意道:“什么意思,见姑姑做什么?”他不知何时摘下来的小菜花,系成小圈,轻轻地套在我手指上,“就是这个意思。”

    翠绿的西兰花显得我手指好白,我得意地动了动手指,“糊弄谁呢?”他轻握住我的指尖,“等着,一定买只最好的,能配得上我老婆的纤纤玉指。”

    我嗔道:“你这人还叫上瘾了!法律可不承认。”

    他说:“我爱你,无关法律。”

    指间的西兰花凉凉的,我心里却很暖。我没想到周俞舟这么快就想和我结婚,我一直没敢想。佳韵和方涵在一起多年未结婚,我以为我和周俞舟也会这样。他想娶我,想和我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我自然也很憧憬。

    我早已准备好了明天去新吴要穿的衣服,还有要带的礼物,周俞舟说他姑姑脾气好,最是和善。上次我在宿山跟她通电话,听她话语就觉得很亲切。

    姑姑早年寡居,独自养育了儿子刘雪松和侄子周俞舟。现在姑姑和她儿子儿媳一起生活,家里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孙子桐桐。一家子人,每个人的礼物都要带着,我准备再检查一遍时,突然,楼上一声巨响,吓得我一个激灵。

    我抓过钥匙去了楼上,事故现场的确是苏阿姨家。她下楼去买东西了,苏大叔睡着了,锅里煮的粥漫了出来,引发了小爆炸。

    别人都没事,苏大叔依然睡着,只有张子洋神情呆滞,周俞舟说因为他离得最近,耳朵肯定要响好几天了。周俞舟刚说完,张子洋委屈巴巴地抱着他,“我再也不进厨房了,我要跟你们去新吴。”

    周俞舟嫌弃地推开了他,带我下楼了。我有些担心,“要不要紧啊,不然去看看医生?”

    “不用管他,皮厚着呢,这几天特别欠揍。”周俞舟的心情我很理解,本来甜甜蜜蜜的二人时光,张子洋很是碍事地插进来。他不工作,有的是时间跟我们耗。我笑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张子洋这么粘人。”

    吃过饭,张子洋非说听力影响了一切感官,需要人护送他回家。他就算脑子被炸了,也不会如此腻歪,我知道他有话想跟周俞舟说。

    “下不为例!”周俞舟踹了他一脚,拿了钥匙,张子洋快步跟上。

    我躺在床上玩手机时才看到佳韵给我发的拼单链接,她已经等不及了,打电话问我,“若若,怎么还不点?今晚十点之前下单,明天还能到货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习惯用那个,还是换以前的吧。”佳韵咦了一声,“姐妹儿带你发现新世界,不好吗?哎,对了,你不就是这几天,试试,试试,你用习惯了,真的很好的。”她在那边暧昧地笑,我红了脸。我偶然想到这个月的生理期已经推迟三天了,某个想法突然闪现,我惊得掉了手机。

    我最近时不时头晕,没胃口,不会是中招了吧?佳韵还在电话那头催促,我捞过手机答应了她。

    许是周俞舟太宠我了,我越来越像小孩子了,心里经不住事。我没有玩手机的心情了,心里忐忑不安。

    我又起身把明天去新吴要带的东西检查了一遍,翻到送给桐桐的玩具汽车和小飞机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孩子很可爱,他们是上天的礼物,求之不得,哪有害怕担忧的道理?

    夜静静的,月光清淡,我披了件衣服,俯在窗口,远远地看到周俞舟回来了。

伤情

    周俞舟给我夹菜时,我看到他左手腕有红印,我知道他跟人动手了。姚诺一告诉我的,他们昨晚动了程历一个窝毒的酒吧。里面打手多,下手狠,张子洋胳膊挂彩了,他最近真的水逆。周俞舟不说,我假装不知,也没有问。

    程历不只是单纯地折腾我,那样也太冒进,他利用我转移周俞舟的注意力,背后不知在做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到最后有点儿愁云惨淡的感觉。

    起身的时候,周俞舟把他的大衣递给我,我嘟着嘴不动,他只好亲自给我套上。

    他轻握着我的胳膊塞进袖口里,我趁机握住了他的手,他触碰到我手心的伤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然后想抽回,我又用两只手抓紧他。

    我神色倔强地看着她,他的眼睛出卖了他,最后,他回手握着我,我才松了另一只手,跟他走。

    这里离我住的地方很近,不到十分钟,车就停了。我赖着不下车,我说:“我的邻居天天在吵架,吵得可凶了,我害怕,你得陪着我。”

    他不答应,只说道:“睡觉的时候把门窗关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不!”我赌气,就是不下车。

    他看了眼手机,下了车,我以为他要跟我上去,欢喜地下了车,谁知他说:“听话,我还有事,回去休息。”

    失落、委屈、气恼,这些心情在我脸上一一展现。

    路灯拉长我们的影子,他有些心软了,上前来道:“等我有空,再来。”

    我还是不动,他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温言道:“明天。”

    明天太遥远了,周俞舟很无情。我更加恼了,质问道:“睡完就跑,你什么意思?”

    他神情一怔,我有点儿心虚,这句话好像有点儿过了。我将衣外套扔给他,转身跑了,我回屋开了灯,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驱车离去。

    我睡得并不好,楼下一直吵,尖厉、咆哮。不知何时,我朦胧中要睡着了,听到了救护车和警车急促交织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猛然起身,听声音警车就停在了楼下。外面很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人在喊“杀人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空气中似乎有很浓重的血腥味儿,牛鬼神蛇,撕扯咆哮。

    如此诡异的夜,月影在房间里忽明忽暗,我抱着被子缩在床角,不敢开灯。我白天补录了几份刑事案件的资料,那些血腥暴力的画面开始在我脑海中放大清晰。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锁孔转动的声音,我看了看是手机,很多未接电话,彼时凌晨两点多。

    有人进来了,他开了灯,“若若”,我缩着脚,没有回答他。他掀开被子没有看见人,声音甚为焦急,“若若,你在哪儿?”

    他的脚步声远了,我才叫道:“我在这里!”他大步折了回来,打开衣柜,看到抱成一团的我。

    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来抱我,我又往里面缩了缩,他喘着气,轻哄道:“若若,是我,没事的,别怕。”

    我小声道:“俞舟,你还走吗?”他俯过身来,将我抱了出去,我看到他额头有细密的汗珠,眼中的担忧之色还没有褪去。

    他抱紧了我,“别怕,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我俯在他肩上哭了。

    分局的人来了不少,过了会儿姚诺一也从警戒线里钻了出来,“局长,凶手已抓到,他们要收队了。”

    她又回头看了看案发现场,捏紧了指尖,我心里也很难受,

    死者秦惠,女,35岁,白佳正,女,7岁,母女俩个死在男主人白律的刀下。他们这些天的争吵源自丈夫的疑心,白律怀疑女儿并非自己亲生的,想偷偷去做亲子鉴定,被妻子发现了,夫妻两个反目成仇,大吵大闹,终酿成悲剧。

    之前,张莹说白律精神不正常,确实,他要是一个正常人不至于失控成这样。

    爱恨一瞬,代价血重,孩子何其无辜,好几个女同志都哭了。

    我知道周俞舟是真忙,我们回他那都是打车走的,他的车子没油了。他听到眉湖发生了凶杀案,担心我,从外地赶回来的。

    折腾了一夜,他没有休息,他等我睡下了,又出去了。他一走,满室的月光冰冷摇晃,我哭了,心里很难受。

    之后的两天,我没见到他人,但他会给我打电话,嘘寒问暖,用言语做了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我还是联系不上简期,倒是姜静出现了。她一脸的愁闷,那双大眼睛也没有之前的神采了。姜静妈妈病了,很严重,她要请长假回家照顾。她嘱咐我,不要告诉张子洋。

    我忍不住道:“你应该让他知道,很多时候,我们以为隐瞒不说,就是为对方好,其实不然。有什么事情,还是要两个人一起面对。”

    姜静难得笑了,“若若都成恋爱大师了!”

    曲曲折折,才会有恋爱心得,我笑道:“承认你们在恋爱了?”

    姜静有些羞涩,笑了笑,“怎么说呢?我是好多次被他气到要死,后来我们也真的分手了,但我每次看到他谈了新的女朋友,心里怪酸的,想打他。”

    姜静说,上次张子洋醒来抱着她哭,这么多天了她对张子洋有种强烈的保护欲和独占欲。

    “张子洋有时候是很孩子气,可他是个心里有主张的人。”

    姜静点了点头,轻声道:“但还是别告诉他了,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我跟他说,我出差了,过一段时间回来。”

    姜静也太天真了,她不说,张子洋就不会知道了?但看他们百转千回也能在一起,真爱无疑了,做大哥的表示很欣慰。

    眉湖那边我是不敢回了,就一直在周俞舟那里住着,养花养精神。他回来过一次,躺在沙发上睡了半夜,在我醒来之前又走了。我看到他换下来的鞋子,和沙发上枕头摆放的位置才知道他回来过。

    他不知是真的忙,还是在故意躲我。

    周五晚上他倒是回来得早,我刚到家他就回来了,我问他还出去吗,他摇了摇头。

    他面色微红,身上有酒气,我倒了杯水给他,他拉我坐在身边,温嗓道:“事情都忙完了,可以陪我的若若过星期天了。”我莞尔一笑,“我去给你做饭去。”他要起身,我不许。

    我做饭的时候,他躺在那里睡着了。我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唤醒了他,给他温毛巾擦脸。

    他酒醒了,精神不错,“做了这么多菜!谢谢若若。”我把筷子给他,“跟我还这么客气?”我转身要走,他伸手将我抱了回去,坐在他腿上。我们之前在一起时就是这样浓情蜜意地吃饭。

    “若若,不能原谅我吗?”他冷落了我多日,此刻又说出一句这样叫人心软的话,我看着他的眼睛,心沉沉,意难平。

    他抵着我的额头,“请求将功补过。”我想了想,“好啊,看你表现!”他笑了,给我夹菜吃。

    既已和好,两人就恢复了日常甜蜜。周俞舟有时很幼稚很粘人,他说很爱我,然后一直要我说,我有多爱他。越难以用语言表述的爱意,我们越喜欢试图用语言表达。

    天蒙蒙亮的时候,枕下的手机震动了几次,我忙按掉了。我起身看了看枕边深睡的男人,他双眼紧闭,胳膊还保持那个搂着我入怀的姿势。

    他英俊、温情,我的俞舟他独一无二,我的心幸福得微痛。良久,我在他脸上若有若无地一吻,俞舟,我走了。

录取

    不过半个月的光景,沂市已无桂花香影,秋姑娘打翻了铜黄色染料,寒风落叶,潇潇秋凉。

    我回到生活多年的家,少了有他在的甜蜜感觉,心里竟有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爱是一种习惯,一沾染便深入骨髓,无药可救。

    我妈端了果汁给我,“裹这么严实干什么?不热吗?”我脸一红,拉高了衣领,心虚道:“不热。”吃过饭,我爸约我去钓鱼,我不想去,钓鱼太无趣了,我喜欢钓人。

    “女儿大了,不像小时候一样跟着爸爸到处跑了。”我爸似乎很伤感地感慨一句,跟着在楼下等他的几个好友走了。

    “妈,我爸没事吧?”我问,我妈摇了摇头,“想让你粘着他呗。”我妈说上次我爸没有见到我,回来还跟她发脾气来着。但我很冷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既不缠着我爸,也不大跟我妈讲话,自娱自乐,自己都觉得自己挺欠揍的。

    我的漠然并没有浇灭我妈的热情,我听到家里来人了,出去一看阵势,旋即明白了,我妈竟然把相亲地点转移到家里了。那个男人看起来比我小,带着一副金边眼睛,书卷气息十足。

    “若若,这是咱们楼上的张阿姨,他们上个月才搬来的,这是陈晨,跟你一个学校毕业的……”

    我妈那么努力地给我递眼色,我总要有点儿反应。我礼貌性地问好,笑了笑,陈晨竟然红了脸,羞涩低头。我眼前一排黑线划下来,我妈又在开什么玩笑,我一把老骨头了,真的对小奶狗不太感兴趣。

    我家住二楼,他们几个在客厅讲话,我从卧室的窗子跳了出去。没有给我男人丢脸,落地格外轻巧,自我感觉完美。

    太阳落至西边了,满街的景象柔和了许多,爱上日暮。

    我看了看时间,他来得晚了点儿。

    他下了车,嘴角噙笑,“睡完就跑,什么意思?”

    “跟某人学的。”我认真道。他上前来,伸手捏了捏我的脸,“好的不学!”我嗔了一声,“我就是要你尝尝失去我的滋味!”

    他凑在我耳边说道:“尝到了,这世上只有你是甜的。以后,没有你,也没有我。”他眼睛里有光,照亮我的世界,我抿嘴一笑,继续傲娇。

    他站直了身子,神色很郑重,“若若,我错了,请你原谅。”周小五一本正经的样子更帅了,我清了清嗓子,也郑重其事道:“俞舟,我宁肯和你一起下地狱,也不要独自上天堂!”

    我说得自己都动容了,他伸出手来将我抱在怀里,笑道:“我这不就是来拉你一起下地狱的吗?够有诚意吧。”我嘟嘴道:“讨厌,我才不会下地狱的,我又没做过什么坏事。”

    “怎么没有?你偷了我的心,还跑了这么远,躲起来,这已经不是调皮了,若若。”

    “哼,你要抓我回去吗?”

    “当然是来抓你的!”他捏了我一把,逗得我忍不住笑,“约法三章,就跟你回去!”

    他轻笑,“我哪次没有依你,还用得着跑这么远来?”

    “不准不理我,不准丢下我,永远不许欺负我!”

    “不理你?那我可舍不得!”

    我不买账,逼着他发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誓言,我自己听着都觉得俗气,最后逻辑不通,我们两个都哈哈大笑。我指了指楼上,挑眉道:“周先生,敢跟我上去喝杯茶吗?”

    “为什么不敢?”他从车里拎出几箱子礼物,自信满满,“有备而来”。

    我知道,今天以后,我妈将正式退出相亲战役第一线了。

    我爸刚到家,我稍稍酝酿了一下感情,扬声道:“爸,妈,我男朋友来了!”我妈在做饭,没听到,我爸看到周俞舟,有些吃惊,转身叫了我妈。

    周俞舟上前道:“叔叔,阿姨好,我是若若男朋友,周俞舟。来得突然,多有冒昧,见谅。”我瞄了他一眼,他不慌不乱,这人心理素质可以啊。不过,想想也没什么紧张的,丑媳妇见公婆尚且要见,他一个大男人什么阵仗没见过,没什么好别扭的。

    我妈果然石化了,我爸先反应过来了,“哦,今儿送老夏去医院的人就是你,快进来坐!”我看了看周俞舟,问道:“夏叔叔怎么了?”

    我爸说:“犯病了,幸好送医及时,医生说再晚两分钟人就不行了。多亏了……小周,小周,二话不说,下车救人。”原来他去救人了,所以晚来了会儿。果然,好人有好报,给我爸留了这么好的印象,接下来不就是顺风顺水,登堂入室了?

    我们都坐下来了,我妈才回过神来了,她看了看周俞舟,虽然意外,但很明显她十分满意。周俞舟话不多,但举止行为得体,加上他满分的颜值和气质,很快我爸妈就跟捡到宝了一样开心,我爸还把他珍藏茶叶泡给周俞舟喝。

    我妈悄悄把我拉到一旁,问道:“若若,你们认识多久了?他是干什么的?”

    “半年了,他……跟我同行。”我妈又回头看了看周俞舟,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人挺好的,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说:“妈,你可不许盘问他什么,你要是把我男朋友吓走了,我可不依!”

    我妈自然听我的话,我爸从来不是在意身份地位的人,吃饭的时候他也只聊些无关紧要的,剩下的就是夸我了。

    “我们若若啊,聪明,上学的时候成绩最好了,她得的奖这屋子里都摆不下了。邻居都知道我们若若脾性好,善良,又贤惠,那真是没得挑……”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十分不给面子道:“爸,你说这些不心虚吗?”我妈踢了我一脚,“你爸说错了吗?”转眼又笑着对周俞舟道:“俞舟啊,吃菜,尝尝,这些都是若若的手艺。”

    我和周俞舟相视一笑,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我爸还偷偷告诉我,他很满意,我比我妈有眼光多了,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有些得意忘形。

    我说周俞舟是来接我回宜市的,我妈不让,说让我爸带周俞舟去住酒店,明天再走也不耽误上班。

    我犟道:“我不!我要跟他一起。”我妈看了看我,脸色一沉,“你们……在一起了?”

    要知道我妈很保守的,果然她将手中的东西一撂,冷脸道:“赶紧滚!”

    我妈虽然让我滚,但我走的时候她又依依不舍地送了好远,我说:“妈,至于吗?我又不是出嫁走了。”我妈戳了戳我,“小姑娘家怎么这么不害臊,就没有你这么自做主张的!”

    我骄傲,没有点儿主张也追不到这么好的男朋友。

    秋夜幽寂,周俞舟把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很符合我们愉悦的心境。

    “俞舟,开心吗?”

    周俞舟也有些膨胀,认真又得意道:“开心,娶到了全沂市最美最贤的女人,以后我来沂市要横着走。”

    我哈哈大笑,“我爸妈收留你吃一顿饭,可没说要你当女婿。”

    “我觉得我已经被录取了,毕竟他们的女儿是我的了。”

    “你可别高兴太早。”我刚说完,我的手机就亮了。真的不能低估我妈,我们还没到宜市,我妈就打听到周俞舟的身份了,一顿消息轰炸。

    我晃了晃手机,“看见没有?我妈后悔了,你快点儿把我送回去吧。”

    周俞舟轻哼一声,“好不容易拐出来的,现在把你送回去,我就是傻子。”

    “俞舟,你太可爱了!”

    我飞快地给我妈回了八个字,情有独钟,非他不可。

渝州

    我们出发的早,十点就到了新吴。阳光清丽,岁月静好,姑姑一家都在等我们了。我跟着周俞舟问姑姑好,表弟刘雪松笑道:“嫂子好。”我羞涩一笑,姑姑拉了我进屋。

    周俞舟姑姑跟我妈不一样,我妈一看就是那种没主张心特软的人,而周俞舟的姑姑是个心有成算而不宣之于口的聪明人。她和善,会说话,很值得人尊敬。

    我和她坐着说话,她不动声色地打量我,我还真有些紧张。她说:“若若,你比照片里的还好看,我们俞舟真有福气。”

    我莞尔一笑,“遇到俞舟也是我的福气。”姑姑很满意,儿媳做饭,她带我看相册,里面有很多周俞舟小时候的照片。

    “那个时候,虽然穷,日子过得有点儿苦,但我还是喜欢给他们照相,留着这些纪念,现在时不时翻看,若若你看,是不是很好看?”姑姑心性坚韧,很会生活。我看着周俞舟青涩的小模样,舍不得挪开眼睛,他每张照片都在笑,一看就是个顽皮孩子。我还记得吴星宇给我讲周俞舟的过去,说他是最跳脱的一个,果然如此。

    那些关于周俞舟成长的阳光瞬间让我迷恋,我问:“姑姑,我可以拍个照吗?”她将相册放我手里,笑道:“喜欢哪一张就拿去,我抽屉里还有。”

    “谢谢姑姑。”我翻到周俞舟的班级照,发现他的名字标注的是“周渝州”三个字,不禁问道:“姑姑,俞舟的名字怎么是这两个字?”

    姑姑看了看,“是这两个,没错啊!哦,看来他还没告诉你,他小时候名字是这两个字。他妈妈是文化人,给他取的名字就是那句思君不见下渝州里的,他后来才改成俞舟的。”

    我想起他过生日,我用果酱在蛋糕上写的那一行诗,竟然正打正着。我真的撩到他了,这就是天意。

    周俞舟和刘雪松在那边聊天,桐桐在他们脚边玩小汽车。我一看他,他放佛心灵感应到了,很快转头看我,我冲他笑了笑。姑姑见状,十分欣慰,她说:“我替俞舟愁恼多年,尝尝想着,俞舟再遇到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若若,就是你了。”

    我也开心,得到了双方家长的认可,就差一道程序,我和周俞舟将开始崭新的、充满幸福和爱的生活。我这个人不能太开心,一开心就有点儿原形毕露。我想表现一下,刚进了厨房,就打碎了盘子。

    周俞舟闻声进来,我苦着脸看着她,他说:“没事的。”姑姑看了看我,问道:“若若是不舒服吗?”我摇了摇头,刚才确实有些眩晕。

    “可能是路上累了,俞舟,让若若回房躺着休息一会儿。你的房间早就收拾好了。”

    “姑姑,不用了,没事。”我摇头,周俞舟揽着我向房间里走去,“乖,得会儿吃饭叫你。”周俞舟房间里陈设简单,床单被褥很整洁,房间里有淡淡的清香。

    “俞舟,我给你丢人了。”我抱着他撒娇,他说:“没事的,大不了得会儿咱们去超市买新的盘子,更好的,更大的赔给姑姑。”我好笑道:“你正经点儿!”

    “是谁先不正经的?”他的脸覆了下来,还没亲到,听姑姑在外面道:“俞舟,把这些果汁拿给若若喝。”

    周俞舟轻咬了我一口,才出去,我踮着脚跟着他,贴在门口可以听到他和姑姑的对话,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看若若刚才可不是简单的失手,俞舟,她是你的人了,你要多留意些,可别......别像晓如那样,健健康康的,你们才能有个家,你好了,姑姑也就放心了。”姑姑事事洞明,我心中一惊,没有听到周俞舟的话,便退了回去。

    我确实是头晕才失手的,上次在我小姨家撞头,后遗症也太严重了吧。活蹦乱跳地长了二十多年,又一次发现自觉很怕死,这次不是怕还没吃够、玩够、还没遇到爱情,而是怕到不了我和周俞舟幸福的明天。爱让我惜命,从此,我要绕着窗户走了。

    周俞舟端了一杯果汁来,我没有接,他以为我是要他喂我。我摇了摇头,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双手抱着他,“俞舟,我不太舒服。”

    他挨着我坐了下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别怕,我们去医院。”

    我说:“我们回去再说吧,别惊动姑姑了。”他抱了抱我,“姑姑疼你,没事的,我们这就去医院。”我知道他很紧张,他经历过一次,格外担忧。但我认为没那个必要,况且,我刚才晕过一次,现在精神好得很。周俞舟拗不过我,只得等回宜市再说。

    我问:“张子洋是不是找你有事?”他知道我猜到了,便道:“有件事情,我们可能要离开几天。”

    我继续偎在他怀里,“俞舟,无论你去做什么,答应我,一定保护好自己,我宁愿你贪生怕死,也不要你去冒险。”他抚着我的背,“我知道,放心。我不在家,你要好好吃饭,不准偷懒,亏待自己的胃。”

    我笑道:“我才不会呢,我拿着你的卡去宜市最好的餐厅消费,去买最好的。”他点了点头,“这样才对。有钱难买我老婆开心。”

    我嗔道:“瞎说什么?也不怕姑姑笑话。”

    他说:“叫声老婆也要偷偷摸摸的,看来我得抓紧去买全世界最好看的戒指。”我笑了,端了果汁喂他,他不爱喝这些酸酸甜甜的,我乐得喝了个干净。

    周俞舟还有事情,我们吃过饭,略坐了一会儿便走。姑姑很是不舍,“俞舟这工作也太忙了,是不是别人看你实心眼都把活儿扔给你了?”

    周俞舟笑,我说:“姑姑,你忘了,他是大哥,才没有人扔活儿给他的,都是他主动的。”姑姑又心疼又好笑道:“若若,我是管不了他了,这以后就交给你了。”

    我说:“保证完成任务!”

    我们还没到宿山,张子洋就等不及了,打电话来催。周俞舟说想先带我去医院,张子洋便问我怎么了。

    我接过电话,“我好着呢,你在哪儿先等俞舟吧,我们再过半个小时到。”周俞舟不肯,他似乎不太想念张子洋,但我必须支持他的工作,我十分深明大义道:“检查也不能当天出结果,你到市中心就就把我放下,跟他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告诉你的。”

    我气色好得很,不像生病的样子,他说:“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内心有点儿激动,隐隐感觉到了,便试着问道:“俞舟,桐桐好像跟你很亲,吃饭的时候还非要跟你坐一起。”

    他点了点头,笑了,我想到晴晴也很喜欢他,他一定也很喜欢小孩子。我还没有再问,他说道:“若若,今天桐桐给我讲了好多好玩的,我突然想到我都没有好好带你玩过,等我回来带你去游乐园、海洋馆玩。”

    我失笑道:“你是把我当女儿养吗?”他认真道:“我不需要那么大一家子人,我只宠着你就好了。”

    他还说:“等我回来,咱们换新房子,然后结婚,永远不分开。”他神色向往,我觉得他遗漏了一部分,不知是刻意还是没想到。我半晌没有再说话,他问:“怎么了?”

    我撩了撩头发,“突然想到我没有存款,结不起婚了。”

    他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若若,你太可爱了。”我看了看他,你也可爱。周俞舟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事情有点儿麻烦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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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治愈系仙女&温和深情男神
老鹿蹒跚的何若得遇曾经沧海的周俞舟,一见倾心,男神高而不冷,追夫之路却不易。平静的宜市早已暗流涌动,谁的一笑恍若故人。情是最伤人的刀,但爱是信仰,是生生不息的希望。如你光年,思君千千万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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