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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之种道全文阅读

作者:咆哮的巨熊     聊斋之种道txt下载     聊斋之种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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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种道

    德新县是上等县,地处江南以北,河流密集,地气丰足,收成足以填饱肚子,又背靠南京府,也无匪类,一万余户人家过得虽不富,但无饿殍,过得到也安稳。

    城中有一条河流,横穿整个县城,数百年来不曾变过,而此时河岸杨柳下,一老翁垂钓,不远处一少年打着瞌睡,手中鱼竿都快掉到水中。

    正直晌午,太阳炙热,一声水响惊醒了少年,就见老翁钓起一红鲤鱼,约三两又余,个头虽小,但十分灵动,一双鱼目因为疼痛恍若留下眼泪,仍由它如何挣扎,也被老翁捞捞抓在手中,随手丢进鱼篓里。

    “倒也稀奇,居然有红色鲤鱼,可惜个头小了些,不然能卖个好价钱。”

    老翁拍了拍腿,收齐木凳,拿起鱼篓,就要起身回去,却被少年拦住,只听少年道:“小子易凡,见过大爷。”

    “老朽知道你,曲柳巷易木匠的小子,前些年还找你爹打过一套上好的柜子,手艺十分好,那时你还跟在后面,倒也没这般年纪。”

    老翁点点头,道:“不过你拦我去路,可有何事?”

    易凡犹豫一下,指了指脚下的半篓鱼,道:“小子想用这一晌午钓的半篓鱼,换取大爷鱼篓里那一条红色鲤鱼,还请大爷同意。”

    “半篓鱼换取老朽这一条小鲤鱼?”

    老翁一愣,又问:“小子,可以当真?”

    “当真,小子不说假话,还请大爷割爱。”

    见易凡态度认真,不像说假话,老翁笑道:“这鱼虽奇特,但个头小,没省肉可吃,也不值几个钱,你拿去玩耍就是。”

    他以为少年是见了红色鲤鱼,有了玩闹的心思,在这个年纪十分常见,也不在意,就要从鱼篓里拿鱼。

    谁想易凡却摇头道:“大爷,我虽是木匠之子,不曾读书识字,但也知道廉耻之分,这鲤鱼是您辛苦钓上来的,我如若这般拿去,定会以此养成习惯,日后哪怕继承了父亲的手艺,怕也是做不成好的木匠。”

    老翁诧异,正眼瞧着,见他一脸认真,不由叹道:“可惜了,你要是出生在富贵之家,说不定读书有一番出息,罢了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就随你就是。”

    两人交换了鱼,老翁摇头走远,留下手捧红鲤鱼的易凡,瞧着它奄奄一息,快步走到河边,放进河中,道:“你这小家伙,可别再被人钓上来,今日我若不是见你灵动似有灵性,用半篓鱼救了你,怕是要被人炖了汤入了腹,如若再被人钓上来,可不再有别人会舍得这半篓鱼。”

    那红色小鲤鱼,入了河水,瞬间精神起来,仿佛能听懂人话,在河水里游荡几圈,深深看了一眼易凡,随着一阵清风拂过,就消失在河水深处。

    见鲤鱼游走,易凡拿起鱼篓,收拾起鱼竿,往前走几步,把在河边吃草的水牛牵好,就往家里走。

    德新县不大,因为地处江南,也无动乱,商业旅人较多,哪怕一路上走的小路,也是十分热闹。

    他家住在城南,一处偏僻的巷子,因为有一棵老柳树,所以被称为曲柳巷,在曲柳巷里的人家,也没大富大贵之户,大抵是平民之家,罕有富裕的,也不过是中上之资,而他放养的水牛,就是这户人家的。

    还了牛,领了这一月的工钱,有半贯之多,用绳子系着在腰间,倒是沉重的很,谢了雇主,外往走几步,就到了家门前,是一所低矮的房屋,里外三间,一间作为客厅,接待来客和吃食,另外两间是父母和他的房间。

    刚进了屋子,就见易父扛着一打木凳和一些零碎物件就往外走,见了易凡,就往他怀里塞了一个大饼,推搡着出门:“回来正好,你母亲在蒋先生家浆洗衣服,没工夫回来做饭,你吃了大饼陪我去街上把这些打好的木凳和小物件卖掉,听说城北的陈瘸子接了个大活,没时间打弄,正好咱们多卖些,也算不错。”

    半大小子,饿死老子,这一个大饼没走几步,就见了边,到了街上已经彻底进了易凡肚子,瞧得易父眼眉一抽,拍了下他脑袋,笑骂道:“慢点吃,别噎着,晚上弄点肉回去,让你娘给你做肉汤拌饭吃。”

    虽是中午,但街上的人依然不减,甚至更多,来往的旅客如流,吆喝声嬉笑声声声不绝,寻了处地方,爷俩把新打的凳子摆好,就开始吆喝起来。

    却说易凡的父亲,在城里也算老木匠,一手精细的手艺,也算小有名气,这些木凳虽做工简单,但十分扎实,而其他小物件倒也精致,处处见精巧,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见了底。

    “嘿,今日好生意,这一会功夫就卖完,过几天再打弄一些,想必卖的也不会差。”

    易父摸着钱袋,打着小算盘,拍了拍易凡的肩膀:“等银两备足了,置办十几亩水田,再给你娶上一个小媳妇,你老爹这辈子就功德圆满喽。”

    易凡知道,置办田地是父亲的梦想,似他们这等人家,不算贫穷,可也不富有,早些年间祖上逃荒来到此地界,一晃这些年过去,也不曾积下家产,就传下一门木匠的手艺,虽不饿肚子,但也无法攒下钱财。

    忽地,前方铜锣响起,远远的就见路人纷纷避让,不一会就到了近处,却是县老爷出行,前后七八人,左右有持刀衙役,敲锣声让人畏惧。

    “县太爷来了,低下头,免得冲撞了老爷法驾。”

    易父面对这样的场面,经验十足,按了按易凡的脑袋,要他低下头去看地面,自己早早的就弯下腰闭上嘴。

    却看街面,一时间除了铜锣声,显得安静,四下里低头的,拐过身的,都靠在墙角,来往的商旅归拢好牲畜,让出街道,要么进了店铺透过窗户往外瞧着。

    易凡偷偷的抬起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闭目养神的县令,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震撼和羡慕:“真威风。”

第2章:报恩

    待县令法架走后,街道又恢复热闹,易凡帮着收拾好东西,就跟着易父在东街张屠夫处买了半斤五花肉,又在酒肆打了三两酒,就着夕阳回了家。

    平常人家晚饭吃得早,灯油贵经不起太多折腾,除了过年过节,或者要事,大抵都会选择在太阳还没落山前,把晚饭吃好,而这样的夏日,外面街道又凉快,巷子里不多时就聚满了纳凉的居民。

    白天都在忙着生计,只有晚上的时候大家才能聚在一起,聊天说事,老爷们你一口我一口的抽着旱烟,滋润点的还会弄一壶粗茶,不过大多数是老头才会这样做,年轻人才没那个闲情雅致,不过在一起谈论哪家小媳妇屁股翘胸脯大而已。

    至于老娘们聚在一起话就多了,有拉家常的,有私下里说笑的,不时传来笑骂声,隔壁二审就羞得拿着手捶打易母,却不知说了什么让羞恼成这样。

    这些都和易凡没关系,大人们纳凉,他也不和其他同龄小伙子玩耍,独自坐在门槛上杵着头看着从西边出来的月亮,心里却想着下午的事,县令威风八面的场面,有史以来给他极大的震撼。

    “你这小子,一晚上魂不守舍,都在想什么呢?”

    原来是易父,天色也不早,各家各户都准备回去睡觉,明儿都得早起忙活,睡眠不足的话,做不好事,可是要饿肚子的,这对平民之家来说,实在没人愿意承担。

    易母手里提着凳子,摸了摸易凡的脑袋,道:“没见发烧着凉,莫不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快给娘亲说说,哪家姑娘让我家凡儿想念,明儿让你爹去提亲去,也早早的圆了你的心。”

    说罢,两夫妻大笑,也不顾易凡,进了屋喊道:“早点睡觉,明天跟着我下乡去收些木材回来。”

    易凡没好气的应了声,瞧了眼逐渐冷清的巷子,进了屋关好门,就回了自己房间。

    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迷迷糊糊的,听到敲门声,初始不以为然,以为听错,但始终不停,惹得人心烦,侧耳倾听居然是自家门。

    瞧了眼洒在地面的月光,怕不是月上中天了,这般时辰,会有谁半夜来访呢?

    等了会,也没听见父母起来开门,实在无法,易凡穿好衣服下了床,来到前堂,听着门外敲门声,不耐的问了声:“谁呀?”

    虽有问话,但不见回答,倒是敲门声停下,好似见易凡没有开门,又敲了几下,惹得易凡微微发怒,半夜三更扰人清梦,问话不回,实在可恶,也不知哪个恶客,定要羞骂一番。

    想着,就打开了门,定眼一看,居然是一个红衣女子,月光下好不俏丽,一双眉目好似会说话,见易凡迟迟不说话,只拿眼睛看她,略带羞涩,缓缓行礼:“婢女红莲,见过恩公。”

    恩公?

    易凡一愣,疑声道:“小子易凡,姑娘怕不是认错人了?”

    女子再拜道:“不曾认错,公子正是红莲的恩公。”

    说着,见易凡疑惑,又道:“公子可记得中午时分,在河边救下的那条红鲤鱼?”

    易凡略微迟疑,点点头:“不错,我中午确实用半篓鱼换了一条红色鲤鱼,你何以知道?”

    “那就没错,公子是红莲的恩公。”

    女子解释道:“红莲本是这掌管方圆数十里河流河神婢女,今日牧鱼,一时间贪玩,被那老翁钓上岸来,又因正午时分,太阳真火正炙,无法显露法力,如若不是公子以那半篓鱼救下红莲,红莲怕是要遭受劫难,魂飞魄散。”

    易凡半响回不过神,退后两步,又摇了摇头,笑道:“姑娘莫要说笑,天色不早,还是早些回去休息,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

    “公子不信红莲所说么?”

    易凡却不知如何回答,这事实在超出他的认知,简直不可思议,任谁都不会相信。

    女子抬头瞧了下皓月,道:“红莲偷着空闲时间,特地过来感谢恩公救命之恩,但时日不早,河里的鱼群还要驱赶回去,今日就不打扰恩公了,明晚此时红莲再来拜谢。”

    说罢,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惹得易凡心中一惊,猛然一震,接着就听到鸡鸣声,睁开眼看去,自己正睡在床上,外面已经有了晨光。

    原来是在做梦呢,易凡松了口气同时,心中略微失望,拍了拍脑袋,穿起衣服出门房门,见父母还没起来,轻悄悄的打开门,挑起水桶出门。

    曲柳巷大抵是贫民之家,住的也不是大院子,而易家也不是大户人家,自然就没有自用的水井,整个巷子居民,用的就一口老水井,在老柳树旁边。

    天还没亮,像易凡这般大小的少年挑着水桶,揉着眼屎打着哈欠,一步一挪的像赶集似的,不一会就聚集了十来个,排着队一个一个的往水桶里倒水。

    精神些的,免不了嬉闹,而易凡素来人缘好,你一句我一句的,不一会就把做梦的事给抛到脑后。

    反正是做梦,何必当真呢?

    到了易凡打水,把系着绳子的水桶丢进水井里,摇了摇让水桶沉下去,见差不多就开始往上拉,到了井口处,握住水桶往上一提,一桶水就打起来了。

    “呀,这是什么?鱼,易凡你从井里打上来一条鱼,真稀罕,水井里居然也能有鱼?这鱼够大够肥的,你运气真好。”

    后面的少年惊讶的喊,没走的都围上来,易凡定眼一看,水桶里居然真有条鱼,足有一两斤,也不见它闹腾,安安静静的呆在水桶里不动弹。

    易凡呲牙一笑,心里美滋滋,自己运气居然这么好,大清早能从水井里打上一条鱼,以前总听老人说,从水井里打上过团鱼,也就是俗称的鳖鱼,自己虽然没那运道,但一条大肥鱼也不错啊。

    接下来一桶水打下去,就没那么好运,虽然没再打上鱼来,但也让围着的少年激动,一个个涌上前,你一桶我一桶的,就是没个动静,甚至几个不甘心的,把打好的水倒掉,重新开始打水,但始终没运道,直羡慕易凡。

    回了家,把水倒进水缸,用木盆把鱼养好,就听房门打开声,是易父伸了个腰走了出来,上前拍了拍易凡的头:“又起这么早,不是跟你说过吗,让你多睡会,打水又不急,水井就在那,没人偷的。”

    话是这么说,但自己儿子勤劳努力,是十分满意的,脸上的笑容遮掩不住,往下一瞧,发现木盆里居然有条大鱼,忙问原因,听着易凡解释后。

    易父一乐,道:“你小子居然还有这运道,不错不错,明天再接再厉,再打上个十条八条的,咱们一家以后就不愁吃鱼喝汤了。”

    说着自己先笑了,惹得易凡翻了翻白眼:“你当我是河神呀,鱼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第3章:修炼

    德新县作为上等县,富裕人家自然就多,对家具物件的需求也大,作为县里较为有名的木匠,易父其实不愁活干,但这年头谁还嫌事多?

    除了给大户人家打一些家具,平日里也会自己去乡下收购一些上好木材造一些精巧小物件,例如木凳水盆之类的,凭借着手艺,顽主们的鸟笼,货行的车架也会修理打造。

    陪着易父去了趟乡下,找了相熟的村民购了一车架木材,托人用驴拉了回来,堆在家门口,就着凉爽的井水洗了个脸。

    刚休息,就听易父吩咐:“小凡,去隔壁二婶家借一勺盐回来,说明天还她。”

    二婶并不是易凡家二婶,只是大家都这样称呼,也就叫习惯了,作为外来户的易家,在德新县没什么亲戚,听说有个远房的表舅,但多年未联系,也不知情况,易父也没主动说明情况。

    盐是属于官府管控物资,每家每户购买多少,都有个数,并不是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所以借盐这事,除非关系要好,不然是不可能借出的。

    但街坊邻居,总有短缺的时候,互相借予实在常有,易凡只是说明来意,二婶不多说,就拿着海碗倒了一勺盐,不时还拿他打趣。

    晚饭照旧,没甚新意,不外乎米饭加腌菜,撒了几粒盐的野菜,带着点油星的汤水,还是昨日剩下的。

    到了夜晚,众人睡意深沉,一片寂静,朦胧间听见敲门声,易凡一下子就醒了过来,这般夜里,会是谁呢?

    忽地,他想起了昨晚的梦,心中一惊,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感觉到疼痛,不是在做梦。

    又等候片刻,也不见父母起来开门,看了看洒在地面的月光,正是皓月正明之时,犹豫半响,还是穿着衣服来到门前,一咬牙打开大门。

    就见昨晚梦见的红衣女子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外,见了易凡就行礼:“婢女红莲见过恩公。”

    真不是在做梦?

    易凡说不出话来,直愣愣的盯着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你是神仙?”

    红莲掩嘴轻笑:“恩公说笑了,红莲怎能配得上神仙之称呢。”

    “那你是妖怪?”

    “嗯,也不算作是妖怪,但如若以凡间称呼,红莲也算妖怪,但不曾害人,更不曾作恶。”

    易凡紧接着又问:“那世上可真有神仙?”

    “有没有神仙,红莲不知晓,但世间却有修炼之士,不常显圣,也不留恋凡尘,具有大神通大法力,不是红莲小小婢女可以妄加猜测。”

    红莲抬着目光看着易凡:“恩公可是惧怕红莲?”

    易凡瞧着她,被她这样一问,突然又不紧张了,道:“你可要害我?”

    “恩公救我于水火,从老翁手中救下红莲性命,感恩还来不及,哪能害你呢。”

    易凡笑道:“既然你不会害我,那我自然不会怕你。”

    说着,又道:“红莲姑娘,不必再叫恩公,小子易凡,称呼便是。”

    红莲咬着嘴唇,道:“称呼恩公大名,实属不敬,可以叫公子。”

    易凡哑然失笑,自己一个木匠之子,不曾读书,更没有考取功名,居然有朝一日被人称为公子,不过也随她。

    站在门前说话,有些不太礼貌,但贸然请人进门,又是一女子,颇有失礼节,就往外走,来到巷中。

    望着皎月,又看了眼身边的红莲,易凡总感觉自己在做梦,世间真有神奇,忍不住问:“我可是在做梦?”

    “公子不必怀疑,红莲不过施展了些障眼法,让他人听不到敲门声,至于昨晚也不过是托梦之术,所以才造成公子困扰。“

    红莲解释道。

    易凡说不上来的心情,既激动又彷徨,仿佛自己世界一下子充满神秘,就连阴暗的角落,就像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一般,让他浑身不自在。

    忍了片刻,道:“红莲姑娘,既有大神通之士,你又是河神下属,可有修炼之法?”

    “红莲就一小小婢女,修行数十年,自身术法也不过能迷惑些凡夫俗子,碰到一些血气充足,性情刚烈的武夫,也是不敌,自身修炼的不过是最基本的吞纳吐气之法。”

    红莲低下头,道:“让公子失望了。”

    易凡虽然失望,但也有心里准备,摆摆手道:“红莲姑娘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向往神仙之法,所以才问的。”

    说着,又略微不甘心:“不知你修炼的吞纳吐气之法,我可能修炼?”

    红莲一愣,不确定的道:“这吞纳吐气之法较为普通,乃河神传下,也不知可有凡俗之人修炼过。”

    易凡大喜,上前几步,深深拜倒:“还请红莲传授。”

    红莲微微迟疑,便应了,把几个关键点述说,接着当着易凡的面演示几遍,待易凡记下后,看了看皎月,道:“公子,时间不早,红莲要驱赶鱼群回去,如若误了时辰,定要被河神责骂,我明晚再来。”

    辞别后,只往前走几步,来到水井旁,往里一跳,也没听到水声,就消失不见。

    易凡往井水里看了几眼,没能找到红莲身影,这才确定,自己当真遇到神奇之事,不曾想一时心善救下的一尾小鲤鱼,居然是河神婢女。

    想着自己记下的吞吐之法,不由得激动,快步回家,关上大门,坐在床上就按着方法,开始修炼起来。

    谁知一晚上折腾,不但没有红莲所说的气感,也无感应天地灵气的征兆,而且浑身酸疼,精神十分萎靡。

    但也不气馁,如若修炼之法如此简单便能成功,那修炼之士岂不是多了去?

    想到这,一扫萎靡,振作精神,早早的起来打水,这次却没能再次打上鱼,到让其他小子心里平衡。

    如此小半月,本来雀跃的心情,却被打击的完无体肤,虽有红莲指导,但毫无进展,哪怕是壮实的体格,也逐渐消瘦,惹得父母担心,以为生病,甚至特地买来肉食。

    易凡知道,自己并没有生病,不过是吞纳吐气,太过投入,得到休息,硬生生把身体给拖垮了,这才日渐消瘦罢了。

    但此间原委,又不能道明,怕不是要被当作异类,凭白惹来父母担忧不说,更有可能惹来其他麻烦。

    毕竟世间虽有神仙传说,但也不曾有人亲眼目睹,更没有接触过,大抵当作一种故事来讲。

第4章:骨片

    这日吃过午饭,就有一小伙子过来,也是曲柳巷的居民,进来就问:“易凡,张家问你还放不放牛,如果不放的话,他那边就找其他人了。”

    这半个月,自己除了帮衬着父亲,跟着他学手艺,其他时间想着吞纳吐气,到把活给落下了。

    给张家放牛,一个月半贯铜钱,能买些油盐补贴家用,这事可不能丢了。

    “自然是要放牛的,等下就过去说明。”

    小伙子点点头,看了眼易凡:“听说你病了?倒也是,你这身子,比前些日子瘦了不少。”

    说着,就把手里提的鱼放下:“这是我晌午在河里摸的,你给补补。”

    易凡没好气的道:“谁说我病了?简直瞎说,你别看我现在瘦了,但出去也是一条好汉。”

    “好好好,你是好汉,你没病,那我这鱼就拿回去了。”

    小伙子说笑,被易凡踢了一脚,然后嘻哈着跑了出去。

    易凡摇了摇头,把放在地上的鱼拿到厨房,处理好内脏,放了几粒盐腌好,就去了张家。

    张家在曲柳巷算是富裕之家,县外有一些田地,可耐不住家里张嘴吃饭的多,平日里也是紧巴巴的,从放牛的工钱就可以看出,要知道在县里做伙计,一个月也有一二两银子。

    说了些好话,张家主事的大爷也没难为易凡,毕竟这年头可没地方找半贯铜钱的放牛童。

    到了夜晚,照旧是月上中天之时,易凡没睡着,躺在床上想着事情,估摸着时间,就出了门在巷子里等候。

    果然不多时,就见一阵清风吹过,红莲在水井边现身,两人早就相熟,也不客气,坐在井口说话。

    “红莲,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修炼?这些时日实在无果,到是身子连累了不少。”

    易凡有些气馁:“我易家不是大户人家,只是个外来户,凭着祖上传下的手艺,过着饿不死不富裕的日子,没甚多余钱财供我读书,父亲的意思是继承他的手艺,倒也不错,至少不愁娶不到小媳妇。”

    顿了顿,叹了口气:“可我就是不甘心,总想做些不一样的事,成为不一样的人。”

    “公子莫要失望,或许还有办法。”

    红莲犹豫了下道:“我本河中普通小鱼,懵懵懂懂不知天日,却突然一日开启了灵智,后来知道是寄居的水洞里有一宝物,凭借着它的威能,才方有我今日,不至于沦为普通生灵,生死不由己。”

    易凡听着大喜,站起身道:“可是当真?真有如此宝物?你可莫要哄我开心。”

    红莲却显得纠结,手指纠缠,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不说话。

    “可是有难言之隐?”

    见此,易凡知道其中定有隐情:“如若太为难,就不必多想,我虽是粗鄙之人,但也是明是非,知情理的。”

    “公子有所不知,并非红莲不愿,而是怕害了公子。”

    红莲一咬牙,道:“自从我有了灵智后,总能感觉到那宝物十分诡异,能影响心智,十分邪恶,于是把洞口用石头封住,逃了出去。”

    易凡一愣:“影响心智,邪恶?从何说起?”

    “难以形容,但总能让我产生杀戮吞噬的心思,哪怕在河神宫里,也不曾听闻如此宝物。”

    红莲看了眼易凡:“公子可否愿意尝试?”

    易凡沉思片刻,缓缓点头:“尝试下吧,如若当真能以此修炼,大不了再修炼成功后,就把它丢弃就是,就像你一般,这样就无法影响到我了。”

    本来失望的心情,突然又看到曙光,自然不愿意放弃,哪怕其中有些危险,但也值得尝试。

    见易凡确定,红莲站起身道:“既然如此,公子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罢,转身就投入井水中。

    不到小半个时辰,红莲就现身出来,手里用荷叶包着东西,递了过来道:“就是其中之物,还请公子慎重。”

    易凡接过荷叶,打开就见一拇指大小的骨片在其中,月光下漆黑一片,犹如能吞噬月光一般,十分诡异。

    拿在手中,又和普通玉石一样,显得沉重,用手指弹了弹,坚硬如铁石,显得不凡。

    想着,就当着红莲的面,按照吞纳吐气的方法,把它握在手心,闭目养神片刻,沉下心思后,立即就感觉到无数游离的光点,遍布各个角落。

    心思一激动,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睁开眼道:“我感觉到了,太神奇了。”

    红莲也为此高兴,满脸欢喜,吩咐道:“公子继续试试,别分心,说不定能一举成功。”

    易凡点点头,深呼吸后,闭上眼继续吞纳吐气,片刻后再次感应到那无数的光点,仿佛就在自己眼前晃动,喜得差点让心神晃动,赶紧沉下心思,不再考虑其他,试着把这些光点吸纳进体内。

    努力好大一会,终于有几粒光点游离着朝他而来,直奔手心而去,只感觉到手心一热,接着就见那光点居然被挡在外面,不停的往手心撞击,但就是进不去。

    尝试十数次后,累的脱虚,还是没能够成功,最终失望的睁开眼道:“还是不行,我能感觉到你说的天地灵气存在,但就是无法吸入体内,始终在手心位置徘徊,仿佛被一层隔阂挡住一般。”

    红莲听着,也略微失望,想了下道:“实在不行,待我回去看不能从河神那偷来一些其他宝物,再助公子修炼。”

    “红莲不可,偷盗之事万万不行,再说被河神发现,你性命难保,如此危险,我就算不能修炼也不打紧。”

    易凡摇摇头,打消红莲的想法,拿起骨片,放在眼前敲了敲,旋即用衣服擦拭一番,放入嘴中道:“既然被手心挡住,无法进入体内,那我把它放在嘴里,让灵气直接通过嘴巴,进入体内试试。”

    说着,闭上眼再次尝试,照旧能感觉到灵气,尝试着把它们接近,缓缓的有了些动静,只见其中一粒犹如流星,坠落而下,易凡下意识张口,把它吞下去。

    突然,只感觉到嘴里一热,口中的骨片化作一股炙热的流水,被他吞入腹中,接着在体内散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浑身燥热难耐。

第5章:异变

    红莲在旁边紧张的看着,见易凡满脸痛苦,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公子,你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骨片化作热流,被我吞入腹中了,现在感觉浑身燥热难受,就像在火炉中一般。”

    易凡整个身体像燃烧一般,要把他烧成灰烬,疼得直在地上翻滚,只剩下干嚎,惊醒了整个小巷。

    听到有人说话声,残余的意识,只来得及吩咐:“红莲,你快走,我没事的。”

    “我,我怎么能走,都怪我不好,不应该让公子用那骨片的。”红莲急的眼泪落下,扶住易凡,不知如何是好。

    “你快走,别被人发现,不然就真的糟了。”

    易凡推开红莲,咬着牙尝试爬起来,努力几次都没能成功,只好蜷缩在地上。

    红莲来回走几步,感觉有人越来越近,跺了跺脚,咬着嘴唇道:“公子,你千万不能有事,红莲明晚再来看你。”

    说着,投入井中。

    不多时,就有人走近,见了躺在地上的易凡,诧异道:“易家小子?“

    “你这是怎么了?“

    来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整个巷子热闹起来,有人跑去喊易凡父母,一些搀扶着易凡往家里走。

    易凡父母本来睡的香沉,听到外面嘈杂声,起初不在意,待有人急促敲打自家门,再听到外面喊着,自家儿子出事了,睡意瞬间没了,急忙穿着衣服赶了出去。

    见了已经不省人事的易凡,易母眼泪落了下来,扑了上去:“凡儿,你这是怎么了?别吓为娘啊。“

    几天后,易凡终于醒来,睁开眼就见满脸憔悴的易父,张了张嘴,干渴的嗓子支吾几下,都没能发出一句完整的声音,但这也惊醒了易父。

    易父哆嗦着嘴,性情豪爽的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没能说出来,只一抹眼睛,走了出去:“他娘,凡儿醒了。“

    只听外面一声清脆的碗碎声,易母走了进来,见了易凡,一下子就扑上来:“凡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娘怎么活啊。“

    好半响,待易母情绪稳定了点,易凡吞了吞口水,嘶哑着喉咙:“母亲,我没事了,就是有点渴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这就去倒水。”

    说着,易母站起身,走几步又坐回床上,一声巨吼:“他爹,凡儿渴了,还不快倒碗水过来。”

    不一会,易父就捧着碗水过来,被易母一把抢过,瞪了眼易父:“这么大的碗,你让凡儿怎么喝,还不拿勺子过来。”

    “哦哦,你看我这脑袋,我这就去拿。”

    易父又跑了出去,拿了几根勺子过来,惹得易母又瞪着眼:“拿这么多勺子干什么?你当凡儿有几张嘴啊,蠢驴一样的脑袋。”

    易凡苦笑,瞧着易父略微红肿的眼睛,十分愧疚,道:“都怪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我儿哪里不好了?”

    易母瞧了眼易父,没好气的道:“都怪你爹,说了多少次,让他早些把水打回来,你就不会半夜去水井打水喝,也不会晕倒在井边。”

    易凡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看着易父满脸自责,心中更是愧疚,对自己的莽撞感到自责。

    想到这,肚子咕噜咕噜的直叫,不由脸一红:“娘,我饿了。”

    “行,饿了就好,娘这就给你煮肉粥吃。”

    易母把水碗推在易父手中:“还不喂凡儿喝水?”

    “娘,我自己行的,不用麻烦父亲。”

    易凡努力支撑着身子,却被易母按下去:“你别动,就该让你爹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他何用?”

    易父赶紧接过水碗:“我来我来,凡儿你躺好,好好休息就写,等身子骨好了,爹给你买好吃的。”

    易凡实在推脱不过,只好作罢,一大碗水进了肚子,反而感觉更饿,直教人心里发慌,忍不住道:“爹,我晕了多久?”

    “整整三天了,请了县里最好的郎中来,说你身子骨弱,又受了风寒,高烧不止引起脱虚,这才晕倒的。”

    易父放下手中的碗,叹了口气道:“都怪爹不好,平日里忙活,对你到少了关心。”

    “爹,你别这样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易凡忍不住解释,却被易父拦住,摇摇头:“你别安慰为父了,你好好休息,爹去看看你母亲去,她这几天没有合眼,怕是累坏了。“

    易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待易父走出去后,这才有时间体悟自身的变化。

    入眼看去,自己瘦如干柴,骨头贴着皮,手臂稍微用力,都能感觉丝丝撕裂的疼痛,仿佛整个骨头被碾碎了重新拼凑,血肉被脱了水一般。

    撑着身子仰坐起来,都需要费好大的劲,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让自己沉下心,尝试着吞纳吐气。

    眼皮遮住眼睛,世界一片漆黑,毫无那种漫天灵气的感觉,心不由一沉,难不成还是失败了?

    想到这,十分不甘心,又尝试几次,还是不见动静,最终放弃,摊在床上,没想到自己付出如此代价,还是没能修炼,不由得心灰意懒。

    好一会儿,强按住自己内心的失落,开始想之后的事。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昏迷三天,想想都觉得后怕,要是这一下子没醒过来,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而自己昏迷的几天,也不知红莲可否来过,她应该十分担心,今晚跟她说明,自己不适合修炼,也就不再做这样的梦了。

    易母没做饭,而是熬了一瓦罐肉粥,里面放了红枣和糖,盛在碗里,香气四溢,让易凡肚子叫的更厉害,顾不得烫,大口大口的吞吃。

    不到一会功夫,一瓦罐肉粥就见了底,舔了舔嘴唇,摸了摸肚子,眼巴巴的看着易母:“娘,我还饿。“

    易母和易父对视一眼,半响才点头:“能吃就好,能吃就好,娘这就再给你熬粥。“

    “娘,你别熬粥了,做饭就行,粥不顶饿。“

    易凡摸了摸肚子,一瓦罐粥下去,饿意半点不退,感觉再吃几瓦罐,都能吃的下去。

    易母忍不住道:“凡儿,你昏迷三天,刚醒来病还没好,身子骨弱,吃多了不好。“

    “娘,我还是饿的很。“

    易凡指着还在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我感觉我能吃下一大锅饭。“

    他说的一点没错,足足三四个人饭量,一大锅饭加一锅锅巴粥下去,才吃了个半饱,但看着易父易母目瞪口呆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没吃饱,怕吓着他们。

第6章:百斤

    夜晚,月亮露个头,易凡躺在床上,盯着窗外,掐着手指算着时间,忽地听到一声门栓落地的声音,就见红莲急步走了进来,瞧见易凡,惊喜道:“公子,你醒了。”

    易凡心中莫名松了口气,见红莲略微有些苍白的脸颊,眼中担忧和激动不似做作,不由笑道:“今日到比往日来的早一些。”

    红莲眼眸一红,咬着嘴唇:“都怪红莲不好,就不应该把那骨片拿过来,这样公子就不会出事了。”

    “是我自己莽撞,怎能怪你呢?”

    易凡安慰道:“好了,今天见了一天我娘亲的眼泪,现在看见眼泪我就害怕,再哭我就生气了。”

    红莲一抹眼泪,提起手中荷叶:“公子,这是我采摘的水底灵果,食用后对身体有好处,”

    说着,打开荷叶,就见一小小果子,红彤彤的,上面的水还未干,想必是刚采摘下来不久,拿在手中,一股淡淡的香气涌入鼻子,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公子,趁着灵果刚采摘下来,灵气未散,这时吃下,效果最好。”

    红莲催促道。

    易凡不疑有他,一口吞下小小的果子,轻轻嚼动,只感觉浑身一凉,本来还存在的一丝燥气,瞬间消散,萎靡的精神也不由一振,就连稍微动弹就撕裂疼痛的身子,都缓解了很多。

    “这果子,当真是宝物。”

    易凡惊叹,抬起头道:“这般异果,想必十分难得吧?”

    红莲微微转过身,不拿眼睛看易凡,道:“公子喜欢,过几日我再采摘过来就是。”

    易凡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红莲,自从醒来,我也想明白了,可能我实在无那份修炼的机缘,以后也不再想了,养好身子,我就好好跟父亲学习木匠,将来总是饿不死的。”

    “那,那红莲以后常来看公子。”

    红莲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易凡。

    易凡点点头,强按住心里的失落,心里略微有些暖意,脸色忍不住露出笑意。

    ……

    一连半月,易凡终于能下地,身子也结实许多,最大的功劳还是变得特别能吃,还有红莲的异果的效果,不然不会好的这么快。

    下了地,易母也不让他干重活,哪怕挑水也不允许,倒成了家里吃闲饭的,就连放牛的活,也给辞掉了,成天在家蹲着,要不是偶尔有同龄的要好过来说话,还有红莲陪伴,怕不是要憋疯了。

    实在熬不住,就在家弄些小玩意,凭着自己这些年跟易父学习的手艺,倒也制作得不错,易母也随他去,毕竟一人在家待着确实无聊。

    但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变大不少,个子也长了许多,平日最多能扛个几十斤东西,现在百来斤也不是很吃力,别看他瘦,这一拳头下去,一个壮实的汉子也吃不消。

    至于个子更是长到了近五尺之高,咋一看就像一个小汉子,如果长些胡须,就更显得成熟,不知道的以为是二十来岁。

    这般大的变化,易凡心里知道,定是那骨片的后遗症,虽没能让他修炼,但力气大了许多,倒也算不亏。

    唯一的坏处,就是特别能吃,以往一顿饭,哪怕半大小子的自己,最多一大海碗下肚,再加上一碗锅巴粥,就吃的饱饱的,现在五六碗米饭下肚,也只是个半饱,就这样都能让易父易母受了惊吓。

    以为是犯了病,还请来了县里的郎中,最后一番号脉后,也不知情原,就说是长身体,吃得多并不是坏事。

    时间长了,巷子里就有了流言,易家小子糟了饿鬼附体,一天要吃一米缸饭,每每路过家门口,都会忍不住伸头看看。

    易凡虽然不在意,但每日见二老面色,心里也不是很好受,唯有减少外出,得到易母同意,跟随易父下乡购买木材,去主顾家里打造物件,给车行修理车辆。

    力气大了也有好处,至少做起活来,倒是很能帮易父一把,一些简单的活也交由他来做,例如销掉树皮,砍断木头,往日提个斧子都吃力的他,居然一天下来,也不喊累,却让易父好不欣慰。

    至少饭没白吃不是?

    一日,乌云滚滚,风很大,不一会就下起了大雨,家家户户早早的收拾好衣物,把窗户关严实,躲在家中不出来。

    易家也如此,天色尚早,但光线却不是很好,趁着这会功夫,易母做好了晚饭,忽地听到外面一声跌倒声,易凡一愣,端着饭碗往外走。

    出了门,就见一背着书篓,头戴方巾的书生站在屋檐下,此时正满脸愁苦的盯着磅礴大雨,一身破旧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湿,显得十分狼狈。

    见这书生面生,不像是本地人士,犹豫一下就道:“这位先生,外面大雨,不如先去我家躲躲雨?“

    书生年纪不大,约二十来水,却十分有礼,倒也洒脱,拱拱手道:“这般大雨,实在罕见,王伦就多谢小哥了。“

    说罢,就跟易凡进了屋,见了二老,先一愣,赶紧行礼:“小生王伦,东来县人士,此去南京赶考,路经宝地,没想到一场大雨顷刻而来,在此借地避雨,十分感谢。“

    易父易母虽听到外面说话声,但没想到是个书生,放下碗站起身,有些手无足措的道:“不客气,先生请坐。“

    说罢,易母就去倒水。

    平常人家,自没有待客之地,大厅里也就一张吃食用的饭桌和几张长条凳子,书生犹豫一下,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一旁。

    见他喉结滚动,但眼睛只看外面,易凡心里一笑,就道:“先生怕是没有吃饭吧?如不嫌弃,不如坐下来一起吃,只怕先生嫌弃。“

    书生吞了吞口水,摆摆手道:“不必客气,小生已用过晚饭,已是不饿。“

    还没说完,就听肚子一声咕噜的叫,直让书生把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尴尬的不知说什么。

    易母端着水碗进来,装着没听见,搬着凳子,热情的道:“先生不必客气,我家凡儿能吃,煮的饭也多,倒也不怕多了双筷子,就怕先生吃不惯罢了。“

    易父搓了搓手,赶紧拿了双筷子过来,手里也提了半壶酒,道:“平常之家,也无好食,还剩下半壶酒,如若先生不嫌弃,就陪我喝上一杯如何?“

    书生见此,索性放下书篓,坐了下来,道:“那么就有劳了。“

第7章:书生

    易母端了饭碗,去了厨房,家里来了客人,易母总是不会上桌的,易父倒也不阻拦,生怕在书生面前,失了体面。

    哪怕是穷苦人家,也是要些体面的,倒是易凡怕委屈了易母,不时夹了菜往她饭碗里送。

    因为易凡的原因,家里这些时日,饭菜也丰盛不少,菜里也有了油星,一场饭下来,气氛热闹起来。

    而易凡的饭量,让书生眼角直跳,却强忍住没问,显得涵养,不时说些见识趣闻,总能让大家惊奇。

    收拾好饭桌,泡了壶粗茶,见外面天色将黑,而大雨也没见停,易父就道:“先生,天色也黑,外面大雨也不见停,此时找客栈,到是不太方便,不如就在我家歇息一晚。“

    书生连忙摆手:“一饭之恩,已让小生感激不尽,哪能再打搅。“

    却是拒绝,他到也有眼力,易凡家也不像富裕之家,就三间房,一间作大厅,用来吃食和待客,剩余两间自然是二老和易凡的房间,哪有他容身之处。

    “不打搅不打搅,先生莫要客气,我这叫让他娘收拾房间,你去我儿房间歇息,这小子皮厚肉粗,用凳子凑合一晚上也不打紧。”

    易父虽是个粗人,但走南闯北,也是有见识,这书生谈吐不凡,但衣着破旧,却十分干净,不像是个骗子,更不是有坏心眼的人。

    更难得的是,就算粗茶淡饭,吃得也是香甜有味,丝毫不嫌弃自家身份,不像县里的那些读书人,各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瞧见他们这些穷苦人,总是躲躲远远的,好似有异味一般。

    最重要的是,他也看明白,这书生其实中午就到了德新县,应该是没钱住客栈,所以才到处找歇脚的地方,恰巧遇到大雨,才在自家屋檐下避雨。

    这般一听,书生连连摆手:“这如何能得?”

    向来家里由易母做主的易父,这次到拿了主意,想必是喝了些酒,大笑的一拍手:“就这样定了,先生也不必客气。”

    见拒绝不得,书生略带苦笑,瞧了眼易凡,眼神中有些歉意:“要不小生睡木凳,让小哥睡床吧。”

    易凡挠了挠头:“不打紧的,你就睡床好了,家中以前来客人,我也是睡木凳的,早就习惯了。”

    见此,书生只好作罢。

    这雨下的大,一晚上稀里哗啦,到了大半夜才停,红莲却没来,以为是大雨,所以耽搁了。

    翌日一早,书生很早就起来,精神饱满,应是睡了个好觉,而易母早早的就备好早饭。

    吃过早饭后,书生就要辞别,见外面雨停了,易父也不再留,就祝他此次考中。

    临别前,书生自书篓中拿出一本手抄书籍,递与易凡,道:“昨晚让小哥委屈,小生也无他物送你,唯有自己手抄书籍还算可以,还请小哥收下。”

    易父在一旁道:“这如何可以,这般贵重之物,哪能随意送人。”

    书生拍了拍自己衣袖:“我这两袖清风,剩下的就这一篓书籍和笔墨,读了十几年的书,此时也就这手抄书籍拿得出手。”

    说罢,就塞在易凡手里,见易凡直盯着书发愣,笑了笑,又拿过书道:“这是小生老师赠与的一本珍贵孤本手抄,说不定来日我还会赎回哦。”

    然后又把书籍,换了个方向,放入易凡手中。

    易凡脸一红,知道自己拿倒了书籍,郑重的接过道:“那就多谢先生了。”

    书生笑而不语,旋即拱手辞别。

    ……

    此时正值暑热,刚下过雨的德新县显得清爽,路上行人也多,来往商旅不决,一些小商贩早早的摆好摊子,站在摊位上吆喝,酒楼的伙计搭着布条,坐在门槛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清理着蔬菜,这时尚早,也无食客进来,掌柜的懒得管,杵着手在打着瞌睡。

    书生寻了处干爽的地界,向旁边的摊贩借了个凳子,就坐在上面,拿出书籍看了起来,这样的场面众人是见多了,又一个替人写家书的穷书生罢了。

    不一会就有人过来,是一商旅,倒是客气,先问清楚价格,然后说明要求,并提供了纸张,书生蹲下身子,把纸张放在地上,拿起毛笔,含在口里,弄了些唾沫,在保存很好的旧砚台上沾了些墨,就书写起来。

    一上午,写了三四封家属,都是些远出家门的商旅,罕有本地人过来,有一些玩闹的孩童,好奇的蹲在旁边观看,不时打闹,惹得书生频频回头,却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

    见书生性情如此温和,旁边的摊贩也搭上话:“这位秀才公子,不知哪里人士?”

    书生心里一笑,对于摊贩的奇怪称呼,并不介意,拱拱手:“小生东来县人,此次去往南京赶考,路经宝地,准备歇息几日作休整。”

    摊贩不出所料的表情,德新县距离南京总府较近,每年总有很多赶考书生路过,这样的事倒也见过不少。

    到了中饭时刻,摊贩的婆娘送来饭,见自家汉子与一读书人说话,有些怯羞,不敢上前。

    见此,书生也不做恶人,一番谢过后,还了凳子,就往街道走,来到一处糕点摊前,数了数铜钱:“要五个馒头,劳驾包好。”

    “好勒,您稍等。”

    糕点摊的老板是一瘦小汉子,手脚勤快,用荷叶妥善包好馒头,接过铜钱后,就招呼其他人。

    书生从中拿出两个馒头,把剩余的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入书篓中,旋即找了个阴凉角落,也不嫌弃,随地坐下就吃。

    如此,到了下午,又写了几封家书和帮人读家书,倒是比上午挣得多了些,接近傍晚,就要去客栈。

    德新县是大县,来往商旅多,客栈自然也多,但便宜的却少,天快黑,这才好不容易找了家门面破旧的,里面吃食的客人也少,伙计见了书生,就一路小跑过来。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宿?”

    “可有客房?”

    伙计连忙点头,道:“自然是有的,您跟我来,先把账钱放下,小的带您过去。”

    结果过去一问,价格还是高了预算不少,就显得犹豫,那掌柜的是个老汉,眼睛贼精,一看情况心里也明白了,这顾客看样子住不起,于是收敛起了热情,只拿眼睛看着。

    半响,书生咳嗽一声道:“掌柜的,你这可有柴房?可否容我借宿一晚。”

    掌柜的翻了翻眼皮:“柴房是有的,但概不借与他人。”

    书生也不计较,这样的事遇到过不少,也就不多说,准备离去,却被掌柜的拦住:“您这是往哪里走?”

    “自然找容身之处。”

    书生一皱眉,这样的人,自然没必要客气。

    “得了,您别找了,我给你指一条路,出了县往西面走几里路,就有一个破庙,虽然破落,但也能挡风避雨,你要是不介意,自是去那。”

    掌柜的笑道。

    “哦?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你去看了就知道。”

    书生谢过,转身离去,那小伙计欲言又止,忍不住道:“掌柜的,您这是要害了那书生呐,谁人不知,那处破庙是出了名的邪门,已经在那死了几人,怕是有厉鬼妖怪,这书生去了怕不是遇害。”

    掌柜的脸色一变:“咋了,他是你家亲戚?还是你家老子?你要给他付房钱?不想干了就滚,哪有那么多废话。”

第8章:破庙

    转眼到了半夜,易凡又听见敲门声,也不急,知道是红莲,穿好衣服就开门。

    “昨晚大雨,可是耽误了?”

    见易凡问,红莲无奈的道:“这雨下的大,连河道也冲垮了几处,惹得一阵慌乱,就连几处本该不变的河道,也变了方位,河神大人为此发火,要大伙齐力修复,以免动了河神格位。”

    “哦?河流改道,也能影响到河神?”

    易凡惊奇,第一次听闻,感到兴趣,凡间的事早就听腻了,自己虽然不能修炼,成不了神仙中人,但也不妨碍他向往神奇之事。

    “这是自然,神灵都有自己固定地界,一旦出了地界,不但法力大减,还会因此陨落,而河神所属的河道要是变道了,那是要命的大事,还好只是几处河坝脱落,并无大碍。”

    红莲见易凡听得认真,继续道:“不但河流改道会影响河神,哪怕凡间的神祠,要是被捣毁,也会让河神惹来麻烦,听闻几百年前,本地一位河神就因为战乱,神祠被捣毁,因此陨落,这才有了现在的河神。”

    易凡听得精精有味,不时发出感叹,于是又追问了一些神奇听闻,只感觉眼界大开,又感到遗憾,自己虽能听闻这般事迹,却无法修炼。

    照旧是大半个时辰,红莲就辞别,见也不早,易凡就和衣而睡。

    到了清晨,易凡就听到厨房里有声音,知道是父亲打水回来,自从他晕倒在水井旁边后,父亲再也不让他打水,都是早早起来把水打好。

    反正也睡不着,易凡起床洗漱完,就帮衬着做饭,他的饭量已经不是一般人家承受的起,要不是家里有些积蓄,再加上父亲的手艺,怕是真要饿肚子。

    一早上的忙活,换来一顿香喷喷的米饭,然后扛着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小物件,就往街上走,也不用易父陪着,这般大的小子,也不用人照顾。

    见着易凡远去的身影,易母捶了下易父:“前几日让你托人找的媒婆可有信了?”

    易凡苦着脸:“凡儿还小,不用这般着急吧。”

    “你自是不急,又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眼看凡儿个子老大,也该准备准备,找一个贤惠的儿媳了。”

    易母瞪着眼睛,手指在易父皮肉上一转:“这事你要是办不好,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惹来易父一阵惨叫,连声求饶。

    家里的事,易凡是不知道的,数十斤的物件,一手提着也不累,三脚两步的就来到了街上,寻了处人多的地方,放下东西就喊,这些基本技能,早就学会了。

    一上午也卖出了大半,刚准备扛着剩余的回家,就见一熟悉的身影,定眼一看,居然是那叫王伦的书生,一咧嘴就过去。

    “先生,原来是你呀。”

    书生抬眼看,瞧见是易凡,也高兴起来:“原来是易家小哥,不知你这是?”

    易凡随手摆动用绳子系好的物件,道:“我打了些小物件,就拿到街上卖,也好补贴家用,你这是?”

    书生大笑,拍了拍衣袖:“和你一样,给人写写家书,读一下信件,挣些钱财好继续南京赶考。”

    易凡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指着空无一人的台阶道:“看样子,你这生意不太好呀,怕是要多写许多时间,才能攒够路费。”

    书生苦笑,摇摇头道:“德新县素来读书人多,我一个外来户,能有个地界给人写家书就不错了,不说也罢,也到了中午,你赶紧回去吧。”

    “正是到了中午,这才过来喊你的,去我家吃饭吧。”

    说罢,也不顾书生的反对,拎起书篓,挂在脖子上,然后拉着书生,就往家里赶。

    书生一阵苦笑,想挣扎,但一双铁打似的手,紧紧抓住他,让他反抗不得,心里直感叹,这小哥力气真大。

    又是一番谦虚,书生吃了一顿饱饱的午饭,再也不敢停留,生怕被留宿,恩情太多也是债啊。

    到了下午,终于把打造的物件给卖完,抖了抖小袋子里的铜钱,听着清脆的声响,易凡露出满足的笑容。

    刚要起身回去,就听一伙计打扮的小个子,站在街角,跟几人说道:“哎,你们说这事,实在不是我不帮,而是那掌柜的黑了心,定要害那书生,可怜那书生还不知道,自己去处,是那阎罗索命之地。”

    “那后来呢,书生后来怎样?”

    听着有人问,伙计摇摇头:“我也不知,那书生昨晚来投宿,被掌柜骗去几里外的破庙,这一天也没见他出现,怕是已经遇害了。”

    旁人也叹气,只怪那书生命不好,碰到个黑了心的掌柜,不过这事大家也管不了,都是穷苦人,多不得一丁点变故。

    易凡听了,心中一惊,赶紧上前问:“这位小哥,劳驾问下,你说的书生,可是这般个子,衣服破旧,姓王名伦?”

    用手比划了下,把王伦的样貌形容,伙计听了,点点头,疑惑的看着易凡:“正是此人,你认识他?“

    易凡哪有时间跟他多说,迈着大步子就往县外跑,他可是知道,几里外的那处破庙,近几年死了好几人呢,本地人晚上都不敢过去,哪怕白天都尽量绕道。

    也就一些外地人,不知情况下,意外闯入其中,也不知被什么害了,十分可怕。

    想到这,易凡脚步又快了几分,希望能赶在夜色降临前,把书生救下,别被妖物害了性命。

    出了县,走了一两里路,路就不好走,行人也越来越少,再往前走,彻底无人,静悄悄的罕有鸟叫,周遭看去,一片死寂。

    易凡心里有些害怕,见路边有几根手腕粗细的小树,用力掰断,去掉树枝,简单做了个棍棒,装着胆子就往前走。

    终于见了一处破庙,靠近山里,阴暗的天色下,阴气沉沉,风吹过,卷起枯叶飘落,好似连空气都变得寒冷。

    这地界,果然诡异,看了都让人心寒,想到这几年惨死在这里的路人,心里更打了个哆嗦。

第9章:精怪

    破庙不大,夜色下显得阴沉,门户破损,仅存的半边门板勉强遮住风,里面有火光,伴随着朗朗读书声,驱逐了些寒意。

    来到门口,透过门板就看到那叫王伦的书生,正就着火堆摇头看书,嘴里念念有词,不时翻动书页,十分认真。

    见他无事,易凡松了口气,敲了敲门,听见声音,书生抬头一看,见了易凡,神情一愣,连忙站起身,搬开半边门板,诧异的问:“易家小哥,你怎么到此处来了?”

    说罢,让开身子,请易凡进来。

    易凡哪敢进去,站在门口就道:“先生,听闻你在此露宿,十分担心,请快快跟随我离去,此处闹邪事,这些年死了不少人,传闻有鬼怪妖魔害人,到了晚上非常危险。”

    书生眉头一皱:“易家小哥,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朗朗乾坤,天下太平,哪里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害人,多是一些愚民传闻,自己吓自己罢了,你且不必多信,免得误入歧路。”

    说着,自顾回到火堆边,指了指神台上的泥像:“且不说这些,这神庙中,不但有神灵保佑,而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他邪怪侵袭,定要他要去无回。”

    说完自己笑了,摇摇头,又道:“你倒是好心,难为你为我着想,你且回去,夜晚路不好走,莫要耽误时辰。”

    易凡闻言,跺了跺脚,这书生真是榆木脑袋,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紧捏手中棍棒,走了进去,仔细一扫,破庙不大,就一尊也不知哪路神像在神台上,周遭也打扫了一遍,虽有杂草,但不再凌乱。

    书生见易凡进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不再劝,指着火堆胖的破罐子道:“我就不请你吃食了,这般汤水就着野菜,哪有你家米饭香甜。”

    自嘲了几句,从书篓里拿出一个小竹筒,从中倒出几粒盐,放入瓦罐中,用树枝搅拌。

    这般时候,易凡哪有心情跟他说笑,直接拎起书篓,就要拉起书生,谁知书生有防备,站起身让开,面色有些难看:“易家小哥莫要再闹,听我一句话,你且回去。”

    “先生,此处真闹鬼怪,再待下去,真真有性命之忧。”

    易凡劝道。

    书生冷哼,忍不住反驳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十分感激,但说到鬼神之事,你可亲眼见过?”

    “不曾见过,但街坊传闻,而且此间闹出人命,却是真事。”

    书生一甩衣袖:“街坊传闻也能当真?既然你不曾亲眼见过,那自是不能证明。”

    易凡苦笑,自己以前也不相信有鬼神之说,但红莲可是实实在在的河神婢女,已是证明世间确实有鬼怪存在。

    但他却不能明言,更无法证明此间当真有邪意,心中也有些生气,自己好心却当作胡闹,于是作罢,自己能做的已做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书生造化了。

    总不能真的把他抗走吧?

    易凡也不再强求,把书篓放下,嘱咐道:“先生晚上当心,那我回去了。”

    见易凡不再为难他,书生脸色缓和,有些愧疚自己刚才语气不好,拱拱手道:“小哥好心,王伦心领了。”

    易凡不想多说,刚要走,就听到一声轻响,两人回头看去,却是神像里传来,那一尊破损泥像,在神台上高高站着,手里持大刀,神态恶煞,直瞪下面,在火光下,闪烁变动,宛若活了过来。

    “老鼠罢了,不必多想。”

    书生摆摆手,神情并无紧张。

    但易凡却不这么想,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从那泥像之中传来,而刚才可是没有的。

    难不成当真有妖怪?

    想到这,神情紧张起来,紧紧抓住手中棍棒,而书生却有些不高兴了,认为他小题大做,自己吓自己罢了,于是催促道:“天色不早,你且赶紧回去,关了城门就麻烦了。”

    忽地,易凡神情一变,一把拉开书生:“小心。”

    书生被拉拽得一个踉跄,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吃屎,刚要发怒,就听一声巨响,灰尘漫天,吓得一个哆嗦,以为房屋倒塌,慌忙捂住头就喊:“小哥快走,这破庙要倒了。”

    易凡哪还要他说,一把抓起书生,就往外跑去,刚出来就感觉一股恶风袭来,眼角光扫去,见一团黑影扑面而来,知道躲避已来不及,一声大喝,手中棍棒犹如雷霆,直打而去。

    ‘砰’的一声,就像打在结实的皮囊上,传出闷声,手也被震得发麻,而那黑影也被打飞,落了几米远,发出刺耳惨叫。

    “什么东西?”

    易凡紧张得很,抬眼看去,黑暗中一团半大野狗那么大的老鼠,趴在墙边,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凶狠狠的盯着两人。

    好大一只老鼠。

    书生惊骇道:“这是什么怪物?”

    他何曾见过这么大的老鼠,比猫都大两圈,想到刚才易凡说的鬼怪之事,脸色一白,嘴角哆嗦。

    易凡不敢放松,生怕这巨鼠扑上来,嘴里道:“先生,你快跑。”

    “哦哦。”

    书生手无足措,脑子有些反应迟钝,连滚带爬的就跑,而那巨鼠却也不追,露出獠牙,死死盯住易凡。

    忽地,巨鼠眼睛一转,一甩尾巴,跳入草丛中,只一个眨眼,就消失不见,而易凡却不敢放松,他能感觉到,那巨鼠并未走,而是在一旁窥探。

    果然等候不久,就听一声躁怒的嚎叫,带着恶风,从黑暗中扑来,早有准备的易凡,二话不说,使起全身力气,一棍子砸下去。

    这五六斤的棍子,硬生生被打出响声,可见力气之大,而那巨鼠好似知道厉害,想要避让,却没料到易凡这般决然,力气这般大,只来得及避开头部,但腰间被狠狠打中,惨叫着摔落地上。

    而易凡手中棍棒,也应声而断,一个琅跄,差点摔倒,见那巨鼠在地上挣扎,张开獠牙,发出恐吓的叫声。

    一时间僵持住,易凡手中断了一截的棍子,也不敢往前,那巨鼠受伤,无力再扑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跑了过来,居然是那书生满脸仓皇的跑了回来,双手死死握住一根枯木,见了易凡就道:“小哥,我来帮你。”

    易凡一愣:“先生怎么回来了?”

    书生满脸惊恐,咬牙道:“你为救我而来,哪能丢你离去?”

第10章:除鼠

    看着两股打颤的书生,易凡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从他手中拿过枯木,掂量几下,轻了不少,但凑合可以用。

    “你且先退后,莫要给这巨鼠机会,也不知它还有何等本事,还是小心为好。”

    书生手里没了枯木,不敢逞强,连着往后跑了几步,觉得还不安全,又退后五六步,从地下拿起一块石头,以作防身。

    此时天色已暗,月亮从云层里露了个边,满天星辰,到把天地照了个光亮。

    易凡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巨鼠,好似认为易凡不好惹,亦或者受了伤不敢强拼,这巨鼠转动着眼睛,慢慢往后退。

    “此次放你离开,后患无穷。”

    经过一番较量,易凡早就没了害怕,自己虽不是侠士,更没有神通,但百十斤的力气也不弱于壮实的汉子,难得的是,这一番用力,丝毫没有力竭意思,脸不红气不喘。

    这也给他壮了不少胆子,反观巨鼠,挨了两棍子,也没了初始的凶戾,露出的獠牙,倒显得心虚。

    见它要逃,自然是不允许的,谁知道这巨鼠会不会记仇,此地距离县城不过几里路,人流往返密集,一旦被它逃脱,来日定会继续害人。

    想到这,手里一紧,脚步往前挪动,巨鼠好似明白易凡的意思,一甩尾巴,不再对峙,转身就要跑。

    易凡哪能让它得意,立即往前冲,枯木刚要落下,那巨鼠忽地转身,毛发炸起,骤然发力,带起一捧灰尘,反扑而来。

    “小哥,小心。”

    书生一声惊奇,而易凡心中也道不好,这巨鼠好**诈,居然假做逃跑,实则是以退为进,迷惑他而已。

    此时知道已晚,那巨鼠速度极快,带着泥沙碎石直扑门面,只得就地一滚,感觉胸口一疼,来不及查看,一个翻身就起,巨喝一声,手中枯木砸去。

    ‘砰’的一声,落地的巨鼠也没躲开,许是没料到一爪子没挠死这人,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砸中脑袋,枯木也断,而易凡却不罢休,持着剩下半截,当作棒槌用,用尽全身力气砸它脑袋。

    也不知几下,巨鼠慢慢不再挣扎,很快就没了声息,一双鼠目也暗了下来,倒是脑袋开了花,鲜血直流,腥气十足。

    易凡不敢放松,生怕它诈死,这巨鼠生性狡猾,要不是那一下躲得及时,运气十分好,怕是肠子都要被挖出。

    等了许久,终于确定巨鼠死去,猛然松了口,丢掉手中的半截枯木,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一旁早就吓得面无人色的书生,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有些不敢相信:“它,它死了?”

    没等易凡回话,手中石头用力砸下,被砸中的巨鼠一动不动,这才放心,也学着易凡,好不狼狈的瘫坐在地上,舒了口气,又道:“这巨鼠也不知活了多少年,藏匿在破庙中害人,今晚被你我击杀,也算功德无量的大事。”

    忽地见易凡面色不对,定眼一看,面色大惊:“小哥,你胸痛受伤了。”

    易凡这才感觉疼痛,低头一看果然一道深深血口,衣服也被撕烂,连着血液粘在身上,好不难受。

    “你怎么样,可要紧?此时也晚,县城医馆也关门,好在我也会些黄岐之术,随身备了些草药,你且等候。”

    书生爬起身,就要跑向破庙,走几步又姗姗回来,有些迟疑,又有些羞愧:“也不知破庙中可有这巨鼠同伙,此时进去,怕是有些危险。”

    “先生不必担心,这伤口虽然看着厉害,但没伤到骨头,疗养几日就会自愈。”

    易凡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而书生却不愿,从地上捡起半截枯木,一咬牙就往破庙走。

    不到片刻,书生就背着书篓跑了出来,一脸惶恐,见了易凡才松气:“还好庙内没有其他鼠类,倒是可惜了我几卷书籍,被倒塌的泥像掩埋,也不知在何处。”

    说着,放下书篓从中拿出一个小竹筒,看了眼易凡:“你且忍住,会有些疼痛。”

    用一块布料擦拭周边血迹,然后从小竹筒中缓缓从中倒出黑色膏药似的流体,滴在伤口上:“这是我自制的膏药,采的是山中药材,用的是山间清泉,效果十分好。”

    易凡只感觉伤口清凉,接着有着淡淡的疼痛,还好也不剧烈,倒也能忍受,于是道:“谢过先生了。”

    书生把小竹筒封好,放在易凡手中:“今晚要不是你救我,此时我怕是已经被这巨鼠害了性命,该谢的应该是我的,这药膏你拿好,两天一次,伤口莫要沾水,七天就见好。”

    一时间安静,晚风有些凉。

    忽地,见易凡眼睛死死盯住巨鼠尸首,一双眼睛好似饿狼,感觉脖子有些发凉,扫了下周遭:“此地不宜久留,也不知巨鼠有没有同类,一旦赶来,咱们就有危险了,还是快快离去。”

    易凡点点头,收好小竹筒,又看了眼巨鼠尸首,吞了吞口水,犹豫一下,走上前踢了踢,然后拿起,感觉有二三十斤重,好不肥硕。

    “小哥,你这是?”

    见书生惊疑,于是道:“这巨鼠怕不是成精了,一身血肉如若被其他山野兽类吃了,说不定会有些坏事,我且把它埋了,你在此等我片刻。”

    “是这般道理,我来帮你。”

    书生不敢接巨鼠尸首,但挖坑却卖力,在杂草处刨开一个坑,埋好尸首,用力在上面跺上几脚,这才罢休。

    这一耽误,又是好一会,此时县里城门肯定关了,愁着脸道:“今晚只能在野外露宿了,得寻个城门脚下,这样才安全。”

    易凡深深看了眼脚下埋坑处,深吸一口气道:“先生不必忧烦,你且随我来就是,我有办法进城。”

    正是天下太平,百十年里也无战乱,德新县虽会按时关闭城门,但不会有密集巡逻,城墙常年也会修缮,但周遭靠近的树木,却没人砍去。

    按照当朝律法,城墙里外靠近处不得有树木生长,一旦发现立即砍伐,就是为避免战乱期间,有人偷入城内。

第11章:血食

    城墙不高,也就一丈有余,身手好一些的,接着东西就能翻上去,不过两人不是江湖侠士,自是不会武功,寻了一颗粗壮的树,易凡三脚两下的就爬上去,借力一跳就上了城墙。

    书生也不是富贵子弟,幼时想必也干过掏鸟窝的事,爬树这技能,也是不生疏,只是没有易凡利索,废了些劲,在易凡的拉扯下,也上了城墙。

    城墙能供一人行驶,上面破损的厉害,左一个坑又一个塘,好在两人选的地界较为偏僻,黑灯瞎火的,就连守门的衙差和兵役都没有发现。

    猫着身子,找了处角落,易凡一跃而下,平安着地,而书生却害怕,三米多高要是头着地,也是能死人的。

    在易凡的催促下,书生也不敢耽搁,咬着牙跳下,摔了个狠跟头,要不是被扶住,怕是要扭伤脚。

    进了城就好办,易凡轻车熟路的就寻到了曲柳巷,路上也没什么行人,仅有几家客栈还有些灯火,夜晚出来寻欢作乐的大多集中在城南,那片地界有几家青楼,也是最热闹的地方。

    到了家门口,易凡却停下,想了下跟书生对了对话,扯了扯衣服把伤口遮住,自己这伤势被易父易母看到,定会担心。

    书生也能理解,自然满口同意,那般诡异的事,任谁知道了,都会心生胆寒,更别说一个普通人家。

    易家门没关,巷子里纳凉的人也散了,就剩下一个坐在门槛上的身影,就连平时舍不得用的油灯,也点亮了,定眼一看,原来是易母。

    还没等易凡开口,易母早早的就发现他的身影,疾步过来,张口就道:“你这孩子,这么晚才回来,害的我和你爹担心,跑哪去了?”

    又瞧见书生,连忙道:“原来是去找先生去了,难怪这么晚才回来。”

    说着,见二人狼狈,近了灯光一看,脸色一变,拉住易凡手臂:“出了什么事,满身血迹。”

    二人早就有说法,就说是在城外遇到了野兽,经过一番搏斗,这才晚了回城的时辰。

    就算如此,也让易母差点落下眼泪,连忙进了房内,上下检查易凡,生怕受了伤。

    易凡哪能让她看到伤口,满口说无事,只是受了些惊吓,然后岔开话题,问易父去哪了。

    “你父亲见你这么晚还不曾回来,上街上去寻你去了,你说你到了晚上,怎么去县外的,这般不听话,以前怎么没发现?”

    易母满口埋怨,眼睛直看书生,自家孩子自家知道,以前可从没有这样的事,自从这书生来了以后,就出了这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书生满脸尴尬,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愧疚道:“这事不能怪小哥,如若不是小哥勇敢,救下小生,怕是今晚就要糟了难。”

    易母也不好继续说,只不再看书生,就连杯茶水也没倒,进了厨房去烧水,供两人擦拭身子。

    见此,书生实在待不住,尴尬道:“此时太晚,就不打扰了。”

    易凡也不好留,见易母也不出来说话,更不敢挽留,就送他出去,见他走远,就转身回家。

    听着声音的易母走出厨房,语气不满道:“前几日见这书生老实,以为是良人,却没成想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咱们人家,还是别沾惹的好,你以后也别再寻他,免得沾惹麻烦。”

    易凡苦笑,只能答应,这时易父也回来了,见了易凡,又是一顿狠训,好一阵忙活,二老这才歇息。

    躺在床上的易凡,心里却情绪起伏,在打死巨鼠后,本来平静的身体,却涌出一股强烈的念头,仿佛那巨鼠尸首是一只香气扑鼻的烤鸡,差点流出口水。

    要不是怕吓到书生,说不定他就要拿回煮了吃,强按住念头回来,离了远些身体的饥饿感才消失不少,但也被勾起心思,时不时就想起。

    掐着时辰,感觉红莲差不多要来,就穿上衣服出去,不一会就见红莲身影,见了她就把今晚发生的事说一遍,听得红莲一阵担心。

    “公子,那巨鼠想必是产生了灵智,成了精怪,虽没大法力,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得住,平日里定是害了不少人,你这般却是侥幸,如若被它准备,怕是公子有些凶险。”

    红莲查看易凡遮住的伤口,惊奇道:“倒是神奇,这才多久时间,公子这伤口居然开始愈合,想必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

    易凡也看去,果见伤口不再流血,上面结了疤,动弹间也不再疼痛,反而有些瘙痒。

    难不成那书生的膏药当真这样有效果?

    想到这,也不再去想,伤口能早些痊愈,自然是好事,减少被易父易母发现的可能,免得惹来他们担心。

    聊了会天,红莲离去,而易凡却没回房歇息,而是拿了斧子和火折,悄悄关上门,然后毅然往外走,又来到了城墙处,爬上树翻过墙,就到了城外。

    就着星火,看清楚方向,就往破庙而去,几里路不一会就到,阴森森的破庙黑暗无光,不时从山里传来野兽叫声,观察了片刻,见无事,就拿好斧子,来到埋巨鼠的地方。

    几下子就扒开泥土,巨鼠尸首露了出来,血腥气扑鼻而入,他反而不觉得恶心,身体产生强烈饥饿感觉,有种迫不及待的要一口吞下的念头。

    此地可不敢久留,拎起巨鼠尸首,就往河边赶,此处距离河边也不远,到了河边,准备用斧子剥皮。

    这一斧下去,居然没能割开鼠皮,反而有种割在枯干树皮上的感觉,于是使上劲,好一阵功夫,才拨开外皮,累的满头大汗。

    心中感叹,不愧是成了精怪的巨鼠,要不是自家运气好,鹿死谁手真不一定。

    剥了皮的巨鼠,就像猫,看着血淋淋的,常人看了犯恶心,他心里也不好受,但耐不住强烈的饥饿感,只得硬着头皮,用河水把内脏清理干净。

    忙活完,手里的鼠肉剩下七八斤,捡了些干柴,拿出火折,生了一堆火,砍了一颗小树,串着鼠肉,就放在上面烤。

第12章:六尺

    大火硬是烤了小半个时辰,油脂才滴落,香气四溢,让人食欲大开,但实际上吃起来,却犹如嚼牛肉,劲道足不说,而且感觉像半生不熟的样子。

    好在易凡牙口好,顾不得烫,几口下去,就感觉浑身发热,好似喝了烈酒,五脏六腑暖洋洋的,直让他舒服。

    半边鼠肉下肚,就感觉有些撑住了,头重脚轻的,只想睡觉,甩了甩头,放下另外半边鼠肉,跳入河中,十分清爽,摸着肚皮感觉满足,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吃的这么饱过。

    上了岸,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瞧着还剩半边的鼠肉,扔掉有点可惜,于是一手拿起,就往家赶。

    翌日一早,易父起来挑水,见易凡没起床,也不打扰他,忽地鼻子动了动,疑惑道:“怎么有股烤鸡的味道?“

    摇了摇头,觉得是幻觉,这又不是逢年过节,大清早的怎么会闻到烤鸡的味道呢。

    易凡这一觉睡到大中午,只感觉精气神爽,伸了个懒腰,骨头噼里啪啦的直响,好不舒坦。

    下了床洗漱,就见做活回来的易母,见了易凡就道:“你这孩子,睡得这般香甜,早上叫也叫不醒,真是懒惰。“

    说着,放下手中物件,道:“本想着午饭你自己做,谁知你才起床,还是我自己来吧。”

    易凡摸了摸肚子,尴尬一笑,连忙跟着过去打下手,忽见桌子上有一纸张,上面也不知写了什么,以为是信,就问:“这是谁写的信?”

    “我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今天一大早那姓王的书生送来的,说上面写着什么药材,要给你的,然后就走了。”

    易母瞥了眼,把柴火丢进灶里,道:“也不知他做什么事,要写什么药材,不过也不用担心,这姓王的书生此时怕已经出了县,去往南京了。”

    易凡知道,这书生怕是被昨晚吓破了胆子,不敢继续停留在德新县,于是大清早的就走了,也不知攒够了路费没有。

    夏去冬来,一眨眼就到了冬日,德新县早早的就下了一场雪,来往的商旅也少了许多,街面上冷清了不少,除了热汽升腾的酒楼,一片寒意。

    这几月,书生走后,易凡的生活彻底回归平静,每日里跟随父亲打造用具,下乡去收购木材,倒是长了不少个子,也结实许多,整个人看着就一个彪形大汉。

    自从吃了鼠肉后,连着几月没有再感到饥饿,连饭量也少了很多,反而惹来易父易母的担心,不过看着他越发壮实的身子,也放下心来。

    易凡现在站直身子,足足高了易父一个头,用尺子丈量,却有近六尺高,放到哪里都是大汉,那手劲更大,一根有数百斤的大木,他一人就能搬得动。

    用易父的话来说,运足了劲,怕是一头牛都能打死,这般变化,着实让人惊奇。

    这日,吃过午饭,易凡就挑着长板凳来到一家酒楼,门前的伙计是认识的,见了他赶忙引路,来到后院,找了个宽敞的地方,让易凡把东西放下。

    左右两边,垒起来半人高,又瞧了眼易凡,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巨人,大冷天的也不穿厚实,单薄的衣服,就那么敞着胸膛,看着让人敬畏。

    易凡见伙计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催促:“劳驾,钱是不是该结一下?”

    伙计这才恍然,连忙点头,就跑进了屋,不一会就来了个干瘦的老者,一绺胡须生在下巴上,见了易凡就上前,好不热情:“易小哥来了,大冷天的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这是酒楼掌柜,也是老板,算是易家大客户,平日里打造家居板凳,都是找的他家,倒也十分熟悉。

    不过易凡却是知道,这老头别看热情,其实贼的很,工钱能拖就拖,拖不了就少结,实在不行就随便找点毛病,硬是克扣一些。

    要不是见他量大,易父早就不给他打造物件了,还好老头也不是欺负人的主,人虽然奸诈了些,但也不是坏人,客人吃剩下的饭菜,总会收拾好,施舍给街上的乞丐,也算活了不少人。

    不过自从易凡跟着来送货后,见了易凡这身板,这老头也就从没克扣过钱,连结算也亲自来,十分爽利。

    这不,这次又亲自来了,面对他的热情,易凡自是满脸欢笑:“掌柜的客气了,父亲有事不能亲自来,就由我代劳。”

    老者是精明人,当然明白原因,自己以前拖着钱不给,甚至克扣,这才让易凡过来的,也不点破让自己尴尬,拿出一布袋:“你点点,看够不够。”

    易凡掂量着,也不数,系在腰间:“不必数了,都是老熟人,还是信得过你的。”

    说着,让伙计拿来锤子,就要组装起板凳,来时板凳可不是完整的,不然也不好弄过来,偏着头问:“还是老规矩?”

    老者笑眯眯的道:“当然是老规矩,你的手艺我是放心的,劳烦你了。”

    易凡轻笑,一般酒楼,板凳和桌子是要用许久的,只要不刻意破坏,基本是不会损毁,而这家酒楼却有门道,桌子凳子都做了手脚。

    这做了手脚的桌子凳子,自是给外地人用的,一不小心就会倒下,那时候就会出现几个大汉,这损坏了物件,当然得赔钱,至于本地人,就不会这般对待,正常迎客。

    外地人大多数是商旅,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损坏了的桌子凳子也不值几个钱,赔了也不心疼,遇到硬气点的,想要讲道理,但看到粗胳膊大腿的壮汉,也不敢生事,只好自认倒霉。

    凭着这门活,这家酒楼换的桌子凳子,那是一打又一打,这才成了易家的大客户。

    凳子是用柳木钉固定,一般正中锤下,再在左右固定,就十分稳固了,但要做手脚,能让它不经意间就损坏,那就不能这样做,钉子用竹子削成,斜插而下,用锤子固定好,表面上看去,和正常凳子一般无二。

    但要是坐上去,壮实点的汉子,用力扭动一下腰,这凳子就会晃动,一个不留神,就会倒下。

第13章:游侠

    老者上前拍了拍凳子,拿起来看了下,这才满意的道:“易小哥手艺我是放心的。”

    说完就吩咐伙计,让他从厨房拿半只烧鸡过来,用荷叶包好,递了过去:“这半只烧鸡,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当谢礼了。”

    易凡也不客气,自家也不是常年见肉的,这半只烧鸡可以解解馋,而且不拿白不拿,反正这掌柜凭着这些有问题的凳子,见钱容易。

    忽地,酒楼内嘈杂纷乱,有人惨叫,老者眉头一皱,回身吩咐道:“快去看看什么事,这般闹腾,还让不让客人好好吃饭了?”

    伙计麻溜的跑进去,不一会就慌乱跑回来:“掌柜的,您快去看看吧,一帮外地人闹事,二六他们顶不住,都倒在地上了。”

    二六就是酒楼请来的地痞闲汉,一伙两三人,一般商旅见了都要变脸色,今儿看样子碰到硬茬了。

    想着,老者面色变了,就要往里走,忽地停下来回头道:“易小哥,要不一起过去看看?”

    易凡哪会去管这般闲事,而且明显是坑人不成反被打,自己不占理,现在要他帮凶,自然是不肯的,摇摇头道:“我还要赶回去做活,就不过去了。”

    见此,老者眼神微动,道:“易小哥,想我老李在这德新县也不是坏人,也没欺过乡朋,如若被外地人闹了事,怕是要丢了县里的脸。”

    易凡笑而不语,心里暗道,你这生意做的,早就在县里传开了,谁人不知你家酒楼是黑店?不过倒也不曾欺乡朋,不然你哪能开的下去。

    见他不语,老者一咬牙:“咱们都是明白人,就不打马虎眼了,这样吧,只要你陪我一起去,解决了这般麻烦,一两银子作为酬谢。”

    一两银子?

    易凡诧异,这般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居然舍得这般价钱,实在罕见,不过想到这一两银子,确实心动。

    要知道,易父辛苦做活,一月也不过七八两,扣掉成本,也没剩下多少,这一两银钱不算少了,有酒楼伙计一月工钱。

    瞧着他心急的样子,却不那么轻松答应,摇摇头道:“掌柜的,不是我不帮呀,也不知那些人是什么身份,得罪了也不是好事不是?”

    老者哪能不知道易凡在坐地起价,一跺脚:“一两银子不能再多,如不是看你高大壮实,也不会这般高价,实在不行我自己面对,大不了丢些脸面,赔礼道歉就是。”

    易凡见他不是作假,只好作罢,于是同意,随后跟着进了酒楼前面。

    进去就看到满地狼藉,顾客都跑光了,两三个汉子躺在地上痛苦呻吟,伙计躲在桌子底下不敢露头,而那恶客却坐在凳子上,左右是年轻男子,看着打扮不是商旅,手里拿着刀剑,定是游侠。

    见是游侠,老者脸色彻底变了,如果是一般商旅,哪怕人多势众,手底下有几个身手好的护卫,凭着自己是本地人的优势,也是能撑得过去的。

    但这些江湖游侠却不一样,个个都是狠人,武功高强不说,惹恼了能杀人,这般强人从不怕惹事。

    “几位好汉,老朽是这家酒楼掌柜的,实在有所怠慢,我这就让人重新准备好酒好菜。”

    老者一步做两步的小跑过去,满脸献笑,吩咐躲在桌底的伙计:“还不快点重新准备酒菜,要分量足,肉多的,否则剥了你的皮。”

    坐在中间的汉子,抬眼瞧了眼老者,语气冷淡道:“不用了,本不过是吃食,谁知你这酒楼却干些见不得人的买卖,自要管一管。”

    听这语气,老者吓得一个哆嗦,满脸煞白:“几位好汉,误会啊,老朽这店干干净净,素来得乡朋赞誉,从不欺人,可莫要听了旁人谗言,不信你可以问问县里乡朋,千真万确。”

    汉子拍了拍手中刀柄,冷笑着:“你当我是瞎了不成?亲身经历,怎能看错。”

    说罢,一脚踹中老者胸膛,让其翻滚四五个跟头,撞开几张桌凳,站起身又要上前,就听一声巨响,抬眼看去,一个巨汉手里拿着两半板凳,正满脸无辜的看着他们:“这凳子有点薄了,不小心就断了,你们继续,别管我。”

    然后丢掉手里板凳,又拿起一个板凳,手里一捏,‘咔嚓’一声,断成两截,直惹得巨汉摇头:“看样子下次得仔细检查了,那卖木材的村夫,也不是良人,居然尽是些烂木,一碰就碎。”

    那游侠汉子停下脚步,眯着眼道:“你也是他的帮凶?”

    “你别误会,我就一个看热闹的。”

    这巨汉自然是易凡,他知道这些游侠不是好惹的,不敢轻易冲上去,于是就想到这一招,自家力气也是不小的,没看到这凳子一捏一个断么?

    游侠儿却不是傻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易凡是故意彰显武力,这般怪力,打在人身上那还了得?

    于是与其他两人对视一眼,略微谨慎的退后几步,道:“今日这事,就当给你们一个教训,以后别再让我们碰到。”

    然后就冲出酒楼,消失在街道上。

    易凡吐了口气,能不打还是尽量别打的好,人家刀剑齐上,功夫也不弱,自己虽然有数百斤力气,但一不小心受伤,那就亏大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自己何必拼命?

    更何况,这几人不过想惩戒这掌柜的,并没有真的要他的性命,不然刚出手就不是用脚了,而是直接动刀子。

    江湖游侠,也不是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这天下朝廷镇压,当真以为衙门的捕快衙差是吃干饭的,没见每年总有一些犯事的游侠被砍头?

    几名游侠才刚走,老者就躺在地上干嚎,刚也没见他出声,现在人走了就惨叫,不愿爬起身,定是想要赖掉银两。

    易凡翻了翻眼皮,走到柜台后,看着贴着红字条的酒坛,一手就是一个,就要拿着走,那老者翻身就起,拦住道:“易小哥,这可是上好的翠玉青,三两银子一坛呢,你要是想闻闻味道,我这就拿个碗过来,给你倒上一碗,尝一尝味道怎样?”

    说着,拿出一两碎银,塞到易凡手中,然后快速抢过酒坛,要放进最里面,却被易凡拦住,诧异道:“掌柜的,不是说要请我喝酒么?”

    老者干笑,就吩咐伙计:“还不快拿个酒杯过来,没听到易小哥要喝酒啊,顺便打上一壶烧麦过来。”

    易凡见伙计拿酒杯,就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喝一两口就走。”

    拿起酒坛,掀开泥盖,仰头就喝,几大口下去,就像牛饮,看得老者目瞪口呆。

    “痛快,谢过掌柜的好酒招待,我回去了,以后再来。”

    易凡故作豪迈的放下酒坛,一抹嘴巴,迈着大脚步的就出了酒楼,看得伸头看热闹的路人好一阵兴奋,纷纷议论,咱们德新县也是能出好汉的。

    回过神的老者,看了眼少了一小半的酒坛,欲哭无泪,反手就是一巴掌盖在伙计脸色:“让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东西,没看人带着刀剑,你还敢把人往坏处引?”

    然后捂着胸口,这次是真的疼的惨叫,不但肉疼,而且身体也疼。

第14章:童生试

    易凡出了酒楼,摸了摸肚皮,也不顾他人目光,劲直回了家,二老都不在,自是免了一番解释,把钱财放在柜子里,剩余的一两银子,却留在身上。

    自从吃过鼠肉后,自己食量虽然下降了许多,但随着时间的过去,那种强烈的饥饿感,又开始缓缓增强。

    这般兆头,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而这种情况又不敢与父母道明,只好偷偷的准备,以防不测。

    一转眼又是大半旬,街道上热闹起来,整个县城人人都在议论,今年童生试,有哪些会考上。

    接下来的几月时间,属于读书人,三年两次的童生试,也是茶后话题中心,而德新县是上等县,人口众多,地域广大,又接近南京府,文人墨客十分多,每年秋润总能出几个大才,在江南道露露脸面。

    而童生试虽不必上秋润大考,但在本地也是大事,分乡试、县试、院试三个层次,过了三关,入了县学,才能号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优秀者可当禀生,每日可领取两斤米,可供二人食用,逢年过节还有一些鱼肉。

    读书人不事生产,不务农业,家中如果没些资产,单靠县里的供给,日子就过得紧巴巴,这也是被人称为穷秀才的原因之一。

    但不管如何,中了秀才,地位就是不一样的,至少见官不拜,一般泼皮衙役不敢任意欺凌,有着一些特权,更重要的是,可参加三年一次的秋润大考,一旦考中举人,那就是老爷身份了,地位大大加高,甚至有可能谋取一个官吏的职位。

    至于进士,那自是不用说,那是读书人的最终追求,官员的必经之路。

    这些自是不说,反正和易凡没有关系,他一个大字不识的木匠之子,虽曾想过读书,奈何家中条件不允许,只好作罢,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念头也越来越小。

    谁家读书种子,不是自幼开始学起?

    易父却觉得是好日子,每每考试之时,其他不重要的活都会推掉,父子二人做一些读书人用的物件,例如笔架、画筒、书篓等等,总会被一枪而空。

    但最挣钱的,莫过于酒楼客栈,还有那烟花之地,红红火火,好不热闹,夜晚时分也不见消退。

    还没考的时候,城里的庙宇从早到晚,香客比平日多了数倍,不但读书人愿意去,就连富家小姐也爱往那跑,临近的野草也不知被蹂躏过多少次,就连苗头也不愿意伸出来,生怕被踩坏了。

    这日吃过晚饭,天气寒冷,巷子里没人,大家都早早钻进被窝,有婆娘的玩些房中之乐,没婆娘的只好与黑夜作伴。

    照旧是那个时段,红莲到来,却是房中,她坐在床尾,两人好生说话。

    “下了大雪,河里的鱼儿也不愿出来,每每这时驱赶最是烦恼,河神也下了规矩,比平日里严格许多,出来的时间也短了。”

    红莲荡着双脚,撅着嘴巴,小脸儿也愁了起来。

    忽地,又想到什么,笑道:“对了,你们凡俗人可笑,河面结了冰,总要费力气凿开,弄一些小船,顶着冷风在上面唱歌。”

    易凡也笑,这是读书人的风气,他们最爱寒风,冻得鼻子都红了,也不愿意躲在家里,就喜欢到处乱跑。

    叹了口气道:“读书人的事,我这些人是不能知道的,幼时也去过私塾门口放牛,被人赶走,他们那些之乎者也听着莫名其妙,但总觉得有大智慧。”

    红莲点点头:“读书人虽然酸腐,但比那些满口粗言俗语的凡人要好,脑袋灵光不说,也知礼仪,河神最是喜欢这些书生了。”

    说着,眼睛一转,道:“公子,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想要读书识字么?我到有个办法。”

    易凡诧异,自己确实想读书识字,哪怕考取不了功名,但能识字也是不错,可惜自家没有多余钱财,请不来老师,那些读书人也不愿意教他。

    见红莲不是作假,忙问:“什么办法?”

    红莲眨了眨眼睛,看着易凡道:“公子可怕鬼?”

    “鬼?”

    易凡一愣,疑惑道:“这和鬼有什么关系?”

    他到不怀疑世间有鬼怪,眼前红莲不就是妖么,而且前些日子破庙巨鼠,也是成了精的鼠。

    “这倒有个故事,却是有趣。”

    红莲缓缓道来,原来德新县有个老秀才,家中较为殷实,到了近中年考了秀才,十分欢喜,认为是读书种子,想要科举,也不管家中产业,一心读书。

    十几年如一日,次次不中,店铺生意不好关了门,田地也被他卖了个精光,老娘被活活气死,仆人也散了,就连栖身的祖宅,也被他变卖。

    谁知还是不中,回了老家,到了城门前,却不敢进,无颜面对昔日朋客,一时想不开,就投了河。

    谁知也没死个干净,到在河边继续做了个读书的老鬼,成日里在河边,望着县城之乎者也。

    听了这事,易凡摇摇头,对读书人的执念是不能理解,道:“这老秀才迂腐,既然不中,就不要再考了,凭着家中资产,日子过得好,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顿了顿,看着红莲道:“不过这事又和我识字有何关系?”

    红莲捂嘴笑道:“公子真笨,人间的读书人娇气,不愿教导你,但可以找这死了的读书人啊,只要诚心一些,想必也是不难的。”

    易凡眼前一亮,一拍手就道:“这到也是,咱们这就去。”

    “公子不必着急,此时也晚,明晚再去吧。”

    红莲指了指窗外,阻拦道。

    易凡拍了拍脑袋,自己这兴奋劲,忘了时间了,红莲不能出来太久,不然被河神发现,又是一桩麻烦。

    有了目标,接下来一整日,易凡都处在亢奋中,连做事都利索不少,惹得易父以为出了什么事,见问不出来,只好摇头作罢,反正这大半年来,这家伙时常这般,要不是自家儿子,还真以为换了个人。

    好不容易到了夜晚,跟着红莲出了城,来到了河边,冷月下一片寂静。

    “公子,就在前面河坝处,你跟我来。”

第15章:老鬼

    河不大,更不深,是一条不起眼的小河,从主河干分支而来,但也足以掩埋人的脑袋,河道两边灌木密集,时有野鸟鸣叫,空灵回荡。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一处河坝,上边是农田,此时是冬季,田地里没什么农作物,自然也就没有守夜的农人。

    河坝不高,也就高出河面一些,涉水处有河草,干枯的树叶挨着得不到冲刷,于是积累成一小片,在月光下就像长着杂草的地面。

    刚过去,就见一个佝偻的身影在河坝边站着,离得远看不清脸面,再近些就被发现。

    那佝偻的身影只回头一看,见有人来,往河里一跳,也不见声音,就消失在河面上。

    “公子,就是他,那个投河的老秀才。”

    红莲忙道。

    易凡心中一喜,连忙跑上去,伸头往河里看,没发现影子:“接下来该怎么做?”

    红莲眨了眨眼睛:“公子,我也不知你们凡俗人如何拜师,想必诚心点,应该没错。”

    易凡点点头,于是学着读书人那样,对着河面,拱手行礼:“小子易凡,得知此地有老先生,特地赶来拜师,还请老先生见上一面。“

    说完,就眼巴巴的瞅着河面,半响也无动静,于是又道:“我知老先生虽为鬼,但有大学问大智慧,诚心过来拜师。“

    又是好一会,河面平静,无人应声,更别说那老鬼出现,气馁道:“看样子,老先生不愿见我。”

    红莲也不知该如何办,想了下道:“想必是这老先生,认为诚意不够,这才不愿意相见的。”

    “诚意?”

    易凡沉思,片刻后道:“第一次拜访,就直明来意,确实唐突,那我明日准备一些贡品礼物,再来拜师。”

    想通了这点,心里舒服很多,再次深深拜下,于是就和红莲回去。

    第二天是有事的,一户人家儿子娶亲,要打几件衣柜和桌椅,易父早早的就过去,留下易凡在家。

    不到中午,就有平日里接触多的小伙子相邀,说是这边一些读书人聚会,要吟诗作曲,非常热闹,要去围观。

    在家也无事,索性出去逛逛,于是就答应,又有几个相熟的少年过来,合作一群而去。

    刚出了巷子,就遇到几个破旧青衫的少年,两边是认识的,互相对视,其中一人皱着眉头,站在那也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这边。

    易凡一伙人,也不是惹事的主,只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去看,抬着头迈着脚步直接走过。

    “得意什么?不就是读几年书,以为自己很厉害,考了几年都没考中童生,我看这次也悬,就冲他那样子,我赌他肯定考不上。”

    一人不满,声音略有些大,让没走远的青衫少年,身子一顿,只捏着拳头,低下头继续走,左右伙伴纷纷安慰。

    “对对对,就那模样还想考童生,怕是做梦罢了,瘦的跟猴一样,我一拳头能打三个。”

    有另外人跟着高声说,于是纷纷嘲笑,一时间成了话题笑料。

    那青衫少年终究忍不住,猛然回头喊道:“你们别猖狂,这次我定会考中,到时候让你们,让你们……”

    说半天,也不知自己如何报复,于是跺了跺脚,转身就走,惹得又是齐声大笑。

    易凡摇摇头,其实都是几个相邻巷子的人,幼时关系尚好,但随着选择的不同,彼此也就成了仇视,互相看不上眼,遇到了总要斗上几次嘴。

    他也不嘲笑,只默默的看着,其他人见他不说话,也不敢故意逗他,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格,是那种不愿意馋嘴的人。

    说是读书人的聚会,其实不过是一群少年,请了一个老秀才,大家坐在一起,互相吹捧罢了。

    人数倒也不少,足有二十余人,年少的十来岁,年长的二三十岁,气氛十分欢乐,但更热闹的是围观的,足足两三圈人,围在外面,客栈的伙计赶都赶不走。

    易凡一群人来得晚,自是没有好位置,站在外面只能听到只言片语的声音,更多的是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讨论。

    “凡哥儿,你身子壮实,力气也大,要不你往前挤,我们跟在你后面。”

    一伙伴眼睛一转出了个主意,其他人听了,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跟着催促。

    此时易凡已经有了退意,他并不是很想看这个场面,这次过来不过是凑个热闹,这般拥挤,也没什么好看的。

    但大家催促,也不好拒绝,于是就两手一排,就像拎娃娃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往左右排挤,本来看的起劲的人被这样一抓,哪能不恼,回头刚要骂,猛地见这牛一般的身板,脑袋一缩,只好老老实实垫着脚往里看,不敢有怨言。

    但也遇到有硬茬的,几个青皮正倚着门,磕着瓜子,被这样抓住,自然是不高兴,虽碍于易凡瓦罐大的拳头,不敢上前理论,但也不想丢了脸面。

    街坊邻居,老少爷们看着呢,这要怂了,那以后还怎么混啊?

    于是憋了句:“大家挤一挤,是可以挤下的,后面的人退后点,再往前,看老子不抽死你们。”

    易凡身子高,不用站在前面,于是自觉的站在第二排,至于后面的人能不能看得到,那就和他没关系了。

    看了会,听着一群人坐在大厅里,高谈论阔,只听得脑袋发昏,摇了摇头,觉得没意思,于是就吩咐几句,挤了出去。

    来到街面,径直来到了一处肉铺,买了半斤肉,然后又去打了二两酒,随意逛了下,就回了家。

    把酒肉藏好,免得被易父易母发现,到了晚上,算着时间,听着他们睡着,就出了门。

    和昨日一样,易凡来到河坝,把酒肉摆好,深深鞠躬道:“小子诚心来求学,还请老先生教导。”

    好一会,也没回声,于是失望,红莲却生气:“这老鬼,好生迂腐固执,公子这般诚意,居然连面都不肯见,实在可恶的很。”

    易凡摇摇头,让红莲不要再骂,道:“定是老先生见我诚意不够,再考验我的耐心,明晚我再来就是。”

    然后也不拿回酒肉,回了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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