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紫青剑丸
剑气纵横,不时灵光跳跃,似流星滑落,又像暴雨侵袭,却是隐匿在狂暴剑气中的剑灵。
自蜀山开派以降,就有内剑和外剑之分,并无强弱之分,只有道路不同,一个炼剑丸求神通,是内剑道;一个炼剑通剑心,是外剑道。
其中外剑道,手中法剑的好坏,一定程度上影响修行的速度,在这一方面世家大族子弟,又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易平安性格跳脱,似男孩一般顽劣,难得的是有一颗赤子之心,资质上也不算差,拜入蜀山十数年也算进步飞快,按照正常晋阶,再过几年就可以寻一长老作师傅,在其护佑下,来得炼剑谷寻一剑丸。
但蜀山大比在即,她又想争一争机缘,作为哥哥的,哪有置之不理的情况?
任由剑气落在周身,旋即又被自身血气冲散,站定身子,遥望周遭,犹如汪洋大海。
随手一招,就是一道灵光摄取,在指尖跳脱,散发着凌厉的剑气,摇摇头就放开,任由其飞出,消失在剑气潮中。
如是近一个时辰,摄取了数十剑灵,也不见合适,皱了下眉头,又往里数里,再往前就要落到山上。
忽地,易凡眼睛一亮,一道剑灵拖着丈许长的灵光,横冲直闯的在剑气潮中遨游,于是大笑:“这到有些看头,过来过来。”
大手一招,拍散数十丈剑气潮,留的一片空白区域,接着手指一拉,气机犹如钢绳,瞬间捕捉到这蛮横剑灵,任其挣扎也无法挣脱。
落到手中,顿时感觉不凡,好似凶兽,‘铮铮’作响,在手指间撞出多多火光,越发让易凡满意。
忽地,炼剑谷内响起一阵暴虐的剑鸣,接着一道剑光闪过,刹那间就斩过来。
易凡屈指一弹,顿时把斩杀来的剑光打飞,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有点被打懵了的迹象,抖了抖灵光,再次爆发轰鸣。
这还不罢休,周遭区域响起千百共鸣,一时间涛涛剑气潮内,只剩下暴虐的剑鸣。
易凡捏了捏手中剑灵,咧嘴一笑:“不曾想,你这小家伙,居然还有些朋友。”
剑灵却不做答,只跳脱的越发厉害。
千百剑灵,引发的剑气暴动,让整个天际一片昏暗,点点灵光成了繁星。
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接着一声撕裂虚空的剑鸣,掀起滔天剑气潮,无数剑灵攻杀而来。
哪怕是易凡,也大感棘手,打散剑灵不难,难就难在不能伤了剑灵,但这般攻杀而来,如何能控制得住?
别看他捕捉剑灵轻松,却是仗着自己肉身强悍便利,但要是千百剑灵攻杀,哪怕顽石也得凿穿。
最让他忌惮的是,一旦自己伤了剑灵,万一惹怒山中哪个凶悍无皮的剑灵,一剑斩了他,世崇道人可找不到人说理去。
无数剑灵,斩杀而来,与护身血气产生激烈碰撞,不到片刻就让易凡大感吃不消。
这种被动挨打不能还手,让人憋屈。
“老子不敢打,难不成老子还不敢跑?”
易凡嘟囔着,一跺脚下滚滚黑云,缓慢的往后退,谁知不过数里,倒是让外围的剑灵,也参与进来。
这吓得他不敢动弹,这一片区域的剑灵,就让他大感棘手,到时候外围的剑灵也参与进来,哪怕他不还手,一旦剑灵自己把自己给撞碎了,算谁的?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窝火,把重剑往黑云上一插,摇身一晃化作两丈多高的巨人,仰头爆喝,猛然爆发出冲天煞气,弥漫的血气瞬间把周遭剑气潮冲散。
‘轰!’
好似震彻天地的雷鸣,把周遭冲撞的数千剑灵掀翻,一个个如临大敌,甚至一些差点跌落,最外围的剑灵甚至转头钻入剑气潮中。
这般动静,自然引起许多人注意,还没等查看,就听炼剑谷中响起暴虐无皮的剑鸣。
“铮~”
单是声音,就让易凡浑身一禁,心神瞬间失守,只觉得一道凌厉无皮的剑气撕裂了自己,让自己粉身碎骨。
好不容易收拢心神,却发现自己周身,已经遍体鳞伤,无数剑气在血缝里撞击,绽开丝丝火花。
这是何等剑灵?
单是剑鸣,已经让他伤成这般。
再抬眼看去,只见围在周遭的数千剑灵,鱼而似的,四处逃窜,在剑气潮中慌不择路,甚至撞在一起,一片慌乱。
也顾不得其他,收缩了身子,就要离开这地界,眉头一皱低头看去,本该在他手中跳脱的剑灵,居然浑身黯淡,好似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不会灵灭了吧?
易凡赶紧摊开手,自己好一顿受苦,差点被隐匿在深处的强悍剑灵一剑斩了,到头来百忙一场,再来一次他可受不了。
弹了几下,还是一动不动,就在他气馁时,一声弱弱带着祈求的剑鸣,在不远响起。
听到这声音,本来一动不动的剑灵,居然微微跳脱一下,犹如小鱼一般,转了个方向,‘看’向剑鸣处。
易凡心一动,立即望去,就见起初闹事的剑灵,正在百丈外游离不定,不时散发着祈求、悲伤的剑意。
而手中剑灵,也开始跟着轻鸣,其上的灵光忽明忽暗,片刻后勃然蹦出一丝不屈和决然。
易凡哪能不明白意思,这家伙准备自己泯灭,也不愿落到他手中,立即一捏:“等一下。”
剑灵不屈的剑意更加明显,让易凡颇为无奈,指了指不远的剑灵:“你可是要和它在一起?”
剑灵跳动了一下,犹豫了下,又轻鸣了下。
易凡一咧嘴:“这还不简单?你过来。”
对远处的剑灵招了招手,而那剑灵游离不定,半响后猛然一跳,飞纵而来,而手中的剑灵也一跃而起。
两头剑灵纠缠在一起,散发着愉悦的剑鸣,还没等它们高兴,易凡就笑道:“既然你们是一对,那就跟我走吧。”
剑灵一顿,还没等它们挣扎,就被大手一抓,收了起来。
易凡扫了眼周围,也不顾探视的目光,一个纵身架着黑云远去,片刻后此地再次陷入平静。
不远地方,一老者领着数个弟子,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自古剑灵都是有缘者得之,形成剑丸或打入外剑,都讲究一个缘字,这般蛮横手段,也就山野之人,才会这般霸道。”
旋即扫了眼诸位弟子:“尔等听好了,此乃外道,不可轻学,我等剑修,一心求剑、炼剑,这般走捷径,何以成器?”
却不知,方才有多少弟子,暗中羡慕,这般手段,我也想这样不成器啊。
……
斜阳火红,藏剑峰大殿外,少女狼狈的与剑光缠斗,不时被打中,疼得高呼,却又不失斗志的继续反击。
地面一震,少女抬头一看,却见易凡,面部惊喜,却有了失守,被剑光再次打中,疼得面部抽搐。
“姓易的,你个大光头从晌午到现在,让老娘……”
话没说完,就被易凡一脚踹飞,懒得看她,独自进了大殿,往蒲团上一坐,吐了口气,犹如狂风似的,吹得整个大殿帆布浮动。
易凡没好气的喝道:“小崽子,滚进来。”
易平安探了个脑袋往里望了望,瞧着易凡狼狈的模样,咧嘴笑道:“瞧瞧,这是被哪位前辈高人给教训了?”
易凡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直让易平安浑身发寒,赶忙道:“你可别在外面受了气,在我身上撒气啊,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行了吧。”
易凡冷哼一声,懒得说她,屈指一弹立即两道灵光飞出,在半空停顿片刻,打探了下周围,发现没甚危险后,就在大殿内互相追逐,嬉戏起来。
没见过猪,还没吃过猪肉?
易平安眼珠子一凸,有些结巴,指着剑灵:“剑,剑灵?”
昌字辈弟子中,一些入门较早,修为深厚的弟子,特别是世家子弟,剑灵可是标志性根本。
不管是外剑、还是内剑,剑灵都是核心之物;内剑有了剑灵才能练就剑丸,外剑有了剑灵,才能更好地御剑。
按理说,她入门十数年,再过几年就可以拜入蜀山某位前辈门下,在其护法下,在炼剑谷寻得剑灵,甚至得法剑,但那也是几年后的事啊。
现在两头剑灵在眼前,如何不让她心惊?而且,这两头剑灵,灵性这般强,宛若活物,可是从未见过的。
易平安吞了吞口水,眼巴巴的看着易凡:“哥,这有两枚剑灵,你一个人也用不了,分与我一枚如何?”
易凡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方才不是喊我光头么?”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吧?只要不打死,随便你打,我就要剑灵。”
易平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凑过来满是献媚,谁知被易凡嫌弃的推开。
指着嬉戏的剑灵,淡淡的道:“它们彼此为依,明着是两枚,实为一体,一旦分离立就形灭,犹如人间夫妻,叫我如何忍心?”
易平安张了张嘴吧,满眼失望,垂头丧气的低着头,又不舍的抬头看了看。
易凡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不再逗她,道:“你修的是杀剑,可却未选内剑还是外剑,你可有想法?”
易平安好不容易把目光从两枚剑灵身上拉回,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是内剑,一剑祭出,星辰灭落,这是何等威风?外剑固然凶悍,但成天背着剑,莽夫一样,一点都不潇洒。”
易凡脸一黑,忍不住敲了下她脑袋:“老子就是外剑。”
说着,对着空中嬉戏的两枚剑灵喝道:“还不幻化剑丸,更待何时?”
两枚剑灵一顿,在空中嗡嗡作响,就是不落下,吞吐的灵光散发着不屈和委屈剑意。
易凡冷哼一声:“那好,老子这就送你们回去。”
两枚剑灵一颤,小心翼翼的探出一点灵光,好似在打探易凡表情,见不是开玩笑,立即在空中一转,化作一青一紫的两枚剑丸,小糖丸那么大,却散发着凌厉至极的剑意。
剑灵是高傲的,这般被退货,如何让它们在炼剑谷中待下去?这被强行拘来,已经倍感丢人,再被送回去,岂不是被其他剑灵嘲笑。
再说了,在炼剑谷千百年的苦熬,如何能有呼啸青冥来得爽利?哪怕不是那凶人,随便选一个其他人也行,大不了以后多刁难,总有让祭主臣服的时候。
千百年来,可是有不少剑修,练剑不成,反而成为剑奴的例子,说不得它们也能这般。
第150章:峨眉
紫青两枚剑丸,在空中一个跳跃,就垂直落下,也不顾易平安是否同意,‘唰’的一声,在脸蛋上割了一个小口子,沾了点血,接着微微绽放一丝豪芒,就消失在丹田处。
易平安目瞪口呆,神都回过来,自家丹田就有了两枚灵性极佳的剑丸。
好似做梦似的,下意思的伸过手,摸象易凡的光头,然后‘咣当’的被一脚踹开。
疼!
老娘没做梦,易平安双眼放光,猛然爬起身子,猴子似的往外窜:“老娘也有剑丸啦,哈哈哈哈……”
易凡脸一黑,旋即摇摇头,也懒得去交代,他虽然不是正统剑修,但在世崇道人‘压迫’下,学到的剑修秘法却不弱于代字辈弟子。
按照正统路数,一般都由师长看护,在炼剑谷寻得机缘,觅一剑灵,再经过数月甚至数年时间,与剑灵产生一定默契。
如此这般,才堪勘达到祭炼剑灵,形成剑丸的层次,哪怕是这般,之后也不过是通过自身对剑的感悟,对法的理解,来提升剑丸,以求更高层次。
这也是正统剑修,一生所修,别无捷径。
像他这般,强行拘来剑灵,化作剑丸的也不是没有,但一般是几用,罕有赠赐他人。
自身力量比剑丸还弱,那到底是人驭剑,还是剑驭人?
一旦被剑丸力量所迷惑,那一辈子算是毁了,在剑修的道路,也算到头了。
略作沉思,也就哑然一笑,这丫头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别看大大咧咧,一副男孩做派,但性子却刚中有细,有他这个哥哥照看,门中也无人敢欺。
这些年在新秀、藏剑二峰,也算学得基础,资质虽算不得上乘,可也算中上之资,心性更是卓越。
被这般大馅饼砸中,固然有些惊喜,但之后肯定有所领悟,自家能做的,只为她铺开路,保驾护航就行。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驾驭紫青剑丸之事,虽有大危机,但也是大机缘。
在紫青剑丸的磨练下,想必剑术只会越发精进,不是超越同辈,也能挤进最顶尖一批。
再加上这两枚灵性极佳的剑丸,起步就比大多数弟子早太多,往后自是不会堕落凡尘。
……
一时间,新秀、藏剑二峰鸡飞狗跳,本就跳脱的易平安,得了紫青剑丸后,更是嚣张跋扈,不是跟这个弟子斗剑,就是挑战他人。
虽不能立即利用紫青剑丸,但凭借着高人一等的剑气,也无多少人降服。
一些靠前的弟子,虽不惧怕她,但也不想冲了易凡眉头,见了易平安只好躲远远的,真躲不过去,也就一战而已。
短短一月时间不到,居然让易平安闯下了偌大的名头,在昌字辈弟子中,排名前十。
这日,易凡正在打坐,就见一道剑符冲破云头,跳跃几下就落到跟前,落入手中后,就传来世崇道人的神念。
“峨眉?”
易凡脑子闪过这个门派的讯息,这也是一家剑派,虽不如蜀山,也不如虚空剑派,但名头挺大,算得上除了蜀山、虚空二门阀外的一流剑派。
但真正让峨眉名传周宇的是,这所大门派弟子数千,皆是女子,哪怕山中兽类,大抵也是母的。
这就很不一般了。
周宇之间,阳世之所,女子门派也不是没有,诸如玉树宫、阴元观,都是有些名头的女子修行圣地。
但门中上下,皆是女剑修的,唯独就峨眉一家,这也让诸多门派,高看峨眉一眼。
峨眉弟子也算争气,历代都有天资卓越之辈,纵横阳世、阴府,丝毫不弱于其他门派。
蜀山和虚空剑派是道统之争,可和峨眉却交情不错,谁让人家女剑修多?而蜀山弟子中,女剑修可少得很,狼多肉少的局面,自然把目光看向人家峨眉。
哪怕虚空剑派,也对峨眉尊重有加,甚至峨眉弟子遇险,门下弟子冲得比谁都快。
可问题是,蜀山剑派门内大比,峨眉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易凡摇摇头,站起身抖了抖长袍,一跺脚卷起滚滚黑云,冲天而去。
镇剑峰,乃五代弟子开辟洞府,传下剑道之处,世崇道人在未晋升练神返虚之境,就在此修行。
而此峰,门内核心峰之一,半腰处就是镇剑大殿,是蜀山掌教处理事务之所,更是接待贵客之地。
蜀山和其他门派不一样,掌教对外,传法殿对内,各自分工互不干涉,而掌教虽是蜀山高层,但实力却不是最强,甚至练神返虚都未达到。
练神返虚之辈,也不会被世俗事务,困在一地之所,除了世崇道人刚晋升就被抓壮丁的例外。
所以,蜀山掌教实力,也不过是炼气化神之境,还不是个中最强,但确实资历最老,性格最稳,长相最和善的。
毕竟好歹也是周宇顶尖门派,让一个脾气暴躁,只会舞弄剑的粗鄙汉子充当门面,那就太丢人了。
于是,当易凡驾着滚滚黑云落到镇剑大殿时,就见上首云台上,端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一枚法剑在周身悬浮,倒是一副好卖相。
大殿之内,人却不多,不过十余人,皆是各峰各殿长老,见了易凡,齐齐嘴角抽搐,偏过头装作看不见。
自家好歹是周宇顶尖剑派,你御剑就要死?非要在贵客面前,驾着一坨黑云下来,真真丢死人了。
好半响,端坐在云头的掌教,咳嗽一声,无奈的看了眼易凡:“全子师侄,入座吧。”
易凡白眼一翻,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要不是世崇道人老家伙不愿意动,他才懒得过来凑热闹。
有变蒲团上盘坐着七八名衣着一色,姿色不一,却个个出挑的女修,皆拿好奇的眼光看向易凡。
头一次见到蜀山,还有这般壮士的剑修,做派不像剑修,反而更似体修,着实让人惊奇。
掌教咳嗽一声,瞧了眼易凡,介绍道:“此乃本座世崇师兄关门弟子代全子。”
然后不再多做解释,却让为首的两名女剑修恍然,更是惊奇的打量着易凡。
世崇道人名头可大,现下更是蜀山传法殿副殿主,乃练神返虚的大能,但最让他传奇的是,数百年收下这么多弟子,居然没一个活着的。
当然,眼下就有一位,也不知如何坚持下去的,也不知该同情他,还是羡慕他。
易凡被打量的浑身不对劲,脸越来越黑,眼中差点就冒出火光,一对铁拳紧紧握住,垂下目光深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关注。
见状,为首的峨眉剑修微微一笑,抬目看向掌教:“张掌教,蜀山峨眉二派素来交情深厚,此次蜀山门内大比,我峨眉自是要参礼,更是来恭贺世崇真人晋升之喜。
此次我峨眉掌教林素环真人命我前来,特此拜会,以求二门关系不落。”
说着,站起身行礼,接着拿出拜帖,其上有峨眉掌教亲笔恭贺。
各峰各殿长老,跟随掌教起身,还礼后接过拜帖,又递出准备好的回帖,掌教道:“林真人却是客气,你我二门素来交往密切,用不着这般多礼,还请秦寒梅道友代我谢过林真人。”
“自是应当。”
秦寒梅郑重接过,又是还礼,这才坐下,一番寒暄后,才谈正事。
如此一个时辰,语罢后,秦寒梅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却被张掌教瞧见,于是问道:“秦寒梅道友,可有他事?”
秦寒梅沉思一下,抬目道:“张掌教,此事本不该由我来说,但此事涉及到我一晚辈,却不得不问。”
“哦?是何事,让秦道友如此?”
“也无甚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蜀山弟子代幽子,可曾想过给我那可怜的侄女名分?”
话语落,大殿一片寂静,各位长老面色尴尬,低头不语,而张掌教也老脸一红,半响说不出话。
本来昏昏欲睡的易凡,瞬间瞪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见峨眉弟子一副愤愤不语的模样,真想问问到底何事?
代幽子?
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既然是代字辈弟子,那就是第六代弟子,和他同辈的虽不说都认识,但也有耳闻。
忽地,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心中一震,在阴府闯荡的十余年里,和诸多师兄弟游走生死,斩妖除魔无数,早就无话不谈。
其中一次,就提到过几名弟子名字,乃蜀山最耀眼的新一代领头人。
其中就有代幽子,而代幽子那时,已经进入阴府最深处独自闯荡,可谓一代狠人。
难不成,这代幽子,还和人家峨眉弟子有奸情,却始乱终弃?
易凡思维发散,越想越觉得离真相不远,再看诸位长老和掌教有苦难言的表情,更是确定。
“张掌教,我也不为难你,今日只需要一个说法,如若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秦寒梅修道数百载,虽然修为不佳,但也能护得她们母子二人平安。”
“什么?”
张掌教胡须一抖,再好的涵养,也压不住心中的震惊:“有,秦玉仙师侄有孩子了?”
秦寒梅冷哼一声,却不回答,只拱拱手道:“我就一问,既然张掌教不知,那就作罢吧。”
“秦道友稍安勿躁。”
张掌教深吸一口气,眼睛扫了眼,看向易凡:“全子师侄,快去传法殿,请世崇师兄引用魂灯,传,传那孽障回来。”
“啊?”
“还不快去?”
易凡一个激灵,见着诸位长老和掌教面色不善,不敢顶撞,立即一跺脚架起黑云,就冲了出去,却让张掌教面色更黑,真是一个个不省心啊。
第151章:联姻
传法殿内,传出狂笑,世崇道人一张刻板的脸,居然笑得打抽,指着易凡道:“你小子,如若有代幽子师侄这般出息,也就不愁为你易家传宗接代了。”
易凡脸一黑,讪讪一笑:“师傅,您说笑了。”
世崇道人瞥了他一眼,哼哼的道:“说笑?代幽子师侄虽是第六代弟子,但名头却比一些五代弟子更大,算是千年以降我蜀山最优秀弟子之一,如若你有他这般出息,别说搞大峨眉弟子肚子,就算把悬空寺里的女菩萨肚子弄打大了,老子也给你撑腰。”
说着,叹了口气道:“代幽子师侄,人才具备,唯一不好的就是,桃花运太旺,自被坤云师叔接引入道以来,数百年间已有数十名红颜知己,生下的孩子已然形成了一个家族。”
易凡目瞪口呆,这家伙是种猪么?
世崇道人一个指头,就把易凡弹了个跟头,吭哧的道:“有他这般才资,桃花运旺点,又算得了什么,以其实力,如若想晋升练神返虚,早就迈入了,左右不过是多做积累,磨炼自身而已。”
说着,看了眼易凡:“你看人家峨眉,弟子被搞大肚子了,不是一样屁颠屁颠过来认亲?还不是为了结一段善缘。”
易凡浑身一冷,你看我干什么?我可不想做种猪啊。
“算了,你这光头黑脸的,想必也没甚女修看上你。“
世崇道人摇摇头,背着手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却是去了魂殿。
易凡跟在后面,满脸腻歪的表情,摸了摸光头,又捏了捏隔壁,半响才暗自嘟囔,咱家这叫真汉子。
魂殿内,广阔无比,其上漂浮着无数灯火,才进入易凡就感觉到一股亲切的牵引,知道是自家分裂出来的一丝神魂。
世崇道人左右看了眼,迅速就定位住了一盏魂灯,只一打量,又闭目感应了下,就嘿嘿一笑:“这小家伙,居然跑到了那处地界出去,想回来怕是不容易。”
易凡一愣,问道:“师傅,代幽子师兄,去了何处?”
世崇道人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反正你是去不了的地界,问那么多干甚?”
易凡一哽,闷闷的不再问。
世崇道人一咧嘴,叹道:“怕是再过百十年,这小家伙就能突破了。”
接着又忍不住笑道:“老子就可以解放了。”
……
镇剑大殿内一片欢语,两家素来交往甚好,自然话题也多,要么修行之法,要么门下弟子的事,表面上看似笑容,但眼睛不时看向殿外。
终于,一团黑云在天际滚滚而来,众人松了口气,特别是张掌教,微微定神,望着落下来的易凡道:“世崇师兄可有传音?”
易凡欲言又止,看了眼秦寒梅,只好如实说道:“回掌教师叔话,师傅已然传音,不过代幽子师兄,现在阴府深处历练,恐怕暂时无法回来。”
张掌教神色一顿,冷哼一声:“自己犯了这般错误,还有心情到处乱跑,待他回来定要好好教训。”
说着,犹豫的对秦寒梅道:“秦道友,你看此事?”
秦寒梅面色微冷,摇摇头道:“既然代幽子身在阴府,那此事我看就作罢,回去让我那苦命的弟子,找个可靠的人嫁了。”
“这怎么行?”
张掌教一摆手:“既已生下我蜀山弟子血脉,自是我蜀山之人。”
顿了顿,面色一定道:“既然代幽子师侄暂时无法回来,那本座就替他做主,这门婚事定下了,待他回来本座亲自上峨眉订婚。”
秦寒梅脸上微微放松,起身行礼道:“那我就待我那苦命的弟子,谢过张掌教了。”
一番客套,就有长老引路,带着峨眉弟子前去歇息,易凡本想走,就见张掌教招了招手:“全子师侄,世崇师兄把门内大比交于你主持,可有难处?”
“不曾有难处。”
“那就好,大比在即,一切按章法办就行,其余皆事,你看着办就行,无需顾忌太多。”
易凡躬身谢过,却未走,张掌教看了他眼,笑道:“师侄可有其他事?”
“掌教师叔,峨眉秦前辈她……”
“无甚大事,左右不过把加深两派关系而已。”
张掌教扶了扶长须,淡淡一笑:“此事我知她知,不过走个过场而已。”
啊?原来你们都在演戏啊。
易凡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代幽子师兄数百年来孽缘不断,张掌教和诸位长老,早就有了经验,哪会出现意外?
而秦寒梅故意提出,不过是把此事提前定下,以免节外生枝,要知峨眉中她也不算地位最高,如若和蜀山结下一段缘,对她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最重要的是,代幽子前途无量,一身修为已然达到炼气化神圆满,突破练神返虚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陨落?
作为蜀山新一代最优秀弟子之一,门内大能自会看护,几乎不可能出现意外情况。
……
蜀山大比,却和一般门派不同,剑修讲究战力,不求缘法,只练自身,如若门下弟子互相对放,放不开手脚不说,也检验不出真本事。
要是只评价谁实力高,门中师长一眼看出,何须比较?
既然如此,自要想办法,根据每届主持大比的师长不同,也有不同的较量。
易凡盘坐在云台,下方十余个执事,皆在等他最后定论,大比内容,一般都是最后公布,不会让弟子有过多准备,不然就又是公允。
要知蜀山弟子,来历不同,机缘不同,资质更不同,如若提前知道大比内容,那些家族弟子,岂不是要比寒门弟子更加优势?
虽然蜀山不在意这些,毕竟家族资源也是自身实力的一种,并不作刻意针对。
但为了更加公平,和检验门下弟子,一般情况都不会提前公布。
再过数日,就是大比之日,诸位执事前来商议、定夺大比内容。
易凡闭目养神,已然两个时辰,换做其他师兄师长,下面的执事早就意见纷纷,但和这杀星在一起,再多的意见,也不敢说出来。
终于,就在烈阳落山,剑潮归位时,易凡睁开眼,遥看天际那一丝狂暴灵机,咧呀一笑:“有了。”
诸位执事精神一震,齐齐看来,就听易凡道:“我蜀山剑修,自开派祖师立下门牌,传下道统以来,门下弟子一向以战力传名。”
顿了顿,看了众人一眼:“既然如此,此次大比,就放在阴府之内。”
诸位执事震惊,彼此对视,旋即一咬牙,躬身作稽道:“师叔,秀剑、藏剑二峰弟子,堪勘不过炼精化气之境,入门不过数十载,就算永字辈弟子,勉强勘破炼气化神,也无法抵御阴府浊气侵袭,稍有不慎我蜀山百年之基,就会毁于一旦。”
“如此,我等不敢同意。”
“复议。”
……
易凡微微抬起眼目,似笑非笑的扫了眼诸人,半响后才淡淡的道:“尔等却是忘记,我蜀山今日之势,是如何成就的?
祖师开立山门,传下蜀山道统,又有历代祖师斩妖魔,镇阴府,御来敌,魂殿残灯已然堆积成山,到了如今我等这一代,就会因为阴府可怖,就不敢入么?”
顿了顿,呲牙一笑道:“距离大比还有两日,如若有弟子不愿前行,可申请退出,我也不予惩罚。”
“师叔,这……”
“去吧,莫要耽误。”
易凡挥动衣袖,卷起诸人,丢了出去,大殿门轰然一关,却是避客不见。
“诸位师兄,方才执事传下消息,本届大比定在阴府,两日后正式开始,诸位如何看?”
一洞府内,坐落十余人,男多女少,皆是近百年来蜀山昌字辈最优秀弟子。
诸人神色不一,有振奋,有忧虑,有眼神闪烁的,把一众弟子心性显露无疑。
端坐在上首的一位高冠弟子,淡淡一笑,按了按手道:“诸位师弟师妹,都是才华具备之辈,能入蜀山门砥,资质自是不凡,难道不明白,我蜀山剑修根本么?”
不等众人接话,脸色一冷,道:“代全子师叔祖,既然把本次大比定在阴府,自是有道理,如若有人惧怕,可申请退出,只是莫要忘记了,我等剑修如若这点本心都无,何谈一往无前,攀登更高境界?”
众人精神一振,陷入沉思,半响后,有弟子叹了口气,拱手道:“多谢童师兄指点。”
高冠弟子点点头,不经意的扫了眼坐在角落的易平安,旋即挥手道:“两日后大比开始,诸位回去准备吧,莫要有侥幸心理,全力以赴就是。”
……
天空阴暗,雷云滚滚,丝丝电光如龙,其下数百法剑绽放,其上立着一个个蜀山弟子。
易凡端坐在一团黑云上闭目养神,忽地耳朵一动,就见一道剑光从剑潮中而来,瞬间劈开头顶雷云,显露出一条狭长的缝隙。
缝隙绵延数里,吞噬周遭雷云,往里看漆黑一片,眼力好的却能看到,一丝丝被剑光斩碎的浊气,正顽强的在缝隙边沿扭曲。
闻着气息,易凡就知道,阴府已经打开,由世崇道人一剑斩破,供数百弟子进入。
“蜀山大比正式开始,入阴府。”
易凡一跺脚,黑云瞬间扩大,足有一里方圆,把数百弟子一罩,接着裹带着穿过缝隙。
片刻后,缝隙轰然崩散,激荡起的灵气,卷起漫天雷云,甚至挤压在一起,在空中形成罕见的湖泊。
第152章:生存
阴府辽阔无际,其内各色妖魔,亦有自浊气中诞生的天然魔物,也有自虚空流落于此的大妖,更有在残杀、吞噬中觉醒灵智的魔神。
对于一切阳世生灵来说,阴府是不可生存的,那里没有天日,更无灵机,唯有无穷无尽的浊气。
浊气腐蚀一切,又其重无比,却能溶于地面,形成坚硬如石头的奇物。
好在浊气在垂落地面后,已然失去了腐蚀属性,否则阴府将会空当一片。
阳世只是阴府中的间隙,地域有限,却养育了无数生灵,相对阴府来说,安全又舒适,十分适合人族生存。
易凡凭空立在虚空,滚滚黑云逐渐由无数浊气代替,很快就形成了一大片如山一般的巨物。
其下,数百蜀山弟子,着灰袍背长剑,站在巨型法剑上,好奇的打探着这个陌生世界。
周遭一片黑暗,偶尔一丝光亮,也不过是极高处罡云产生的暗红色雷电,为这片死寂的世界一点光明。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镇剑城?”
还没来得及多看,接着法剑一动,视界转换却是到了一个巨大的城池边,其内磅礴的剑意,四周凌厉的剑气,挡住了浊气侵蚀。
这般场景,实在让在场的弟子震撼。
这是何等伟力,居然在这阴府中,建立城池,第一次为身为蜀山弟子,感到自豪。
好似知道,一众人到来,一道剑光猛然窜出,接着就地一卷,把数百人接引入城内。
易凡本能的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剑意,抬头就见角落处,那糟蹋道人,正拿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头皮一紧,顾不上给诸位弟子解释,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躬身作稽:“弟子代全子,见过坤泉师叔祖。”
糟蹋道人瞥了他眼:“世崇那小子,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货,作为他的徒弟,你也好不到哪去。”
见易凡满脸恭敬,冷哼一声:“我蜀山十年大比,也就勉励一下百年内新进弟子,大抵不过昌字辈弟子,实力也就炼精化气之境,如何能经得起浊气侵蚀?”
易凡还是不说话,任由糟蹋道人抱怨,果然一通发泄后,才挠了挠身子,本就凌乱的道袍,更加随意。
好似不经意似的,道:“老子镇守这破地方数百年,也该换个人来了,世崇那小子,我看合适的很。”
易凡头更低,心里暗想,自家师傅坐镇传法殿就已经剥了他一层皮,要是再来镇剑城,枯燥无味的守个数百年,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糟蹋道人扣了扣鼻子,弹了下手指道:“滚吧,莫要死太多,我蜀山弟子本来就在诸派中就最少,再死一批,那连基本排场都弄不出,到时候小张子又该抱怨了。”
易凡赶忙行礼,旋即一步都不敢留的转身就走,对于这种老怪物来说,别说这些弟子死光了,就算门派第五代弟子死绝了,都动摇不了他的心神。
以这些老怪物的观念,只要不是被人截杀,死了就说明运道不够,证明修行不到家,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招一批就是。
只要核心传承还在,不用几十年,又是一批新秀弟子,这也是为什么,蜀山剑派弟子在诸多大门派中,最少的愿意之一。
瞧着一群好奇宝宝似的弟子们,易凡冷冷一笑,翻了翻眼皮道:“本次大比,唯一的比斗,就是在我蜀山镇剑城千里防线内,活过半月,期间没有支援,没有安排,没有目的,只需保证自己活下来就行。”
顿了顿,不顾哗然的弟子,又道:“至于最终排名,皆看各自成就。”
说罢,一弹手指,无数剑光蹦出,卷起一丝丝浊气,落在弟子们身上,化作一缕剑符。
“此剑符,能警示你们头顶浊气垂落,如若还被浊气所伤,那也是你们蠢到家,怪不得别人。”
然后,挥手间卷起一股狂风,夹带着数百弟子,丢入镇剑城外,旋即看了眼糟蹋道人,一跺脚就往高空而去。
突破镇剑城防御,一声爆喝,身子‘噼里啪啦’响起,转眼间就化作一个近三丈高的巨人,脚下聚集着数里浊气黑云,再往上一跃,突破层层罡云,站在数万丈之高,眼睛扫视着周遭近百里的一切。
他可以不顾弟子伤亡,但前提是,这千里防线内,无一头实力超过炼精化气之境的妖魔存在。
千里防线,看着挺大,但对于炼气化神的剑修,却是不大,哪怕不能任由御剑,也不过半天路程。
其内存在着无数藏匿的妖魔,更有一些流浪于此的大妖,换做他时,镇剑城的剑修,也懒得去管,遇到了随手斩杀就是,也不会主动清理,反正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忽地,易凡眼睛一动,就见数十里外,一头体型颇大的妖魔,正快速前行,不时借助地形的优势,藏匿自身。
冷哼一声,悬浮在身旁的重剑,发出‘嗡’的一声,一道剑气顿时落下,划破空间,瞬间斩落而下,妖魔身子一顿,接着化为一滩烂肉。
镇剑城内。
糟蹋道人睁开眼,砸了砸嘴巴:“这小家伙,实力怎就长得这么快?怕不是有了炼气化神巅峰了,只需再积累积累,又是一名大道种子啊。”
说着,忍不住往阴府深处看去:“代幽子那小家伙,怕也就临门一脚了吧?”
代幽子是他数百年前,一位至交好友遗子,由他亲自接引进门,没想到数百年过去,老友虽然去世,但其子却继承了一身资质,已然成了一头凶猛的幼兽。
猛兽再幼,迟早长大,而现在又一头猛兽,就在他眼皮底下成长,如何不叫他感叹?
这才是蜀山根本底蕴啊,至于那些所谓新秀弟子,不过是添作物而已,成就有限,不失传承而已。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闭目养神。
……
易平安跌落的位置,在一段残崖下,下意思的捏指诀,紫青剑丸顿时飞出,化作剑虹环绕在身。
深深吸了口气,顿时又被呛到,差点连胆汁都吐出,这味道好似腐烂了数十年的尸体和掺杂物,极其浓烈不说,而且具有一定的污染性。
呼吸多了,甚至会让神魂蒙尘,耽误修行,且看刚刚飞出的紫青剑丸,也是十分不适应,要不是保护寄主,它们都想钻回去。
不敢耽误,立即屏住呼吸,利用真元在鼻子处形成一个罩子,过滤一些掺杂的污秽。
同时,也尽量辟气,好在修行人和普通人不同,哪怕十天半月不呼吸,也不会产生任何不良反应。
修为高深者,甚至已然摒弃了呼吸,更改为灵机,俗称辟谷,这也让他们在各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中,有了生存的根本。
稍微感应了下周围,未曾有其他危险,不敢随意乱动,就地盘坐,迅速调整心神。
一个时辰过去,再次睁开眼,一丝剑芒在眼瞳中闪过,已然适应了环境,再看远出,就见一丝丝浊气笔直垂落,陷入地面不见。
而自己,刚好就在一块大石头下面,挡住了垂落的浊气,但本能的感觉到危机,那是贴在身上,那一缕剑符传递而出的。
经过彷徨、调整心态,适应了环境后,易平安心底用处一股兴奋,蜀山之中,虽然广大,也有无数非蜀山弟子的剑修,但对蜀山弟子来说,丝毫也无生死危机。
而此地,却时时刻刻的面对死亡。
这才是一位剑修该面临的,一味的生活在堡垒中,修为再高,也只会是一头更大的白羊,一旦遇到猎人,丝毫反应能力都没有。
振了振心神,往前一迈,准备正式的去探索一下这个神秘、恐怖的世界。
虽然要求只是生存半月,但对于阴府来说,哪怕呆在原地不动,就一定没有危险么?
……
易凡端坐在高处,稍微感应一下,就能看到易平安那小丫头的表现,满意的点点头,不再刻意关注,裹起滚滚浊云,来回的巡视着周遭千里的情况。
忽地,眼睛一动,停了下身子,往下面看去,就见数名弟子,正在一位修为略深的弟子带领下,小心翼翼的前行探索。
却不知的是,再过几里地,就有一头妖魔隐匿,见这头妖魔勉强不过炼精化气,也就懒得管。
如若连这等妖魔都收拾不了,死了就死了。
“咦?”
易凡心神一动,浊云瞬间移动,来到了数十里外的山脉处,就见一弟子,正在与一头妖魔狠斗,虽然危危可及,但却丝毫不乱。
不过片刻,形势转眼一变,已然适应了风格的弟子,迅速改变战斗风格,从防守到主动进攻,不过片刻,剑虹分裂出近百道剑气,刹那间就把妖魔斩杀。
“不错,适应能力这般强,心智也好,想必在昌字辈弟子中,也能进入前十。”
“这弟子叫什么来着?”
易凡想了想,硬是没想起来,只感觉有些眼熟,这倒不能怪他,层次不同,除非是极其出色,否则一般弟子,很难入了他法眼。
不过,看其表现,倒是可以重点关注一下,这等弟子只要不陨落,进入炼气化神只是迟早的事,至于更进一步?那就看他自身造化了。
阴府无天日,自然无法判断时间长短,数百蜀山弟子,从游勇散兵逐渐形成了数十个小队,受伤的倒是不少,但却无一个死亡。
能拜入蜀山,自然有过人之处,哪怕是家族弟子,也无废物的可能。
在这点上,不管是寒门还是家族,都达成一致,根本核心不会变,这就是蜀山传承万载的基础。
任由你天资再出色,过不了蜀山入门三关,那也只好另投他门。
第153章:遮掩天机
六天后,终于有弟子伤亡。
形成小队后,集体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同时也高估了自身实力,从而判断失误,导致发生不该发生的意外。
对此,易凡并未出手救人,在他看来,只有见血后,才会真正认真对待本次大比。
果然,逐渐上升的伤亡,让小队开始更加谨慎,同时也激化了一些深层次的矛盾。
一些个体实力较强的弟子,开始起到更高的领导作用,也开始有了基础的威信。
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也从无给予绝对公平的势力,蜀山也不例外。
普通弟子受到的待遇和优秀弟子待遇,完全是两个档次,一个大众资源,放养模式。
而优秀弟子,则重点关注和培养,有修为强悍师长教导,也有更高层次的秘法,注定是成为蜀山中坚人物。
而这样的弟子,将会是蜀山真正基石,至于像代幽子这样的弟子,则是传承底蕴。
在这七天里,最让易凡关注的是易平安,这丫头天生自来疯,天不怕地不怕,在这无人管束的阴府中,彻底释放了天性,凭借着不弱的实力和紫青剑丸,硬生生斩杀了数头妖魔。
不但如此,在各大小队开始谨慎自保时,她却独自闯荡,迅速的适应了阴府残忍环境。
“这丫头,怎么比老子还凶猛?”
易凡摸着下巴,略带所思的盯着下方,易平安正被一头诡异的妖魔追杀。
理论上来说,这头妖魔实力并不强,但却没有实体,哪怕强悍的紫青剑丸,也不过略带震慑作用。
一时间陷入僵局,你追我逃,你逃我反追,这样的游戏,在方圆数十里山脉持续。
终于,易凡瞧了眼镇剑城方向,估算着时间差不多,缓缓站起身,施展了下身子,扭动脖子,嘴巴一撇:“这种活儿,以后打死不干,看着这些小家伙满世界乱跑,真没劲。“
说罢,仰头一声咆哮:“本次大比结束,活着的小崽子们,都给老子站着别动。“
声音震荡千里,连一些垂落的浊气,也被震散,接着被浊云吸纳。
至于下面的易平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赤红着眼睛,就看这从虚空被震落在地的诡异妖魔。
接着,眼睛一晃,就落到了一片浊云上,旋即毫无形象的瘫在上面,一句话也不想说。
易凡翻了翻眼皮,要不是这家伙表现还可以,单就这模样,就该被剑光抽打十年。
乌云滚滚,只不过片刻,就游走了千里范围,把一群伤残弟子接上来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道冲天而起的剑光,抽飞出去。
不用说,除了坤泉师叔祖,没人会这样粗暴。
易凡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还好形象不失,顺带着破开空间,把他们丢了出去。
……
蜀山一座浮峰上,一片广阔的平台,凭空显出一道巨大的裂缝,无数浊气飞出,与灵机产生激烈碰撞,溅射出团团火花和雷光。
此时平台上,站立着数十蜀山剑修,面对这样的迹象,神色丝毫不乱。
眨眼睛,就见一个个弟子像滚葫芦似的,被丢了出来,众人眼角一抽,当做看不见。
坤泉师祖,一向这样粗暴,又不是第一次遇到。
易凡散漫的走出裂缝,感受到阳世的倾轧,不满的嘟囔几句,然后缩小身子,瞥了眼在场的众人,丝毫不在意自己光秃秃的身子,从容的拿着一块兽皮,披在身上。
一位长老咳嗽一声,道:“全子师侄,辛苦了。“
在场的基本是第五代弟子,和世崇道人同辈,熬了数百年没死,哪怕实力未曾突破练神返虚,但也是炼气化神巅峰,随便丢出一个,都是横着走的存在。
易凡看了他们一眼,阴府众多弟子的表现,蜀山自有神通秘法可以看到,知道这些家伙是来抢人来的。
晋升无望,只能期待麾下弟子出色,如若能出一个大能,护得自己真灵不散,未必没有再度重修。
虽然机会渺茫,但却不无可能。
易凡懒得和这些老家伙多说,一把揪住易平安的脖子:“易平安当做第一,你们没有意见吧?“
众长老面部一僵,对视一眼,才缓缓道:“既然全子师侄定下,那我等自是不会有意见。“
一个名额而已,给了就给了,反正他们有了中意的收徒对象,只有那些普通弟子,才会对一个名额看重。
易凡点点头,架起乌云冲天而起,却是回了自己洞府,至于易平安,这货已然陷入半昏迷,实在是这半月累坏了。
半月后,大比奖励发放,作为第一名的易平安,本该获得一枚剑丸,但已经有了紫青剑丸的她,自然不需要再换。
于是,本该奖励最大的她,却什么都没捞到,自是把这丫头给气坏了。
成天堵住易凡要奖励,答案是一顿暴打。
……
传法殿,世崇道人盘坐蒲团,身后则是易凡,半响后道:“你本次主持大比,倒是出色,没为师我丢人。“
易凡面无表情,心中却暗骂,搞得像我给你丢过似的,下次别想拉我当壮丁了。
忽地,世崇道人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会,才挥了挥手道:“看你模样,莫不是对为师不爽利?“
“弟子不敢。“
“你这猴崽子,就你心里这点事,还想瞒住老子?“
世崇道人脸色一落,就是一道剑光,把易凡抽了一个跟头,旋即背着手慢悠悠的往外走:“跟上吧。”
没说去哪,易凡不敢问,被抽的虽然疼,但更丢人。
世崇道人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抽人不分地方,惹恼了他,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是吊起来打。
驾一叶剑光,冲天而起,行走在罡云之中,不过半个时辰,就见一块巨大的青色岩石,宛若巨山似的,横在罡云之中。
青石普普通通,但不普通的是,上面盘坐着一位身子挺拔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无法看清面容。
世崇道人带着易凡,安安静静的在大青石下等候,这一等就是一月之久。
终于,那背影吐出一口长气,伸了伸懒腰,喃喃的道:“最近睡眠质量下降啊,才睡了一年不到,难不成是定力不够?”
这是哪位大佬,睡个觉都按年计算?
这不,好似知道易凡心里想法似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淡淡的道:“小世崇,这就是你的弟子?倒是个奇怪种子,非人非鬼非道非佛,更非妖魔,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寄生了一般,却无危害,着实奇怪。”
易凡浑身一颤,只觉身体冰凉,自家秘密,居然被人一眼看穿。
身影轻笑:“小家伙莫怕,我蜀山不重出身,只问剑道,既然你能拜入我蜀山,不管你是何等出身,也是我蜀山弟子。”
世崇道人立即喝道:“孽障,还不拜过乾元师祖?”
易凡脑袋一炸,猜到是大佬,没想到居然是个擎天柱,蜀山第三代师祖。
这等存在,几乎是阳世最顶尖的大能,堪比佛陀,而蜀山剑修战力更强,比之白蛇师傅黎山老母也不逊色。
没有丝毫犹豫,跪得很彻底,叩首道:“弟子代全子,拜见祖师。“
身影呵呵一笑:“倒是个乖孩子,起来吧。“
世崇道人这才小心翼翼的道:“乾元师祖,您看?“
“小事尔,那悬空殿的老秃驴,敢计算到我蜀山弟子身上,迟早敲碎他那破舍利。“
“如此,那就不打扰师祖了。“
一来一回,虽是一月,但实际说话不过几句,还没摸清头门的易凡,就被世崇道人带回传法殿。
接着,脑袋一晕,旋即神魂一清,震惊出声:“啊?”
“啊什么啊,被人暗算了,作为棋子很出彩?”
世崇道人没好气的一巴掌下去,打在光头上,接着道:“老子花费了这么大力气,求得乾元师祖给你破开天机,不然你这兔崽子,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这,师傅,我怎么突然多出一段记忆?”
就在方才,自家脑海中,突然对数十年前,兰若寺一战中记忆尤为清晰,可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困在树妖内的老和尚,并非悬空寺弟子,而是小雷音寺弟子。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在得到金刚经那一刹那,就被悬空寺秃驴给算计了,蒙蔽了天机,让你以为此根本经文,是悬空寺传承,从而交还回去。
到时候,因果反噬你承担,好处全被那帮子秃驴拿去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世崇道人没好气的道:“这群秃驴,最会算计人。”
“悬空寺,为何不直接来取,只要我未曾破开天机,自是心甘情愿的归还金刚经啊。”
“还不是怕被因果牵连?如若来取,就会留下破绽,一旦小雷音寺追究,那就是某图人家根本秘法的仇恨,但要是你主动送上门,因果只会认你做错,反噬也只会你一人承担,到时候小雷音寺问责,悬空寺完全可以抽出身外。”
易凡红粗着脖子,面色又黑又亮:“这群秃驴,不得好死,老子迟早找他们算账。”
“放心,既然乾元师祖出手,自有那群秃驴好果子吃,你看吧,不出三日,这群秃驴准会上门。”
世崇道人冷冷一笑:“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别出去了,老老实实给我呆在山门,免得再被那群秃驴算计。”
第154章:百年寿诞
既然自身问题解决,那就该考虑,因果问题,单凭着世崇道人一脸慎重的模样,就知道此中必有危险。
易凡迟疑片刻,道:“师傅,那小雷音寺究竟在何处,为何悬空寺如此忌惮?”
世崇道人看了他眼,沉默半响道:“此事你本该无权知道,但既然沾染因果,自是要了结的。”
顿了顿,缓缓道:“小雷音寺,已然不存阳世。”
“灭门了?”
世崇道人冷哼一声:“既然能让悬空寺忌惮,自然不会灭绝,而是因为,早在万年前,小雷音寺就坠入阴府,成为阴府中一大超然势力,现如今也就在一处小地界,有一处道场而已。”
易凡骇然,坠入阴府,还能撑下来,并成为一大势力,这是何等实力?
“阴府不是不适合生人么?”
“花开生两面,佛魔一念间,既然能成佛,自然也能成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世崇道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老子累了,滚吧。”
易凡不敢再问,老老实实的退出,望着天际的罡云,咬牙切齿的道:“死秃驴,敢阴老子,等着瞧吧,老子迟早要算回来。”
要不是世崇道人求着乾元师祖破开天机,怕是自己连死斗不知道怎么死的。
被小雷音寺这样的超然势力盯上,哪怕是蜀山弟子,也是十分危险。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匆匆十数年,再一次大比之后,蜀山就进入了闭山之期。
每八百年,就是一轮回,勘定辈分,接引弟子。
上一辈分,依照剑耀乾坤、世代永昌来算,而昌字辈弟子已然过了百年之久,重新进入下一轮辈分排比。
此乃大事,当由第三代甚至第二代祖师勘定,而今在山门坐镇的,也就乾元祖师,自然由他老人家定下。
结果就是,人还没死绝,辈分无需重定,再来两百年。
对此,可把掌教给愁死了,如若不定下辈分,那如何再收弟子?
总不能真的闭山两百年吧,那得流失多少优秀弟子?
但没办法,祖师定下来的,作弟子的只能遵从,于是各种商讨,最终定下,闭门十年,之后再收弟子,辈分还是昌字辈。
至于两百年后?
那就要看,上面那几辈弟子,可否死绝了,或者潜力耗尽,甘愿领长老职务。
整个蜀山,不足两千弟子,其中昌字辈弟子,又占据近八成,其余辈分弟子,第五代弟子潜力基本耗尽,至于第四代弟子,那就是祖师一辈,没死的大抵晋升练神返虚,也就不纳入排辈中。
剩余的第五代弟子,有潜力的例如世崇道人,已然成为大能,剩余的要么转为长老,或潜入阴府。
真正还具有潜力的,全然在第六代和第七代弟子中,但也不过数百人,潜力耗尽的列为各峰执事,亦或者转入人间,形成家族。
此乃蜀山中坚力量。
再过百年,除了易凡这种跳级异类,有潜力的诸如代幽子,这样的基本晋升,无潜力的也就不再管束,领长老一职,亦潜入阴府博上一把。
剩余的昌字辈弟子,将会是新一代,再次招收弟子,将会从昌字辈以次排序。
易凡却不管这些,辈分这东西,也就给普通弟子看得,到了一定境界,谁还会管这些?
炼精化气之辈,不过百五十年寿命,昌字辈弟子大抵在这个阶段,如若不能突破,还不是一捧黄土。
哪怕晋升更高一层,炼气化神,也不过最高近四百年寿命。
作为剑修,还未曾听说过,有老死的,大抵到了年限,都会最后的发光发热,去往阴府深处,闯荡一番。
至于练神返虚的大修,那就按千年计算了,这等大能不能按常理来算。
而他,从未在这方面担忧过。
阴雨连绵,兄妹三人站在父母坟前,久久不语,各自怀缅着过往。
“哥,你一百岁了。”
易凡看着天空,半响道:“是啊,一百年了。”
今天是一个特殊日子,至少对易凡是,想着过往,父母好似就在眼前,但岁月对于修士来说,最是残忍。
亲人老去,留下的是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哪怕喊着他祖爷爷,但也不曾唤醒一丝记忆。
求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易凡闭上眼,深深吸口气,甩了甩头,眼神迅速坚定下来,心中给了答案,求道是为了自己。
数十年前,自己从红莲那得来神秘骨片,从而踏入修士行列,虽与主流不同,但力量却更为特殊。
被逼漂泊四海,流浪了十数年,其中生死无数,曾斩杀妖魔,也有过行侠仗义,见过人间繁华,瞧过风华绝代。
那些尔虞我诈,权势无双,也不过是过往云烟,想那南京城里惊天一斩,在兰若寺与树妖搏命之斗,最终还不是成就了自身?
他也曾想过,如若再给他一次选择,哪怕知道神秘骨片的诡异,也会吞噬而下。
这就是人之贪婪,渴望得到更多。
而这一颗种子,就在德新县街上卖物件,瞧见县太爷行驾的那一刻起,就种在他心里。
在近百年生与死的浇灌下,这枚种子已然破土成苗,现在成为了一棵参天大树,并渴望更多的雨水和阳光,艰难的往上生长。
轻轻一叹:“百年问道,今日问己,可笑啊。”
既然有了答案,也就不再去想,跪下叩首,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
易家已然是一个人口近百的小家族,这归功于易晴了,勤勤恳恳的劳作,浇灌出了数十子孙,又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祖孙已是三代。
作为易家辈分最大,也是最大的靠山,易凡回到易家,全家上下老老少少,都恭恭敬敬迎接。
祖宅还在,围绕着祖宅又兴建了一大片建筑,里面楼台廊亭,假山流水,好生一片家业,如若放在人间,足以是富贵人家。
可惜,这里是蜀山。
这等家业,还入不了剑修眼睛,再加上有着易凡和易平安镇着,这数十年来,到让易家上下过得舒适,甚至做起了生意。
要知道,这蜀山境内广大,可不单单只有剑修,还有更多的凡人,只不过没有形成王朝,但却有数不尽的城池,更有许多家族。
“孙子、孙女拜见爷爷、奶奶。”
易晴了的儿子女儿大抵见过,这些年倒也不再纳妾娶亲,毕竟孩子们都大了,也要注意形象。
倒是数十个大大小小的萝卜头,让易凡心情好了不少,自己未曾娶亲生子,但易家也不曾断了香火。
整个大堂,装不下近百号人,除了重要子嗣,其他妾室和子女在堂外,气氛压抑,近处几个满头是汗。
对于这个传说中父亲的大哥,除了几个年纪较大的易晴了儿女见过,其他都听长辈们说起。
此时见本人,却更有一番体会,好似站在深渊边,那种无法言语的恐惧,让他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嗯?”
易凡眼睛一眯,看向易晴了:“易家什么时候,开始让子弟修炼的?”
话语间,带着丝丝森然,一时间整个易家,仿佛进入寒冬,一些怯懦的小辈,甚至被这股气势压得双腿打哆嗦,干脆尿了裤子。
早年间,易凡就定下规矩,易家至少五十年不允许弟子修炼,就是为了保护易家血脉,能更好的流传下去。
而一旦让子弟修炼,就会导致普通家族子弟越发少,从而在某个时刻,又会回到最开始的阶段,靠着少数几个子弟继承香火。
修炼者在生育上,远远不如普通凡人,修为越高生育越难,甚至一些高阶段修士,为了生育后代,牺牲寿元甚至本命真元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是传承数千年的修士家族,直系族弟也不过寥寥可数,更多的是普通子弟。
‘噗通’
易晴了跪在地上,磕头不语,而旁边的易平安,一咬牙道:“哥,是我允许晴了这样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别责怪他。”
“为什么?”
“哥,五十年太长了,如若在人间,自然没有什么,但在蜀山之地,时时刻刻接触到修士,哪会不动心?刻意的压制,只会让一些子弟偷偷摸摸的去修炼,还不如索性放开,培养出优秀的人才。”
易平安一口气说完,仰着头道:“你要打就打,别怪晴了就行。”
“大哥,是我求平安姐的,您要打要骂,我受着。”
易晴了狠狠的在地上磕头,易家子弟也跟着跪在地上:“求祖爷宽恕。”
易凡闭上眼,许久才笑道:“我到成了恶人,既然如此,那索性当一回恶人。”
说罢,手指一弹,一道道血气落在十余个子弟身上,瞬间打碎真元,彻底废除修为。
“我说过,易家五十年禁止弟子修炼,方才过了三十年不到,再有子弟犯了,别怪扭了他脑袋。”
话语落,人就消失在原地,留下一脸苍白的易晴了。
……
易凡端坐在一座湖泊边,提着酒壶,在月光下显得孤独,清风吹过,一条小鱼跃出水面,化作女子,跪地就拜:“见过上真。”
“嗯,去吧,我在这里坐坐,无事不必来扰。”
“是,奴婢这就告退。”
女子翻身一跃,化作小鱼,重新回到湖里,同时通知湖里的其他水族,这位大人心情不好,大家不要冒犯。
“红莲,她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自从红莲拜入那位大妖门下,他们已经足足数十年没见,作为第五代弟子的他,那位大妖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忽地,一道剑光飞速落下,却是一道剑符,后面跟着两名衣着不似蜀山弟子的剑修。
“这剑符,怎地这么眼熟?”
易凡随手一捏,接过剑符,仔细一打量,就认出这是数十年前他与燕赤霞交换的精血剑符。
这种剑符与寻常剑符不同,由持有者祭炼精血而成,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能定位寻来,最适合传音和定位。
“可是易凡前辈?”
那跟在后面的剑修,见易凡点头,立即激动跪拜:“蜀山第七代弟子燕赤霞门下记名弟子飞熊、飞虎拜见易凡前辈。”
因为未入蜀山门庭,所以不能喊易凡的道号,只能用俗世名来称呼。
第155章:请师叔祖下山
燕赤霞?
易凡瞧着手中跳动的传音剑符,咧嘴一笑:“燕赤霞,现在如何?”
飞熊、飞虎对视一眼,再次埋首叩头:“求师叔祖下山,救师傅一命。”
“哦?”
易凡一捏剑符,坐直了身子,瞧着二人:“具体发生何事,以燕赤霞的本事,想必已然炼气化神,在人间之地,也算一名高手,再加上蜀山的名头,一般修士可难不住他。”
飞虎面色愤恨,抢先说道:“还不是那些秃驴,建淫寺、藏污纳垢,师傅他老人家看不过去,随手斩杀几人,结果引来悬空寺围杀,现如今被困在偏偶之地,出入不得。
要不是我兄弟二人,偷得师傅剑符,亡命突破敌人围剿,出来求救,怕是被人围杀,师叔祖也不会有消息。”
易凡面色微冷,忽地又一笑:“悬空寺,真是纠缠不清啊,老子一笔账没跟你们算,你们倒是先跳出来了。”
瞧了眼飞熊飞虎兄弟二人,不过是初入炼精化气,修行不过七八载,落在红尘之地,算得一名剑客。
既然悬空寺能困难得住燕赤霞,那这兄弟二人如何逃得出来的?
而凭借着燕赤霞的本事,就这两头初生的牛犊,怎能偷得了他贴身之物,左右不过是燕赤霞作掩护,拦截敌人,这才让二人逃脱的。
“这么多年未出山,身子骨都痒痒了,正好出去透透气。”
易凡站起身,长袖一卷就是一阵狂风,接着三人就出现在高空,踩着一大团黑云,破开一层隔膜,滚滚而去。
万千丈之上,罡风呼啸,卷起一团团浓云,往下看就是翠绿一片,山川河流,大湖遍布,却是一番好景象。
自从数十年前玉京城一战,彻底绝了前朝气脉,各路藩王乱将,就开始争夺大位,打了几年时间,却被一个贩夫走卒之辈得了势,一举结束整个乱世。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当得上太平盛世,于是改号为汉。
从高空俯瞰,越是接近玉京城,阡陌连绵,无数百姓在其间劳作,也有衙役巡逻。
十足的人间气息。
玉京自从被打破后,当今皇帝又在其上重新新建,扩大了整整一倍,如今又是太平之年,国立正盛,万国来朝,单就这一座城,就有百余万人。
到了玉京城外,却未落下,而是往左一偏,又是数十里,就见一座低矮山脉。
……
大帐内,一名身穿金甲的黑脸将士端坐于位,正陷入沉思,未有听报,就走进两个大和尚。
对此,黑脸将士却不敢抱怨,反而站起身,拱手道:“两位大师,如今妖道困在山脉,我大军搜索数日未果,不知如何是好?”
“此次行军捉拿妖道,我等不过是佐助,一切听将军发话就是。”
大和尚微微沉吟,叹了口气道:“皇上限期半月,现如今还剩三日,如若未果,我等师兄弟还算有些颜面,自会帮将军说话。”
黑脸将军心中一沉,大和尚说话,虽是好听,但其中威胁之意,很是明显,如若再拿不出具体方案,怕是要在皇上那上上眼药。
此次行军捉拿妖道,即有危险也是大机遇,办得好自然龙颜大悦,办的差了贬职是轻,人头不保都有可能。
自家父亲跟随皇帝打下偌大的江山,虽是荣华富贵,但却过得不好。
如今一群老兄弟,几乎死尽,剩下的几个,也都是铁板上的肉,等待如何处置而已。
出门前,父亲就嘱咐,不求大功但求无过,能拖就拖,不能拖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现在他还没能弄明白父亲的意思,可眼下却到了决断之时,一咬牙道:“两位大师法力高强,还请赐教。”
大和尚摇摇头,犹豫半响后,叹了口气道:“本不想杀生太多,既然将军一心如此,那小僧也不得不说了。”
“如是入冬,最是干燥,这山脉树多水少,一把大火下去,任他天大的本事,也得现身一斗。”
“烧山?”
黑脸将军一惊,要知道这山脉虽不大,但里间也有万千生灵,附近更有不少村子,一旦大火不止,那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怎么,将军觉得小僧这办法不好?”
大和尚眼皮一抬,念了句佛号:“我佛慈悲,既然将军不愿听小僧建议,那小僧也无他法。”
眼见大和尚要走,黑脸将军心中一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再大的麻烦,只要度过这场劫难,其他以后再说。
深山中一处山坳,燕赤霞浑身是血,抱剑盘坐,忽地鼻子一动,身子一震就落到树杈上,脸色铁青:“这群秃驴,真真该死。”
却见山脉风口处,忽起大火,迎风而涨,浓烟迅速弥漫开来,不过一眨眼功夫,大火就连成了一片。
山间无数生灵惊恐逃窜,鸟儿成群惊飞,一副末日景象,看的燕赤霞眼皮直跳。
其实以他的本事,悬空寺这几名和尚,却是拦不住他,奈何人家有万数狼虎之师,哪怕他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杀尽。
天上拦截,地下围堵,现如今又是大火,真真一副赶尽杀绝的模样。
燕赤霞深深吸了口气,既然躲藏不得,那豁得一身肉,也得斩了那几个和尚。
还好,把那两个傻小子送出去,否则白白丢了性命。
至于搬救兵,他是不想了。
未入门庭,怕是连山门都寻不到,如何进得去?再说千万里之遥,单凭二人脚力,数月才能到。
过得数月,黄花菜都凉了。
刚要震剑而起,谁知一道巨大的力道,把他按下,心中大惊,剑瞬间跳出,直杀往后。
‘叮’
法剑被两根手指夹住,其主人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燕兄,数十年未见,怎就见面就用剑招呼呢?”
“易凡?”
燕赤霞浑身一震:“你,你怎么来了?”
易凡瞥了他一眼:“怎地,你都快被人打死了,我就不能过来给你收尸啊。”
两人对视一眼,旋即大笑起来,易凡从腰间丢过酒葫芦:“先喝酒,再陪你杀人。”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燕赤霞彻底放松下来,以他炼气化神的境界,也丝毫感觉不到易凡的气息,倾力一剑也被人二指夹住,这般实力又是何等恐怖?
第156章:杭州怪客
二人也不是拘泥之辈,就着酒盘坐在地,望着滚滚黑烟,易凡一咧嘴:“这些秃驴倒是狠心肠,一把大火下去,万数生灵沦为火中滚肉,也不知修的佛法,是何种门道,佛祖会不会降下惩罚。”
“佛曰,众生平等,在他眼里,生灵和石头并无区别,唯他高高在上,供人信仰朝拜,哪怕是他的徒子徒孙,也并无他样。”
燕赤霞吭哧一笑道:“这些秃驴道貌岸然,嘴上慈悲,心中最是狠毒。”
易凡一笑:“听燕兄这般怨气,不知这些大和尚做了些什么?”
燕赤霞叹了口气:“自从当今天子得了大位,就开始抑道仰佛,我等修士本不该参与,奈何这些和尚却不依不饶,前些日子见一寺庙藏污纳垢,端是污秽,索性一剑斩了,却被悬空寺围攻,任何道理也不讲。”
易凡摇摇头,人间朝堂不过百十年,数代而亡,运道长点的,也不过数百载,对修士来说实在太短,这也是为甚各大门派不太愿意参与进去的愿意之一。
另一个愿意则是,阳世太小,稍微有点本事的,都会下得阴府闯荡,也只有那些求上不得,无缘攀登上镜的修士,才会换得荣华富贵,福延子孙。
虽不知悬空寺到底何种打算,既然各门派都未动静,说明事情不大,并不影响根基。
“瞧着山外挺热闹的,着实惹人厌,我替燕兄清理一番,咱们换个地方继续痛饮。”
说罢,易凡眼睛一睁一闭之间,就有剑光落下,瞬间飞纵数十里,只转了个圈就不见。
山下大帐,两个大和尚正闭目养神,闻着浓烈的烟火,眼眉露出悲意:“善哉善哉,希望这万数生灵,能理解我等之苦。”
“那蜀山剑修端是厉害,如若不利用军队,着实难以取胜,出此下策也是万不得已,师兄不必自责,这般事了,我等超度一场就是。”
说话间,就有一道剑光骤然出现,只在两人脖子上一转,就消失不见。
片刻后,黑脸将士回来,掀开大帐刚要说话,眼前一幕让浑身一颤,面无血色,许久之后才深深吸一口气:“来人,传本将口令,灭火撤军。”
……
杭州,江南水乡,俗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称,哪怕经历数次战乱,也不曾丝毫褪色,反而更加繁华,街面上人来人往,车马入流,鳞次栉比的房屋。
没钱的摆摊,或挑着担子游走,边走边喊卖,有钱的坐户,弄个门面,有了货源,不愁无顾客。
易凡收敛了气息,缩了身子骨,整个看起来,好似一个面瘦肌黄的后生,就着一件宽大的长袍,显得格外邋遢,走到哪都被人嫌弃。
他也不介意,一路走走停停,瞧见路边刷杂艺的,就仰着头看,看见就地铺一块红毯子,其上一两个身穿繁服花妆,扯着嗓子唱大戏的,就跟着鼓掌叫好。
可惜兜里没钱,见着一小姑娘拿着铜锣过来讨封,只嘿嘿一笑,一拍肚子:“先欠着,你尽管让他们唱,回头补上就是。”
小姑娘一翻白眼,撇了撇嘴,出门在外谋生的,这种人见多了,勉强露出笑容,接着下一位吧。
旁人见了易凡这般,却也不好意思不给,人要的是一张脸,后排的能跑,前排的占了好位置,再不给钱那就不道义了。
钱不多,也就几个铜板,豪爽点的就是半钱,遇到那种大手笔的,也就一两左右。
易凡好不自觉,不给钱也不让道,扯这个破喉咙,使劲鼓掌,端是让小姑娘翻了不少白眼。
戏班的班主,也是走南闯北不少年的,什么人没见过,早就练就一双会看人的眼睛。
别看易凡收敛起息,但眼眉之间一丝煞气,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的,再看其神情作态,也不似常人,那种自由心态,好似世间一切,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烟云。
这般人物,哪能是地痞无赖?
忽地,就见这面黄肌瘦的汉子,眼睛一瓢,就看向他,吓得他心头一颤,勉强露出笑容,拱拱手不再打量。
但等他再抬眼时,人却不见了,心中松了口气,生怕自己得罪强人,他们这种行走江湖的,最怕惹麻烦,基本在一个地方不会待超过半月。
收钱的小妮子回来,捧着铜锣,噘着嘴道:“班主爷,今日收获却是少了些,碰上了几个占着位置,不给钱的无赖。”
“咦,这是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铜锣里有一枚小小符箓,好似一枚小剑,拿在手中仔细看,非金非玉,闪着丝丝琉璃色彩。
……
俗话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其实杭州的三月也不差,下起雨来,街头小巷格外朦胧。
可惜好景不长,眨眼睛就是暴雨如注,沿街的屋檐下,站了不少躲雨的人。
“这雨下的急,去的也快,烟雨朦胧,湖景最是美丽,要是再出太阳,简直人间仙境,到时候那些读书人定要去西湖边吟诗作对,得趁早去占个地方了。”
一挑着担子的小贩,靠在墙边嘟囔着,手却紧紧抓住两个大木桶,生怕有人不小心把它打翻了。
最担心什么,那就会来什么,又是挤进来几个,一不小心小贩就是一个踉跄,木桶立即倾斜。
“我的馄饨啊……”
小贩只一声惨叫,戛然而止,却是发现自家木桶,被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扶住,回头还对他咧嘴一笑:“小哥,可要当心了,这一桶好汤水,要是打翻了就可惜。”
“谢谢,谢谢大哥。”
小贩一抹额头的雨水,连忙爬起来捞捞拿住,嘴里不忘道谢:“我这一桶汤水熬了整整一天,掺杂了不少好东西,却是想着做些回头客,我娘说了,从来的大商家,都是走街串巷做起,挑着担子吆喝的更不少,我这一桶汤就是起家本钱,可不能打翻的。”
旁人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发现自己失态,立即转头不看,有些人就肆无忌惮了,认识的就喊:“乔家二郎,你家娘亲可有说过,让你挑着担枪一个漂亮儿媳回来?”
街面上的人哄然大笑,让小贩面红耳赤,挺直了腰板,盯着众人看道:“我娘说了,只要我凭着一双手吃饭,任何人都嘲笑不得我,笑我的都是不如我的,不笑我的是要我去学习的。”
却有人一指小贩旁边面黄肌瘦的男子:“你看他,他就不笑你,你要学他么?”
小贩回头看,果真发现就这面黄肌瘦的好心人,没有笑他,立即躬身道:“大哥心地善良,不以他人短处作笑资,当得我学习。”
面黄肌瘦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上下打量了一番,忽地笑道:“小哥,你娘可曾说过,心中不满,揍他丫的?”
小贩一愣,摇摇头,认真的道:“我娘说,打架不好,伤人伤己,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那你娘可曾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别人今日如此刻薄对你,如若不奉还,那岂不是日日欺你,时时想着害你?”
“我娘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我无害人之心,他人就无伤我之意,今日嘲我,是因为不如我,我何必去计较不如我的人呢?”
面黄肌瘦的男子猛然大笑,一拍小贩脑袋:“年纪不大,满肚子都是道理,听老子的,别成天你娘说什么你就听,这世道还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小贩满脸无辜,忽地就被面黄肌瘦的男子拉着往外走:“雨停了,走吧。”
雨停了?
小贩疑惑的一看,真停了,赶紧挑起担子快步跟上去,没走多远‘哗啦’一声,暴雨好似泼水,把那些原本出来的躲雨客,给淋得湿透。
“这雨下的真怪,这边无雨,那边咋那么大雨?”
不挣扎了,骂吧
同志们,经过长久纠结最后决定开新书。
不挣扎了,骂吧。
哎。
因为长久不更新,书好像被系统屏蔽了,只有收藏过的同志看得到。
……
新书名:苟在神话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