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如你光年TXT下载如你光年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如你光年全文阅读

作者:桃花郡主     如你光年txt下载     如你光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结局篇——余生安好

    渡尽劫波。

    终于回到温暖明亮的宜市,回到美丽的微云湖。电梯到达的铃声很动听,我在家门口停了脚步,然后和周俞舟互相检查了情绪。

    “俞舟,我们终于回家了。”

    恍然若梦,幸好这场梦是真的,我们都还活着。

    周俞舟给我拭泪,“别哭,别让爸妈看出异样。”

    我点了点头。打电话报平安的时候,我编了一套谎言,说自己丢了手机,然后索性是吃喝玩乐去,不问世事去了。

    同样是出差的周俞舟,很有缘分地碰到了我,然后夫妇两个一起回来了。闪烁其词,东拉西扯,我妈挺相信,在电话里就批评我了。

    敲门,第一次发现我们家的门敲起来是如此的好听。

    不过,敲了好一会儿,都没人理。我奇怪道:“爸妈不在家吗?”

    我准备打电话的时候,我爸才来开门。

    “爸爸......”

    我激动地抱了抱我爸,我爸神色如常,略略责备说:“玩够了?回来啦!你妈可还生你的气呢。”

    “妈妈呢,我想抱抱她.......”

    乐乐抱着奶瓶坐在沙发上,看到我们回来,张着小手,激动不已。

    难为小家伙还记得我们,依旧跟我们亲近。我过去抱他,他太激动,不知道到底该让谁抱。

    周俞舟抱着他,他小手搂着我,才算安生。

    我吻了吻他可爱的小脸,“乐乐,妈妈爱你。”

    我爸坐到一旁,背影沉默。我准备上前关心,我妈从卧室里出来,神色不太对。我叫她,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妈,你怎么了?”

    我爸解释说我妈不太舒服,吃了药,犯困。

    但我进卧室看我妈的时候,发现她在哭。

    “妈........”

    我妈伸手抱住我,伤心哭泣。

    本来那套说辞就漏洞百出,我妈只是天真,又不是真的傻。

    “妈,哭什么呀,我们都好好的.......”

    我很不孝,再一次让我爸妈为我担惊受怕。父母子女一场,终究是我亏欠爸妈。

    “若若,答应妈妈,要好好的,不要再吓我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妈的头发白了好多根。我给她擦泪,“妈,我知道,你放心吧,都结束了.......”

    我妈又紧紧地抱着我,“你和俞舟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们都没事!都结束了,以后都是好日子了。妈,我好想你。”

    我妈哭了好一会儿,我逗她开心,好半天,她的情绪才稳定。

    “若若,饿了吧,妈去给你们做饭吃。”

    能吃妈妈做的饭,是买也买不到的福气。我们一家终于又欢乐团圆,温馨满满。

    晚上,我哄乐乐睡觉,他抓着我的衣服,一直看着我。小孩子心里是知道爸爸妈妈最亲的,这么久不见,他在跟我表达思念。

    我亲吻他柔软的小脸,满是不舍,“妈妈也很想乐乐,妈妈再也不离开乐乐了。”

    我轻拍着他,给他唱着儿歌。世上只有妈妈好,而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乐乐睡着很久,我还是舍不得放下他,想一直抱着他。他还这样小,他需要呵护。

    周俞舟过来说:“若若,儿子睡着了,把他放下吧。”

    我贴着乐乐的小脸,心里软得发疼,“俞舟,我对不起乐乐,我要补偿他......”

    乐乐睡在爸爸宽大的怀里,更舒服些。我抱着周俞舟的胳膊,依在他身上。

    周俞舟神色温和有笑意,轻声道:“乐乐是个好孩子,他每天很开心,满足我们对他所有的期待.......”

    “对啊,只要他开心.......”

    周俞舟笑着,眼角就有了泪水。他又想到自己爸爸。

    “那天,最后,我也没有叫他一声爸.......若若,我后悔了,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抱着我,很是不舍的吧。”

    父子亲情,隔阂再久,也终究斩不断。意外重逢,很快又生死永隔。周俞舟心里很难受。

    我温言劝慰。

    “爸爸不会怪你的,他这一生,很是辛苦,俞舟,我们过几天回新吴,给爸立衣冠冢,让他和妈能在一起。”

    那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个人抛弃所有的亲情,重新活成另外一个人?必是痛不欲生,几乎沉沦。

    往事不可追忆。

    我们抱了乐乐回卧室,把他放在中间,要整晚守护着他。灯光轻漾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

    “我们乐乐睡着的样子也这么可爱!”看自己儿子是看不够的,周俞舟一向是慈父。

    我幽叹道:“可爱有什么用,他的爸爸妈妈都有过要抛下他的念头.......”

    周俞舟刮了刮我的鼻子,说:“还在生气啊?”

    他以为我在说拆手环那晚,我让他走,他不走的事情。

    “俞舟,你知道吗?如果你真的回不来了,我一定跳船海陪你,你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能让我生死相随的人。所以,我对不起我爸妈,对不起乐乐.......”

    “若若......”

    “你不要批评我,反正我就是一个不会顾全大局的小女子,为了心爱之人,儿子也可以抛弃,很自私!”

    周俞舟心疼地吻了吻我,阻止我再说那些自我批判的话。

    “若若,我答应你,一定好好活着,我们还要看着乐乐一天天长大,等我们老了,退休了,还要结伴遛弯呢。”

    他如此可亲可近,他是我的丈夫,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俞舟,一生好长,幸好是和你共度,我才无怨无悔。”

    “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

    “嗯!”

    世事难料,无需太过感慨,更不必唏嘘,爱让我们做一个快乐的人,活在当下。

    相视而笑,我们夫妻两个继续守护着乐乐。他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小天使,以后,我们一家三口相伴,平安喜乐,余生安好。

    ——全书完——

    2020.4.7春日迟迟,乍暖还寒。明天武汉解封,开心。

    完结感言:如果你说喜欢,作者再难也值得了。

    番外.......就不写了,太累了。(其实,结局也有些仓促的)但如果我亲爱的读者喜欢,我得到了鼓励,会在微博,或者公众号上续写番外。免费福利。

    感谢每天给我投6张推荐票的真爱粉,感谢追更者,你们是我写完这本书的动力源。比心。

    也再次感谢读文至此的小伙伴们。愿你们岁月静好,平安喜乐,守护尘世最寻常最难得的幸福。

合乐

    日子平缓了好几个月,微云湖的梅花灿烂红艳之后掉落,化作春泥护花。

    天气日渐暖和了,脱掉了棉衣,乐乐都会爬了。目测他更像爸爸一些,以后会是个身手矫健的男孩子。

    佳韵时常来跟乐乐玩,这次方涵也来了,还很隆重地带了礼物。

    佳韵正色道:“若若,我打算正式认乐乐当干儿子了。”

    我笑道:“认就认呗,搞得这么严肃干嘛?”

    “这是正事!”

    佳韵郑重其事,“何若同志,端正你懒怠的态度,站好......算了,坐好吧!你们家的一家之主呢,仪式可以省了,但要经过他的同意。”

    一家之主在做饭,我叫周俞舟,“快,一家之主,有大事要你定主意。”

    周俞舟放下他的厨具,出来说:“我都听到了,佳韵,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麻烦.......”

    “要的!我们已经订好了酒席,晚上请你们去吃,叔叔阿姨呢,请他们一块过去。”

    这是星期天,乐乐由我们带着,我爸妈难得放松一下,我爸带着我妈游玩去了。

    “你搞这么隆重,多见外啊!”

    我看了看周俞舟,他没什么意见,甚而还有几分骄傲的意思。看,我儿子,多让人喜欢。

    方涵笑,“师姐,要的,佳韵这次可不是心血来潮,说说而已。”

    佳韵心意已决,也不跟我多说,她从盒子里拿出一条银链子,好像是银锁片,下缀小铃铛,叮铃悦耳。

    “这是给乐乐的礼物......乐乐,喜不喜欢?干妈给你戴上。”

    乐乐扯到耳边,听声音,开心极了。

    我说:“这下可丢不了了,走到哪里都是快乐的小叮当。”

    佳韵得意地笑。

    方涵忍不住分享好消息,说:“佳韵怀孕了!”

    我和周俞舟都愣了一下,连忙恭喜。年轻夫妻,想要孩子还不容易。算来他们结婚也有小半年了,方涵说到做到,好给力的说。

    “现在的医生真是小题大做,把佳韵吓得,从来不敢提孩子的事情,还是她们单位体检,她才知道自己怀孕了,第一反应是吓哭了........”

    准爸爸方涵心情格外好,话也多了,惹得佳韵嗔了他一眼。

    乐乐每天爬来爬去的,我们家地板上都铺着地毯。周俞舟又拿了厚毯子来,让佳韵坐。

    我笑着笑着,反应过来,问道:“不对啊,你都怀孕了,你还打我儿子主意干嘛?”

    “我身体不好,即便精心养着,前两天也晕倒了,医生说有流产的征兆。我妈说,老人们都说,先认个干儿子,更容易留住自己的孩子。”

    我觉得好笑,“这什么魔鬼逻辑,这你也信?”

    “我就要这样!”

    我忙投降,“好!好,认,认!”

    佳韵现在可金贵了,谁敢惹她不快。我给我妈打电话,说这事。我妈说:“这是好事,而且,对佳韵的孩子也好.......”

    我妈也这样说,看来就是有这个说法吧。存在即合理。

    有人敲门。

    简期拎了一盒蛋糕进来,我有些懵,问她干嘛。简期说:“今天是佳韵生日啊。”

    “我竟然忘了!”

    我好有愧疚感,想去抱抱佳韵,“亲爱的,我太傻了,竟然忘了........”

    佳韵嫌弃地躲开了我,接过蛋糕说:“特地叫简儿来的,我想和乐乐一起过生日。”

    我看佳韵是把乐乐当吉祥物了。

    既然是佳韵生日,她又来我们家过了,午饭肯定要丰盛些。我从冰箱里又拿出些菜,和周俞舟一起做饭。

    客厅里是他们三个跟孩子玩乐的笑声,我不时回头看看,简期似乎也很喜欢孩子,她一直看着乐乐笑。

    结婚、生子,带孩子,这种生活重复单调着,却真的很幸福啊。尤其是我和佳韵都成家了,都拥有自己幸福的小家了,更显得简期孤单。

    我轻叹道:“简儿什么时候才能幸福?”

    周俞舟说:“许凌辰现在就在宜市。”

    我心中一惊,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给我打电话了........”

    周俞舟也看得出,简期还是没有放下许凌辰。她状态不对,不是之前的淡然如水,她心里一直藏着事。

    情一动,心结难解。

    “俞舟,你觉得,许凌辰值得原谅吗?就是说,如果简儿和他在一起,会幸福吗?他挺重事业,不太重感情......”

    周俞舟笑了笑,“他倒不是只重事业,他是从小事事优秀,高标准,高要求,每一步都是慎重斟酌、谋划过的。这件事情上,他已经很失控了.......喜欢才会失控........”

    我听着不对,“不是说爱就会很克制吗?我们之前认识的时候,你就不主动,都是我故意撩你的。你也太不主动了.......”

    想想自己之前的厚脸皮行为,怪不得佳韵都吐槽我。

    “若若,你真的以为我很克制吗?”

    我疑问,“你骗我的?”

    周俞舟得意笑笑,你猜。

    “那你要说许凌辰人品还可以的话,不是不能再考虑考虑。毕竟,许凌辰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要不是他骗人,他真的......好优秀啊!”

    这点,我不得不承认。

    于是,我便和周大厨边合计,边做饭。

    摆盘上桌的时候,我把新买的盘子和杯子也拿出来用,碗盏静细,菜品丰富。

    方涵说:“吃出了高档餐厅的感觉。”

    我说:“全心全意为我们的佳韵公主服务。”

    方涵又问我爸妈怎么不回来吃饭,我说:“我妈去消费享受了,说的就是不到天黑不回来。”

    昨天发了工资,我非常卑微地给我爸妈献上我和周俞舟的心意,我妈勉强接受。今早出门的时候,放话说要花钱花到我肉疼。

    佳韵说:“你们一家很欢乐啊!”

    “那可不!”

    我们都坐下来吃饭,简期比较安静,她单身一个,也没什么话题。

    吃过饭,佳韵先走了,我让简期留下来陪我。

    看得出,她也很喜欢和乐乐玩。他只是不太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子相处,显得有些拘谨。

    下午,我爸妈回家的时候,买了很多东西,但一大半都是给乐乐买的。

    “小孩子长得快,买衣服都买不及,乐乐,快来,试试新衣服........”

    乐乐也知道外婆跟他最亲,半天不见,还知道先亲亲外婆。这个乖巧的动作每次都让我妈惊喜不已,比中十万的大奖还开心。

    简期看到这么欢乐的一幕,嘴角带笑,有几分羡慕的样子。这样家庭和乐的场景里,她始终只是旁观者。

    我过去带动她,“简儿,你跟我去逛街吧,买两件衣服。”

    简期说好,我和周俞舟对视一眼,他点了点头。

    很多决定,作出的那一刻,感觉是必要的。后来想想,是冲动。时间教会我们温柔。

初衷

    春风还远不及暖熏的程度,吹得人手脚发凉。我和简期进了商场里,突觉明亮温暖。

    我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简期也进入到画面里来。我推了推她,“别影响我臭美!”

    “若若,你真好看!”

    印象中,这好像是简期第一次主动夸我,而且是夸我的颜值。

    我得意地收下她的赞美,我不仅人美,还很心善。为了让我的小姐妹开心,我也是费尽心思啊。

    商场里琳琅满目,色彩斑斓,只是走走,就让人心情好。

    “简儿,你的对门邻居,张子洋,你跟他熟了吗?”

    简期说:“他人挺好的,好几次帮我搬东西。”

    “你有没有见过他女朋友?”

    “见过,在电梯里遇到过两次,很甜美的一个女孩子。”

    “你知道吗?他们之前就谈过一次,分了,后来张子洋受伤,他女朋友不计前嫌地去照顾他,两人又和好了。”

    “我看他们在一起挺开心。”

    “就是很开心啊,既然还互相喜欢,就在一起呗。”

    简期笑笑,听到我说这话,似乎也没有什么感触。抛砖引不出来玉,我只好主动出击。

    “简儿,我听俞舟说,云市的那位还挺执着......”

    简期神色平静,“他每个星期给我发一次问好信息.......”

    “啥?你们还有联系?”我感到意外。

    简期说,许凌辰离开宜市的时候,又去找过她。彼此都没有之前的偏激了,就又回归对方的聊天好友列表了。

    不过,许凌辰只在星期五的晚上七点给简期发一条很普通的问好信息,许是多说怕惹了厌烦。

    简期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情绪很平和。我就大着胆子问她一句,“那......那你们还会和好吗?”

    简期犹豫不言,我想,答案是,会。

    在别人都欢乐恩爱的时候,在黑夜孤寂寒冷的时候,谁不想念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简儿,你要是还喜欢他,就给他一次机会吧。在遇到你之前,他的感情世界很空,他又从小骄傲惯了,所以......我们可以原谅他。”

    简期笑了,“若若,感情的事情,大方的那一个,一定是不够爱。年会的时候,有人多跟你家俞舟说了几句话,你就生气了,他只能哄着你一个人了,这事宜市人尽皆知吧。”

    “啊?连你都知道了!可是,那个人是真的在勾引我老公啊,她很不正经的........”

    我的解释已经可有可无了,事实是怎么样,早没人在意了。

    完了完了,我的名声还没洗白,一着不慎,又落了一个善妒的名声。

    我懊恼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简儿,我们不是在说你的事情吗?”

    “我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吧。”

    “好吧,那你既然不喜欢他了,也不想跟他和好了,我就可以把我看好的一个人介绍给你啦。”

    简期问:“什么人?”

    “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重要的是,他比许凌辰坦诚,不会骗你。”

    简期表情很懵,“若若,你说真的?”

    “当然真的,这个红娘我当定了。”

    简期有些不信,听我刚才的语气是想劝和她和许凌辰,现在突然又要介绍别人给她。

    这正是我的计谋。

    许凌辰出现的时候,他再次惊艳到我。

    我四处张望,不留意后退的时候踩到了他的脚。抬头看去,正是俊逸无双的许凌辰。

    我脑中蹦出一个想法,要是他和简期结婚了,那么他们的孩子颜值得多逆天啊!要是他们有了女儿,我可不可以抢先给我家乐乐预定一个媳妇。

    许凌辰不知道我脑子里这些烂七八糟的想法,见我一直盯着他看,便自觉打量自身,“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别文绉绉的了,现在回答我几个问题。”

    “周太太,请讲。”

    我很随意,但许凌辰依旧不失精致气场。

    “这么久了,要真是放不下,你为什么不来宜市找简儿?

    “来了,隔不久就会来一次,但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不敢靠近。”

    周俞舟应该跟许凌辰谈过了,所以,许凌辰对我特别坦率,有什么说什么。

    “真的只爱她了?”

    “嗯,她是我唯一所爱。”

    “你们之前谈过,但没谈多久,热恋期,乍然分开,你心里有遗憾。如果是因为这个,你才对她念念不忘,那也不算爱。”

    许凌辰自嘲地笑了笑,问我,“我这么不值得信任?”

    谁让你有前科来着。当然这话,我只能心里说说。

    我正色道:“要是你再骗她,欺负她,我一定不放过你。”

    “谢谢。”

    许凌辰越过我,向简期走去。

    简期还在挑玩偶,货架上的小熊猫掉落,有人伸手接住了。

    简期抬头看到来人,怔住了。

    她回过神来,转身要走,许凌辰拉住了她的手,简期回头看了看,终于没有挣开。

    我看到她好像哭了。

    心中藏之,无日忘之。几个月的冷寂,忽而又重逢。这次的眼泪应该有快乐的因子。

    我找到周俞舟,他在给我买花茶。见我过来,很自然地递给我杯子,结完账,揽着我的肩,夫妇两个日常闲逛。

    “怎么样了?是不是和好了?”

    “他们下去了,可能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谈,我没有跟着。但我看简期的反应,他们会和好的。”

    欺骗,即是伤害,且这是感情里很重的一种伤害。简期恨他。

    去年这个时候,我还是很不支持许凌辰的。现在也要等简期真的原谅他了,他给简期幸福了,我才能把他当队友,给他喝彩。

    “俞舟,你还记得姜静吧。我开始很看好她和张子洋的,没想到最后还是分了。我现在觉得分了很好,早该分的,姜静并非性情中人。”

    “她比张子洋成熟.......”

    “不是的,她是没有张子洋天真,无论再过多少年,张子洋还会是个天真的人。他们不是一路人,最终还是走不到一块去的。”

    “天真?这个形容词好。若若,其实,我们两个说的应该是一个意思,只是我没有你表达得好。”

    周俞舟笑笑,又想赞美我。我轻哼一声,有些骄傲。

    “开始我也很不喜欢许凌辰了,他闪亮得很,又会骗人,我真的想去举报他。我还想,幸好我跟他不是同学,他家世好、学霸,又性子高傲,同班同学不得被他压迫死啊。”

    周俞舟笑出声来,附和道:“嗯嗯,有道理,老婆继续说,现在怎么又对他改观了呢?”

    “因为他是你的朋友啊,要是他真的很差,根本进不了你的朋友圈。”

    这下又换周俞舟骄傲了,他说:“对啊!跟我交朋友的,都是和我一样人品好的。”

    “说我信任他,不如说我更信任简儿一些。简儿的魅力,我还是敢打保票的。我觉得他们两个就像赵叨叨夫妇一样,势均力敌的爱情,而且他们会一直保持超越平均线的优秀,不会倒退。我的意思是说,他们选定了伴侣,就会互以对方为骄傲,不会再有别的花花想法了。”

    周俞舟很夸张地鼓掌,“若若,讲得太好了,听得我心悦诚服!”

    “还没讲完.......”

    我很有讲究地顿了顿,才接着说:“之前分手的原因,不是不喜欢他,只是被他骗了,为此,才否定了之前所有的心动。这么久了,爱还在,思念沁骨,自然就心软了......”

    只要我们还都是最初的模样,爱上对方的初衷就不会变。时间增添思念,再遇,茫茫人海中,让我心动的还是你。

    “许凌辰的确自我检讨了很多。”

    “他活该。看他以后还敢自以为是,骗简儿不?”

    “肯定不敢了,因为我不答应!”

    “跟你有关系?”

    “有啊!他惹了简期不开心,我老婆跟着不开心,让我老婆不开心了,他不就该挨我的揍了吗?”

    我们两个很没形象地哈哈大笑,默契又甜蜜的日常。

棱角

    佳韵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她说要认乐乐当干儿子,就一定要把事情办得很排场。她定了一家中高档酒店,一顿饭下来花销不低。

    但见来人只有我和周俞舟,佳韵问我爸妈怎么没来。我说:“乐乐来了不就行了!”

    幸好,佳韵爸妈也没有来,我放心了。

    “简儿呢?”佳韵又问。

    我说:“简儿有事,不用等她了。”

    佳韵问了一嘴,也没在意。本来,这个场合就不太合适简期,我们两对夫妻在这儿逗孩子,她会尴尬。

    方涵从周俞舟手中接过乐乐,逗他,“乐乐,小乐乐......呦,乐乐的皮肤真好啊,跟师姐一样。”

    我笑了笑,“但是我们乐乐长得更像爸爸啊!”

    乐乐好奇地看来看去,大眼睛,长睫毛,小模样可爱极了。

    佳韵亲了亲他,他更乐了,咿呀儿语,不知所云,但听着让人开心。

    我心想,这要不是我儿子,我也想用些手段据为己有了。

    乐乐虽然是今天的主角,但他只能看着我们四个吃得很香。

    我们没有带小车来,除了佳韵,我们三个轮流抱着乐乐。好在乐乐爱玩,不爱哭闹,就省事多了。

    我刚想夸他两句,小家伙就拽翻了橙汁,弄到我衣服上了。

    没办法,我要去收拾一下,就把乐乐给他爸爸了。反正在照顾孩子这事上,周俞舟比我做的好。

    今晚的心情很好。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我又开始了自我欣赏。

    有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太太,抱着孩子进来了。镜子里匆匆一瞥,我吃了一惊。

    因为她手里抱的那个孩子穿的衣服跟乐乐一样,而且孩子和乐乐大小也一样,我下意识地认为她抱的是乐乐。

    她要给孩子洗手,可小孩子站也站不稳,手忙脚乱中,水就打湿了孩子的衣服。

    见状,我主动说道:“我帮你抱着吧,你给他洗。”

    “啊,好啊,真是感谢你了。”

    太太很开心,有了我的帮助,方便多了。

    “现在的小孩子啊,太难养了.......家里雇了两个带孩子的阿姨,都照顾不好.......”

    我心想,这啥家庭条件啊,照顾一个孩子请了两个阿姨,看来我手里的这位还是哪家金贵的小少爷。

    我再细看,这位太太尽管没有珠光宝气,但她手上的戒指,绝对价值不菲。

    她给孩子擦脸的时候,又过来一个中年妇女,恭敬道:“太太,我来吧。”

    “算了,我都洗完了,等你们来收拾,我大孙子都脏透了.......”

    这个小孩竟然是她孙子,不得不说,这位太太保养得好,看起来很年轻。这让刚才还顾镜自赏的我,又丧失了信心。

    生完乐乐,我觉得自己老了,等乐乐有了孩子,我估计得坐上轮椅,让周俞舟推着我遛弯了。至于广场舞什么的,就免提了吧,我真的不适合动弹。

    “小姐,谢谢你啊!”大家出身的太太,很有礼貌。

    我说不谢,就先走了。

    走廊上的几个工作人员在搬运东西,我侧着身子走过,其中一个人刚好抬头。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我心中一惊。

    我走了几步,眼角余光瞥见那个人还在看着我。见我回头,他继续忙活手里的动作了。

    是陆明。

    他之前跟着丁祁干,丁祁走后,我就没再听说过他了。今天在这里偶遇,我们很有默契地做了陌生人。

    长长的一生,很多人便是这样,之前不相识,之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走到转角处,光滑的墙壁上还映着陆明的身影,他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像模像样地干活。我心里多管闲事地生出几分欣慰来,这个不成熟的成年人,他终于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今晚很特别,就在我从偶遇陆明的情景中走出来,转角又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走廊里的灯光恰到好处,不至于让让人看花眼。所以,我还是一眼认出对面过来的几个人里,西装革履,排面闪亮的林风。

    他竟然还在宜市。

    林风也看到我了,错过目光,没搭理我。我们两个像个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我在洗手间遇到的那个太太也过来了,我听到她在跟那群人说话。

    大家的世界早已不同,做回陌生人是一种尊重。

    我回到席间,他们三个还在逗乐乐。

    “怎么这么久?”周俞舟问。

    我说:“人有些多,就耽误一会儿。”

    周俞舟得意道:“刚才乐乐叫我爸爸呢,你都没听到。”

    我不信,“他才多大啊,八个月,就会叫爸爸了?小孩子都是一岁左右才说话的。”

    佳韵作证,说:“真的,我们都听到了,特别清晰的一声爸爸。”

    方涵也说是真的。周俞舟的手机还亮着,在录音,他说乐乐可能还会叫他,他要录下来。

    “你儿子超常发挥一次了,你还想着他再开口啊,小孩子不应该是先会叫妈妈的吗?”

    我拉着乐乐的小手,“乐乐,叫妈妈.......”

    “先叫爸爸,也是可能的。”

    那我会嫉妒的。

    周俞舟很疼乐乐,对待小孩子,他比我有耐心。乐乐也喜欢跟爸爸玩,他吃着小手,不知道在跟爸爸说什么。

    我们几个离开的时候,周俞舟眼力一向好,那边的人一晃而过,他还是认出了陆明。

    浓烈真挚的感情少而珍贵,太多感情平平淡淡,不必再提。所以,周俞舟什么也没说。

    佳韵和方涵走了,周俞舟送了我上车,让我等他。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回来。但也没急着开车走,反而打起了电话。

    听他和别的谈话,我得到些信息。周俞舟看到两个人,很像已经挂了名的在逃犯。

    他挂了电话,我问:“什么厉害角色,还没有抓到?”

    周俞舟说:“昨天才接到协助抓捕书,两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共同实施多起绑架儿童案,还有撕票行为,很是残忍卑劣。”

    我打了个冷战,抱紧了乐乐。幸好我们不是资产阶级,没人打我们主意。钱够用就行了,多则引起无妄之灾。

    “我们先回去,明天我和王青带人在附近几个区域筛选一圈。”

    我说:“行啊,你们辛苦些,祖国的花朵就安全些。”

    看我一脸的紧张担心,周俞舟轻笑道:“若若,放心!”

    “我们就这一个儿子,我能不紧张吗?听到任何关于儿童的事故,我的心都要揪一下,更何况这次,魔鬼都在身边了。”

    “好,我明天早起上工。”

    “加油!相信你!”

    以前想养孩子很辛苦,等孩子长大了一定要他孝敬自己。现在发现,养孩子比想象中的辛苦,但心中却无所求,对他最大的期许便是他能够平安快乐。

惊险

    “若若,主任找你。”

    “来了!”

    又是忙碌的星期一,刚来的几个实习生都被派出去了,所以,去公安局调资料的活儿就是我的了。

    主任为人比较和蔼,尽管资料要得急,但他叮嘱我路上小心。

    得了这个紧急又光荣的任务,我开着单位的车正大光明地去找我的周小五了。

    我给他发了个消息,想着周局长怎么也得给我准备一杯茶吧,结果他根本没回消息。可能在忙,他昨晚还说在拔硬钉子。

    我坐直了身子,心思严肃些。

    树叶子轻快招展,树下的车阵一动不动。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堵车。

    我耐心地等了十分钟不见有任何开动的希望,周俞舟还没回我消息,我心中隐隐不安。从程历那伙人离开之后,这么久以后,宜市没什么大事发生,日常新闻报道也是传播正能量和弘扬真善美的正面新闻。

    空气平淡,却有紧张的氛围在无声无息地煮沸。群里有人在转发紧急通知,说是警方已经封了前面的两个路口,所有的车辆都要绕行。

    群聊火热,各种猜测,但我想应该是周俞舟那晚说的,要抓捕两个棘手的家伙。

    来了很多交警,指挥车辆有序撤离、掉头绕行。我寻了个地方把车子挺好,向事发地走去。

    本来遇到这种事情,我这种怂人都是躲得远远的,但没办法,谁让我老公和几个好兄弟可能在,我得过去看一眼才放心。

    被封的两个路口是宜市的繁华热闹中心,看热闹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警戒线外,三五成堆。我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去,十几层的高楼楼顶,有人摇摇欲坠。

    这个场景看得我如临深渊,站在平地也会有恐高的心理。

    “这两个人这次可失手了,要我说,让他跳,他不跳,一脚把他踹下去得了,社会渣滓.......”

    “那可不行,现在是法治社会,他犯再大的罪,也得经过法院审判才能定罪.........”

    “讲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急人!”

    “你知道什么啊,看到他胳膊下面压着的塑料桶了吗?里面是人质。他死了不要紧,人质总得救吧。”

    “谁家的孩子啊?这么倒霉!”

    “不知道,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楼下救护车、气垫都已到位,楼上肯定在紧张谈判。我看得心惊,那只是个孩子啊。人性沦丧,恐怖如斯。

    那边有辆车开过来,警察拦下了车,林风神色匆匆地从车上下来。他跟警察说了什么,就得到了允许,钻进警戒线里去了。

    我心想,难道那个被挟持的孩子跟林风有关系?毕竟,林风的社交圈都是有钱人。

    但想到上次在警局,林风污蔑简期不成,反而被吓着了的惨样,今天却又身先士卒,我对他的看法改观些了。

    林风进去不久,我看到王青带人出来,从一侧匆匆离去。

    没过一会儿,林风也出来了,他似乎带来什么消息,警方开始调动,有一部分人撤离。

    我站的位置,林风出来刚好看到。他看到我,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收住了他高贵的目光。他经过我的时候,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只小鞋子。

    “等下!”我被那只鞋子吸引了。

    林风精神处于紧张状态,我突然出声,把他吓了一跳。

    “你手里拿的什么?”隔着警戒线,但我还是成功地从林风手里夺过那只鞋子。

    这只鞋子跟乐乐的一模一样,我心中惊疑更甚。不,不是的,小孩子的衣服鞋帽太多类同,别人家的孩子也可能穿啊。

    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又盯着鞋子细看,企图能找到证据,证实我心里的想法。

    “何若,你知道那个孩子是谁?”

    我看了看他,摇头,林风指了指楼顶,说:“孩子在他同伙手里,在红木二桥,他本来要坐船走了,但知道自己同伴落入了警方包围圈,就没走........”

    呵,没想到他们还挺讲义气。

    “那个人很嚣张,威胁警方放他们走。”

    我说:“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我手有些颤抖,把鞋子还给林风。

    林风看着我说:“你知道那个孩子是谁吗?他们两个在百石园抢的孩子........”

    百石园紧挨着微云湖,我爸会带乐乐去玩。林风言之凿凿,我看着他的脸色,手中鞋子掉落,心剧烈跳动,“不是乐乐.......”

    林风的神情肯定得有些恶毒,他说:“就是你儿子,我看到了........”

    我摇头。林风在骗我,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家周局长已经赶过去了.......否则,他们没那么嚣张,他们只有劫持了周俞舟的儿子,才能全身而退........”

    “你胡说!”

    我几乎晕倒,来不及跟我爸妈打电话求证,跟着那边的警车跑去。

    红木桥也已经堵车,一座跨河大桥,承受比平日里多十倍的重担。那人抱着孩子,坐在桥边,随时会跳下去。

    天地肃然,情势僵持着。

    王青看到我来,拦下了我,“你怎么来了?”

    “是乐乐吗?”我几乎说不出话来了,那人抱的孩子,好像乐乐。

    王青愕然,在我看来,他在回答是。

    我深呼吸几口,告诫自己要冷静,但根本没用。我挣着上前,桥边那人缓缓看过来,他的脸黢黑狰狞。

    “你的孩子?”

    “是!”

    “你一个人过来.......”

    警方都不敢上前,包围圈很大,我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女人上前,那人才允许。

    王青摇头,我挣了他,慢慢上前。

    我近前几步,看得更清些,心中一缓,失力跌倒在地。

    那个孩子不是乐乐,乐乐能吃能睡,他的小脚胖乎乎的,绝不是我看到的这双小脚。我镇定下来了。

    “你要怎样才能放了孩子?”

    “你站到那边去?”

    他微抬下巴示意,要我站到边缘处。我的手还在轻颤,但能保持清醒和理智。他要我跟他一样,我就照做了。

    左手垂下,已经悬空,我往下看了一眼,恐高。我抓紧栏杆,避免自己掉下去。

    “张大少奶奶是吧!”

    我们只隔几米,他眼神阴鸷,看得我气场输了一大半。

    “今天失手了,我没想过活。”

    “你可以活,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

    我不太敢看他的眼神,世道艰难,有人的眼睛里积攒了几十年来对这个世界的恶意和愤懑。有人天生快乐,有人天生狠毒。

    “你们张家为富不仁,当年我家人生病,急需用钱,我找你们借,你们不但不肯,还冤枉我偷东西,把我开除.......今天,你们也终于栽到我手里了。”

    他说起了辛酸往事,我想,他已有鱼死网破的决绝。王青又喊了一遍,许诺他安全,只要他放了孩子。但那人根本不理会。

    风愈发大了起来,吹得人眼睛睁不开。

    “那是长辈的恩怨,你能不能放了孩子?”

    那人冷笑,”张家真是没人了,要儿媳妇出来顶。好,你也算是张家的人,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放了你的孩子。”

    河水湍急,孩子掉下去肯定没命了。两岸都有救援队,但碍于孩子还在歹徒之手,并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把孩子往空中托起,我叫道:“不要!”

    “你想用这种手段,让我和我的家人一个个跳下去,解你心头之恨,就算我们都跳下去,你也不会放了孩子,对吧!”

    “你没资格跟我谈,你不跳,你的孩子必死!”

    我看了看下面,脚动了动,手却因为恐惧抓得更紧了。我的游泳技能只能在水深一米六的游泳池里折腾,掉进这条河里,我真的活不了。

    那人坐起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杀了好几个人了,现在死了,也赚了!”

    最怕他们这种自我放弃的想法。

    我大叫,“不要!”

    孩子腾空,急速下落至水里。我想也没想,跟着跳了下去。

高光

    我一向是个很冲动的人。

    冰凉彻骨的河水漫上来,我才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过关的游泳技术,别说救人了,保命都是奢望。

    但我听到那个孩子在水里挣扎的声音,被冷水一激,他已经醒了。小孩子没有多大的耐力,坚持不了一分钟。

    我尽力抓住他,把他向上托起。水流很急,我使不上力气,自己喝了好几口凉水。

    “若若.......”

    周俞舟游了过来,我刚才跳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抓住我的手,我一点也不怕了,“俞舟,孩子........”

    周俞舟单手将孩子举过头顶,拽着我向浅水区游去。

    救援人员也迅速下水,很快,我们都得救了。

    春日暖和适宜,但河水冰凉刺骨,所以,上岸后,我的的感觉就一个字,冷,冷得牙关剧烈打架。

    医护人员过来,我说:“你们先救孩子,我还好。”

    一辆救护车载着孩子飞驰而去,那个孩子被淹时间不到半分钟,应该没事。

    几个护士都很热心,我被带到另一辆救护车里,周俞舟跟上来,“若若,你怎样?”

    “我没事!”我咧嘴笑笑,让他放心。

    我跳下去之后,周俞舟随后就跳下了去,有他在,我怎么可能会有事。

    加上那么多人救援,我这么烂的游泳技能竟然在河里游了一圈,毫发无损。这以后不得跟我的小姐妹们吹嘘吹嘘?

    车上很暖和,但衣服都湿透了,必须要更换。

    护士小姐姐找到衣服,回来看到周俞舟也在,就脸红了。

    我说:“我们是夫妻.......”

    她脸更红了,不好意思道:“我去找一身男士衣服.......”

    车门关上,车里只有我和周俞舟。我们很有默契,无论发生了什么,相视一笑,氛围欢乐了。尤其是经过刚才的惊险,我们都好好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的放松。

    他看着我,我说:“你,背过身去!”

    他有些懵,“我也要回避?”

    “当然!”我才不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他脸皮很厚,殷勤道:“若若,我帮你把头发拧干。”

    我裹着毯子,也不太冷,磨蹭着没有换衣服。

    “若若,你开始以为那个孩子是乐乐?”

    “嗯,是林风骗了我,对了,他个王八蛋呢,竟然骗我........”

    我又有力气了,誓必要打林风一顿出出气。哪有他那样的故意害人的?我真的是被他骗到,一头扎进那个危险坑里的。

    虽然我救了那个孩子,但是很危险,万一那个人手里有枪,我死一百遍了。运气再差些,救援不及时,我可能就留在河里喂鱼了。

    有人敲门,护士小姐姐又回来了,送来一套男士的衣服。

    周俞舟道谢,护士脸红着走开了。

    我打趣道:“人家怎么一看你就脸红啊?”

    周俞舟惩罚似地亲了我一口,严肃道:“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回家再跟你算账!”

    我只好做认错状。

    谁也不占谁便宜,换好了衣服,即刻就不冷了。而且周俞舟身上暖,我挨着他,手也不凉了。

    一场没有伤亡的战役,大获全胜。幸好,我没有搅乱局面,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桥上交通已经恢复了正常,来了很多记者,在报导此次事件。周俞舟躲避镜头,好在他很少在媒体上露面,识得他的人少。

    方涵跑了过来,详细跟周俞舟汇报情况。

    我听着大快人心,但周俞舟神色没什么变化,我问他,“你昨晚说的硬钉子,不是他们两个?”

    “不是。”周俞舟说。

    我心里叹息一声,这样的人还不是个角色,坏人真多啊,有段位的坏人也多。

    我们回到桥上时,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车流如梭。

    两辆车子停下,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位太太很眼熟,她还没走过来,我就想起来了,她是那天在酒店碰到那个太太。

    世事巧成书。

    “你就是救了孩子的何小姐啊?”

    太太和她家人都很激动,他们几个是特地来感谢我的。

    我问:“孩子没事了吗?”

    “受了点惊吓,已经没事了,警察告诉我们是何小姐你奋不顾身地下水救人,我们的孩子才能保住,真是感谢你了!”

    “何小姐对我们张家有大恩啊!”

    好不容易避开了记者,没想到又被张家的人围上。张家的人又是要请我去吃饭,又是要准备礼物答谢我。

    我婉拒了,“孩子没事就好了,张太太,你们也去照顾孩子吧。我和我先生还在上班,还有事忙.......”

    他们忙让开,“好,何小姐,你先忙,我们张家会答谢你的。”

    “真的不用!”他们充满感激的眼神,让我有些心虚。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其实并没有。

    何若还是何若,她根本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不过是受骗,一时冲动........得亏周俞舟出现得及时,还有救援队的人给力。

    方涵开车带我们,到了车上,周俞舟正色道:“若若,你以后不许这样了。”

    我点了点头,他很认真道:“你保证!”

    这次的确是好运,周俞舟担心我以后再嘚瑟。我跟他保证,“我以后一定躲得远远的,不凑热闹,我这次不是被骗了吗?我以为是乐乐,才.......”

    周俞舟生气了,不理我了。我还在辩解,他认为我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当着方涵的面,我也不好跟他撒娇,索性都不说话了。

    我跟方涵说了我停车的地方,方涵问我要什么资料,他帮我问问。时至中午了,我还没把资料带回去,主任肯定要生气了。

    城市又是一派春和景明的气象。

    我上车的时候,看到周俞舟站在那边,那个表情,还在生气。

    我对他招了招手,微笑道:“我走啦!”

    我刚到车里坐好,还没扣上安全带,突然车门被打开,我又被拉下了车。

    “干嘛?”我勉强站稳。

    周俞舟脸色还是冷,说:“上什么班,不干了!”

    “不干了?”事关于我,他就关心过甚。我笑了,“无故旷工,是要扣工资的,你补给我啊?”

    “双倍补!”周俞舟说着,就拉着我的胳膊搭在他肩上,背起我就走。

    我懵了,“干什么呀?”

    “你受伤了,要休息一天。”

    方涵在一旁笑,我很不好意思,“快放我下来,我这半天不上班了,行不行?”

    “方涵,你收个尾!”

    方涵打了个响指,“保证完成任务!”

    大街上,周俞舟背着我,还在生气,强势得很。

    我只好顺着他,问他,“俞舟,你不怕别人笑话啊?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他说:“鉴于你这次的错误,我要审你。”

    我笑得脸疼,捏了捏他的脸,“你自己不去忙,也不让我上班。小心有人举报你。”

    “无所谓。”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很坦然。

    花朵明艳,树叶鲜亮。如此好的春日,周俞舟背着我,向前走。

    “回家要跟妈说啊,小孩子用那么好的东西干什么?奇了怪了,什么时候我家乐乐的穿衣水平赶上别人家的小少爷了.......”

    周俞舟说:“回家我要跟爸妈说说,好好批评批评你.......”

    我蹭了蹭他小气又傲娇的脸,接受批评。

    后来几天,宜市各大新闻都在报道这次的事件。所有的功劳需要有一个明确具体的人来集中接受赞美,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成了这个人。

    登报、表彰、嘉奖何若舍己救人,何若终于迎来人生高光时刻,一雪前耻。

    路过报亭,看到那几个字眼,我知道是在表扬我,忍不住抽出来欣赏,有人在我之后,也抽出了一张。

    我还在沾沾自喜,旁边那人说:“何小姐好风光.......”

    我猛地惊住,抬头看到手边的人。阳光耀眼,他眸光沉沉,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何若,她何德何能,值得大佬惦记着?

分别

    车子平稳向前,黑色布帘放下,这个不宽阔也不算拥挤的空间已经和外面隔开,大佬就坐在我旁边。

    “你怎么才回来?”

    我老实地坐着,语气平常,至于心情,无法定义。不过,这次见他,比上次平静多了。

    程历合了报纸,轻轻扯了下唇角,“回来得正好,现在的何小姐很风光,瞧瞧,这么多美好的词汇都是在形容你。”

    我撩了撩头发,本来还觉得那些只是溢美之词,但见了程历,我认识到自己的美好,我还是配得上那些词汇的。

    我们两个谁也不看谁,都是拿眼角瞥的,高傲、不屑,互相厌恶。

    “有件事情,若若你得帮我。”

    程历说得理所应当,我又气又好笑,“帮你?”

    我看着他,他伸手,前面有人递给他平板。程历嘴角挂着笑,点亮了屏幕。

    阳光明媚,到处好风光,画面定格到一个孩子身上。

    “乐乐——”

    我爸带着乐乐在玩,程历的人就在附近拍摄。我要窒息了。

    程历故意放大了看,说:“好可爱,周俞舟就是有福气.......”

    我咬牙切齿道:“卑鄙!”

    程历对上我愤恨的目光,恣意笑道:“我本来就是卑鄙小人,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乐乐所在的地方,色彩斑斓,而我被程历囚禁的这个空间里,他们都是黑色衣服和黑色的心肠,我所认为的观念和价值,于他们而言,都是在胡扯。

    “你想做什么,说!”我真想一枪毙了他。

    “你这是在求我?”

    程历姿势更加慵懒,翘着腿,满是讥笑之意。

    我咽下怒气,说:“我求你。”

    程历淡语道:“跪下!”

    很耻辱的两个字,我捏紧了指尖,程历看着我的反应,晃了晃手里的平板。

    人生本来就是起起落落,乐极生悲,风光到极致,我终于也落魄至此。

    程历挑剔道:“这眼神可不像在求我。”

    “你不要太过分!”我咬着牙。

    程历不在意地笑笑,伸手拉了我起来,他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上,半边身子的重力压着我。

    “若若啊!你总是教人又恨又爱。”

    “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动乐乐和我爸妈,看在晴晴的份上,不要动乐乐!”

    “你听话些,我当然不动他们,小孩子很可爱嘛。”

    难为他说一句人话,我心里暗自恼恨。

    我转头避开他,他松了我,我即刻起身坐得离他远远的。如此平常的一天,在我们都差不多快忘了这茬时,这个恶鬼他又出现了,缠着我。

    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我是毁灭宇宙了,还是报复社会了?此刻的境地让我怀疑人生,怨天尤人。

    “很简单,你去问周俞舟,丁祁是不是自己人?”

    我愤愤地骂了一句,“丁祁那个混蛋不是你的人吗?”

    “若若,你把谁当傻子呢?”

    “我是傻子!我问不出来,周俞舟他不会告诉我的。”

    程历不信。

    我只好解释说:“周俞舟很防我的,你一次又一次掳我,他早就疑心我跟你有什么了,特别是上次那张照片,他跟我闹了很久的........”

    “真的,我们表面恩爱,其实经常冷战。”

    “是吗?”程历带着欠揍样,他的目光一直黏在我身上,看得我很不舒服。

    我烦躁道:“要不是因为孩子,他早跟我离婚了........”

    程历伸手,“过来.......”

    我很没骨气地坐过去,不就是被占些便宜,我还是那句话,没什么,只当被狗咬了。

    程历重新揽着我,给我看乐乐。我伸手打落平板,他也没生气。

    “刚才不过是试探你,丁祁什么身份,我早清楚了,还有一个人,我得用你把他引出来........”

    “谁?”

    “若若,跟我走!”

    程历此刻看着我,我不自主地分辨他这个神情,坚决、偏执,还有些说不清楚的温柔.......

    我不再看他,“说得好像你在求我!”

    “我就是在求你!”

    “用我儿子威胁我,是在求我?你上次差点儿没把我打死........”

    “如果你跟我走,我会爱你,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乐乐也可以跟你一起........”

    “别!他跟他爸爸在一起,是祖国的花朵,跟你在一起.......”

    我轻蔑地呵呵两声,程历握住我的手,“若若,我跟你说真的。”

    我心中一惊,看着他,他说:“我会比她他还爱你,你跟了我,要什么有什么,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住你,没有什么人可以为难你.......”

    他在描述一个极度堕落的世界,人一旦放纵到一个境界,什么规则对他而言,都是虚设。

    我和周俞舟的世界,上班、工作、处理各种关系、忙着做饭........

    程历现在许诺我的世界,奢侈、闲散、恣意、为所欲为.......

    没有不付出的回报,任何事情的正负面都是成正比的。

    程历他此刻更像于尧,眉目清冷,情绪复杂地看着我,似乎带有一丝恳求。

    “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会痴情于我?即便你在我身上费了很多心思,那我也可以理解,你只是没有得到我,不甘心,并不是真的想珍惜我。你不会真心任何人.......”

    “会!”

    程历说,“你和晴晴.......”

    在他心里,我竟然可以和晴晴相提并论。

    车子一直在走,我不知身处何方。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空间里,我格外想念外面的光明。

    程历给我戴上一只手环,黑色的,他戴得有些紧,我想取下来,他说:“别动!”

    “这是什么?”

    “烈性炸药,你离开我,就会爆炸。”

    我心底重新蹿出怒火,沉默中爆发。

    “若若,你是个聪明人。如果你听话,我会像刚刚说的那样对你。如果你想死,我会成全你。”

    我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冷声提出最后一个请求。我说:“跟你走可以,你至少要让我跟我爸妈说一声!算我求你!”

    程历不语,我极不情愿地看着他说:“我不会耍什么花招,我儿子还在你手里,你让我跟我爸妈告别,很快,我就跟你走。”

    我内心已经感受到久违的绝望,这种感觉都是程历带给我的。所有的磨难都会过去,而程历阴魂不散。

    “十分钟!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只手环,“一拆也会爆!”

    我说:“好!我留着它和你同归于尽!”

    程历突然笑了,“好!我等着。”

    微云湖的路太长了,我在程历十分钟的限度里,怎么走都走不快。

    我怎么向周俞舟求援,他赶不及的。他不会不管我的,天涯海角,他一定能找到我。想到此,我哽咽了一下,俞舟,我不怕,我等你。

    家里只有我妈在,见我突然回来,很惊讶,“若若,你怎么回来了?”

    “妈,我要出差,紧急任务,带两件换洗衣服,这就走了!”

    我抱了抱我妈,泪意上来,几乎落泪。怕我妈察觉,我拉出小行李箱,假装忙着收拾行李。

    我妈还没反应过来,“出差?这么突然?”

    “嗯!必须得走了,上面安排的任务,领导看重我,才让我去的。”

    我妈问我去几天,去哪,我含糊地回答了。

    “若若,你已经是妈妈了,要顾家啊!整天跑来跑去的,俞舟不会生气吗?”

    我抬头看到我和周俞舟的婚纱照,心如刀割。我强忍着泪水,“妈,你照顾好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手上的项圈在提醒我。

    我想再抱抱我妈,又怕她看出异样,会多想,就没再多停留。

    走到门口,看到我爸的鞋子,边缘掉皮了。

    “妈,爸爸的鞋子都旧了,我会给你们两个买新鞋,你等着收快递啊。”

    “不用,你给乐乐买吧,我和你爸就不用你操心了。”

    “没有你们,哪来的乐乐?都买,妈,这是做女儿的心意,你不能说我买的鞋丑.......”

    说到这里,我已经哽咽了。我装作有电话打来,接电话,没再跟我妈说话,离开了。

    没有人会给我打电话,程历可以让我与这个世界彻底失联。

    程历在车里等我,他看了看时间,“刚好十分钟,若若,你很守时。”

    “我跟你走,我们离开宜市,你的人永远不准再去打扰我的家人,你要答应我,否则,你现在就杀了我。”

    程历笑,他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他很有成就感。

    “你答应我!”

    “好!”

    “永远不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再动我的家人。”

    程历神色难得平和,“上来吧。”

苦难

    程历封闭我,我又自我封闭,依着车座睡觉,思绪沉浮。

    不知什么时候了,司机说:“历哥,我们已经离开宜市了。”

    我猛然惊醒,程历正在看我。

    “你要带我去哪儿?”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我换了个坐姿,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不知身处何地。但我离周俞舟很远了。

    “几点了?”我问。

    “五点半。”

    “谢谢。”

    我放下帘子,静静地坐着。手环刚戴上的时候觉得勒得很紧,很不舒服,现在已经没感觉了。一切都是习惯了就好。

    前面坐着两个人,倒是不见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了,我记得他是程历的心腹。

    程历在喝水,我看了看他,他问:“喝吗?”

    我说:“我不喝别人喝过的水。”

    前面有人又递来一瓶水,我拧开喝了。

    程历戏谑道:“不怕下毒?”

    我平静道:“我现在就是你的傀儡,你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你给我喝毒水,我也得喝。”

    程历说:“若若,你突然听话得可怕。”

    “晚上能不能停下来休息?一直坐在车上,很难受。”

    程历放下水,说:“好!”

    我们看似很和谐地相处。

    高档酒店,装潢精细,前台的工作人员更不必说,男帅女靓,赏心悦目。就是大堂经理一脸的谄媚,看得我心生厌烦。

    我本来想看程历如何出示证件,看他狼狈,没想到经理亲自接待,直接引他入住,不需要任何手续。

    经理也是四十岁左右的人了,点头哈腰的,对程历极其殷勤,奉若神明。

    我冷着脸,不言语,也丢失了基本的礼貌。

    饭菜很快就送来了,我快饿死了,毫不客气地坐下吃。

    程历脱了外套,只穿着衬衣,他也坐了下来。

    我拉了两盘菜放到自己手边,不跟他同盘而食。

    程历早知道我嫌弃他的,这个操作他也很熟悉了,就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彼此沉默着吃饭,相安无事。

    过了一会儿,酒店的服务人员另外送来各式茶水,还有几套男士和女士衣服。

    他们言行客气小心,我随口说了一句,“太浪费了.......”

    给程历这个混蛋提供这么好的服务,难道不是浪费?

    结果他们就开始惶恐,“对不起,小姐,这些你不喜欢的话,我们这就去换。快,告诉经理,再去准备……”

    我:“........”

    已然如此,不能虐待自己。心情越是不好,越要把自己收拾干净、舒服。我不理会程历,拿了衣服进了浴室,将门反锁。

    我挑了两件布料柔软的衣服换上,简单洗漱。

    回到客厅时,我看到程历在跟人打电话。夜色隐晦,各种交易在进行,

    我刻意放轻了脚步,留神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程历的声音不是那种嘹亮型的,他说话音调一向低,我们离得很近了,我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这让我很气馁。

    我还没走开,程历忽然回身,抓了我个正着。我心慌一瞬,继而冷静下来。

    他没有发作,我白了他一眼,向卧室走去。

    合门的时候,程历已经到了门口。他看着我,表意不明。

    “不好意思,我要休息了。”

    我推不过他,他说:“只有一间卧室。”

    “那你去睡沙发!”这是不可能的,谁能委屈他。我主动道:“好,我去睡沙发。”

    我抱了双被子要走,程历伸手将我按在了床上。他紧紧压着我,我大惊,叫道:“放开我!”

    程历低怒道:“你以为你自己有多美,我从不碰别人碰过的女人!”

    “那不正好!”我在心里骂他,这个混蛋阴晴不定,又一向手狠。他按着我的肩,疼得我呲牙。

    “但你是我的!”程历说。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根据是什么,但这个情况下,他要是再打我,我就得受着,所以,我还是软弱闭嘴吧。

    程历抓着我的头发,我被迫抬头,“何若,我这次不会再放了你了,除非你死,除非我死。”

    我没有说话,示弱地吃痛一声。他终于松开了我。

    我如获大赦,忙抱了被褥,回到客厅里去睡沙发。

    我根本睡不着,在想周俞舟,他现在一定知道我不见了。他最近在查大案子,本来就脱不开身。他在担忧不已的心情中,还要回家安抚爸妈的情绪,还有乐乐,如此种种,他要一个人面对。

    我知道他会来找我的。

    无论何时,他都不会放弃我。他爱我胜过爱他自己。

    我蒙着头游思,忽然有人掀开了被子,灯光刺眼,我吓了一跳。

    程历拉我起来,神色匆忙,冷声道:“走了!”

    他倒是穿戴整齐了,我说要换鞋,他都不许。

    出了酒店,夜色深沉如渊。我被程历塞进车里,又开始了苦难之旅。

    车子轻微颠簸,在这个还没有沙发舒服的空间里,我竟然困了,不知不觉睡了。

    这一觉特别长,我一直醒不来。臂上有尖细的疼痛感,我努力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到有人在给我注射。

    意识昏沉,我全身无力,动也动不了。程历的声音响起,“若若,你累了,睡吧。”

    他不会又要催眠我吧?我脑中只能勉强蹦出这一个想法,之后便陷入了深睡。

    不正常的睡眠,就像被关在一间又黑又闷的屋子里,呼吸都不太自由。

    山川变换,南北异域。星空低垂,四周林木高大,黑暗中各成形状。

    夜风极其寒凉,我躺在程历的外套上,但还是被冰冻醒了。

    他还是穿着那件深紫的衬衣,稀淡的星光中,他已经是一身黑色,不远处,背对着我站着,高冷十足。

    我试着起身,头还有些晕。

    “这是在哪儿?”

    程历侧脸孤倨,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山下半城灯火通明,迷离多彩。

    “若若,我不能死。”

    他语气清泠,我问他,“有人要杀你?”

    “所以,我要先杀人。”

    我打了个寒颤,程历侧脸看我,“若若,你也想我死的.......”

    对啊,这不是废话吗?我面上虚伪道:“也没有啦,你都不杀我,我干嘛要你死啊?”

    我说得自己都觉得合理。

    程历只是一笑,抬头看寂寥无垠的夜空。

    我只得陪他一起高冷,我们站的地方足够高,也很冷。

    有人过来了,程历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就在这里.......”

    程历对我说:“若若,要你配合演一出戏,你要吃些苦头了。”

    我警觉地后退,“你想做什么?”

    “有人说,你是她理想中的样子,我想,谁要是毁了你,她会出手的。”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逼近,我后退。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晚,也是在山上,他第一次露出真面目。

    “若若,我想,我真的很喜欢你........”

    “所以?”我惊骇。

    “放心,在宿山的时候,我没有开枪杀你,就对你永远下不去手了。晴晴也喜欢你,你去照顾她,以后,我们在一起........”

    “做梦!”

    “别退了!”

    我回头一看,半步远处竟是断壁,下面幽黒不见底,我心中一凛,莫名想掉下去。

    程历长手一捞,抓住了我,我双手撑在他身前,保持绝对的距离。

    黑夜无边,他的脸神色变幻,邪魅一笑,细看着我说:“若若总是讨人喜欢……”

人质

    云层冷淡,风飒飒的。这里一定是最北方,跟宜市的气候有断季的差异。我裹着大衣,还觉得冷。

    “若若,都记住了吗?”

    我冷睨他一眼,“你是把我当傻子教吗?”

    程历轻哂一笑,“去吧。”

    我又在心里骂他,自作聪明。但不得不承认,程历并不笨,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的天资应该是高于我的。不然现在怎么是他完虐我?

    聪明不用正道上,为祸人间。

    半旧不新的街道,无甚观赏,空气中还有异味。越往小区里走,越安静。前几天应该下过雨,低洼处还有积水,已经发臭。

    我小心踮脚,水影中忽然多出一片黑影。我惊了一下,抬头看去,二楼有两个男人正在看我。

    “你跟程历什么关系?”

    “你一个人?”

    某间密封逼仄的房子里,两个男人眼神锐利地打量我。他们口音怪怪的,晦涩难听。

    我磕了一下唇角,平静道:“他今天的信使,是我。”

    他们两个上前来,我警觉后退,“做什么?”

    “搜身!”

    我其实没有听清他们说的什么,但他们的动作让我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思。被他们搜身,很掉尊严。

    我掏出一把手枪,他们两个脸色一变,相视点头,确定了我的身份。

    枪里一发子弹也没有,但这是程历的手枪,某种意义上来讲,象征着他的身份。我倒看不出这把手枪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他作恶多端的工具罢了。

    一块罩脸黑布兜头而下,接下来,我就明白程历说的,让我吃些苦头的含义了。

    这两个人先把我带到一个地方,交给另外几个人,他们的交谈已经完全是方言了,我一句也听不懂。

    推攘、捆手脚、旋转、坐车.......一系列操作,保证我是晕头转向状态。我心想,你们至于吗?我一个弱爆了的人,就算让我睁着眼,我都找不到路。

    最后结束移动的时候,重获光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干呕,身心俱疲,整个人感觉糟糕透了,真的好难受。

    “怎么是个女的?”

    “程历那小子呢?”

    “老大,就是她了,她有程历的手枪。昨天连线的时候程历就说,他的接头人会拿着他的手枪作为信物........”

    听到这几句谈话,我勉力定神,站直了身子。

    光线稀落,灰尘飘洒。这是一间很大的厂库,堆满了深绿色的箱子,层层堆加,足有十几米高。

    那边平阔地方坐着两个人,左边那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我赌定,他只是看起来慈祥。

    右边那个年轻些,只是鬓角生了白发,他坐得很直,我们目光对接一瞬,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又看他,他也在看我。他的脸已生岁月磨难感,皮肤又黑又糙,但五官轮廓还在,双目迥然有神,他年轻时一定英俊不凡。

    “叫什么?”

    “老大,你看她手上戴的!”

    我抬手,有些无辜。

    “我姓张,程历让我来把这个交给华老。”

    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我再害怕也没用,索性硬着头皮,稳住。

    小弟接过我手里的信纸,拿去给了那个年纪稍微大些的看,他应该就是华老。

    我又看了看右边那个被称作老大的人,正撞上他的目光,他饶有兴致地问我,“张小姐,看你不是干这行的,怎么给程历做起事了?”

    我实话实说,“我被迫的.......”

    他看了看我的手环,笑了笑,“程历那小子惯会来这一套。”

    他笑的时候,我有一刹那失神,似曾相识,我是不是见过他?

    华老轻折那页纸,看了我一眼,语气淡淡的,“知道程历让你来做什么吗?”

    “做人质.......”

    说出我现在的真实身份,我感觉在听到了一个大笑话。这个世上,我最恨的人就是程历了,他不是不知道,他这是故意送我进火坑。

    “之前并未见过你,张小姐哪里人?”华老格外和蔼,自有一份从容安详,仿佛是邻家漫步的老爷子。就是他的眼睛阴森森的,看得人心底发寒。

    “家在长江以南,新吴。”

    老大听到新吴这个两个字,神色微变,他盯着我细看,我暗自生疑。

    华老没有再说什么,他身后的小弟悄声禀告什么,他神色一成不变地听着。

    我垂下眼眸,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社会主义好姑娘,有一天也要踏足这个与我所学所信的价值观极其相悖的圈子。程历真的让我开眼界了。

    “张小姐,跟着程历多久了?”老大问道。

    “从他掳我,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是第几日了。”

    说到这,我更想我的家人了。我匆匆网购结束,程历就扔了我的手机,我有好几天没跟我爸妈打电话了,他们一定挂念得很。

    老大说:“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地找你,看来程历对你又爱又恨啊!那他一定舍不得你了?”

    我很配合地笑笑。

    一阵脚步声响起,那边又过来几个男的,为首的那个年轻男人穿着很鲜亮的蓝色衣服,皮肤白皙,显得眉清目秀。所谓行行出状元,黑白两道都有颜值担当。

    他长身而来,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成成回来啦!”

    他们简单打招呼,年轻男人恭敬地叫华老爸,他是华老的儿子。

    “爸,这个女人是谁?程历的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小华如此俊俏的长相,声音却是沉哑,但很有力,重要的是,我似乎在哪儿听过。

    华老说:“她是程历的女人........”

    我不是。但这个境地,我只能闭嘴。

    小华的眼神很有攻击性,我转移了视线。

    “既然程历拿出了诚意,那好,我就重新考虑考虑,张小姐过来辛苦了,你们带张小姐下去休息吧。”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等下!”

    小华不依不饶,他走到我身边来,低声问道:“我怎么看你是周俞舟的人?”

    我闻言一惊,对上他那凛利的眼睛,不自主地紧张。

    “你说谁?”我装糊涂。

    小华也不确定,他脸上有些迷茫之色,“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张小姐,你跟我妹妹长得有几分相像。”

    我没有说话,小华又说:“可我妹妹死了。”

    他神色骤然铁青,眼中有恨意。我更不敢多言。

    我被人带到一辆车上,有面包和苹果,待遇还不错。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还是忍不住紧张,但我看得很开。

    天要绝我,恐惧无用。如果这只是我人生中又一次的磨难,我更该乐观。

    过了好半天,小华带人过来了。

    “张小姐,你放心,程历把你押在这儿,无论如何,你是安全的。”

    这些人想客气的时候,客气得很。

    我说:“谢谢华少。”

    小华嘴角扯出笑意,“还挺聪明。”

    并不是所有的夸奖都能让人心情愉悦,比如这样稍微机灵点,就被夸奖,这个感觉让人自我怀疑,是我长得太傻了吗?

    车子开动,我们各自坐着,小华在看手机。他眉头皱着,我有不详的预感。

    我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在哪里见过他,还没想起来,小华就看到了什么,脸色有异。

    “你是周俞舟老婆!”

    我和周俞舟在新吴的某个地方,被人拍到,此刻出现在小华的手机屏幕上。

    车上的人都拔出枪来。

    我忐忑,小华的眼睛寒光直射,神情已生敌意。

陷阱

    “你是警察派来的?”

    重大交易时刻,大佬都亲自来压场了,容不得一点儿闪失。小华太过紧张,枪都拔出来了。

    生死一念,但我想到自己的光明身份,心生勇气。我说:“你觉得周俞舟会蠢到派他老婆来刺探情况吗?我是被程历逼着来的,我不来,他就要杀了我。”

    “成哥,我们的行踪可能暴露了,杀了她吧。”

    “她一定是警察的线人!”

    小华示意不要有妄举,他还在思考。所谓做大哥的,都比小弟多几分冷静和睿智。

    “你们和程历做交易,一损俱损,他不会自掘坟墓。他带我来这里,早就避开了警方。”

    氛围冷凝,我捏着手指,让自己镇定。我不能死在这些人手里,死得毫无价值,也不会有人知道。

    小华凝思想,神色稍缓,说:“我明白了,你的确是程历送来的人质,不是他的而已,你是警方的人质。”

    他们这么大的动作,警方不会毫无知觉。程历也知道,周俞舟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他会联合警方,所以提前送我来,我是最佳人质。

    “他到底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他让我送信,我已经送了。他让我当人质,我也已经被你们控制了,我不过是他的提线木偶........”

    小华犹豫了半晌,判断我的话是否可信。

    “周俞舟呢?你是他老婆,他会不管你?”

    “他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我,只是东南西北,寻踪不易。”

    “你不能再见他了.......”

    我愕然,小华冷笑,“你见过我们这么多人,除非你是程历的女人,你还能活。”

    我猛然醒悟,原来如此。程历答应我,不会再动我的家人,可他可以借刀杀人。今天之后,我再回到周俞舟身边,会招来很多人的追杀。

    程历一个人逼我,我心中尚有不屑,觉得他赢不了。可现在是很多人都会逼迫着我,别说周太太了,做回何若都是奢望。

    我的心倏地揪紧,愤恨、痛苦、绝望。邪不压正。可在正邪较量间,有屈辱、有鲜血、有牺牲.......现在,到我了。我的心跌至渊底,寒冷疼痛。俞舟,你在哪儿?

    “成哥,电话!”

    “找到包虎了吗?”

    我听不到电话那边说的什么,只见小华拳头紧握,眼中有杀意。

    “我没有耐心,只问你一遍,小姐到底怎么死的?”

    得到了那边的回答,小华的视线重现落回我身上,神色狠戾,怒吼道:“背主逃跑,把他剁碎!”

    他的声音嘶哑异常,我惊了一下,还没来得急作出反应,他摔了手机,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眼睛里的怒火灼人。

    “上次在新吴问你们,殷然怎么死的,你们说不知道,根本是你们害死她的!”

    殷然?原来那天晚上的神秘人就是小华,怪不得我听他的声音熟悉。他说的小妹是殷然了。

    我刚落到他们手里,小华就知道殷然死的真相了,又是程历搞的鬼,看来他非要别人杀死我,他才舒心。

    我被掐得透不过气来,几欲窒息。在小华的眼睛里,我看到濒临死亡的自己。

    最后一刻,小华狠狠地甩了我,“我要给小妹报仇,你今天送上门来了,苍天有眼!”

    苍天有眼的话,应该降下正义,把你们这些人间恶鬼劈成渣。我剧烈咳嗽,艰难喘息,“程历的话你也信?”

    小华神情一怔,继而更狠,“你少狡辩!我小妹身边的人已经说了,她是去绑你,之后就被人杀了,不是你们的人下的手?”

    “那天晚上宿山那么多人,谁知道是谁杀了她?我们的人都是打枪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杀人,谁会用刀子断她喉管?”

    小华冷冷道:“我开始也以为是杜莫,但说是你们的人也有可能。现在,有人亲口告诉我,我小妹因你而死,是不是你杀的她,这个帐都要你来还!”

    他的白皙俊脸已经扭曲,额上青筋暴起,如果可以,他会捏碎我出气。

    果然,我们在一个世界,但我们的道理互相讲不通。他已经认定我是仇人了。

    我坐直了身子,凛然道:“你不去杀程历给殷然报仇,却要杀我一个弱女子,好,华少,你就让你小妹的亡魂永远得不到安息。”

    “闭嘴!我本来还想留你一命,是我太心软了。这个世上,只有我小妹跟我最亲。谁杀了她,我要谁赔命。今天,算你一个!”

    “成哥,她手上戴的是炸药!”手下提醒道。

    小华说:“程历不会让她轻易死的,炸药不会爆,到前面停车,我要亲手了结了她!”

    “华老和夏老大那边.......这个女人是重要人质。”

    “我爸不会怪罪我的,我早说过,谁跟我小妹的死有关,谁都下去给她赔罪!”

    小华心意已决,他要用滥杀来缓解自己心里的伤痛,一条人命,于他而言,轻于羽毛。

    程历让我帮他做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从仓库离开,车子又行驶了两个小时,此刻暮云重重,阴风低沉嘶吼。这是一片无人荒原,衰草七倒八歪地长了一人高,飞鸟稀落,格外忧伤。

    小华说:“你是叫何若对吧,我叫华成,冤有头债有主,你死后成鬼尽管来找我。我不会太折磨你,只打你三枪,最后一枪会要你性命。”

    我觉得自己的心智被迫有了韧性,心神激荡,却还能保持一丝清醒。我冷笑,“你有见到过殷然的鬼吗?她没有告诉你,去杀了程历报仇吗?”

    这话不算挑拨,我只是不甘心在这个陌生又冰冷的地方结束生命。我本来拥有绚烂的人生,在我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就掉入了人间地狱。

    华成和我对峙一刻,缓慢举起了枪。

    我脑中一片空白,感到自己的心在剧烈跳动。我不甘心,却又无法抵挡。

    枪声在空气中爆裂,子弹打在身上,血溅成雨,鲜红刺目。

    四周是死一样的安静,华成低头看了看伤口处,神情惊惶,他身后的小弟反应过来,拔枪御敌。

    我迅速矮身滚进长草丛里,我不能死在这里。枪声擦着我的头发而过,求生的意念支撑着我,我伏地而行。

    长草湿粘又异味,我尽力逃进更茂密处,不敢停留。

    “别动了!”枪声慌乱中,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我抬头一看,是梁小如。

    她还是很瘦,一身黑衣,轻便灵活。但我发现了异样,“你受伤了!”

    梁小如按着我,起身又打了一枪。然后,风吹折有生机的草,这片荒芜重回沉寂。

    梁小如语气沉静,“他们都倒了.......”

    我说:“你也受伤了........”

    梁小如的腹部中枪了,血汩汩而出,我撕了衣服给她裹着止血。她脸色苍白,“我们得快走!”

    我也感到危险,枪声能传出很远,这里很快会有人来。

    来不及言谈其他,我扶了她起身,她说:“我能走,你不要跟我一起走。你顺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前面有........”

    砰——

    这次的枪声低闷了些,但热血却溅了我一身。梁小如失力,从我身上滑倒。

    黑影压近,七八个人围过来,密不透风。

    “你放了她!”

    程历眼睛阴沉,“不可能。”

    梁小如中了两枪,血迅速流失,我要给她包扎,程历的枪指着我的头,“别动!”

    我不理会他,继续手上的动作。梁小如又一次救了我,我为她死,心甘情愿。只是她伤得太重,血怎么都止不住,我又慌又怕,比之前还怕。

    梁小如握住了我的手,声音虚弱,“别忙活了,我的身份已经暴露,我本来也活不成了.......”

    她看了看程历,神情坦然,“我的使命已完成,程历,我们阴间再会。”

    程历怔怔地看着她。

    我跪下去求程历,“放了她,求你!”

    程历不看我,他的枪口再次对准了梁小如,“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西北华爷的太子爷,你敢杀他?“

    “不是你故意设的局吗?我杀了华成.......你再杀我.......”

    程历说:“我答应过杜莫,要给他报仇。”

    “是我杀了殷然,连累杜莫也死了,真好啊,一箭双雕,我很满意了.......”

    程历俯下身来,脸色阴霾,“你的同伙在什么地方?说出来,我可以不折磨你了。”

    “阳光之处,都是我的同伙。你们只能缩在阴影处,程历,你这一生,好可怜。”

    程历要发作,我握住他拿枪的手,“不要!”

    “松手!”程历冰冷怒吼,再次推开了我。

    “若若,好好活着........”

    梁小如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我摇头,流泪,“你为什么这么傻?”

    都是因为我,梁小如才轻易掉到陷阱里来,程历不会放过她的。我不值得她牺牲。

    “若若,我很羡慕你.......好好活着........等.......他来救你........”

    这一刻,梁小如眼睛里有光彩。我想到她在温柔的灯光里,调酒,她的画,还有在宿山那晚,她飒爽英姿........

    我们许久未见了,可她还会冒死来救我。很多感情,不需要维系,却坚如磐石。

    程历又开了一枪,他此刻是魔鬼,吩咐小弟,“老规矩!”

    有人持刀过来,我愤怒地推开了他,“她已经死了,你们不要太过分!”

    那人看了看程历的脸色,推倒了我,手起刀落。我崩溃大哭,伸手夺刀,我满手鲜血,却只有心是疼的。

    满目疮痍,草木流泪。内心的美好和光亮被一点点摧残,我哭到彻底没有力气,倒在湿冷的草地上,眼泪还在流,灵魂痛伤。这是我最痛的一次经历。

    良久,风中的热血冷却,霜露悄然而落。程历单独折回来,看到我在以手挖土,制止了我。我任由他扣着手腕,被他拉着起身。

    “若若,我要是死了,你也会这样哭吗?”

    我看不到他的脸,痛苦和仇恨让我几欲和这个世界脱离。但我还能说话,我说:“会!我会喜极而泣,哭上个两三天,笑着哭。”

    这一巴掌不重,我看清了他,他瘦而阴暗的脸,与夜色狼狈为奸。

    他打了我,又伸手来蹭我的脸,我抬手一巴掌,把他的脸打偏了。

    程历神色沉沉,跟我对视。他不会心痛,不会受伤,因为他是个冷血动物。

    “杜莫死的时候让我杀了你,我为什么会不舍得?”

    他的嗓音闷重,如此刻的世界。他们说的杜莫,应该是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原来他已经死了,好痛快。

    悲凉又可笑的是,程历内心会对我不舍。他带给我的只有欺骗、痛苦、梦魇,这如果就是他不舍一个人的方式,他这一生确实可怜。

    “别跟我说感情,你不配。你们这些人死一万次,都难赎罪!”

    “我会拉你一起死。”程历说。

    天地同黑,破碎婆娑,眼前的程历像鬼魅,再一次陨落星月。天际最后一线光亮被湮没,我心沉沦。

脱险

    房间里的灯都没开,光线昏沉沉,又枯又燥。我洗了脸,安静吃饭。程历回来,就坐在旁边看着我。

    几样小菜,一碗米饭,我全部吃完了,很平静。

    “这是想杀人?”

    程历整个人阴冷冷的,“有种奇怪的预感,如果今天不杀你,死的会是我。”

    “所以,饭菜里有毒?”

    “无毒”

    “嗯”

    程历说什么,想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没兴趣知道了。平和如溪的人生,陡然遇到险山恶水,湍急、窒息,必须得发泄。

    我唯一想做的是,找个机会,杀了他。

    梁小如牺牲的那一幕对我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现在模糊了生死的概念,只想发作心里的悲愤。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程历扯了我回卧室,将我丢在床上,撕我衣服。他动作粗蛮,我一直没有反抗。

    “你这么怕她?”我嘲笑。

    梁小如已死,但程历怕她在我身上留了什么东西,才会这样疯狂。

    程历说:“我杀了你,才省事。”

    他的视线移动,我抓过被子裹着自己,“要杀就杀,少找借口!”

    程历的手落下,我看着他眼睛里的情绪变化,斥道:“坚守你的原则!”

    他邪魅地笑,“原则?谁让你是若若呢?你不一样,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就得拿出点儿实际行动.......”

    “程历,别让我瞧不起你!”

    “你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

    紧张对峙,一触即发时刻,外面有人叫,“历哥........”

    程历松开了我。我在衣柜里找了衣服穿好,出去看到程历还在跟人说话。

    房间里更暗了,我在沙发上找到一把刀。

    “历哥........”

    程历回头,我神色平静无害。

    程历看着我说:“晚上找两个人,送她去船上。”

    我问:“你呢?”

    程历有些意外,随即又嘲讽道:“别担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对我还有幻想,我点了点头,“好,我等着你。”

    那人出去了,房间里只有我和程历。昏沉一片里,近不得,远不得。

    “手里有刀?”

    “嗯,留着杀你。”

    程历说:“那就留着吧,我给你机会杀我。”

    “谢谢。”

    之后,我便回去睡觉了。人被逼到一定绝境,总会勇敢坚韧起来。活着一日,我要善待自己一日。保重自己,才有反杀的机会。

    晚上果然有人来,这次他们跟我说话了。

    “何小姐,历哥吩咐,送你先走。你配合,也省得我们动手了。”

    我问:“现在几点了?”

    “八点。”

    “船行的是海,还是.......”

    “海”

    “都是程历的人?”

    “还有夏老大的人。”

    “华少死了,华老没有动作?”

    “那跟我们没有关系了,明天天亮之前,我们的人会撤得干干净净。”

    我问什么,他们也答了。想来程历早知道我要问这些,这两个人不过是他的传声筒。

    我没有再说话,沉默着跟他们走。

    夜深如海,车窗外疾速掠过黑色的树林、匍匐的丘陵和灯火模糊的小镇。下雨了,一滴,两滴........雨越来越急,雨刷器有力地挥动着,但车窗玻璃上还是布满了雨水。

    开车的那个男人骂了一句,只得停车,“历哥说九点之前必须把她送到船上。”

    “没多远了,走过去吧。”

    下去一个人,开了后备箱,扔给我一件雨衣,“何小姐,你是聪明人,现在你的命就在我们哥俩手里,你最好听话。”

    我沉默着穿上雨衣,下车,天空掠过亮白色的闪电,黑风黑雨,冰凉凉地浇在身上。我鞋袜湿了个通透,在泥泞中格外难受。

    他们两个绑了我的手,拽着绳子的两头,拉着我向前走去。

    我左右留神着。

    右边忽然有一束光,直照进我心里。

    暗无天日,他送光来给我。我感到他的气息,整个人由内而外,愉悦快活起来。我还是何若。风雨如晦,恶鬼遍行,可我心仍然皎洁如月。

    我挣了一下手上的绳子,很紧。

    “你作什么?”

    他们两个停下来,回头看我。滂沱雨夜,彼此的神情无法窥测,如果他们能看清我,应该明白,我在跟他们告别。

    两道黑影从一旁蹿出,迅雷不及掩耳,折颈声,格外清脆。

    我声音含颤,“俞舟.......”

    他大步过来,抱住了我。不必言说,雨中相拥,我已得到莫大安慰。

    “俞舟,若若,我们得快走。”

    同伴竟然是白熠,怪不得周俞舟能这么快找到我。我说:“谢谢白大哥!”

    “走!”

    我们三个在雨夜里奔跑,认真而荒唐。大约跑了十几分钟,我们赶到一片帐篷处,灯火微弱闪烁,里面都是自己人。

    暂时安定下来,周俞舟要抱我,我推开了他,“俞舟,这个.......是炸药!”

    众人一惊,忙过来查看。周俞舟伸手,我退后了几步,摇头。

    他还是过来,将我揽在怀里,“若若,别怕,我和你在一起。”

    我看着他的眼睛,委屈地哭了出来。

    帐篷分出来一个,两个会拆爆的同志在紧张着手。

    “俞舟,你先走吧.......”

    他在我身边,我格外忐忑。周俞舟给我擦泪,抱着我,“别怕,我们可以成功的。”

    “梁小如牺牲了.......”

    周俞舟默哀半晌,才说:“她最后的使命是杀华成,挑断程历和华振的关系。”

    “可是,程历利用她杀了华成,又杀了她替华成报仇.......”

    周俞舟说:“致命的一枪,梁小如用的是杜莫的手枪........华振多疑,他本来就不信程历,现在,他说什么,也会杀了程历........”

    华成疑心杜莫,最终还是杀了杜莫。现在,他又被杜莫的手枪杀了,程历也没有留意到其中的关窍。

    套中套,动则鲜血,这场战役,没有赢家。

    一个牺牲自己的任务,梁小如奋不顾身地完成了。飞蛾扑火,只为心里的对光明的执着。

    这一生,好难,好苦,但也好灿烂。流星短暂,璀璨过夜空。

    我很冷,只得抱紧了周俞舟,我们凝神,看着两个同志小心翼翼地拆卸手环。挑线、检测、豪赌一把地剪断,谁不是在跟死神较劲。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外面雨声渐歇,两人头上都有了细汗,可见紧张。

    “剪断最后这跟红铜线,才能取下来,但很可能这是开关,一剪会爆。”

    这个结果,在我最绝望的意料中。程历说过,一拆就会爆。除非我至死都戴着它,永远听他的摆布。

    两人抬头看着周俞舟,周俞舟说:“辛苦两位了,最后这根线,我来剪。”

    紧张等待了太久,白熠进来问情况怎么样了。他端详了半晌,摇了摇头。

    “你带两位兄弟先走,让其他兄弟也尽量再撤远些。现在已经十点了,程历应该知道若若逃了,你们做好应敌准备。”

    周俞舟沉着,话语有条不紊。

    我静了静神,“白大哥,我求你件事情。”

    白熠说:“你说!”

    “你答应我!”

    “好!”

    我看了看周俞舟,忍泪坚强道:“你把俞舟带走,我自己剪。”

    周俞舟很平静,他坐下来,和我手指相扣,“若若,你受苦了,别怕,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可是,俞舟,我们还有乐乐,他需要爸爸,如果我......你要帮我照顾爸妈.......”

    我泪流不止,“今晚见了你,我心中无憾了。白大哥,求你!”

    白熠踌躇,试着带周俞舟走。

    “白熠,如果是许瑄,你会怎么办?”

    白熠的手落回去,神色痛苦。

    “俞舟,你得活着,才能给我报仇。”

    我试图激发周俞舟眼眸里的血性,那天在儿童服装店里,我只觉得他炽热的眼神有些可怕,现在却很怀念。

    “若若,你不会有事的.......”

    周俞舟表现得很镇静,他手指紧扣,不会放开我。我心里又热又疼,“俞舟,我真的不能让你跟我一起死......白大哥........”

    白熠看了看我,“若若,你是俞舟人生中所有的执念了,就让他陪你吧。你们会没事的,雨要停了,我就在外边等你们。”

    风雨潇潇,灯光无声明暗。周俞舟的手很热,我全身都暖和起来了。

    “俞舟,你对不起我!”

    我看着他,正色道:“堂堂男子汉,要死得其所,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还有你儿子,你现在死了,对得起谁?”

    我厉声质问,周俞舟却是笑笑,“若若,我早说过,我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的修行也并不比你高。”

    我狠着心,继续问道:“你对得起乐乐吗?想想你小时候受过的委屈,你想让你儿子也跟你一样吗?”

    “我来之前,已经跟雪松打过电话了,如果我回不去,乐乐以后就是他的儿子。”

    我气得打他,“俞舟,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我要你好好的,以后,会有比我好的人爱你,会有人想做你的妻子,跟你一起带打乐乐,你还会幸福的啊!”

    我的俞舟这么好,他一直是撩而不自知的男神,他随意一个举动,都有人为他芳心倾倒。我独占他这么久,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不要他跟我一起死。

    “若若,不要说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誓言了,别哭了,没事的,今晚找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他温柔吻去我的泪水,我回吻他,最后一刻的缠绵。

    我依偎在他怀里,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剪刀靠近那根红线,我心脏骤然紧缩,“俞舟,你走,好不好?”

    我再次恳求他,到了最后一刻,我还是舍不得他。

    “俞舟.......”

    他沉声道:“已经断了,快走!”

    周俞舟拉着我起身,我们一口气跑出帐篷,白熠看到我们两个一起出来了,脸上有惊喜之色。

    周俞舟说:“快跑!”

    白熠也拉着我,我们三个一起向前跑。

    爆炸声响,地面震了震,我们三个伏地躲避。天地重新静了下来,我从周俞舟怀里爬起,惊疑未定,回头看到五十米远的帐篷已经着火,火光很大,燎亮四周。

    程历留了回旋余地,手环拆除之后不是即刻就爆炸的。

    “我们跑得好快啊!”周俞舟跟个孩子一样,笑嘻嘻的。

    白熠也笑,我本来也想笑的,却忍住先用力地打了周俞舟一下,他神色温和而欢喜,我抱着他,喜极而涕。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8995/ 第一时间欣赏如你光年最新章节! 作者:桃花郡主所写的《如你光年》为转载作品,如你光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如你光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如你光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如你光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如你光年介绍:
笑容治愈系仙女&温和深情男神
老鹿蹒跚的何若得遇曾经沧海的周俞舟,一见倾心,男神高而不冷,追夫之路却不易。平静的宜市早已暗流涌动,谁的一笑恍若故人。情是最伤人的刀,但爱是信仰,是生生不息的希望。如你光年,思君千千万万遍。
新书《女主她不配工作》已经开更,欢迎阅读。如你光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如你光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如你光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