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万鬼争宠
易凡把剑甲杵在地上,一屁股坐下去,感觉不对,用手一摸,圆滚滚的,有窍空,像是人头堆积,再看桌子,却是枯树桩,只不过用幻术遮掩。
这城隍,好大的排场,放眼望去数百上千鬼魂,更有妖类掺杂其中,足有几百桌,那得多少骨头?
想必也不是个善类。
且看这么多魑魅魍魉规规矩矩,不敢放肆,就可以看出其凶性。
越是如此,他越是感兴趣,唯一难处就是,这小儿怎么办?一旦打起来,可顾不上他啊。
正左右有些犯难,耳边就响起声音:“那生人,你且过来,我家山王有话要问你。”
眼睛一撇,却是鬼脸猴身的怪物处,说话的是老麻子,微微沉思,旋即淡淡一笑,提着剑甲,站起身走了过去。
山王满脸冷漠,昂头挺胸,犹如一公鸡,可惜坐姿差了点,蹲在一堆骨头上,看着不伦不类。
“不知各位,喊在下有何见教?”
“我家山王却要问你,可否借你新鲜心脏一用?”
老麻子端坐在那,虚幻的身影,不时蹦出一缕青烟,一双鬼目瞧着易凡:“我们这处已经有了四十八颗生人心脏,再补上一颗,凑成周天之数,只好拿你的先借来用用。”
“周天之数?”
易凡索性坐下,看了眼双眼泛凶光的山王,哑然失笑,摇摇头道:“借在下心脏,倒是可以商量,不过有个条件?”
“条件?我家山王借你心脏,那是瞧得上你,等会城隍老爷出来,可是直接享用,尸首都留不得半分。”
老麻子跳了起来,怪叫着,旁边矮子欲言又止,坐在易凡身边,只感觉浑身难受,本能的想远离。
易凡淡淡地看了眼山王,把手中剑甲往它那一扔:“这柄剑倒是不错,你且看看,能不能值得上在下这颗心脏。”
山王面露凶光,吃呀咧嘴,只单手一接,旋即面色大变,双手抱去,只‘咔嚓’一声,整个身体居然被压下去,连屁股下的骨头都压碎。
矮子和老麻子吓得一个哆嗦,就要逃跑,谁知一双大手按住它们:“两位,莫要着急离去,不是要在下这颗心脏么?”
矮子浑身发抖:“凶人,你是那凶人。”
易凡一怔,凶人?不过也懒得管它,只把大手一捏,顿时只听两声惨叫,化作飞灰。
这时山王也推开剑甲,一蹦三尺高,张开粗壮手臂,就要捶来,被易凡轻松一拿,接着一抖,往身边一带,扔在地上,大脚一踩。
“莫动,小心踩碎了你脑袋。”
也就一刹那时间,转眼间两个鬼类消散,一个妖物被镇压,让一些觊觎的视线,立即缩了回去。
周遭也瞬间清空,露出一个空白的场地,整个山坳一下子寂静下来。
马蹄作响,煞气迸发,数十个烟雾凭空而出,化作骑马甲士冲来,到了跟前,一个鬼将怒喝:“呔,敢在城隍大人娶亲宴上闹事,活的不耐烦,给本将拿下。”
“且慢。”
易凡站起身,把早已吓晕过去的小儿,护在身后,拱手道:“这位将军,在下和这几位有些恩怨,在宴席上有些冲突,实在是在下过失。
不过今日是城隍大喜,动刀动枪的,不太吉利,要不等宴席过后,再问罪于我如何?”
说罢,指着跌落一地的生人心脏:“你看这些心脏,落在地上也是浪费,要不将军拿去尝尝,就当在下赔罪。”
鬼将面无表情,盯着易凡半响,不经意的扫了眼小儿,忽地冷笑:“你这生人,到会花言巧语,且让你多活一会。”
一挥手,立即有几个甲士下马,把地上心脏捡起,旋即纵马离去。
到了远出,鬼将回头看了眼,咧嘴而狞笑:“又是个想要降妖除魔的侠士,到能给城隍大人助兴。”
……
易凡看着鬼将离去,又坐下身子,见山王已经老实,道:“你也知我是何人,要想活命,为我做一件事就可饶你不死。”
这时,铜锣、唢呐响起,百鬼鸣唱:“城隍驾到。”
一时间,阴气大涨,万马骑马,天空黑云滚滚,遮天山坳,一面巨大的鬼面从黑云中探出,扫了眼下方,接着化作一道云柱,落在高台上。
“时辰已到,万鬼来朝。”
山坳里宾客,立即起身,鞠身拜道:“拜见城隍大人。”
“献礼。”
一声高唱,接着就见一浑身黑毛的妖类提着一个木箱冲上前,放在台下,跪拜道:“小的朱昇见过城隍大人,祝大人大喜。”
“嗯。”
一声空远阴森的应声,从高台上传来,听到答应,这妖类面色一喜,立即打开木箱,露出无数金银珠宝。
“城隍大人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一个。”
这妖类略微失望,但不敢有意见,低头退下,接着却是一个鬼类,掐着时间抢上前。
“快快快,都把人赶上来。”
这鬼类青面獠牙,催促着后面小鬼驱赶着十几个少女,对着高台一拜:“城隍大人,小的布鸟谷青面鬼,特带来十余位生人少女,供您享用。”
“青面鬼?有心了,上座。”
台上轻笑,立即有小鬼下来引路,上了高台,显露出一张长案。
青面鬼大喜,跳上台坐到案后,得意的扫了眼下方。
“下一个。”
万鬼争头,为了抢夺台上座位,一个个献上礼物,却罕有再上去的。
好一个群魔乱舞。
易凡面色发紧,这城隍让架势好比大王,下面万鬼争宠,一个个把人命当作能上台的牛马。
当真无法无天。
这不过一会,就献上血食无数,更有生人不少。
横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山王,眼中杀意一闪:“你杀戮生人,取人心脏,可是想要讨得这城隍欢心?”
山王一个哆嗦,鬼面紧凑在一起:“小的不敢。”
“不敢?”
易凡冷哼一声,懒得与他啰嗦:“本该取你性命,但此时留你一命还有些用处,你且护好这小儿,一旦混乱,立即带他离去。”
把小村地址一说,冷冷的道:“再害人性命,哪怕追你千里万里,也要让你生死不能。”
说罢,把剑甲一提,就往高台而去。
山王骇然,这凶人,莫不是想要大闹城隍婚宴?心脏蹦蹦乱跳,爬起身,一把抓起小儿,面色阴晴不定,一跺脚后,悄然往后跑。
自己留在这,也不过看热闹,反正生人心脏已经没了,想上台那是不可能,还不如到外围观看,一旦情况不对,再做打算。
易凡不问不顾,径直走到台前,看也不看旁边献礼的鬼类,高声道:“城隍,在下有一礼物,却要亲自送与你。”
周围一静,万鬼诧异,这是哪里来的生人,这般不知礼数?
“又一个来送死的。”
旁边鬼类反而不怒了,怪异的看着易凡,作为方圆数百里的鬼王,这些年来降妖除魔的生人还少么?
大和尚,臭道士,人间武人,哪一个不是手段了得。
城隍高坐,而那些除魔卫道的生人,早已进入腹中,化作枯骨。
第76章:骷髅法相
黑云滚滚,成千上百的青烟落下,化作鬼兵,也不上前,只冷冷看着。
“山野藏垢,残害生灵,且让我看看,你这城隍,是人间真城隍,还是自封的假货。”
易凡用力一捏,阴木石顿时化作飞灰,不再隐忍,重剑出鞘,一跃而上。
顿时,血气冲天,煞气滚滚,惊得无数鬼类散去身形,肆意逃窜。
“杀杀杀!”
一剑扫除,几头坐在台上的鬼类妖物,瞬间惨死,下方兵马立即冲来。
好好的婚宴,刹那间化作乱场。
黑云犹如海水汹涌,越发低沉,却不见城隍出来,周遭鬼兵无数,只片刻,就杀得数百鬼兵。
……
山王趴在山崖上,远远的瞧着山坳里的混乱,只觉得又怕又惊,瞧了瞧手中晕厥的小儿,撅起屁股就往草丛里一钻。
“畅快。”
易凡把衣衫一扯,露出铁锭似的胳膊,手中重剑杵在地上,看着不敢上前的鬼兵,一指高台处:“呸,你这鸟鬼,就派遣些小鬼白白送死,自己却躲在后面不敢见人,我看你也别叫城隍,改叫缩头鬼好了。”
“大胆。”
左右鬼将大怒,带头再次围杀,而易凡只大笑,一跺脚,身子冲向高台深处。
此时的高台,也显露出了本相,却是七八块山石叠起来的,越往上处,阴气翻滚,藏匿着城隍。
只一抬脚,就上了一层,立即阴气激荡,犹如油锅放水,炸起千翻浪花,鬼兵紧缠着围杀。
“退下。”
低沉而又阴森的声音传来,鬼兵立即停止,旋即散去,露石台。
只见最高处,一件黑袍坐在由枯骨堆成的座位上,也不见身影,只两团鬼火摇曳。
“血气丰盈,不似凡俗,比着之前那些除魔卫道的要强不少,不知哪里人士,为何要大闹本座婚宴?”
易凡呸的一声,重剑一指:“要打就打,哪里那么多废话。”
许久,那声音叹道:“本座却有些糊涂,和你们这些满脑子讲仁义道德的正义之士讲道理。”
“仁义道德?老子从不在意这些,只是看不过你肆杀生灵,聚众鬼类罢了。”
“可笑,本座不过取一些血食,能杀几个人?倒是你们人杀人,比本座杀得多得多,你怎么不去阻止?”
阴气翻滚,端坐在枯骨座位上的城隍声音猛然一变:“既然你要多管闲事,那本座就陪你玩玩。”
刹那间,万鬼齐鸣,阴气大涨,一时间周遭再次陷入茫茫阴气之中。
方寸之间,必有杀机。
无数鬼兵附身,再次陷入缠斗。
忽地,一道巨大的黑云凭空而现,化作巨掌抓来,易凡爆喝一声:“来得好。”
鼓荡浑身血气,硬生生再涨三寸,周身犹如烈火焚烧,烫得阴气溃散,而后一剑劈去。
“轰”
易凡炸飞,巨掌击散,落下石台,就地一滚,卸去力道,重剑一转,砍杀周围鬼兵。
“再来。”
却是打起了兴致,只觉得浑身好似燃烧,血液滚烫,在体内疯狂崩腾,自从突破‘横练十三功’第十三层后,不再进步的关窍,也好似有些松动。
心中略喜,一跃而上,再次攻杀上去。
阴气里传出冷哼,顿时数道黑云显露,化作刀剑,齐齐杀来。
易凡再次被打飞,吐了口气,大笑道:“打来打去,就会这几招?你也就一个假把式,有种吃老子一剑。”
“找死。”
挤压在山坳山空的黑云,瞬间下压,阴气再涨几成,一时间昏天暗地,无一丝光线。
“这样才够劲啊。”
易凡好似疯狂,重剑如电,劲气迸发,与周遭不时出现的黑云砍杀。
两个时辰后,已不见鬼兵,只有偶尔袭杀来黑云。
易凡喘着粗气,把重剑杵在地上,几乎筋疲力尽,这是他第一次用尽全力,而那城隍,却不见身影。
“骷髅法相!”
忽地,阴森的声音传出,就见黑云之中,一个近三丈高大的巨大骷髅凭空而显,手中提着一个巨锤,猛地砸向易凡。
“终于出现了,还以为你一直躲着当缩头乌龟。”
易凡一咬牙,持剑而上,与袭来的巨锤硬拼一计。
“哐当”
泥石炸裂,身形倒退,抖了抖发麻的手臂,再次迎上去:“再来。”
一时间,巨锤扫出,重剑相迎,火光炸裂,声如雷鸣,激荡起层层阴气。
就在这时,易凡一个闪身,避过一计巨锤,一跺脚身子飞起,重剑砍出,直直砍在骷髅腰间。
剑出骨飞,这一剑几乎斩断半片腰身,接着地面炸裂,身子一跃而起,再次一剑斩下。
骷髅只来得及抬手阻挡,但重剑无匹,只一个阻碍,骨头分裂,半条手臂落下。
易凡得理不饶人,抓住其肩膀,翻身而上,站在其肩膀,而巨锤已经打来。
不躲不避,眼目爆睁,双手持剑,一剑横扫:“死。”
巨锤击中他,一口热血喷出,骨头也不知断了几根,身子跌落而下。
再看骷髅,半片脑袋没了,摇晃了几下,就倒地散去,化作一堆枯骨,接着一道黑光闪出,就要逃入阴气中。
“想逃?”
易凡把手在重剑上一抹,鲜血立即流出,接着一掷而去,化作乌光,刺中那黑光。
一声惨叫,黑光在空中挣扎几下,就化作飞灰,落下一件黑袍。
黑云退散,阴气潜伏,只一眨眼,整个山坳呈现在眼前,一片死寂。
易凡挣扎了几下,勉强起身,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皮肉绽开,鲜血直流,骂道:“亏大了。”
踉跄着走过去,踢了踢碎骨,拿起重剑,看着上面伤痕累累,有些心疼,旋即抬头,眼目一扫周围,爆喝:“滚。”
山林立即鸡飞狗跳,无数鬼类妖物蹦出,拼了命的逃窜。
……
三个月后,易凡盘坐在山顶,看着如火晚霞,深吸一口气,旋即鼓动血气,身形凭空涨了六寸,犹如远古巨人,坐在山石上,周身甚至泛起层层波澜,好似有无形火焰在燃烧。
这就是山坳一战,杀城隍,斩万鬼后,再次突破身体极限的好处,实力再涨三成。
以现在的实力,再遇到像城隍那样的鬼类,可轻松杀之。
当真是,万鬼磨肉身,灵机从中出,杀得千千万,证得雄中雄。
忽地,山林里一动,接着一个鬼面猴身的家伙蹦出来,却是山王,只见它小心翼翼的落到边处,惊恐的看了眼易凡,的鞠下身子:“大人,小的已探得一头蛇妖藏身之处,就在距离这两百余里的深山中。”
好半响,易凡吐了口气,身形缩了回去,撇了它一眼,这货自从在山坳里被他吓破胆子后,彻底放弃了尊严,沦为马前卒,把周遭妖物藏身之所全然告知,还亲自带路。
自己这三月来,除了头一个月养伤,其他时间都在四处追杀妖物,几乎周遭数百里清扫了个遍。
“两百余里?那算了,少它一头,也不碍事。”
易凡微微摇头,现在周遭鬼类妖物,逃的逃,死的死,也懒得跑这么远,谁知到了那处,这蛇妖会不会又逃走了?
山王低着头不敢说话,但心里却松了口气,这凶人自从杀了城隍后,杀性不减,几乎杀个天翻地覆,让它更不敢反抗。
“明日我将离去,你就去往深山吧,莫要再害生灵,被我得知,定斩不饶。”
这山王,本体是一头山魈,在深山里白来年偶得机缘,有了灵性,于是本能的吞拿日月精华,有了一些天赋本领,于是捉拿一些鬼类,占据一处山场,日子过得逍遥。
平日里也没杀戮生人,只对着一些普通兽类下手,前次受了矮子蛊惑,又想在城隍面前露脸,于是才残害生灵。
念它将功补过,也就不好再杀它。
谁知山王一听这话,立即面露惨色,跪在地上磕头:“大人,小的愿意跟随您左右,听从调遣。”
它这几月来,给易凡打探消息,引路杀妖,把周遭妖物都得罪个遍,一旦没了靠山,下场可想而知。
易凡当然知道它的心思,冷笑道:“你虽将功补过,为我省去一些时日,但既有杀戮生灵在先,自是要受些处罚,如若逃脱不过,那就是你的劫难,于我何干?”
“还不快滚?”
山王吓得浑身一抖,不敢再言,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立即纵身一跃,钻入深山,自顾逃命去了。
易凡面无表情,这类凶物留在此间,迟早会凶性大发,为祸生灵,借此机会把它赶走,也算护得周围山民平安。
至于带它上路,那是不可能,自己孤身一人,如若身边有个妖物,不但不方便,说不定还会惹来麻烦。
第77章:幽州
辞别小村,一路向北,翻山越岭,披星戴月,一路走走停停,遇县则入,遇妖就杀,倒也逍遥自在。
两年后,幽州地界。
幽州,历朝历代,军事地位都十分突出,与外族接壤,自古都是战乱之地,民风彪悍,结寨而居,成群而行,习武之风尤甚,导致江湖侠客居多。
地貌更是复杂多样,高原、山地、丘陵、盆地、平原类齐全,水网也是密集,横跨数千里的河流,数之不尽,至于小河,更是犹如繁星。
由于地广人稀,道路也时常不修缮,杂草丛生,坑坑洼洼,走起路来,一深一浅,还要防范毒虫。
风沙袭面,天气寒冷。
易凡背着剑甲,一身破衫遮不住浑身健壮,盘坐在一棵枯树下,右手提着一个葫芦,仰头痛饮。
越是接近北方,越发苦寒,道路两边时常见饿殍,杂草从中白骨藏匿,也不知哪里的苦命人。
一驾马车缓缓驶来,驭马的老仆手段了得,稳中前行。
到了近处,警惕的看了眼易凡,也不停留,反而加快了车速,快速离去。
过了一个岔口,就消失不见。
易凡摇摇头,此地百姓警惕心非常强,不会载陌客,这一路走来,遇到不少。
把葫芦系在腰间,看了看天色,乌云密集,怕是要下雨,也不再休息,起身赶路,准备找个集市或县城,好好吃上一顿。
大脚迈步,衣摆随风飘荡,速度倒是很快。
“咔嚓”
行了几十里,只听一声霹雳,雨点落下,从小到大,眨眼睛就倾盆而下。
瞧着前面有个破茅草棚,加快脚步,到了近处就见先前的那驾马车也在。
茅草棚里两老一少,一个老仆一个老者,还有一个美貌少女,正好奇的用手接着从茅草间滴落的水。
犹豫了下,走了进去,拱拱手:“打搅了。”
老仆紧紧握住腰间的刀柄,警惕的看着易凡,倒是老爷,十分斯文,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少女见了外人,也不再玩耍,躲在老爷后面,牵着衣角,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窥探。
易凡也不在意,见他们不坐下,也就不客气,一屁股霸占了唯一的枯木,抖了抖湿透了衣衫。
雨越下越大,不见停势,几人也不说话,一时间只听得雨声,显得寂静。
忽地,马蹄飞作,由远到近,却是四五个江湖中人,到了近处,一拉马绳,高高扬起,旋即翻身下马。
“这鬼天气,说下就下,直贼娘的,真是晦气。”
“大哥,距离郭北县还有五六十里路,这雨不停,咱们怕是要露宿野外了。”
几人骂骂咧咧,看了眼易凡,眼瞳一缩,站在外檐下不动,又撇了眼老者一行人,见了少女眼睛一亮,忽地大笑:“忽地大雨,我们兄弟几人在此避雨,还望大家挤一挤。”
茅草棚不大,八九人自是站不下,见着这些江湖中人面露横肉,面露凶气,老仆低声道:“老爷,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咱们要不先赶路,免得耽误了时辰。”
老者点点头,捏了捏少女的手,就上了马车,老仆扬起马鞭,狠狠打在马屁股上,立即飞奔离去。
待老者一行人走远,茅草棚了陷入沉寂,几个江湖中人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咧嘴一笑:“也是,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咱们哥几个,也赶路吧。”
出了茅草棚,翻身上马,朝着老者一行人去的方向而去。
乌云滚滚,雷蛇狂舞。
易凡瞥了眼两伙人离去的方向,不由叹了口气,微微摇头,站起身,快速追去。
……
“老爷,后面那几个江湖武人,追了上来,我怕来者不善。”
老仆在外驾着马车,使劲甩着马鞭,想加快速度,奈何坑洼太多,再快就要散架。
车厢内沉默一会,半响后道:“说不定也是赶路,莫要理会。”
片刻后,几个江湖中人纵马超过马车,忽地减速,为首的人看着老仆,笑眯眯的道:“哟,这不是刚才一起避雨的么,倒是好巧啊。”
巧?怕不是有意吧。
老仆面色一紧,闭嘴不答,只专心驾驭马车,见这几人始终不离去,渐渐的把马车围绕起来,心道不好,这几人果真来者不善。
“听闻几位壮士,也是去往郭北县?那真是巧了,我家老爷乃郭北县县太爷好友,此去正是去探望,不若到了地界,一起喝上几杯怎样?”
老仆勉强笑着,也顾不得马车损耗,拼了命似的抽打马匹,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几个江湖中人陷入沉默,为首的刀疤男子忽地大笑:“某家最喜喝酒,随身就带了些,依我看这雨不停歇,也不必要急着赶路,要不停下来,咱们喝上几口,聊上几句如何?”
“要让壮士失望了,前些日子就送了信件过去,说今日就到郭北县,要是让县太爷等急了,怕是要派人过来寻。”
老仆扬着马鞭,不停的加快,嘴里一直周旋:“要不来日,来日到了郭北县,几位去县衙里递上帖子,我家老爷自会好酒好肉招待。”
刀疤男子摇摇头:“某家被你说的,酒瘾上来了,还是停下来喝上几口,再赶路吧。”
说罢,双脚一夹,超过马车,压在前面,逐渐减速,而周围其他几个江湖中人,也纷纷靠上来。
老仆知道这几个江湖中人,已经不耐烦,如若被逼停了,在这荒郊野外,前后十里不见来人的地界,后果不堪设想。
一咬牙,扬起马鞭,不闻不顾的冲上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刀疤男面色一狞,也不再遮掩,抽出腰间的大刀,一指老仆:“在不停下,等下要你生死不能。”
老仆哪敢停下,更是拼了命的挥动鞭子,气得刀疤男怒吼一声:“杀了这老骨头。”
后面立即冲上一匹快马,其上的精瘦男子,怪笑一身,把马速和马车持平,旋即侧身一跃,就跳到马车上。
挥刀一砍,血溅三尺,老仆一身惨叫,跌落马车,在草丛里翻滚几下,就不动弹。
第78章:郭北县(谢盟主)
车厢里响起少女尖叫,反而激起几个江湖中人凶性,纷纷长鸣,也不停下马车,直往一处而去。
行了几里路,精瘦男子拉了拉马绳,马车缓缓停下,怪笑着回头:“小娘子,下来吧,哥几个可是等不及了。”
布帘掀开,老者战战兢兢的出来,面色惨白的拱手道:“几位好汉,还请放过老朽孙女二人,身上钱财任由拿去。”
“钱是要拿,小娘子也要享用,谁让咱们兄弟几个,好久没碰过女人呢?”
刀疤男一脚踹开老者,往车厢里一钻,立即响起惊恐的尖叫,还有刀疤男的狂笑。
忽地,只听一声爆喝,接着就听到破风声,在外的几个男子只抬头看去,就见一道乌光一闪而来,一个男子下意思的躲避,结果还是被砸中。
肢体分离,脚还在往前走,几步后倒在地上。
“什么人?”
刀剑齐出,纷纷怒喝,车厢里刀疤男听到响声,立即钻了出来,一看地上自家兄弟的尸首,面色一紧,抬头望去。
一个背着剑甲的大汉,一步一丈的飞快奔来,眨眼睛就到了跟前,只抬手一拍,一个脑袋就被打裂,立即身死。
“杀了他。”
几个男子也是浪荡江湖,虽然被来者之势吓到,但也不失凶性,齐齐围上去。
大汉翻手接住一柄刀,用力一捏,立即碎去,然后一脚踹去,顿时胸膛瘪下,倒飞数丈落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只一个刹那,拳脚到肉,四五个江湖汉子,就此被杀,旋即一按受了惊的马匹,稳固住马车。
雨不停,雷不歇,一片死寂。
老者面色痴呆,好半响才回过神,挣扎着起身,也不过谢过救命之恩,爬上马车:“秀儿,秀儿。”
少女衣衫不整的扑出,埋首在老者怀里哭泣。
“没事了,没事了。”
老者抚慰着少女,老泪纵横,终于才想起来,恩人就在旁边,于是立即转身拱手:“老朽汤传谢过大侠救命之恩。”
易凡摆摆手:“路见不平罢了,你们快走吧,到了郭北县,也就安全了。”
老者点点头,让少女上车厢,拿起马绳,却又陷入尴尬,这马匹腿脚受了伤,驱赶一下,居然直接趴在地上,不再走了。
再看左周,那些江湖人的马匹,一场打斗下来,早就不见了踪迹。
只好让少女下车,用衣服遮雨,两人搀扶着往前走。
易凡摇摇头,看了眼满地尸首,一脚一个踢飞,滚落到草丛中,免得惊吓了路人。
旋即把重剑背上,走上前把趴在地上的马匹一拉,拍了拍它的脑袋:“你这畜生,受了点伤就不走了,也不看看你主人遭的什么罪。”
说罢,眼神一瞪,煞气一闪而过,惊得马匹一个翻身站起,惊恐地就要跑路,被易凡拉住:“这才对嘛。”
牵着马匹,就往前走,不一会就追上爷孙,指了指马车:“此去郭北县,足有几十里路,雨又不停,要是再遇歹人,我就白救你们了。”
老者看着坚持不住的孙女,叹了口气,躬身谢过:“那就谢过壮士了。”
说着,就上了车厢。
易凡牵着马匹,在前面走,倒也不慢。
好一会后,老者又出来,坐在车架上:“壮士怎么不上车?”
易凡笑了笑,背上这柄重剑两千余斤,哪怕马匹没有受伤,也要压死的:“马匹受伤,如若不拿捏住,就不走动了。”
老者惭愧的道:“那就有劳壮士了。”
“老丈不必客气。”
见气氛尴尬,易凡随口问道:“老丈这是去访友还是回家?”
老者犹豫了下道:“却是投奔好友而去,郭北县县令,正是老朽多年至交。”
顿了顿,叹道:“自从当今圣上驾崩后,天下各路治丧三月,局势急剧下降,老朽所在的镇子,前些日子更是被马匪袭击,这才万般无奈,投奔好友而来。”
易凡点点头,当今皇帝五六年前就卧病在床,局势就有些不稳,几位皇子争权夺利,更有兵马雄厚的王爷回京,一时间朝堂纷乱,能好才怪。
这些,也是夏大人未死的时候,私下里说的。
“难不成已经乱到这种程度了?半路劫匪,杀人掠货,这般嚣张,官府不管?”
“管?拿什么管?现在衙门的法令出了县城十里,已经不见效应,那些将领更是拥兵自重,忙着抢地盘,自是不会管黎明百姓死活。”
老者摇摇头道:“壮士不是幽州人士吧?听着有些南方口音。”
“不错,在下正是从南方游历而来,正要走遍山河,游历天下。”
“壮士好气魄啊。”
老者叹道:“可惜了,这幽州接近边界,外有族类兵逼而来,时常打猎,依老朽看迟早大乱,壮士行程怕是要改一改。”
已经到了这般程度?
易凡一怔,却有些思念家乡,也不知那边如何。
老者陷入凄苦,一时间无语。
一个多时辰后,大雨逐渐停歇,翻过一个山头,远远的就见一座县城隐匿在云雾中。
路上行人多了起来,匆匆忙忙,对于易凡一行人,也不过是好奇的看了眼,也没人关注。
到了城门时,天已经暗,易凡拱手辞别,转身离去。
老者带着少女,站在城门前,望着易凡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今日大恩,却不知何如能报。”
摇摇头,不再去想,询问了人县衙的方向而去。
……
郭北县隶属边陲小县,不时能看到穿戴不一的人,街上也到繁华,不时有捕快巡逻,维护治安。
寻了个客栈,就有伙计迎上来问候,要了间上房,打来热水和吃食,一顿搓洗,整个清水都黑了。
第二天,客栈里吃食,就听旁边的食客议论。
“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你倒是说呀,吞吞吐吐,吊人胃口。”
那人左右看了眼,低声道:“城北的几个游侠,去了兰若寺,就再也没回来。”
旁人惊吓,声音大了些:“这不是找死么?虽然传言有人在兰若寺找到金子,埋着无数宝藏,但那也得有命去拿啊。”
声音一落,整个客栈大堂瞬间静了下来,好一会才热闹起来,但再也没人谈兰若寺。
第79章:兰若寺
兰若寺?
易凡耳朵灵敏,距离十几米远也能听得清楚,扫了眼大堂,拿出三两碎银,丢在桌上:“伙计,给我来一坛好酒,准备一些下酒菜,送到我房里去。”
旋即起身,回到房间。
不一会,伙计左手抱着一坛酒,右手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放好后,拿出剩余的钱放在桌子上。
“小哥,向你打听点事。”
易凡叫住伙计,道:“刚在大堂里,听着食客说起兰若寺,不知此为何处?”
伙计闻言,浑身一震,下意思的左右看了眼,摇摇头:“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在在初到贵地,正好四处走动,听人说起兰若寺,都惊恐不言,却不知为何?难不成那兰若寺,有吃人的妖怪不成?居然让大家连谈都不敢谈。”
易凡坐了下来,淡淡一笑,夹了一口菜,轻轻嚼动,嘲笑中带着不屑。
伙计摇头:“客官,莫要再说,免得惹来麻烦。”
“怎么,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在这客栈之中,难不成还有妖怪过来害我不成?你不敢说,就算了,明日待我去探寻一番就是。”
“客官,不可啊。”
伙计大惊失色,犹豫了下道:“客官有所不知,这兰若寺,当真邪意的很,千万不要过去。”
原来,这兰若寺数十年前,本是一座大寺,单就前山就有庙宇百座,佛塔万千,占地广阔,香火更是昌盛,有僧侣千百,在幽州也是大有名气。
一天夜间,突然电闪雷鸣,佛光万千,又有乌云压顶,好似灭世之威,就连这数十里外的郭北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种异象持续半月,其中有人前去查看,却被浓雾遮住,进去不得。
待浓雾散去,偌大的寺庙,已经成空,佛塔捣毁,殿宇倒塌,满是血迹,一个僧侣也不见。
一时间,引起无数人猜疑,更有官府查询,却始终无法查明,最后不了了之。
有传言,兰若寺犯下大错,糟了天谴,于是逐渐的,也无人敢再去,成了一座废弃的寺庙。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郭北县内,流传了出有人在兰若寺内找到了金银财宝,引起无数人过去探宝。
起初,确实有一些人探得宝物,但大多数空手而归。
渐渐地,热情也就消散。
听到这,易凡奇道:“探宝?这并不稀奇,哪怕有金山银山,那么多人过去搬,也早就没了,空手而归再正常不过。”
“客官,事情哪有这般简单,你且听我说来。”
抱着一夜暴富心里的人太多,更多走投无路的,始终徘徊在内,刚开始大家还没注意,到了后来,才发现许多探宝的,并未回来。
忽有一日,有一江湖武人,浑身是伤的跑回,神情惊恐,见人就说兰若寺有吃人的鬼,与他一起的七八人,都葬身妖口。
小小郭北县,一下子炸开了锅。
官差去查,一无所获,实在无法,把山给封了。
久而久之,这里倒成了藏污纳垢之地,无数犯了事的江湖匪徒藏匿其中,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于是,普通老百姓,更不敢去。
伙计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叹了口气道:“这事本来已经过去,那里也成了匪徒集结之地,普通老百姓谁会没事去那里?”
“几年前,也不知为什么,幽州一下子乱了起来,衙门也不再管事,忽然又有人传出,兰若寺内有宝藏。”
“小哥,接下来呢?”
易凡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没想到这伙计,年纪不大,居然这般啰嗦,讲了半天,也不得重点。
伙计一愣,摇摇头道:“接下来,就出事了,一些过去挖宝的人,纷纷死于非命,尸骨都不见,哪怕就这般,还是有一些人过去。”
“那可曾有人看到过妖怪?”
“那到没有,总之而言,客官还是别去那处,邪意的很,最近就死了不少人。”
这时,外面掌柜的喊,伙计应了声,低声告退。
易凡陷入沉思,忽地一笑,拿起酒坛,打开封泥,仰头就喝。
这朝廷纷乱,这妖魔鬼怪,倒是纷纷出现了。
……
翌日中午,天气也转晴,易凡结算完住宿钱,备了些干粮,就出了城。
一路向北,不走大道,小半个时辰后,就到了一座大山脚下,隐约见一条山路在藏匿在杂草间,路口挡着一块大石。
山间杂草丛生,枝叶茂盛,越往里走,树木越发高大,几乎遮天蔽日,光线不太好,较为阴暗。
往上走,翻了一座山头,远远的就见楼台殿宇,在云雾里若隐若现。
朝着方向,大步而去。
越接近,就发现路旁有小型佛塔越多,里面泥佛稳坐,盘坐低头。
到了近处,就见一座三丈高的石碑,上面藤野茂盛,隐隐间三个古朴大字:兰若寺。
“好生气派。”
青砖铺路,条石作阶,其上雕刻天人佛像,越往里走,越是气派。
佛塔高耸,殿宇坐落,一片破败,地面枯骨散落,杂草丛生,不时有毒虫爬过,见了生人也不怕,反而仰头而看。
“可惜了,好一座佛寺,却破落至此,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夜间化作了废墟。”
易凡摇摇头,单就眼前这一切,就可以看出,这座兰若寺往日有多么昌盛,无数信男善女不远千里来朝拜。
忽地,一丝动静引起他注意,身形一动,立即赶了过去,拐过几座倒塌的殿宇,就见一座佛塔下,一个瘦弱的男子,奄奄一息的靠在那。
走近了一看,这人形若枯骨,双眼无神,泛着痴笑,口水滴落,好似看到了什么让他欣喜若狂的东西。
“你是谁?”
一个腰间系着刀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破碗,走了过来,见了易凡一愣,眼神警惕的站在那问。
易凡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男子犹豫了下,没敢再问,走过去把破碗放在痴呆男子嘴边:“兄弟,你若再这般,就别怪我丢你不管了。”
痴呆男子一把推开破碗,爬起身双手虚抱,往前冲去:“美人,美人等我。”
男子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一咬牙丢掉破碗,紧握刀柄,转身离去。
第80章:树妖
易凡没走远,自是听到后面动静,脚步一顿,眉头一皱,美人?
旋即冷哼一声,这深山老林,荒寺破殿,哪有什么美人来,定是鬼魅作祟,被幻术迷了心智。
瞧着这另外一人,满脸凶戾,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也懒得去管。
一个时辰后,偌大的兰若寺,都走了个遍,也不见异常,倒是遇到一些鬼鬼祟祟之辈。
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于是寻了个破殿,准备露宿一晚。
很快天就黑,夜间风大,一层薄雾逐渐蔓延,不一会就遮掩住整个寺庙。
找来了些木头,点了个火堆,把神案清空,就往上一躺,望着高高在上的佛像。
在火光下,佛像阴晴不定,宛若活了过来,在这死寂一片的寺庙,显得阴森。
易凡摇摇头,瞥了眼殿外黑暗处,又看了眼高高在上的佛像,淡淡的道:“都说你众生平等,就连被妖魔鬼怪占据了老巢,也是不闻不顾,倒是一个好脾气。”
外面觊觎的视线,缓缓退去,他也不去理会,一群小鬼而已,近他数十米内都不能,何须操心?
到了后半夜,月亮从云里探出脑袋,洒下万千清辉,照亮了大地,也让一些地界,显得更加阴森。
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沉寂的寺庙,接着刀剑相撞,厮杀一片。
易凡爬起身,拿起重剑,就赶了过去。
一处场地,十余个人,分成两伙打在一起,地上已经倒下几个,各个恨不得一刀杀死对方。
“郭老三,金子是老子找到的,凭什么要分你一半?”
“呸,就凭老子手里的刀,现在想分?老子还不乐意呢,现在老子都要。”
易凡站在一处角落,淡淡的看着,难怪伙计说,这处荒庙已经成了藏污纳垢之地,这些江湖中人,为了区区金银,就厮杀一片。
忽地,易凡眼睛一凝,瞧着一处殿宇上面,一个黑影潜伏在那,鼻子闻了闻,嘴巴一咧:“一头小妖?”
好似知道自己被发现,那黑影一个蜷缩,然后一蹦而下,跳入黑暗中。
“想跑?”
易凡大脚一跺,身子顿时弹射而出,地面顿时炸裂,溅起碎石飞落,吓得打在一起的两伙人一跳,停了下来,瞠目结舌的看着易凡的离去的背影。
看着地面粉碎的青砖,又惊又俱,这家伙怕不是个妖怪吧?
“郭老三,还打不打?”
“打你娘希匹,没看到有高人在?老子可不想和这样的怪物拼命。”
骂骂咧咧的,两伙人抬着伤员,扭头就跑。
易凡一路追去,不急不慢,紧紧跟着,却在戏耍它,前面逃窜的黑影,越发慌乱,转身就往深山里跑。
“咦?倒有些手段,居然能逃脱。”
追了这么久,谁知到了此处,一个眨眼时间,就失去了踪迹。
鼻子闻了闻,周遭妖气弥漫,再看这周围密集的大树,总觉得不对劲。
突然,一个纵身,跳离原地,就见几条树根犹如巨蟒,破开地面缠绕而来。
“来得好。”
易凡抽剑上,乌光一闪,树根断裂,落在地上扭动几下,就化作碎末。
接着地面再次炸开,无数树根抽来,甚至周遭的树枝也化作利箭,直直刺来。
“雕虫小技尔。”
易凡大笑,一抖重剑,犹如雷鸣,护得周身泼水不进,片刻后树枝一地,树根也不再袭来。
一时间寂静。
“跑了?”
周遭的妖气逐渐消散,却不知退到何处,眉头一皱,有些拿捏不住,究竟是何等妖物,居然有这般本事。
但他确定的是,定不是刚才追踪的小妖。
忽地一笑:“没想到,遇到个大的,说不定还是一窝,迟早把你找出来剁了。”
……
深山不知处,树木粗壮,高大二十余丈,遮天蔽日,笼罩数里,树根处拱起一个树洞,一直往下延伸,其中一洞内宽敞如厅,遍地尸骨,毒瘴弥漫。
“谢姥姥救小的。”
一个满脸皱纹的小妖趴在地上磕头,见不得答复,于是慢慢退去。
忽地,十余森白白萤火鱼贯而入,也不停留,继续往里飘去,到了里内一个洞穴,在空中摇曳而下,落在地上,就地一滚,化作美貌女子。
“恭请姥姥现身。”
齐齐跪地问候,就见里内一处高台,猛然蹦出一捧青烟,一个身穿袈裟的苍老身影显身。
见了身形,女子们立即张嘴一吐,一道道白气飞出,而那苍老身影一抖身子,用力一吸,顿时把白气吸进肚子。
肉眼可见的,这身穿袈裟苍老身影,逐渐丰满,显出一个不男不女的身子。
“嗯?今日收获怎么少了许多?”
姥姥伸出长舌在嘴边舔了舔,眼神一冷,手一张一条树根飞出,抽在一为首的一个女子身上。
女子不敢躲,被抽得浑身一颤,埋头道:“姥姥,这几日收成不太好,生人警惕,却不好下手了。”
“这些生人,最是贪婪好色,用些手段,施舍金银,还不手到擒来?”
姥姥冷哼一声,再次抽打,人人一鞭后,这才罢手:“再敢懈怠,定让你们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婢子不敢。”
一些女子被抽散了身形,却不敢真散去,勉强凝聚身子,跪在地上。
“嗯,不敢就好。”
为首的一妩媚女子,小心翼翼的道:“姥姥,刚才姐妹们在寺内,见了一个血气冲天的生人,都不敢接近,这该如何是好?”
“那人有些本事,且不必管他,瞧着不似本地人,待些时日自会离去。”
……
易凡不但不离去,还准备长住在这,这处破落寺庙,地方宽敞,也够清净,当是隐居的好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想找出隐藏在其内的妖物。
反正此地距离郭北县,也不过数十里,凭借他的脚力,来回不过半个时辰,最方便不过。
清理了一片殿宇,买来油盐大米,就地生火做饭,不时进老林里猎些野味。
白天练剑,晚上寻妖。
倒是过得逍遥。
如此半月,就连藏匿在兰若寺的亡命之徒,都被他嫌弃吵闹,杀了几个,其他的全跑了。
他到清净了,却让一群女鬼犯了难,山里来了个凶人,一些生人不敢再来,导致收获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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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搬山抗佛(求支持)
“姥姥,那凶人在此住了半月,百日清山,杀得生人不敢进,晚上翻山越岭,四处寻觅咱们踪迹,姐妹们只要藏匿,不敢现身。”
一女子跪在地上,面露愁容的诉苦,外有凶人镇压,内有姥姥苛刻,这日子没法过了。
姥姥佝偻着身子,一身宽大的袈裟,拖在地上,面无表情闭目养神,忽地眼睛一睁,嘴巴张开,舌头射出,化作树根,猛然卷起女子。
“姥姥,饶命。”
话语没落,女子就化作一团,被吞入姥姥腹中,吓得后面十余个女子浑身发抖。
姥姥舔了舔舌头,纤长的手指随手一指:“你且带着大家,去往山下吸食生人精魄。”
“姥姥,我等姐们魂魄微弱,怕是进不得生人聚集之地。”
“嗯?”
被点名的女子,浑身一颤,不敢不从,应了声立即化作一团萤火,飞了出去。
“你想玩?本姥姥就陪你玩玩,看谁玩的过谁。”
……
易凡赤着上身,站在一处破损佛殿里,瞧了眼两丈高的石佛,估摸着有一万多斤。
擦了擦手掌,一跃而上,拍了拍佛身:“佛祖,你这栖身之地多年来,鬼怪聚集,残害无数生灵,成了藏污纳垢之所,这次在下替你清理门户,也算功德无量,借你佛身一用,不介意吧?”
石佛神态祥瑞,闭目不语。
“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啊。”
易凡嘿嘿一笑,浑身血气鼓动,立即凭空涨了六寸,扎好马步,旋即‘哈’的一声,用力抱住佛身,往上一搬。
‘轰隆’
佛身晃动,荡下千层灰,接着地面震动,易凡硬生生把石佛,给搬了下来。
把重剑往石佛手臂间一插。
“起来。”
易凡蹲下身子,爆喝一声,硬生生背起石佛,青砖碎裂,鞋子崩坏,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去。
足足一万三千多斤,哪怕以他的九牛之力,也是被压得差点动惮不得。
撞塌了大门,出了大殿,外面阳光明媚,清风吹动杂草,却是一个好日子。
兰若寺占地广大,一些亡命之徒又被易凡驱赶跑,更加清净。
但在这清净之地,一巨汉背着一尊巨大的石佛,一步一个脚印的环绕走着。
十分诡异。
“咚咚……”
地面轻颤,不过三圈,易凡就浑身热气蒸腾,却格外舒爽,一声长啸,犹如老猿嘶鸣,震彻长空。
“佛祖,这寺里想必你也看腻了,我带你去山里逛逛,见识一下山野里的景色。”
如此,易凡就背着一尊石佛,满山遍野的跑,树木挡住,撞倒,巨石挡住,踹开,把整个山林搅得天翻地覆。
……
“该死,实在该死,姥姥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把你的心挖出来一口一口的嚼碎……”
姥姥发狂,脚底伸出无数树根,犹如巨蟒,疯狂挥动。
……
易凡把石佛放下,站在山顶,吐了口气,解下腰间的装酒的葫芦,仰头就喝。
自从大半年前,剑斩城隍后,自己血气几乎停滞不前,实在徘徊在练皮阶段,练骨却不得要领。
此次在此间隐居,一则是为了逼出藏匿山间妖魔,二则是积累实力。
此处虽是荒山野岭,生人罕见,却十分清净,不用理会尘世间的纷纷扰扰。
背着石佛漫山遍野的跑,也不过是为了在无聊的日子,锻炼体魄,打熬力气。
希望借此激发身体潜力,进入练骨阶段。
练皮、练骨、练筋,三大阶段,自己不过处在第一阶段,却有着比巅峰外功武者更强悍的体魄,力气也大了不止一倍。
忽地,易凡眼睛一眯眼,反手就抽出重剑,纵身一跃,就见数十道犹如巨蟒的树根,破开地面,狠狠抽打而出。
刹那间,山石迸裂,泥土飞溅,地上的石佛也被裂开,看得易凡大笑:“你这妖怪,居然连佛祖都敢打,不怕降罪与你么?”
重剑如电,斩断袭来的树根,大脚一跺,踩住一根树根,用手一扯:“出来,出来出来……”
树根挣扎,好似活物,在角力中绷断。
“找到你了。”
易凡爆喝一声,脚步一挪,瞬间跨越三丈,重剑往地上一插,立即一身惨叫,地面崩塌,显出一个巨坑。
一团犹如树根扭曲在一起的东西,被重剑插在地上,周遭树根疯狂抽打,而易凡却纹丝不动。
“你到底是谁?为何于我作对?”
易凡被树根缠住身子,任由其收紧,也不放手,反而狂笑道:“你是妖,我是人,与你作对还需要理由?更何况,你盘踞在此间,残害生灵,既然被我遇到,自是不会放过你。”
“笑话,本姥姥盘踞山中,也不过作栖身之处,那些生人贪婪,自己上山找死,与我何干?”
“你以美色和金钱蛊惑生人,引人上山,你说与你何干?真是妖言惑众,该死。”
那团树根,也不再挣扎,反而扭曲在一起,组成一个狰狞的脸:“好一副假仁假义,既然你一心于我作对,那本姥姥陪你玩到底。”
说罢,树根团猛然炸裂,溅起一片灰尘。
“呸呸呸……又跑了,你到底是树妖还是长腿怪?打不过,跑的比兔子还快。”
易凡站在巨坑里,破开大骂,一跃而起,跳出大坑,瞧着周遭密集的树林,越发来气。
“老子把漫山遍野的树木砍光,就不信找不出你来。”
说完,重剑挥动,一剑斩断一颗大树,旋即倒塌,也不顾,然后再次砍其他树木。
足足把方圆几里树木砍光,也不见树妖踪迹。
“好好好,不出来,老子放火烧山。”
大火燃起,滚起浓浓烟雾,不一会天边就飞来一片乌云,接着降下大雨。
火熄灭,留下满地残骸。
易凡‘呸’的一声,骂骂咧咧,扛着剑就往回走,他当然不会真的烧山,这茫茫山野,一场大火下来,不知要死多少生灵,这般罪孽,却是不干。
石佛也懒得再背了,反正荒寺多的是,光着脚就往回赶。
他知道,这是一场持久战,那树妖法力不小,本领不弱,虽奈何不得他,但他也寻不得其真身所在。
时常搞些偷袭,一旦见势不妙,立即逃跑,除了斩杀一条分身,并无其他法子。
第82章:三年
这场持久战,比想象的还长,一个藏匿深山老林,附身在树木草丛间,利用分身不断袭杀。
一个坐镇兰若寺,不退不避,凭借一柄重剑,硬生生斩杀无数分身。
一人一妖,对彼此已经再熟悉不过。
如此三年,不知斗了多少场,谁也奈何不得谁。
“这树妖,怕不是个脑袋进水的家伙吧?”
易凡坐在屋顶,抱着酒坛,满脸污渍,也懒得擦拭,有些无奈的望着几乎被树木包围的兰若寺。
山林树木被毁,不过半月就长成,几乎肉眼可见,就连兰若寺里,都有树木生根发芽。
忽地,鼻子闻了闻,咧嘴一笑:“还敢现身?”
抱着酒坛,纵身一跃,提起插在地上的重剑,纵身就往一处飞奔,不过数里地,就见几团荧光摇曳的在前面疯狂逃窜。
“想跑?跑的了么?”
易凡瞥了眼地上躺着的几个壮汉,此时陷入昏迷,周身血气羸弱,想必已经被吸食了一番。
血气一鼓,几团萤火立即惨叫,落下地面,化作几个衣衫不整的美貌女子。
“求大人饶恕婢女们。”
几个女子面色惊恐,跪在地上磕头:“婢女们也是迫不得已,尸骨被姥姥所拘,如若不吸食生人精魄回去,就要被打得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助纣为虐,也敢说无辜?”
易凡冷笑,一跺脚,血气卷动,几个女子立即惨叫着化为飞灰。
这几年,一人一妖打到最后,都打出了真火,一个不择手段的肆杀生人,一个见鬼就杀,就妖就斩,不讲任何情面。
他倒不是没有怜悯之心,实在是一旦放过,这些小鬼还会残害生人。
杀一鬼而救数人,在划算不过。
当然,要他现在罢手,放过树妖,那是不可能的。
人怎么可能向妖低头?
如若被威胁,就要妥协,那世间就没有正邪之分,只讲利益,到头来何等混乱?
……
郭北县,越发混乱,街上行人不少,但大抵是执刀挎剑的江湖武人,个个面带杀气,不时就在街头打斗。
来到一处酒馆,老板也认识,是一个满面横肉的大汉,见了易凡,立即献媚的小跑过来:“易大哥,又来打酒喝了?”
易凡瞥了他一眼,这货别看现在老实,实则是一个不讲理的主,前几年抢占这家酒馆,赶跑了掌柜的,接手后第一件事,就是酒水涨价。
甚至掺杂清水,以次充好的卖出去,遇到要理论的,抽刀就威胁。
这不,就有一个酒客,看着打扮不似中土人士,把酒碗往地上一砸,拍着桌子骂道:“这是什么酒,怎么馊臭味?”
一个伙计把抹布往地上一扔,转身从杂物里抽出刀子,喝道:“怎么,想找茬?”
“找茬?”
大汉眼睛一瞪,先给易凡陪个不是,然后从柜台里抽出刀,跑了过去:“谁他么敢在老子店里找茬?”
“原来是黑店。”
那人也不慌张,冷笑一声,一拍桌子,周围立即站起四五个人,个个冷眼看来。
大汉一看情形,把手中刀往地上一丢,踹了伙计一脚,笑脸道:“还不快拿好酒上来?再来一碟牛肉,就当是个误会。”
伙计应了声,屁颠屁颠的跑走。
易凡坐在一张空桌上,瞥了眼退了回来的大汉:“怎么不横了?”
“他们人多,打不过还能怎么办?”
大汉倒也光棍,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从桌子上拿起酒葫芦:“老规矩,我这就给您准备一板车好酒。”
酒备好,易凡喊住大汉:“我且问你,最近这郭北县,怎么回事?为何这般多难民。”
“您还不知道呢,北边又在打仗,那些吃生肉喝人血的山蛮子,杀了不少人,都破了好几个城。”
大汉低下身子,小声道:“听说咱们郭北县也不安全,就连县太爷,前些日子都逃命去了。”
“那县衙谁在维持?”
“鬼知道,反正总有人看着,你没看现在街上都有人假扮官差么?十两银子一个名额,划算的很。”
易凡诧异:“官差名额都能卖?你怎么不买一个。”
“要这个有什么用,反正抓了人,往衙门一送,管你是不是官差,他们照样收。”
易凡摇摇头,不再询问,丢了一锭银子,走出酒馆,拉着拉着一个破板车,就往城外走。
一路上,都是面瘦肌黄的乞人,有气无力的瘫在街头,伸着手希望好心人施舍。
一些甚至头顶插着稻草,开始卖儿卖女,以求活命。
易凡叹了口气:“乱世将起,妖魔比出,难怪那老妖,能有拘来这么多孤魂野鬼,还不缺生人精魄,倒要想个法子,不能让它这般肆意发狂。”
只当看不到,见不着,拖着板车就出了城。
……
夜晚,易凡再次和树妖斗了一场,打塌了几座佛塔,把重剑往地上一杵,沉思片刻道:“老妖怪,咱们斗了三年,老子找不到你真身,你也奈何不得我,这样打来打去,实在没意思。”
“你待如何?”
许久,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回荡在夜空。
“咱们约法三章如何?”
“笑话,本姥姥为何要和你约法三章。”
那声音猛然尖锐,周遭狂风大作,吹起灰土飞扬,直把易凡气恼:“闭嘴。”
“你真当老子奈何你不得?咱们斗了三年,你也不曾离去,想必定有跟脚落在这座荒废的寺庙中,惹火了我,一把大火烧了这座寺庙,看你怎么办。”
风停,声熄。
好一会,那声音才道:“你想怎么约法三章?”
“也简单,第一,你不准下山残害生人,第二,不准擅杀好人,至于第三,老子暂时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再跟你说。”
顿了顿,又道:“至于我嘛,也不再漫山遍野的杀你属下。”
那声音狂笑:“可笑,可笑,实在可笑,当今天下大乱,本姥姥有的是本事拘来无数孤魂野鬼,你又能杀掉多少?”
易凡不耐烦的道:“你就说答不答应吧?不答应,咱们就死斗,老子烧了荒寺,再寻你真身,这山野也就几百里地界,总有寻到你的时候。”
“可笑,都说妖魔可怖,以姥姥我看,你们生人心肠更毒,这般不讲道理的话,都能随口张来。”
“呸,讲道理?要不是你不敢出来与老子打一场,几个分身又奈何不得老子,你会跟老子讲道理?”
姥姥沉默,好半响才道:“如若那些自己贪婪,耐不住欲望的生人,自己找死,又该如何?”
“那他们自己找死,老子自是不管。”
“那且答应与你,不过姥姥我也有一条件。”
易凡一挥手:“你别说,老子不答应,滚吧,今晚别烦老子。”
说罢,转身就回到大殿,充耳不闻被气得发狂的树妖。
……
即将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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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聂秀秀,聂小倩?(谢盟主)
练剑、伐树、扛石佛修行,每一天过得充实,树妖也不再来袭。
一人一妖,仿佛达到了某种默契。
当然,最主要的是,易凡跑遍了方圆数百里地界,就是寻不到树妖真身所在。
至于兰若寺中,也无其他异常。
唯一能肯定的是,这座破寺中,定有树妖想要的东西,一定有根脚在此。
可惜,一直未能找到。
幽州境内,蛮族趁着中土纷乱,再次席卷而来,朝廷大军逢战必败,几乎失去一半土地。
郭北县迎来一批又一批的逃难的百姓,治安越发混乱,衙门颁发了赏金诏令,由一些江湖中人捉拿罪犯,交付给衙门争取赏金。
每天都有人家破人亡,无数冤魂化作厉鬼,被树妖拘来,又派遣诱惑生人,吸**魄。
……
我是谁?我在哪?
一团荧光,浑浑噩噩地四处飘荡,天地间一片灰暗,不知身在何处,忽地眼前一亮,就见周遭数十女子跪地。
上首乃一个穿着袈裟的红唇老者,周身无数鬼童,在阴气中沉浮不定。
“嗯?”
她只觉得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跟着跪下,埋首于地。
“抬起头来,让姥姥我看看。”
抬头看去,就见姥姥就在眼前,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擒住她下巴,满意的点点头:“嗯,灵性不灭,魂魄稳固,倒有些资质,不错不错。”
旋即,轻轻一点在她额头,立即在无数前尘往事,纷纷显露心间。
我叫聂秀秀,与父亲被贼人杀害。
“爹……”
生前一幕幕好似浪涛,拍打在她心间,瞬间让她心神失守,被一道灵光侵入魂体,转了一圈然后散开。
“前尘似烟,如梦般泡影,万丈红尘,死既解脱也是新生,就不要再去执着,从今往后,你就叫聂小倩。”
姥姥收回手指,立即无数小鬼托着袈裟,慢慢走回高台:“小蝶,带她下去,交由你调教。”
“是,姥姥。”
……
易凡抱着酒坛,躺在屋顶,望着明月,清风徐徐吹动衣衫,想着自己这十年来的经历。
红尘世界,一片茫茫雾,觅道觅道自寻我千里步,问谁好?
一跃而下,把酒坛往天上一丢,操起重剑,纵身一劈:“十年红尘两茫茫,问谁好?问谁好?”
酒坛炸裂,泼出一片清酒,绽开点点水珠,在月光下,随着劲气沉浮不定。
“老妖怪,出来打架。”
一套剑法舞出后,爆喝一声,就往山林里扑去。
“混账,你这疯子……”
片刻后,山野间就响起一片炸裂声,回荡在山间,惊起一片夜鸟。
一个时辰后,易凡精神气爽的扛着重剑回来,拿起摆在门前的酒坛就喝。
“痛快。”
……
郭北县,这几天下了一场大雨,街上行人少了些,但乞人反而更多,挤在屋檐下,麻木靠在墙壁上,望着过路的行人。
不时有人倒下,却无人多看一眼。
忽地,前方一堆人追着一个邋遢男子:“站住,别跑。”
“我不是逃犯,我不是逃犯啊。”
那人被追上,被一脚踹在地上:“我让你跑,带走。”
“且慢,这逃犯是我们先看到的,应该由我们带走。”
“是你先看到就是你的?问过我的刀没有?”
男子趴在地上,有些发愣,见着这两伙人自己打了起来,立即偷偷的爬走。
易凡刚好路过,看着这一场闹剧,摇摇头,大手一扇,拍飞挡在前面的人。
两伙人一愣,掂量了下彼此的身板,于是让开街道,等易凡过去后,互相对视一眼。
“还打不打?”
“打个屁,人都跑了。”
彼此冷哼一声,然后分开,继续找下一个目标。
照旧是一车子酒,一锭银子,拉好了就往外走,路过一个酒楼的时候,忽地一个人影从内飞出来。
‘啪’
撞到几坛酒坛,磕碰碎裂,酒水撒了一地,从内追出来的几个壮汉,见了易凡,立即脑袋一缩,退了回去。
易凡淡淡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是一个背着书篓的书生,浑身狼狈,满脸通红,手里拿着一账簿,指着酒楼:“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能赖账,还动手打人?”
想要冲进去跟人理论,想着里面几个壮汉,又有些胆怯,跺了跺脚,忽地想到什么,面色一白,回头看向被他撞碎的酒坛。
“这个,这位壮士,是他们动手把小生扔出来,才撞到您酒坛的。”
书生见易凡不说话,一咬牙,从衣袖里摸出十来文铜板:“小生就这些。”
易凡瞧着他虽然青衫长袖,秀才打扮,却满身风尘,想必也不是本地人士。
“你且进去,告诉酒楼店家,让他出来赔偿。”
“这……”
易凡面色一冷:“怎么,你想赔偿。”
“小生赔不起,小生这就进去理论。”
书生一咬牙,埋头进去,片刻后一脸茫然的走出来,手里捧着几锭银子。
易凡一手拿过一锭银子,转身推着板车就走。
书生有些发懵,看了看易凡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剩下的两锭银子。
忽然想到,自己到郭北县讨账,其中这家酒楼就欠二十两银子的,手中刚刚好。
吞了吞口水,左右看了下,把银子收好,立即就跑。
……
夜半时分,易凡正睡的迷糊,忽地听到隐隐约约的呼喊声,仔细一听,却是有人在喊救命。
夜半三更,谁会来这荒山野岭?
皱了皱眉头,站起身,纵身而去,片刻后来到一处山林,就见一身影,提着一个灯笼,在与几头野狼对峙。
脚步一跺,溅起一块石头,瞬间划破空间,打中一头野狼,立即悲鸣一声,扭头就跑。
“是你?”
这打着灯笼的,居然是白间遇到的书生,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汗水,本要起身谢恩,听了声音也是一愣,仔细一看,不由笑道:“原来是壮士,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易凡看了他一眼,也懒得再管他,大步一迈,几个纵身就消失在山林里。
书生愣了愣,嘟囔着:“真是怪人。”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左右看了眼,漆黑的树林里,寂静一片,打了个冷颤,赶紧往前跑。
不一会,就见到一个巨大的石碑,用灯笼往前探了探,上面几个古朴大字:兰若寺。
“那人没骗我,当真有一座寺庙,今晚有地方住了。”
书生面露喜意,提了提书篓,立即往里面走,月光下空旷一片,也无火光。
“有人吗?”
声音回荡,有些阴森,半响无人回答,书生咳嗽一声:“这般荒寺,应该没人住。”
继续往里走,佛塔高耸,大多数倒塌,周遭的殿宇也损坏,住不得人,只好继续寻找。
忽地,见一座还算完好的佛殿,有火光传出,于是一喜,立即跑了过去。
第84章:宁采臣
书生站在门口,整了整衣衫,咳嗽一声,拱拱手:“小生宁采臣,在此借宿一晚,还望主人行个方便。”
无人回应,于是探了探脑袋,往里看了眼,一堆火堆燃烧,却无人在内。
“没人?”
书生犹豫了下,走了进去,左右打量,发现这座佛殿的佛像居然不见。
佛殿里居然没有主佛?
按下心中疑惑,把书篓放下,抖了抖衣衫灰尘,拿出竹筒和干粮,就着凉水就吃。
这时,听着外面有脚步声,立即站起,就见一名光脚赤身的大汉,背着一个巨大的剑甲,走了进来。
两人皆是一愣。
“你怎么还没走?”
“原来是壮士,方才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小生感激不尽。”
宁采臣拱手作稽:“小生下午听人说,这山里有一荒寺,可以借宿,于是前来这边,如有打搅,还望见谅。”
“你不知此地闹鬼?”
“闹鬼?这不曾听说。”
宁采臣摇摇头:“这朗朗乾坤,哪有鬼怪?不过是人吓人罢了。”
顿了顿,苦笑道:“而且那郭北县内,一片混乱,人心恶毒,我一外地人,留在那里,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还不如与豺狼虎豹为伍,防护得当,倒不至于担心安全。”
易凡诧异的看了眼他:“你倒是一个看得明白的,既然明知危险,为何还要远门而来?”
“小生家境贫寒,全靠老母亲一人操持,供我读书,谁知朝廷断了科举,一时间也无收入,只好替人四处讨债,得些银两,补贴家用。”
宁采臣叹了口气,想起上午之事,再次行礼:“还要感谢壮士今日上午帮忙,不然不但钱要不回来,还会被欺凌殴打。”
易凡摆摆手,把剑甲放下,跃上佛坛:“此地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安全,住宿一晚,明日就离开吧。”
说罢,就闭上眼养神。
宁采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拱拱手,坐下来,从书篓里拿出抹布,犹豫了下,又问:“壮士,不知哪里有清水可打?”
“出门右拐,一百步左右,就可看到一方水井。”
“谢壮士。”
宁采臣拿着抹布,就出了门,小半个时辰就回来,提着湿淋淋的衣服,爬上周围的长案,挂在泥像上。
忙活完,又从书篓里拿出书籍,就着火光,低声朗读起来。
不一会,好似感觉气氛有点尴尬:“不知壮士,为何在这荒寺之中?”
易凡被烦得一个翻身,狠狠瞪了他一眼:“再吵吵,一剑劈了你。”
旋即,提起剑匣,拿着一坛酒走了出去。
片刻后,外面就响起阵阵破风声,却是在练剑。
宁采臣撇了撇嘴,也不再理会,自个拿起书籍,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
听着朗朗书声,易凡越发心烦,扯着破嗓子就吼:“红尘美梦路多长,何去何从觅我心中方向,风沙万里,崎岖崎岖路与人茫茫……”
宁采臣被吓了一跳,放下书籍,听了一会,不由一笑:“真是个怪人。”
忽地,外面歌声又一变,杀机顿起:“杀杀杀,老妖怪,出来出来……”
接着,人就远去。
宁采臣挠了挠脑袋,看了眼外面,猛然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一个疯子了?
有点危险,天一亮就走。
到了下半夜,正睡得迷糊,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爬起身看去,大门敞开。
没有门,哪里来的敲门声?
许是做梦,摇摇头,继续躺下。
‘叮当’
有东西被扔了进来,宁采臣一个激灵,赶紧起身看,在火光下,一锭金子闪闪发光。
金子?
宁采臣惊疑不定,看了眼大殿外寂静一片,高声道:“壮士,莫要开玩笑了。”
外面无人回应。
肯定是那怪人,在试探他,如若捡起来,定会借此被赶走。
于是看也不看那锭金子,偏过头继续睡觉。
‘啪!’
又一物件被扔进来,侧身撇着眼看,这次是几串珠宝,至少价值数十银两。
“君子不取不义之财,壮士,莫要再试探了,小生知道,该是我的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拿了自会招来祸事。”
宁采臣有些生气,三番两次试探,真当他是一个贪婪之辈?
“若要赶小生走,一句话就是,何必这般下作?”
等候片刻,再无金银珠宝丢进来,心里松了口气,也不去顾,拿起一件衣服,遮住脑袋,闭上眼睡觉。
外面一处角落,两个女子站在那。
“姐姐,姥姥不是说,不让咱们姐妹们来这处荒寺么?”
“小倩,你这就不知,听姥姥一次说到,这恶人和姥姥约法三章,不再针对咱们,只要不肆意杀生,就无事端。”
那婴儿肥的女孩,撇了撇嘴:“再说,自从这恶人来了后,把生人都赶跑了,罕有人上山,如若吸取不了精魄,又少不得被姥姥责怪,好不容易来了个生人,不试下怎会甘心?”
“可是,小蝶姐姐,那恶人回来了怎么办?”
“莫怕,那恶人这时在山林里发疯呢,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小蝶捏了捏小倩的手:“再说,你来山间也有几月了,再不摄取生人精魄,怕是要吃姥姥挂落。”
小倩犹豫不决,看了眼大殿内:“可是那书生,不受诱惑,也无他法啊。”
“莫急,生人哪有不贪财的,不过装模作样罢了,就算不贪财,这不还有一个大美人么?你且上去引诱一番,待他动了欲望,就趁机吸了精魄。”
小蝶推了她一把:“快去,莫要耽误时间。”
“姐姐,我……”
“怕什么,有姐姐在呢。”
……
宁采臣睡得迷糊,就感觉鼻子痒痒的,翻了个身,又感觉耳朵痒痒的,用手一打,却怕自己拍醒了。
“该死的蚊虫,好生烦人,走开走开。”
‘嘻嘻嘻……’
女人的笑声,宁采臣瞬间清醒,掀开衣服,一咕噜的爬起身,就见一个精致的少女脸庞,近在咫尺。
“你,你是谁?”
宁采臣忙后爬,靠着佛台,抓住一根枯木,护住身子。
少女站起身,欠身行礼:“小女子聂小倩,见过公子。”
“你,你别过来。”
“公子,你胆子真小。”
聂小倩‘嘻嘻’一笑,说道:“我与叔叔路径此地,听闻此间又一座大寺,就前来朝拜,谁知却是废墟一座,无奈之下只好先暂时住上一晚,明日再去郭北县。”
听此,宁采臣舒了口气,不是鬼就好,想到自己的丑态,脸一红,赶紧起身,整了整衣衫,拱手作稽:“小生宁采臣,见过姑娘。”
聂小倩眼睛一转:“你这人,好生无趣,不和你说了。”
说着,就往外走,谁知地上有个小坑,小脚一崴,‘哎呀’一声,跌倒在地。
“姑娘,你没事吧?”
宁采臣急忙过去,手无足措:“这荒寺里,久无人修缮,地面有些坑洼,却是要小心行走。”
聂小倩痛苦的捂着脚裸:“都怪你不好。”
“这,姑娘怎能怪小生?”
“如若不是你这人无趣,我怎么会崴到脚?就是怪你,都怪你。”
宁采臣无语,真是唯小女子难养也,古人不欺我啊,摇摇头,也不争辩:“姑娘,你还能站起身么?”
“你这呆子,没看到都肿了么?还不过来扶我。”
聂小倩嗔怒,小手一伸,抓住宁采臣的衣衫,依着就靠上来。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我这就去喊你叔叔过来。”
宁采臣面如火烧,退了一步,就要往外跑。
“站住。”
聂小倩气急道:“谁要你去找我叔叔了?”
宁采臣一楞,看着她的脚裸:“你没崴着脚?”
“要你管。”
聂小倩瞪了眼宁采臣:“真是呆头鹅。”
说罢,生着闷气的就往外走,到了门口顿住身子,头也不回的道:“那个,你是好人,莫要在此地久住,明日快离开吧。”
然后转身就走。
宁采臣有些糊涂,这少女一会高兴一会生气,现在又关心他,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
还是书好,不用去考虑这些,正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
“小倩,精魄呢?”
“我,那人是个呆子,他不上当。”
小蝶捏了捏小倩的脸,笑道:“你还是道行低了点,看姐姐的。”
“姐姐,他是个好人。”
“好人也有欲望,也会贪心,容姐姐拿下他,你且把事情经过与我说。”
小蝶听着,沉思一下,旋即就走去。
宁采臣正感郁闷,就见一美貌女子托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见了他就行礼:“可是宁先生?”
“你是?”
“小女子小蝶,是小倩表姐,刚我家那调皮的妹妹,却是打扰了先生吧?”
听着是那少女表姐,宁采臣摆手道:“小蝶姑娘误会了,小倩她不过调皮了些,并无恶意,无需特地过来的。”
小蝶轻轻一笑:“先生是一个心善的人,我家叔叔听了后,感觉愧疚,特地让我带些银两过来,以表歉意。”
说着,掀开盖在木盘上的红布,十锭银子在上面,火光下灼灼生光。
“这怎么可以,姑娘还是拿回去,小生不会收的。”
宁采臣摇摇头,看也不看银子,就开始送客。
第85章:恩人?
小蝶一愣,把木盘放在地上:“叔叔吩咐的,却是不能拿回去,不然定会被责骂,先生就不要为难小蝶了。”
说着,就缓缓退去,恰好路过小坑,身子一斜,惊叫着往后倒去,想要站住身子,谁知踩到裙摆。
“咔嚓”
衣裙断裂,整个脱下来,露出白嫩的身子,绣着花纹精致肚兜,不能遮住胸脯。
跌倒在地,修长的腿,微微蜷曲,在火光下,格外光泽,一双纤细的手,捂住脚裸:“好痛。”
宁采臣脸一红,转过身低声道:“非礼勿视,非礼勿也……”
小蝶咬着牙,把衣服往身上遮了遮,就要站起身,结果脚裸太疼,没站稳,往前一朴,怕宁采臣连带着扑倒。
一片柔软,宁采臣赶紧推开小蝶,拿起衣服替她遮住身子:“姑娘,我还是去找你叔叔,让他来接你回去吧。”
“不要。”
小蝶一把抓住宁采臣的手,祈求道:“我叔叔要是看到我这般模样,还不知怎想。”
“那,那该如何是好?”
“先生,你看我美么?”
宁采臣偏过头去:“姑娘,还请自重。”
“你……”
小蝶气得牙痒痒,面色阴晴不定,这时外面听到焦急的呼声:“姐姐,姐姐快出来。”
小蝶脸色一变,翻身就起,冷冷的看了眼宁采臣,急忙走出大殿。
忽地,感觉到什么,一把抓住小倩的手:“那凶人要回来了,快走。”
两人往上一跳,化作两团萤火,摇曳着往外逃去。
“孽障,还敢残害生人?”
一道巨大的身子,犹如猛虎,脚步飞快,一步数丈,快速接近,一声冷哼,巨大的血气,犹如大浪,拍在两团萤火上。
两声惨叫,萤火落在地面,化作面色惨白的小蝶和小倩。
佛殿内,听到那一声怒吼,宁采臣心道不好,那疯子回来了,立即跑了出去,果然就见那疯子,面带杀机的站着,小倩和小蝶惊恐的瘫在地上。
“你这疯子,要想干什么?欺负两个弱女子,有本事冲我来。”
宁采臣怒气一涌,冲过去,挡在两女身前,怒视着易凡:“她们两个不过是借宿一晚,这荒寺这般大,难不成都是你家的不成?”
易凡气急而笑,自己好心担心他安危,谁知却是一个榆木脑袋,大手一捏,领着他的衣领,提到眼前:“你再说一句老子是疯子试试?”
宁采臣面色一白,挣扎了下,也放弃抵抗,硬着头皮:“怎么,你想杀人?”
“杀人?就你这几根骨头三两肉,熬汤都不够。”
易凡懒得跟他计较,这就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痴人,一把丢开。
“恩公?”
小倩满脸惊疑不定的看着易凡:“您是恩公?”
易凡转过头,看向这女鬼,感觉有些眼熟,眉头一皱:“恩公?”
“恩公,您可还记得,三年前一场大雨,您救下的爷孙?我是秀秀啊。”
小倩不顾血气压制,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秀秀,见过恩公。”
易凡仔细一看,就想起来此事,果真是那老者的孙女,那还是三年前,他初来郭北县,路途救下的一对爷孙。
皱了皱眉眉头,面色一冷,呵斥道:“什么恩公,老子怎么会救下一头小鬼?”
旋即一挥手道:“老子与那老妖有约三章,你们既然没伤害生人,且就放过你们,好自为之,滚吧。”
小倩面色一白,磕了个头,低着头站起身,与小蝶缓缓退去。
宁采臣见二女走了,忍不住骂道:“你疯子,人家感恩,你却骂她,真是一个冷漠无情之辈,羞与你同屋。”
说着,就进了屋,把自己行礼收拾,抬着胸膛,转身就走。
易凡冷哼一声,低声道:“你懂个屁,酸孺一个。”
他当真无情?不过是无奈罢了。
自己找不到那老妖的真身所在,一旦被老妖知道,自己曾救下秀秀,怕会恨屋及乌,把怒气撒在她身上。
……
两女退出兰若寺,旋即化作两团萤火,飞进山林,到了一处地界,落下来。
“小倩,那人真是你恩人?”
“却是生前的事,三年前我与爷爷来郭北县,路上遇到匪人,被恩公出手相救。”
小倩情绪有些低落,她不明白,为何恩公要如此冷漠,难道是自己成了鬼类,所以恩公才厌恶么?
小蝶叹了口气,拉住小倩的手:“既然是前尘往事,你已化作鬼魂,自是人鬼殊途,哪怕再大的恩情,在那些一心除魔卫道之辈眼中,我等已是邪恶。”
“姐姐,我……”
“不要多说了,此事也不要跟任何人说,更不能让姥姥知道,这几年姥姥和这恶人打了不知道多少场,一肚子气,正愁找不到地方撒,你可别傻傻的凑上去。”
……
一处莫名地界之处,姥姥大发雷霆,下面数百女子瑟瑟发抖,连续吞了几个女子后,这才平复心气。
“你们再不交上生人精魄,就让你们填补姥姥的肚子。”
无数鬼童化作椅子,垫在屁股下,姥姥坐下后,闭上眼养神片刻后,指着其中一个女子:“近来山中来了一个书生,你且去取他精魄。”
“姥姥,婢女听说,小蝶和小倩,已经去过了。”
“哦?”
姥姥睁开眼,看向小蝶:“小蝶,你来说说,怎会没取来精魄?”
小蝶打了个寒颤,趴在地上:“姥姥,那书生,不管婢女如何诱惑,也不起贪心,不爱美色,却是一个好人。”
“好人?”
姥姥大怒,一条树根猛然抽出,打在其身上:“是好人,就让姥姥饿着肚子?姥姥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取不来精魄,就让你填补。”
旋即,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
……
翌日下午,易凡从山林里回来,提着一头野兽,瞧见水井处,宁采臣在那打着水。
“你怎么还没走?”
听到声音,宁采臣吓了一跳,回身见是易凡,面色一落,冷哼一声,转过身继续忙碌。
易凡一气,一脚踹去:“问你话,你怎么还没走?”
宁采臣一个踉跄,跌倒在水渍里,怒气的爬起身,上前一步,瞧着易凡那铁打似的身子,顿时怯弱,只梗着头道:“小生本想今日回去,但进入山林,转了一圈,也不曾找到路,只好再回来。”
找不到路?
易凡眼神一冷,定是那老妖作祟,看了眼宁采臣:“既然你喜欢住在这荒山野岭,那你就住吧。”
说罢转身就走。
“疯子,不可理喻。”
宁采臣低声骂骂咧咧,把气撒在衣服上,他也不明白,昨日好好的路,为何今天就走不出去,满是大雾,一片茫然。
好在这荒寺虽然破败,但占地面积大,却能分辨方向,总算回来。
但想到这荒寺里,还有个疯子,心情越发不爽。
……
易凡把野兽丢在地上,看了眼天色,心中冷笑,这段时间自己周边乱转,把进山的生人,全部赶出去。
看样子,老妖按奈不住心了。
至于为何不亲自出手摄去宁采臣,还不是怕违背约法三章?惹火了他,大不了烧了荒寺,跟它死磕就是。
想到这,瞥了眼水井方向,他到没想到,这书生虽然酸儒,却是一个能坚守本心的人,昨晚想必那两头女鬼,手段也用了不少,还能保住性命。
今晚,就看看你能有何方法,摄取这书生精魄。
……
宁采臣捡来一些干木,吹着火折,点燃起来。
搭起几个支架,把衣服摆在上面,用火烤着。
干粮不多,只能多喝水,吃一半留一半,希望明天能找到路,不然就要饿死在这荒寺里了。
当然,也可以向那疯子求助,但想到那疯子的冷漠,打死也不愿意低头。
月上中天,淡淡雾气泛起,不一会就弥漫了整个荒寺,宁采臣放下书籍,打了个哈欠,对着高高在上的石佛拜了拜,然后和衣而睡。
正睡得熟,鼻子痒痒的,捏了下,忽地精神一震,睁开眼看去,就见昨晚那叫小倩的女子,正拿着一根杂草在逗他。
“是你?你怎么还没走。”
小倩丢掉杂草,看了眼易凡,站起身来:“呆子。”
“小生不呆,姑娘莫要再叫我呆子了。”
宁采臣起身,穿好衣服,跟着小倩走出佛殿,看着这茫茫的雾气:“这大雾起的好生奇怪,路都看不到了,希望明天能散去吧。”
“呆子,你相不相信,这世间有鬼,有妖魔?”
小倩站在台阶边,背着身子,轻轻的问。
宁采臣沉默,忽地一笑:“我不曾作恶,也不曾害人,也不会害怕什么鬼怪害我,你说是么?”
“真是呆子。”
小倩叹了口气:“你虽心善,但却不知世间以恶为首,有人要加害你性命,你又能如何?”
加害我性命?
宁采臣一愣:“小倩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世间本就恶人为多,呆子,你是好人,不应该丢掉性命。”
“小倩姑娘,小生有些糊涂了,一会恶人,一会又是好人,到底怎么回事?”
小倩摇摇头:“你就不要多问了。”
想了下,一咬牙,往上一跃,居然飘在空中,再把头颅一抬,立即抱在手里:“呆子,你看,你这是什么?”
宁采臣呆了,猛然惊叫,抱头就跑:“鬼啊。”
小倩‘噗嗤’一笑:“呆子,赶紧去那恶人那,他能护你性命。”
……
宁采臣抱头乱窜,大呼小叫,忽地撞到一人,只觉香气扑鼻,接着两人跌倒。
抬眼一看,却是小蝶,立即抓住她手臂:“小蝶姑娘,有鬼啊,快跑。”
“鬼?鬼在哪,先生莫要吓我,我害怕。”
小蝶面色一白,紧紧抱住宁采臣。
宁采臣喘着气,惊恐地往后看:“你那表妹,小倩是鬼啊。”
小倩?
小蝶神色一变,脸色阴沉下来,知道这小妮子心软,故意告知身份,这才把这书生吓成这样。
旋即一转脸,笑道:“先生,你看花眼了,我家表妹怎么可能是鬼呢?”
“不,不,她能飞,还能把头拿下来,她是鬼,是鬼啊。”
宁采臣忽地想到什么,一把推开小蝶:“她是你表妹,她是鬼,你肯定也是鬼。”
旋即,一个跳脚,再次埋头就跑。
小蝶站起身,跺了跺脚,骂道:“这小贱婢,敢坏我好事。”
第86章:燕赤霞
易凡抱着酒坛,几个攀爬,就上了一座高耸的佛塔,远远的看着宁采臣四处乱窜,笑骂一声。
“这榆木脑袋。”
摇摇头,也懒得管他,在这寺中,只要树妖不出手,那些小鬼也不敢直接害人。
忽地,眼睛一眯,直起身子,看向兰若寺出口方向,那边隐约的有一行人过来。
深山老林之中,会是谁呢?
……
七八人牵着马,背着长剑,腰间别着一个法袋,一身劲装风尘仆仆,站在一方石碑前。
“兰若寺?”
为首的一人,想了下道:“这兰若寺,乃北方佛门密宗一处修行处,也算有些名气,也不知为何,会破落至此。”
叹了口气:“乱世降临,就连修行界也被波及,何处是一方净土?”
“方师兄,说到净土,当然是咱们蜀山才是真正的净土,此次跟谁燕师叔下山追杀妖魔,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
其他人纷纷说话,你一句我一句,累中作乐,不时调侃彼此,师兄弟感情非常好。
“好了,既然那黑山老妖分身逃至此地,说明不同寻常,大家小心戒备。”
方师兄嘱咐一番,其他弟子不再说笑,面色认真起来,提神运气往里面走。
“有动静。”
一行人立即赶过去,远远的就见一个书生四处乱跑,好似后面有人追杀。
方师兄邹了邹眉头,摆摆手,让其他人等候,走上前喊道:“这位先生,为何这般慌张?”
宁采臣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大喊一声:“鬼啊。”
旋即埋头往后跑。
看得方师兄嘴角一抽,身形一展,刹那间就到了宁采臣身边,一把按住他:“先生,不知哪里有鬼?”
“你们不是鬼?”
“我等师兄弟,路径此地,准备在此借宿,自然不是鬼。”
宁采臣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的动惮不得,又左右看了眼:“此地有鬼,她要害我性命。”
“哦?”
方师兄和后面的师兄弟对视一眼,笑道:“正巧,我等师兄弟在捉鬼降妖上,略有些手段,不知先生说的鬼在哪里?”
宁采臣一愣,打量了几人一眼,见一身江湖打扮,将信将疑:“你们真能捉鬼?”
问了句,又摇摇头:“那鬼好生厉害,能飞还能分离头颅,岂是凡人能对付的了得,依小生看,咱们还是早早离去。”
“先生不必害怕,就算真有鬼,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它不成?”
方师兄也不多做解释,虽疑惑一书生,为何能逃脱鬼类迫害,但此时也不好相问。
……
易凡坐在佛塔上,远远的看着那行人与宁采臣相遇,有些疑惑这些人的来历,要知道本地江湖中人,早把此地视为禁地,不会随意上山。
忽地,眼角一动,立即喝道:“何方高人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接着脚步一踏,一跃而下,落在地面一震,接着冲天而起,跳到屋顶,一拳打去。
‘啪’
两人交手,彼此分离,屋顶破碎,又落下地面。
“咦?这位道友好功夫。”
却是一个满腮胡须的男子,一身道袍油腻一片,也不知多久没洗过澡。
抓了抓屁股,拱手道:“某家蜀山燕赤霞,不知这位道友那处仙山修行?”
蜀山?
易凡眼中精光一闪,立即想到几年前江西豫章,遇到的那几个蜀山弟子。
没想到,在这破寺中,居然又遇到。
这时,听到动静的蜀山弟子,带着宁采臣赶过来。
“叛党胡一建?”
易凡眼睛一眯,待这群人走近,却发现几年前公干,在江西豫章捉拿的朝廷叛党,居然就在此行人中。
胡一建浑身一震,没想到在这荒寺中,居然还有人认识他,能叫出叛党二字的,自然是公门中人。
其他师兄弟自是知道自家师弟的底细,立即把他藏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易凡。
易凡冷哼一声:“你不必担心,我早就不做捕头多年,自是懒得管这些狗屁纷争之事。”
说完,提起重剑,转身就走。
“燕师叔,这人是?”
“一位隐士,却不知何方来历,刚才一计接手,一身外功深不可测,十分了得。”
燕赤霞挥了挥手:“你们寻个地界歇息,列好剑阵,防范那黑山老妖来袭。”
旋即就往易凡方向而去。
易凡回到佛殿内,点燃了火堆,靠在佛坛上闭目养神,也不睁眼,听着气息也知道是谁。
“道友,接剑。”
一道凌厉的剑气射来,易凡抬手一捏,却是一枚枯叶,轻轻捏碎,持起重剑,立即冲杀而去。
燕赤霞大笑,退出大殿,两人在外面,立即打作一团,劲气肆意,闷声滚滚。
两人都用剑,而且都是重剑,一个剑势凌厉,如繁星点点,却刚正不阿,一个重剑无匹,招招必杀,杀气冲天。
好一会,两人退开。
“痛快,好久没有斗过一场像样的剑了。”
燕赤霞解下腰间酒壶,打开盖子,从中倒出几滴酒,舌头舔了舔,叹了口气:“可惜,没有好酒。”
说着,向易凡眨了眨眼睛。
易凡不由一笑,原来这货是盯上了他的酒,这才过来比试一番,笑了笑,走进佛殿,提着两坛酒,扔了一坛过去。
燕赤霞一把接住酒坛,迫不及待的打开封泥,仰头痛饮,好一会才吐了口气:“真痛快啊,可惜酒差了点。”
易凡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有酒就不错,还嫌差?那你还我。”
“开玩笑,开玩笑,不必当真。”
燕赤霞一把抱住酒坛,打死也不松开。
易凡摇摇头,一身剑法出神入化,却毫无高人风范,浑身脏兮兮,糟蹋的很。
“有酒无肉,却是遗事,易兄,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燕赤霞砸了砸嘴巴,嘿嘿一笑,纵身一跃,几个纵身,就消失在夜空里。
易凡想喊也来不及,提着重剑就回到佛殿,从旁边架子上,取下一大块肉,用树枝串着,放在火上烤。
不一会,就油脂滴落,香气四溢。
小半个时辰后,一阵破风身,就见燕赤霞提着一头小兽,走了进来,鼻子闻了闻,见火堆上烧烤的肉,一愣:“有肉?”
旋即喊道:“小方,小方。”
一个蜀山弟子,立即跑过来,迎面就一个黑影过来,伸手一接,却是一头小兽,面色一喜:“多谢师叔。”
然后屁颠屁颠的跑了。
燕赤霞抱着酒坛坐下,取下大剑,割下一块肉,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小罐子,上面撒了几粒盐,吹了吹,也不顾烫,一口咬下。
“好吃好吃,火候刚刚好,你也吃。”
易凡瞥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家伙,脸皮这般厚。”
燕赤霞摇摇头,油腻的手在身上擦了擦:“脸皮是什么?吃不得喝不得,顾他干甚?”
说着,问道:“易兄,你在这荒寺中隐修多久了,可有什么异常发现?”
“三年有余,为何这般问?”
“不瞒易兄,我乃蜀山第七代弟子,此次接了师门密令,带着一些弟子下山追杀一头老妖分身,恰巧这头老妖逃至此地,就消失不见。”
燕赤霞又割下一块肉,有些含糊不清的道:“易兄在此隐修三年,本事有不弱,那老妖要想逃脱你眼睛藏匿其中,怕是很难,定是有人相助,才能销声匿迹。”
易凡拿起酒坛,饮了口,想了下道:“你说的老妖倒是没见过,但这荒山深处,却有一头树妖藏匿,与我纷争数年,一直找不到真身所在,无法彻底斩杀。”
“树妖?”
燕赤霞抬起头,神色一愣,旋即恍然道:“难怪那黑山老妖在此消失不见,定是它在作祟。”
旋即嘿嘿一笑:“这兰若寺,数十年前在北方修行界,也算有些名头,乃佛门密宗一脉,降妖伏魔无数,却不知为何突然被人灭门,数千秃驴一个也不见,倒是一件悬案。”
易凡一怔,没想到兰若寺,居然还有这般背景,那老妖一直隐匿在此,也不离去,难不成其中有些关联?
“好了,酒也喝了,肉也吃了,某家告辞。”
燕赤霞用衣袖擦了擦嘴,拍拍肚子,抱着酒坛,告辞而去。
……
兰若寺外,一团荧光在树林里徘徊不去,最终还是落下地面,化身为小蝶。
“你看你,做的好事。”
小蝶看着抱着腿坐在地上的小倩,冷笑一声:“你倒是心安了,可姐姐我,回去就得受处罚。”
“姐姐,我……”
小倩满脸愧疚,欲言又止。
见她这般,小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拧了下小倩的脸:“你呀你,都成了鬼了,还这般心善,迟早要吃大亏。”
摇摇头,望着兰若寺,叹了口气:“这荒寺中本就有一个凶人,现在又来了这些杀气腾腾的家伙,书生的精魄就别想了,咱们还是回去禀报姥姥,挂落是免不了,认错就是。”
“姐姐,对不起。”
小倩哭着脸,拉着小蝶的手:“都是我的错。”
“傻丫头,你初为鬼类,自是不知人心险恶,时间久了,也就领悟了。”
旋即化作荧光,飞向树林深处。
深山不知名处,姥姥坐在上首,一根树根抽出,小蝶横飞出去,差点魂飞魄散,勉强聚集身形,磕头后,缓缓退出。
姥姥沉思片刻,鲜红的舌头伸出,嘴角舔了舔,森然一笑:“终于追来了?黑山大人,就看你的了。”
半响后,一声空远浑厚的声音,从地底传出:“槐,你且去安排,接下来就由本座接手,这些苍蝇一直跟着,着实烦人,正好此次一并解决。”
“黑山大人,那地底老秃驴,还能坚持多久?”
那声音一下子阴森:“槐,本座答应你的事,自是兑现,你不必试探。”
说完,就消失不见。
第87章:玉符寻妖(求月票)
翌日一早,蜀山弟子们就忙碌起来,一个个跳上跳下,也不知在干什么,吵得易凡不得安生。
懒觉是睡不了了,于是提着重剑,就走出来。
“易兄,你也起得这般早?”
燕赤霞坐在一个佛塔上,远远的打着招呼:“这里风大,最是凉爽不过,风景也好,要是有一坛酒就好了。”
易凡瞪了他一眼,这般吵闹,想不起早都难:“酒没了,要想喝,自己去打去。”
燕赤霞摸了摸鼻子,瞧了眼周遭忙碌的弟子们,犹豫了下,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不开啊。”
易凡懒得理他,走到水井旁,一脚踹开蹲在地上洗漱的宁采臣,夺过水桶,往身上一淋。
“这是我打的。”
宁采臣急了,被溅得浑身是水,连忙躲开,见易凡面色一沉,心头一颤,赶忙道:“您用,您先用,我再打就是。”
易凡瞥了他一眼:“怎么还没离去?”
宁采臣吞了吞口水,也不洗了,拿起自己的东西,行了个礼:“承蒙先生照顾,小生感激不尽,来日如有机会,定会报答。”
昨晚与蜀山弟子挤在一起,住了一晚,听着他们说,如若不是易凡镇压,让鬼怪顾虑,怕是早就丢了性命。
自己左右一想,一身冷汗,却没想到,一想冷面恶意的巨汉,居然在暗中一直保护他。
却是误会了他。
见易凡不理他,也再不多言,再拜了拜,转身离去。
“师叔,寻到了踪迹。”
那边一个蜀山弟子高喊一声。燕赤霞立即跃下,落到其身边,拿起一张玉符,只见其上隐隐发黑,头部位置,更是黑如烂泥。
“妖孽就藏身在西南方。”
燕赤霞一收玉符,看着聚集而来的蜀山弟子:“此次下山追杀黑山老妖分身,已是五年有余,三番两次被其逃脱,此次定要斩杀于剑下。”
“是,师叔。”
一番嘱咐,旋即一行人,在燕赤霞的带领下,展开身形,如大鸟一般,快速跃向深林处。
易凡耳朵一动,沉思一下,提起重剑,也跟了上去。
……
近一个时辰后,一处深山林间,周遭大树遮蔽天空,阴暗一片,燕赤霞拿着玉符,只见上方黑影跳动不已,忽左忽右,根本无法确认方向。
“雕虫小技,也敢献丑?”
燕赤霞冷笑:“出剑。”
一声剑鸣,背上长剑跳出,跃入手中,旋即剑气肆意,刹那间,周遭大树迸裂,拦腰而断。
“接阵,跟上。”
燕赤霞,脚步一纵,身子飞出,剑气犹如孔雀展翅,把拦在身前的大树,全然站碎。
漫天木屑,石块飞舞,更有无数枝叶落下,全被手持长剑的蜀山弟子荡开。
一时间,犹如猛兽冲击,一条隐隐的通道,直直通向远出。
忽地,林间大雾涌起,刹那间就失去了方向,天昏地暗,不见几尺。
“乾坤借法,剑荡三界,杀。”
燕赤霞一声爆喝,手中长剑一跳,化作虹光,飞了出去,钻进大雾中,片刻后只听一身惨叫,接着大雾散去,一道虹光飞回,落在手中,化作长剑。
“那边。”
……
易凡远远的跟在后面,瞧见燕赤霞这般神仙手段,着实震惊,他虽见过鬼类妖魔,甚至和河神打过一场,但修行中人的手段,却是第一次见。
这难得就是民间传说的剑仙?
忽然,眼睛一扫:“滚出来。”
在一个大石底下,阴暗的洞穴中,小蝶和小倩瑟瑟发抖,听了爆喝,更是浑身一颤,跪在地上:“大人饶命。”
易凡走过去,看见小倩一愣:“你们怎会在此处?”
小蝶立即回道:“大人,姥姥昨晚至今已经不见,寻找不得,我等小鬼,不敢多待,只好逃出。”
“既已逃出,为何还在此地久留?”
“大人,我等小鬼,被姥姥拘来,尸身被镇压,哪怕逃得天涯海角,一道法令传下,瞬间就被拉回,实在身不由己。”
易凡微微点头,知道树妖定有手段约束小鬼:“有修行中人寻那树妖麻烦,你等逃得远些,免得被牵连。”
说罢,也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待易凡走后,小蝶和小倩对视一眼:“小倩,你这恩公,却是个面恶心善之人,前些日子那般冷漠,怕是另有原因。”
小倩一时间茫然,摇头道:“姐姐,恩公心事,我自是不知,既然他不愿与我相认,自有原因。”
两人化作荧光,潜藏在枯枝烂叶中前行,去了几十里,就见一个书生,正杵着一根枯木,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你看,那不是在荒寺中借宿的书生么?走,咱们跟着他。”
两团荧光,悄然一落,躲入宁采臣书篓里。
……
山很大,中间有高山湖泊,更有河里瀑布,一路上风吹雾来,树木挡路,都被燕赤霞一一破去。
终于,到了一处悬崖处,远远的就见一颗遮天蔽日的大树,在一望无际的深林里,非常显眼。
忽然,大树摇晃着,接着在肉眼可见下,逐渐缩小,更有大雾弥漫,刹那间遮蔽整个视线。
“那想必就是树妖的真身,黑山老妖定在此处,大家小心戒备。”
燕赤霞吩咐一声,旋即回头喊道:“易兄,跟了一路,热闹也看够了,何不出来一起除妖?”
片刻后,易凡走了出来:“燕兄,好耳力。”
“倒不是耳力如何,而是你血气冲天,哪怕我师侄们,都能发现。”
燕赤霞笑了笑,弹了下手中长剑,清脆空明,道:“这头树妖,本事不小,定有炼精化气中期的实力,易兄倒要小心了。”
“炼精化气?”
“不错,天下修行本是一个体系,不管人鬼妖,亦或者其他异类,大抵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炼虚合道四个大境界。”
燕赤霞点点头,望着远方翻腾的云雾,道:“炼气化神的大妖,也不敢潜伏在人间,这头树妖,想必炼精化气的实力,不然也不会派遣小鬼吞噬生人精魄。”
“树妖好除,难就难在,黑山老妖难缠,虽只是一头分身,但其本体乃阴府大妖,此次钻入人间兴风作浪,一旦不彻底灭杀,后患无穷。”
易凡听得云里雾里,但却不好仔细问,按下心中疑惑,只点点头。
燕赤霞看了他一眼,一抖长剑:“不如易兄与我一起当头排,冲入这妖巢之中如何?”
“当是如此。”
易凡抽出重剑,上前几步,与燕赤霞并排,一声长啸,当先纵身而下。
燕赤霞大笑:“易兄,莫要抢了我风头,弟子们还在看着呢。”
树木摆动,树枝袭杀,一时间打的天昏地暗,但却在飞快接近。
到了中央处,就见一处巨坑在那,往内一看,漆黑一片,也不知有多深,隐隐有恶臭传来。
“诸位弟子听令,在此布下剑阵,斩杀一切来袭妖类。”
燕赤霞嘱咐一声,笑道:“易兄,走吧,让你我二人看看,是它妖法滔天,还是我们手中剑犀利。”
说完,一跃而下。
易凡也大笑一声,跟了上去。
深不知几尺,一直下落,于是重剑在坑壁连续划动,减少下落的趋势。
终于,浑身一震,大腿微微弯曲,砸下好大一个坑洞,然后站起身。
“呸呸呸,易兄,你就这般跳下?”
黑暗中不见人,但能感觉到燕赤霞就在左近:“这般黑暗,怎么寻妖?”
“哎,真不知你师门如何教导于你的,这点小手段,也要我说。”
燕赤霞叹了口气:“你且运气于双目,自会破开黑暗,见得光明。”
易凡闻言,立即照做,运起血气,冲击双目,只觉眼睛一痛,滴下泪水,再睁开,就见周遭清晰一片。
“你这用血气冲击双目?”
燕赤霞瞠目结舌,指着易凡不知说什么才好:“我让你用气冲击,指的是气息法力,而不是血气。”
然后又挠挠头:“算了,反正能看见就行。”
第88章:万丈红尘
大坑很深,足有百尺,也很大,有数百小洞,好似巨蟒穿行,其中一个尤为巨大。
凭着易凡这般高个,也能直立而行,见着泥沙壁间上的痕迹,好似刀砍斧劈,十分惊人。
“这般地下,要是洞穴倒塌,你我岂不是埋身于此?”
易凡有些担心,自己力气是大,但一旦被埋在这百尺地下,也是活活闷死。
“怕这怕那,还寻个什么妖,斩个什么魔?”
燕赤霞毫不在意,在前面领路:“你也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脱身。”
易凡点点头,跟在后面。
洞穴很深,弯曲前进,忽地燕赤霞脚步一停,回头看了看易凡:“我倒是忘了,你这浑身血气如火烛,远远的就能感受到,这不当活靶子打么?”
易凡愕然,好似也是这般道理,如若正面对放,自是不怕,但在这地底之下,老妖不显,还不知藏着什么手段,一旦被刻意针对,却是很被动。
一时间也无他法,自己从未想过,庞大的血气,居然成了鸡肋。
“你这家伙,一身本领高强,有万斤之力,几乎达到炼精化气巅峰,却不知克制,肆意外发血气,时间久了,也不怕坏了身子?”
燕赤霞摇摇头:“我这有有一诀,也不算蜀山秘法,是我无意中得来,你且搬运一番,收敛血气,免得被刻意针对。”
说罢,就口念法决,指点了几下关窍,却是一门叫做‘不漏法体’的秘法。
虽说‘不漏’,但却不是真的不漏,只不过简单的收敛气息之法,并无其他作用。
如若真的能练就‘不漏’之体,就不是随意透漏的了,那是根本秘法,乃一门派核心。
听完简要,易凡无奈发现,自己并无法力,如何能做到搬运气息?
于是硬着头皮,再次用血气尝试,立即感觉血液一停,浑身一冷,吓了一跳,以为失误,放开血气。
“怎么又放开血气?”
“成功了?”
易凡一愣,立即再次搬运血气,身子一冷,血液缓慢运行,周身气息也逐渐回落,最后化作平凡。
燕赤霞点点头,这门秘法,最简单不过,并不太复杂,也不惊讶他能一次能成。
待再无遗漏,两人继续前进。
山洞崎岖,石块很多,弯弯曲曲,有虫蛇爬行,听到动静,立即往缝隙里一钻。
半个时辰后,眼前一空,却到了一个巨大的溶洞,下方深不见底,上方高大百尺,几乎接近地面,周遭无数洞穴,捶落着密集的树根。
易凡鼻子动了动,一股浓烈的妖气弥漫四周,好似结成固体,压迫感十足。
“一路行来,你我收敛气息,但依着它的手段,也不会察觉不到,却不曾阻挠,想必是故意引我等而来,此地接近那树妖根底,易兄,你且小心戒备。”
燕赤霞手掐法决,扣了扣鼻子,大喊道:“老妖,你爷爷都来了,还藏头露尾作甚,难不成在准备好酒好肉,要款待我们不成?”
“牛鼻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何必苦苦相逼,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不男不女的声音凭空炸起,在溶洞中回荡,一时间妖气更加浓郁,形成一片片云彰,集结在四周,视界一片茫然。
“牛鼻子?你爷爷乃蜀山剑修,可不是什么牛鼻子。”
燕赤霞大笑,手指一弹,立即数道剑气飞出,击在妖气云彰上,犹如乌云闪电,劈开重重障碍。
顿了顿:“不过你说的也有一些道理,依着燕某看,你把那黑山老妖的底细告与我,自是不会纠缠你,也无需伤了大家和气。你看怎样?”
“好一个巧舌如簧,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凭是一副七窍玲珑之心,窍窍都藏着诡计。”
那声音森然一笑:“既然不肯退去,那就化作肉泥,滋养于我吧。”
话语一落,万道佛光一闪,易凡眼前一黑,只听耳边响起燕赤霞气急败坏的道:“万丈红尘?一个树妖,怎会佛门神通?”
接着就消失不见。
易凡下意思的往后一退,结果一个踉跄,却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一面土墙在后。
这是哪?
左周看去,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孩童乱跑,不时有喝骂吵架,一片繁华。
“老板,来一斤肥肉,切莫掺杂骨头瘦肉。”
一个瘦小男子,拘偻着身子,从衣袖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钱袋,从中拿出一丁碎银,又数了数几个铜板,放在案上。
易凡一愣,往自身一看,手里不知何时捏着一把杀猪刀,身前摆着一面大案,案上有一半边猪肉,旁边支起来的架子上,挂着两个猪头。
杀猪的?
“老板,你发什么呆,还做不做生意了?倒是快点啊。”
瘦小男子等了半响,有些不耐烦,催促了几句,但不敢骂人,凭着这卖肉的屠夫,一身健壮,这一计老拳下去,怕是吃不消。
“好好好,您稍等。”
易凡下意思的,就在半片猪肉身上一割,手里颠了颠,估摸着有八两,就用草绳一捆,递了过去。
“慢着,老板,我说了不要瘦肉,你这半边都是,拿回去兹不出半点油水,让我如何能要?”
瘦小男子急了,却是不接,硬要肥肉。
易凡一瞪眼:“凭着你要肥肉,就全给你肥肉?大家都这样,那我这肉摊还摆不摆,肉还怎么卖?”
说罢,丢了过去,把案上的钱收好,杀猪刀往案板上一跺,发出重重的声音。
瘦小男子脑袋一缩,想要理论,敲了敲杀猪刀,吞了吞口水,一把拿起猪肉,转身就走。
易凡冷哼一声,继续打理着肉摊。
忽地,浑身一个激灵,我这是在干什么?
脑海里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感觉,自己并不是屠夫,跟人锱铢必较的肉摊老板。
但,我不是杀猪的,那我是谁?
一时间茫然,望着着熙熙攘攘的大街,总感觉自己在做梦。
“易老大,王媒婆去你家了,赶紧回去看看,说不定这次能说上一门好媳妇。”
一个小伙跑了过来,杵着双膝,急促的喘着气。
易凡一愣,脑子立即显出了过往,自己住在提溜巷,上有父母,下有弟弟妹妹,虽不是很富裕,但也算过得去。
老父是上一代屠夫,子承父业,自己到了年龄,就接了父亲的班,请了公证,在衙门里报备,做了一个屠夫。
自己现下二十出头,算是大龄,却没有娶媳妇,托了不少媒婆,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屠夫。
这可把父母急坏了,左近邻居家的孩子,这般年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易凡脑子一混,立即把方才那点莫名之感抛之脑后,对着小伙道:“李家小子,你且替我看好摊子,我去去就来。”
“去吧去吧,莫要去迟了,媒婆走了,到时候给你物色了个瘸子麻子媳妇,你后悔也来不及。”
一听这话,易凡哪敢耽误,把腰布一解,丢在案上,转身就跑。
提溜巷不远,不一会就到,进了里面,远远的就见一个柳树立在一处,旁边是一个水井。
易凡脚步一顿,莫名的有感觉一阵熟悉,摇摇头,这是他家,怎么会不熟悉呢?
易家不大,没有院子,左右两间房,中间一个作客厅,正做着一个头戴红花的老婆婆,与父母说话。
“大郎回来啦?”
易母听到声音,见了行色匆匆的易凡,立即介绍道:“这是王媒婆,给你说亲来的。”
易凡在身上擦了擦手,拘束的道:“王婆婆。”
王媒婆点点头,笑眯眯的打量着易凡,笑道:“你这孩子,也算婆婆我看着长大的,不想也到了成家的年纪,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我来了哦。”
“你看你说的,王婆婆,你还年轻着呢。”
易母连忙接过话,给易父使了个眼神,道:“大郎年纪大了,一直未娶亲,这次就拜托婆婆了。”
易父从房里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王媒婆接过,手指一模,立即满意的点点头:“大郎一表人才,又有好手艺,娶了媳妇,也不愁吃喝,倒是不难寻到好人家。”
“有婆婆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易母一喜,立即拉着王媒婆,伴着手指说着谁家女儿到了出阁的年纪,又是什么样个家境,要求如何。
半天后,王媒婆记下要求,就告辞而去。
“你这小子,平时话多,今日怎么成了木头?”
易母见着易凡呆呆发愣,气不打一处来,拍打了下:“给你说了十几门亲,一个未成,媒婆钱花了不少,希望这次能成。”
说罢,摇摇头就出去。
易父倒是个洒脱的性子,见了易母离去,嘿嘿一笑:“你也不必着急,你老子我当年,也不这样走过来的?屠夫怎么了,能吃大口吃肉,油水不少,难不成还苦了人家不成?”
易凡挠挠头,憨憨的笑,左右看了眼:“父亲,小弟和妹妹呢?”
“这两个泥猴子,也不知哪里去疯了,到了这般时辰也不知回家,等下回来定要狠揍一顿,不然要上房掀瓦了。”
说到弟弟妹妹,易父冷哼一声:“你去找找看,都快天黑了,还不回来。”
易凡点点头,和易母说了声,然后就出门。
弟弟不过八九岁,妹妹更小,只有四五岁,两个泥猴子正是贪玩的年纪,但左右不过巷子里。
寻了一番,却不见踪迹,于是就问路过的小伙:“可有看到我阿妹和弟弟?”
小伙一愣,想了想:“好像在废宅那,你去找找,应该可以找到。”
易凡谢过,然后出了巷子,就往一处走。
废宅他知道,曾是一个达官贵人家的老宅,也不知糟了什么祸事,一家老小十余口人被杀,也没人来买,时间长了,荒草丛生,也就成了废宅,是左近孩童最喜欢去的场所。
他小时候,也在里间玩耍,倒是不奇怪弟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