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磨炼
在修行界，特别是剑修比剑的时候，哪怕是观礼，也得离着至少二十丈远，实力越强，离得就要越远。
这是最基本的礼仪，也是彼此尊重的界线。
修行者感应气机，任何一丝变化，都能作一种战斗调整，特别是剑修，一剑斩出，分化万千，每一种都要了然于心。
而常规斗剑，不是死斗，更注重这些礼节。
两人全神贯注，手中法剑一息十剑，频率极高，带动的气机变化，更是剧烈，甚至周遭灵机都陷入混乱。
但哪怕气机再剧烈，灵机再混乱，那也是在把握之中，结果硬生生闯入一个憨货，不但距离十余丈，还肆无忌惮的‘欣赏’。
这让人怎么打？
犹如鱼刺在喉，恨不得一剑斩去，劈了这个不懂礼数的家伙。
易凡也懵了，他不知道这些基本‘常识’啊，只不过被激起兴趣，战意勃发而已。
被这一呵斥，下意思的摸着剑柄，这一动作，直接激怒了两人，一声怒喝，齐齐杀来。
换做谁，也不能忍受啊，不懂礼仪不说，让你远点，你还直接捏住剑柄，太猖狂了吧？
哪里来的狂徒，是可忍孰不可忍！
易凡脚步一踢，纵身而起，重剑瞬间出鞘，化作乌光，刹那就与绽射而来的剑光相接。
黑虎一缩脑袋，屁颠屁颠的跑了，都是凶人，一个都惹不起。
这一接剑，彼此都知道差距，易凡剑重千斤，一身距离之下，尤为厚重，寻常剑气接近就被吹散，但太过直来直去，几乎没有变化。
而那两位剑修，实力颇深，剑法也是超群，一息七八剑是寻常，在极速变化中，又衍生出凌厉剑气，落在地面，就是一条条长长的沟壑。
‘叮叮……’
易凡只感觉浑身被针扎，衣服都被戳破，露出结实的胸膛，一点点白印密密麻麻的，却是被剑气所伤。
没办法，速度太慢，重剑太重，跟不上人家节奏，只能被动挨打，还好肉皮实，不然这架没法打了。
确实没法打，那两名剑修，也打越心惊，越打越怄火，初始不过试探，想教训一下这个不懂礼数的家伙，谁知打到后面，自家剑气连人家皮肤都刺不破。
更恐怖的是，这家伙的剑，犹如门板一样，范围广同时，又奇重无比，只是几个接剑，手脚都被震得发麻。
唯一让他们心里舒服一点的就是，这人剑法太烂了，最多一息一剑，跟不上自家剑节奏。
也就片刻，易凡几乎身无片缕，要不是那女修士刻意绕过重要部位，自家不是光着屁股了？
“凭是无耻，跟某家衣服过不去？”
易凡脸皮有些挂不住，在石散集市斗剑，也没有这么狼狈过，心里涌出一股火气。
你这话说的，咱不是刺不破你皮肤么？
两人无语，这斗剑斗得莫名其妙，想收手也有些放不下面子，只希望这家伙自己认输。
这是哪里蹦出来的怪物？附近地界，没听说过有这号猛人啊。
“道友，咱们不若彼此收手如何？这剑斗的没有意义，你炼体尤为厉害，我等也奈你不何，但你剑法粗糙，也拿我们没方法。”
这话说得有些无奈，两个打一个，还奈何不得人家，传出去丢人啊。
易凡气急而笑：“说打的是你们，现在不打的也是你们，哪有这么容易？”
说罢，一声巨吼，血气立即迸发，犹如潮汐，迅速排击四周，接着身子硬生生暴增一尺，化作真正巨人，点点如星的暗金色斑点，更显神秘。
“佛门炼体功法？”
二人一惊，对视一眼，往后一跃，与这些炼体的家伙对阵，千万不能被接近，被缠住了那就要命的很。
“再来。”
易凡双眼泛着淡淡的金色，眼瞳深处，一丝暗血色潜伏，周身戾气散开，好似一尊残忍凶兽。
“好重的杀机，这人到底杀过多少生灵？难不成是从下面回来的？”
两人骇然，不敢耽误，剑诀一捏，手中法剑立即化作长虹，游离在周身。
“道友，我看这是个误会，咱们不必这般死斗，不若坐下来喝上一杯如何？”
男剑修是散修，考虑的更多，虽然不怕，但也不想莫名其妙的打一场没把握的架。
输了丢人，赢了也不光彩。
“彪坆，你退到一边去，让我会一会这位炼体的道友。”
女剑修一身灰袍随风激荡，眼神炽热，死死盯着易凡，游离在周身的剑虹，更是绽放着阵阵翁明。
彪坆一拍脑袋，忘了这家伙也是个斗战狂人，蜀山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也不劝，这是人家所修的道，劝也没用，脚步一跃，退出数十丈远。
“就你？”
易凡眼皮一抬，嘴巴一咧：“一个小娘皮，倒比那怂货有胆识。”
女剑修眼皮一跳，强忍怒气，拱手作揖：“蜀山第八代弟子季潇潇，道号昌吉，见过道友。”
剑耀乾坤、世代永昌，是蜀山弟子的排辈，每八百年一个轮回，重取道名，再定乾坤，又以百年为一代。
昌字辈弟子，就是第八代，这一百年内收录进门的弟子，都是排号为昌。
至于下一轮？那就看蜀山哪位前辈有空，拍一拍脑袋，随便定一个就是，反正都是这样干的。
不过，昌吉这道号，是怎么来的？你这道号取得太随意了吧。
易凡脸色怪异，女剑修大怒，自家道号是长辈所赐，定下来就不能改，她也不愿意啊，但能有什么办法？
“看剑。”
不等易凡介绍，女剑修剑诀一掐，剑虹一声清脆的剑鸣，接着刹那间划破虚空击杀而来。
“来得好。”
易凡大笑，手中重剑顿时乌光一闪，迸发出阵阵翁鸣，与剑虹相击。
一阵巨力涌出，易凡面色一变，立即稳住身子，同时心里惊讶，没想变化这般大。
女剑修冷哼一声，剑诀再变，剑虹立即一抖，分化数十道剑影，更是无数剑气射出。
易凡嘿嘿一笑，手中重剑也不敢落后，只一个变化，就击破一大半剑影，接着脚步一跺，地面炸裂，身子弹射而出，犹如猛兽，挡在前面的树木全般碎裂、
女剑修面色一变，再次倒退，召回剑虹，眼中精光一闪：“道友小心了。”
接着，剑虹猛然一涨，犹如蜂鸣，却是极速变幻的气机，挤压周遭灵机，所迸发的压迫声。
“一息十一剑？蜀山弟子，果然各个都是变态，不过半年时间，又涨一剑。”
那边男剑修骇然，站起身再退十余丈。
易凡压力瞬间大了几成，重剑跟不上节奏，剑虹也不跟他接剑，反而化作凌厉的剑锋，刺杀在周身，片刻后身子就已经有些细微的剑痕，虽然很快就恢复，但也十分疼痛。
“杀。”
不过半刻，易凡就被打出了真火，眼睛一红，周身戾气再涨三分，犹如无形火焰，蹦出阵阵腥风。
山石炸裂，树木崩碎，两人身影在山间挪移，周遭数里范围毁灭，无数生灵逃窜。
“两个疯子。”
男剑修一退再退，最后索性直接走，不想留在这，免得被牵连进去。
至于女剑修的安全，那是不用担心，谁敢在蜀山之地，杀蜀山弟子？
两人越打越激烈，迸发的灵机犹如浪潮，排击周围，好在此地无人，不然定然惹人注意。
终于，易凡一剑斩下，击破女剑修周身法剑，剑势一变，改砍为拍。
‘啪’
女剑修被拍飞，身子在空中翻转几下，落到一根树杈上，手中拖着剑虹，死死盯着易凡，好半响才道：“我输了。”
“不，你没输，我不过凭着一身炼体，硬压你，才勘勘获胜。”
易凡摇摇头，吐了口气，身子缓缓滑落，变回常态，旋即一抱手：“还要多谢昌吉道友斗剑之功，不然我怎会见识到如此奥妙的剑法？”
女剑修神色变缓，语气客气了些：“输了就是输了，蜀山弟子从不怕失败，道友一身炼体实力，尤在我之上，如若死斗，早就亡命剑下。”
顿了顿，复杂的看着易凡：“倒是道友的剑法，让人不敢恭维。”
易凡讪讪一笑：“让昌吉道友见笑了，我以往在外修行，初到蜀山，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女剑修点点头，难怪这么多基础常识都不懂，原来是个新进来的。
客气一番，然后告辞。
易凡待她走后，这才真真吐了口气，看着浑身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细微剑痕，其上闪烁着丝丝剑气，正与血气纠缠，逐渐被磨灭。
“好生厉害，蜀山剑修果然名不虚传。”
感叹后，也激起了他心中的斗志，这才几日时间，就遇到这般厉害的剑修，往后日子不寂寞啊。
一天后，吸附在身上的微弱剑气，终于被磨灭，让他没想到的是，一直没有动静的‘金刚经’，居然有了一丝松动。
‘沙弥’‘罗汉’‘菩萨’‘佛陀’，乃佛门四大境界，‘金刚经’是佛门炼体心经，自是也在范围内。
自从六年前在兰若寺，凭借着老和尚金身法液，一举达到‘沙弥’之境，之后再无进步。
哪怕在德新县镇守的三年，也不过是利用‘义庄’戾气，磨炼法身而已，让自己更加如意的运用血气金身。
没想到，莫名其妙的打过一场，居然有了一丝进步？难不成，自己是受虐体质？非要被人用剑刺，用刀砍，才能有进步？
易凡心里蹦出一个念头，接着被他丢给，不管如何，既然能进步，那就是好事。
第105章：狂人
蜀山很大，山脉纵横，河流密布，剑修犹如点点繁星，坠落在各地，有相聚在一起，组成集市，有独自山野开辟洞府，刻苦勤修，也有组成一派，收徒做祖。
唯一一点，那就是都以蜀山剑派为中心，在这里蜀山最大，一切号令莫敢不从。
只要做到这一点，那蜀山就不会管你，在此间做什么事，只要不闹翻天了，任由你去。
北方地界，最近出了一个狂人，修为不高，剑法更是烂的可以，但就是喜欢斗剑。
不怕输，越输越勇，一身炼体实力，尤为强悍，只要不是高出一个境界，几乎打不死。
在炼精化气这个境界的修行者中，很快就创出了名气，剑修中不是没有炼体的，但大抵是作为辅，剑才是主要手段，结果这人反过来了。
低层次剑修中，不是没有强者，不说蜀山弟子，单就是一些天赋强横之辈，也是极其强大。
奈何，只要不彻底打惨这家伙，过不了几天，又会被找上门来。
如此这般，谁也吃不消，人家越战越勇，越战越强，自家手段齐出，到最后皮都打不破。
那还打什么打？
不过半年，易凡已经成了瘟神，人人躲之不及，别说斗剑，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这也是蜀山大的坏处，剑修很穷，一柄剑就是全部，大不了换个地方，照样修行，反正这蜀山地方大，你能奈我如何？
“难不成，要去挑战炼气化神境界的剑修？”
易凡摸着下巴，坐在一块巨石上，周身深铜色犹如铁块，一件破布随意遮住身子，旁边乱放在几个空酒坛，黑虎则趴在地上，无聊的打着盹。
这半年来，斗剑数百次，几乎疯狂的程度，这也是闯下狂人名号原因之一。
纵然造成的恶劣影响很大，但收获也大，肉身再次提升了近乎两成。
虽未突破‘沙弥’之境，但也算摸到了边缘，只需要以这样的提升速度，相信突破不会太久，顶多两年时间，就可以达到‘罗汉’果位。
‘罗汉’果位，可是堪比炼气化神境界的上修啊，手段比炼精化气高明不知道多少倍。
自己这半年来闯荡蜀山北地，虽未彻底走完，但大致了解蜀山结构。
蜀山虽是一个大门派，更是当世两大剑修圣地之一，但门内却非常松散，头顶飘着的那几座山峰，还真是撑面子的。
寻常蜀山弟子，达到一定境界，就会下山试剑，从南到北，从北到东，各个都是斗战狂人，一身实力也非普通散剑修可比。
蜀山纵横万里，辽阔无边，但蜀山弟子反而少得可怜，倒是散剑修多得吓人，也就蜀山有这个底气，镇压百万剑修，更用作磨炼自家弟子，换做任何一个门派，都没这个实力。
要知道，剑修可是天生的斗战种子，好战不说，脾气还爆，杀伐之气更是优胜同道，动不动就是你死我活，能用剑解决的事，从不用嘴说。
但像易凡这种，短短半年斗剑数百次的，也是罕见，哪怕蜀山弟子也没有这么疯狂。
这蜀山地广人稀，剑修又好动，很少有常驻的地方，除非集市或门派，亦或者有专门的传音方式，要么就是闯出名气的剑修，才比较好找。
是人就得休息，总有琐事需要处理，更何况你总不能就怼一个人吧？
但易凡就是这么一个人，打不过没关系，第二天再来，不把人撸到崩溃，就不罢休。
最头痛的是，皮太厚了，力气又大，打是打不死的，实在无法，只能躲避。
望着巨大的集市，人影幢幢，有些眼热，可是在这样的大型集市里是不允许斗剑的，除非得到组建集市的几个强大剑修的同意。
但以他现在的名声，谁还会主动跟他斗剑？
叹了口气，难不成，真的只能去挑战那些炼气化神之境的上修？
那到不用找，更不怕别人不接，眼前这座大型集市，组建者就是几名炼气化神的剑修，虽是散剑修，但一身实力，尤为强横。
蜀山剑派用散剑修磨炼自家弟子，可是这些散剑修，何尝不是在用蜀山弟子磨炼自身，增长见闻？
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没有利益驱使，谁会甘愿在此地，当你蜀山弟子的磨剑石？
“你就是狂人剑修？”
忽地，一个身穿灰袍的蜀山弟子，缓缓走过来，面色冷峻，眼神凌厉。
易凡一笑：“狂人算不上，在下易凡，见过这位道友。”
蜀山弟子微微点头，犹豫了下，拱手作揖：“蜀山第八代弟子袁弘，见过道友。”
又道：“听闻道友剑法了得，炼体实力更是不凡，今日特来斗剑，还请出剑。”
易凡眼前一亮，终于有蜀山弟子寻他斗剑了，以往名气不大，也没什么有名号的散修和蜀山弟子寻他。
“在这？”
“在这。”
好吧，你是蜀山弟子，你说了算。
易凡一扯衣衫，狂吼一声，身子顿时凭空涨了一尺多，点点暗金色斑点，几乎连成一片，拔起重剑，就直杀而来。
蜀山弟子面色不变，脚尖地面一碾，身子一弹，飞掠而上，旋即剑诀一捏，迸发出数十道剑气。
“不够，你就这点本事？”
易凡身若猛虎，一剑拍散袭来的剑气，同时也冲到近处，脚步一跺，地面炸开，身子弹射而上，举剑而劈。
杀机迸发，丝毫不作假。
从头到尾，易凡都用了全力，蜀山弟子和普通散剑修不同，任何轻视他们的，都会吃亏。
终于，蜀山弟子面色变了，一声清喝，吐出一枚剑丸，迎风而涨，刹那化作红光，分化出数百道剑气，接着更是一阵轻鸣，跳跃如鱼，杀伐而去。
“这才够味。”
易凡大笑，一剑劈开红光，身子下落，任由散落的剑气落在身上，带起丝丝血色。
一个身高近九尺，真正的巨人，动辄泥石崩裂，一剑下去，房屋立碎，十分凶悍。
一个蜀山弟子，一枚剑丸十分犀利，轻轻一抖就是数十道剑气，几乎达到一息二十剑层次，尤为强横。
这一斗剑，集市就遭了秧，哪怕集市大，街道也广，房屋散落的也开，但这两人又不是不会动。
一时间，鸡飞狗跳，各个跑的远远的，兴奋的围观，一个是最近崛起的狂人，一个是有名有姓的蜀山弟子。
到底谁赢谁输？
一处树梢上，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远远望着这边激烈的斗剑，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小家伙。”
“算了，由他们去吧，反正这集市，又不是一次两次重建，你还没习惯啊。”
“嗯，倒是那炼体的小家伙，实力非常不错，哪家小子？”
另外一人，想了下，摇摇头：“底细不知，说是散修，但散修有这般实力？而且炼的还是佛门炼体功法。”
“嘿，有点意思。”
……
这一场斗剑，两人手段齐出，几乎不分上下，各自狼狈不堪，易凡浑身鲜血，剑痕累累，几乎深可见骨，伤口处更是纠缠着丝丝剑气，被血气捞捞抵住，正慢慢消磨。
蜀山弟子也不好受，被砍中几次，要不是剑丸挡住，怕是要重伤，就算如此，剑丸差点受损，身子也被震成轻伤。
“今天就到这，两天后再来。”
“好。”
两天时间，是给彼此养伤的时间，勘勘足够，两人也不废话，彼此分离。
易凡骑着黑虎，快速掠过山岗，准备回到自己落脚处，谁知前方一人，刚到挡在前面，也不让开。
“你是谁？为何挡我去路。”
黑虎停下，易凡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那人模样有些模糊，也不知用的什么术法，遮蔽真容，从中传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道友，在下等你多时。”
“哦？”
易凡冷哼一声：“藏头露尾，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说罢，也懒得和他废话，纵虎过去，重剑瞬间出鞘，刹那间就一个甩剑。
“道友，请听我说……”
那人话都没说完，剑还没拔出，就被一剑斩了脑袋，滚落在地。
易凡看也不看就离去了，连自己一剑都接不下，还想来招揽我？可笑。
这样的事，在这半年里，发生过很多次，一些甚至招揽不成，反用强，都被他杀了。
剑修，本就注重杀伐，不杀人哪里来的杀伐？
蜀山之地，斗剑之风尤甚，死伤在所难免，哪怕蜀山弟子也一样，只要不是刻意斩杀，蜀山剑派也不会追究。
这么大的地方，散剑修也多，人员杂乱，总会有一些别有心思的人和势力掺杂其中。
蜀山剑派哪怕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触犯底线，管你如何。
当然，这个底线在哪？那自是蜀山剑派说了算。
回到住所，乃一处无人的洞府，随意清理一下，就当做临时居所。
天气多变，刚回洞府，外面就下起了雨，接着闪电霹雳，雷声滚滚，不一会就变成了暴雨。
易凡感觉洞中有些闷，于是走到大雨中，任由雨水冲刷身体。
忽地浑身一震，雨水迸发，血气顿时冲天而起，盖压数里，就连闪电都密集了些。
伤口处，细微的剑气纠缠，而血肉化作肉芽，疯狂扑上去，被搅碎了也不罢休，前赴后继，硬生生形成了一个惨烈的杀场。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早已暗下来，但暴雨一直未停，闪电倒成了唯一的光亮。
吐了口气，这次伤势，是近半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身子一晃，凭空涨一尺多，一点点暗金色斑点，已经有部分连成一片。
特别是胸膛处，几乎形成暗金色胸甲，哪怕是那蜀山弟子的剑气，也只是戳破了点皮。
感受到浑身沸腾的血气，有着使不完的劲，一股戾气喷发，仰头咆哮。
“轰……”
一道巨大的雷电，直劈而下，易凡只来得及用手一档，硬生生被轰进地下，浑身发麻，疼痛异常，好似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仙人板板的，老子下次再也不敢嚣张了。
第106章：半步‘罗汉’
易凡欲哭无泪，躺在焦黑的大坑里，丝毫动惮不得，眼睛直瞪瞪看着天空。
很快，雨水填满大坑，眼前一片浑浊，屏住呼吸，定下心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老子不会被淹死吧？
突然，身子一动，接着整个被拖了出去，磕磕碰碰，却被拖回了洞府。
眼珠子一动，眼角余光，就见黑虎舔着舌头，在周遭徘徊走动，最后趴在地上炙热的盯着他。
你这家伙，这是什么眼神？
易凡心中打鼓，索性不管，闭上眼睛感应着周身情况，一片混沌，血气混乱，更有一股极其狂暴的力量，在体内肆虐。
一个时辰后，终于凭着意志，‘降服’一丝血气，开始一点一滴的蚕食周边。
不知过了多久，洞府外不再有雷声，大雨也停歇，而易凡已经初步的掌控了体内绝大部分血气。
虽然不如全盛时期的一半，但总算能动弹一下，吐了口气，嘶哑着喉咙道：“黑虎，我要血食，大量血食。”
黑虎爬起身子，凑过来闻了闻，疑惑着打量了下，最后一偏头跑了出去。
带它远去，易凡挣扎着起身，周身撕裂的疼痛，让他直抽冷气，打量了自己。
这是我？
全身上下，无一处完整，干裂破碎的肉块，挂在骨头上，一丝丝淡金色血液，不时往下滴，勉强抬起手，只有一丝皮肉挂在上面，露出淡淡金斑的骨头。
这样都没死，老子真命大。
易凡庆幸又委屈，老子不就是下雨天狂吼了一声么？贼老天，你就敢拿雷劈我。
现在他唯一期盼，那些试图招揽他的势力，别这时候找上门，那就尴尬了。
这时黑虎回来，嘴里叼着一头山猪，往地上一丢，然后又趴在地上，好奇的看着他。
易凡爬了过去，牙齿咬在山猪伤口处，还好血液没有凝固，也顾不得腥臊，使劲吸食。
血液进入体内，化作丝线，缠绕在骨头上蠕动着，片刻后又被骨头吞噬。
血喝完了，就生撕血肉，也不嚼直接吞下去，运起血气炼化。
很快，半头山猪就没了一半。
“再去找血食，要更强壮的。”
易凡浑身血渍，面目狰狞，眼睛一动，吓得黑虎毛发一抖，立即跳了出去。
蜀山之中，由于灵机旺盛，又多是山林之地，滋生了许多灵物，有些潜力的被人捉去，但总归有一些漏网之鱼。
整整半个月，易凡生吞活吃，犹如野人，留下一地的骸骨，腥臭味弥漫整个洞府，好似凶兽之地。
终于，金色斑点的骨头上长出一丝丝肉芽，虫子似的，在骨头表明延伸，最后交织在一起，化作一片薄弱的血肉。
接着血肉上，再次增长出无数肉芽，疯狂交织，层层上涨，片刻后就组成了一个完整的肉身。
“咕隆”
血气从骨头内渗出，涓涓流水，化作血液，流转周身，很快迅速壮大，如大江大河，奔腾不息。
一丝丝暗金色，似神秘符文，蔓延至胸膛处。
声如雷鸣，势如江河，血气弥漫挤压周遭，山石迸裂，泥石跌落。
忽地，声音戛然而止，暗金色潜隐至皮肤内不见，易凡睁开眼，吐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喜意：“没想到因祸得福，虽然差点被雷劈死，但也更进一步。”
这半年来，一直疯狂斗剑，以剑气炼体，磨炼肉身，虽然进步迅速，但到了后期，已经无法对他产生更大的作用。
‘沙弥’之境，增长越发缓慢，金身始终无法练就周身，谁知机缘巧合之下，一道雷得到突破机会。
“可惜，还差一点。”
易凡略微遗憾，但也十分知足，不再奢望，站起身抖了抖满身的死皮灰尘，走出洞府，深深吸了口气。
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空，却不敢在被雷劈一下，想到其中可怕，实在不敢再尝试。
若不是自己与常规炼体修士不同，这一道雷下，自己渣都不剩。
此时，黑虎轻盈的跃了回来，见了易凡，先是一呆，接着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把口中兽类丢在地上，凑过脑袋。
“滚一边去。”
易凡看到它就来气，那炽热的眼神，让他心有余悸，如若不是往日有些威压，怕会趁着自己受伤，把自己给吃了？
提起兽类，打量了几眼，也不知是品种，就往河流那边去，跳入河中洗漱一番，这才开始剥皮去脏。
……
袁弘乃蜀山第八代弟子，在这一代弟子中，也算杰出之辈，虽比不上最拔尖的那几位，但也是中等偏上。
在蜀山之地游历，试剑百家，从未失手，却在这一处偏僻北地，遇到了个强横炼体的家伙。
一次斗剑，不但受了轻伤，连剑丸都差点崩灭，好不容易养好伤势，再次赴约。
结果人却不见了。
硬生生等了一个月时间，也不见人来，坐在一块集市巨石上，面无表情，但来往的剑修，却纷纷绕开，那一丝丝蔓延的剑气，可是很凌厉的。
真是混账。
咬着牙，强忍怒气，再等一日，如若再不来，下次遇见，定要让他好看。
忽地，一片骚动，就见一个光脚赤膊的大汉，扛着大剑，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你终于来了。”
易凡摸了摸光头，有些尴尬，我说我不小心被雷劈了，你信么？
“等你一月，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袁弘站起身，背后一柄长剑，轻鸣一声，跃入手中，接着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直斩而去。
易凡咧了咧嘴，手指一弹，破灭袭来的剑气，道：“道兄，某家自是不会让你失望。”
“那是最好。”
袁弘也不奢望自己一道剑气，能伤害到易凡，只一个弹身，飞跃后退，接着剑丸飞出，化作虹光，游离虚空后，一个闪烁，就迸发出数百剑气。
“来得好。”
易凡大笑，大脚一跺，身子弹射而出，旋即一拳轰去，劲气裂开，破灭无数剑气。
‘铛’的一声，剑丸弹飞，悲鸣的跳跃几下，回到袁弘身边，有些委屈似的，吞吐着剑气。
易凡看着拳头上一丝白痕，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没忍住。”
接着，把大剑往手中一握：“来吧。”
袁弘眼角跳动了几下：“你炼体又变强了。”
“因祸得福，不提也罢。”
易凡嘿嘿一笑，不愿提及，地面炸裂，带起漫天灰尘，如猛虎般扑杀而来。
“看是你的身体结实，还是我的剑锋利。”
袁弘舔了舔嘴唇，有些兴奋，长喝一声，游离周身的虹光，迎风一涨，化作三尺长的凝实剑气，破开虚空，刹那间落下。
一时间，两人战作一团，周围数十丈地面，炸出无数大坑，引起好事者围观。
“不够不够，这样的实力不够。”
易凡有些疯狂，眼中发红，身子涨了一尺，往前一踏，重剑斩破剑气，瞬间落到袁弘上头。
这家伙疯了？
周围剑修傻眼了，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啊。
袁弘面色一变，手中长剑迎上去，同时唤回虹光，挡在身前。
‘叮……’
长剑断裂，虹光悲鸣，差点散去，但有了缓冲其间，袁弘立即后退，落到远出，一口闷血喷出。
“再来。”
袁弘一抹嘴角，嘶吼一声，索性扔掉断裂的长剑，剑诀一掐：“天地借法，杀剑。”
虹光一凝，接着往内一缩，化作一丝凝结至极的剑光，旋即迸发出滔天杀机，刹那间划破虚空，落到易凡头顶。
这两个疯子。
周遭剑修，面色大变，再次退后十余丈，生怕被波及，这已经超出寻常斗剑范围，已经达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这是杀剑，这袁弘居然了领悟杀剑。”
有人点破玄妙，一语惊醒梦中人，剑修们骇然，不可思议的看着那边陷入疯狂的袁弘。
蜀山剑派，有外剑和内剑之分，外剑血炼剑器，达到人剑合一，内剑熬炼剑丸，一间破万法。
但不管是外剑还是内剑，都分不同层次，也有不同妙法，其中最著名的，就有杀剑，以杀证道，最注杀伐。
领悟这等层次的剑法，几乎是蜀山最核心弟子，这袁弘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现在突然爆发，跌破一堆人眼睛。
易凡却不知这些，只是突然感觉到，周遭杀机暴涨，几乎刺激到皮肤隐隐作痛。
“这才够味。”
狞笑着迎上去，如若换做一月前，他肯定不敌，但现在谁输谁赢却还另说。
重剑与杀剑相接，顿时爆发出浪潮一般的气机变化，掀起漫天灰尘，无数丝丝剑气弥漫虚空，破灭一切。
地面硬生生被刮去一尺，其上更是无数坑洞，石块粉碎，房屋破裂。
远处，几个身影落下，其中一人面色凝重：“居然在此时领悟了杀剑，这等蜀山弟子，不能陨落在咱们这，不然蜀山追究下来，咱们必死无疑。”
“正是。”
“我看不必担心，既然领悟杀剑，岂是一般剑修能抵挡？那名炼体小修，虽是不弱，但却伤害不了这么蜀山弟子。”
……
第107章：蜀山试炼
剑气如网，易凡似虫，被网罗其中，前后左右无处缝隙，杀机重重。
“杀。”
易凡狞恶一吼，杀红眼睛，遍体暗金色顿出，剑气落在上面，打出丝丝火光，接着重剑斩出。
血气中凝结着一丝丝黑色的煞气，猛然爆发，卷起层层浪涛，而他就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头。
也就一刹那，世间平静，接着气机爆炸，袁弘倒飞，虹光悲鸣而散，而易凡却不罢休，一剑斩出。
“住手。”
“放肆。”
几道怒吼响起，数道剑气落下，直杀而来，易凡也不让开，狞笑着迎上去。
‘轰’
易凡倒飞，落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踉跄着爬起身，看着几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丝丝肉芽疯狂缠绕，剿灭伤口上的剑气。
“炼气化神？”
易凡眯着眼睛，眼中血色，犹如翻滚的血浆，舔了舔嘴唇：“也不过如此。”
“狂妄。”
“找死。”
几个落下来的身影，眼睛寒芒一闪，就要出剑斩杀这个狂徒。
“几位前辈，且慢。”
袁弘勉强收回剑丸，挣扎着身子站起来，苦笑着走上前，拱手道：“我输了。”
周遭一片哗然，领悟杀剑的蜀山剑修，居然认输？一时间，纷纷看向易凡，犹如看一个怪物。
蜀山剑修不是没有输过，哪怕领悟各种剑意的核心弟子，也有过战败，但那都是越境而战，才会败落啊。
几名面无表情的剑修，面色闪过一丝诧异，既然人家正主都不介意，他们自是不做恶人，冷哼一声，跃空而去。
易凡按住心中杀意，看着那几名剑修离去的身影，如若不是自己机缘巧合，凭着一道雷击，九死一生突破，在加上海量血食，达到半步‘罗汉’境界，又是炼体，这几剑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个仇，迟早要报。
看了眼比他更惨的袁弘，咧了咧嘴：“你也不弱，要不是我近期有些机遇，怕是打不过你。”
袁弘摇摇头：“输了就是输了，我蜀山弟子不是输不起。你我来日再战，下次定不会让你这般轻松。”
旋即拱手告辞，却要忙着回去巩固刚刚领悟的一丝杀剑。
易凡微微点头，这名蜀山弟子，有点意思。
……
一月后，石散集市热闹得很，一向冷清的街道，也是人员走动。
“哥，我不想参加蜀山试炼。”
平安揪着手，低着头坐在门槛上：“我不想离开爹娘。”
易凡敲了下她的脑袋，没好气的道：“就一个试炼而已，又不是生死别离，再说了，你都没进蜀山剑派，就想着以后的事？”
平安一想，好像也是哦，抬起头道：“那我试试？”
“废话不，当然要试试。”
易凡翻了翻眼皮，拎起她的衣领，瞪着眼恶狠狠的道：“你要是过不了，回来我就让娘给你物色一人家，嫁出去。”
平安小脸一白，拼命摇头：“我不嫁人。”
“不想嫁人，就给我进蜀山剑派。”
易凡哼哼的道：“我记得，你曾说过，要学一身本领，打败我的？不进蜀山，你一辈子都不可能。”
“那我进蜀山。”
……
蜀山大开山门，五年一次收徒，不但面向蜀山之地，更面对修行界。
作为南北二剑的剑修圣地，自是影响力十足，本来冷清的蜀山之地，一时间居然热闹起来。
易凡带着平安，骑着黑虎就上路，五天后达到一处地界，一座荒凉的山峰，仿佛一柄倒插而下的巨剑，最上端站着几个蜀山弟子。
而下方人头攒动，一个身影闪烁几下，就来到易凡这边，却是提着酒壶的燕赤霞。
燕赤霞打量了下平安，点点头道：“小丫头不错，有些根骨。”
平安一偏脑袋，却是有些瞧不上这满脸胡茬的家伙，没事就到他家蹭饭，一声酒气，着实惹人烦。
燕赤霞嘿嘿一笑，指着山峰道：“这只是其中一道试炼关卡，通不过可是要死人的。”
平安翻了翻眼皮：“死有什么好怕的，十八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
“有志气，我看好你。”
燕赤霞大笑，惹得易凡一瞪眼，敲了下平安的脑袋：“还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现在才多大？小小脑袋，成天装着什么。”
旋即，皱着眉头：“爬山？”
燕赤霞摇摇头，低声道：“你以为爬山那么简单？这山峰陡峭，山石松动，没有大智慧大毅力，别说爬上去，敢不敢上都是个问题。”
顿了顿，又道：“我蜀山大开山门收徒，应者万千，但真正入门的，又才几人？过了这座山峰，后面还有两重关卡，不过却在山门之中，等真正熬炼过去，才算得上入门，赐予道号。”
易凡隐约有些担忧，叹了口气，接下来只能看这丫头自己的了，蜀山不似其他门派，任何弟子入门，都得过三重大关，不讲背景不认身份，无情理也不讲，任你天资卓越，过不了三重大关，你就与蜀山无缘。
这也难怪，蜀山作为顶尖大派，内外两剑修，才区区不到千人。
这般严苛，能入门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
“好了好了，你也别叹气了，我看着丫头行，说不定将来的成就，比你还高。”
燕赤霞摆摆手，道：“此处关卡，不过是其中一处，再过一个时辰，就会气机串联，应试者皆要入内，耽误者都不可再入。”
易凡听言，只好驱虎过去，行了几里，就有一道隐隐剑气化作的横线，里间数千孩童，还有不少青年在内。
“这么大年纪，还要参加试炼？”
易凡诧异，他在其中，甚至看到了一些年迈者，皆有一定修为，这样的散剑修，参加试炼岂不是作弊？
“我蜀山大开山门，不论你年纪多大，实力多高，天赋如何，只要过得三重关，都可入内。”
燕赤霞看着格外显眼的散剑修，淡淡的道：“这也是我蜀山放任散剑修入内的原因，如若没有期盼，谁还会来此？”
好大的气魄，不愧为当世两大剑修圣地之一。
易凡心中震撼，忍不住道：“那我行么？”
燕赤霞瞥了他一眼：“你？剑法不纯，也就炼体厉害，过了第一重关，但接下来的两重关，讲究炼心、练神，你是过不了的。”
“为何？”
“你有一颗向剑之心么？”
好吧，我没有，易凡讪讪一笑，不再询问，他练剑不过是增长实力，主要手段还是炼体。
不多时，一道轰鸣天地的剑音传出，接着无数剑器嗡鸣，就连易凡剑匣中的重剑，也微微鸣响，好似要跳跃出来，冲天而去。
“开始了，进去吧。”
燕赤霞立即道：“记住，守正心明，不惧外物，方可登山，实在上不去，可喊放弃，自有剑气接引。”
易凡拍了拍平安的小脑袋，咧嘴笑道：“去吧，我在下面等你。”
平安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几步，忽地回头道：“哥，我要是进了蜀山，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易凡愕然，瞪了她一眼：“凭是多事，还不快去。”
平安撇了撇嘴，踏进剑气圈子，消失在茫茫剑气中，而漫山遍野，诸多像易凡这般的，也都怅然若失的站在圈外，期盼、担心的等候着。
片刻后，天地再次响起潮汐般的轰鸣，接着就见自高高的虚空处，游离而来一道剑气河流，轰然而下，洗刷山体。
“开始了。”
燕赤霞喝了酒，望着遍体剑气的山峰：“这接引而来的虚空剑潮，乃是我蜀山祖师们留在两仪剑阵中的一道道剑意，衍生的精纯剑气，镇压万里，任你实力再强，也被压制磨灭。”
易凡瞠目结舌，在这庞大的剑潮之下，感觉自身的渺小，同时又十分期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拥有这般手段。
……
一个个小小的身影，在山峰上攀爬，不时有孩童放弃，被一道剑气接引而走，越往上爬越是艰难。
终于，有孩童跌落，慌张之下，落在地面摔成肉饼，而有镇定的半空中就喊出，被凭空而显的剑气接住，飞离而去。
易凡神情有些紧张，望着模糊不清的山峰，不知平安现在如何，爬到何处了。
“既然选了入门试炼，就有必死的准备，如若连第一重关都过不去，何谈练剑？”
“就你大道理多，你是没个孩子，不懂做长辈的心里。”
易凡一把夺过酒壶，使劲往嘴里灌了几口，平安要是出了事，都没脸面对二老。
燕赤霞翻了翻眼皮，老子是单身不是因为老子娶不到女人，是老子不想娶好不好？再说了，你也不一样单身？
懒得跟这憨货斗嘴，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还好带了两个。
……
半天后，终于随着一声破音声，有了第一个登峰的试炼者，看不清面容，但隐隐可见是一个高大的人，不是孩童。
“嘿，凭着一点修为，上去了又如何？过不了接下来两重关，还不是枉然。”
燕赤霞摇摇头，不屑的笑。
随着第一声破音声，接二连三的有人登峰，现在能坚持下去的，都有希望。
阳光潜落，明月浮起，一条剑气河流悬挂在天边，垂直落在山体上，动人心魄。
“月上中天之时，第一重试炼就结束了。”
燕赤霞抹了抹嘴：“大道不等人，它就在那，你不上它也不下，一些小聪明的，以为在半山腰停下，积累体力慢慢往上爬，就可以登山，但时间就那么多，到了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易凡点点头，看着剑河中的山体，也不知平安现在如何，是否已经登山。
终于，月上中天，随着一声潮退之声，剑河缓缓流动，返回虚空，落在悬浮的大山之下。
“本次试炼结束，无缘者五年后可再试。”
一声清喝，四五道剑光纵飞而去，围着的剑气圈也散落，显露出落选的失败者。
“平安呢？”
易凡寻了一圈，不见她身影，被燕赤霞拦住，笑嘻嘻的道：“不在这，那就是被带走了，看样子那丫头爬上去了，说不定能熬过后两关，到时候可要叫我师叔了。”
“何时能回？”
“不多，三年而已。”
三年？易凡怅然若失，有些感叹又有些欣慰，挥挥手：“走，我请你喝酒去。”
第108章：天外剑光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为陪伴二老，易凡在山间寻了个洞府，山下是一片小湖泊，白日里钓鱼，夜里练剑。
月色正浓，湖面泛起波纹，一条红鱼浮上水面，看着在湖边练剑的人影，游到岸边，跃上岸来，化作红莲。
易凡吐了口气，把重剑插在地上：“红莲，在此可习惯？”
蜀山广大，灵机充盈，不似德新县那般贫苦之地，这里河流密布，湖泊众多，水族也容易产生灵智，虽没有大妖，但一些性情祥和的灵物却不少。
剑修和法修不同，更注重自身，喂剑至上，不图外物，对于这些灵物，除非嘴馋了，一般都不会肆意斩杀。
蜀山剑派也有法旨，责令河中灵物采集灵草，打理河道，是为灵兽，不允许剑修随意破坏。
这才给了整个蜀山之地，无数水族休养生息之所，至于山间走兽，那又另当别论。
谁让一个肉多，一个肉少呢？
红莲来到蜀山之后，在河间就遇到一些同类，彼此交好，一个一生未出蜀山，对外界十分好奇，一个初来乍到，刻意交好，一拍即合。
倒是有了不少好友，这不，这片小湖泊里，就居住了一些鱼妖。
红莲掩嘴而笑，看着易凡眨了眨眼睛：“我倒是好得很，可我那些好友们，十分恼怒。”
“哦？为何？”
“还不是你来了之后，没事就喜欢在湖边练剑，吵闹的很，打扰了人家清净，又时常钓鱼，惹得人家敢怒不敢言。”
红莲‘噗嗤’笑了，上前给易凡整了整衣服，靠在手臂上，低声道：“公子，这样的日子，真好。”
易凡一时间无言，有些愧疚，犹豫了下，搂住红莲，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就行，只要你喜欢，可以一直住下去。”
红莲偏过头，半响后幽幽道：“公子，我知道你一心向道，红莲不敢阻止，只希望你能记住我就好。”
“我……”
易凡突然面色一变，把红莲往外一推，拔起重剑，一声怒吼，往前一斩。
也就刹那，一道凝结至极的剑光，划破千百里，从云层落下，直斩而来。
没有爆炸的灵机，易凡被剑光斩飞，虎口迸裂，重剑跌落，一道惨烈的剑伤，在胸膛划开，无数密密麻麻的肉芽，疯狂纠缠，前赴后继的磨灭其上的剑气。
“公子。”
红莲回过神，就见易凡惨状，吓得脸色惨白，扑了上去：“公子，你……”
“我无事。”
易凡吐了口气闷气，惊骇的看着天外，不知哪位前辈，开这样的玩笑，一剑劈开千百里，这等手段，岂是一般炼气化神之辈可比？
好在，自己伤势虽然看着吓人，但并无大碍，凭借自己体魄，一日就好。
站起身，拱手对着虚空道：“晚辈易凡，不知有何处得罪前辈，还望前辈见谅。”
无人回答，一片寂静。
好一会，易凡才气馁，但精神格外绷紧，打发了红莲回去，回到洞府，搬运血气疗伤。
第二日晚上，易凡在洞府休息，忽地身体一颤，心思悸动，立即翻身一把抄起重剑，怒吼着挡在身前。
‘轰’
洞府破裂，易凡深深陷入其中，周遭石壁裂开，落下片片碎石。
“是谁，到底是谁？”
同样的伤势，同样的时间，还是一道凝结至极的剑光，视山壁为无物，斩落而来。
易凡愤怒，跑出洞府外，对天狂吼，声音传出数里，惊起一片飞鸟。
如此，连续七日，剑光夜夜袭来，不管他在哪，躲在何处，如何防御，都被一剑击溃，伤势也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一日就好。
如此折磨，到了后来，易凡也麻木了，只能日夜防备，连家都不敢回，生怕吓到二老。
这晚，易凡站在山顶，杵剑而立，面色凝重的仰望虚空，等待着那一剑的到来。
月上中天，剑光却迟迟不来，但却让他更加紧张，神情绷紧，死死握住剑柄。
忽地，肩膀被拍了下：“小子，你在干什么？”
“谁？”
易凡本能的一跃，重剑斩过去，却被两根手指夹住剑弦，进退不得，抬头一看，身子一顿，骇然道：“图，图前辈。”
一个头戴高冠，身穿长袍的中年男子，正饶是兴趣的看着他，手指一弹，重剑倒飞而出，易凡也被击退。
“图前辈，这几日剑光袭杀，是您？”
易凡吞了吞口水，心中疑惑，一下子解开，不伤他不杀他，能做到此点，而现在又恰好出现，不是他又是何人。
这位，正是在兰若寺，一剑劈开阴府缝隙，镇压而下的图严，蜀山第五代弟子，道号世崇道人。
“不错，正是我。”
图严，不，世崇道人面色一正：“你可悟了？”
“悟什么？还请前辈指明。”
易凡愕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世崇道人冷哼一声：“蠢材。”
易凡讪讪一笑，不敢反驳，您比我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世崇道人摆摆手，往前走，易凡赶紧跟在后面：“图前辈，晚辈初来蜀山，本想去拜见您的，但却怕打扰，所以一直未去，还请见谅。”
“在蜀山内，就叫我世崇道人吧。”
世崇道人走到一处山崖前，望着月色下的山河：“你自来到蜀山，我就一直关注你，虽有心练剑，但却走错了道。”
易凡一愣，心中一喜，能得到这等高人指点，机会实在太难得，深深鞠躬：“还请前辈指点。”
“你可知，我为何七日，每日一剑？”
“晚辈愚钝，实在猜不透。”
世崇道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哼哼的道：“所以才说你是蠢材，要不是有点用处，老子才懒得管你。”
见易凡一副受教的模样，有些索然无味的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抿了口道：“世人都知我蜀山传承甚多，其中又分杀剑、极剑、化剑三脉，其中又以化剑最普及，一剑化万剑，运剑如潮，蜀山之内，大多数散剑修，最喜欢的也是化剑。”
易凡恍然，难怪这么多散剑修，注重一息几剑，原来这是化剑。
世崇道人瞥了他一眼：“化剑不适合你，你就别想了。”
易凡深感认同，自己体魄太强，力道又大，一柄重剑根本无法达到震剑万千的地步，哪怕现在全力施展，也不过一息六七剑程度，远远跟不上那些一息数十剑的蜀山弟子。
“三脉之中，化剑弟子最多，杀剑弟子最少，杀剑尤重杀伐，是剑中杀剑，杀伤力也是最强。”
易凡点点头，前些日子遇到的蜀山弟子袁弘，与他斗剑的时候，临场领悟杀剑，一时间杀伐之力暴涨，要不是他达到半步‘罗汉’金身的地步，说不定要吃大亏。
“但杀剑也不适合你。”
世崇道人道：“你戾气虽重，但散而不凝，也就外表吓人，带不来丝毫增幅，最多也就一个杀心尤重而已。”
易凡汗巾，这点的确不错，自己一旦全力施展血气，就有些控制不住神志，戾气大涨，杀戮优胜。
吞了吞口水，小心道：“那极剑呢？”
“极剑，在蜀山众修之中，弟子更少，天赋要求更高，能成者都乃剑修中的剑修。”
那您一定是极剑修士了，易凡心中暗想，谁家不是嫌弃他人，推崇自家的？
世崇道人手指一弹，一道凝结至极的剑气，刹那间破开虚空，遁入高空，也不知斩出多少里。
他得意一笑道：“我极剑一脉，讲究一剑破万法，任你如何变化，杀伐再重，挡不住我一剑，那就得死，就算挡得了我一剑，那我还能千万剑，你能挡得了几剑？”
“那晚辈适合极剑么？”
“你？勉强也可以。”
世崇道人看了眼他：“一身炼体实力也算不错，非人非鬼非道非佛非妖，也不知是何物种，力气倒是挺大的。”
您这话说的，反正左右我都不是人了？
易凡心里暗自嘟囔，却不敢多言，生怕这性情不定的前辈，给自己一剑，吃苦的可是他。
“你一身力气在同等境界修士之上，虽练不成纯正极剑，但却可以学得其中奥妙，如若领悟，也算半个极剑修士。”
“还请前辈教我。”
易凡心中一动，立即跪拜在地，深深叩拜，他这点却不笨，既然这世崇道人，多番关注他，不但连续七日纵剑教导，现在还能亲自上门，意思很明显。
要收他为徒。
自家正规拜山那是妄想，但如若走走偏门，能入得蜀山，也算不错。
世崇道人嘿嘿一笑：“想拜入我门下？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还请明示。”
“却也简单，我暂时收你为记名弟子，只要你完成我的历练，自然收你为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
易凡一惊，这待遇可不小，立即拜道：“徒儿拜见师傅。”
世崇道人大笑，生受这番礼拜，然后手指一点，落在易凡头顶：“既然拜入我门下，那我也不亏待你。”
“凝神，屏息，守心。”
一声而下，易凡脑海一炸，一涨一缩，然后无数对剑的领悟，瞬间充斥心间。
同时，也有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意，在周体游离，好似要把自己分割成无数片，还好自己肉体强横，血气跟在后面弥补。
用意识只轻轻一触，就感觉一疼，立即缩回，不敢再试，只好守正心神，任由它去。
也不知多久，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日上三竿。
世崇道人不见踪迹，好似从未来过，喊了几声：“师傅？”
无人答应，却是离去。
您还没说，到底什么历练呢。
摇摇头，反正在蜀山之内，世崇道人要是找他，很轻易就能找得到他。
索性站在山顶，手持重剑，随性而动，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化作虚影，犹如鬼魅般在山间游离。
初始的时候，山石炸裂，树木蹦碎，到了后来，山石动也不动，树木也丝毫无事。
忽地，一阵风吹过，溅起一片灰尘，山石化为粉末，树木随风消散，留下好大一片空地。
“好厉害的极剑。”
易凡停下身子，只感觉血气翻滚，极度累乏，却是消耗过大，但却十分兴奋。
这才是他想学的剑，一剑斩出，极速而有力，在刹那间炸开，任你千般变化，也不及一剑之威。
这还才学了点皮毛，就这般厉害，要是深入其境，窥探门庭，岂不是无敌？
一声长啸，震慑山林，黑虎跃来，小心翼翼的探过脑袋，嘴里丢下一咬死的兽类。
……
半年后，易凡初步掌握极剑，虽为入门，更为领悟其中极道剑意，但实力涨了不止一成。
现在让他和一名炼气化神的剑修对战，他都丝毫不虚，哪怕打不过，也能逃脱，不再被动挨打。
第109章：记名弟子
这日，燕赤霞作客，自带酒水，易凡备肉，两人坐定畅谈。
“什么？你拜入图师叔祖世崇道人门下？”
燕赤霞吓得嘴里的肉都落下，手一抖，酒水洒出，赶紧问：“你可别框我，这可不能开玩笑。”
“有何不妥？”
“不妥？大大的不妥。”
燕赤霞叹了口气，复杂又同情的看着易凡：“图师叔祖，为人性情怪癖，练剑三百余载，实力达到炼气化神巅峰，只差一脚就能突破练神返虚之境，可惜一卡就是近百年，实力积累尤为深厚，但一些第四代祖师，也认为他突破只是迟早的事。”
“这，这不是很好么？”
“好是好，但图师叔祖至今门下无一门徒，你可知为何？”
易凡一愣，师傅没有其他徒弟？这是他没想到的，这般前辈高人，如此长的岁月，收几个徒弟，是很正常的事。
燕赤霞摇摇头，苦笑着道：“图师叔祖，前后收过五名弟子，都是天纵之资，修为高绝，但现在一个不剩，全部身损。”
“啊？这是为何？”
易凡一惊，赶紧问道。
“还能为何，图师叔祖不但对自己要求苛刻，对徒弟要求更苛刻，哪怕在蜀山之中，也是头一等的严师。”
燕赤霞赶紧问道：“师叔这般破格录你入门，提出何等要求？”
易凡茫然，一摊手：“还没说，就灌输我一些极剑领悟，人就不见了。”
燕赤霞深感同情，又十分担忧的道：“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你好自为之吧。”
本来一件高兴的事，怎么被你说的，我好像立即就要死一般？易凡翻了翻眼皮，哼哼的道：“管他的，能拜入前辈门下，那是我的福气，管他刀山火海，趟过去就是。”
燕赤霞摇摇头：“我蜀山很少会破格录取弟子，除非像图师叔祖这样对山门有巨大贡献的剑修，才有资格，其他人想拜入山门，必须经过三重关。”
“而且练剑，哪有捷近可走，唯有一心一剑，方可练就一身剑道本领，图师叔祖既然不惜耗费剑心本源，灌输极道领悟给你，那试炼应该就在近期，你做些准备，免得措手不及。”
易凡点点头，这点却不可马虎，难怪图前辈只收他为记名弟子，想必也是怕他过不了。
“对了，我近些时日，也要下山历练了，去往红尘之中，寻求我的大道真理。”
“你要突破炼气化神之境？”
燕赤霞点点头，仰头畅饮：“修剑近百载，终于就差临门一脚，过去了海阔天空，过不去身死道消。”
易凡心中一震，看着满脸坦然的燕赤霞，旋即一笑，举起酒坛：“那咱们兄弟俩，共同努力。对了，我要是成为师傅正式弟子，你是不是得喊我师叔？”
“滚，一辈子也别想。”
……
接下来的时日，易凡独自山中练剑，也不外出，燕赤霞下山，出了蜀山不知去向，平安也没有消息。
一时间，居然如此平静，让他都有些不适应。
时间漫漫，如河流奔腾，一去不复返，眨眼睛就是两年多，二老年纪也大了，好在蜀山灵机旺盛，也不见病痛，过得也还不错。
唯一遗憾的是，大儿成日练剑，传宗接代暂时不用想了，小女又拜入蜀山，嫁人那肯定不行。
膝下无孙儿，这是老来人最可悲的事，易凡只好时常陪伴，任由二老唠叨，只是笑嘻嘻的讨他们欢心。
破屋也推倒重建，没多大，只不过更精致了些，有了小池塘，养了些鱼儿，又从外面进了些鸡鸭，再种了些田地。
小日子过得也充实，精神饱满，笑口常开。
这日，一家人吃过饭，正收拾碗筷，就听门外‘砰咚’一响，易凡立即站起，往外走去，二老心神一动，对视一眼，略有所思，带着丝丝期待的跟过去。
一个妙龄少女，手里提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激动又兴奋的冲了进来，看见易凡，一声清喝：“看剑。”
剑光一闪，人就到了跟前，易凡手指一夹，然后狠狠瞧在其脑袋上：“长这么大了，还这么顽皮，不怕山门里长辈责骂？”
不错，这正是三年未见的平安，去时一个小顽皮，此时已经是个大姑娘。
“爹，妈。”
小丫头嘴巴一撇，扔掉剑就往易母怀里一钻，死劲缠住：“平安好想你们。”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二老老泪纵横，久久不语。
……
宽敞的院落中，平安攻杀，易凡手指连点，破灭剑气，‘铛铛’作响，好一会才停下。
“我怎么还打不过你？”
平安气鼓鼓的，收剑瞪着易凡，细眉弯弯，带着一丝英气。
“打不过我不很正常？别以为进了蜀山，就觉得无人可敌，天下间高人无数，哪怕在蜀山之地，比你哥我厉害的也不知多少，你还是一个小杂鱼呢，好好练剑吧。”
易凡不为打击的调侃，就是为了怕这丫头，以为学了点剑，就觉得自己很厉害，免得到时候吃了亏。
平安翻了翻眼皮，哼哼的道：“你以为我傻？跟你讲，我在蜀山同入门的弟子中，也算排在前列的。”
“好好好，你厉害。”
易凡哭笑不得，心里有些欣慰，小丫头也算长大了，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此次回来，能待几日？”
“我都入门了，想待多久就多久，反正没人管我。”
平安撇了撇嘴，嘟囔着道：“新入门弟子，练剑十年，待领悟剑意，再选根本秘法，抉择三脉。”
“那你想选哪一脉？”
“当然是杀剑一脉，杀伐纵横，无人敢争锋，何等的逍遥自在。”
易凡愕然，这丫头居然是个暴脾气，杀性这般重，哪里学来的？
不过，杀剑一脉，虽重杀伐，但身损率可是很高，有些担心：“其实化剑一脉，也挺好的。”
平安不屑一笑：“一息化万剑？那肯定很厉害，但要想练到这种程度，也不知道多少年，没练到之前，都是娘娘腔，还是杀剑爽利。”
你这话要是在别人面前说，要被围殴啊，而且你不就是女孩么？还骂人家是娘娘腔。
易凡抽了抽嘴角，最后懒得说她，既然选择了入道，那旁人就干涉不得，哪怕他也不行。
不过，说的也对，化剑讲究一剑化万剑，纵然剑气如潮，那还不是用来洗澡的？
……
平安虽然可以不用回山，但终究是新入门弟子，还有诸多不懂，需要门中长辈指点，与同辈较量，才可精进，只在家中待了半月，就再次回去。
易凡躺在床上，忽地青光一闪，一枚剑符钻了进来，落到他面前，上下飘动。
拿过后，立即有声音在耳朵边传出，却是图前辈，也就是他的师父。
剑符传音中，让他准备三日后，到东南一百里处相见，具体事务没说，但应该和试炼有关。
收好剑符后，也不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躲是躲不掉的，更何况他也没想过躲。
这段时日，虽然清净，但却不适合他，总感觉浑身不得劲，十分向往外出斗剑的日子。
石散集市中，那几个略有些本领的剑修，已经不敌他一剑之合，实在提不起兴趣。
接下来两天，易凡乖乖的在家，哄得二老开开心心，等待晚上，留下书信，然后偷偷离去。
反正左右邻居，是识字的，他不担心二老看不懂书信，至于半夜溜走，主要是怕二老担心和挽留。
和红莲道别后，就去往汇合地点，一百里路程，骑在黑虎上，不过小半天就到。
天色刚亮，易凡站在山顶，黑虎趴在旁边，等待着师傅的到来。
忽地，他浑身一紧，抽起重剑，化作虚影，转身就是一剑，剑气崩灭，身子退了几步。
“不错，倒是摸到了极剑的皮毛，勉强够用。”
世崇道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手靠在背后，仰头道：“你可知，我今日为何唤你过来？”
“徒儿知道。”
“嗯，想必是永还丹这小子，告诉你的吧？”
世崇道人微微点头：“既然知道，你可怕？要知你前面几位师兄师姐，可是都身死道消。”
永还丹是燕赤霞的道号，易凡自然知道，立即回道：“徒儿怕，但更怕泯然大众，不闻于道。”
世崇道人冷笑：“闻道？老子都没有莫到边，你算什么东西？”
说罢，一甩衣袖：“一句话，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你才能成为我世崇道人的弟子。”
旋即剑气一涌，卷着易凡，冲天而起，刹那间消失在青冥之中。
易凡双眼一晃，身子动惮不得，正要仔细看，身子又停下，一股浓烈怪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味道？阴府缝隙？
易凡左右一看，天地一片昏暗，上不见天日，下不见大地，只有一片黑暗。
“知道这是哪里？”
“知道，阴府缝隙。”
世崇道人淡淡一笑：“错，这里就是阴府之中，不是什么缝隙。”
阴府？
易凡一呆，不是说阴府浊气腐人么，我怎么半点事没有？
“发现了？”
世崇道人手指一伸，凝练出一团漆黑无比的浊气：“八九年前，我在那处密宗破庙之中，就看出你体质奇特，不惧浊气，这才注意到的你。”
“你可知阴府是何处存在？”
易凡摇摇头，表示不太清楚，他只在燕赤霞口中听说过一点传闻，但具体情况却不知。
“阴府广阔无边，其内各色妖魔无数，比之阳世之中的那些土著，厉害不止几筹。”
世崇道人仰望着高空，叹道：“我阳世，相比较这阴府，不过小小狭缝，碎落在广阔的阴府之上，时刻面对这妖魔侵袭。”
易凡骇然，头一次听闻此等异闻，着实震撼，没想到对他来说，已经广阔无比的阳世，只不过是阴府之上的狭缝泡沫。
那阴府又是何等存在？
第110章：阴府
少顷，易凡才回过神，定定看着这阴府气象，不见万物，不明阴阳，浊气升腾，无一丝生机。
“可知，我为何带你来此？”
“徒儿不知。”
世崇道人手指一弹，一道剑气飞落，划出一条长痕，很快又被浊气吞噬覆灭。
“阴府无边，有无边沉厚浊气，神通再广大，也不敢深入其中，又有无数妖魔从中诞生，潜伏其中，每日厮杀，对于我等阳世生人再说，是最危险的地方。
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有机缘的地方，阳世窄小，虽无浊气，也无太大危险，但大道薄弱，承受不住太多修行人得道。
唯有这广阔无比的阴府，大道完整，厚重耐载，也只有在这其间，突破境界，方才更胜一筹，是为强者。
而我苦修三百余载，百余年前就已经达到炼气化神巅峰，迟迟不肯突破，就是为了磨炼神魂，以求在此间突破。”
易凡心中一震，抬起头：“师傅的意思是？您要深入阴府？”
“不错。”
世崇道人面色淡然，望着虚空沉浮不定的浊气：“我辈极剑，谁没个傲气？骨头不硬，修什么剑？谁不想更上一层，看一看这上境是何景色？”
“师傅，不知您要徒儿如何做？”
世崇道人沉思片刻后，道：“我受领门中法旨，镇守一处地界，斩杀肆意冲撞而来的妖魔，还有七年就结束，但我境界积累已然达到沸腾，近期有感即将突破。”
易凡一惊：“您是想让我，替您镇守地界？”
“你且放心，这半年来，我已把方圆数百里内妖魔清剿一空，暂时也无大妖过来，只需定时查看勘测宝器就可。”
世崇道人看着易凡：“此正是我交于你的历练，七年一过，你还活着的话，那就是我世崇道人关门弟子，可入蜀山门庭，攀登大道。”
“你也无需担心，此事对你来说，却也不太难，你体质奇特，对这浊气有些抵御，只需七年不练功，不主动吸纳浊气，就可无事。”
好吧，您都替我安排好了，我还能不答应？
易凡定了定心神，拱手道：“徒儿定不会让您失望。”
“失望倒不会，要是你通不过，也就死在这，面都见不到，何谈失望一说？”
难怪您前面五个师兄都身死道消，就您这态度，真不知做您徒弟，是福是祸啊。
易凡心中嘟囔，不敢反驳。
“好了，该说的已经说了，我们下去吧。”
下去？下哪去？
易凡还没来得及问，世崇道人一卷衣袖，周围一晃，不过刹那，眼睛就一亮。
却是一个颇大的城池，其内无甚房屋，就一个巨大的广场，其上盘坐着数不清的剑修，连周遭虚空都弥漫着浓稠的剑气。
不会整个蜀山炼气化神剑修，都在此地吧？
更震撼的是，在城池四方，一道道剑慕垂直而下，把浊气挡在外边。
“此乃镇剑城，是我蜀山阴府最前沿一个修养点，供来历练的蜀山弟子和一些通道散修歇息，也作大后方。”
世崇道人想必是此间名人，一经落下，立即就有修士起身作稽：“世崇师叔，您来了。”
能叫世崇道人为师叔的，定是蜀山第六道弟子了，其周遭也聚集几个人，个个恭敬作礼。
易凡观之，面貌无法分清年龄，但一丝丝压迫和杀戮之气，隐隐压得他喘不过气。
心中骇然，这是要杀过多少生灵，才有这般煞气的？感应气机，犹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测。
都是炼气化神的剑修？
世崇道人自是不管易凡反应，指了指他道：“此乃我新手的记名弟子易凡，往后七年，替我镇守地界，你等记住就行，无需刻意照顾。”
“是。”
几名蜀山剑修应声，神色冷淡，却不是故意做作，而是心神已经达到了不动如山，不为外物所扰的地步。
既然世崇师叔让他们不照顾，那就不理会就是，能过来的，哪一个不是强者中的强者，剑修中的剑修？
世崇道人吩咐完，便对易凡道：“你且跟我来。”
说罢，领着易凡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片刻后就到了一处城门，守门的是一个邋遢的老道，抱着剑正在打瞌睡。
世崇道人也不打扰，就在旁站着，易凡更不敢说话，半响后，老道才睁开眼：“世崇小子，你不去突破，回来作甚？”
世崇道人躬身作稽：“坤泉师叔。”
老道眼皮一翻，打量了眼易凡，嘿嘿怪笑：“又在坑害人家小娃娃？”
世崇道人面不改色，也不作答，惹得老道不爽，摆了摆手：“滚吧。”
“是，坤泉师叔。”
世崇道人躬身作稽，一卷剑气，带着易凡撞城门，却不见动静，宛若虚物，就这么穿了出来。
回头一看，哪还有什么城池，不过一片混沌，无边浊气，心中顿时一惊：“师傅。”
“大惊小怪，镇剑城乃阳世和阴府之间冲道，不在阳世也不在阴府，出来容易进去难，唯有持有我蜀山剑符，才可感应，有无量剑气接引。”
世崇道人好似松了口气，看着易凡道：“方才守门的，乃我蜀山第四代弟子坤泉，一身修为早已达到练神返虚之境，但脾气怪异，你以后进城，可别惹他，免得连我都吃挂落。”
脾气怪？能有比你还怪的人？怕是您在他老人家那，吃了不少亏吧，这才怕成这样。
易凡面色怪异，连连道：“师傅放心，徒儿可不敢触坤泉祖师的眉头。”
世崇道人点点头，指了指一个方向：“此去五百里外，就是我镇守地界，此地不可飞纵，唯有脚力行走。”
不能浮空？
易凡一呆，那正好，反正老子又不会飞，更不能像纯剑修那样，飞来飞去。
忽地，就感觉不对劲，自己刚来阴府，只是感觉血气与平常不一样，流动更加畅快。
但出了镇剑城，落到到这真正的阴府之中，血气顿时压抑不住，疯狂沸腾，好似要透体而出。
为何如此？
易凡强按心中疑惑，瞧着世崇道人面色如常，不敢提问。
两人脚力都不弱，一个积年剑修，一个炼体实力深厚，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一处地界。
前方浊气越发沉重，往前一走，往后一看，就好似换了一个地方，地面平整，好似无一碎石。
但偏偏，前方就是一处小山峰，或者叫小土坡，由一种黝黑如铁的石头凝固而成，遍体圆滑，无一缝隙。
“此乃我蜀山阴府，最前沿之地，再往外就不是我等现在修为可入的，乃我蜀山祖师纵横之处。”
世崇道人走上小土坡，指了指前方：“你接下来七年，就得镇守此处，每日查看这土坡变化，如若有异样，立即回去传信。”
说罢，解释道：“此土坡，乃我一方勘测宝器，能感方圆千里之内一切浊气动向，你看这上方。”
易凡立即看去，仔细一看，其上有几处不一样，点点星光，几乎弱不可见。
“此星光，对应着方圆千里之内的妖魔和浊气凝结点，一旦超过百数，立即回去传信，有师门长辈应付。”
“是，师傅。”
世崇道人沉吟半响，才道：“你与他人不同，不到炼气化神之境，就可抵御浊气侵蚀，此等体质也算罕见。”
看着易凡道：“且让我看看，你能抵御什么程度。”
说罢，易凡身子一震，就感觉周遭好似少了一层什么保护，立即就感应到无边浊气倾轧而来。
血气瞬间沸腾，透体而出，易凡身子一矮，硬生生被压在地上：“好重。”
不错，这浊气好重，仅仅几缕落到自己身上，就感觉一座大山似的，差点把他压趴下。
“浊气下沉，清气上升，此乃天地大道。”
世崇道人见没一下子压垮易凡，微微点头道：“浊气不主动侵蚀，游离虚空，只要办法妥当，一样可以拘束和卸去。”
易凡闻言，立即运用极剑妙法，身子一滑，任由落在身上的几缕浊气慢慢落下，又慢慢浮动远去。
难怪自己到阴府，总感觉周遭有一层保护，原来是世崇道人不知什么时候，给他加了一层护体剑气，只是他境界太低，居然没感应出来。
“还算不错，换做一般炼精化气的小修，这么几缕浊气，就能他们化为乌有，神魂寂灭。”
世崇道人见易凡应付过来，略微满意：“这勘测宝器范围内，一般不会有大片浊气落下，你只要不出这范围，就不会有事。”
看了眼易凡透体而出的血气，犹如无形火焰，在周遭翻滚，略微惊异：“你这体质倒是奇特，别人炼体血气稳固，收缩体内，你倒好，血气不要钱似的，往外泄露。”
易凡讪讪一笑，他也不想啊，奈何自家就这样，没得选啊。
“好了，之后的事，你自己解决。”
世崇道人不愿多待，又顿了顿脚步道：“方才说到，这阴府之中，是大危险，也是大机遇，阳世清气灵机几乎灭绝，而这阴府之中却数之不尽，如若遇到有剑修来此，莫要阻止，只需旁观即可。”
说罢，脚步一弹，往前方一扎，人就消失在远出，眨眼睛就不见。
易凡眨了眨眼睛，总感觉哪里不对，忽地醒悟过来：“七年？那我吃什么？”
但此时世崇道人已经远去，放眼看四周，虚空中沉浮不定的浊气，丝丝垂落而下，落到地面消失不见。
想追已经也追不上了，拿出一枚剑符，这不会就是师傅说的，可感应和召唤无量剑气接引的剑符吧？
易凡欲哭无泪，难怪前面五个师兄没有一个能活着，这家伙不靠谱啊。
……
第111章：八百里杀戮
两天后，易凡终于感觉到什么叫饿到前胸贴后背，无力的趴在地上，仰望着虚空。
自己不会是第一个被饿死在阴府的修士吧？
‘咕噜’
肚子在抗议，有些头晕眼花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犹豫着要不要回镇剑城。
现在回去，师傅他老人家，应该会被同门笑死吧？
忽地，小土坡最前沿，一点星光闪烁，快速往上攀爬，不过一眨眼，已经快到了中间。
“这么倒霉？饿得没劲了，还有妖魔袭来？”
易凡苦着脸，站起身取下重剑，深呼吸一口气，又差点被浑浊的气息给呛到：“呸呸呸，这么难闻。”
他却不知，达到炼气化神境界的修士，基本可以辟谷一年半载，又有其他灵物配合，坚持个十年八载的一点问题没有。
可惜，世崇道人也没想到这层，又是个急性子，能唠叨解释这么多，已经算得上三百年来最有耐心的一次，谁让前面几个徒弟死的太快？
还有一层，他还没有说，那就是让易凡镇守此地，不但为了磨炼易凡，更是为了断了自己后路，让自己无路可退，孤身前往阴府深处，以求一举突破境界。
一旦让其他师兄弟替他镇守此地，心里就有了侥幸，没了一往无前的信念，终究不得完整。
这些，易凡都不知道，两人一个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没想到，就这样造成了糊涂事。
易凡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虽然饿得肚子呱呱直叫，但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击退妖魔，保住性命。
不过几刻，前方不远浊气翻腾，冲出一头两三丈高的怪物，周身手臂七八只，落在地上，也不知是脚还是手，速度快得惊人。
不时还往后望，好似被什么追赶，唯一的一颗大眼珠，襄在额头，闪烁着赤色。
“这妖魔好丑。”
易凡骂咧一声，身子一涨，立即化作八尺多巨人，狂怒一声，死死盯着那怪物。
怪物脚步一顿，速度太快，让它翻了几个跟头，抬起眼珠子，疑惑的看了眼这边，发现易凡身影后，立即爬起身锤着胸膛咆哮。
片刻后，见易凡不退让，怪物越发焦急，往后看了看，一声怒吼，再次冲来。
“你这后头，到底有什么怪物？”
易凡也发现不对劲，这家伙好像被其他东西追赶，这才如此仓皇。
不过，现在也由不得他多想，只一刹那，那怪物就冲到了跟前。
“死。”
易凡怒吼一身，身子一晃，人就跃上了几丈高，手中重剑直斩而下。
怪物怒吼，七八条手臂，露出爪子，疯狂打击，刹那间就战作一团。
不知不觉，一人一妖，就出了小土坡的范围，忽地一片凝重的浊气，缓缓落下，无声无息，周遭劲气没接近，就消散。
易凡只感觉脑袋一疼，好似撞到什么硬物，接着身子一沉，心中暗道不好，眼角一看，果见一片浊气，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他身上。
那怪物也发现了这点，它感觉易凡速度一慢，顿时杀将过来。
“轰”
易凡倒飞数丈，落到地面，立即翻了个身爬起，只见胸膛和手臂处，被抓了几条深可见骨的伤痕，血肉翻滚，肉芽疯狂交差。
“够劲。”
受到如此重的伤势，反而激起他的凶性，狂叫一声，再次杀过去。
那怪物舔了舔爪子，有些疑惑，又有些激动，突出几个字符：“魔，魔主血，这么稀薄？”
声音古朴，震荡虚空，哪怕易凡不懂，但却明白其中含义，虽不知它指的是什么，但此时哪管这些，杀了它再说。
本来想继续跑的怪物，此时居然也不再跑了，反而更加疯狂的向易凡厮杀而去。
一个时辰后，易凡杵剑，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不倒下，而那怪物已经被斩得遍体鳞伤，旋即轰然倒塌，再也起不来。
“不过两日，就遇到这般实力怪物，难怪说阴府危险，不但浊气侵蚀，妖魔也恐怖。”
这还是世崇道人清剿过一遍，不然妖魔更多，但哪怕是只漏网之鱼，也这般强劲。
此地，果然和阳世不同，不过我喜欢。
易凡舔了舔嘴唇，不顾浑身伤痕，小心翼翼的躲过一丝丝落下的浊气，一把拖起怪物，就往小土坡旁边去。
要是黑虎在旁边就好了，这货力气大，做这事最适合不过，可惜师傅没带它进来。
不过，就算进来，恐怕熬不住这浊气侵蚀吧？
“害老子受这么重的伤，正好饿得前胸贴后背，就拿你作粮资。”
易凡咧着嘴，在怪物身上割开一个口子，立即有浑浊的血流出，也不怕腥臭，扑过去就吸吮。
“真特么臭。”
差点吐出来，强忍着恶心，一口一口的继续吞噬，血液流进口腔，就像硫磺一样，灼热无比，哪怕以他的身子，也差点被烧的疼出来。
好在血气在后面跟着修补，也能熬得住。
喝足了，就开始吃肉，用重剑剥皮，这里也没有火，就这样生吃。
嚼劲十足，十分结实，好似老树皮，膈应的肠子都涨，但片刻后就化作热流，在身体里流淌。
嗯？
这效果，比阳世里那些妖物，更好啊。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妖物了，并不是难抓，而是一般的妖物，进了他肚子，已经起不到多大的效果。
反而是这阴府之内的妖魔，虽然味道不美，但效果非常好，不过一会，就感觉浑身燥热难耐。
易凡站起身，瞧着浑身破碎的衣服，懒得去管，就这样光脚赤膊的，拿起重剑开始练剑。
足足两个时辰，进入肚皮的血肉，这才消化完，自己力气也增长了一丝。
忽地，只见被他啃食一块的怪物，整个身体开始萎缩，从中溢出一丝丝微小的浊气。
易凡倒呼一口冷气：“这怪物，真从浊气中而生？”
不然，此等现象，该如何解释？
他就拿着眼睛看着，一天后，整个怪物身体，都化作虚物，就剩下半幅粗壮的骨架。
“如果这怪物，真的是浊气中而生，那血肉中肯定有浊气，为何我吃了之后，一点事都没有？”
易凡按住心中震撼，却无人可以给他答案，不由想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吞噬的一片神秘骨片。
也正是这片骨片，改变了他的一生。
难不成，这骨片来自阴府？那究竟是何物身上的，有这般威能，又为何流入阳世？
摇了摇头，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只要是自己实力够强，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同时，也用炽热的眼神，望着脚下点点星光，既然这妖物能增长自己气力，那这些肯定也能。
嘿嘿，谁又能知道，对于他人来说，此地是绝地，对于自己来说，却是福地？
……
一年后，易凡出了近两百里内，四处追杀妖魔，同时也被妖魔追杀。
“呸，你给老子等着。”
易凡狼狈的扛着重剑，迈着脚丫，拼命逃窜，十余里外一头巨兽，疯狂嘶吼着追赶。
……
两年后，易凡一剑斩落一头妖魔的头颅，不顾遍体伤痕，一把操起妖魔，如扛着一个小山，转身就走。
此时的他，已经有了九尺身高，一丈有余，真正的巨人，手中重剑却有些轻了。
这头妖魔，是他两年来，斩杀的第三十头妖魔，已经出了两百里外。
他离开片刻后，地面猛然一震，一片黑雾弥漫而来，在此地盘旋片刻后，沿着气息追了上去。
……
四年后，易凡站在一处大裂缝前，望着下面蓬勃而出的浊气，犹豫了下，骂骂咧咧的道：“算你走运，下次别让老子碰到。”
却是一头实力极其强劲，也十分难缠的无名妖魔，周体弥漫黑雾，本体不显，与他纠缠了近两年，你来我往不知打了多少次。
吐了口痰，犹豫的大裂缝对面看了眼，此地已经出了八百里范围，再往前去就有些危险了。
……
六年后，身高十尺的易凡，一脚踩在一头身子娇小，犹如蔓藤的妖物身上，狞恶的道：“你这杀才，跟了老子四年，终于被老子逮到了吧？”
举起重剑，一剑斩落，就结果这这妖魔，周体也被腐蚀不堪，可见隐隐暗黑的骨头。
这六年来，斩杀数百头妖魔，越往外走，妖魔越多，实力也越发强劲，哪怕是现在的他，也颇感棘手。
吐了口气，往后方一处小缝隙里看，里间三缕清辉紫芒的东西，犹如火苗，在周遭浊气中摇曳。
“清气灵机？”
易凡想起世崇道人嘱咐过得话，他这六年来，没遇到过其他剑修，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此物。
用重剑在地上划动，片刻后搂出一块，简易的抠出一个小洞，然后小心翼翼的绕开一丝丝垂落的浊气，就要用手去捉这清气灵机。
谁知，这清气灵机一个摇曳，犹如受惊的孩童，一惊而散，刹那间就略飞而去。
易凡傻眼了，你特么还能跑？
暗骂了一声晦气，把雕好的石块，丢在地上，一把抄起妖物尸首，往前看了眼，最后摇了摇头：“七年时间快到，该回去等候师傅了。”
……
七年后，易凡颇为无聊的盘坐在土坡上，双眼无神的望着虚空。
“师傅怎么还没来？不会死在阴府深处了吧？”
易凡挠了挠光头，犹豫着要不要回镇剑城，让守门的坤泉祖师看看去。
想了想，最后还是算了。
或许师傅他老人家，被什么事耽误了也说不定，毕竟阴府之中，什么事都会发生。
“师傅他老人家没回来，那我要不要继续往外探寻？”
他沉思着，方圆八百多里，先被世崇道人清剿一番，又被他横扫一遍，几乎没有一个妖魔存在。
但再往外而出，就过了千里防线，彻底深入阴府了啊。
“管他的，反正呆着也是呆着，也不能回镇剑城，先去了再说。”
易凡一拍手，身子一晃，十尺身高立起，血气透体而出，化作黑色的火焰，在头顶化作一片四五丈黑烟。
第112章：同门
漆黑的大地，罕有山石，眼力不过两三里，就要虚空滚落的浊气，遮蔽视野，也无生灵，一片死寂。
一个一丈多高的巨人，肩抗重剑，光脚赤膊，腰围兽皮，一步几丈远，就这样行走在大地上。
头顶一片黑烟，足有四五丈方圆，犹如云雾随行，偶有丝丝垂落的浊气，落到其上不见踪迹。
行了八九百里，就是一条巨大的缝隙，浊气在其间滚动，不时听到‘隆隆’巨响，好似巨石滚落。
“过了这条缝隙，就出了千里防线，彻底深入阴府了。”
易凡遥遥相望，对面浊气遮蔽，看的不是太清楚，停顿片刻后，就沿着缝隙一路走下。
又百余里，缝隙越来越窄，最后只剩下两丈宽，大脚一跺，身子跃出，撞碎浊气，落到对岸。
回头看了眼，旋即继续往前走。
……
易凡趴在一处凹槽，望着数里外，两头颇大的妖魔死斗，动静很大，地面炸裂，浊气破碎。
这是他出千里防线的第五天，越往前走，地貌变化越大，逐渐出现了一些小小山脉，其上无树，皆是尖锐的山石，浊气好似大风，刮过山脉，溅起片片火花。
山石坚硬，哪怕以他的巨力，也不过堪勘锤裂，而不破碎。
这不，又数十里，就见两头妖魔死斗，见其体型，比之千里防线内的妖魔，要大上不少。
于是选一处凹槽，收敛血气，伺机而动，准备等这两头妖魔胜负分出之时，再一举斩杀。
一个多时辰后，随着一头妖魔嘶吼，慢慢退去，另一头妖魔却不肯放过，死命纠缠，终于一刹那间，决出胜负。
两败俱伤，但追杀的那头妖魔，明显有余力，爬过去一口咬死，就要大口肉剁。
“终于结束了。”
易凡吐了口气，等得有些不耐烦，正要起身过去，就听一声清脆的剑鸣，接着一个身影跃起，几个雀跃，就到了那边。
剑光闪动，杀伐极盛，直一刹那，虹光划过妖魔头颅，就回到那人身边。
‘轰隆’
妖魔倒塌，死于非命。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抢怪？”
易凡眼睛一睁，血气迸发，化作黑烟，身子更是一跃而出，宛若猛虎，地面震动，杀将过去。
“咦？还有一头妖魔？”
那剑修轻咦一声，手指一弹，游离周身的虹光，立即迸射而出，斩向易凡。
“奶奶的，抢怪不说，还想行凶？”
易凡大怒，重剑一抖，身子顿时化作虚影，速度瞬间快了几筹，一剑斩在虹光上。
‘轰’
虹光倒退，在虚空蹦跶几下，摇摇晃晃的飞回剑修身边，好似喝醉酒似的，上下沉浮。
“是人？哪位道兄在此，蜀山第六代弟子，代辰有礼。”
那剑修站立身子，拱手作稽。
易凡落到近处，上下打量了下他，却是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剑修，见其客气，只好耐住性子，拱手道：“蜀山第五代弟子世崇道人门下易凡，见过这位师兄。”
“蜀山门下？”
代辰面色怪异，心里纳闷，我蜀山不是剑修门派么？什么时候混入一个炼体的，眉目一皱：“你说你是世崇师叔门下，可有凭证？”
易凡立即从腰间拿出一枚剑符，丢了过去，代辰接过只一查看，旋即面色更古怪，上下打量了易凡。
“怎地，有何不对？”
“没有没有，师弟莫要误会，实在是世崇师叔近百年来，再未收徒，现在却遇到一个，实在诧异。”
代辰连忙摆头，把剑符返还道：“我在阴府已有数十载，消息落后了些，还请师弟见谅。”
“算了，师傅他老人家，进了阴府深处，也不知现在如何，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易凡收起剑符，指了指地上的妖魔：“代辰师兄，这妖魔乃我先行发现的，潜伏了多日，却被你抢夺，你看？”
你这人说话，就不能委婉点？代辰心中一气，见易凡一脸认真，又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却是个粗人，讲不得道理的。
“这阴府广大，就不缺妖魔，师弟若是喜欢，你拿去就是。”
代辰左右看了眼道：“此地两妖相斗，动静不小，不是久待之处，正好我等几个师兄弟有处落脚地，师弟跟我来。”
易凡面色缓和，一把抄起妖魔尸首，抗在肩上，跟在后面。
不过百余里，就来到一处山脉底下，代辰手中剑诀一引，一面巨石移动，露出一个山洞，闪身进入。
易凡弯着腰，跟着进入，到了内部，就发现别有洞天，居然是一个好似溶洞一样的地方。
山壁剑痕累累，凿出七八个石房，中央是几个用黑石雕刻的蒲团，一缕荧荧剑光在顶端悬浮，带来微弱明亮。
听到动静，出来几人，皆是身穿青袍，见了代辰带一巨人回来，立即问：“代辰师弟，这位是？”
代辰上前介绍：“此乃易凡师弟，是世崇师叔新手的弟子。”
几人眼角抽动，满脸古怪，打量了下易凡，旋即拱手：“吾乃代升，代度，代上元，见过易凡师弟。”
易凡不敢托大，立即还礼，一番客套，代辰分别介绍：“代升师兄是外剑剑修，修的是杀剑，代度和代上元师兄，是内剑弟子，修的是化剑。”
外剑和内剑之分，其实很简单，外剑持上等剑器，以心血祭炼，以求人剑合一，而内剑祭炼剑丸，以心练剑。
但不管是外剑还是内剑，都分三脉，没有高低之分，只有强弱。
而在这的，除了易凡只是一个记名弟子，其他几人，都是蜀山第六代弟子，能在阴府闯荡数十年的剑修，都是炼气化神中强悍的存在。
几位剑修，也未轻视易凡只是一名记名弟子，能被世崇道人看中的，哪怕是记名弟子，定有不凡之处。
更何况，瞧着这身形，提着一头妖魔尸首如无物，这般架势，就知道不简单。
阴府之中，并无他物，几人保存下来的酒水，也都拿出来饮用。
听说世崇道人进入阴府深处，以求突破后，几人感叹：“世崇师叔他老人家，练剑三百余载，一直压制境界，早就该突破练神返虚了，你却不用担心，既然他老人家说七年回归，哪怕是耽误了时辰，也不会有任何差池。”
易凡点点头，看着这几位几乎生人勿近的剑修，忍不住问：“几位师兄，你们在阴府待了这么久，怎么不回山门？”
代升轻笑，舔了舔酒壶口，抿了一会后，才道：“阳世固然安全，不用时时担心被妖魔袭击，但却没甚意思，和其他门派尔虞我诈，还不如在阴府之中痛痛快快。”
“是啊，我等剑修，凭来只会用剑，哪里会用嘴？”
代上元笑道：“而且，这阴府之中，却有我等想要之物。”
“清气灵机？”
易凡左右一想，剑修不像法修，最是孤傲，不用丹药，不练神通，只讲一剑破万法，能吸引他们的，在阴府之中，除了无数劫难，那就只剩下不知用途的清气灵机了。
“不错，正是此物。”
代辰把空酒瓶扔到一旁道：“我剑修不图外物，唯有这清气灵机，是我等攀登上境所需，如若在阳世，凭着练气吸纳灵机百年，还不如一缕清气灵机来的快。”
“你等也不要说的这般市侩，别吓到小师弟了。”
始终没开口的代度，是个闷葫芦，喝酒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舍不得抹嘴，用舌头舔了舔嘴唇道：“阴府妖魔太多，我蜀山镇守一处缝隙，自是要门下弟子进来防守清剿，以防被妖魔冲击入内，祸害人间。”
“说到这个，正好我等几人，近期发现一处妖魔聚集地，准备不日就清剿，不知易凡师弟有没有兴趣加入？”
代辰眨巴眨巴眼睛，道：“这些妖魔聚集地，向来许多清气灵机，说不定还有紫清灵机，那就发达了。”
几人视线集来，等待易凡的回答。
易凡一笑：“闲来无事，正好一同去。”
几人大笑，气氛瞬间热烈起来，好似去了一层隔阂，彼此说话也更随意。
通过他们才了解，其实这一处阴府地界，虽为蜀山镇压，但也有其他法修同道入内。
法修不同剑修，手段众多，资源要求也更广，对剑修无用的妖魔尸首，他们却非常欢迎，骨头炼制法器，血液用来制符，甚至血肉也可用来作药引。
更不用说，在阴府之中，还有诸多奇物，这些剑修可以不要，但法修却非常紧缺。
这也是为何，代辰错把易凡当作其他法修同道的原因之一，毕竟千万年来，哪个剑修练得这般体魄？
……
半月后，距离隐居地三百里外一处大山脉，五六人齐聚，其中两人是近期回归的剑修，主练杀剑，修为也是深厚无比。
在这处山脉里，有一处妖魔聚集地，其内妖王乃是一头强横无匹的大妖，旗下数百妖魔，在千百里内也算一股大势力。
“这处妖魔聚集地，厉害的妖魔不多，主要注意的是那头妖王，余等皆不过小妖，不必在意，凭着咱们师兄弟，倒也能吃下。”
话音一转，看着易凡道：“倒是易凡师弟，却要注意一些，大家可照顾一二。”
说话的是一个老者，也是这几个蜀山剑修中实力最强的，修的是杀剑，几乎达到了炼气化神巅峰，近期才回归。
第113章：妖穴
“代安师兄，此事咱们师兄弟做过不知道多少次，心里有数的。”
代辰是除了易凡外，资历最小的，平日里几个师兄就欺他小，总是把杂货累活交给他，现在有了个更小的，自然心里更高兴。
拍了拍易凡手，没办法，这货太高了，拍屁股又不行，只能够着手：“师弟，你放心，有师兄我照顾，不会有问题的。”
易凡翻了翻眼皮，懒得跟这货说，自己现在实力，他也不知道到底多强，但应该不比炼气化神剑修差，自保肯定没问题的。
“代安师兄，你定个时间，咱们再准备一下？”
“就你事多，要准备什么？杀上去就是。”
代安瞪了代辰一眼，旋即手指一弹，虹光寄出，立即带头冲上山脉。
其余几人，纷纷怪笑，跟了上去。
易凡心中怪异，怎么感觉，这场面像极了打家劫舍的土匪？
山脉很大，但无树木，山石居多，在其上跳跃，视野也到算好，不过片刻就到了一处。
七八里外，浊气翻腾，隐隐下压，能听到妖魔嘶吼之声，几人也不停歇，直接冲杀过去。
翻过山脉，就见背面一处凹处，有无数山洞，犹如蜂巢，层次叠加，最高处居然是一座用巨石堆积而成的‘大殿’。
“这些妖魔，实力越强，灵智越高，不然也不能聚集这么多妖魔为属下。”
代辰传音过来，给易凡讲解经验，接着就见为首的代安，虹光一展，化作十余丈剑气，刹那间斩在巨石堆积的‘大殿’上。
分工明确，不用多说，各自都对自己的实力，有所了解，也不会逞强。
代安为首，代升和代上元直扑石殿而去，而代辰和另一外蜀山弟子，则直落而下。
刹那间，山脉沸腾，无数妖魔从山洞中冲出，一声怒吼，石殿炸裂，一头十余丈高大，犹如蛮牛似的妖魔，手持一根巨大的肋骨，捶胸发怒。
蜀山剑修，都这般强悍么？
易凡心中震撼，就凭六人，就敢与一处妖穴对抗，还要剿灭此处，这是何等霸道？
浑身热血滚动，血气迸发，化作黑烟，举起重剑，一跃而下，乌光闪动，一头妖魔就被斩杀。
上面天崩地裂，下面血流成河，剑光纵横，肆意蔓延，一头头妖魔毫无抵抗，被轻松斩杀。
偶尔几头顽强的，也抵不过几名剑修围杀，只能饮恨而亡，让人诧异的是，却无一妖魔逃跑，皆是凶悍无匹，疯狂冲杀。
易凡最是显目，一丈有余高的身材，哪怕一些小型妖魔，也不如他，一柄重剑斩杀，无一合之‘将’。
但也引来了更多的冲击，周遭密密麻麻的妖魔，手段不一，有吞吐怪异火焰的，有身子颇大的，有钻地潜行的，让人防不胜防。
“师弟，我来助你。”
一道剑光炸开，就要从外围打出一条通道，是代辰的声音。
“不用，你且自行斩杀，我自有把握。”
易凡大手一抓，拧住一头妖魔，拉过来就是一剑，提着头颅往边上一扔，狞笑道：“以往一个个妖魔斩杀，今日却杀得痛快，你可不能打扰我兴致。”
“呸，你个小疯子。”
代辰喝骂一声，旋即远去，丝毫不犹豫，在阴府里厮混，谁没个几把刷子？生死别离最是轻易，也就没那么多婆婆妈妈。
血气沸腾，如火焰般摇曳，到了最后，甚至染上了一丝混浊之气，看上去犹如悬浮的浊气。
易凡身上伤痕累累，几处甚至可见骨头，却丝毫不影响他，反而越发疯狂，眼中血色一片，反身冲杀而去。
三个时辰后，再无一妖魔活着，腥臭冲天，几人狼狈的坐在石头上，彼此对视一眼，旋即大笑。
“代安师兄他们，怎么还没解决了那名妖王？”
“许是那妖王有些手段，莫急，咱们等候就是。”
易凡左右一想，舔了舔嘴唇，炽热的看向山脉顶出，哪里几乎无一处完好山石，一头蛮牛似的妖王，周遭剑光纵横，不时落下，带出一条伤痕。
“人族，可恶。”
妖王怒吼，手中巨大的肋骨，化作黑光，轰在地面，就是一个大坑。
易凡眼睛一转，站起身就往上跳跃：“几位师兄，我来助你们。”
“嗯？”
代辰几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这位小师弟，想必是新入门的，这般不讲规矩，要被代安师兄责骂咯。”
果然，那边代安只一声：“滚。”
易凡身子一顿，讪讪一笑，就要退下，谁知那妖王怒吼一声，直扑而下。
“几位师兄，这可不是我多事啊。”
易凡大喜，一跺脚，身子弹飞而起，手中重剑一斩，却是和妖王硬生生对接一计。
‘轰’
易凡倒飞，撞碎无数山石，旋即摇晃着身子，吐出一口血，狞笑道：“够劲。”
妖王身子也微微停顿，略微诧异，自己一肋骨，居然没能砸死这人族。
这一耽误，代安几人又围杀而来，瞬间又战作一团，易凡再次冲杀而上。
“这家伙，莫不也是个妖种吧？”
“我看像。”
下面代辰两人，面面相窥，哪怕一向是以炼体为主的修士，也罕有与妖魔比力道的，除非是那些本身就是妖物，凭着先天优势，才可一较高下。
而剑修，都是靠着法剑，要么斩杀，要么磨杀，基本不与妖魔正面对垒。
终于，妖王随着一声悲鸣，轰然倒塌，却是被代安一剑轰碎了脖子，只挣扎几下，就被彻底斩杀。
易凡摇晃着身子，一屁股坐下，咧着嘴道：“这妖物，真是强悍。”
几人翻了翻眼皮，这不是废话么？能镇压住数百妖魔，占山为王的，能有一个弱者？
代安摇了摇头：“师弟，你有点鲁莽了。”
他修行两百余载，还是第一次见到，和妖魔正面对垒的，一点不像剑修，反而和阴府里一些妖魔很像。
易凡摸了摸头，道：“师傅他老人家说，我和你们不同，学不来纯正剑修的道道，唯一的优势就是力气大。”
代安看了眼他这身高，有些无语，你这身子力气不大才怪，也不知世崇师叔从哪里找来的怪胎。
……
清剿妖魔不过前后四五个时辰，但彻底摸查妖穴，却用了整整两个月。
山洞太多，又是一处大山脉，不但收集妖魔身上的重要器材，还有一些奇物，也要整理带回去。
紫清灵机没有找到，但清气灵机却找到不少，这些妖魔生来用惯了浊气，对这些清气灵机，权当用来当‘花’看，用来装点山洞。
这些颇具灵性的清气灵机，也觉得没有危险，自是懒得跑路，安安心心的当好自己‘花瓶’。
最后的回程，易凡就做了坨夫，扛着小山一样的东西，不情不愿的走在中间。
没办法，谁让他力气最大呢？
“好了好了，别不高兴，你这两月，不也是吃得过瘾么？连妖王的妖胆，都被你吞了，让你做点事，就不高兴了？”
代辰别看面貌中年，但性子还是很跳脱，其他几位师兄弟不是性子闷，就是一脸冷沉，话说多了还招来喝骂，就和易凡关系直线上升。
说到这点，易凡稍微好受点，剑修不注重外物，但也有责任为门派收集一些珍贵资源，毕竟门派弟子多了，消耗也多。
像这次清剿妖穴，他们几个都是个中老手，只取珍贵之物，其他一些在法修眼中也是难得的东西，却置之不理。
其中妖王身上的东西，最有价值，其中一枚妖胆，最适合炼丹的，看易凡眼馋，就让他吞吃了。
这换做法修，那是定然不可能的。
这不，短短两个月，易凡又涨了一尺，着实吓到了几个剑修，没见过这样炼体的。
……
八年后，洞府扩大了数倍，十余个剑修坐落在中央，各自一边。
“诸位，近期我准备回山，一来把积累之物，交付山门，二来准备巩固修为，准备冲击上境。”
代安在上首，环绕四周，这八年来，从最开始在周围扫荡，到后来几人越来越有默契，清剿范围也越来越大，从数百里到数千里。
遇到的同道剑修，也越来越多，当然，能在这的，都是蜀山同门，外人是不可以进入的。
法不外传的道理，大家都懂，互相论道讲剑，总不能请人家出去等候吧？
“我也准备回山休整几年，在阴府历练数十年，倒是有些想念山门了。”
却是代辰，在诸多师兄弟中，也算排的上号的。
于是，纷纷说上打算，回去的少，留下的多，其中易凡最为显眼。
这八年来，大家也越发认同他的作用，一身炼体实力，强横无匹，哪怕是强如代安这个层次的剑修，也不敢说轻易取胜。
如若不收敛身形，怕是这个山洞，都装不下其身子，足足两丈高，已是真正的巨人，呼吸间甚至能带动丝丝浊气。
易凡见大家目光看向他，沉吟下后道：“我也准备回山了，师傅他老人家一直没有音讯，却要回山禀报，打听一番。”
诸人点头，此事正理，但谁也不会担心世崇道人的安危，毕竟作为最有潜力进阶上境的剑修，师门长辈自会有关照，不会轻易让他陨落在阴府的。
第114章：不孝
阴府广大，暗无天日，又有浊气垂落，各家都有把控时间的手段，蜀山剑修则以门内剑符，其上有一无量剑气，对应蜀山内门。
此无量剑气一转，就是一日时间，正对应着蜀山两仪剑阵内的无量剑气周游虚空一周。
不过百日，易凡几人，就来到了千里防线之内，与代安和代辰几人辞别，一人独自回到小土坡。
一片死寂，并无其他异象，倒是其上的星星点点，多了许多，应是这些年流窜过来的。
抱剑而立，头顶一团十余丈的黑云笼罩，犹如华盖大伞，接落浊气，气势犹如妖魔。
如此又是一年，终未等到世崇道人回来，把千里内妖魔清剿一遍后，扛剑而去。
光脚赤膊，腰围兽皮，颈间挂着一串黑珠子，用妖王筋脉串联，好似放大版的佛珠。
珠子一百零处庞大妖穴，集结数十剑修和法修，清剿千余妖魔，最后分利下来，他就得了此物。
此珠串无名，也无其他作用，唯有一样端是奇异，能缓缓吸收浊气，存纳其中，十分沉重，足有一千余斤重，还会随着时间推移，重量也在逐渐增加。
更有一妙用，能镇压心神，一般妖魔在它面前，乖如小兔，任由打杀。
此物对剑修来说，太过沉重，其中浊气更是祸害，对法修来说，虽可炼制成法器，价值连城，但效果单一，也就分与易凡。
十五年来闯荡，一身力气增长无匹，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心魔难压，一旦发狂，就会陷入无边杀戮之中，不畅饮血肉，难以平息。
此物正适合他用，于是分利了其他物，就拿了此物。
踏在大地上，头顶黑云，一步四五丈，速度极快，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一处地界。
从腰间拿出剑符，按照法决用血气一冲，摇空一晃，一道犹如长河似的剑气，凭空而出，卷起他就往回一缩。
易凡稳定身子，眼睛看向周遭，初来阴府时有余实力太低，什么也瞧不见，而此时却能看清。
他站在一道道由剑气组成的河车，在光怪离陆的世界前行，只往一个破口一钻，眼前一亮，就见一座大城，坐落在下方。
四周剑幕作墙，抵挡周遭浊气侵蚀，不时有道道无量剑气返回，接引一个个外出而归的修士。
‘砰’
一声巨响，易凡就在穿过剑幕的时候，居然好似撞到墙壁，硬生生弹了十余丈远，接着就见惊天剑鸣响彻天地，一道剑光刹那而来。
“我命休矣。”
易凡浑身发麻，只眼睁睁的看着剑光斩杀而来，只稍稍看一眼，眼睛一裂，血珠流落。
“咦，是你小子？”
忽地，一声惊疑响起，剑光一收，一个糟蹋老道钻来出来，上下打量了下易凡，轻叹：“老子差点看走眼了，你这小子怎么学那些妖魔，浑身浊气这么重，要不是老子眼明手快，说不定你脑袋就搬家了。”
易凡浑身一轻，立即翻身拱手作稽：“易凡见过坤泉祖师。”
坤泉道人撸了撸胡须，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易凡，奇道：“你小子，不过来去十几年，怎就长这么高？”
忽地嘿嘿一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体质奇异，现在才发现这般怪异，有点意思。”
眼睛一转，脚步一挪，就来到跟前，脚踏虚空，身子堪勘比易凡高出一个头：“小子，你拜我为师如何？老道可比那世崇小子好多了，至少老子徒弟现在活得好好地，他的几个徒弟都死光了。”
易凡哭笑不得，躬身道：“坤泉祖师，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无趣无趣。”
坤泉道人眼皮一番，一挥手，一道无形剑气牵引，好似一根绳子，困住易凡，旋即漫步往里走。
易凡不敢反抗，任由他拖着进入镇剑城，落入其内，立即引起注意，数十道光华飞落，到了近处就热情：“易师弟回来啦，走走走，我们喝酒去。”
这些俱是在阴府内结识的同门，也有一些性子豪爽的法修，都有一些交情。
易凡拱手道：“诸位师兄，待我先去和坤泉祖师打听师傅下落，随后再来喝酒。”
坤泉道人还是抱剑靠在城门墙上，扣着脚丫，放在鼻子间闻了闻，又十分嫌弃似的，在地上擦拭一下，见了易凡来，也只是翻了翻眼皮：“小子，又寻老道何事？”
易凡收缩身形，化作七尺高，道：“坤泉祖师，不知近些年，可有我师父消息？”
“你不知道？”
坤泉道人瞥了眼易凡，旋即才知道，易凡自出了镇剑城，就从未回归过，古怪的看着易凡：“世崇那小子，你无需担心，早在七八年前就突破练神返虚之境，被委派去剿灭一名大妖去了。”
“原来如此，多谢坤泉祖师。”
易凡心中松了口气，倒不是他和世崇道人有多厚的感情，而是因为，如若世崇道人陨落，那他这个记名弟子，到底算不算蜀山弟子？
“小子，你真不打算考虑一下，拜我为师？你不用怕世崇那小子，谅他也不敢放一个屁。”
“坤泉祖师，我已拜入师傅门下……”
易凡硬着头皮，躬身道：“就不打扰您老休息了。”
说罢，转身就走，不敢再停留，谁知道这老怪物，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
随着剑气涌现，一道门户凭空而出，易凡从中走出，踉跄几步，旋即‘轰隆’一声，居然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
“怎么回事？”
易凡摇摇晃晃地爬起身，只往前一脚，又是一个大坑，身子再次跌倒。
一个时辰后，半坐山峰坑坑洼洼，易凡紧紧锁住血气，化作七尺身高，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如此走了十几里路，终于不再摔倒，但也不敢肆意放开血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踏出大坑。
原来，阴府浊气沉重，垂落地面后，就连地面也坚硬无比，而阳世之中，可没有浊气，哪怕再坚硬的石头，也经不起易凡轻轻一磕。
忽地，易凡眼睛一撇，就见一个颇大的黑影，鬼鬼祟祟的躲在不远窥探，双眼一瞪：“你那怂货，怎地，不认识老子啦？”
黑影身子一颤，后腿一夹，差点尿出来，俯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走出，鼻子闻了闻，疑惑的望着易凡，却不敢上前。
“过来。”
易凡没好气的道：“十几年不见，皮痒痒不是？”
这黑影，正是黑虎，没想到十几年过去，这家伙还在此徘徊等候。
再次见易凡，气息大变，好似凶兽，周遭戾气好似凝结如实，实在不敢相认。
黑虎犹豫再三，好是腆着脑袋，走了过来，就要凑过去亲近。
“让开。”
易凡一惊，下意思的一推，黑虎一个悲鸣，‘啪’的一声，甩出七八丈远，撞碎几颗大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委屈的咆哮了声。
“好了好了，老子有些控制不住力气，你暂时别靠近就行。”
易凡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哼哼的道：“咋就感觉，在这阳世之中，就这么逼怂呢？”
短短百余里，硬是被他走了半个月，如小童学步，一步一步，控制力道左右平衡，如此磨炼一番，才堪勘适应。
吐了口气，遥遥的看着山下一片小平原，那座零散的小集市，还如十几年一般，没有变化。
……
门庭如新，表面涂了一层油漆，淡淡发光，再看周遭，地面平坦，用上好的石料铺地，院子也扩大了不少。
轻轻敲门，不一会就听离间传来声音。
“谁呀？”
‘吱呀’着，大门打开，一个满头银发的妇人疑惑的往外看，见了易凡，先是一愣，接着眼睛一红，理也不理，转身就走。
易凡讪讪一笑，跟了上去，进了门就见老妇人，提着一根棍子，迎头就打：“让你一走就是十几年，打死你个不孝的东西，省的我们操心。”
棍子落下，砰砰作响，如此十几下后，老妇人才气喘的丢下，眼睛一瞪：“跪下。”
易凡噗通跪下，狠狠磕着头：“娘，儿子回来了。”
离间听到动静的易父，小跑着出来，见了易凡，身子一颤，扶在墙上，好半响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爹，儿子回来了。”
……
修士是没有过年这一说法的，哪怕只是普通的炼精化气的修士，也能活一百五十年。
至于炼气化神的修士，四百年不成问题，更别说上境高修。
如若每年都要操办一场，那岂不是烦死？
但二老却执意操办，托人才外面带来一些纸张蜡烛，大年晚上，在院子里烧起火堆，把竹子丢进去，‘啪啪啪’作响。
热热闹闹，一桌饭菜，二老坐在上首，不时给已经亭亭玉立的平安夹菜：“多吃点，看你瘦的，以后找不到婆家。”
平安一撇嘴，想要反驳，忽地见易凡面色一沉，立即憋了回去，老老实实的埋头吃饭。
“你也多吃点，一走就是十几年，要不是平安这丫头，说你没事，我们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好了，大过年的，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易父摇了摇头，往易凡杯子里填了酒：“我爷俩喝一杯。”
易凡立即拿起酒杯，站起身，恭恭敬敬的道：“爹，我敬您。”
“嗯。”
易父露出满脸皱纹的笑容，和易凡碰了个杯子，抿了口放下酒杯，看着满桌子酒菜，叹道：“想你小的时候，我和你娘也没什么东西给你，就连过年也不过几两肉和一条鱼，哪想现在，顿顿吃肉吃鱼。”
见易凡不说话，顿了顿，道：“我和你娘都老了，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也不求你别的，只想你安安稳稳，给我们生个儿孙，给易家传宗接代，别让我和你娘见了列祖列宗，抬不起头。”
第115章：山门
“爹，我……”
“话就这么多，你自己想想。”
易父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菜：“吃菜，吃菜，多吃些，留着我和你娘也吃不完。”
饭后，二老歇息去，平安收拾好桌椅，洗完碗，见着易凡独自坐在院外石椅上，喝着闷酒。
“哥，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平安坐下，见易凡不理她，只顾着喝闷酒，一把夺过来，也喝了口，立即被呛到，翻着眼皮推回去：“呸，难喝死了。”
易凡拿过酒坛，打量了下她，这丫头十几年不见，眼眉处英气逼人，俏丽的脸颊上一丝秀发，端是可人。
“看什么看？”
平安眼睛一瞪，脸颊泛红，恶狠狠地道：“快说，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易凡摇摇头，替她捋了捋散落的秀发，捏了捏白皙的脸颊，笑道：“大姑娘了，该嫁人了。”
“呸，谁要嫁人？”
平安立即像炸了毛的猫，爬起身张牙舞爪的扑来，被易凡一下子按住脑袋，死劲往前挤。
“好了好了，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皮，小心真找不到婆家，看你怎么办。”
易凡手轻轻一压，震散平安瞬间暴涨的法力，在其额头弹了下：“不错，实力倒是涨的挺快。”
入门近二十年，这丫头不但达到炼精化气中期，一手剑法，更是妙用无穷，却是走的杀剑路子。
折腾了半响，平安这才气馁，自己连易凡一只手都打不过，偏过头生闷气。
易凡摇摇头，站起身回到屋内，不一会就提出一个兽皮袋子，往地上一丢，努了努嘴：“那，这里面都是送你的，看着喜欢就拿去，不喜欢就丢掉。”
平安哼哼的偏过头，打量了下兽皮袋子，犹豫了下走过去，剑气一划，想要破开袋子，谁知剑气落在上面，痕迹都没有一个。
神情一呆，不信邪似的，加大力道，糊弄了半天，也没破出个口子。
易凡满脸发黑，忍不住喝骂：“你就不知道自己解开？”
平安眼睛一斜，冷哼哼的道：“我高兴。”
易凡一拍脑袋，懒得理这货，坐在石椅上，喝着闷酒，实在是被二老这一说通，心里愧疚的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现在让他哪里去找一个儿媳妇去？
他这些年，可从未想过这事啊。
“啊？”
平安惊喜的尖叫，猛地起身，扑了过来，狠狠抱住易凡脑袋，在上面亲了下：“哥，我就知道你疼我。”
说完，转身又扑到兽皮袋子旁边，一件件看着里面的东西，嘴巴里嘟囔着：“嘿嘿，这些东西卖出去，本大爷就有钱了。”
易凡愕然，瞬间发黑，强忍一脚踹去的心思，闭上眼索性不见，生怕自己被气死。
兽皮袋子里，都是他在阴府斩杀妖魔，分利所得，经过精挑细选而出，大抵是平安这个境界能用得到的东西。
就像里头，有一瓶淬炼经脉的妖王精血，这般奇物，落到一些法修手里，随意折腾就能练出一炉上等灵丹，用来淬炼经络更是十分有效。
哪怕是剑修，因为天赋有不同，经络也会出现差异，经络坚韧的，运剑也强，法力更加雄厚。
他发誓，要是这丫头敢真卖了，定要打断她双腿，让她知道花儿是怎么红的。
……
一片小湖泊边，易凡蹲在地上，看着水里安详的鱼儿，舔了舔嘴唇，把手里的野兽剥了皮，去了内脏，用清水清理一番后，然后悻悻上岸。
堆着火堆，用重剑挑着兽肉，在上面加一些盐，不多时就溢出油脂，香气四溢。
湖面波光粼粼，一条红鱼浮上水面，游到近处，一跃而上，落到地面，化作一女子。
“公子，您又在捉弄姐姐们。”
红莲走过来，埋怨的道，旋即又噗嗤一声：“您在湖里弄得血腥的很，惹得姐们们埋怨，要我上来收拾你这恶人。”
易凡瞥了眼湖面，没好气的道：“怎地，不准我在湖里钓鱼，还不准我吃山上的兽类啊？”
红莲掩嘴而笑，轻轻靠在易凡身上：“公子，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易凡身子一顿，有些索然无味，把兽肉往地上一丢，看也不看，一把搂起红莲：“走，我带了些东西给你。”
身子飞纵，几个起落，就来到洞府前，里面干净的很，想来是红莲时常清理。
洞府里一个大的兽皮袋子，易凡脚一踢：“这是我辛辛苦苦争来的，正适合你用，你且看看。”
红莲走上前，打开兽皮袋子，掩嘴惊呼：“这是？”
旋即退后几步，摇头道：“公子，这太贵重了，你还是拿回去，给平安吧。”
易凡眉头一皱，不爽道：“凭是啰嗦，说是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平安那我自有东西。”
红莲脸颊一红，小声道：“那我就拿去了，正好湖里姐妹们，短缺修炼资源，让她们看了，肯定高兴。”
“反正给你的，随你怎么处置。”
易凡摆摆手，这离间大多数是妖魔妖胆，还有一些精血，最适合妖类炼化，增长修为。
红莲不过一小小鱼妖，得了些机缘，这才能化身成人，但实力却十分微弱，哪怕一个炼精化气初期的小修士，也能随意拿捏。
想了想，又道：“这些妖胆和精血，却和寻常妖物的不同，你炼化的时候，不要太过贪心，徐徐图进就可。”
阴府妖魔，大多数自浊气中而生，血肉中掺杂着死死浊气，而阳世里的妖类不同，大抵是一些灵物或者异类成精，修炼所得，还是以灵气为主。
如此，又在等候半年左右，蜀山终于有了消息，一位昌字辈弟子，前来传信。
却是熟人，正是与他斗剑的昌吉，见了他十分客气，道明来意。
原来，世崇道人半年前就回山，先在祖师大殿录了名录，正式选定山峰，作为传承法地，并担任传法殿副殿主，一番忙碌后，这才想起自己还收了个记名弟子。
于是就派了个弟子，过来传信。
寒暄后，昌吉一抖衣袖，从中飞出一柄大剑，足有三丈宽，犹如船只，她一跃而上，易凡也跟着上去。
大剑往上一冲，瞬间刺破云层，落到云霄之上，速度极快的飞向虚空。
见易凡好奇的打量大剑，昌吉笑道：“此乃船剑，无需多高法力，就能驱动飞行，最适合我等低辈弟子回山。”
低等修士，不论法修还是剑修，除非实力达到炼气化神，才有一些手段，可直入青冥，其他皆要靠着双腿行走。
寒风凛冽，衣衫摆动，易凡站在剑头，望着下面茫茫云海，忍不住一声高喝，犹如猛虎咆哮，震慑乾坤。
“叫什么叫？吵死了。”
忽地，一位虹光飞过，上面一位剑修不瞒的瞪了眼，旋即快速离去。
易凡摸了摸脑袋，讪讪一笑，惹得昌吉哈哈大笑。
不过小半个时辰，再度冲破一层云层，眼睛一亮，就见无穷无尽的剑潮从虚空中而来，又往虚空中而去，其上载着数十座数万丈高峰。
每一座山峰上，楼台殿宇，隐隐可见人影，不时有虹光穿梭来往。
“这些山峰，都有名录。”
昌吉给易凡一一介绍，分别是新入门十年弟子所住的秀剑山，过了十年期限的蜀山弟子所驻留的藏剑山，大抵是昌字辈弟子居住。
往上有飞剑山，乃七代弟子洞府所在，再往上是六代弟子的名剑山，之后就是五代弟子所在的镇剑山，至于四代弟子以上，都是蜀山祖师级别，他们高兴哪里立洞府，谁也管不着。
当然，最有名的，自然是炼剑谷，虽是山谷，但却是一巨大的山峰，其上密密麻麻插着无数法剑，有好有坏，灵气不一。
只要是蜀山弟子，都得在上面走一遭，寻得合适法剑，当然，你在选剑的同时，剑也在选你。
其上法剑，有历代祖师随身佩剑，也有门派收录，更多的是无数弟子收集而来，有凡尘杀剑，也有普通宝剑，更有无数法剑。
每当无量剑潮一周转，拥有灵性的法剑，就会自动弹出，跟随剑潮周游虚空，积累灵性。
“那剑丸如何所得？”
易凡仰望着犹如天柱似的炼剑谷，其上密密麻麻的法剑插在上面，凌厉至极的剑意肆意绽放，让上面无一生机。
“剑丸？”
昌吉看了眼易凡：“也是炼剑谷所得，此间万年来积累太多剑意，糅杂在一起成团，由经无量剑潮洗练，最终成丸，灵性最是深厚，非一般弟子可得。”
顿了顿，道：“这也是区别内剑和外剑弟子的界限，寻不得剑丸的弟子，得一法剑，自是外剑，如若得了剑丸，那就死内剑。”
“但不管是内剑还是外剑，修的都是剑道，不分贵贱，不论高低，只看实力。”
易凡微微点头，他在阴府历练十六年来，见识过不少内剑和外剑剑修的手段，自是最明白不过。
“到了。”
昌吉手指法剑，大剑一顿，就往最高处山峰而去。
“这是传法峰，乃我蜀山核心之地，由传法殿正副两名殿主执掌，管束上下千数弟子修行，至于掌门所在，乃是天剑峰，在那处。”
随着他的指向，易凡看去，一座山明水秀的巨峰在更高处。
第116章：道号：代全子
传法峰高万丈，破云层，山中林翠花香，瀑布垂落，万千气象，更有飞禽走兽，皆有灵性。
但其上人迹罕见，空有楼台，却无剑修，偶尔几个小童穿梭，也是来去匆匆。
落到一道台，有数百丈宽大，其上光可鉴人，其下剑光游离，却有其他布置。
“世崇祖师在殿内等候，命你速去。”
刚落下，就有一小童飞纵而来，躬身作稽，旋即前面带路。
易凡只好歉意的与昌吉告辞，跟了上去，心中有些忐忑，听这道童语气，怕是有些不善。
左右一想，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世崇道人，既然来了此处，也不好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前去。
石头雕刻而成的台阶，串串相连，浑然天成，无一缝隙，走在上面，也不留声，着实神奇。
景色匆匆而过，没甚心思欣赏，跟着道童行了小一个时辰，到了一处大殿前。
“祖师在里间，你进去即可。”
道童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脸茫然的易凡，抬头望着这菱角犹剑锋，占地极广的大殿。
其上一个巨大的鎏金牌匾，用剑书写了几个大字：传法殿。
外面无人，候了片刻，只好进去，眼睛一黑，离间及其宽敞，站在其中，哪怕以他的身高，也感浩渺。
殿内空荡，寂静一片，也无其他器具，最上首位置，摆着几个玉蒲团。
其中一蒲团上，坐着一高冠男子，正是世崇道人，只见其闭眼养神，对易凡视而不见。
易凡不敢久视，跪在地上道：“徒儿拜见师傅。”
声音回荡，显得格外空旷，反倒吓了他一跳，心里暗道，难怪燕赤霞说，这蜀山高峰，不过是门面而已，这么大地方，却人影都少。
少顷，一浑厚的声音响起：“过来。”
易凡立即低头走过去，继续跪下，就听世崇道人道：“抬起头。”
“师傅。”
“师傅？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
世崇道人睁开眼，戏谑的看着易凡：“让你守勘测灵宝七年，你不到七年就跑去厮混，擅自离开不说，还修炼功法，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
易凡委屈，头更低：“徒儿知错了。”
世崇道人冷哼一声，瞥了眼易凡，不冷不淡的问道：“听说，坤泉师叔挺中意你的，破例收你为徒，为何不答应？”
易凡苦笑，原来问题在这，难怪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上来就是兴师问罪，知道症结所在，哪能不知如何回答？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拜入您门下，自是不会朝三暮四，攀登高枝，而且您这高枝已经够高，再高我怕摔下来。”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
世崇道人喝骂，但脸上缓下来，哼哼的道：“算你过关，起来吧。”
易凡站起身，笑嘻嘻的再次拱手作稽：“恭喜师傅破开上境，步入练神返虚之境，从此逍遥天地，道果可得。”
“屁话，这些年不管束，倒是学会了油嘴滑舌。”
世崇道人没好气的瞪了眼易凡：“至于逍遥天地？你师父我被安上一个传法殿副殿主职务，百十年怕是出不了山门，哪里逍遥得了？”
易凡讪讪一笑：“传法殿乃蜀山核心殿，管束千数弟子，权利甚大，您老这是被祖师们看重，才安得殿主之位。”
“放屁，我等剑修，自是纵横青冥，凭剑斩妖才是正道，你当是凡俗间争权夺利？”
世崇道人面色一冷，提面点醒道：“你且记住，如若一心馋恋红尘，痴迷权势，那是落了下乘，我等剑修还是以剑为主，如若实力不强，哪怕你身份再高，也不被人正眼所瞧。”
易凡浑身一颤，跪在地上道：“徒儿谨记。”
“嗯，你自己的道，别人插手不得，选对选错都是自己承担。”
世崇道人摇摇头：“起来吧，凭是学了些让人厌烦的规矩，动不动就跪，哪有半点男儿气色？”
易凡不敢多言，心中却道，我要是态度不好，您怕是要把我轰出殿外吧？
“哎，本以为突破上境，征得练神返虚之道，就能更加快活，结果却被坤苛师叔拉了壮丁，作甚劳资传法殿副殿主，他却独自逍遥去了，怕没个几十上百年回不来。”
世崇道人脸色一落，苦着脸叹气，旋即又把气撒在易凡身上：“本以为你熬不过七年，要么知变动，回镇剑城求援，要么是个榆木脑袋，死磕妖魔，谁知你不但走出千里防线，还落了不小的名头，更能活着回来，倒让我小瞧了。”
合着您以为我活不回来？
易凡心中暗骂，这老家伙果然不靠谱，难怪前面五个师兄都身死道消，摊上您这样的师傅，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嗯，既然你完成历练，从今往后，就是我世崇道人关门弟子，以后遵守门规，谨记法旨，不得残害同门，损害门派名声，不然为师定斩你。”
世崇道人收敛苦色，面容一正，道：“去吧，为师已经给你录入了门庭，只需留下神魂印记就可。”
“是，师傅。”
易凡躬身告退，正要转身，又听世崇道人道：“倒是忘了告诉你道号，你虽是新入门，但既是我关门弟子，辈分却要提高几等，就入代字辈，道号为代全子。”
代全子？您取道号的本事，怎么感觉像开玩笑似的？别人不是永还丹，就是世冲虚，要么就是昌玄果，我就代全子？
但不敢反驳，反而要回身磕头：“谢师傅赐道号。”
“嗯，去吧。”
易凡只好憋屈的起身，却又被叫住：“对了，你新入门庭，暂可在传法峰练剑十年，有甚不懂，可来询问。”
半响后，见易凡还没走，奇道：“怎么还不走？”
易凡小心的道：“那我走了？”
“滚。”
……
易凡退出大殿，吐了口气，这老家伙实力高了，记性居然也变差了，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
旋即自己失笑，要是修士也有痴呆症，那还修炼个屁啊，早点回去睡大觉多好。
一个身影闪过，却是方才领路的小道童，面带笑容，拱手道：“恭喜代全子师叔祖，入了世崇祖师门下。”
易凡瞥了眼这小家伙，脸色变幻到快，方才来时一副冷漠，这时得知自己入了门庭，面色立即换了。
懒得跟他计较，道：“师傅让我留下神魂印记，不知在哪？如何操作？”
小道童立即解释一番，却是在另一处偏殿，于是前面带路，边走边介绍蜀山，十分热情。
“此处觅神殿，即是我蜀山弟子，留下神魂印记之处，方便记录气息，出入门庭，更方便下山在外，知道地址。”
到了一处大殿，拱手道：“小童就在外面等候，您进去自会有人指引。”
易凡微微点头，抬眼看了下这处颇大的殿宇，外剑朴素不起眼，但隐隐感觉一股压迫，想必有一些秘法镇压，否则这般重要之地，盗取神魂印记，那蜀山弟子不就危险了？
走了进去，就见数十巨大的石碑，林立在其间，上方空无一字，左右看了眼，刚要喊就见一人走了出来。
却是一个老道，迎面就笑道：“怕不是代全子师弟？”
“正是师弟，师兄是？”
“师兄代正，列为觅神殿执事，方才听得世崇师叔传音，让我安排你神魂印记。”
老道客气的往前引路，指着一处石碑：“师弟名录信息，世崇师叔已录入进去，只需留下神魂印记就可。”
见易凡不动，会心一笑道：“无需其他方法，只用法力冲击其上，自会留下印记。”
易凡这才点头，犹豫了下，鼓动血气，就往上一刷，顿时整个石碑黑紫一片，布满煞气，好似要破碑而出。
惊得老道一个哆嗦，倒退几步，惊骇的看着易凡，这是哪里来的怪物？怎就这般大杀机，连存神石碑，也会出现异象。
此地石碑，乃是祖师采阴府三生石，经千年炼制而成，可探弟子来历，也可追寻弟子去向，更是新入门弟子第三重关。
这也是防有其他门派奸细入门的重要关卡，但哪怕杀剑脉弟子，也无这般杀机啊。
易凡见老道半响不说话，小心的问：“师兄，够了么？不够的话，我再灌注血气？”
“够了够了。”
老道抹了下额头冷汗，忙道：“你且收敛，收敛血气，就可见字迹。”
他心中既是震撼，又是纳闷，更是奇怪，血气又是何物？留神魂印记的，从古至今，都是法力冲击啊。
到了您这，尽是古怪。
算了，谁让你是世崇师叔的弟子呢，老道只管记录，其他也管不着。
反正世间机遇者万千，从不缺怪异者，再凶的人他也见过，倒也不少易凡一个。
……
五年后，易凡坐在一处瀑布下，看着前方颇大的水潭，左右看了眼，见无人后，就把衣服去掉，身子一抖立即血气冲天，一团黑烟化作二三十余丈，笼罩在上，犹如乌云。
身子也化作十余尺，足有一丈有余，一跃跳入水潭，砸起高高浪花，迅速潜入其中。
片刻后，水潭猛然炸起，一声悲鸣，接着一条巨蟒被扔了上来，身子一扭，就要逃命。
“被老子捉到，还想跑？乖乖进了老子肚子，才是正理。”
水潭再次炸起，易凡一跃而上，大手一捏，论起来就锤，又把它当做鞭子，肆意抽打，好一会才罢手。
“盯了你这么久，还想跑？”
易凡嘿嘿怪笑，大脚踏在蛇头，舔了舔嘴唇：“这山里什么都好，就是饭菜太谈，半点油水也无，实在不是人吃的，还好灵物颇多，偷偷打杀了也没人管。”
于是三下五除二的，抽起重剑，就是剥皮抽骨，颇大的蛇胆被他一口吞下，眨了眨眼睛，忽地‘呸’的一声：“好苦。”
不一会，又从山林里抗来大鼎，也不知从那处大殿偷来的，接了些水，就往地上一放，旋即把处理好的蛇肉丢进去，又胡乱掺杂着采集来的灵草。
这才提着大鼎，往一处山里走，片刻就到了一处新开辟的山洞，把大鼎放下，弄了些干柴，点燃后就蹲在旁边。
两个时辰后，肉香四溢，飘散很远，易凡怪笑着：“还好，此地够偏僻。”
然后左右看了眼，喃喃的道：“师傅他老人家没来？那我一个人享口福了。”
第117章：再入人间
不错，敢在传法峰肆意捕杀灵物填肚子，如若没有世崇道人在后面撑腰，怕是要被路过的哪位祖师一剑劈了。
既然是世崇道人的弟子，那就没甚问题，只要不太过分，把灵物杀绝了就是，反正不过充当门面的，再去捉就是。
大鼎里传出的香气，让易凡等候不及，就要用手往里面捞肉吃，一道剑气刹那落下，打在手上，溅出一片火光。
易凡错了措手，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世崇道人，讪讪一笑道：“师傅，您来了。”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怎地，要吃独食？”
“不敢，不敢，师傅您没来，徒儿怎敢一人享用？”
易凡连忙摆头，打死也不承认刚才自己就是想吃独食，舔了舔嘴唇道：“师傅，吃不吃？再炖下去，肉就烂了。”
“拿盆子去。”
一老一少，端着盆子，大口吃肉，大口喝汤，不过半个时辰，一大鼎蛇肉就吃完了。
世崇道人打了个嗝，瞥了眼易凡：“肉少了些。”
易凡身子一顿，老老实实的交代：“鼎装不下去，我就腌制了一些，留着明天再吃。”
世崇道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用法袍擦了擦嘴，一屁股坐在地上道：“祭剑之法，炼得怎样？”
“已经入门。”
说到正事，易凡不敢嬉笑，这祭剑之法乃外剑弟子，皆要修习的秘法，他因无法力，只有血气，无法取得法剑，更无法收容剑丸，唯有祭炼陪伴自己多年的重剑。
这祭剑之法乃蜀山根本法门之一，外剑弟子心血祭炼法剑，到了深处，可化身剑虹，随心飞纵，到了一定境界，更可御剑飞行，千里之外斩人。
自五年前，他就用心血祭炼重剑，前些日子才堪勘达到心意相通。
可惜，重剑不过是凡间之物，杂志太多，材质虽然稀有，但和真正经过秘法炼制的法剑想必，却差了几筹。
世崇道人微微点头，身子一晃就出现在数里外，手指一弹，一道剑气迸发，刹那间就落到易凡头顶。
又是考校？
易凡无奈，但不得不提起精神，一声咆哮，化作十一尺巨人，手提重剑直劈而去。
“轰”
地面塌陷，山洞炸裂，易凡陷入地面，一个纵身，就杀将而去。
一时间，方圆数里就化作飞灰，山石迸裂，草木毁尽，惹得无数飞禽走兽四处逃散。
这般场景，已经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也不知哪里来的杀星，敢在传法峰斗剑。
这般剧烈的气机波动，自然引起注意，虚空中立即有数十道神念窥探，不时还兴趣勃勃的讨论。
至于毁坏的山石树木，谁在意？
反正一个是传法殿副殿主，一个是殿主的弟子，只要不把传法峰打碎了，就没甚大事。
一个时辰后，两人停下，神念见没了热闹可看，也就散去，惹得世崇道人冷哼一声：“一群老不死的，让你们做点事，一个个跑的比猴还快，一有热闹，立即蹦出来。”
易凡汗颜，不敢接嘴，方才围观的，哪一个不是祖师？都是上境高人，最低的也有练神返虚之境，是他得罪不起的。
回过头，世崇道人又训斥易凡：“身体倒结实，练的也是佛门根本心法‘金刚经’，但境界不过‘沙弥’之境，实力虽强，堪比炼气化神，却落了下乘。”
易凡也搞不清自己状况，按道理来说，自己现在实力可不比那些炼气化神巅峰的剑修差，但自己现在所修的‘金刚经’，一直未能突破‘罗汉’果位。
‘罗汉’果位，对应着的是炼气化神之境，乃修行第二个大阶段，但自己实力是有了，境界却一直上不去，这到底算个什么事？
世崇道人沉思片刻，抬起头道：“你这情况有些特殊，我也不知你具体症结在何处，本想留你在山中十年，消磨一下你在阴府历练十五年的心性，免得杀心过重，反倒成了障碍。
但现在看来，杀心过重反倒不是事，而是心境出了问题，哪怕在山中待个几十上百年也没用。”
心境？
易凡一呆，赶紧问道：“师傅，何为心境？”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没好气的道：“我要是能告诉你，那你还修个屁，直接通天得了。”
好吧，还是得靠自己，靠您果然不行。
易凡挠了挠光头：“那我该如何做，才能圆满心境？”
“心境乃个人所得，外人不可道之，也是寻求道果必经之路，此事不可急，急也急不来。”
世崇道人摇摇头，道：“观你浑身煞气充盈，如凶魔一般，想必也是个靠着拳头说话的主。”
顿了顿，道：“不如下山去，封禁肉体实力，在人间历练个百十年，应该破境不难。”
百十年？老子能活那么久么？
易凡忍不住心中暗骂，‘沙弥’对应炼精化气之境，寿命也就一百五十年，现在他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得神秘骨片以来，也有几十年了，所剩岁数不过百载。
“怎地，瞧不上人间历练？”
世崇道人瞥了眼易凡：“你以为你从人间来，就知人间事？你要知，普通人岁不过五六十，最长不过百十岁，短短时间，却千般杂陈，万般故事，此等人生百味，最适合炼心。”
“师傅，可我一身实力皆在肉身上，一般法器也镇压不住，如何能封禁？”
“这却简单，我自有办法。”
世崇道人手指一弹，数十道剑光飞纵，瞬间落到易凡身上，立即引起剧烈反弹，但很快就被镇压下去。
只见易凡本来一丈有余的身子，缓缓变小，接着就化作一个面黄肌瘦，不过三尺左右的小童。
易凡骇然，下意思的一蹦，‘哎哟’一声，颇大的裤子立即散落，露出光腚，老脸一红，不满的道：“师傅，这也太小了吧？”
“不小不小，刚刚好。”
世崇道人怪笑着：“你只要勘破心境，立地‘罗汉’就可破去我所设的剑意封锁，当然，你如果领悟一门剑意，也可破去禁制。”
“啊？那我这般模样，遇到歹人怎么办？”
易凡瞠目结舌，提着裤子，拼命摆头：“不行不行，现在人间乱的很，我这身子出去，定会被人炖了吃了。”
世崇道人不嘿嘿一笑：“你一个修行数十年的剑修，哪怕实力被封禁，也不至于半点反抗能力也无，要是这样还被人杀了，那就只说明你与大道无缘，活该身死道消。”
你这话说的，太不负责任了吧？合着，我苦练几十年，一朝又称为普通凡俗了？
更何况，我也没练剑几十年啊，满打满算也就二十来年，换做蜀山门规，也不过堪勘离开新秀峰而已。
“正好有一宗门任务，交于你去处理，处理不好，你就等着被我处理吧。”
世崇道人却不与他多说，一把拎起他脖子，不顾其挣扎，哈哈大笑着回殿。
半月后，易家大门外，来了个衣着褴褛的小孩，正满脸怪异的举手，正要敲打大门。
“哪家的孩子，敲我家门有何事么？”
却是易母，手里提着菜篮子过来，疑惑的看着易凡，见其面黄肌瘦，又有些心疼，上前拍了拍头上的杂草：“你爹娘呢？”
不等易凡说话，就打开门，拉着他进屋：“进屋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易凡哭笑不得，却不敢说话，生怕吓着易母，只好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
就这样，一顿吃食下去，易凡拍了拍肚子，‘啪’的跪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几个头，然后转头就跑。
易母追了几步，没追上，摇摇头道：“这孩子真怪，也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真是可怜。”
说着，又想到自己离家多在家少的大儿，和一年见不了几次的小女，叹了口气，身子拘偻了些，缓缓回身收拾碗筷。
……
半年后，一处山野破庙中，一个衣着褴褛的孩童打着冷摆子，点燃火堆，搓着手烤着火，嘴里骂骂咧咧：“老不死的，等老子能打赢你，定要把你胖揍一顿。”
这孩童，正是被丢出山门的易凡，由老熟人左立子带离，也不说明身份，还以为是谁家不要的孩子。
本要留在身边做个仆役，但易凡哪里肯，嚷嚷着非要去其他地方，只好托了来往的商旅，顺带上路。
谁知这商旅也是个没良心的黑心鬼，初始以为是左立子亲戚，后来多方打听，不过是弃子，哪里还会照顾，到了一地，就直接踹下车子，扬长而去。
易凡气的发狂，恨不得追上去扭断这家伙的脖子，但奈何小胳膊小腿的，无能为力。
只好靠着双脚走路，一路所见，皆是饿殍，到处是流民，像他这般的不知多少，十分不起眼。
其中差点被人拐卖，要不是跑的快，就要被人贩子打断脚，丢出去乞讨。
靠着一路乞讨，还有着一股子狠劲，居然越活越滋润，甚至还收了一些手下，准备大干一番，结果碰到悍匪，刀光一落，顿时四散，只好再次逃命。
也不知走了多久，去过多少地方，却来到了此处，天气寒冷，寻了处破庙过夜。
第118章：沈默
破庙不大，半片墙壁倒塌，泥菩萨歪斜，遍是蛛网，神台上的灰尘都有小指厚，可见荒废。
用碎砖搭了个台，上面放着破瓦罐，里面的水滚烫，把清洗好的野菜伴着黑面馒头放入，不一会就透着清香。
易凡舔了下嘴唇，凑过脑袋，使劲闻了闻，用树枝在离间搅动，挑起一片菜叶，吹了几口气，含在嘴中，久久不嚼，旋即吞下。
“有些苦涩，可惜没有盐。”
易凡扣了扣鼻子，随意在身上擦了擦，瞧着差不多，就准备端下来凉凉。
‘隆隆’
夜色里，外面驶来一辆马车，到了破庙前，跳下一仆役，往里瞧了眼，然后回头道：“少爷，里面有个小乞丐，小的这就赶走他。”
“沈安，不可。”
车厢里传出温雅的声音，接着帘子撩开，一青衫书生弯腰走了出来，下了马车，责怪道：“如此世道，有片瓦屋避避风，已是天幸，外面寒冷，你把他赶走，岂不是要保守饥寒？”
“少爷仁慈。”
仆役嘿嘿一笑，把马匹拴好，提着包袱跟在书生后面，进了破庙。
书生左右打量一下，就往角落里去，仆役两步作一步走，抢在前面，拿出一块粗布，垫在地上：“少爷，您坐。”
旋即，一溜身就搂起旁边堆着的干柴，拢了拢用火折点燃，完了又去搬了个破木板子，要堵住大门。
“你这人，是嫌死的不够快么？”
易凡一忍再忍，终于开口：“这破庙巴掌这么大，两起火堆，烟雾挺大，不通通气，岂不是要熏死？”
仆役一顿，脸颊一红，恼羞成怒：“你这小乞丐，懂个甚？再啰嗦，一脚踹你出去，让你和寒风作伴。”
易凡撇了撇嘴，不屑的一笑：“我自是不懂，但你家少爷肯定懂，你不信问他。”
仆役一愣，把眼睛看向书生，书生尴尬，他也不懂，心中疑惑，为什么我就懂？
仆役见了自家少爷神色，立即知道，自己被耍了，顿时大怒，把门板一放，撸起衣袖，就要教训这皮痒痒的家伙。
“哎哟喂，我好心救你们，你还想动手打人？来来来，你往这打一下试试，老子豁出一条命，也要打死你这个狗才。”
易凡身子一跳，从腰间抽出一小匕首，在火光下闪着震慑人心的乌光，把脸一凑，很贱的道：“就怕你没这个胆色。”
果然，仆役见了匕首，神色一凝，眼中闪过一丝恐意，却又不想丢了面子，进退不得好不尴尬。
“好了，沈安，回来坐下。”
书生有些恼怒，这家伙净给他人惹事，声音一沉，呵斥了句，然后对易凡拱手道：“这位小哥，我家书童有所冲撞，还请见谅。”
易凡哼哼一声，把匕首往腰带里一插，一屁股坐下，瞥了眼仆役：“还是你家少爷明事理。”
“你……”
仆役面目一黑，跺了跺脚，走到墙角生闷气去了。
书生摇头，叹了口气，提过包袱，从中拿出一大团油纸，打开后，却是一整只烤鸡，火光下暗沉油光，让人垂涎。
犹豫了下，扯下两条鸡腿，递了过去：“小哥，如不嫌弃，一起享用。”
“给我？”
易凡一呆，一把抢过，嘻嘻哈哈的道：“你小子，够意思。”
说着，把瓦罐往前一推，指了指道：“汤还是热的，虽然没甚味道，但大冷天的，喝起来暖身体，你尝尝？”
书生愕然，旋即苦笑，看了看瓦罐里黑乎乎的一团，摆摆手：“不客气，你吃你吃。”
易凡翻了翻眼皮：“讲究。”
咬了咬鸡腿，发现冷的很，就把鸡腿往瓦罐里一塞，又重新端到火堆上，不一会就散发着肉香。
哧溜了声口水，用两根棍子夹住，双手一捧，凑过脑袋小口的抿了口烫，深深吐了口气：“这才是人过得日子，爽啊，要是有酒就好了。”
书生满脸古怪，这家伙小小年纪，怎么说话，像个大人？轻轻摇头，扯着鸡肉小口小口的吃着。
掺杂着鸡腿的野菜馒头烫，味道虽不是十分鲜美，但也算凑合，易凡狼吞虎咽的吃个干净，拍了拍肚子，拍了拍肚子，只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此时，书生也享用过肉食，把剩余的包好，放在地上，生着闷气的仆役，肚子‘咕噜’一响，犹豫了下，转过身拿起油纸，掀开就是大口大口的嚼食。
书生摇摇头，懒得理这家伙，从包袱里拿出一本书，就着火光看了起来。
闲着无事，易凡斜着眼看着书生，问道：“小子，你叫什么？”
书生眉头一皱，抬起头看了眼易凡，短短的回了句；“沈默。”
“什么？”
易凡一愣，挠了挠光头：“还有这名字？”
书生书本一顿，强忍反驳，微微偏过身子，继续读书，谁知易凡却不罢休：“什么，你可考取功名？”
书生只觉得被烦透了，把书本一放，拱手道：“小生沈默，不是什么。”
“什么和什么？”
易凡眨巴眨巴眼睛，笑得前拥后仰：“这名字好玩，什么？什么？”
“你……”
书生面色涨红，重重的把书本往上一拿，遮住脸，也不知看没看。
“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可考取功名了？”
易凡往后一趟，靠在神台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眯着眼瞧着这书生。
书生本不想理会，奈何被问了三四次，终于忍不住道：“没有。”
“没有？”
易凡吃惊：“没有你看什么书？都这么大年纪了，我看悬了。”
有你这样说话的么？要不是看你有匕首，真想让沈安胖揍你一顿。
书生强忍怒气，硬生生的道：“朝廷早就关闭科举，哪里还有科考之路？没有考，怎会考中？你这小孩，好不知礼数，难不成这都不知，还是故意调侃于我？”
易凡一愣，喃喃的道：“不能考科举了？那朝廷乱成什么样子了。”
“乱成什么样子？”
书生冷声道：“各地王侯拥兵自重，衙门早就名存实亡，如若此地不是杭州地界，哪有你我现在安生日子？”
“好日子？”
易凡噗嗤一笑：“哪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你看我就知道，遍地是饿殍，到处是流民，白骨都把河流给堵住，田里的杂草都有人高，这叫安生日子？我看你读书读傻了。”
当今局势是什么样，他或许不知道，但一路走来，四处漂泊，见识却比这书生强了不止一筹，再加上自己几十年前也算走南闯北，经验更不是小小书生可比。
奈何现在实力被封，只能作半大小子，四处流浪，在残破的世道艰难过活。
可这些，书生并不知道，以为故意调侃他，立即勃然大怒，站起身一甩衣袖，就往外走。
仆役烤鸡还没吃完，满嘴的鸡肉就喊：“公鸡，田嗨，揍不鸟啊。”
使劲吞下肉食，爬起身，狠狠的瞪了眼易凡，跟了出去。
“这小子，老子又不是说瞎话，你生个什么气？”
易凡摸了摸光头，扬起声音道：“外面风大，小心着凉，感染风寒，可就麻烦了。“
半响没有回应，瞧着仆役靠在门前上，嘴巴还不停地吃食，就知道那书生没走远。
嘿嘿一笑，紧了紧单薄的衣服，往火堆里加了几根干柴，优哉游哉的捏着声音唱歌戏曲，却是他数十年前，在徽州学的。
按那边人的说法，叫黄梅戏。
声音虽幼稚，听不出丝毫腔调，但独有的味道，在小小破庙里，传得够远。
火光摇曳，黄梅悠扬，在这寒冷的黑夜里，却有一番意境。
三曲过去，也不过小半个时辰，那书生青着脸，打着哆嗦走了进来，一偏头独自在角落里坐着。
好半响，见易凡还不停，忍不住道：“你这戏曲我不曾听过，出自何处？”
易凡一停，嘿嘿笑道：“好听不？”
书生翻了翻眼皮，冷哼哼的道：“却是糟蹋了戏曲。”
“哎哟呵，那你唱一个？”
“你这腔调，自是不会，听着有些味道，难不成是新出来的流派？”
易凡一眨眼，笑道：“这是徽府独有戏曲黄梅戏，你这一步出大门，二不远游的书生，自是不会唱。”
书生差点被气死，好不容易咽下闷气，昂头道：“要说谱曲子，杭州城里，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临了，又加了句：“当然，是杭州评书。”
“评书？”
易凡怪异的道：“你一个读书人，去说评书？”
旋即有好似恍然大悟：“也对，你反正没考取功名，这倒无所谓。”
“你……”
书生不再说话，和这小童聊天，不被活活气死，那简直烧高香。
“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了？”
易凡连问了几句，看他闭上眼休息，好没趣的继续自己的独特黄梅戏。
如此，唱到了女驸马……
……
翌日一早，易凡耳朵一动，就听到书生起身的声音，立即睁开眼，伸了个懒腰，笑嘻嘻的道：“早啊。”
书生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整了整衣服，拍了拍灰尘，一甩衣袖，就走了出去。
仆役提着包袱，紧跟后面，不一会，就听到车轱辘远去的声音。
易凡摸了摸肚子，看着火堆熄灭，也懒得处理，也走了出去，远远的看着马车，忽地一笑，跟了上去。
书生正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忽地听到外面喊叫：“什么，等一等。”
旋即，就听到自家仆役道：“少爷，那小乞丐追了上来。”
“快走快走，莫要停下。”
“少爷，他已经过来了。”
仆役的声音有些委屈和无奈，接着就听他道：“你这小乞丐，追我们作甚？”
“却有些要事和你家公子商量，和你无关。”
接着，一个小光头钻进车厢，那仆役也拦不住，只好气急败坏的道：“下去，快下去。”
书生有些紧张，紧紧靠在车厢上：“你想作甚？”
易凡扣了扣鼻子，鼻屎一弹，嘿嘿笑道：“没甚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关于戏曲的事。”
说罢，还不忘催促外面：“你这狗才，赶个马车这般慢，连我这小童都能追上，是你没吃饭，还是马饿了力气？”
好吧，碰到个恶客，年纪虽小，但十分霸道，犹如土匪，强行上人马车不说，还嫌弃人家赶车慢。
好半响，见易凡也无其他动作，书生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包袱往屁股下送了送，拱手道：“小兄弟，你上我马车，究竟为何事？”
易凡瞥了眼他屁股后面的包袱，知道这书生把他当做了劫道的匪类，不屑一笑：“瞧你个怂样，人高马大，但胆子忒小，外有仆役，再加你一个，还怕我一个半大小子？”
书生脸一红，羞愤的道：“要杀要剐，你尽管使来，我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沈默。”
“谁要杀你？”
易凡哼哼的道：“你们是去杭州城吧？”
“正是。”
“那就行，我也去杭州城，走路太慢，沾你的光，坐你马车，你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