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雷峰塔
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狂风激浪数十丈,一片汪洋,一尊千丈佛陀的虚影手掌下压,下方白衣女子面容决绝,周身散发着阵阵妖气。
数十丈黑云滚滚而来,两丈巨人手持重剑,劈开佛圈,一剑斩向白衣女子。
‘嗷’
刹那间,白衣女子妖气迸发,震开佛陀虚相,化作千丈白蛇,仰天嘶吼,鳞片寸寸碎裂,一部分化作灵光消散。
“找死。”
法海暴怒,法杖杵地,佛陀之相顿时双眼一张,手掌拍向易凡。
‘轰’
黑云飞散,硬生生把风高浪急的水面拍成平面,易凡襄在其中,八成血肉崩灭,留下一副粗壮的暗金色骷髅。
忽地,天地间一阵剑鸣,一道剑光自西而来,划破乌云而落,穿透佛陀,直斩法海。
“剑修?”
法海闷哼一声,后退一步,手中钵盂一弹,立即凭空而涨,悬浮头顶,抗住一剑。
‘铛’
钵盂震荡,剑光崩飞,往回一落,回到一高冠男子手中,只见他讶然:“呀,准头没打好,差点打错人了,罪过罪过。”
一拱手,笑嘻嘻的道:“蜀山世崇道人,见过这位大和尚。”
法海吃了一记闷亏,强按震荡的血气,双手合十道:“原来是蜀山道友。”
世崇道人一弹剑光,卷起只剩一副骷髅模样的易凡,只看了眼,似笑非笑的道:“你小子,没那本事非要逞那能,人家大和尚都不顾千万生灵生死,你蹦跶个什么?到底落了个被人差点一掌拍死的下场。”
法海面色一变,好半响后,闭目叹道:“苍生受难,却是贫僧之过,此间事了,贫僧自当会悬空寺面壁百年。”
世崇道人嘿嘿一笑,却不接话,只踢了踢易凡:“还活着不?”
易凡翻了个身,爬了起来,一扯身上残破的血肉,怪笑道:“大和尚劲头还差了点……”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哼哼的道:“要不是老子来得及时,你小子不被人打死才怪。”
说罢,瞥向法海:“大和尚,老子不管你和这蛇妖有何恩怨,此间已经让千万生灵遭受劫难,也该罢手了。”
法海双手合十:“理应如此。”
话音落,佛陀之相再次凝聚,幻化成一座百丈高塔,缓缓而落,压向白蛇。
“哟,大和尚果断,舍得佛陀之相,凝化佛塔,镇压妖孽?”
世崇道人一抖衣冠,顿时剑光而出,刹那间在白蛇周遭一转,击溃妖气,接着化作一条剑光绳索,捆住白蛇,逐渐变小。
高塔落下,刚好罩住白蛇,左右不过一刹那时间,风浪骤停,乌云尽散。
“阿弥陀佛。”
法海深吸一口气,一拍钵盂,顿时飞向高空,接着微微倾斜,喷出巨大吸力,下方大水卷入其中,好似无底洞,不过半个时辰,就只剩下一片水泽。
作罢,法海又一指高塔,立即落下,震得地面颤了颤,如此才喝道:“白蛇,你兴风作浪,千万生灵为你受难,此般罪孽无可赦免,贫僧镇你于此塔之下,受那天雷轰击之苦,你可有何话说?”
不见塔内回答,也不恼怒,转身吩咐希宣赞:“此妖怀了你骨肉,说明你尘缘未尽,暂不授予你法号,只做个俗家弟子,你可有怨言?”
希宣赞面容痴呆,呆呆的望着高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法海继续道:“既然如此,贫僧就命你守候此塔,待妖子出生,你再做决断。”
那边,世崇道人见此事了,只把眼睛往虚空一看,‘呸’了声:“一群缩头乌龟,看着就心烦。”
说罢,也不和法海打招呼,卷起易凡冲天而起。
……
数百里的一处山头,易凡被抛在地上,世崇道人哼哼的道:“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说着不解气,又踢了脚易凡:“你当世间高人就你?此间事早不知惹了多少高修隐隐在旁,为何他们不出手?”
易凡冷笑:“管他人如何,老子痛快就行。”
世崇道人气急,踹了一脚易凡,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又十分无奈,叹道:“那白蛇师傅,乃黎山老母,这尊凶神,哪怕我蜀山也不愿多惹,你倒好,人家佛门因果,你却硬生生插一手,之后事端肯定少不了。”
易凡忍不住问:“既然是佛门因果,为何佛门大能不出来,任由那妖孽兴风作浪?”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八百年前,黎山老母算计了佛门弟子,引白蛇盗取了法海金丹,让白蛇得了不少便宜,此等因果,那些佛陀岂能干休?两边落子而已。”
“漫天神佛,就容不下这千万生灵?”
“尔等凡物,在这些佛陀大神眼中,不过是蚂蚁而已,死得再多,百十年过去,又是一批。”
世崇道人嘿嘿一笑:“不然你以为,众生平等,又何理解?在这些佛陀大神眼里,蚂蚁和人都是生灵,你会为了踩死的一群蚂蚁而伤心?”
易凡气急而笑:“此等神佛,不要也罢。”
世崇道人指了指上面,道:“你看不看,他在那里,你要不要,他们还在那。”
旋即面色一肃:“你可明白了?”
易凡头一偏,愣愣的道:“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蠢货。”
世崇道人一脚踹飞易凡:“老子是问你,我等剑修之意,你可明白?”
易凡翻了个身,爬起来道:“还请师傅指点。”
世崇道人摇摇头,骂道:“我看你这历练是白费了,也不知你境界是如何突破的。”
顿了顿,道:“我等剑修,秉承心性,无所拘束,不同与法修‘道法自然’,也与佛修的‘因果大愿’不同,一心唯剑,不管世间条条框框,不被所谓规矩束缚,所以我辈剑修,才是战力最强,杀伐最盛的修士。”
易凡喃喃的道:“不爽就杀?”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不爽就杀,那不成了魔头?算了,你这蠢货,看样子一辈子也只能当半个剑修了。”
懒得和这货再啰嗦,身子一晃,就消失在青冥之中。
易凡一呆,就见束缚在身上的剑光消散,接着就感觉一股疼痛铺天盖地的涌来。
“你老母哟,老和尚,老子跟你没完……”
……
半年后,杭州西湖边一处庙宇,本该香火旺盛的寺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凶人,赶跑了其内的和尚,把佛田散尽流民。
最惊异的是,寺庙常月被黑云笼罩,不时传出滚滚雷音,一副凶煞之地的模样。
不多时,就流传出此地被妖魔占据,生人勿近,甚至一些不明就里的所谓高人法师,过来降妖除魔,自然被一顿胖揍。
夜半,猛然传出一道震彻百里的长啸,接着一道黑云滚滚而起,直冲云霄而去。
八千里云和月,一团黑云横冲直撞,惊起下方无数人查看,面面相窥,这是何方凶人?
逼近蜀山,易凡正要降下云头,自自天际飞来一道剑光,迎面一劈,只作一档,就被打了几个跟头。
正要发火,就听剑光内响起世崇道人的传音。
“老子看你活蹦乱跳的,活像个混世魔王,正好有个任务,你且去处理。”
易凡一呆,老子家都没回,你还有没有人性?面色一怒,又见剑光一凝,吓得立即道:“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老子接还不行么?”
剑光散去,化作剑符,悬浮在跟前,心中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恶狠狠的道:“老怪物,等老子打赢你,定要把你摆成十八般模样,掉在树上打。”
抓起剑符,一股讯息就明了心间,原来世间越发混乱,无数妖魔趁机作乱,各大门派派遣弟子下山,其中一处却较为棘手。
有神算子拨弄天机,以为当下朝堂之内,隐藏大妖,以大臣作傀儡,霍乱天下。
但一番查看,都无线索,如此判断,自是从阴府潜入的妖魔,不然自是逃不过阳世天机。
既有阴府妖魔潜入,自然引起高度重视,可惜有去无回,陷进去不少修士,这才让各大门派警觉。
“有头无尾,这让老子去干嘛?老子不过是当过捕快,但不擅长查案啊。”
易凡挠挠头,心中郁闷,只好拔起云头,往北方而去,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一头莽的冲入京城,而是离得远远的。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自有他人去处理,老子看热闹就行。
……
落下云头,就见一处破落驿站,其上隐有尸气,一咧嘴就往下而去。
落到门前,瞧了瞧自己身形,撇了撇嘴:“小,小,再小些。”
两丈高的身子一晃再晃,一缩再缩,眨眼睛就化作一孩童模样,把布匹一撕,胡乱围在身上,迈着小脚就往里内去。
驿站内,杂乱一片,隐隐一股臭气,一脚踹开一堵墙壁,就见一头一丈多高的巨尸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
易凡嘿嘿一笑,凑近了打量一番,又嫌弃的退后几步,‘呸’的一声道:“一头成了精的尸体?这年头,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来了。”
刚准备一剑结果了它,又停下,这要杀了,这座驿站,岂不是要臭气熏天?
想了想,骂道:“滚远点,别再被老子看到。”
巨尸一颤,立即爬起身,一顿一顿的往外走,不一会就消失在门口。
随意在后面找了处破房,拖了一块木板,往上一趟,就打起了瞌睡。
……
第135章:清风月池
马蹄飞快,阵阵作响,一群江湖打扮的人快速而来,到了近处,其中一人高声道:“傅公子,距离大道不远有一处驿站……”
一蒙面青年,骑在马上,左右看了眼:“天色已晚,咱们去驿站歇息,商议明儿打算。”
一行人立即启程,片刻后就到了一处破落驿站,把马匹按在后边,就往里内而去。
“无人,安全。”
有人探过后,就禀报,蒙面青年微微点头,吩咐一番,旋即道:“诸位都是江湖义士,为我爹之事,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傅公子客气了,傅大人廉政清明,为民做主,是个好官,此次被奸臣陷害,我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对,既然朝廷无得,内有奸臣作乱,外有乱王割据,我看这官当着也没意思,不如和我等逍遥快活。”
蒙面青年再次感谢,道:“此地乃去往京城的必经之地,咱们提前三日来此,以作埋伏……”
一番吩咐完,旋即各自休息,蒙面青年与一个俊秀青年在一处房间内,这才吐了口气,掀开面纱,露出一张清秀脸庞,却是一个美貌女子。
“月池,我看你一路不语,可是有什么心事?”
俊秀青年面露忧色,拉着女子的手:“姐姐,咱们真能救出爹么?”
却也是个女子,只不过女扮男装,叹了口气:“早三年前,爹就预感有此劫难,多般准备,还是锒铛下狱。”
“好了,咱们此行比能救出爹……”
女子打断傅月池的话,道:“你先去休息,明日还要作一些准备。”
傅月池欲言又止,低着头走了出去,留下女子久久不语,叹了口气:“月池,如若救不出爹,咱们两个,在这偌大的江湖,又能靠谁?”
摇摇头,瞧着屋内有一个水桶,其内有些清水,顿感浑身难受,这段时间风尘仆仆,却没能好好洗个澡。
犹豫了下,左右四顾,见无人,搬了个枯木顶住门,这才开始解衣,潜入水桶内。
忽地,一声咳嗽:“我说,你就不能看看,有没有人在里面?”
“谁在那?”
女子面色大变,水桶一炸,蹦出漫天雨水,接着一卷衣衫,裹在身上,堪勘遮住部位,接着手中剑一指,在床边一处稻草内,一个小光头,正无辜的瞪着大眼,看着她。
“小和尚?”
小光头大怒,跳起脚来就骂:“老子哪里是和尚了?光头就是和尚?你胸大无脑的小娘皮,真是眼瞎啊,老子没有戒疤,怎就是秃驴?”
女子面色涨红,气得发狂,脚步一点,瞬间飞出:“臭小子,本姑娘让你嘴臭。”
小光头撇了撇嘴,手指一夹,就把抽过来的剑定住,接着一抖,就把女子摔了出去。
忽地一愣,老脸一红,转过身子:“快把衣服穿好,大姑娘家的,光着屁股在外面,也不知道害羞。”
“你……”
女子羞愤,赶紧把衣服遮住,就听外面响起:“姐姐,里面发生何事?”
推了几下门,没推开,惊得女子喊道:“不小心打翻了水桶,你们去忙吧。”
好半响,外面人才走。
女子借着这会功夫,把衣服穿好,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死死盯着小光头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此?”
易凡却不答,转过头小心的看了眼,见她穿好了衣服,这才转身走过来,左右打量了下,惊奇的道:“小丫头,长得倒像我一个故人,天下奇事年年有,今天倒是特别多。”
女子眉头一皱,刚好说话,就听外面一片杂乱,面色一变,深深看了眼小光头,然后打开门出去。
小光头自是易凡,他不过打个瞌睡的功夫,就来了一群江湖人,又听到了些秘密,本不想理会,故意藏好身子,等他们离去。
谁知这姑娘,居然脱衣洗澡,这就不得不开口了。
瞥了眼外面,眼中一冷:“居然还敢回来?”
又摇摇头:“只要不伤人就行。”
……
外面,十几个江湖人如临大敌,紧张的看着周围,见了蒙面女子出来,立即道:“傅公子,方才过来喂马,就是这般模样,莫不是有埋伏?”
蒙面女子左右一看,就见本来十几匹马,现在只剩下几匹,都吓得浑身发抖,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而地上,更是鲜血满地,马尸碎成一片,沿着痕迹看,远远的到了树林。
“定是猛兽袭击,大家小心一些,把马匹牵进屋内,多家防范。”
傅月池走上前,小声道:“姐姐,马匹死得太过惨烈,会不会是妖魔作祟?”
蒙面女子沉默片刻,看了眼傅月池,道:“不管是何物,都和我们没关系,天色已暗,再寻他处也难,今晚留宿一晚,明天立即离去。”
旋即和十几个江湖人把驿站内布置一番,这才回去,进了屋果见小光头还在,正百无聊赖的扣着鼻子。
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在下傅清风见过前辈。”
易凡微微点头,不作回答,傅清风无法,只好再问:“前辈高姓大名,好让晚辈瞻仰。”
“瞻仰就不必,你们今晚在此歇息,明日赶紧离去,别打扰我老人家清修。”
易凡才懒得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只想躲一躲清净,等事情有了结果,然后回山去。
见他不愿说出名号,傅清风沉吟,拱手就要退去,却被易凡叫住:“你把老子住的地方都弄湿了,叫老子如何睡?还不去清理一番,然后重新弄些干草过来。”
“是。”
傅清风看了眼地面,方才打破水桶,离间水流一地,心中虽有怨言,却不敢说,这小光头实力太高,只两根手指,就让自己好不狼狈。
此次解救,不想节外生枝,只好出去,重新般一些干草回来,把湿了的丢出去。
事了,易凡舔了舔嘴唇,直直的看着傅清风:“有没有酒?”
傅清风一愣,欲言又止,只好道:“我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
“快去快去,都拿过来,我高兴了,说不定还能帮你一点小忙。”
易凡吞了吞口水,听着外面那些江湖人说话,远远的就能闻到酒味,顿时酒瘾犯了。
傅清风眼睛一亮,赶紧拱手道:“我这就去。”
脚步加快了些,心中略有激动,要是能得这等高手相助,那爹就有救了。
出了外面,就见十几个江湖人围在火堆旁,就着清水持着干粮,一些解下腰中酒壶畅饮,顿时心中一急:“别喝酒。”
场面一静,正喝一半的几人呛住了,面色涨红,骇然道:“酒有毒?”
吓得其他人赶紧‘呸呸呸’的吐口水,更用手抠喉咙,一阵干呕,把酒水吐出。
傅清风脸一红,还好蒙住了面纱,别人看不见,咳嗽一声:“酒无毒,只是在下有一门功夫要练,正要借着酒,所以才出口阻止。”
众人一呆,面面相窥,有些尴尬,你话说一半,弄得场面不太好看啊。
“月池,替我把酒收集一下。”
“姐姐,我……”
傅月池咬了咬嘴唇,话没说完,旁边就有人接话:“清风小姐,大伙都是走南闯北的老手,早就看出你们是女儿身了。”
大伙笑道:“对呀,我等志同道合,相聚一起,自不是那些见色忘义之辈,清风姑娘放心就是。”
傅清风一愣,半响后,掀开面纱,惭愧道:“是我多心了,还望诸位好汉见谅。”
“姑娘不必客气,行走江湖,小心一些是理所当然,你不必歉意,我等都明白的。”
傅清风再次拜下,然后和傅月池,一起收集了酒壶,满满一怀抱,到了房间门口。
傅月池就问:“姐姐,你什么时候有一门需要酒才能修炼的功法了?”
傅清风迟疑,刚要说话,就见小光头迫不及待的冲出来,一把抢过几个酒壶,就往嘴里道,然后指着地上:“放地上,放地上就行。”
傅月池一惊,怀抱一松,抽出长剑喝道:“你是谁?”
易凡手指一弹,跌落的酒壶顿时飘起,落在地面,撅着屁股去摆弄酒壶。
傅清风一拉傅月池,道:“月池,不得对前辈无礼。”
“前辈?”
傅月池怔了,问:“一个小和尚?”
此话吓得傅清风赶紧捂住傅月池嘴巴,敲了下她脑袋:“前辈不是和尚,只是,只是,没了头发而已。”
“那他,从哪里来的?”
“这个,好像一直都在……”
两女对视一眼,心中疑惑,但不敢打扰兴致勃勃易凡,只站在一旁,等他喝个尽兴。
半响后,易凡吐了口气:“舒服,爽快,可惜酒差了点。”
“前辈……”
“好了,你所想之事,我方才也听到了。”
易凡舔了舔嘴唇,道:“你这小娃娃倒是听话,这样吧,关键时刻,我助你一剑就是。”
傅清风眼含激动,深深行礼:“多谢前辈义举,我傅家感激不尽。”
易凡摆了摆手:“出去吧,别打扰我睡觉。”
两女退出后,易凡眨了眨眼睛,喃喃的道:“这两个女娃,咋就这么眼熟?哪里见过呢。”
第136章:劫道
翌日一早,驿站内就布置起来,设机关,埋绳索,挖坑洞,一片忙碌。
到了中午,已然布置好,外表看不出变化,但内里却处处杀机,须有正确路线,才能通过此道。
在驿站内布置,不过是最坏打算,作临时防线,主要还在劫道。
押解刑车,还有两日,时间足够充裕,分成几个组,各自有职责,其中一组带着剩余马匹,远去数十里外监控。
“前辈,粗茶淡饭,还请不要嫌弃。”
傅清风端着木盘,上面几个破罐,里面有一些腌制的咸菜和肉干,外加几碗米饭。
易凡闻了闻,又推了回去道:“丁点油水都没有,如何下得了饭?”
傅清风脸一红,低头道:“我这就让人去打些野食回来。”
……
烈日当空,风卷灰尘,十余兵役持矛而行,前边又有七八夸刀骑兵,警惕的望着四周。
“大人,前面不远,有处驿站,不如歇息片刻再走。”
一骑兵回来禀报,为首的是一名背刀校尉,面色冷峻,一夹马匹往回赶,到了囚车前,拱手道:“傅大人,天气炎热,还望担待。”
囚车内一个苍头白发的老者,双目一睁,冷笑道:“千户大人,这是怕老夫死在路上,无法跟朝廷交代?”
校尉苦笑,解下水囊,递了过去:“傅大人,你也只我身不由己,不过履行职责,莫要为难于我。”
顿了顿,叹道:“我知傅大人一心为民,对朝廷忠心耿耿,自是不会犯下欺君犯上之罪,到了京城,圣上自会还你清白。”
老者大笑,乱发飘荡,犹如狂狮,凄声道:“当今朝廷,内有奸臣操纵,外有乱党叛乱,还我清白?可笑,可笑啊。”
旋即闭目不语,校尉叹了口气,收回水囊,一挥手道:“继续赶路,不必休息。”
“大人,兵役们连日赶路,早就神乏皮累,就连咱们也快坚持不住,私下里抱怨,是不是先歇息?”
校尉双目寒光一闪,冷哼一声:“我等连日赶路,就是为了避免行程被乱党得知,现在歇息,岂不是给人机会?而且那处驿站,你可探明底细,是否潜藏逆贼?”
那人无话可说,只好拱手退去。
队伍一路再行,近了傍晚,也不过走了四五十里路,到了一处悬崖,校尉忽地挥手:“停下。”
“大人?”
“小心,有杀气。”
校尉脚步一点,从马背上飞下,落在地上,双目一扫周遭,眉头皱起:“不对,杀气来自地下。”
话语才落,就听惨叫,回头一看,就见地面塌陷,四五个兵役落下,接着鲜血喷出,没了声息。
“有埋伏。”
校尉面目一冷,背上刀出鞘,一跃而起,到光闪动,顿时蹦出数道刀气,斩在地面,炸开泥石。
以为得手,谁知又几声惨叫,几个骑兵被一团巨大的黑影抓住,随手一撕,化作碎肉。
“找死。”
校尉大怒,脚步一跺,人就飞出,刀光闪动,刀气如网,斩在黑影上,却犹如陷入泥潭,消失不见。
“这是?”
到了近处,才看清是何物,居然是一头近丈高的巨大怪物,形若人,但周身尸气弥漫。
“妖孽。”
校尉心中一震,很快定下心神,如此状况,不是没有遇到过,立即有了计较,再拍刀鞘,立即又飞出三把刀。
那怪物好似知道厉害,咆哮一声,接着往地下一钻,炸出偌大的坑洞,消失不见。
校尉快进几步,犹豫几下,又退了回来,挥手道:“夜路难行,先去驿站避避,天亮吃法。”
受到惊吓的兵役,哪还敢停下,顿时加快脚步往前跑。
……
易凡坐在屋顶,提着酒壶,小口的抿着,生怕喝多了,接下来就难熬了。
下面忙碌的江湖人,也见怪不怪,不久前就知道,原来驿站有个高手隐居,虽是个小光头,孩童模样,但一身实力端是强悍。
忽地,易凡耳朵一动,嘴巴裂开,捏起手中一块小瓦片,往下面一丢,打中傅月池的背。
傅月池一顿,抬头看去,见易凡召她,立即纵身一跃,来到屋顶。
“前辈,您叫我何事?”
易凡打量了她一眼,道:“别忙活了,你们要等的人,已经提前来了。”
傅月池身子一震,立即惊叫起来:“前辈,您怎么知道?”
易凡翻了翻眼皮:“要不然怎么是前辈?快去通知你姐姐吧,那伙人正往驿站而来。”
不多时,傅清风跃上来,拱手道:“前辈,外出的探子并未回报,是不是搞错了?”
她心中自有疑惑,易凡一直在驿站,从未离开半刻,怎会知道数十里外的事?
如若他事,自不敢询问,但现在事关父亲性命,不得不再次确定。
易凡扣了扣鼻子,在身上擦拭一下,一晒道:“信不信由你。”
傅清风面色变幻,半响后,银牙一咬,喊道:“押车即将过来,大家准备。”
“什么时候的消息?探子并未回报啊。”
“对啊,不是说三天么,这才过去一天,怎么提前了?”
大家虽然疑惑,但手头不慢,把明火熄灭,去掉痕迹,又把马匹戴上束缚,不让其惊叫。
一番忙碌,把驿站恢复原样,这才隐藏四周,屏住呼吸,小心等待。
果然,不多时就有马匹快奔而回,却是探子,下了马气喘吁吁的道:“快,快,押车即将到了,快准备。”
一时间,大家心头一震,纷纷看向易凡,他是如何知道,几十里外的事的?
特别是傅清风和傅月池,更是惊骇,对视一眼,齐齐过去,拱手拜道:“求前辈助我等一臂之力。”
易凡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放心,老子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
傅清风再次拜道:“前辈高义,我等铭记于心,来如如有差遣,必当全力以赴。”
易凡噗嗤一笑,旋即大笑,拍着大腿:“高义个屁,老子不过是看你听话,孝敬酒水,这才帮你的。”
二女一时间面红耳赤,心叹,这前辈真是喜怒无常,性格怪异无比,真是难伺候啊。
易凡瞥了眼远出,身子一晃,就消失不见,声音却传出道:“人来了,打不过再喊我。”
傅月池左右一瞧,吐了吐舌头:“这位前辈,性格真怪。”
“别乱说,前辈赤心真性,乃难得的纯真心态。”
傅清风瞪了眼傅月池,两人伏在黑暗里,默默等待着押车的来临。
小半个时辰后,就见地面震动,接着数十个火把快速而来,先到的是几个骑兵,往驿站前一定,握刀警惕,接着又往内而去。
半响后出来:“大人,安全。”
校尉微微点头,下了马车,左右瞧了眼,然后回头对囚车内的老者道:“傅大人,今晚就在此歇息,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行。”
老者讽笑:“朝廷奸臣不除,妖孽必将乱世,不过遇到个小怪,就把你给吓到了?”
校尉苦笑,不多做解释,而是在前面带路,往驿站而去,突然身子一弹,人在半空,刀就出鞘:“有埋伏。”
话语落,四周就跃下十数个身子,刀光剑影,瞬间斩杀没有防备的兵役,接着齐齐围杀过来。
“乱党该死。”
校尉面色一冷,一拍刀鞘,蹦出三柄长刀,迎了上去,刹那间杀掉几人。
“退。”
一道清喝,剩余的江湖人立即翻身退去,躲入驿站中,校尉冷笑,持刀而上。
刚进去,地面就塌陷,身子一顿,立即踩住脚背,借力而上,谁知又有利箭射来,刀光闪动,化作屏障。
“朝廷鹰犬,杀。”
为首的,自是傅清风和傅月池,两人曾拜师江湖散人,一身武艺尽得真传,哪怕在江湖中,也算一流好手。
“来得好。”
校尉爆喝一声,手中四把长刀,如孔雀开屏,身子一转,化作刀光风暴,刹那间炸裂。
‘啪’
劲气迸裂,炸起漫天灰尘,接着两个身影倒飞回去,落在二楼。
“缠住他。”
二女再次杀将而下,校尉冷哼:“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某家就拿你们项上人头,祭奠我逝去属下。”
一时间,就打作一团,两女拼命支撑,但落在下风,不时刀光带起一条血痕,危危可及。
终于,随着外面最后一声惨叫,就见七八个江湖人冲进来:“清风姑娘,傅大人已得救。”
傅清风与傅月池一碰之下,后退而去,面容一喜,接着一指校尉:“就剩下这鹰犬,拿下他人头,为牺牲义士报仇。”
“杀。”
校尉面色微变,刀光闪动,看向傅清风:“你是傅大人大女傅清风?”
又看向傅月池:“你是傅月池?”
旋即冷哼,道:“傅大人本来有一线生机,却因你们与叛党勾结,才让傅大人百口莫辩,锒铛下狱。”
“呸,等拿下你人头,看你还怎么骂。”
立即,小小驿站,化作战场,刀光剑影,劲气肆意,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驿站,顿时倒塌一片。
双方各有损伤,校尉浑身是血,江湖义士更是个个伤残,一时间对峙,气氛凝重。
忽地,一声惊疑响起:“咦,好像来个大的?”
众人心中一震,差点又打起来,立即抬头看去,却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光头坐在房梁上,正惊疑不定的望着远方。
第137章:宁采臣?
书生站在门口,整了整衣衫,咳嗽一声,拱拱手:“小生宁采臣,在此借宿一晚,还望主人行个方便。”
无人回应,于是探了探脑袋,往里看了眼,一堆火堆燃烧,却无人在内。
“没人?”
书生犹豫了下,走了进去,左右打量,发现这座佛殿的佛像居然不见。
佛殿里居然没有主佛?
按下心中疑惑,把书篓放下,抖了抖衣衫灰尘,拿出竹筒和干粮,就着凉水就吃。
这时,听着外面有脚步声,立即站起,就见一名光脚赤身的大汉,背着一个巨大的剑甲,走了进来。
两人皆是一愣。
“你怎么还没走?”
“原来是壮士,方才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小生感激不尽。”
宁采臣拱手作稽:“小生下午听人说,这山里有一荒寺,可以借宿,于是前来这边,如有打搅,还望见谅。”
“你不知此地闹鬼?”
“闹鬼?这不曾听说。”
宁采臣摇摇头:“这朗朗乾坤,哪有鬼怪?不过是人吓人罢了。”
顿了顿,苦笑道:“而且那郭北县内,一片混乱,人心恶毒,我一外地人,留在那里,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还不如与豺狼虎豹为伍,防护得当,倒不至于担心安全。”
易凡诧异的看了眼他:“你倒是一个看得明白的,既然明知危险,为何还要远门而来?”
“小生家境贫寒,全靠老母亲一人操持,供我读书,谁知朝廷断了科举,一时间也无收入,只好替人四处讨债,得些银两,补贴家用。”
宁采臣叹了口气,想起上午之事,再次行礼:“还要感谢壮士今日上午帮忙,不然不但钱要不回来,还会被欺凌殴打。”
易凡摆摆手,把剑甲放下,跃上佛坛:“此地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安全,住宿一晚,明日就离开吧。”
说罢,就闭上眼养神。
宁采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拱拱手,坐下来,从书篓里拿出抹布,犹豫了下,又问:“壮士,不知哪里有清水可打?”
“出门右拐,一百步左右,就可看到一方水井。”
“谢壮士。”
宁采臣拿着抹布,就出了门,小半个时辰就回来,提着湿淋淋的衣服,爬上周围的长案,挂在泥像上。
忙活完,又从书篓里拿出书籍,就着火光,低声朗读起来。
不一会,好似感觉气氛有点尴尬:“不知壮士,为何在这荒寺之中?”
易凡被烦得一个翻身,狠狠瞪了他一眼:“再吵吵,一剑劈了你。”
旋即,提起剑匣,拿着一坛酒走了出去。
片刻后,外面就响起阵阵破风声,却是在练剑。
宁采臣撇了撇嘴,也不再理会,自个拿起书籍,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
听着朗朗书声,易凡越发心烦,扯着破嗓子就吼:“红尘美梦路多长,何去何从觅我心中方向,风沙万里,崎岖崎岖路与人茫茫……”
宁采臣被吓了一跳,放下书籍,听了一会,不由一笑:“真是个怪人。”
忽地,外面歌声又一变,杀机顿起:“杀杀杀,老妖怪,出来出来……”
接着,人就远去。
宁采臣挠了挠脑袋,看了眼外面,猛然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一个疯子了?
有点危险,天一亮就走。
到了下半夜,正睡得迷糊,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爬起身看去,大门敞开。
没有门,哪里来的敲门声?
许是做梦,摇摇头,继续躺下。
‘叮当’
有东西被扔了进来,宁采臣一个激灵,赶紧起身看,在火光下,一锭金子闪闪发光。
金子?
宁采臣惊疑不定,看了眼大殿外寂静一片,高声道:“壮士,莫要开玩笑了。”
外面无人回应。
肯定是那怪人,在试探他,如若捡起来,定会借此被赶走。
于是看也不看那锭金子,偏过头继续睡觉。
‘啪!’
又一物件被扔进来,侧身撇着眼看,这次是几串珠宝,至少价值数十银两。
“君子不取不义之财,壮士,莫要再试探了,小生知道,该是我的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拿了自会招来祸事。”
宁采臣有些生气,三番两次试探,真当他是一个贪婪之辈?
“若要赶小生走,一句话就是,何必这般下作?”
等候片刻,再无金银珠宝丢进来,心里松了口气,也不去顾,拿起一件衣服,遮住脑袋,闭上眼睡觉。
外面一处角落,两个女子站在那。
“姐姐,姥姥不是说,不让咱们姐妹们来这处荒寺么?”
“小倩,你这就不知,听姥姥一次说到,这恶人和姥姥约法三章,不再针对咱们,只要不肆意杀生,就无事端。”
那婴儿肥的女孩,撇了撇嘴:“再说,自从这恶人来了后,把生人都赶跑了,罕有人上山,如若吸取不了精魄,又少不得被姥姥责怪,好不容易来了个生人,不试下怎会甘心?”
“可是,小蝶姐姐,那恶人回来了怎么办?”
“莫怕,那恶人这时在山林里发疯呢,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小蝶捏了捏小倩的手:“再说,你来山间也有几月了,再不摄取生人精魄,怕是要吃姥姥挂落。”
小倩犹豫不决,看了眼大殿内:“可是那书生,不受诱惑,也无他法啊。”
“莫急,生人哪有不贪财的,不过装模作样罢了,就算不贪财,这不还有一个大美人么?你且上去引诱一番,待他动了欲望,就趁机吸了精魄。”
小蝶推了她一把:“快去,莫要耽误时间。”
“姐姐,我……”
“怕什么,有姐姐在呢。”
……
宁采臣睡得迷糊,就感觉鼻子痒痒的,翻了个身,又感觉耳朵痒痒的,用手一打,却怕自己拍醒了。
“该死的蚊虫,好生烦人,走开走开。”
‘嘻嘻嘻……’
女人的笑声,宁采臣瞬间清醒,掀开衣服,一咕噜的爬起身,就见一个精致的少女脸庞,近在咫尺。
“你,你是谁?”
宁采臣忙后爬,靠着佛台,抓住一根枯木,护住身子。
少女站起身,欠身行礼:“小女子聂小倩,见过公子。”
“你,你别过来。”
“公子,你胆子真小。”
聂小倩‘嘻嘻’一笑,说道:“我与叔叔路径此地,听闻此间又一座大寺,就前来朝拜,谁知却是废墟一座,无奈之下只好先暂时住上一晚,明日再去郭北县。”
听此,宁采臣舒了口气,不是鬼就好,想到自己的丑态,脸一红,赶紧起身,整了整衣衫,拱手作稽:“小生宁采臣,见过姑娘。”
聂小倩眼睛一转:“你这人,好生无趣,不和你说了。”
说着,就往外走,谁知地上有个小坑,小脚一崴,‘哎呀’一声,跌倒在地。
“姑娘,你没事吧?”
宁采臣急忙过去,手无足措:“这荒寺里,久无人修缮,地面有些坑洼,却是要小心行走。”
聂小倩痛苦的捂着脚裸:“都怪你不好。”
“这,姑娘怎能怪小生?”
“如若不是你这人无趣,我怎么会崴到脚?就是怪你,都怪你。”
宁采臣无语,真是唯小女子难养也,古人不欺我啊,摇摇头,也不争辩:“姑娘,你还能站起身么?”
“你这呆子,没看到都肿了么?还不过来扶我。”
聂小倩嗔怒,小手一伸,抓住宁采臣的衣衫,依着就靠上来。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我这就去喊你叔叔过来。”
宁采臣面如火烧,退了一步,就要往外跑。
“站住。”
聂小倩气急道:“谁要你去找我叔叔了?”
宁采臣一楞,看着她的脚裸:“你没崴着脚?”
“要你管。”
聂小倩瞪了眼宁采臣:“真是呆头鹅。”
说罢,生着闷气的就往外走,到了门口顿住身子,头也不回的道:“那个,你是好人,莫要在此地久住,明日快离开吧。”
然后转身就走。
宁采臣有些糊涂,这少女一会高兴一会生气,现在又关心他,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
还是书好,不用去考虑这些,正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
“小倩,精魄呢?”
“我,那人是个呆子,他不上当。”
小蝶捏了捏小倩的脸,笑道:“你还是道行低了点,看姐姐的。”
“姐姐,他是个好人。”
“好人也有欲望,也会贪心,容姐姐拿下他,你且把事情经过与我说。”
小蝶听着,沉思一下,旋即就走去。
宁采臣正感郁闷,就见一美貌女子托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见了他就行礼:“可是宁先生?”
“你是?”
“小女子小蝶,是小倩表姐,刚我家那调皮的妹妹,却是打扰了先生吧?”
听着是那少女表姐,宁采臣摆手道:“小蝶姑娘误会了,小倩她不过调皮了些,并无恶意,无需特地过来的。”
小蝶轻轻一笑:“先生是一个心善的人,我家叔叔听了后,感觉愧疚,特地让我带些银两过来,以表歉意。”
说着,掀开盖在木盘上的红布,十锭银子在上面,火光下灼灼生光。
“这怎么可以,姑娘还是拿回去,小生不会收的。”
宁采臣摇摇头,看也不看银子,就开始送客。
第138章:佛陀
几里外,校尉脚步如飞,一身轻功运用到极致,犹如飞燕,在树梢上飞纵。
此次被劫道,不但属下尽没,罪犯被劫,自己也身受轻伤,得尽快赶往最近的军营,调遣兵役围剿,否则一旦逃脱,自己人头难保。
忽地,身子一顿,不对,怎么走了这么久,还出不了树林?
左右一看,尽是浓雾,往天上望,一片乌云遮住月亮,根本看不清方向。
正诧异,耳朵一动,身子潜入一片密叶中,惊疑不定的看向远出,那边隐隐传出佛音,如千百人鸣唱,十分诡异。
片刻后,近百身穿白衣,高举旗帜的人,抬着一法架,脚步轻盈,但速度飞快的往这边而来。
“南无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声如蜂鸣,钻入脑海,刹那间身子一颤,接着不由自主的跌落在地。
‘砰’
队伍停下,静如死寂,一双双死鱼眼看向校尉,妖气弥漫,毫无生气。
站在法架前的一头戴高冠,肩披长吊的人眼皮一动:“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校尉眼睛拼命转动,好不容易得了自有,几个弹跳,跃开数丈,数刀出鞘,直指法架:“在下刑部校尉,阁下又是何人?”
“刑部?”
那人眼睛一动,道:“既然是刑部校尉,见了国师,还不下跪?”
“国师?”
校尉身子一震,立即收刀下跪,五体投地叩首:“刑部校尉,拜见国师。”
法架内无声,那人看向校尉道:“你为何,在次?”
校尉不敢隐瞒,道:“下官奉命押解犯官傅天仇,前往京城受审,谁知半路出现叛党劫道,下官……”
那人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的道:“傅天仇?就是那个扬言朝廷内有奸臣,私自结党密谋的兵部尚书?”
“正是。”
“既有叛党,国师自不会不管。”
那人淡淡的道:“你且前面带路。”
校尉翻身而起,立即转头向驿站而去,后面队伍,再次响起梵音。
……
“来了。”
易凡把重剑插在驿站门前,扯开衣衫,深深吸了口气。
梵音大起,又低而高,让人心神晃动,地面剑圈顿时泛起阵阵黑烟。
“佛门神通?”
易凡眉头一皱,摇摇头:“不对,这不是佛门妙法。”
片刻后,就见一行人抬着法架,又远到近,眨眼睛间就到,梵音立即停下。
为首校尉忌惮的看了眼易凡,又看向门内聚在一起的众人,道:“傅大人,我知你被人陷害,心中自有怨气,但一旦逃去,此后一生除了隐姓埋名,被朝廷通缉外,再无翻身之日。”
顿了顿,转身对着法架拱手道:“如今国师已到,你有何冤情,可向国师明了,国师自会给你公道。”
傅天仇身子一颤,没想到国师居然驾临,拜道在地:“傅天仇拜见国师。”
国师一向清心寡欲,身居万象观内从不过问朝事,但影响巨大,有万千信徒,一旦他力保自己,那自己立即翻身,不再是阶下囚。
如此机会,自然要把握。
法架前,那人再次开口:“最近京城内外贼人扰民,又有妖孽现身,国师慈悲,特地出行千里,肃清妖邪,你有何冤屈,尽可向国师说明。”
傅天仇激动,老泪纵横,就要出圈:“国师……”
忽地易凡冷笑道:“一个妖孽,居然敢当一国之师,可笑至极。”
“放肆。”
那人冷喝,一指易凡:“尔等妖孽,见了国师,居然还敢猖狂?”
旋即对着傅天仇一行人道:“傅天仇,你罪孽深重,正是将功赎罪之时,此妖孽在此,还不拿下?”
“这……”
傅天仇迟疑,他是不信易凡是妖的,立即跪下道:“国师,易壮士乃我救命恩人,不是妖孽。”
“执迷不悟。”
那人面色一变,冷哼一声:“既然如此,连你一起拿下,以正乾坤。”
“你姥姥的,要打就打,凭是啰嗦。”
易凡一扣鼻子,身子一抖,瞬间化作两丈巨人,树根似的筋脉,几乎蹦出体外,仰天咆哮,接着炸出无数黑云,
“孽障。”
法架无风而动,轻纱飘起,露出一个高高瘦瘦身披袈裟的老者,双目一睁,闪出金光:“岂敢猖狂?”
话语落,手掌一压,凭空出现一巨大手掌,几乎刹那,就与易凡对撞。
‘轰’
手掌迸裂,化作烟雾散去,却把地面震裂,驿站瞬间倒塌,要不是有剑圈护着,傅天仇一行人,怕不是要被砸死。
易凡一咧嘴:“到了这个时候,还装模作样,真当自己窃取一皮囊,藏匿其中,就把自己看作人了?”
老者眉头一皱,面带慈悲,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妖孽,你……”
“你姥姥的,屁话贼多,再来。”
易凡一声暴喝,两丈高的身子,一抖重剑,瞬间斩杀而去。
老者面色一落,摇头叹气:“我佛慈悲,世人沉沦苦海,看不清彼岸。”
一时间,梵音大作,金光乍现,一座数十丈高的佛陀,凭空出现,双目一睁:“佛陀在此,孽障,还不伏法?”
“伏你姥姥的。”
易凡身子一沉,犹如背着一座大山,面色狰狞,爆喝一声,脚步一跺,地面瞬间塌陷,接着身子再次弹出。
“大胆。”
佛陀手指一压,与易凡对撞,立即一颤,只见佛陀上裂出丝丝痕迹,很快又被修复。
而易凡则被打回,轰入地下,接着地面炸裂,冲了出来,狂笑道:“就这点本领,也想降服你家祖宗?”
老者眼皮一抬,淡淡看向易凡:“有趣,你和那些爬虫不一样,如若皈依本座,可饶你一命。”
易凡心中一动,眯着眼睛道:“你这具身子,怕不是真身吧?”
“不是又如何?”
“不是,老子还怕你个甚?”
易凡大笑,方才几个对放,就感觉其力量不足,初始以为不过是虚张声势,故意试探,但左右一想,立即发现不对劲。
像这般大妖,既敢潜藏在人流密集之地,那就是为了故意混淆天机,让大修算不出具体底细。
既然如此,自是不会轻易出了老巢,那眼前这位,自然是一具分身。
“执迷不悟。”
老者冷哼一声,身子一晃,消失在法架之内,落在佛陀头顶,看向易凡:“既然如此,本座拘你身形,镇压于坐下,看你如何。”
“你如若是真身在此,老子自是不敌,如今一具分身,就敢嚣张?”
易凡嘴角一裂,他可不是寻常的炼气化神之辈,在阴府之时,一身实力就几可与后期强者对放,现如今突破境界,实力更上一层,与炼气化神巅峰不差。
最重要的是,‘金刚经’已摘‘罗汉’果位,肉体更强三分,只要不怕他瞬间磨灭,几乎不死。
这也是炼体修士最强悍之处,与法修借法天地不同,一身实力,全在身上。
说罢,两丈巨身,立即泛起一片暗金色,犹如铜造铁打,一拍胸膛,‘哐哐’作响:“上次老子实力未发挥,就被死秃驴打残,此次正好拿你练手。”
一时间,雷声大作,天崩地裂,一个两丈巨人与佛陀战作一团。
劲气吹动,校尉死死把刀插在地上,稳住身形,面色惊恐的望着天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边,傅天仇几人互相搀扶,稳住身子,傅清风面色惨白的道:“爹,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傅天仇深吸一口气,道:“易壮士实力高强,既然让咱们在此等候,那……”
话语才落,地面就炸裂,一人没留意,就掉下去,又被跌落的石头砸中,顿时惨死。
“咱们走,此地不宜久留。”
傅天仇立即道,在几人搀扶下,抱头往远处逃命,但地面裂缝,劲气如潮,不时陷入险境。
……
“你这老妖,就这点实力?”
易凡狂笑着,一剑斩破佛陀之相,接着杀向老者,任由千般佛陀碎片,打在身上,只做雨点似的,‘叮叮叮’作响。
“你是何门何派修士?”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金山寺法海是也,你想怎地?”
老者身子一转,落在地面,一跺脚就散出无穷毒气,接着面部一裂,犹如瓷娃娃似的,片片碎裂,接着一道黑影往地面一钻。
“法海,本座记住你了。”
“想逃?”
易凡瞬间落下,犹如大山砸落,震碎数里地面,顿时下陷三丈,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就见一个黑影被震弹出来,在坑洞跳跃,已经远去十余里,旋即又往地下一钻,消失不见。
“逃?刚才不是嚣张么,老子看你往哪里逃。”
易凡一跺脚,黑烟滚滚而起,托着他直追而去,不时斩下一道剑气,轰碎地面。
忽地,远远见一座灯火阑珊的城池,感应到地下妖气一转路线,刹那间消失在城池内。
易凡站在高空,眉头皱起:“这就点麻烦了。”
真要不顾一切轰杀这妖孽分身,犯下滔天罪恶,不用其他修士来攻,世崇道人就一剑结果了他。
“老子看你躲得了几时。”
易凡冷哼,落下城门前,把重剑往上一抛,立即化为乌光,落到高空悬浮,周遭泛起层层黑烟,化作云雾,顿时笼罩整个城池上空。
一旦那妖孽现身,自己立即就能感应到。
布置完,身子一跃,翻身过了城墙,刚走几步,就见十数个身影跳跃而来,接着就有人喊道:“不知哪位上真驾临,我等有失远迎。”
易凡眼睛一扫,十数人中,大抵是炼精化气之辈,气息微弱,周身气机更是杂乱,唯一值得注意的,也不过是几名老者,也不过是炼精化气后期。
“尔等何人?”
易凡身子一晃,化作孩童模样,还好此时夜禁,不然要吓坏旁人。
就算如此,也让这十数修士,面无人色,不敢抬头看,为首的一老者躬身上前,小心的道:“龙须山乾坤洞成虚道人见过上真。”
“碧翠湖灵韵门寒鸦子见过上真。”
“苍云门田一万见过上真。”
“紫溪山散人御风道人,见过上真。”
……
易凡眨了眨眼睛,有些纳闷,怎么这些门派,怎么一个都没听过?
气氛有些尴尬,成虚道人小心道:“不知上真,为何来此?”
易凡瞥了他一眼:“此乃何地?”
“回禀上真,此乃碧翠湖泵山县……”
“泵山县?”
易凡微微点头,拱手道:“吾乃蜀山代全子。”
众人浑身一震,赶紧躬身作稽道:“原来是蜀山上真。”
接着另一道人,寒鸦子上前道:“既然是蜀山上真驾临,我等自要好生招待,正好再过几日,就是我等方圆数千里内五大门派论道之日,上真如若无事,可来观礼。”
易凡沉思片刻,看了眼他们,正好自己缺乏人手,这些人虽然修为底下,但作一探子,查看异常,还是可以一用的。
“如此,那就打扰了。”
“上真客气。”
寒鸦子看了眼高空,那一片乌云之中,隐匿着磅礴的杀机,刺得他心神胆颤,却不敢问:“上真这边请。”
一行人腿脚利索,犹如鬼魅,不过片刻就到了一处颇大的道观,寒鸦子不无得意的道:“此乃我灵韵门下管道观,离间厢房百余,大殿数座,最适合接待访客。”
入了内,离间却有近百人,老少皆有,大多数是身穿不一的年轻修士。
“师叔,上空为何出现异壮,难不成是有妖孽作祟?”
一俊朗弟子上前问道,让寒鸦子面色一呆,小心的看了眼易凡,又转头喝道:“聒噪,还不退下。”
这名弟子一愣,这才发现,十数名前辈高人,都围着一个光头小童转,顿时心中一惊,仔细打量,只一看,就感觉眼睛一疼,好似被针扎了一般,惨叫着倒地。
寒鸦子大惊,回头作稽道:“上真,我这师侄如有冒犯,还望上真见谅。”
易凡摸了摸光头,略微无辜,自己可什么都没干啊,是这小子修为太差,还想探他虚实,结果被自己气机反震了,这可怨不得他。
寒鸦子心中惶惶,查看了下弟子伤势,还好不重,吁了口气,挥手喝道:“还不把这孽障扶下去?”
可话语还未落,又是七八人惨叫,易凡面色一黑:“修为不高,心气却不低?谁人教导你们可以肆意窥探别人底细?”
声如雷鸣,震得周围修士身子颤动,一个不稳,都跌落在地,易凡也懒得管,一甩衣袖,就往离间而去。
留下一行人面面相窥,接着老脸一红,羞愤的教训自家弟子去了,平日里的教导,在此却丢人现眼,还在上真面前丢人的,这叫他们老脸哪里放?
一时间,各自领着自家弟子,一顿训斥,又是心疼的,拿出药膏,指点关窍,吩咐回房就此疗伤。
第139章:蜈蚣
易凡独自坐在一座大殿内,其内瓜果酒水都摆好,想必是方才正在聚会,却被异象惊到,这才没来得及享用。
提着酒壶,吃着瓜果,片刻后十数老道进来,不敢坐下,躬身作稽,好不尴尬。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
易凡翻了翻眼皮,道:“此地既不是你们门派福地,为何选此落脚?”
寒鸦子起身,讪讪的道:“回禀上真,此次法会,十年一次,此次论到我灵韵门举办,为了此般盛事,却有些准备没做好,这才临时选此的。”
他倒是想说,为了此般盛事,灵韵门差点把家底给拿出来显摆,结果出了点差错,这才有了这么多人聚集在此。
当然,也不无显摆之意。
易凡懒得管他们这点狗屁倒灶的事,沉吟片刻后道:“你们想必也感应到,泵山县上空的波动。”
“也不瞒你们,一头妖孽潜逃于此,此间万数百姓,又有无数生灵,一旦让那妖孽作祟,后果不堪设想,还需你们出手一助。”
众修一呆,面面相窥,接着站起身道:“既然上真吩咐,自当全力以赴。”
易凡瞥了眼他们,一晒道:“放心,我也不亏待你们,此间事了,百斤阴府妖物骸骨,十斤妖物精血,外加兽三张。”
众修脸色一变,气机立即不稳,眼神藏不住激动,声音大了不止三分:“上真客气,除妖卫道是我辈本分,就算没有这些外物,我等也会尽力相助。”
易凡‘噗嗤’一笑,摆摆手,哼哼道:“别给老子打马虎眼,此妖凶戾,不是你等可以对付,只需给老子排查即可,但风险依存,想拿宝物,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份机缘。”
不等他们说,又道:“另外,贡献最大的,老子另赐予三枚增元丹。”
众修瞬间炸起,压抑不住心中激动,如若方才阴府妖物遗留,让他们激动万分,那增元丹就让他们不顾一切也要夺下。
炼精化气寿元大限一百五十岁,但大抵到了百岁出头,就会陷入肉衰,再也无法精进,只能等死。
但世间有灵丹奇物,能增加寿元,破碎肉衰,其中增元丹就能再长三十年寿命。
当然,此物只对炼精化气的修士有用,但也让无数修士为之追逐。
在坐的众修,修为大抵在炼精化气中期,岁数已经近百,如若再不精进,那就终生无望。
现有此灵丹,如何不让他们激动?
易凡一晒,这增元丹,或许在其他门派,被当做奖励弟子的奇物灵丹,但在蜀山,却不过是鸡肋。
能入得蜀山门墙的,要么天资绝顶,有么毅力坚决,如若破不了境,再得三十年寿命,又能如何?
哪怕勉强破镜,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再无出头之日,如此境界,不要也罢。
此等丹药,在传法殿内,一箱箱的,堆在那都没人管,一些甚至灵机散去,成了废丹。
至于为何有此灵丹?
蜀山千数弟子,能破镜者不足十中一,能精进的又不足十一,大多数破境无果,以他了解,偌大的蜀山,有炼气化神修为的剑修,不过百名出头,而练神返虚之辈,也不过十余名,他师傅世崇道人就是其一。
剩余的,要么苦守山门,终老一生,要么外出传法,另辟别院,特别外出山门的,大多数会赐下灵丹。
这也是蜀山万年昌盛的原因之一,哪怕入门苛刻,但也传承不断。
不然,总不能满天下的,去寻弟子吧?
……
如此不过一日,道观热闹非凡,又来了近百小修,大抵是被长辈呼唤而来。
一时间,小小县城,到处出没道人,又发动自己人脉,灵韵门更是让附属的江湖门派参与,让其他门派和散修大喊无耻。
奈何此地是人家地盘,自己就算有手段,但门派距离此地数百里,一时间鞭长莫及。
易凡斜躺在椅子上,旁边两个伶俐道童伺候,一个倒酒,一个扇风。
忽地,眼睛一睁,嘴角裂开,身子一晃就消失在原地,留下两个发呆的道童。
……
“师弟,里面如何,可有状况?”
“没有异常。”
这名弟子面色僵硬,眼神无神,硬硬的回了句,问话的师兄眉头一皱,一拍师弟:“师弟,你这是?”
手掌刚落,身子一颤,眼神也暗淡下来,接着放下手,僵硬着身子,一句话也不说,就往外走。
出了巷子,汇集而来的江湖人和小修,再次往其他地方而去。
城门前,坐落在地七八名年轻小修,忽地看几名人过来,眉头一皱:“乾坤洞的道友,不去查探妖孽踪迹,来此处作甚?”
为首的年轻弟子,面色僵硬,拱手道:“奉师傅之命,要我等出门处理一件要事。”
“要事?”
那人深深的看着几人:“此时,还有比追查妖孽,更紧要的事?”
乾坤洞几名弟子,抬眼看了下城头,每一段城墙处,都有修士驻守,只面色一冷:“我乾坤洞办事,还需向你灵韵门禀报?”
“你……”
那人强按怒气,一挥手道:“开门。”
城门被打开,眼看几人就要出去。
这时,一名俏丽女修带着几个弟子走来,疑惑的看向乾坤洞几名弟子:“冯岩师兄,你们这是去哪?”
乾坤洞几名弟子,齐齐看向女修,半响后回到:“奉师傅之命,无可奉告。”
“不对,你们不是我乾坤洞弟子,到底是何人?”
女修面色一变,手中拿出一段长陵,死死盯住几人道:“冯岩师兄,最受师叔喜爱,此次追查妖孽行踪,颇为重视,自是不会在这关头,让他出去办事。”
“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假扮冯岩师兄。”
这话一说,其他人也发现不对劲,左右一探查,立即感觉异样,起初不注意,现在才发现,这几人浑身死气沉沉,半点也无气机变化。
“不好,是妖孽。”
灵韵门弟子,面色惨变,从腰间拿出一枚符箓,一抖就化作一纸鹤,振翅飞起,就要远去,结果才飞出数丈,化作一团火落下。
“几个小修,也敢阻拦本座?”
‘冯岩’师兄僵硬的一笑,身子猛然一冲,挡在前面的几个修士,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打成一片雪雾。
那女修惊叫,只勉强抬起长陵,打出灵光,就只感觉浑身一震,自己倒飞出去,下意思的一看,自己本边身子化作粉碎。
就这一阻挡,‘冯岩’师兄就冲出城门,回头一笑:“法海,本座迟早找你清算。”
抬头看了眼高空,接着身子一炸,化作飞灰,一道黑影窜入地下,消失不见。
易凡身子一晃,现身在城门前,扫视一眼,遥遥头一指,一道血气卷起女修,堪勘保住她一丝真灵。
“嘘,别说话。”
易凡轻轻一笑,道:“你也算命大,老子再晚一点来,你就彻底身死,可惜其他人就没这个命了。”
说着,血气化作一团大球,包裹住女修,然后随手一抛,落到远出,吩咐道:“看住她。”
然后就消失在原地。
……
百十里外,山石猛然炸裂,接妖气迸发,化作一条近百丈的蜈蚣,抬起身子对着天空滚滚黑云嘶吼。
“老子看你往哪里跑。”
易凡站在云头,大笑道:“你如若躲在城池中,老子还会忌惮你三分。”
他故意让几个门派修士和散修,四处探查妖孽踪迹,就是为了逼出它来。
这老妖果然上当,以为藏匿人身,不动用妖气,就无法被他探知,哪里又知道,自己早把重剑高悬,任何动静都逃脱不了他的感知。
“法海,你真当留得住本座?”
巨大蜈蚣,掀起阵阵恶风,一时间天气变幻,数里内陷入黑暗。
“能不能留住,打过才知道。”
易凡大笑,一晃身子,化作两丈有余,接着踏着滚滚黑云,持剑而下。
一个时辰后,周遭数里内,彻底化作废墟,而巨大蜈蚣猛然炸裂,化作数万小蜈蚣,钻入地面。
易凡喘着粗气,浑身半片好肉都没有,露出暗金色骨架,无数肉芽疯狂纠缠,撕裂着残留的妖气。
“一个分身,就这般强,那要是真身,岂不是逆天了?”
易凡咬了咬牙,感应到一丝动静快速远离,也懒得再追,这具分身被他斩杀,逃脱的不过是一丝元灵。
忽地嘿嘿一笑:“法海,你就自求多福吧。”
当然,他也不指望,那大妖真的被他算计,但恶心一下法海,还是可以的。
谁叫他,修的也是佛门秘法‘金刚经’?
……
泵山县,道观大殿内,众修一片沉默,不时看向门外,有些按奈不住心思的年轻弟子,低声道:“代全子,前辈追杀妖孽,不会出什么事吧?”
“聒噪。”
坐在上首的几名老道,呵斥道:“代全子前辈,乃蜀山上真,岂是一般妖孽可比的?”
寒鸦子扶着长须,看着大殿中央,那团让人压抑的球体,其上黑烟缭绕,也不知其内情况。
“成虚,你这名师侄,怕是有大造化啊。”
说着间,不无带着丝丝嫉妒,倒是成虚叹道:“我那徒儿,却身死道消了。”
寒鸦子冷哼一声:“我灵韵门,也死伤数个。”
一时间,竟无语。
终于,外面恶风一闪,接着众人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就落在外面了。
惊骇的看向大殿,无数黑烟犹如腾蛇,围绕整个大殿,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作为东道主,寒鸦子上前拱手道:“可是代全子上真?”
“妖魔已除,老子受了些伤,暂借地盘一用。”
里面传出声音,让众修面面相视,再看了看大殿,心中泛起嘀咕,这位上真,修得怕不是正路吧,怎就比妖魔还妖魔呢?
第140章:界引
半旬后。
易凡吐了口气,身子一震,死皮如雪,片片跌落,露出古铜色身躯,赤足光腚的站在大殿内,又一抖身子化作孩童模样。
扯下殿内长帘,胡乱一裹,拍了拍肚子:“这买卖不划算,干一次架,肚皮饿得打鼓。”
没办法,消耗太大,此地又不是阴府,可截杀妖魔填充肚皮,只能强忍着饿意。
忽地,瞧见不远一大球,一拍脑袋:“老子倒把这事给忘了,希望这小丫头没憋死。”
手指一弹,一道劲气打出,落在大球上,顿时如蛋壳般破落,从中滚出一个首尾蜷曲的粗胳膊粗腿,浑身肌肉爆炸的女子。
“还不醒来?”
声音如雷,震得房梁灰尘跌落,女子缓缓睁开眼,迷茫的阵阵发呆,接着浑身一震,一跃数丈高,直接把房梁给撞断,接着‘砰’的一声,一屁股砸在地面。
易凡摸着下巴,喃喃的道:“这补得有点过头了,毛都没有一根?”
女修低头一看,面色一呆,不敢置信的捏了捏手脚,抬起头:“前辈,我……”
“壮是壮了点,但贵在结实。”
易凡咳嗽一声,劲气卷起一席长帘,落在她身上:“出去吧。”
……
几日后碧翠湖边一处山里,云雾缭绕,隐见楼台,湖面来往船只,其上各色道袍。
耽误半月久的五门论道,终于举行,由于寻妖之事,反而更加热闹。
门前鸣唱,门内迎客,大多数散修观礼,也备了些礼物,虽不是贵重的东西,但胜在量多,让迎客的老道脸上皱纹都撑开了不少。
“里面请,里面请……”
灵韵门算不上大门派,百数弟子,尽然出动,又临时招了些童子,以充门面。
数座山峦,有小桥流水,也有高索纠缠,瀑布垂落,走兽祥瑞,倒有几分仙家气派。
主峰顶处,有一石亭,风和日丽,山风拂动树梢,翠海一片,眺望远湖,波光粼粼,又有屡屡烟云浮动,好似仙境一般。
石亭坐落两人,易凡提酒壶畅饮,旁边白须老道作陪,半响后道:“代全子道友,你看我这灵韵门如何?”
易凡瞥了他一眼,哼哼的道:“也就酒不错,人嘛,也就那样。”
这老头是灵韵门掌门,有着炼气化神后期的实力,在众修之中也算顶尖,可惜仙风道骨,缺乏杀伐之气,换做任何一个蜀山炼气化神中期的剑修,都能完胜。
要不是之前几个门派寻妖有功,他才懒得过来凑这个热闹,这不刚过来,就被这老头缠着。
白须老道也不生气,抚须笑道:“自是不能和蜀山想必,但在周遭千里之内,我灵韵门也算大派。”
易凡‘噗嗤’一笑,道:“你这老道,自夸的本事,倒有一手。”
“不知道友,修行多少岁月?”
“满打满算,也有五六十年了。”
易凡身子前倾,盯着老道:“你说这般多,缠着老子,到底有何事?”
白须老道一笑:“无他,想结个善缘罢了。”
“结善缘?”
易凡摸了摸脑袋,有些搞不懂这老头的想法,直愣愣的道:“我又非你门弟子,更不会常驻在此,和我攀关系,有何用处?”
白须老道沉吟片刻,摇头叹道:“道友修行六十载,就有这般修为,自是天资卓越,想必更进一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甚至摘得道果,也不是没有可能。”
“摘得道果?”
易凡一晒:“我可没想那么远,剑在手中,逍遥快活就行。”
“道友倒是好心性。”
白须老道苦笑道:“世间修行人万千,谁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道果,终日苦修?”
旋即自顾的道:“我等小门小派,与世间大门不同,资源有限,想我灵韵门千年底蕴,也不过换来弟子百中进一,苦苦打熬,不见天日。”
抬眼看着易凡道:“老道我修行三百余载,已知大限,再无突破之时,倒是门下有几灵秀弟子,有一丝窥境可能。”
易凡扎了眨眼:“然后呢,和我有甚关系?”
白须老道眼中挣扎几分,久久才闭目叹气,从袖子里拿出一木盒,放在石桌上道:“我灵韵门开派祖师黄龙道人,在阴府闯荡数百年,得一奇物,想必道友能用得上。”
易凡只看了眼,也不拿,皱着眉头道:“老头,你是不是有甚误会,老子可不是来打秋风的,不过是你派弟子帮了我一点忙,顺带过来观礼而已。”
“道友莫要多想。”
白须老道连忙摇头道:“此物留在门中近千年,也不曾有人领悟过其中奥妙,现如今摆在祖师殿中,也不过是多吃些灰尘罢了。”
易凡翻了翻眼皮,无缘无故赠他宝物,其中定有原由,略有些不耐的道:“老头,我蜀山不缺宝物,你以为老子会贪图你这点东西?”
白须老道微微摇头道:“道友,看完就知,此乃何物。”
说着,打开木盒,周遭气机刹那间如开水般滚滚,百丈方圆卷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砾,灵机狂暴如潮。
两人修为颇高,自是不会被这点异象给惊到,易凡看去木盒,里间一团浊气凝固如石,不时闪烁着丝丝闪电,面色凝住:“这是何物?”
在阴府闯荡的十数年中,各色奇物见识不少,但此物在他感知中,却尤为奇特,不似寻常浊气,好似其中酝酿一丝紫清灵机。
要知浊气下沉,清气上升,不管是清气灵机还是紫清灵机,与浊气都不可能合在一起,两者天生对立,一旦强行合并,只会引爆而毁。
但此物却巧夺天工,浑然一体,外有浊气如石,内有紫清灵机似玉泉,相隔数尺,都能听到其内流水之声,好似其中另成天地,让人惊叹。
“不满道友,此乃我派开山祖师黄龙道人无意所得,并未说明关窍,也未留下字迹,历代祖师参悟而不得入门,最后才落得无人问津。”
“黄龙前辈,是何修为?”
白须老道一怔,犹豫了下道:“黄龙祖师,却是练神返虚之境。”
易凡一呆,左右打量了下白须老道:“既然如此传承,为何你这灵韵门,混得这般凄惨?”
白须老道手一顿,差点把胡须扯断,这人说话,好生让人生气,灵韵门虽不是大门大户,但也算得上北地有名有姓,千里之内当得大门派,怎就落到你口中,就成了凄惨了?
按下心中郁气,苦笑道:“倒是愧对祖师,自千年已降,除了黄龙祖师,历代弟子都无人能勘破上境,到了老道这一代,就连炼气化神,也不过寥寥数人。”
易凡点点头:“确实有点丢人,千年之久,上有大修传承,下有福地一座,却无人再勘上境,要是黄龙前辈还活着,怕是要打你们板子。”
白须老道胡须再次断了几根,有些无奈,但也无法反驳,和蜀山这样亘压万年的大门想必,自是瞧不上几个炼气化神的修士。
但世间修士万千,能入上境的又有几人?哪怕蜀山这样的大门阀,也不过寥寥可数,更何况灵韵门?
能有数名炼气化神修士,已算实力不错,不然如何能传承千年,占据高山福地?
此话是说不得,也不打算在此话题上多加辩论,老道深吸一口气,道:“此物经过历代祖师参悟,虽为彻底明白用途,但大致也算了解一二,应是它界符引。”
易凡眨了眨眼睛:“它界符引?”
白须老道一呆,面色古怪,盯着易凡,以为在调侃他,见其面色,是真不知道,顿时气馁,只好解释:“根据祖师记载,阴府广大,我阳世只不过是间隙,如星辰泡沫般点缀在地,而这件界引,就是一处阳世的路引。”
易凡张开嘴巴,愣愣的道:“还有其他阳世?”
白须老道摇摇头:“道友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阴府广大,一片混沌,不明方向,又有亿万妖魔潜伏,唯有大修才能横渡而过,此界引也就不曾流传下来。”
易凡这才了然,难怪老子没听说过,世崇老道也不曾说过,原来不是我这等境界可以接触的东西,顿时兴趣退却:“既然只有大修才能横渡阴府,那对我又有何用?”
白须老道胡须又断几根,呆呆的看着易凡,难道你就不能贡献给门派,讨得长辈高兴么?你这人脑袋,怎就和榆木一般,非要和你说的直白一些才行。
算是明白了易凡性子,不再拐弯打机语:“此物或许道友暂时用不上,但一旦勘破上境,游历阴府,那就好处多多。”
“哦?有何好处?”
“它界修行,传承与我域自是不同,互相应正,斧正自身,乃第一宗好处,其二可采收资源,补充自身,增长修为,第三宗好处,也是最为重要。”
白须老道咳嗽一声,看了眼易凡:“根据祖师记载,阴府之中,强横妖魔无数,好战嗜血,凶残无比,一旦不敌,可潜入它界,暂时躲避。”
易凡了然,但也兴致缺缺,此物对他来说,就是个鸡肋,自己勘破上境,也不知何年何月。
再说,他勘破上境,难不成蜀山就没有界引?
摇摇头道:“此物对我来说,并无太大作用,你倒是可以说说,为何执意赠我?”
白须老道看着易凡久久不语,半响才叹道:“无他,看好道友尔。”
“哦?看好我什么?”
“蜀山剑修,一向战力超群,如道友你这般的,又是卓尔不群,一旦攀登上境,又是一番天地,到时候希望道友,能看此番缘故,扶照我灵韵门一二。”
易凡哼哼道:“既然此物如此贵重,为何不卖与其他大门,想必也不是难事。”
白须老道摇头道:“此事道友不是没想过,但大门高修,哪里那么好巧遇?就算凑上门去,也凭白里跌了几分底气,再说数百年后的事,谁又当的了数?”
顿了顿,看着易凡道:“倒是蜀山剑修,虽然脾气火爆,但信誉颇佳,一旦勘破上境,剑修战力,同境之内,罕有敌手。”
第141章:京城
易凡这才明白,这老头是想为灵韵门找个未来的靠山,又不相信其他门派,恰巧他刚好过来观礼,这才有了这处。
顿时哭笑不得,道:“老头,你且收回吧,老子自己都不能肯定,是否能勘破上境。”
白须老道把木盒一关,异象顿消,往前推了推,道:“道友,此事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但对我灵韵门来说,却是未来机遇,就当老道提前资助,结个善缘好了。”
易凡刚好发作,忽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收下。”
世崇老道?
易凡一呆,眼珠子左右看了眼,也没发现这老家伙身影,面色变幻,闷闷的一把抄起木盒,哼哼的道:“东西收了,但你也想着老子作什么承诺。”
白须老道心中纳闷,赠你宝物,你却这般不情愿,真是奇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只好拱手道:“老道无需什么承诺,只要道友记得我灵韵门就可。”
……
白须老道走后,一个高冠男子就现身在石凳上,夺过易凡手中酒壶,眯着眼睛享用起来。
易凡站起身,闷声道:“师傅,您老怎么来了?”
世崇道人把酒壶往腰间一别,瞥了眼易凡:“老子就不能出来逛逛?”
易凡立即笑脸迎上道:“能,当然能,师傅您老人家修为通天,天上地下哪里去不得?”
世崇道人‘呸’的一声,骂道:“少放屁,以为老子和你一样,吃完饭没事做,成天到处乱跑?”
易凡委屈,我什么时候乱跑了?这不是你安排下来的任务么,再说了,您真的是吃完饭没事做啊,在传法殿成天发呆,愤愤不平怨天尤人。
但他不敢说出来,也就在心里埋怨,这老家伙脾气怪的很,惹恼了少不得一顿胖揍。
“老子让你去京城,你却跑到人家地界上喝酒吃肉,日子过得快活得很啊。”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既然这般逍遥快活,我看蜀山你也别回了,正好有一桩事,你去处理吧。”
易凡大惊失色,您这又乱拉壮丁啊,连忙摆头道:“师傅,我这不是追杀妖魔才来的这地界么,前些日子,还曾斩杀潜藏在京城中那头大妖的分身。”
“哦?那你且说说,这头大妖分身,如何被你斩杀的?”
世崇道人‘噗嗤’冷笑,却是不信。
易凡连忙说明,把事情经过一说,当然是经过春秋加工的,把自己故意躲藏,又恰巧遇到蜈蚣大妖的事,说成发现异常,追踪而来。
世崇道人面色这才缓过来,微微点头,忽地道:“你方才说,你糊弄那大妖,说你是法海?”
“故意戏弄那妖而已,当不得真。”
易凡讪讪一笑,岔开话题道:“师傅,是什么事,让您亲自下山?”
“潜藏在京城的那头大妖,从阴府缝隙潜入阳世,祸乱人间,造成无边罪孽,前些日子又肆杀各门弟子,自然要过来处理一番。”
世崇道人瞥了一眼易凡,淡淡的道:“法海那老和尚,此次也过来了。”
易凡身子一僵,哈哈一笑:“有您在,那老秃驴,还能逞凶不成?”
世崇道人手指一弹,剑光飞纵,打了易凡一个跟头,笑骂道:“你这劣徒,当老子是你保镖?”
易凡听他语气,就知道没有生气,连忙爬起身道,恭恭敬敬的递过木盒。
世崇道人接过,打量了下,又丢了回去:“你且收好,或许他日对你也是一桩机缘。”
易凡慌忙接过,心中岔气,心里想着,得寻个方法,把自己行踪遮掩一番,不然这老家伙,没事寻着他过来,让人不得安生。
……
京城,是天下最繁华地界,东边高墙十丈,即是皇城所在,其内楼台殿宇千万座,兵甲游走戒备森严。
其下,就是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的房屋,百姓所在之地,条条街道,处处河流,房屋紧挨,烟火升腾,人流如织。
这就是比苏杭更有名气的大城,天下的中心。
天子脚下,不管朝堂如何乱响,平民百姓照样需要生活,宽阔的街道人来人往,两道旁的商铺,摆着摊的小贩,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人间画卷。
忽地,乌云滚滚而来,眨眼就遮蔽了天际,接着电闪雷鸣,不用片刻,就是狂风大雨。
街上百姓,只好抱头鼠窜,匆匆回家,要么聚在屋檐下,小资点的就进了茶楼,点上几碟小菜,抿着小酒看外风雨。
但大多数人,还是匆匆回家,擦拭雨水,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咒骂着这贼老天,脸色说变就变。
却不知,这场大雨,不过是大修手段,用来驱散人群的,避免骤然变化,引起不必要的伤亡。
易凡与世崇道人站在城墙上,周围持刀巡视的兵甲,却看不到他们。
“师傅,不知何时动手?这般动作,怕是会引起那老妖注意,被其走脱,怕是又是一番麻烦。”
“聒噪。”
世崇道人呵斥道:“前辈大修,自有算计,要你多嘴?”
易凡郁闷的摸了摸光头,感受到虚空中纵横的神念,其中几道甚至故意窥探他,惹得他本能的抗拒,身子也涨了不少。
这时,一道惊天雷霆闪过,震得整个大城抖了抖,接着一道佛号传出:“阿弥陀佛。”
从天边缓缓飞来一钵盂,到了京城上空,迎风而涨,化作千丈之大,落下漫天佛光,横扫下方,一时间惨叫频出,一道道黑烟升腾而起,钻入钵盂不见。
也不过一刹那,佛光猛然一收,笼罩皇城,好似铸造了一堵围住整个皇城的金色墙壁。
世崇道人冷笑道:“这老和尚,为了弥补上次蛇妖过失,这次倒也拼命。”
说到这,易凡就问:“师傅,那蛇妖后来如何?”
世崇道人冷冷的道:“还能如何?哪怕她师傅是那尊凶神,犯下如此大错,也得付出点代价。
倒是那老和尚,却吃了不少苦头,骊山老母亲自打上悬空寺,讨要说法,要不是一尊佛陀现身,怕不是要拆了山门。”
易凡一愣:“骊山老母,当真有这么厉害?”
世崇道人懒得回答,卷起一道剑光,带着易凡就钻入佛墙之内,落到城头上。
就见已有数人在,其中一个还是老相似,金山寺主持法海。
至于其他几人,一个长须拖地,手腕托着一拂尘的老道,另一人黑面劲衣,背着一巨大剑匣,闭目养神。
几人也不说话,倒是易凡按奈不住,悄然传音道:“师傅,这两人是谁?”
世崇道人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托着拂尘的老道:“此乃上清宗玉符老道。”
易凡吓了一跳,这老家伙不按常理出牌,我都传音说话了,你却直接开口。
赶紧行礼作稽道:“蜀山代全子,见过玉符前辈。”
以他微薄的势力观念,就记住几家门派,其中就有上清宗,实力强横,尤甚蜀山三分。
玉符道人一笑,看着易凡道:“你就是世崇道人新收的关门弟子?”
微微一顿道:“不错,血气充盈,炼的居然是佛门‘金刚经’,一身炼体功法,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最顶层。”
那边法海,耳朵一动,眼中金光一闪,看向易凡道:“这位小友,不知为何有我悬空寺根本秘法‘金刚经’?”
易凡心中震撼,自己根本,居然被人一眼看穿,果然能和世崇道人平辈的,都是老怪物。
但也不怕,自己得的‘金刚经’,来路干净,而且自己还有一桩因果,需要前往‘悬空寺’才能解开。
正要回答,世崇道人冷哼一声,剑鸣大作:“玉符老道,你这双‘火眼金睛’倒是练的不错,居然用在我徒弟身上。”
玉符道人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法海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道:“世崇道友,此事关乎我‘悬空寺’根本秘法,容不得任何差池,还请小友说明。”
世崇道人眯着眼睛:“如若不说呢?”
法海面色微冷,一时间气氛僵持,在一旁的易凡,虽然非常愿意看到世崇道人与法海干上一架,但此时却不是时候,下有妖孽潜伏,一旦打起来,那老妖绝对会盯上自己。
赶紧上前道:“法海老,老前辈,‘金刚经’来路干净,事后我再与你详细说明。”
法海深深看了眼易凡,微微点头,闭目不语,而玉符道人轻笑:“我观小友,气息深厚,怕不是有了‘罗汉’果位吧?”
不等易凡说话,又道:“小友无需误会,老道我这一双‘火眼金睛’,虽不如佛门‘观世’神通,但也能看清世间因果,却是看得出,你与‘悬空寺’有一段因果,是好不是坏,只管放心就是。”
如此,世崇道人这才冷哼一声:“你这老道,话总说一半,学人家佛门老秃驴,喜欢打些机语。”
玉符道人微微摇头:“世崇,你几百年前就是这脾气,几百年后还是这副脾气。”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怎地,哪一次不是被老子揍的满头是包?”
玉符道人面一黑,偏过头去,懒得理这狂人。
正待此时,法海双眼一睁,看向皇城内:“那老妖按奈不住了。”
“耐不住正好,反正这皇城上下,无一活物,正好打上一番,斩杀这妖孽。”
世崇道人话语一落,凭空炸起一道剑光,就消失不见,接着就听皇城内一声怒吼,殿宇猛然炸飞。
“这家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玉符道人苦笑,一甩拂尘,飘然而下,而法海端坐在城头,闭目念经,却是封锁整个皇城。
第142章:镇压
千倾之地,万数楼台,也就一刹那间,化为废墟,地面塌陷,震起遮天的灰尘。
易凡眯着眼,感应着其内灵机变化,三团磅礴的气机各守一方,其中一团凌厉无比,好似由无数剑锋组成,自是世崇道人。
另外一团清气祥和,镇压灵机,稳固如山,应是上清宗玉符道人。
至于剩下的一团,戾气十足,那么不再近处,也能感觉得耳边响起无边嘶吼,其中妖气冲天,哪怕在世崇道人和玉符道人的夹杂下,也是不弱下风。
这就是那妖魔?
果然强悍,难怪需要几大门派出动上境大修,一般的修士,怕是面都见不到,就会被妖气感染,甚至堕入魔道。
易凡看了眼一旁闭目不语的黑脸剑客,心里猜测其身份,世崇道人只介绍玉符道人,却故意漏下他,自是有一定道理。
忽然,地面再次震动,黑脸剑客眼睛一睁,背上剑匣炸开,飞出一道清寒无比的剑光,迎空一斩,虚空顿时扭曲,一条数十丈的银背蜈蚣从中钻出。
接着,黑脸剑客消失在原地,在银背蜈蚣上现身,再次一剑斩出,带出血肉乱飞。
银背蜈蚣身子一扭,条条铁钩似的爪子张开,扑了上去,只一刹那接手,立即倒退而回,嘶吼一声扭头落下地面,一钻之下,就消失在大坑里。
“南北双剑,南有蜀山,北有虚空剑派,冲剑道友乃虚空剑派三剑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法海双手合十,微微点头,可惜黑脸剑客却不领情,看也不看法海,站在虚空之上,闭目不语。
易凡心中一动,难怪世崇道人唯独不介绍黑脸剑客,原来是虚空剑派的大修。
剑修本身脾气就爆,战力又强,两大剑派横立当世,自有冲突,谁都想压着对方一头。
万数年来,两派剑修,虽为生死倾轧,但各方面比斗,却有不少,恩怨有深,怨不得世崇道人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忽地,见法海看向他,易凡讪讪一笑,心中有些发虚,咳嗽了声道:“法海前辈,这皇城算是毁了,哪怕降服妖孽,那凡俗间该如何办?”
皇城内的异象,并未影响到京城内外,好似感觉不到,就连驻守城门的兵甲,也无一个察觉。
法海淡淡一笑,反而道:“小友,可否说明,‘金刚经’来历?要知此功法,是我悬空寺炼体根本秘法,容不得有任何闪失。”
如此,易凡无法,只好把在兰若寺,发生的一切,全盘告知,并道:“那位高僧,让我把金刚经,交还给悬空寺,正好大师在这,我一并告之,算是应了因果,还了心愿。”
法海听罢,久久不语,忽地叹道:“兰若,兰若,数百年前我悬空寺怒目殿有一真传弟子,法号兰若,可惜冲境无果,一直未能突破上境,就此消失匿迹。”
旋即抬眼看着易凡:“善哉善哉,既然小友与我悬空寺有缘,贫僧就不多此一举,来日小友去往我悬空寺,说不定有一番机缘。”
说罢,不再多说,闭目念经。
易凡一梗,欲言又止,看法海不给他说话机会,只好不再说什么。
一个时辰后,整个皇城已然成了巨坑,无一处完好,其中生灵已经死绝,不时传出的震动,说明战斗并未结束。
就在此时,法海忽地睁开眼睛,一甩袈裟,笑道:“纠缠这般久,终于镇压住这头妖物。”
说着,就飘然而下,而黑脸剑客,也闪身消失,留下易凡大眼瞪着,犹豫了下也跳了下去。
……
地底七八丈处,一处巨大的洞穴,有无数同道弯曲,世崇道人周身环绕着剑光,站在虚空,下方是一头数十丈的银背蜈蚣。
其身上缠绕着一条玉锁,任由如何挣扎,都不能挣脱,而玉锁源头,就在玉符道人手中。
见了法海和黑脸剑客下来,玉符道人抚须而笑:“这头妖物也算厉害,倒是用了不少手段,这才勉强镇压住。”
世崇道人冷哼一声:“要不是留它性命,逼它说出如何潜入阳世,老子早就一剑杀了,那还用得上这般麻烦?”
玉符道人摇摇头,笑而不语,此话也不算假。换做其他练神返虚大修,或许有一些难度,甚至不敌,但在此的,哪一个不是战力超强之辈?
不说他自己,单就法海,就算因为八百年前的一场算计,再无半步佛陀的实力,但也是顶尖大修。
而世崇道人更不用说,为了一举登顶,硬生生把自己实力压制在炼气化神数百年,一身剑法,纵横阴府,剑下无数妖魔俯首。
而黑脸剑客,也是虚空剑派三子之一,并不弱与世崇道人。
此般四人,任由一个,都能轻易斩杀蜈蚣大妖,但四人出手,就是为了不伤其性命,预防其他隐藏手段,不让其逃脱而来。
一番手脚,蜈蚣数十丈身躯,缓缓变小,最后落入法海钵盂中。
等易凡赶到时,此番战斗,已然结束,只看着几个大修先后离去。
“师傅,这就结束了?”
“一头稍微成了气候的妖魔而已,在阴府之中,勉强算得上一头大妖,翻不起什么大浪。”
世崇道人斜着眼看了下易凡:“怎么,你还没打够?”
易凡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光头,道:“师傅本事通天,自是瞧不上这般妖魔,但弟子实力微弱,可不敢跟它硬碰。”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这头妖孽,也算有些手段,其本命神通,具有迷惑、破神的作用,正是利用这般手段,控制朝廷百官,作为爪牙,祸乱人间。”
顿了顿又冷冷的道:“此般妖孽,理应是不可能钻入阳世,定是有人相助,不管是谁,此般手段,已经触及了底线,事后定有计较。”
说罢,一挥手顿时卷起易凡,冲天而起,在高空之中,易凡下意思往下看,没了遮掩的皇城,出现在京城之中,让无数百姓愕然。
一时间,混乱一片,到处都是兵马走动,本来繁华的京城,瞬间就陷入了混乱。
……
第143章:冲剑道人
“师傅,咱们这是去哪?”
剑光不停,穿插云霄,一路向东,不过小半个时辰,已经过了万里,遥遥地看,一片大海就在眼前。
云雾中,湿气越发重,到了近处,更是乌云滚滚,却是在打雷下雨。
江光劈碎雷霆,一路横冲直闯,硬生生把一片雷云给斩破,然后直去大海深处。
又是大半个时辰,回头已不见陆地,从云雾夹缝中看,下方点缀着岛屿,就像一片深蓝色布匹上,有一点点墨色,让人震撼,天地的伟岸。
剑光一顿,接着易凡就被丢下,再看世崇道人,已经消失不见,然后就听耳边响起无数剑鸣,轰然响彻天地。
易凡下意思的更高空看去,两人凭空而立在万丈高空,任由罡风捶打,彼此丝毫不动,周围剑光对撞,互相溟灭。
“虚空剑派的那个黑脸剑客?”
易凡却认识另外一人,不是虚空剑派的冲剑道人又是何人?
摸了摸脑袋,世崇道人不远万里跑到东海来,就是为了和冲剑道人约架?
不待他多想,上边已然打起来,刹那间数百里灵机混乱一团,搅碎云团,在下方掀起大浪。
易凡只感觉,身上一重,好似有几座大山压下,怒吼一声,身子凭空化作两丈,崩坏了衣服,往黑云中一跳,死死抗住压力。
不过片刻,身子一降再降,很快就落下百丈,站在滚滚黑云中,艰难的抬头看向高空。
天象异变,千里可见,自是引人注意,数十道遁光飞来,接近百里就浑身一颤,赶紧退后,不敢再往前。
“飞鱼道友,你看这上头,到底发生何事,引起天象这般剧烈变动?”
“是啊,飞鱼道友,你一双灵目破妄法,能看虚境,你看看上头,到底发生何事?”
几人当首,其后都是门人弟子,不是散修,就是东海修行门派,修为大抵在炼气化神之境。
名唤飞鱼的,乃一头海妖修行千年,成了气候,又经无数劫难,这才有了一身实力。
一双灵目,最让它得意,此乃它本命神通,外人也无法学得,单凭这门神通,一些门派散修,如若遇到什么虚幻之境,亦或者勘破妄法,都会上门请教。
这也让它在这一片海域,活得非常滋润,独自占据一海岛,唤来一些小妖服侍,也不为王,只享受生活,也让它烧了许多麻烦。
听着其他人的催促,它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不敢抬目看去,实在是隐隐传来的压力,让它心神欲裂,这要是运用灵目看去,怕不是要被刺瞎了?
傻子才会这样去做,能活过千年,自然有自己一套生存法门。
像这般天象,不是宝物出世,就是有大修在争斗,不管是宝物出世,还是大修争斗,都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了的。
正要借事遁去,忽有人惊叫:“你看那边,不过距离风暴中心千百丈,有一巨人站立在那……”
众人看去,果然在头顶万丈风暴处,下方不远,有一两丈多高的巨人,站在滚滚黑云中。
众人震撼,自己百里范围,都不能接近,那巨人不管是妖物,还是人修,其实力远远在他们之上。
越来越多的修士遁光而来,而上空的战斗,也越来越激烈,甚至到了后期,已然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阵阵雷鸣,和一片遮天蔽日的黑色风暴。
……
易凡苦苦支撑,心中震惊,自己实力也算不弱,居然在两名大修战斗余波下,只能勉强支撑。
这就是上境大修的实力么?
忽地,压力一停,接着就见世崇道人衣着褴褛,高冠歪斜的出现在近处,衣袖一卷,嘿嘿的道:“老子使了点手段,恶心了下那黑炭,快走快走。”
剑光一展,人就去了数里,不过眨眼睛,就消失在天际,接着天地一声怒喝,一道斩出数十里的剑光劈开云层,露出一张又红又黑的脸:“世崇,图言,某家跟你没完。”
……
千里之外,易凡缩回童身,小心的问;“师傅,您和那冲剑前辈,谁赢了?”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自然是我技高一筹。”
接着不无得意的嘿嘿一笑:“那黑炭,脑子被驴屁股夹了,居然敢和我极剑修士,比剑快?被我斩了一剑,至少得回去修炼十年,才能恢复元气。”
此去蜀山,数万里之遥,但在世崇道人的剑光下,也不过左右近两个时辰。
远远的就见一道巨大的狭缝,接着剑光一钻,波纹晃动,接着就消失在原地。
进了蜀山,世崇道人就丢下他,独自离去,留下易凡站在山头,眨了眨眼睛,忽地长啸,身子迎风而涨,化作正常大小。
唯一感到不满的是,自己一旦化作两丈,身子衣服就碎去,就像现在,光着屁股迎风而立,感觉凉飕飕的,还好周遭无人。
忽地,感应到一处有动静,眼睛一转,悄然跑了过去。
两名剑修,正激烈缠斗,一个剑虹震荡,化作数十剑光,另一个也不弱,打都你来我往。
都是不弱的剑修,虽不是蜀山弟子,但也有着一息数十剑的实力,放在外界,也是炼精化气中的强者。
两人全神贯注,正仔细感应,对放的破绽,好一举击败对方,其中一个,只觉得一黑,接着眼皮一番,就不省人事。
另外一个剑修,只感觉浑身一轻,压力就没了,就见一团黑风,卷起自己对手,刹那间就消失在原地。
一时间寂静,好半响剑修才回过神,身子一颤,额头冷汗就出来:“这蜀山之地,难不成有大妖害人?”
只觉得越来越不安全,一踏树杈,纵身离去,再也不敢再次多待,至于另外一人的死活,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数十里外,易凡一摇三晃的从一片密林里走出,打量了下身上,一件衣服绷紧的贴在身上,唯有解开胸膛衣衫,这才穿得下。
回头看了眼,撇了撇嘴,嘟囔道:“算你运气差,借你衣服一用。”
……
第144章:终老
晴空万里,天际白云,满是雨后气息,赤脚走在山间,一步就是数丈远,数百里不过个把时辰。
临近石散集市,放慢脚步,整了整衣衫,擦了擦脸颊,就走近这个数年无甚变化的小集市。
街道还是宽敞,地面坑坑洼洼,粗石搭建的房屋相隔较远,零散的林立在盆地。
易家门前,平整的路面,也有了些痕迹,前些年新作的大门,也脱落了些漆,显得岁月气息。
门是半关着的,离间听到欢笑声,易凡一愣,以为寻错了家门,确认了下,这才进去。
听到动静,立即从内跑出一个衣着干净的半大少年,见了易凡一愣:“你是?”
易凡皱起眉头,却不认识这小家伙,刚要询问,就见一个老迈的身子,拘偻着身子走了出来,喊道:“晴了,是谁呀?”
抬眼看,先是一愣,接着满是皱纹的脸,久久不语,眼中逐渐湿润。
易凡重重跪下,深深磕头:“娘,孩儿回来了。”
易母微微点头,对少年道:“晴了,快去喊爷爷回来,说你大伯回来了。”
少年有些畏惧的看了眼易凡,抿了抿嘴,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娘,这小家伙是?”
“他叫晴了,爹娘早些年死了,一直乞讨为生,我们两口子看着可怜,就留下给口饭吃。”
易母微微摇头,往里走,口中唠唠叨叨的道:“要是你娶了媳妇,孩子也比晴了大不少了。”
闻言,易凡再次深深叩头:“娘,孩儿不孝。”
易母叹了口气:“我和你爹都老了,也看不到你给易家传宗接代了。”
这时,易父背着锄头,手提箩筐回来,少年跟在后面,背上扛着一筐白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易凡,又怯怯的低下头。
易父也老了,满头苍发垂在两腮,一双浑浊的眼睛,定定看着易凡,半响后才缓缓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家里变化不大,唯一变化的是,多了个小少年,倒也听话,主动在灶台前烧火。
二老无多话,一个洗菜,一个做饭,易凡站在厨房门前,倒像个外人。
饭好了,满桌子菜,泛着清香,易凡却一口也吃不下,瞧着父母也没胃口,心中愧疚。
“平安这些年,倒是常回来,这丫头长大了,有了主见了,你爹给她物色个人家,都耍起了小脾气,和我们闹翻了,家也不回了。”
易母给少年夹了一筷子菜,本想给易凡夹菜,犹豫了下,放下筷子道:“多吃点,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易凡眼一红,深深吸了口气,强笑道:“娘做的菜,最好吃不过,就怕饭不够。”
易父大笑:“那是,你小时候,一锅饭都不够你吃的,也是怪事,自从你能吃后,个子就蹭蹭往上涨。”
说着,拿起酒壶,给易凡斟满酒:“咱爷俩喝一口?”
易凡赶紧拿过酒壶,亲自给易父斟满,主动拿起酒杯,站起身:“爹,我敬您一杯,这些年苦了娘和你了。”
“好好好。”
易父拿起酒杯,一口喝下,呛了下,被易母埋怨:“喝慢点,没人和你抢。”
“你懂什么?儿子回来,我高兴着。”
易父哼哼,小心的把杯子递过来:“咱爷俩再来?”
易凡拿着酒壶,猛然跪下,深深磕头:“爹,娘,孩儿错了,再也不走了。”
二老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过来搀扶,却扶不起一个满怀愧疚的儿子。
……
日月轮转,春去秋来,眨眼睛就是三年,又是一年冬天,鹅毛大雪飘然而落,在地上积起厚厚的一层。
一个妙龄少女飞纵而来,到了门前,直接推门而入,看着院子里坐在石凳前喝酒的大汉,大大咧咧的靠上去:“哥,听爹娘说,你真不走了?都三年了,没看你出过门,真不走了?”
易凡瞥了她眼,这丫头年纪不小,但性子却还是跟男孩似的,摇摇头道:“不走了。”
“那感情好,最近遇到个劲敌,五次斗剑,也赢不了他,哥你可得帮我。”
易平安一把抢过酒壶,喝了口,吐了吐舌头,又丢了回去,手搭在易凡肩上:“哥,你到说句话啊,帮不帮啊?”
易凡身子一震,弹开她的手,冷哼一声道:“最近几年,你也别乱跑了,给我呆在家里哪都不准去。”
易平安炸了,一蹦三尺高:“凭什么?”
易凡气急而笑,弹出一道血气,卷起平安,一跺脚冲天而起,刹那间就消失在天际。
小半个时辰后,一片杂乱的山林里,平安满脸红肿的坐在地上,手中长剑落在远出。
还没缓过劲,又被一道劲气打飞,滚了几丈远,终于大吼一声:“老娘跟你拼了。”
话还没说话,就被一道劲气打断,‘哎哟’一声,终于两眼汪汪,撅着嘴:“你欺负我,我告诉娘去。”
易凡冷哼一声:“本事没学到多少,脾气涨不少,你不是想打架么?从今天开始,每天老子陪你打一次。”
易平安傻眼了,急忙道:“哥,我可没想和你打啊。”
“老子想和你打,行不?”
“你个怪物……哎哟……”
半年后,易凡眼神黯淡的,坐在凳子上,一口一口的吃着碗里的饭,碗里菜堆得高高的,却犹如嚼蜡。
二老满脸慈祥,看着三个孩子端端正正的吃饭,微微点头,一家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易凡再次看了眼二老,转身就出了门,脚底黑烟滚滚,托起他直飞青冥。
“哥,哥你去哪,带上我啊。”
下面易平安,一脚踹开晴了,急得双眼发红,可惜易凡懒得理她,又不敢跑,生怕惹恼了易凡,又是一顿胖揍。
……
蜀山浮峰,隐匿在云层之上,一道道剑光飞纵,不时有弟子路过,见了黑烟,却不敢上来查探。
谁都知道,这些时日,传法殿副殿主世崇道人弟子代全子,时常被赶出来,早就认了个全。
传法峰,照旧是冷清,大殿内一片寂静,偶尔有一道童走过,也是小心翼翼,脚步飞快。
黑烟落在地上,易凡深吸了口气,径直走了进去,就见世崇道人仰靠在殿内,怀里抱着一坛酒,正打着瞌睡。
易凡跪下,深深叩头,也不说话,就这样等着世崇道人睡醒。
几个时辰后,世崇道人才睁开眼,叹了口气:“痴儿,何苦呢?人世阳寿,皆有定数,你我如何能干涉?如若修行人,还能借助灵丹妙药,奇门阵法逆天而行,但区区凡人,为师也无能为力啊。”
顿了顿,又道:“我观命脉,你父母皆是心连心之相,还有七八年可活,也会一起而去,如此也有了近百岁,算得上寿终正寝了。”
易凡黯然,早在几年前,他就能感觉到,二老阳火微弱,这是大限将至之相,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修行至今,数十载来,从未想过生老病死之事,虽然看过不少生死,但真正轮到自己身上,却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
二老也有近九十岁,这在凡人之中,已算高寿,哪怕炼精化气的修士,也不过如此罢了。
能活这么大岁数,还是这蜀山灵机旺盛,再加上平安时常带些灵物回去,这才有这般效果。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抬头乞求的看着世崇道人:“师傅……”
世崇道人摇摇头,叹气:“回吧,你父母命数,已然到了大限,除非合道大能出手,方可一试。”
炼虚合道?
易凡心中一暗,这般大能,如何是他能见得了的?哪怕蜀山有这般祖师,现如今也不在蜀山境内,早去了阴府逍遥快活去了。
“师傅,当真无法?”
“回吧,回去好好陪着他们最后一程,也算敬了孝心。”
……
八年后的冬夜,随着一声响彻数十里的悲鸣,二老终于含笑而去,留下满脸泪花的三人。
望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二老,平安泣不成语,茫然回首,看着易凡:“哥,爹娘,他们怎么睡着了?你快喊醒他们,我再也不会不听话了,我愿意嫁人,只要他们醒过来就行。”
“哥,你说话啊。”
“哥,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易凡闭目不语,猛然跪地,低着声音道:“跪下。”
“我不跪,我要爹和娘快醒过来……”
“啪”
易凡一掌扇打,劲风把平安打了跟头:“跪下。”
“哥……”
……
从没有想过,没有娘的日子,也从未想过,不能见到爹的笑容。
娘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家没了。
易凡站在寒风中,看着两块新碑,身后是易平安和一个年轻人,久久不语。
忽地转身,看向年轻人:“晴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三弟,改名叫易晴了,可有意见?”
年轻人跪下,磕头道:“哥。”
易凡微微点头,指着二老墓碑:“给咱爹妈再磕几个头,从今往后,我易家也是有传承的。”
年轻人,不,易晴了狠狠磕头,双眼通红,声如哽咽:“爹,娘……”
十数年如一日,不是血亲也是亲人,易晴了对二老的感情,不必易凡和易平安少。
这叫感激,也叫慕亲。
三人站在寒风中,一站就是几日,终于易晴了身子一个晃动,晕倒过去,这才作罢。
易凡拎起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平安的脑袋:“你我都不孝,以后倒要对易晴了好点,算是圆了爹妈的一个心愿吧。”
“哥,我想娘了。”
……
第145章:大比之年
岁月如梭,转眼就是十几个年头,平静而又不缺乏热闹的蜀山之地,悄然无息的多了个易家。
现在的易家,小童满地跑,年龄长的也有十来岁,年纪小的嗷嗷待哺,足有七八个。
深感愧疚的易凡,可劲的给易晴了找女子,只要他看上眼的,屁股大好生养,不管是剑修,还是平凡女子,一个闷棍就抗回家,其中几个还是蜀山弟子。
要不是蜀山几个代字辈弟子过来相劝,就凭那些第八代第七代弟子,还真奈何不得他。
如此,整个蜀山,本就不多的女剑修,不论是散修还是蜀山弟子,远远的看了易凡,面色就惨白,转身就跑路。
谁愿意当一种猪?
如此,本就平凡资质的易晴了,硬是有了三四个老婆,七八个孩子,并且有几个又有了身孕。
易凡为之欣慰,亲自找来懂得黄岐之术的修士,为易晴了调理身子,又大价钱收购药材。
一句话,能生多少,可劲的造,易家不怕人多。
终于,一道剑光落下,不等易凡又动作,就从房间卷起,冲破房顶,转了不知多少跟头,砸在传法殿内。
“臭小子,闹够了没有?”
声音如雷,世崇道人又气又好笑,瞪了一眼易凡:“你要是这般精力,老子不反对,娶个十个百个,老子亲自给你抓人,但你让一个区区凡人,这蜀山境内这般做,老子脸往哪里搁?”
易凡讪讪一笑:“这不是怕我易家,没了香火么?”
世崇道人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你要真怕,老子给你做媒,你看上哪家姑娘,老子给你亲自去下礼。”
易凡吓了一跳,赶紧摇头,小心的问:“您老找我来,有事?”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没事就不能让你过来?”
易凡老老实实挨训,不敢反驳,生怕惹这老怪物生气,他也知道,这些年要不是这老家伙顶着,自己这般胡作非为,早引起众怒了。
蜀山可不是外地,不管是谁,都得遵守门派法规,也就世崇道人这性子,换做其人,早就一剑劈了。
谁让易凡,是他唯一的弟子呢?
半响后,发过牢骚的世崇道人,这才道:“再过几个月,就是我蜀山新秀、藏剑两峰弟子大比之年,你给老子去守着,免得这群兔崽子,刚回山门就给老子瞎胡闹。”
易凡扎了眨眼:“两峰弟子大比,要弟子去作甚?”
世崇道人喝骂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说着,一道剑光,就把易凡给打飞出传法峰。
翻了十几个跟头,这才停下身子,落在一团滚滚黑云上,郁闷的摸了摸光头,狠狠瞪着百里之外的两峰:“老子看哪个兔崽子,敢给老子撒野。”
说罢,一跺脚,黑云滚滚,直压新秀、藏剑二峰而去。
新秀峰,乃蜀山每十年新入弟子居住之地,算是新一代弟子,由于八百年未到,所以这一代弟子,还是用昌字号。
至于藏剑峰,是过了十年新秀期的弟子,搬入藏剑峰,但大抵不再山中,四散里在蜀山之地历练比剑。
就好似易平安,就是昌字辈弟子,道号昌灵,倒比易凡的道号好听多了,也是住在藏剑峰。
昌字辈弟子,近百年来,倒也涌现不出一批优秀弟子,其中修为高深的,也有了炼精化气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突破炼气化神。
奈何,这一脚不知绊住多少人,哪怕是蜀山弟子,也不敢拍着胸膛,保证自己一定能勘破。
就好似燕赤霞,二十来年前,就外出寻找机缘,至今未归,要不是传法殿内一点神火未灭,还以为陨落在外面了。
滚滚黑云,往藏剑峰山顶一扎,一声爆喝:“兔崽子们,都给老子滚出来。”
一时间,鸡飞狗跳,离得近的洞府,立即蹦出十几个身影,离得远的,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往这边跑来。
不一会,就聚集了数百个蜀山弟子,一遛的灰袍长衫,有背着长剑的,有双袖清风的,年龄有大有小,年长的长须拖地,年幼的不过二十来岁,满面稚嫩。
数百双眼睛,齐齐看来,满脸茫然,这是哪位师叔?没见过啊。
易凡脸一落,哼哼的道:“老子道号代全子,从今往后,藏剑峰归老子管,你们可有不服的?”
数百人吓了一跳,暗自吐舌,还以为是师叔,原来来了个师叔祖,难怪没见过。
以往来此讲剑的,大抵是永字辈弟子,罕有代字辈弟子过来,这些修为高深的前辈,大抵在阴府闯荡,哪会理会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家伙?
易凡双眼一扫,指着在人群中,对他眨眼弄眉的易平安:“你过来,站在前面。”
众人看去,却发现是一个不过入山三十来年的女修,心有疑惑,又十分羡慕,不知这位女修,如何入得师祖法眼,居然能让其亲自点名。
易平安吓了一跳,自己不过是发现,居然是自家哥哥,这才故意挤眉弄眼的,谁想却被直接点名,顿时脸一红,扭扭捏捏的走上前。
“哥……”
众人眼睛跌了一地,差地道心失衡,一个昌字辈弟子,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居然有一个代字辈祖师的哥哥?
你家都是隔七八代传承的么?
易凡微微点头,扫了一眼前面的几名弟子:“这是老子亲妹妹,你们有意见?”
几人脸一白,赶紧摇头,谁敢有意见?没看这位祖师,和其他长辈不同么,不管是说话语气和做事派头,简直一副山大王的架势。
不说规矩,蜀山就从没有规矩一说,拳头大才是道理。
没看见,这边闹得这般动静,几个永字辈的弟子,只看了眼,就缩回脑袋,赶紧驱使着法剑,逃也似的跑了么?
如此,易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再过几个月,就是我蜀山大比之年,谁要是敢捣乱,老子把他丢到山下,关个十年八年的,听到没有?”
“听到了。”
声音很齐,没人敢二话,哪怕一些有些背景的弟子,也心里一震,不敢多言,只想着早点回去,和家里长辈打听一下,这位祖师到底何等来历。
易凡听言,一指其中两人:“你们叫何名字?”
两人赶紧回到:“弟子昌化,昌云见过祖师。”
“嗯,你们两个,修为马马虎虎,矮个子里拔萝卜,也只能将就一用。”
易凡摇摇头,道:“你们二人,去往新秀峰,传我意思,让那边的执事过来见我。”
“是。”
两人不敢多言,转头就跑,却是去往执事殿,索取法剑,飞渡两峰,不然凭他们修为,可无法御剑飞行。
第146章:杀胚
藏剑峰,左右十余里,上下数万丈,其上飞泉横渡,玉树林立,怪石暗卧,又有丝丝云气缭绕,是一个上等福地。
其下,是一条贯穿虚空,连接蜀山数十座浮峰的无量剑潮,不时从试剑谷飞腾剑虹,犹如万鸟齐飞,到了晚间,又归巢而来。
无量剑潮,亘压蜀山之地,行走在阴府与阳世之间,无时无刻在磨灭虚空,增长地界。
易凡端坐在藏剑峰山顶一块巨石上,下面站着七八名执事,神色各异,皆不敢先发声。
“诸位师侄,再过三月,即是门内大比,新秀、藏剑两峰弟子,可都有回归?”
立即就有站在前列的执事回到:“禀告师叔,新秀、藏剑两峰共有八百五十一名弟子,现回归七百三十五名,其余也在路上。”
易凡点点头,看了眼说话的这名执事,年纪略大,白发苍苍,脸色却红润,不由一笑道:“永廉师叔,你乃藏剑峰第一执事,不知此次门内大比,何以教我?”
永廉一愣,旋即脸色恢复冷淡,他乃蜀山大族弟子,真名正旬,族中有数名炼气化神,更有练神返虚老祖,自是不会像其他执事,那样对易凡畏畏缩缩。
只拱拱手:“我蜀山门内大比,十年一轮回,考校门下弟子增长和陨落,居时有交好门派前来观礼,也是一次对外盛典。”
顿了顿,看了眼易凡,略带恭维的道:“世崇祖师派遣您前来主持,我等自是听由差遣,想必此次大比,在师叔您的主持下,定会圆满。”
未等易凡开口,就有一名执事站出来,道:“代全子师叔,此次门内大比,却与以往不同……”
话未说完,永廉脸色一落,呵斥道:“永丰,此地哪有你说话的份,如何安排大比,师叔自有分寸,何须你多言?难不成,你觉得师叔会犯错不成。”
那名执事脸色又红又青,眼中怒气一闪,冷哼一声道:“师叔实力我自是不怀疑,但就怕某些人暗中捣鬼,不想师叔主持大比。”
“放肆。”
永廉白眉竖起,怒道:“小小新秀峰执事,也敢门内大事上指手画脚,真当蜀山没有门规铁律不成?”
“你……”
易凡饶有兴趣的听着,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忽地一摆手,指着永丰道:“你叫永丰?”
被点名的执事,立即上前拱手:“新秀峰执事永丰,见过代全子师叔。”
易凡微微点头,道:“你且说说,如何就有人看不惯我主持门内大比?”
永廉眉头一皱,不满的看向易凡:“师叔,且莫听信谗言,我等还是商议如何安排大比之事要紧。”
易凡脸色逐渐冷下,看着永廉,久久不语,忽然一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旋即哈哈大笑,声震如雷,震得周遭灵机翻腾,形成一缕缕气旋,卷起地上灰尘。
永廉面色一落,冷哼一声道:“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易凡手一伸,永廉毫无还手之力的瞬间落入手中,掐住脖子,眨了眨眼睛:“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永廉浑身软瘫如泥,提不起体内一丝法力,面色涨红,吃力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把他往下面一扔,在地上滚了几圈,淡淡的道:“老子没让你说话,就闭上鸟嘴,再有下次,别当老子的剑不敢杀人。”
“你敢……”
永廉面色铁青,就要翻身起来,结果一道剑光飞落,在其脖子一转,好大的头颅滚落,一双大目不敢置信的眨了眨,微微张嘴,死得不能再死。
易凡无辜拍了拍手:“说了,别让你说话,你偏要说,你看丢了性命吧?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找死。”
其余执事,面无人色,浑身颤抖的看着易凡,他居然,真敢在蜀山内杀人,而且还是蜀山弟子,一名藏剑峰执事,就为了一句话的事。
这是何等杀性,何等无法无天啊?
执事们一动不敢动,生怕引来杀身之祸,本来有的一丝其他想法,现在也消散。
先熬过去再说,等回去再禀报,蜀山门规,禁绝弟子互相残杀,一旦发现立即重罚。
“好了,咱们说到哪了,继续说。”
易凡好似捏死了只蚊子,淡然无比,更让下面的执事心中发冷,哪里敢说话。
谁敢说话?地上滚滚的人头,可是摆在眼前,自己可不想做第二个。
半响无人回应,易凡觉得没意思,挥手道:“既然大家没话可说,那就到这里吧。”
执事们神态一松,暗自吐了口气,头也不敢抬,缓缓退去,忽地易凡一指永丰:“你留下。”
永丰浑身绑紧,欲哭无泪,其他执事只投向同情的目光,脚步赶紧快得离开。
都散去后,易凡才道:“方才你说,有人不想看我支持大比,此话何意?”
永丰此时哪里敢说,这杀性连自己人都杀,别说错话,又闹出何等事,到时候不但自己落不到好,甚至会被牵连。
心中暗自后悔,为何要多次一嘴?这人就是一个杀胚,根本无一点道理可讲。
那永廉,虽然仗着身后的家族,嚣张跋扈,一向目中无人,但也罪不该死啊。
易凡眉头一皱,呵斥道:“身为蜀山弟子,连这点血都怕,死个把人都把你吓得不敢说话,难怪只能沦为执事。”
新秀和藏剑两峰执事,都由永字辈弟子实力最差的弟子轮着担任,没谁会去抢,一大堆琐事,可是很耽误修行的。
至于代字辈弟子,实力差的都死绝了,留下的哪个不是炼气化神之辈,还都是个中好手,谁会去管门内琐事?
你看世崇道人,刚晋入练神返虚,就被其他祖师抓来作壮丁,成天在传法殿唠叨抱怨,但谁让他在练神返虚之境,实力最差呢?
打不过其他祖师,那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唯有期盼哪位祖师,心情好让自己出去活动活动。
但这要以百年计算,那些在外逍遥的祖师,哪个不在阴府深处,轻易是不会回蜀山的。
第147章:寒门、大族
被一顿训斥,永丰无言,面红耳赤,深深作稽:“多谢师叔指点。”
易凡吭哧一笑:“就你这性子,到底是教你,还是害你,真不好说。”
摇摇头,他真不懂世崇道人的安排?十年一次的门内大比,属于蜀山重大盛事之一,一则考校弟子,二则划分门内利益。
一些修为高深的剑修,自是不在意些许得失,但奈何家大人多,个个嗷嗷待哺,撇不下脸面亲自下场,那就只能以各自下面的小修士对放。
简单直接,非常有效,输了不伤胫骨,下次再来过就是,赢了自然满怀欢喜,又是十年清净。
按理说,这套方法会一直进行下去,但近百年来,蜀山寒门崛起,其中代表人物就是世崇道人,这如何让那些世家大族坐得下去?
世崇道人性格怪癖,一向独来独往,数名弟子皆死于非命,根本原因是其考研苛刻,但次要原因,则是门内利益斗争。
暗中少不了那些世家大族的手脚,虽然不过是推波助澜,但也让世崇道人不高兴。
以前使出乱跑,常年驻扎阴府,懒得计较其他,现在空出手来,哪还有不出手敲打之理?
世家大族,在蜀山根深蒂固,其中几个代表性的大族,背后更是有练神返虚大能坐镇,优秀弟子层次不穷,但龌龊事也没少做。
易凡没遇到,主要是成长速度太快,快到那些世家大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成为了一名凶猛赫赫的剑修。
这类人物,要么刚猛易折,要么一飞冲天,迟早成为上境大能,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不敢做得太过。
但小手段也不是没有,早在易凡下阴府,独守前线时,十数年从未有人查看,更未支援,就可见一斑。
此中之事,易凡也懒得去想,更不想去管,一名剑修如果成天琢磨着如何利益得失,那还修行个屁。
看着唯唯诺诺的永丰,心中忽然了悟,为何在阴府中,那些代字辈的师兄弟,数十年不回阳世,怕也是为处理这办事头疼吧?
在阳世尔虞我诈,哪里又在阴府痛痛快快的舒服?何况,到了一定境界,阳世的些许利益,皆是笑话,在阴府闯荡,管你是寒门出身,还是世家大族,还不是最值得依靠信任的师兄弟?
顿时感觉索然无味,挥了挥手道:“处理一下尸首,以后你就是藏剑峰第一执事,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说是我安排的。”
说完,一踏脚步,身子横跨而出,却是下了蜀山群峰,去往下界而去。
大湖边上,一座巨石,易凡遥望着天际,忽地水面波澜,一头小鱼妖跃上岸来,化作一彩衣女子,见面就拜:“小妖彩云见过上真。”
易凡点点头,这小妖乃红莲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在这座湖中得了灵性,也未出去行走,修为勉强化形,也不过是堪勘达到炼气化神。
在外界,炼气化神算得上大妖,但在蜀山却不够看,随便一处大山大河,都能蹦出几个。
可惜修为不错,但实际战力却弱小,要不是蜀山之内灵机充沛,也达不到这般修为。
蜀山之地,诸多灵物成精,残暴施虐的早就化作肉泥,成了剑修腹中之食,留下的皆是心性平和的,一旦蜀山有盛事,都会摄取而上,作为婢女以充门面。
思绪飘动,不知不觉就是半响,下面跪拜的小妖,也不敢起身,上面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暴虐,更是传法殿副殿主世崇道人的关门弟子。
身份贵不可言,也是蜀山代字辈弟子,自不是她这种小妖可比。
好一会,易凡才回过神,淡淡的道:“红莲可有来信了?”
前些年,蜀山之地的一位妖王摆宴,群妖去贺,却看中了红莲,于是收入门下作弟子,一去就是十数年。
这位妖王,却是有些来头,修为高深,堪比练神返虚的剑修,放在外界也是顶尖大能。
其出身更是通天,曾是第二代祖师耀光道人院子池塘里的一条鲤鱼,听道数百年,终成正果。
虽不是蜀山弟子,辈分却高的吓人,却和世崇道人有些交情。
红莲能拜入她门下,也是世崇道人的安排,别看世崇道人面冷严苛,但内里却是一个特护犊子的人,爱屋及乌之下,红莲自然少不了一番好处。
见问,小妖立即回道:“回禀上真,却未回信。”
易凡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也是,红莲要是回来,岂会不第一时间通知他?蜀山虽大,但他却好找。
摇摇头,也不去理会小妖,摇身一晃就消失在原地,留下一脸茫然的小妖。
……
数日后,藏剑峰一处殿宇内,易凡面无表情的盘坐在上首,数名执事噤若寒蝉的站在前方,汇报着一件件事。
左右不过是这般那般安排,以往都有例子,不需要他多说,摆了摆手道:“此般事,你们自去商议,无需再来汇报。”
诸位执事,左右对视,深感无奈同时又松了口气,最怕这位杀星胡乱插手,平起事端,到时候苦的还是他们。
前几日斩杀一位世家大族的执事,还以为有雷霆暴雨,结果却风平浪静,正家不说报仇,连屁都没放一个,让无数看热闹的人,大跌眼镜。
于是,本来还有点小心思的执事和一些家族,顿时不敢再生事端,老老实实的按规矩办事。
谁让人家有个传法殿副殿主的师傅?更让世家大族无奈的是,这家伙成长的太快,入门不过数十年,来回上过蜀山群峰不过两次。
再多的安排,现在也无济于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更何况老祖宗们都打过招呼,别惹这家伙,到时候被杀了,可别想让他们出头。
执事们退去,就见一身影探头探脑的,易凡顿时脑仁疼,假装看不见,闭目养神不去理会。
这身影,不是易平安又是何人?
易平安见此招不管用,也懒得作样,一溜烟的跑了进来,也不说话,就在背后捏背敲打,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好半响,易凡才睁开眼,无奈的道:“说吧,这次又要我帮你修理谁?”
易平安嘿嘿一笑,连忙摇头:“哥,您看您说的,有人欺负你妹妹,你作哥的出头不是应该的么?”
见易凡满脸黑云,立马改口:“这次我可不是求你帮忙的。”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袋子,从中取出一只烧鸡,献宝似的递过去:“哥,我记得还在德新县的时候,你每次回家,都会带一只烧鸡回去,来了蜀山,却没了这些,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偷跑出去,从外面带回来的,你尝尝味道。”
德新县?
易凡一时间恍惚,时间过得真快,眨眼睛就快百年,都说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修行人不理会红尘,但自己从红尘中来,还在红尘中打滚,哪里谈得上跳脱红尘,出入三界?
那自己,又在追求什么呢?
“哥,你在想什么呢?”
易平安晃了晃手,打断易凡的思路,不满道:“这可是我特地给你带回来,不想吃算了,我自己吃。”
易凡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放下吧。”
易平安立即露出笑容,小心放好,凑过脑袋道:“哥,听说这次大比,前十名有特殊奖励?”
易凡一愣,缓缓点头,此事他是知道的,昨日去传法殿,世崇道人已跟他明了,此次大比前十名,将会重点关注,各有奖励。
这和以往不同,以往前十名弟子,虽有奖励,也能名扬蜀山,在诸多友好门派面前露个脸,但实际用处不大,但这次却不同。
这次门内大比,由世崇道人亲自定夺,前十名弟子,将会开放一次无量剑劫峰,感悟剑道,打磨元神。
无量剑劫峰,乃无量剑潮起始之地,历代祖师投入剑气,早就成了一方重地,其内剑意无数,领悟一道,对修行来说,简直直通大道。
如此重赏,自然激起无数反应,但都被世崇道人压下,谁让人家拳头大?不服就揍,谁都没话说。
易平安一咧嘴,双眸放光道:“哥,你看我有没有可能,进入前十?”
“你?”
易凡上下打量她一眼,沉吟一番道:“前十不用想,争取能进入前百吧。”
不是他瞧不上平安,而是因为此次门内大比,哪怕永字辈的弟子,也会下场参与,和这些修行百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弟子想必,平安根本不够看。
“这,这怎么办?”
平安小脸一苦,小声嘟囔着:“前百都难?那我岂不是丢人丢大了,我可是在他们面前说,自己准会拿下前十的。”
易凡面一黑,忍不住呵斥道:“成天瞎胡闹,没个正形,这种话你也敢乱说?要不是看你是我亲妹妹,早被人教训。”
“正因为这样,我才敢说的啊。”
“你说什么?”
见易凡发怒,易平安一缩脑袋,低眉顺眼,小声道:“我要是进不到前十,岂不是丢了您老人家的脸不是?”
易凡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丫头从小调皮捣蛋,没修行前就敢用几头牛拖着他重剑,去跟人炫耀,长大了越发顽劣。
简直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忽地,脑子一道灵光闪过,摸了摸下巴,看着易平安,上下打量着,久久不语。
被看得浑身发毛的平安,身子一缩,颤着声音,故作可怜的看着易凡:“哥,我可是你亲妹妹啊。”
易凡脑袋一黑,强忍住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斜着眼盯着她道:“你不是夸下海口,说要进入前十么?”
平安茫然的点点头:“哥,你有办法?”
易凡嘿嘿冷笑:“办法倒有,就看你能不能坚持。”
平安浑身一颤,好似想到什么恐怖的事,立即爬起身,转身就往外跑:“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想跑?”
易凡手指一弹,一道剑气化作银色的绳索,束缚住平安的双脚,站起身抖了抖衣袍,怪笑道:“成日里给我胡闹,既然你自己要进入前十,那就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还有两个多月,也足够让你修为更进一步。”
“哥,我错了,不要啊……”
……
第148章:炼剑谷
于是,藏剑、新秀两峰,就出现了一道奇景,一个妙龄少女成天被一道剑光追着打,从山上打到山下,从白天打到黑夜。
一些知道少女底细的,暗自胆寒,山顶那位,发起狠来连亲妹妹都这么打,那咱们这些岂不是要被打死?
一时间,整个蜀山风气大好,别说私下里斗剑,就连口角都没发生过,可谓近百年来,最平静的一次内门大比。
两月后,平安在一道剑光下,游刃有余的缠斗,虽然危危可及,但始终没被打中。
“不错,有些长进。”
易凡靠在一颗大树下,手里提着酒壶,不时指点几句,心中暗想,这丫头真是属牛的,不打不行,短短两月时间,进步不可谓不大。
修为虽然还在炼精化气阶段,但已达到顶尖,在他这段时间的指点和强压下,哪怕是那些永字辈弟子中,也算不弱。
更重要的是,这丫头修行的是杀剑,在三脉中,杀伐最重,一般的弟子还真奈何不了她。
终于,平安剑势一松,剑光顿时落下,打在头上,削去一缕秀发然后散去。
瞧着平安头上越发短的头发,易凡微微点头道:“没了也好。”
平安喘着粗气,爬也似的来到易凡旁边,一屁股坐下,抢过酒壶,仰头就喝,丝毫不顾女孩子的形象,摸了摸嘴巴,好半响才道:“哥,我怎么感觉,我自己进步很大?最开始一招都坚持不下去,现在都能颤抖半个时辰了。”
“错觉,别多想了。”
易凡撇了撇嘴:“你还差得远,想进入前十,哪能是两个月就能达到的?你真当那些修行百年,数百年的弟子吃素的啊。”
“啊?那我这两月,吃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平安立即炸毛,恶从心起,积累两个月的怨气,顿时爆发,手中长剑化作虹光,杀意冲天,一抖剑身,发出刺耳剑鸣,直杀而去。
易凡一动不动,手指一弹,打飞袭杀而来的虹光,顺带着把平安打了几个跟头。
“好了,你接着练,我还有点事去办。”
说完,一个晃身,就出现在天边,驾驭着一团黑云,滚滚而去。
平安气得发狂,抓着长剑,恶狠狠的就要跑,刚走几步,心头一颤,只来得及一个驴打滚,就见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打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你这死光头,老娘跟你拼了。”
可是易凡影子都不见,只能跟着一缕剑光拼命。
传法殿,还是那样清净,易凡只看了眼,不见世崇道人的身影,喃喃的道:“出去了也好,省得一番口角,还得求这老家伙。”
后边道童,听得额头冷汗直冒,不敢对嘴,只把头低得更下,这对师徒,一个性格怪癖,一个无法无天,杀性极强。
主持门内大比,才刚去几天,就斩杀一位藏剑峰执事,这等离奇之事,近千年来,可是从未有过的。
易凡立即转身,脚步一跺,驾着滚滚黑云,直冲云霄,一路遇到的剑修,都躲得远远的,片刻后就来到一处大峰。
其峰上接虚空,下接剑潮,遍体无树,其上坑洼沟壑,怪石如林。
这就是炼剑谷,说是谷,实则是峰,其上遍是法剑,自蜀山立派以来,就有此峰,传承万年,可谓积累深厚,乃是蜀山根本之一。
左右看了眼,周围有数名实力在炼气化神境界的剑修,盘坐在一道剑光上,身后站着数名弟子,皆是来炼剑谷碰机缘的。
炼剑谷虽是蜀山根本,却无人看守,任何弟子都可以来试试,但如若无师长看护,别说进山,靠近一点都会被散发的剑气撕裂。
传承万载的炼剑谷,岂是没一点威能的?哪怕是练神返虚的大能,也不敢在山中放肆,惹恼了哪位剑灵,一剑劈下,不死也脱层皮。
这些剑灵,可不管你是不是蜀山弟子,没本事接剑的,那你还来山中,死了也就死了,没人在意。
瞧着这几位炼气化神剑修,也不熟悉,见着面上傲气,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大族出身,懒得打招呼,独自坐在黑云上喝酒。
忽地,一位剑修忍不住训斥道:“你等听着,我等蜀山剑修,传承万载,一向以剑为主,也唯有剑才是正道,莫要修习一些旁门左道,落了下乘,到时候被人斩杀,可别怪师门不曾提点。”
“是。”
数名弟子立即躬身回应,眼睛却忍不住敲向不远的易凡,知道师长说的就是他,但师长能说,他们却不能说。
易凡自是听到,嘴巴一裂,瞥了眼,懒得理会,这般眼高于顶之辈,哪怕下了阴府,也不过是在安全线内厮混,最多糊弄一下没什么见识的小弟子。
这种货色,哪怕是蜀山,也是少不了的,如果蜀山个个都是顶尖之辈,整个阳世哪会有其他门派生存的道理。
总归是有些眼力的,其中一个剑修,沉思片刻后,立即驱动剑光,带着身后弟子来到近处,作稽道:“可是代全子师兄当面?”
易凡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的道:“你是何人?”
道人也不生气,一笑道:“化剑一脉代克山,见过师兄,前些日子代玄师兄从阴府回来,却有说起过代全子师兄。”
代玄?
易凡眼睛一亮,道:“代玄师兄回来了?”
“几年前就回山了,此时正在闭关,为冲击上境作准备。”
代克山笑着,瞧了眼易凡,道:“师兄,来炼剑谷取剑?”
易凡听代玄闭关,顿时失去兴趣,在阴府闯荡的十数年,最开始就是与代玄几位师兄弟一起,结下了不小的情义。
脸色稍缓,但也不想多说,只敷衍道:“也算是吧。”
“这炼剑谷法剑,随着剑潮游离虚空,日出而出,日落而归,怕是要等候一些时辰。”
见易凡没有说话,知趣的一笑,拱手道:“代全子师兄,以后有时间,去我那坐坐,没甚他物,但酒水却多。”
说着,带着弟子远去。
半响后,见离着挺远,就有弟子问:“师傅,这代全子师叔,怎值得您如此结交?”
自家师傅,弟子们最明白,虽不至于眼高于顶,但也是代字辈中出类拔萃的,一般人可入不了他法眼。
代克山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境界不到,说了他们也不明白,何须多做解释?
普通弟子以为的阴府,是大危险,而对于像他这样的剑修,阴府却是大机缘。
蜀山镇压的阴府,有着大能镇压,千里之内,毫无危险,偶有妖魔,也不过是漏网之鱼,不成气候,真正考验本事的,却是出了防线之外的区域。
阴府深处,怪异无数,妖魔强横,可不是防线之内能比,他也曾尝试跨过防线,但也不过出了百余里,和那些纵横千里万里之辈,根本没得比。
易凡能和代玄一起,闯荡阴府深处,自是有一番本事,不然也不会让代玄回来就打听消息,这般重视,岂是简单交情?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就是他们这群弟子,到了他们这般境界,看的不再是简单利益,那些所谓的家族、寒门,在他们看来,简直可笑至极。
到了阴府深处,你不指望同门帮衬,你还能指望妖魔仁慈不成?
易凡不知道代克山的计较,依靠在黑云上,百无聊赖的等着太阳下山。
终于,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收敛,天地间立即一震,一道浩瀚无边的剑潮,从虚空中钻出,接着游离而来,其内蹦出密密麻麻的剑光,犹如万鸟归巢,震荡出响彻天地的剑鸣。
此般景象,哪怕是易凡,也为之震撼,在这般天地伟力面前,只觉得自己太过渺小,哪怕稍微动弹一下,都会被剑气撕裂。
这,就是蜀山万年来的底蕴,也是镇压阴府的根本。
好半响,万剑归巢后,本来安静无物的炼剑谷,漫山遍野都是法剑,好似杂草,闪烁着丝丝灵光,暴虐无比的剑气肆意喷发,犹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易凡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身子一晃,驾驭着黑云直落而下,顿时迎来各色剑气。
有戾气十足的杀剑,有速度极快的极剑,有分剑无数的化剑,不一而足,各自都有酝酿的剑意。
但这种剑意,太过庞杂,不适合领悟,只能凭借自身剑意,去撬动挑拨其中的法剑,最终得到承认。
手一抬,重剑跃入手中,立即劈过去,斩破重重剑气,一路向前。
前进十余里,站定身子,瞧着周围浑浊的剑气,点点头道:“这里正合适,再往前怕那丫头压不住。”
不错,他今天过来,是打算易为平安择取一柄上好法剑,自己有了重剑,也不屑于再换。
世崇道人也从未提过,让他来选剑,一名真正的剑修,如果连自己的剑都不信,哪怕给他一柄再强的法剑,也是枉然。
当然,不是说炼剑谷的法剑不好,毕竟积累万载,法剑早就超脱一定境界,一旦被承认,对修行的好处,十分巨大。
但这般机缘,千年以来,罕有人遇到,偶尔也有一些炼气化神的剑修过来转转,大抵不过是碰碰运气。
来得最多的,自是炼精化气的小剑修,在长辈们的看护下,在山中探寻。
说不定有一番机缘呢?
此时易凡却顾不得那么多,门内大比再过一月就要举行,让这丫头过来碰运气,还不如自己强行制造一番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