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寻人
“韩姑娘!各门派公子送来给你的礼物,仓库已经放不下了....送来的灵兽都在后山打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韩姑娘!王道长的聘礼把街上堵得水泄不通了!”
“韩姑娘!十里外的高峰被杨公子买下来了,说是想邀姑娘一同看日出....”
重生之后,玉迟聆一边当着散仙韩老夫妇乖巧的小孙女韩青林,一边还要时不时去魔教加加班,收拾破烂摊子。
十年了,如今成为万人迷这般下场,玉迟聆也是怎么也没想到。
也许三年前,她就不应该去思量塔....
那时因为韩老夫妇之徒衡桑离家出走,衡桑对于玉迟聆来说又是亲叔叔一般。
百般忧愁之下,玉迟聆打算去思量塔散散心,刚到塔顶,一道晴天霹雳就打击在顶檐之上,顿时焰火燎燎!
塔下的百姓:“一位绝色女子,玉身立思量塔,一指清挥便降下神火,是飞仙前兆?还是神女降世?....是神仙是神仙,韩老夫妇家的小姑娘,成神仙啦!”
于是,他们开始二话不说,直接起哄跪地而拜,根本不管玉迟聆一个人在塔顶上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神仙个鬼啊——!别拜啦,上来救火啊,救我救我!——救命啊——!”
火气滚热,玉迟聆简直泪流满面,好在最后被韩老夫妇救下了塔,但从此思量塔神女之事渐渐传开,引来不少男子倾慕。
现在韩家的门槛儿就快要被那些门派道长公子些踏成渣渣了,玉迟聆心中一横,麻溜儿收拾好了包袱,打算去魔教避难一段时间。
“那个....仓库放不下的礼物都拿去当铺,真金白银总是有地方使,至于那些灵兽,起锅烧油吧直接....”
“告诉王道长,就算他把长安皇城堵了,我也不会嫁的。”
“哦对了,还有杨公子,记得提醒他钱多了不要买山买河,买点药治治脑子....”
......
罗酆山。
有人来报:“教主,各大门派聚到了魔殿,说要见您。”
“这群名门正派,来魔教找我做什么?”玉迟聆挑眉。
“他们说,找教主,演一出戏。”
“呵,有意思。”
......
魔殿,玉迟聆落座在众人之中,几乎皆是老一辈的长老们。
“各位见本尊重生,竟然不是来杀本尊,而是找本尊演戏....你们名门正派心眼怎么有一出是一出呢,要是这戏,本尊拒演呢?”她漫不经心说着,玩着刀。
“魔尊,这戏,你拒不起,魔尊难道不为你的弟弟考虑吗?”
一张稚嫩的脸划过玉迟聆的脑海,眸中的心疼不假隐藏,多年一直暗中护着幼弟,不曾料还是沦为把柄,被人拿捏。
“说得好,为了弟弟,本尊当然妥协。”玉迟聆说着,甜美清丽的脸上满是冷意,血光在双眸中闪现,杀意浓浓,“...不过,他要是有任何闪失,你们可要做好下地狱的准备,咱们走着瞧。”
“一言为定,玉教主,重山大会,我们不见不散。”
......
十年前,玉迟聆也是一个可爱又纯真的姑娘,鹅蛋脸,麻花辫,青丝玉饰,翠裙白褂,闲庭信步。
宗门里没修行日程的时候,玉迟聆总是喜欢在山上晒太阳,舒坦的躺平。
一生躺平,浮生度日,这是她的夙愿。
有一次,玉迟聆从山上带回来一只灵犬,受伤的后腿使它走起来像是一蹦一蹦的,所以她给它取了一个贴切的名字,叫玉兔。
对,就是一只狗,名字叫玉兔。
说到名字,比起玉迟聆这个名字,世人大多都叫她.......
玉罗酆。
后来,玉迟聆修魔成性,叛出师门,一人一狗一刀,公然挑衅魔教地界—罗酆山。
那夜漆黑的城门,血色染上月光,玉迟聆杀人杀到索然无味,手上的无盈刀被血迹染成艳红。
她踏进幽冥殿,坐上魔教教主的宝座,双眸泛着暗红涌动。
从此,玉罗酆闹得修真界不得安生,各派宗门定是不会放之任之,五大仙宗便联手组建了正灵军,浩浩荡荡来到罗酆城讨伐玉罗酆。
最后,终是一剑穿心,取得玉罗酆性命,抛尸黄泉裂谷。
绝了她的轮回路。
至于玉兔,谁会跟一只狗过不去。
“大娘,你知道的好多哦!”
大娘.....
“叫谁大娘呢?”她掀开帷帽垂纱,是一张白皙清丽的容颜,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小孩指着女子的衣裙:“大姐姐,你穿着大红配深绿的衣裙,上面还有寿字暗纹,我姥姥也有一件一样的,我们村里很多婆婆也有。”
“我娘说,这种老土款式只有大娘、老婆婆会穿。可是,大姐姐这么好看,为什么也穿这么老土的衣服。”
女子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裙,颜色她倒是没什么好在意的。
这套衣服,是她偷穿阿婆的,有些着急出门,倒是没注意这寿字,虽是暗纹,但也太大一片了吧。
她清咳了两声:“你不懂,我穿的不是普通的衣裙,是格调。”
“格调?”小孩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这时马车在郊外的岔路口停下了,马夫:“姑娘,左拐百步就是惊州城了。”
女子下车:“多谢了。”
小孩伸手拽着她的衣袖:“大姐姐,你讲的故事真好听,我叫二柱,我可以知道姐姐叫什么吗?”
“谢谢你二柱,我叫韩青林,有机会姐姐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女子揉了揉小孩的头发,温柔一笑。
小孩点头:“好,姐姐再见。”
她目送走他们后,来到了惊州城门,她取下了帷帽,手里紧握着一枚玉戒。
一个画面浮现在她的眼前,是一个穿着带帽披风的中年男人,硬朗风姿的背影,修长的食指上戴着一枚玉戒。
背着阿婆阿爷离开无量之地,玉迟聆以韩青林之名貌,来找一个人。
戏要怎么演,她自有主张。
根据衡桑大叔遗留下来的手札,她一定要找到衡桑大叔,等她找到了,定会回去给二老赔罪。
青林将玉戒穿在一条细绳上,绳尾打结,挂在锁骨前,藏于衣襟下,然后进入了惊州城。
重山脚下,双江贯流,十里长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这里就是惊州!
惊州南郊有座大山,名叫重山。
重山之上便是净苍阙所在之地,净苍阙是五大仙宗之一的名门大派。
这些青林都在书里读到过,心里还真想去看看这名门大派是个什么样的。
不过,还是找到衡桑大叔要紧。
青林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绘制的地图,上面标志的地点都是衡桑大叔手札中提到过的地方、或是平日里衡桑大叔口头提到过的地方。
她想着,一个一个地方找过去,肯定会有衡桑大叔的消息。
第一个地方便是惊州城,神仙洞。
“前面的人都给本少爷让开!”
一个少年破口大吼,他带头领着几个人,横街纵马,周围的行人纷纷避之不及,姑娘们都吓得花容失色。
少年继续大吼:“前面那个死老太婆,给本少爷滚开!”
这个死老太婆,说得就是青林。
可是青林专注着看着地图找路,根本无动于衷,等到她察觉转身,高高抬起的马蹄就在她的头顶了。
但是青林来不及面露惊色,时间仿佛就停止在这一刻,身体下意识迅速旋转到一旁,步伐轻盈稳健,眨眼间她便躲开了眼前的危险。
附近的茶楼,二层阁楼上坐着一位红衣公子,玉面清秀,手持黑扇,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抬眸颤睫之间,媚得能将天下的女子比下去。
他无意见到青林的那一躲,步伐快、准、稳,面对危险,还能从容不迫,面不改色。
是个能人儿。
不过,这是哪个门派的身法?
这闪躲的步伐似乎在那里见过......
他勾起嘴角,收扇停盏。
街道上,青林仔细将地图收好揣进袖里,而那个纵马的少年下了马,来到青林面前。
“哟,原来不是个老太婆,原来是个穿着老土的姑娘。”
少年和同行的几个人围住青林,他开始斥骂,“你他娘的是没长耳朵吗?你知道挡了本少爷的路,是什么后果吗?”
青林不说话,自顾自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自称本少爷的人,就是这个长得像猴子和老鼠的结合体的人,说自己是老太婆?
青林觉得他的眼睛肯定是个装饰。
那人见青林不做声,他就更加不爽了:“本少爷跟你说话,你聋了是吧?找打!”
说着,围住青林的一群人就要动手打人了。
青林看了他们一圈,连忙抬手制止喊停:“等等!不能打!”
那少年以为青林害怕了,要求饶,于是他便放下了拳头,等着青林的下文。
结果,青林十分认真看着他们。
“不能打,我是为你们着想,你们本来就长得不尽人意,要是我打伤了你们的脸,你们破相了,不得更自卑啊。所以,不能打。”
而且,他们身子骨看起来也不怎么样,要是打几下,散架了、残废了,还得她来掏钱给医药费,不值得。
听此一言,他们气的脸都黑了,连刀剑都已经出鞘,想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等等,谢三少,剑下留人。”
是茶楼的那位红衣公子。
“你是谁?劝你别多管闲事!”他没好气冲着红衣公子说道。
红衣公子:“那如果宋某一定要管这闲事,谢相沛少爷,你当如何呢?”
谢相沛,是谢家三少爷,家中排行最小,备受宠爱,行事向来跋扈狂妄。
但他面对眼前这个男子,男子虽是一脸笑意,但不知怎么他有些发怵。
直觉告诉他,这个红衣男子绝对不简单。
“沛儿!”
又是一队后来的骑马之人,服饰都和谢相沛几人相似,想来是一起的,领头的是一个端正的中年男人,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着急。
他下马来到谢相沛身边,见他无恙,担忧便成了斥责。
“叫你骑马不要那么快!伤着自己可如何是好!”
“谢掌门,宋岱渊在此见过。”红衣公子朝着他抱拳作揖。
这个中年男人,是谢相沛的亲爹,真遥司的掌门,谢端明。
谢端明:“原来是岚歌堂的大公子,听闻宋大公子成为宗师之后便一直闭关门下,多年不闻窗外事。“
“没想到本掌门还能在这里见到其颜,想来宋大公子参加重山大会的吧?”
“是。”宋岱渊指着身旁的青林,“不过这位姑娘和谢三少闹了一些小矛盾,宋某还望谢三少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姑娘一马。”
谢相沛气的嘴不是嘴,眼不是眼,他指着一脸无辜的青林,看向谢端明。
“放过她?不可能!爹,你都不知道那个乡巴佬说我什么!她说我长得....长得.....”
不尽人意。
那四个字,谢相沛硬是说不出口。
“行了,上马回去。”谢端明看了一眼青林,不过是个娇小的乡下姑娘,多加纠缠只会让谢家丢脸。
谢相沛倒是听他爹的话,乖乖上马离开了,而谢端明转身对着另一个少年吩咐。
“谢仰,你留下,带着宋大公子和那位姑娘在惊州城转转,好好招待。”
说完,谢端明领着剩下的弟子走了。
这个叫谢仰的少年,是谢家的二少爷,长相上就和三少谢相沛大相径庭。
剑眉星眼,马尾束发,阳光俊仪。
黎明少年郎,也不过如此。
青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谢仰,不禁在心里想……
这个谢二少看着就顺眼,心里顺畅,不想他那三弟,长得老磕碜了。
第二章 流氓
谢仰栓好马,来到二位面前:“宋大公子,这位姑娘叫....?”
宋岱渊也看向青林。
青林:“我叫青林,刚才多谢宋公子相助。那个,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青林转身便继续找路。
两位公子还是跟了上去。
宋岱渊走在青林身边:“相逢即是缘,青姑娘何不有个伴。不知青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找不到可以让旁边这位谢公子带路。”
谢仰拍拍胸口,一脸自信:“对,可以问我,惊州城的一砖一瓦我都了如指掌。”
“噢,我要去一个地方叫,神仙洞。”
她左右看着二位公子:“你们知道怎么去吗?”
两位公子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都笑了。
宋岱渊收扇一指西南方向:“青姑娘,那处最高的楼,便是神仙洞了。”
她一眼看过去,那座水榭高楼,宏伟壮观,特别显眼。
她看向谢仰:“真的啊?”
谢仰:“神仙洞是惊州城最出名最大的客栈,知道惊州城的人,都知道神仙洞。”
青林一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我来了,神仙洞!
阁楼层层如莲瓣,牌匾上风骨洒落的三个行书字体,神仙洞。
红木圆柱,风纱连连,荷湖之中心,四方莲上桥,宏雅又张狂,静谧又烟火熙熙。
三人踏上莲上桥,桥旁湖面的片片莲叶荷花,清香缱绻,述尽炎序之美。
青林走着,忍不住抚上青叶:“可真好看。”
“荷包小黄鱼、荷叶盐焗鸡、荷香肘子、荷花粥.......可以做好多的吃的,又好看又能吃。”
一路而来,青林确实饿了。
宋岱渊有些纳闷看着她,她连神仙洞都找不到,怎么知道这里的菜品,莫不是很久没来过了?
“青姑娘,以前来过这里?”
“没有啊。”青林看向宋岱渊,“怎么了吗?”
他意味深长看着她,摇扇一笑:“没什么,我请你们吃饭,走吧,我饿了。”
“宋大公子是客,哪能让你破费,在这惊州城自然是我来做东,我请客!”谢仰赶在宋岱渊前面。
青林看着前面争着请客的两人,清丽圆巧的面容泛出笑意:“能跟着蹭饭了,真好。”
一边走,她一边向着周围寻望,找衡桑大叔的事一直在心里。
既然到了衡桑大叔手札中说的地方,可就得仔仔细细得找,不能懈怠了。
无意之间,青林就被右侧桥上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视线,巴眨着眼睛就跟着那个身影移动。
那是一位大约二十六七的男子,身姿健俊高挑,银扣半挽披发,如瀑的墨发随风拂拂然,其一身纯皊交襟,衣袂处蓝银绣梅,苍蓝外披。
青林见他手中执剑,又带领着几个同似服饰的弟子,应该也是哪个门派的公子吧。
“翩翩兮如天神临世,容鬓兮如墨画刀裁,真乃天下之绝姿也。”不知何时宋岱渊出现在了她的旁边,同她一起看着桥上那位男子。
青林一听:“对,就是这么形容,我读书少,一时半会儿还真形容不出来。”
他又说:“七日后,真遥司要在摘星台召开重山大会。这时候来到惊州城,住在神仙洞客栈,大多都是来参加大会的各门派。”
“桥上那位蓝衣男子是昆仑山庄的二公子。”
“不过,青姑娘来神仙洞也是来参加重山大会的?”宋岱渊看着青林。
这个小姑娘,娇小清丽,又带着天真感和几丝傻气,身上却有着道不出的神秘感,特别吸引宋岱渊。
“我不参加什么重山大会,我是来找....”
人的。
青林糊里糊涂,别人问啥,怎么能乖乖回答呢,好在反应过来,自己停下不说了。
他见她戛然而止:“找?找什么?”
她眼珠一转,微微抬起下巴,从宋岱渊身边走过:“找乐子的。”
“吃饭吧,有人请客呢!美食不可辜负。”青林说着,朝着谢仰定好的饭席位置走去。
宋岱渊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挑眉,勾起嘴角一笑:“找乐子的?”
三人一席,好酒好菜。
青林虽然是个小姑娘,吃东西也慢,但是胃口不小,特别能吃。
她一口肉一口酒,肉不带涨肚,酒不带上头的。
陪同的两位公子已是微醺了,撒手不喝了。
宋岱渊瞧见青林的碗里全是干净骨头,他又看了看才上桌不久的烤乳猪摆放的位置,此刻已是空盘一个。
这骨头要是拼起来,应该是个乖巧的烤乳猪。
她还在认真的喝粥,他伸手抬起她下巴,青林非常顺从,巴眨着眼睛,疑惑看着宋岱渊。
“小青林,以后就从了爷吧。”他忍不住挑逗起她,一想到小姑娘一脸娇羞的模样,他就非常满意。
青林一听,脸不红,心不跳,犹豫都没带犹豫的:“好啊。”
她当然觉得好啊,衡桑大叔的手札中提到过岚歌堂。
若是此处找不到衡桑大叔,日后定要去岚歌堂寻一寻,这个人来自岚歌堂,跟着他走岂不是免了路费了嘛。
划算。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青林需要确认一下。
她喝完瓷碗里最后一口粥,抓起宋岱渊的手:“怎么从?在哪里从?要不我们先回房间吧。”
谢仰点菜之前,就给宋岱渊和青林定了客房。
青林拉着宋岱渊就往楼上客房走。
留下谢仰一个人吃着花生米:“啧啧,这大白天的,他们可真会玩儿。”
“不是那个,小青林啊,你是个姑娘,不能对男子这么主动,知道吧?”
宋岱渊嘴上虽然说着,但是面对青林的主动,他处于特别被动的地步。
而且,这小姑娘力气特别大,要脱身,难。
她将房门一关,双手啪的一下,便摸上了他的胸,还抓了一抓。
硬的....不应该啊。
青林继续往他的肩上、腰上摸了又抓,上下其手,堪比流氓。
不对头。
她微微蹙眉,转而舒缓,接着就一个下蹲,伸手掀开他的衣摆,就往裤衩处摸去。
青林这一顿摸来摸去,宋岱渊也知道了她是要做什么了,争在裤衩被她扒下来之前,他连忙后退,躲得远远的。
“好了好了,我承认不行吗!我承认我是个女的,行了吧!”
“你发现了就说一声嘛,不至于这样。”‘他’整顿着凌乱的衣裳。
青林:“那不能直接说,阿婆说了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说,所以我这不是要眼见为实,找个证据,证明你不是个男的。”
说着,她又要伸手去扒‘他’的裤衩。
“得,我招了。”‘他’拽紧了裤腰带,还扯开了交襟领口,掏出了伪装男人肌腹的薄铁板,露出了女子的吊带,“这下行了吧,证据看到了吧。”
“我不是宋岱渊,我叫宋戚乐,是岚歌堂二弟子,宋岱渊是我师哥。”
她将薄铁板塞回去,系好衣服,女扮男装的伎俩,宋戚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看穿了。
被关禁闭好几月,她要是不偷摸假扮成宋岱渊,怕是连岚歌堂大门都出不去,更别说来惊州瞧一瞧这重山大会了。
青林刚才吃太多,又一顿折腾,胃里一阵翻腾,她连忙坐下歇着。
“我在街上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个男子怎么比姑娘还漂亮。”
“本来我只是在想,你额头平整,低眉骨,眼角扬起的丹凤眼,巧挺的鼻骨和精致的唇形,面容轮廓流畅,英飒清媚,是个妥妥的骨相美人。”
青林一手揉着胃,一手支着脸蛋。
宋戚乐挑眉:“你还会看骨相,小青林,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很多的东西,都是青林从书上看来的,除了修行功法,就是去衡桑大叔的书房看书。
什么都看,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要说唯一不会的,那就是找路了。
这次来惊州,也是十年间,她第一次离开无量之地,来到陌生却又熟悉的地域。
“不知道。”
青林看着窗外,故作一脸茫然。
宋戚乐坐在她旁边:“这样,你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但是你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她歪着脑袋想:“我好像没什么困难。”
“没关系,等你想到了再和我说。”
青林看着宋戚乐:“就算你没有帮我,没有你的同意,我也不会说你的秘密的。”
“在街上你帮过我一次,帮你保守秘密是必须的,你若担心,我们可以拉钩。”
她握手成拳,竖起小拇指。
一瞬间,宋戚乐的眼前显出泛黄的回忆画面,画面之中,她的面前也是有一个可爱娇俏的姑娘,那姑娘笑容灿烂。
“宋宋,放心吧,我去去就回。你若担心,我们拉钩。”
那姑娘握手成拳,竖起小拇指。
回忆和现实,重叠成一个画面,宋戚乐楞在原地。
“聆聆....”宋戚乐出了神,低声喃喃。
青林一头雾水:“怎么了,宋二姑娘?”
宋戚乐回过神,伸出手,小拇指挽上她的小拇指,嫣然一笑:“没事,我们拉钩。”
“小青林,你这朋友我宋戚乐交定了。”
突然,楼下‘嘭’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楼都在晃动。
宋戚乐站起身来:“这么大动静,楼下出事了?话说谢谢仰那小子还在楼下啃花生米呢。”
她打心里希望楼下闹事的人中,没有谢仰。
接着,青林就跟着宋戚乐下楼了,可偏偏谢仰就牵涉其中。
第三章 大火
地上好几桌的餐桌都四脚朝天了,甚至还有粉身碎骨的,一片酒瓷残骸、菜肴狼藉。
谢仰的身后躺了好几个别门的弟子,而他和一位黑衣少年面面僵持,握拳蓄力,火药味十足。
“怎么回事?”宋戚乐见此,没有立即冲上前去,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小二。
小二:“那个....黑衣少年进来后,有些其他门派的弟子说他是魔教的,然后他就把人给揍了,再然后,谢二少就出手制止他,就这样了。”
等到宋戚乐了解事情前因后果之后,转身却不见青林的身影。
青林本来也觉得这事,自己也管不着。
可是当她看到那个黑衣少年手腕上的青绳,绳上打着一个特别丑的平安结,就觉得特别眼熟。
所以,她干脆凑近点看,人都杵在那黑衣少年的面前了,她终于想起了这条青色平安结像什么了。
以前在无量之地的时候,逢年过节,阿婆阿爷都会用红绳编各种结。
什么平安结、如意结等等,然后再将红绳拴在在小屋上,和周围的树枝上。
有时候,青林虽然不擅长手编技法,但是抱着帮忙的心态,她也会尝试编结,用各种颜色的绳编。
但编出来的结都特别丑,就像那黑衣男子手上那平安结一样丑。
不能说像了,简直丑的一模一样。
青林忍不住在心里猜想,自己在无量之地编的丑结都拿给了衡桑大叔了。
要是这少年手上的平安结是出自我手,那么他肯定跟衡桑大叔有接触!
那黑衣少年,眉目轩昂,一脸戾气,一身黑衣玄披却透出几分暴戾、疏狂。
凶狠得像一只野性未除的狼狗,他见青林靠近,便立马想出手将她打翻在地。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碍他的眼。
谢仰及时将青林拉到身后,谢仰猛地攥住他的衣领。
“楚俦,你有病是不是,你竟然要对一个姑娘动手!”
她是惊州的客人,谢仰不能让青林在自己的地盘受欺负。
这个黑衣少年,名叫楚俦,是明月山庄的弟子。
而明月山庄隶属魔教地界,占据罗酆城一道一殿。
楚俦轻蔑看着谢仰:“谢仰,你们谢家都是靠着玉家活下去的寄生虫,一只臭虫,你也配管我?!”
“楚俦,你别像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说着,谢仰就要抬手打人。
“胡闹,都给本公子住手!”
宋戚乐连忙上前制止,她持扇一打,让谢仰放开楚俦。
楚俦不认识她,冷眼相看。
宋戚乐倒是认识楚俦,距离上一次见他,已经过了十年了。
上次见面时的楚俦才六岁,而且那时的他也不叫楚俦。
青林待在谢仰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看着他们吵吵,一会儿是臭虫,一会儿又是疯狗的。
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能让虫和狗骂到一起去。
宋戚乐不喜欢端水,她向来喜欢干净利落。
“要么你们和平相处,要么我就俩麻绳给你们拴上,竹竿一套,拿到桥上去钓鱼。”
好办法,青林一听,心里忍不住赞叹道。
刚刚喝下去的酒,醉意这才开始涌上谢仰的脑袋。
他开始摇晃着身体,一把推开面前的宋戚乐,凶巴巴指着楚俦。
“钓鱼?钓什么鱼!别拦我,我要打死这只疯狗....打狗!”
一声高呼落地,谢仰也‘嘭’的一声落地了,醉晕过去了。
楚俦觉得没意思,给了躺在地上醉成烂泥的谢仰一个白眼,然后转身便走了。
青林蹲在谢仰的身边,看着宋戚乐:“他怎么办?”
“他敢推我,管他做什么,扔湖里喂鱼吧!”
宋戚乐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吩咐客栈伙计将谢仰抬到客房里去休息。
而在谢仰被抬走后,青林在脚边捡到了楚俦手上那条青绳平安结。
想来应该是那时候楚俦扼住谢仰抓住他衣领的手,不小心扯掉了。
她将青绳揣好,跟着宋戚乐上楼了,去看看谢仰的情况。
“宋大公子,你和谢仰是认识吗?虽然今天大家第一次见面,但感觉你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他了。”
青林将醒酒汤放在桌上。
宋戚乐叹了一口气,坐下了:“说来话长,简单一点,就是这小子的师父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也就在他五六岁的时候见过他,日子过去太多年了,他应该记不到我了。”
青林坐在她旁边:“那他师父呢?”
此问一出,房间里一片寂静。
“死了。”
她一听,立马看向宋戚乐,见她面露悲悸。
青林忽觉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正要道歉之际,宋戚乐站起身来,说是透口气,她便离开了。
重山之上,真遥司,谢府之中,谢相沛悠闲坐在庭院之中,手下暗影前来下跪禀报。
“少爷,派出去的人来说,那个女子现在于神仙洞住下了。”
那个死乡巴佬,竟然也能住在神仙洞,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他捻起一颗葡萄,将籽就随意吐在暗影的脸上。
“你该知道怎么做,不可让她轻易死了,一定让她生不如死。知道吗?”
“是。”暗影却迟迟没有离开,一脸犹豫。
谢相沛见他异样:“怎么了,还有事?”
侍卫:“之前按照少爷的吩咐,暗中调查了她的身份。这个女子很奇怪,除了找到一个马夫和小孩见过她,其他任何关于这个女子的事情都查不到。”
“哦?”谢相沛一听,倒是提起了几分好奇,“从何而来?父母何在?师出何人?何门何派?一点都查不到?”
几句连问下来,侍卫忍不住颤抖:“....是,一点...也查不到。”
谢相沛摸着下巴,勾起嘴角,心里忍不住疑惑:那这乡巴佬是怎么进城的呢?有意思,长得嘛....也不赖。
他翘起二郎腿,继续吩咐下去:“她的东西连人带捆都扛到真遥司来,行事隐蔽点,别被人发现了。”
“可是少爷,要是这女子来历不简单,我们岂不是....”侍卫有些后怕。
谢相沛狠狠剜了他一眼,吓得侍卫连连道是,便退下了。
“哼。”谢相沛吃下一颗葡萄,连籽带嚼,嘴里发出咯吱咯吱,葡萄籽被齿牙碾碎的声音。
就算她是天王老子,也得跪在本少爷面前,苦苦求饶。
晚霞映荷,青林站在桥上吹风,白天里她已经在神仙洞寻了好几圈了,也找了常驻的人问过了,没有一点衡桑大叔的下落。
她手里握着那条青绳平安结,闲来青林仔仔细细看过这条手编了。
一般的平安结都是编活尾结,以便取带,而手上这根是死尾结,戴上便取不下来的。
这条青绳,虽然依旧整洁,但是不难看出戴了很久了,至少有十年以上了。
上面有些磨损的小裂口,若是沾了水,一用力很容易就扯断。
然而,青林做手编时,只在平安结上系死尾结,一边一个。
就和手上这根青绳一样,丑得一样,尾结一样。
根据以上,青林有九成把握肯定这条青绳平安结就是自己编的。
所以那个叫楚俦的魔教少年,一定和衡桑大叔有什么联系。
但是,她要怎么找到楚俦呢?
时间渐渐过去,夜色渐深,万家灯火和皎月互映,湖鱼戏水,蝉鸣四起,人烟散去。
突然,青林瞧见一个男子身影,两三下穿过莲上桥,轻身跃上屋檐,从二楼一间窗户,翻身而进。
那男子虽然隐藏身影与夜色之中,行动敏捷,但是青林还是觉得他很眼熟啊。
青林看向那扇窗户,迟疑了一会儿,二楼左拐第二间客房……
那不是谢仰的房间嘛!
可是谢仰还在因为醉酒,现在还没有清醒,莫不是谢仰有什么仇家,半夜来找他算账的?
她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就往楼上去,一把推开谢仰的房门,却不见那‘神秘仇家’,而谢仰也在床上好好睡着。
就在青林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奇怪味道,悄声站在墙角边,房间与房间之间是由木板筑墙。
她蹲下摸了摸从墙板渗出来的液体,放在鼻尖闻闻,是酒。
还是纯度很高的酒。
隔壁是她自己的房间,怎么会有酒?
难道有别人?
青林立马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刚打开房门,便是一阵火光闪现,火势迅速向四处蔓延!
她迎面见到一持刀蒙面男子。
男子看见她,举起刀就朝她砍去,青林见此,立马将门一关,把男子撞得眼冒金星。
他捂着脑袋,猛地一脚把门踹开,刀刀砍向青林!
青林弯腰一躲,刀就重重砍在了门框上。
男子费力拔刀,谁知那男子衣摆着了火,他是又惊又慌,为了灭掉衣摆的火苗,他卯足力气拔刀。
结果,用力过猛,刀是拔出来了,他另一只手上的攥紧包裹也是一散,服饰、手札、卷轴满地皆是。
这不是我的东西吗!
青林赶紧捡起那些手札,那都是衡桑大叔亲笔所写的,很重要的。
而那男子,惯力让他连连后退,腰抵上栏杆,一个失重后仰便掉到楼下去了。
他衣摆的火点燃了阁楼之间的纬纱,火舌迅猛窜起,着火纬纱又烧到竹帘、屋檐。
眨眼之间,神仙洞就在一片火光之中了。
就算是烧断的木块砸下来,青林也是自顾自要捡回那些手札,对面的宋戚乐一直在唤她,她也不应。
衡桑大叔对青林来说很重要,所以手札不可以被烧毁。
青林看到被星火点燃的一份手札,她赶紧直接上手拍灭火苗,然后揣进怀里。
好了,这是最后一本手札,所有的手札都捡到了,青林总算想着要脱身火海了。
烟雾四起,她被呛出眼泪花,一边注意到自己不被烧到,一边着急寻找出路。
可是四周都被掉落下来的残柱断檐给挡了路,她完全出不去。
突然,一块巨大的木柱,坠烧而下,直直就要砸在青林的头上!
她周围都是火,惊慌的双眸看着那块木柱急速下坠,躲不开,她只能紧紧闭上眼睛,用手臂护着脑袋。
第四章 嫌疑
这时,一个苍蓝色的身影悬立在层层阁楼之中!
阵阵深蓝色的灵力围绕在他的身边,翩翩耀眼,宽大的袖下修长的手指,指尖蓄起灵气。
他展手一握,青林头上那块木柱便碎成了木屑。
与此同时,客栈外的湖面正在波涌暗动,蓝色的灵力在湖水里流窜。
青林没有感受木柱砸在身上的疼痛感,她睁眼对上他的双眸。
两两相望,在一片狂妄乱窜的火焰之中,他就像一片静谧的深海。
她记得他,白天里看到他从一侧的桥上而过,宋二姑娘说他是昆仑山庄的二公子。
却忘了问宋二姑娘,他的名姓。
他不再看她,微微侧身,一手置于身后,一手竖指置于薄唇下方,微微启齿,低沉的男音在火光之中震起风来。
“水钟,罩鬼火!”
话音一落,只见整楼的烈阳火光统统都变成了青白色的幽火,连火焰的炙热都转变成令人窒息的阴寒泠泠。
本来燎燎弥漫的黑雾,也变成了混沌的残魂怨魄,骷髅般惊骇模样,四处乱飞袭人。
楼外的湖面冲出几股旋流,旋水波流绕上楼身,几股水流汇聚成型。
是一座水筑成的大钟,笼罩着鬼火蔓延的神仙洞阁楼。
施法的男子,身上银色的暗纹,在水面照耀下,犹如波光粼粼,蛟龙神姿。
他收手,缓缓落地一瞬,笼罩神仙洞的水钟也一泄而下,充满了灵力的湖水将鬼火尸魂统统灭杀殆尽。
事情结束后,被烧毁的神仙洞已是不能住了。
于是众人都来到了外面的水廊之上,议论纷纷。
这时,宋戚乐找到了青林。
“小青林!你没事吧.....火势那么大,叫你都不走,你不要命了?”
“我没事,宋大公子。”
青林此时确实还没有从大火里缓过来,但更多的是她还在回想那个施法灭火的男子。
她觉得,他好厉害。
宋戚乐见她没事,也不多说,她一手搭上青林的肩膀。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还叫什么宋大公子,叫哥。”
我们也没认识多久吧?
从见面到现在,一天也不到吧。
哥?
她比宋戚乐矮了一点,被她揽住肩膀,自己在她的怀里显得小鸟依人。
青林微微抬起脑袋看向宋戚乐,打心里她特别喜欢这个刚认识的朋友。
不过,青林才不答应叫她哥呢,感觉自己有点吃亏。
“我不叫你哥,宋大公子和宋二姑娘都有个宋字,我就叫你宋宋吧,亲切了一点又不会暴露你的秘密。”
青林看着宋戚乐,一脸认真。
宋宋。
宋戚乐不可思议看着青林:“你该不会是.....”
青林:“是什么?”
还没等到宋戚乐回答,谢仰走了过来,身上还扛着一个黑衣少年。
那是....楚俦?!
谢仰直接将楚俦扔在地下躺着,甩甩酸疼的肩膀;“这个死狗,重死了。”
“怎么回事?”宋戚乐看楚俦浑身带血的样子,又看向谢仰,“楚俦怎么受伤了?你打的?”
青林会一点皮毛医术,面对眼前这个受伤的少年,她连忙蹲下给他把脉。
“失血又有点疲劳过度,晕过去了。”
接着她又查看着楚俦流血的伤口:“没有致命伤,其他伤口虽大但都不深,现在也不怎么出血了。”
宋戚乐听了,还是看着谢仰,眼神严肃又威骇。
“我没打他,是他翻窗进到我房间,像个流氓一样扯我的衣服...”
说着,谢仰还扯上了自己的衣服,生怕用语言平述不够生动:“然后还口口声声吵着把什么绳什么结还给他。”
“我那时刚醒,头还是晕的,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以为他记恨着白天的事,晚上来找我算账的,所以我猛推了他一把,他...他就晕倒了。”
谢仰抓了抓脑袋:“谁知道他一身伤,还沾我满身血呢。”
所以,青林在桥上看到的那个翻进谢仰房间的神秘男子,是楚俦。
至于,什么绳什么结....
青林心里咯噔一下,默默苦笑,想来楚俦是来拿那条青绳平安结。
她看着楚俦那一身的伤,看来那条青绳对他很重要啊……
即便受了伤后再累也要回到神仙洞找到手绳,最后在极度疲劳下和谢仰一推下,力竭倒下了。
她揉揉楚俦的头发,心里默念:等我修好了,再还给你吧。
青林的眼底,闪过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一丝关切,仿佛是她的又不是她的。
就在宋戚乐正打算着,让谢仰带着楚俦去医馆,却被一群真遥司的弟子围住了。
神仙洞附近本就有真遥司的弟子暗中守卫,早在火势蔓延那一刻起,神仙洞起火的事情就传到了真遥司掌门的耳中。
所以,谢掌门就吩咐了大弟子带着人,御剑飞行及时去救援在神仙洞居住着的各派弟子。
真遥司大弟子,谢家长女,谢可眉。
她着白银色叶脉风披,年纪尚轻,面容清弱,眉眼如霜似雪,面无表情显得冰冷无情。
谢可眉卓姿持剑立在宋戚乐面前,抬手挡住他们的去路。
“宋大公子,楚俦是魔教中人,鬼火也是魔教惯用的招数,所以他跟今夜这一场鬼火袭阁,脱不了干系。还望宋大公子,把楚俦交给真遥司看管。”
宋戚乐看着谢可眉,嘴角勾起冷笑。
“谢大小姐,你难道没看到楚俦受了伤吗?他伤成这般,怎么在客栈种下鬼火?”
“他的伤是怎么受的,谁知道呢?总之楚俦的嫌疑是最大的。”
“他的伤我们会给他治疗,他醒来后我们会进行审问。事情的前因后果,真遥司自然会查清,给各位一个交代。”
谢可眉一个眼神,身后的弟子去把楚俦扛起带走了。
宋戚乐是一万个不放心楚俦的安危。
这时,谢仰拍拍宋戚乐的肩膀,然后抱着胳膊,对她道:“放心吧,他楚狗只能死在我手里。”
说完,谢仰便跟在那两个带走楚俦的弟子身后,一起回了真遥司。
他深知楚俦和谢家的恩怨,他绝不会让除他以外的谢家人杀死楚俦。
后来,谢可眉带着真遥司的弟子带领各位门派去到真遥司的客院歇息。
一来也方便调查鬼火一事,二来也方便各位七日后赴会重山。
第五章 殿议
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青林和宋戚乐被刚在真遥司安排的客房歇息没到一刻,她们就被真遥司的弟子叫去了真遥司的议事大殿。
真遥司虽说掌管着重山附近多城,门派却不在重山之上,所以青林她们也不需要费力上山。
而重山之上,是灭门多年,早已空无一人的仙宗大门——净苍阙。
真遥司,议事大殿。
殿内有很多人都在,都是来参加重山大会的各门各派弟子。
进殿第一眼,青林就注意到了那个在神仙洞救她的那个男子,他悠倦坐在木椅上,屈肘支着脑袋,阖目微憩。
看来解决神仙洞的事情,使他劳力不少。
他救过我,我应该找个时间向他道谢才是,青林心里想着。
宋戚乐进殿以后,便有不少弟子到她面前来。
“岚歌堂的大公子来了!”
“宋大公子,你和傅二公子想想办法吧....今夜之事怎么都像是魔教兴事,那我们各派是不是要有所防备着魔教?”
还没等宋戚乐回答,那座上悠倦的傅二公子睁眼开口了:“好久不见,宋.....大公子。”
青林听着他说话的停顿,怎么像是故意的。
宋戚乐看向他,有些不自然清咳一声,但还是摇扇,沉着冷静道;“是啊,好久不见.....”
“......傅钦南,傅二公子。”
原来,他叫傅钦南。
青林在书上读到过,仙宗之首。
柏海城的昆仑山庄,傅家。
岚歌堂和昆仑山庄都是在列五大仙宗。
五大仙宗往来频繁,傅钦南和宋戚乐算是老朋友。
寒暄归寒暄,其他各派弟子还是在议论今夜的鬼火。
“.......神仙洞那么大规模的鬼火,除了十年前见到玉罗酆施展过,此后再也不曾见过,更是一鬼火苗苗都没有再出现过。”
“莫不是.....玉罗酆复活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是沸沸扬扬。
见过玉罗酆的,听过玉罗酆的,就连民间三岁小孩,都知道玉罗酆三个字就代表着闻风丧胆。
若是她复活,怕是这天下又要乱套了。
“各位莫要猜测了,就凭玉罗酆一指鬼火,烧毁整个惊州城都不再话下,更何况只是神仙洞一个小小的湖上客栈。”
来者是谢可眉,缓缓走到众人面前。
“谢大小姐叫我们聚集在这大殿,莫不是神仙洞的事情查出了什么眉目了?”
谢可眉:“我们在神仙洞被烧毁的残楼里,找到了两具尸体,一具男尸,一具女尸。”
“发现男尸的地方是一楼大厅,身上有摔伤和严重烧伤,通过未被烧毁的衣物,初步判断,该男子是个盗贼。”
“女尸是在二楼左拐第一间客房发现的,也是火势源地。”
“根据客栈老板的住客账簿,我们知道了这具女尸的身份,她是昆仑山庄门下的弟子,名叫漱柳。”
昆仑山庄几个弟子一听,纷纷面露悲痛。
有与漱柳玩的好的女弟子,一时也忘了周雅持正的身训,开始默默泪珠而下。
连傅钦南也蹙紧了眉头,一脸寒肃。
说到这里,谢可眉朝着傅钦南看去:“还请傅二公子节哀。”
然后,谢可眉接着说,她看向了青林:“而二楼左拐第一间客房登记的住客,是一位叫青林的姑娘。”
话音落地,四周又开始议论起来了。
“青林?是谁啊?哪个门派的?修真界好像没有姓青的门派吧。”
“不认识....好像只是一个普通住客。”
“....跟在宋大公子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就叫青林。”
青林见此,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被他人知道了自己是从无量之地跑出来的,阿婆阿爷肯定很快就知道自己何在,那么她又该怎么找衡桑大叔.....
她只是想找到衡桑大叔而已。
一时心里着急,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慌乱。
谢可眉来到她的面前。
”青姑娘不必着急,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我们只需要请姑娘留在真遥司的正院,随时配合我们调查。”
“好。”
宋戚乐将青林往身后一拉,一双美眸瞧着谢可眉,嘴角挂着温雅的笑意。
“小青林既然是本公子带到神仙洞的,那便也有本公子的责任,不知可否让本公子和小青林一起留在真遥司?”
谢可眉一笑回之:“求之不得。”
接着她又转身看了一眼傅钦南,然后面对对众人道。
“至于鬼火是怎么起的,还要多亏了傅二公子,肯将结璘借给我们调查。“
一听到结璘,众人又开始沸腾了。
“结璘,是傅二随身的那只灵兽?”
“....这灵兽脾气贼拉臭了,又特别凶残....!”
“就是,传闻中这灵兽结璘有时候连傅二公子的话也不听,咬住人就不肯撒口!”
青林在无量之地从来没见过灵兽,就连虫子都不曾见过,听着他们的言论,心里倒是对这只叫结璘的灵兽感到好奇。
突然,殿外不远处便传来一声,汪。
狗狗?
一只小小的灵兽四角哒哒哒地便跑了进来。
众人一见惊慌失色,纷纷后退好几步,就连昆仑山庄的弟子都忍不住寒颤。
它竖起来的耳朵大大的,全身主要是雪白的,额间和四爪、尾尖,是暗绛色的,远了看那暗绛就同墨色一般。
好漂亮的狗狗。
长的像一只小白兔。
为什么他们那么怕它?青林不明白。
结璘嘴里叼着一块布帛,向来那就是它发现关于鬼火的线索。
它将布帛放在傅钦南的脚边,他拾起来展开一看,没什么表情,然后就将布帛递给了谢可眉。
谢可眉将布帛展开给众人观赏,布帛上面有一个图,像是横横竖竖乱放的兰花一样。
那是...
“是....图腾?”
青林觉得眼熟,以为自己是在哪本图鉴里看到过,却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了。
一旁的宋戚乐看了,双眸冷厉:“那不是图腾,那是金尸元帅的手令,洛阴符。“
金...金尸元帅!?
....那个不会死的活尸!?
青林就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是她见宋戚乐一脸严肃地模样,看来没有听错。
之前她给二柱讲的关于玉罗酆和金尸元帅的故事,那也是她从书上看来的。
本以为是什么志怪话本,没想到是真的。
“正如大家所见,这布是在残楼里发现的,布上的就是洛阴符,以舍子花为符画,鬼纹为符文,能够召来阴间鬼火,这就是神仙洞起鬼火的原因了。“
谢可眉说着,她收回布帛。
“事情查清还需要一些时间,重山大会开始之前,我定查清,给大家一个交代。今日便到此为止,大家就请回客院休息吧。”
各派弟子皆连散去,傅钦南本想吩咐一名昆仑弟子也留在正院,配合谢可眉调查神仙洞一事。
毕竟漱柳也是昆仑山庄的弟子,如此丧命,定要查得明明白白。
但他却见结璘那小家伙不见了踪迹,四下寻去,竟然看到一个身着大红配深绿的衣裙,上面还有一大片寿字的暗纹的姑娘。
结璘正在那姑娘玩逗下,噗腾着小爪打滚,乐不亦乎。
那姑娘,好像是叫青林吧。
小家伙是一个脾气不好的灵兽,它只会亲近两种人,主人和敌人。
既然自己是结璘的主人,那么那个叫青林的姑娘就是敌人咯。傅钦南如此一想,便对青林的来历产生了好奇。
“二师哥,要不要我留在正院,帮助协助调查。”
一个名叫慕岁的昆仑弟子走到傅钦南身边。
傅钦南:“不必,我会亲自留在正院。慕岁,你带着弟子们回客院,安抚好他们的情绪。”
“是,二师哥。”
傅钦南往她处走过去:“结璘。”
小家伙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扑腾起来,摇摇尾巴,蹭了蹭青林的鞋子,然后才哒哒哒回到傅钦南的身边。
他的突然到来,青林一惊,急忙起身看向他:“傅...傅二公子。”
青林是仰看着他,傅钦南很高,如瀑垂下的丝丝墨发搭在肩上,他的肩膀很宽,肩上系着简雅的苍蓝色风披。
傅钦南不过淡淡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转身欲走。
她见此,突然伸手微微扯住了他的风披。
他回首一看,有些疑惑看着青林。
青林连忙收回手:“对了,那个傅二公子,在神仙洞多谢你救我。”
他一听,转念一想那时候的情景,这才回想起她来。
“举手之劳。”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偏低沉的嗓音带着几丝慵倦的磁性。
说完,傅钦南便走了。
第六章 中毒
青林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
“怎么了?小青林,你脸色不太好。”宋戚乐给岚歌堂的弟子们交代完事情后,她来到青林身边。
青林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没休息好。”
“走吧,我们跟谢可眉去正院,今天可真是够呛的,就好好休息吧。”
“好。”
真遥司的正院很大,除了两座主屋,四方便是回廊厢房,青林、宋戚乐、傅钦南都分别住在东、北、南厢。
青林回屋后,先将楚俦的手绳给修好了,心里打算给他送过去。
她打听了一下,楚俦虽然是魔教,神仙洞一事嫌疑非常之大,但鉴于身上有伤,所以就被安排在了正院的西厢看管。
夜色之下,青林站在西厢屋檐之上,正门和后窗都有人把守,为了不与他们起冲突,她想着从屋檐上开个洞进去。
掀瓦,拆檐,一跃,落地。
这种有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青林第一次做,没想到还挺得心应手的。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略显混暗。
还没等到青林走到楚俦的床前,自己的脖子上便传来冰凉的触感,是剑刃。
青林的身后,有人。
她长吁了一口气,下一秒立即歪头,侧边下腰,右脚一个后回旋踢,快到带风,屋内的灯火都晃动不已。
这一脚,准确无误踢掉那偷袭之人手里的剑,青林稳身伸手,剑便落在她的手上,然后她执剑朝着那人。
“哎呦,嘶——疼疼疼。”那人抱着手,连连叫唤。
青林收回剑,她识得这声音:“谢....仰?”
谢仰借着灯光看向她:“青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
屋外的人听到的屋内的动静,但知道谢二少爷在屋内,也不敢贸然闯入,只在屋外唤道:“二少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屋里太暗,不小心碰到凳子了,我多点几盏灯就行了。”
“好,二少爷有事,尽管使唤属下就是。”
借此,谢仰也在屋内多点了几盏灯,屋内也通明了起来。
青林施展灵力,在屋内布下结界,屋外的人便听不到屋内的声音。
“厉害。”谢仰忍不住赞叹,“不过,青姑娘你怎么来了?”
她拿出青绳:“楚俦的手绳,我在神仙洞捡到的,这个看起来对他很重要,我来还给他。”
说着,青林就给楚俦将手绳绑回了手腕上去。
谢仰抱着剑,稚朗的脸上有着难以掩盖的悲楚:“这青绳是我师父送他的,我师父....也就是他的....”
“不对!”
青林脸色一变,打断了谢仰的话。
“怎么了?!”谢仰一听,来到青林旁边,见她双指把上了楚俦的手腕。
那么,是青林看出了楚俦的伤势有什么问题?
她站起身来,娥眉微蹙:“谢二少爷,楚俦可有曾醒过?”
“这倒没有,从神仙洞回到这里他连哼一声都没有。除了大夫给他把脉,开药,我都是守着的,一步没离过。”
谢仰也是皱着眉在青林面前走来走去,还摸着下巴细想。
“哦,对了,大夫给他把脉我都是看着的,就摸了一下,连大夫开的膏药都是我给楚狗涂的。他到底怎么了?按道理说,他应该是时候醒过来了啊。”
青林:“我不确定,但他确实有中毒的迹象。”
“难不成是那个大夫在药膏里下毒了!?”谢仰一脸严肃。
她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大夫,楚俦身上的外伤确实在好转,如若真是毒症,应该是内伤,在大夫走后毒发的。“
“那这只狗还有救吗?”
他紧握着剑的手指渐渐泛白,就那么凝重的看着床上的楚俦,仿佛往日重重都闪现在眼前。
他不是和楚俦有矛盾吗?
为何两人之间的羁绊看起来那么沉重....
青林想着,也问出来了:“你之前不是想要楚俦死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能看到谢仰的眼角开始泛红。
“是,他一定会死,但一定是要死在我手里。”
突然,青林感受到了自己的结界被人破开了,门外和窗外本该有守卫的身影,如今也没有了,应该是被干掉了,她一把抓住谢仰,示意他有人来了。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跟冰一样凉,寒凉中带着一股淡淡腥气。
西厢的房门被打开了,从身影上来看,是个高大俊健的成年男子。
两人就站在楚俦床边,看着那男子一步一步不紧不慢朝他们走去,最后一脚踏进盏灯之中。
恍然间是错觉,灯火好似有一瞬,由灿灿明黄变成了幽幽冥青,就像出现在神仙洞里的鬼火一样。
“本尊的爱徒可还有救?”
一低哑磁性之男声从那男人传来,带着几分摄人心魄的寒气。
盏盏烛光之下,青林看清了那人。
刀削容颜,五官挺拔,硬朗煞气,上扬的眼尾和嘴角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透着几分薄妄和颠狂。
红襟玄披,手持木骨白扇,浑身邪魅之息萦绕,青林闻到此男子身上有股浓烈阴寒之气,犹如刚从地狱踏尸而来的鬼王。
这画面,算得上是惊骇了。
但是青林完全被男人身上的气味吸引住了,引起了她强烈的好奇,连害怕都慢半拍。
“是你啊。”谢仰紧绷的神经松下来,“不是,你每次出场都这样吓人,我迟早被你吓死。”
“你认识?”青林一脸略显吃惊看向谢仰。
谢仰耸了耸肩:“他啊,明月山庄的掌门,楚俦的师父,楚悲风。”
青林又看向楚悲风,冷不丁被他那嘴角的笑意惊骇到。
“正是本尊,楚悲风。”
楚悲风笑意更甚,他收扇一握,置于腰间。
“谢仰,你如今敢这般和本尊说话,莫不是想念乱葬岗的美景了?下次有空,本尊带你去转转。”
乱葬岗!
那是和美景挨边儿吗?
瞎扯!
谢仰一听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止不住地寒颤。
脑海中满是上次被楚悲风扔进乱葬岗里三天,自己是哭着求着他,才出来的。
去转转,那乱葬岗是能随便转转呐,是菜市场啊!
“不了,楚掌门,您好生歇着,何必陪着我瞎转悠呢.....”谢仰说着,就抱着剑灰溜溜躲在一边去了。
楚悲风也不搭理他,他看向青林:“你可知晓楚俦得了什么毒?”
青林摇头:“他的毒应该是内力打进体内的毒,所以找到伤他的人就可以知道了楚俦所中何毒了。”
第七章 朋友
“既然如此....”楚悲风勾起嘴角,眼底是猎杀的神色。
他没有再往下说,反而欲要离开,走到一半转身看着青林:“忘了问姑娘芳名,不知可否相告?”
“青林。”
他又抽出白扇,摇摇于胸,青丝摇曳,含笑眉眼:“那么,青林姑娘,我们有缘再见。”
说完,眨眼之间,楚悲风便不见了。
“不是那个,楚掌门,你来一趟,不带你家爱徒走啊?”谢仰追问道。
冷不丁,屋顶再次传来楚悲风的嗓音:“谢仰,楚俦交给你,本尊放心。”
话音一落,那种阴寒之气便渐渐散去。
谢仰来到楚俦床边,用剑柄戳着楚俦的脸:“是是是,你当然放心了,楚俦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怕是下半辈子都交代在乱葬岗了。”
“楚俦的毒还没有完全发作,没有症状很难对症下药,你守着他吧,明天我再过来看看。”
青林拍拍谢仰的肩膀,然后怎么进来,怎么离开了,屋顶上洞也修复回去了。
房间,烛光,谢仰无奈看着楚俦,像个老母亲一样,长长探了一口气。
南厢,傅钦南屋内还亮着烛光,他坐在桌前悠闲喝着茶,似乎是在等人。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敏捷闪进了南厢。
“南哥哥!”
来者是一位少年,十一二岁,个子小小的,细眉浅眸,五官俏嫩,淡褐卷发。
一身柳印桃衣,腰际挂着一根白玉短笛,看上去就是一个漂亮的女娃娃。
傅钦南看着他:“李省叶,我说了很多遍,要叫师哥。”
“反正现在也不在昆仑山庄,何必叫师哥,我觉得南哥哥更好听。”李省叶抱着胳膊。
“罢了。”傅钦南茗了一口茶,“既然你在惊州城,那便说明阿邵也在,看来三重结界还是关不住他。“
李省叶:“是老掌门同意殿下出来的,有影卫和我跟着,殿下一路特别平安,连只蚊子都没有碰到....“
他一抬眸,便对上傅钦南那冷肃的眼色,立马错开视线,飘忽着眼神。
“不是殿下...哦不,是公子.....在外我一直都唤的是公子,真的!”
诶,我这该死的嘴!
“无论在何地,都要唤他为公子,知道了?”傅钦南撤回那冷冽肃穆的神色。
李省叶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牢记于心了!.....对了,南哥哥用灵信传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是不是跟神仙洞纵起鬼火一事有关?”
“嗯,你去做两件事,第一去神仙洞找找线索,第二查查漱柳入昆仑山门前的生平。”
“好,南哥哥,小叶保证完成任务!”
说着,李省叶就打算起身离开。
“等等。”傅钦南指着结璘,“去神仙洞把结璘带上,你没发现的线索,兴许它能发现。”
不会吧?
带上这只恶犬?
李省叶看着结璘,抽抽嘴角,十分忌惮。
最后他还是带着它离开了南厢。
少年走后,傅钦南一个人来到了屋外檐下,他看着疏影月光,回想着神仙洞着火的情景,似乎和往日回忆的某个画面重合。
回忆的火焰就像无数的怨灵,在一条血淋淋的缝隙之中,嘶喊、咆哮、扭曲、贪婪.....
他藏于袖下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突然,他才发觉屋顶有人,沉着声音问候:“来叙旧?来多久了?”
那人半坐半靠在屋顶上,白衬,肩上披着红色大衣,墨发全都垂落下来,慵懒搭在肩上。
在夜色月光的漾漾柔意之下,一双勾人心魄的媚眼,月光飘在羽睫上,酒意荡漾在眼波之中。
那是.....
宋戚乐。
“一个小娃娃,你叫他帮你做那么多事,太残忍了你....”
宋戚乐一手提着酒壶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走到傅钦南身旁。
他闻见她身上的酒味,忍不住微微蹙眉。
宋戚乐见此,她与傅钦南相识多年,深知他厌酒。
于是宋戚乐往远处走了几步。
“神仙洞的事情,你怎么看?”她抬壶一口酒。
傅钦南:“不知道。”
她笑了:“好一个不知道,十年了,傅二,当初他们死的死,走的走,如今这一场鬼火,你知道意味着什么的。”
他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们五个回不去了。”
那时的少年时光,策马飞扬,英姿飒爽,如今也不过是脑海里的一片残念、碎影罢了。
“傅钦南,世人都说你凉薄似冰海,我不曾相信,但我也不曾明白,朋友二字对你可否有意义....”
她一语作罢,扔下空酒壶,转身离去,悲戚的红衣隐于夜色里。
空酒壶跌跌撞撞,滚下了石阶,骨碌碌的声音止不住在回荡在一片寂静之中。
“朋友....?”
他低喃着,接着体内气流紊乱,乱窜的气流冲撞了肺腑,傅钦南一把靠住身旁的柱子,淤血涌上喉口,便从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以金丹纯灵去压制住神仙洞的鬼火,果然还是太勉强了,被鬼火毒反噬了。
傅钦南脸上血色全无,一手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回屋,稍作调息。
深夜,惊州城郊。
风吹叶落,温婉月光下一片寒意四起,刀光剑影。
楚悲风浑身是血,手里的扇子也沾满了血,衣角不断滴着血珠,颗颗砸在脚边,身边躺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他的身体有些微微摇晃,楚悲风冷冽看着眼前的人。
“六仪,三奇,八门,九星,谢掌门要杀本尊,怎么还用上了玄机派的阵术,难不成真遥司的功法已经拿不出手了吗?“
楚悲风身旁死的那些人都是玄机派的弟子。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真遥司和玄机派走到了一起,但他懒得管。
谢端明也伤的不轻:“本掌门无意取楚掌门性命,只要楚掌门放过本门弟子,我们定当就此罢休,不再出手。”
“放过?哈哈哈!”
楚悲风大笑了起来,顷刻笑容尽失,猩红的杀意灌满夜色。
“你伤本尊之徒,却让本尊放过你们,是在和本尊开玩笑吗?”
楚悲风酝酿着血色灵气,屡屡邪气缠绕在他的身边。
他看着自己手侧上的伤口,勾起嘴角,舔舐掉渗出来的血液,像是看死人般看着眼前寥寥几人。
“放心吧,本尊即便分尸拆骨,也会留你们一张嘴,来告诉本尊楚俦被什么所伤?”
见此,除了谢端明,其他的弟子不是吓晕了,就是吓得无法动弹。
谢端明也知道和楚悲风来硬的,是毫无胜算。
他将弟子们护在身后:“楚掌门,我们认输,我们是想要将楚俦留在真遥司,但是他并非真遥司所伤。”
“楚俦,是元鸿寺之人所伤。”
连羌,元鸿寺,褚家,位列五大仙宗之一。
是那群秃驴干的?
楚悲风听其一语,有些动颜。
第八章 白衣
“本尊凭什么信你?”
谢端明将剑往地上一扔。
“亲眼所见,字字属实。本人已身受重伤,楚掌门勾勾手指,一缕邪气绕颈便能要了本人的命。”
“既然如此,慢走不送。”楚悲风也无心再打下去了,自己被阵术封了灵力,肉搏硬抗下阵中攻击,身上受的伤也不轻。
他并没有相信谢端明的话,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之前去真遥司正院看望楚俦,他隐隐探知到楚俦的身上有佛刹之息。
而佛刹之息,只有元鸿寺有。
这一点,楚悲风太熟悉了,他与元鸿寺的牵连又可曾随着时间淡逝过....
谢端明走后,楚悲风便摇摇晃晃的走在竹林中。
凉凉夜色,他两步一停,三步一喘,呼吸渐渐艰难了起来。
伤口不断冒血,血染地浑身冷得彻底,犹如身在冰窟,寒意刺骨。
最后,他终究是支撑不住了,眼前越来越模糊,眼一闭便倒在竹林中。
东方渐露鱼肚白,竹林响起阵阵灵脆的小姑娘的声音。
“师父,你快些,待会儿惊州城门便要开了。”
小姑娘虽然一直催着白衣男子,但自己却走走停停,三步一回首,不肯把白衣男子落在后面太多。
白衣男子一身白衣素雅,头戴竹编纱帷,手里拿着一根竹棍探路,步伐虽缓但稳健。
一阵晨风袭来,掀起他的纱帷,露出了俊美白皙的容颜和遮住双眼的布条。
白衣男子声音温润:“小天,你要把过城手令准备好,待会儿进城就要用了。”
“好咧!”
她叫真天,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扎着双丫髻,俏丽又可爱,身着荷衣粉带,虽然补丁衣裤,洞洞漏漏,但也干净整洁。
她的腰间挂着大葫芦,背后还背着一把伞和包裹。
真天走了三步又回首看着白衣男子,俏皮倒着步伐,面对着白衣男子往后走,笑容烂漫。
突然,她往后踏步的脚便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她便直直的跌坐在地上:“哎呦,什么东西绊我....”
她边说边朝周围看去,入眼的便是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楚悲风,血色漫漫,皮开肉绽,她被吓得一声尖叫。
白衣男子一听,连忙往前疾走了几步:“怎么了,小天?”
真天一骨碌站起来,眼里泛着泪花,她立马躲在男子身后。
“师...师父!前面有...有死人!”
男子一听,前去几步到楚悲风的身边蹲下,他听力极好,似乎能听到楚悲风的呼吸声。
但鉴于楚悲风的呼吸声过于微弱,男子还是伸出手指探了探确认楚悲风的气息。
他站起身来:“小天,他尚有一丝气息,需要赶快医治。你帮忙将他扶到我背上,此处百步之内应该有一座废弃的道观,我们先去那里。”
真天一听,点点头,帮着师父一起将受伤的男子带到了附近的道观之中。
几人来到道观,简单打理后,真天找来干净的茅草堆在地上,白衣男子便将楚悲风安置在茅草堆上。
白衣男子先给楚悲风简单把脉,常年江湖游走之人,一些医术还是有的,主要是他没有什么钱带楚悲风去医馆看病拿药。
男子给楚悲风服下一颗护心丹,先保他心脉平稳,接着他给楚悲风渡了灵力,止住还在微微出血的伤口。
接着男子转过身,从腰间掏出几块铜板交给真天:“小天,你先去城里买一些金疮药和一套衣服....”
真天看着手里的铜钱,满脸都写着不舍得:“师父,这可是我们最后一点钱了....”
男子一脸严肃:“行了,小天快去。”
真天瘪着小嘴:“哦。”
真天走到门口,又听见男子开口对她说道:“买完药和衣服,若是有剩,你可买糖葫芦。”
听到糖葫芦,真天眼睛都在发光,她有些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真的吗?”
男子点头;“嗯。”
真天一脸幸福,跑着出门去:“师父,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了!耶!有糖葫芦吃喽....”
男子听着真天的声音,淡淡一笑,转而继续给楚悲风治疗。
惊州城,神仙洞。
一身男装的宋戚乐,英姿修媚,飒气回肠,他走在去往神仙洞的莲上桥廊,真遥司也待不住,她打算去神仙洞里看看。
在谢可眉的同意下,青林也跟着宋戚乐一起到神仙洞,她不是来看看的,而是想找到自己包裹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留下。
比如钱什么的。
如果钱寻不回来,那么青林可就有得愁了。
神仙洞内,李省叶已经找线索找了半个时辰了,什么都没有发现,无聊之际,便打起了小盹。
同李省叶一起来的,不仅仅只有结璘,还有一位俊美的公子少年郎。
不过客栈内残破许多,他便待在莲湖风亭,等着李省叶。
亭中公子,素冠墨发,湖衣白竹,微长的的额发遮住了些许眉眼,却遮不住俊秀的轮廓,三庭倜傥,眉眼晨曦般的朗雅少年。
他无意一瞥,却见结璘哒哒哒跑出了神仙洞,本以为是往自己这处而来,却见那小家伙往朝西方向的莲上桥廊去了。
它是要去哪里?
他有些好奇,于是离开风亭,踏上相邻的莲桥,跟上结璘,只见小家伙蹦跶进了一位姑娘的怀里。
结璘....什么时候亲近陌生人了?
就在他诧异之际,却见到那一抹艳红的身影,身姿飒逸,三分俊七分柔媚的那张容颜。
“宋....戚乐!?”他惊呼出声,接着就是笑意满面。
青林最先注意到那位公子:“那是.....谁啊?”
“什么谁?”宋戚乐顺着青林的目光看向邻桥,她看到他,心下一惊,“我去,他...他他怎么在这里....”
青林:“你认识?”
宋戚乐撇过头:“我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那公子似乎高兴过头,提着衣边,竟同手同脚朝着宋戚乐跑去。
李省叶刚醒,不见结璘,正从大门出来看到他:“公...子?”
谁知他并没有理会李省叶,直不楞登地擦肩就过去了,这让李省叶忍不住纳闷。
李省叶看向公子跑去的方向,见那桥上红衣公子,清媚的凤眼,不禁心中一惑:那公子的容颜和乐乐姐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戚乐!”那公子气喘吁吁来到宋戚乐面前,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三年了,我可算找到你了....!”
宋戚乐尬笑了两声,抽回自己的手:“邵公子,你识错了,在下是岚歌堂大弟子,宋岱渊。”
她抬头看他。
好小子,真会长个儿,三年不见他,如今竟要抬头和他说话。
紧接着,宋戚乐给青林介绍着:“这位公子,是长安邵家的公子,邵陈。”
他向青林致意。
青林回礼:“邵公子,我叫青林,幸会。”
长安来的呢。
一身派头倒是雅贵精致,是个有钱人!
她打量着他,觉他像个白面书生,一双星眸直勾勾看着宋宋,傻愣愣的。
邵陈:“宋岱渊公子,你便是戚乐的师哥吧....可是,我从未见过宋大公子,不知公子为何知晓我?”
“听起阿乐提起过。”宋戚乐一本正经撒着谎。
“真的?!”他欢喜极了,“那么戚乐没有忘记我,那.....”
宋戚乐连忙打断他:“邵公子,在下和青姑娘还有要事在身,有缘再聚吧,先走一步了。”
第九章 巨狼
说完,宋戚乐就和青林走去神仙洞,在门口遇到了李省叶。
宋戚乐看向他:“小叶,照看好你家郎君,对了,结璘借给我们,晚上会还回去的。”
“哦,好。”李省叶没有见过宋大公子,倒是和宋戚乐见过几次,没想到宋家兄妹长得这么像。
接着,宋戚乐和青林便进了神仙洞里面了。
青林看着客栈烧的残破不已的样子,就像是一棵枯萎干涸的古树。
鬼火可焚烧万物。
想来自己的银钱,多半在了昨晚那场鬼火之中焚烧成灰了吧。
忽然,一旁的结璘有些不对劲,它垂着脑袋,呜呜低嚎着,身上暗绛色的毛纹开始变得红艳起来。
青林是一脸疑惑,可宋戚乐一见,却是吓得后退好几步,因为她曾见过结璘兽化,兽化前结璘便是如此。
但是只有结璘受到刺激的时候,它才会兽化啊!
难不成是这屋里有什么东西刺激到它了?!
接着,结璘开始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
“快走——!结璘兽化后,体型变大,这里会塌掉的!”
宋戚乐拽着青林连忙往外跑,青林时不时担忧着回望着不断变大的结璘。
两人前脚刚刚踏出神仙洞的大门,后脚神仙洞轰然倒塌,伴随着一声冲天震耳的兽吼,废墟木骸之中赫然耸起一只巨大的狼犬。
现在的结璘已经有神仙洞那么大了,变大的速度在减缓,但并没停止。
周围的天气也开始变化,大片的乌云阵阵开始聚集莲湖之上,雷鸣电闪,悚然见之。
它的利爪深深嵌入桥基,稍稍一用力,这神仙洞的废墟和莲桥都要一起沉入湖底,地面开始出现裂纹。
结璘身上的红纹也变成了烈日簇火悬与毛皮之上,凶狠暴戾的眼神,微微呲起的剑齿獠牙,嘴里不断发出低嚎。
“这怎么办?找傅二解决,结璘是他的灵兽,他能解决!”
宋戚乐说着,转身欲走。
青林似乎也被吓到了,点点头跟上她:“嗯对,找傅二公子。”
俩人正打算去找傅钦南,可还没走几步,结璘裂口狂啸,啸声刮起大风,吹地周围的树干统统弯了腰,差一点就要连根拔起,飞上了天。
她们见此,连忙单膝跪地,下降重心,铆足力气稳住自己不被吹跑。
但宋戚乐一个重心不稳,就被刮在狂风之中。
“宋宋——!”青林伸出手,想要抓住宋戚乐,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宋戚乐被风刮走,在靠近一棵树的时候,伸手立马揽住。
可狂风的重力再加上宋戚乐是单手撑住树干,猛然间骨骼错位的声音响亮,刺痛袭来。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忍着手臂的疼痛,反过身使背靠在树干上,至少不会再被狂风带跑。
青林还在桥上,她看着这只巨大凶残的野兽,眸中仿佛有一瞬闪过一丝暗青幽光,她柔柔唤它。
“兔子....”
她知道这只狗叫结璘,名字很好听,可是它长得太像兔子了,自打昨晚青林第一眼见它,便一直唤它为兔子。
狂风还在呼啸,青林费力着一步一步来到结璘的爪边,其实她心里是害怕的,因为结璘一爪下来,她可能就是个肉饼了。
但是青林能感受到结璘眼底的恐惧,小家伙不是故意要兽化伤人的,她一手覆上它的毛发。
“兔子,别怕...别怕....”
而青林这一声声,传到了结璘的耳中,它的眼前浮现的回忆,却是一个夜绿风披、墨渐鸦青一身衫裙的神秘邪魅女子。
那女子戴着风披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下半张脸,精致好看的唇微启:“兔子,别怕。”
一瞬间,风停了,结璘也冷静下来了,‘噗’的一声,烟雾寥寥散去,巨狼便变回了白乎乎一团的小家伙,落在了青林怀里。
结璘回忆的那个画面,青林也看到了。
那个女子,是小家伙以前的主人吗?
难道不是傅二公子才是它的主人吗?
虽然心里有着无数的疑惑,但好在结璘变回来了。
青林看着结璘像个团子圆在自己怀里,眼角还有泪花,她不禁一笑。
结璘危机已解除,青林就带着宋戚乐就近去看大夫。
第十章 疑虑
真遥司。
青林来到南厢的院墙门口,怀里的结璘已经醒过来了。
她将小家伙放下,让结璘自己进去就好了,她便不进去打扰傅二公子了。
结璘落地之后,也乖乖地进了南厢。
她见此,便也就转身离开了,可没走几步,结璘又倒回来,像个丸子一样在青林面前蹦蹦哒哒的。
“汪汪。”
它摇着尾巴,然后又走到院墙门口,朝着里面走了两步,又回来看看青林。
青林也明白了小家伙的意思,所以就跟着结璘走进了南厢。
一人一狗走过了墙廊、林园,最后来到一间房门口,青林走过石阶的时候,有注意到一个空酒壶。
傅二公子,看起来不像是会喝酒的样子啊?
结璘虽然小只,但力气不小,小脑门一撞,撞开房门走了进去,还回首朝着青林汪了两声。
这....不好吧?
未经别人允许,怎么能进别人房间呢!
她知道结璘想让自己跟它进去,但出于考虑,她还是出声询问道:“傅二公子?你在吗?”
无人答应。
青林还是很犹豫要不要进去,谁知结璘竟然倒回来,咬着她的裙摆,扯着她进去了。
无奈之下,青林只好跟着结璘进去了,正屋里无人。
她掀开珠帘,来到了偏屋。
只见傅钦南靠坐在床榻边上,左手慵慵地搭在左脚曲起的膝盖上,而右手就垂落在地上,一旁还有掉落在地的风披。
他的胸口缓缓起伏着,闭着眼睛,玉塑冰雕般清冷俊雅,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昏迷。
青林试探性走到傅钦南身边:“傅二公子....?”
傅钦南还是没有反应,她蹲下伸手,感受到他的鼻息:“啊,还活着。”
这时,青林想起石阶上那个酒壶,心想是不是他喝醉了?
想着,她便朝他的脸凑近了,想闻闻有没有酒味,可青林没发觉的是,傅钦南的长睫微微颤动,渐渐睁开眼来.....
“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淡淡的声调,磁性低沉,夹着刚醒的几分慵懒气息。
“我在闻......”
青林有时反应比较顿,听见有人问,一边回答一边看向傅钦南,对上他那深邃的双眸,她才反应过来。
“不是,那个傅二公子,我是跟着兔子进来的,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她迅速拉开距离,起身后,一口气解释着。
傅钦南起身,坐在了床边,揉着太阳穴,压制体内的鬼火毒果然耗费精力。
青林见他脸色不太好:“傅二公子,你没事吧?看起来....”
“我没事,青林姑娘要是路过厨房,就帮我吩咐厨娘们给南厢送来些清粥。”
说着,他又看着结璘在他的脚边蹭来蹭去。
“......还要一些生肉丁,给它吃。“
确实,如今已是申时了,看起来他似乎一天没吃东西了,醒来肯定饿。
如果,青林是回自己厢房,是不路过厨房,可正好青林本就打算去西厢看看楚俦如何了。
而西厢刚好路过厨房。
“好,我会传达给厨娘的,傅二公子,你好好休息吧。”
“多谢。”
出了南厢,青林走在去往厨房的路上,她觉得傅钦南很奇怪,脸色很差,看上去有些虚弱。
本来之前凑上去是要闻闻有没有酒味,却闻到了一丝血腥气息。
看来他是受伤了。
她想着想着,就已经到了厨房了。
一位厨娘看见青林进来,便上前去:“青姑娘怎么来了?”
青林给厨娘说了送清粥去南厢的事情,厨房里几位厨娘都纷纷面面相觑,面露犹豫。
“之前傅二公子吩咐过,南厢不需要侍人伺候,厨娘也不需要拿吃食进去。”另一个厨娘说道。
听此一言,她不明白傅钦南心里是怎么想的,难不成他想饿死自己?
“这样吧,你们将清粥和肉丁备好,我端过去好了。”青林说着,便帮着厨娘们准备清粥。
南厢。
青林将清粥端过去了,她打了招呼走进屋内,发现傅钦南又睡过去了。
他叠着手臂,趴在桌前,阖目静憩,清宁俊毅。
她将呈粥的案板轻柔放在桌上,盘腿坐在他的面前,青林一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傅钦南。
“长得倒是很好看啊……”
她忍不住感叹,然后就拿着装有小肉丁的瓷碟,坐在屋外的石阶上,去喂结璘了。
就在小家伙就快要吃完了,青林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傅钦南:“怎么是你来了?”
“傅二公子,你醒了啦。”青林起身回首,看见站在门外的他,“送粥而已,谁来也没有那么重要,毕竟傅二公子救过我,这些都是应该的。”
“再说,宋宋是我朋友,宋宋和傅二公子也是朋友,那么傅二公子也是青林的朋友。”
宋宋?她是在说宋戚乐吗?
为什么她会叫宋戚乐....宋宋?
只有那个人才会这样叫宋戚乐.....
傅钦南盯着青林,一双深邃似海渊的眸子几乎就要把她看穿了。
不过,青林并没有注意到他强烈的眼神,反而上前去抓起了他的手,翻过来,她的双指把上他的腕。
“你.....”傅钦南反应过来,手已经被她放开了。
青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帮你看看,灵力大损,你确实要好好休息调养,我会熬一些汤药,晚一点给你送来。“
说着,她走进屋里端起原本装粥的空碗,走出屋来:“兔子我也喂了,傅二公子也喝完了粥,那青林就先走了。”
傅钦南看着她的背影,刚才他背手释放灵力,感知她的身上是否有魔气,他眉头一皱,心里是无数的猜测。
他没有感测到她身上有魔气。
但是。
只有那个人会叫宋戚乐为宋宋。
也只有那个人会叫结璘.....兔子。
那个人....
第十一章 相遇
惊州城郊,破道观里。
楚悲风缓缓睁眼,入眼的是积满灰的廊柱、破烂的布帷,还有片片蜘蛛网。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蹙眉。
他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布衣,接着他捂着伤口坐起身,至于站起来还显吃力。
同时他能感觉到附近还有其他人,但被布帷挡住了。
于是楚悲风尽量不动声响透过布帷上的破洞看去,想知道是谁救了他。
而布帷另一边,白衣男子刚刚为楚悲风上了药不久,正打算换掉自己一身染上血迹的白衣。
他扯下腰带,脱去上衣,接着从一旁的包裹里拿出来另一件差不多的白衣穿上。
楚悲风扶额,忍不住咳了两声。
是个姑娘换衣服倒有些看头,这看男子换衣是要怎样....
白衣男子刚取下遮住眼睛的白布,便听见身后的动响,转过身来。
“你醒了?感觉伤势如何?”
男子面若温华,青山般的骨相,流水似的眉眼,端正的容颜,丝丝微卷的侧额发却略显松乱,柔美清风中带着风尘俊朗,但双瞳却是无光灰白。
是瞎眸。
“还好...敢问阁下是?”
楚悲风朝着白衣男子看去,只见白衣男子换上新的遮眼白布,他绕过布帷来到楚悲风面前。
楚悲风看到眼前男子之时,一时间楚悲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眸睁大,瞳孔缩紧!
白衣男子再次给楚悲风把脉。
“在下姓白,字榆,是个山野道士,途径竹林,见你重伤,便将你带到这观里稍作治疗。白某医术不精,兄台最好还是进城找大夫看看....”
白榆吗?
那为何他一副顾还的长相?
难道是巧合?
.....不对,即便十年未见,他又带着遮眼白布,但是本尊怎会认错顾还的容貌!
他明明就是顾还,却改名换姓......
楚悲风突然见到十年难寻身影的好友,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搞得楚悲风心绪复杂。
“兄台?你可听见了?”
白榆问了多次楚悲风,却不见他回答。
“额...啊?”楚悲风反应过来,刚才还真没听到白榆说了什么,“那个...不知白兄刚刚问了本...额...问我什么?”
白榆:“在下问兄台离家是否路远?若是不远,我便送兄台回家休养。若是路远,附近要是兄台没有好友亲戚落脚,那便在这道观多休养几日。”
楚悲风顿时捂着伤口,咳了两声。
“远,特别远...而且附近也没有我认识的人。”
而事实上,明月钱庄的主庄虽然在罗酆山,但只要是有经商生意的城、县等,都有明月钱庄的分庄。
“好,既然如此,兄台便先好好休息。”
白榆点了点头,便要转身离开。
他见白榆要离开,出手便拽住了他的衣摆:“白兄....这是要去哪?”
“给你找点吃的来。”
“...那个白兄都不问问我是谁吗?万一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坏人呢?”楚悲风松开了白榆的衣摆。
“兄台想让我知道,自然会和我说,白某知与不知,并没有很在意。”
说完,白榆便出了道观。
楚悲风不禁勾起嘴角,意犹未尽看着刚才抓住白榆衣摆的手,一双邪眸尽是意味深长。
“顾还啊顾还,本尊可算找到你了...”
以前的顾还一身清华白衣,嫉恶如仇,但却坚定认为人性本善,往往对作恶的妖魔鬼怪保留着一份宽容和善意。
但如今的白榆依旧一身清华白,时隔经年再次相遇,不知他那副菩萨心肠的心性可有变?
他忍不住想着往事.....
也不知道要是告诉了顾还自己魔教身份,到底是被他一剑制服,押解到炼狱去,还是会耐心劝导自己放下屠刀,改邪归正。
就在楚悲风想着心事,突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向他砸来,好在他反应迅速,抬手一握便拿住那个东西。
他展手一看,是一个果子?!
楚悲风看向门口,见一个小姑娘站在那里,真天一脸警惕的模样看着楚悲风,接着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开口道。
“喂!我叫真天,天真的那个真天。师父要一会儿才能带吃的回来,这果子你先将就着垫肚子。”
楚悲风将手里的果子翻了一个面,赫然见到一个虫洞。
他抽了抽嘴角,满脸写满了嫌弃。
真天见楚悲风迟迟不吃,以为他怀疑自己下毒,便有些生气,明明自己都舍不得吃。
“没毒,可以吃!哼!”
她冲着楚悲风吼道。
然后,真天便气冲冲转身出了门,坐在了道观大门前的石阶上。
这果子自然没毒,但是这虫蛀了的果子,吃了也不太好吧?
这小姑娘脾气这么差?
楚悲风放下果子,略显吃力站起来,边走边左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最后坐在了小姑娘的身边:“白榆是你师父啊?”
真天‘哼’的一声,远离楚悲风向外坐了一点,丝毫没有要搭理人的样子。
“你给我的果子都是坏的,我当然不吃了。”
“果子坏了?真的?”她看向他。
楚悲风一脸认真点了点头。
真天转过头,埋着脑袋又不说话了。
楚悲风见她这样,忍不住开玩笑:“我是破相了,还是长得不好看,你离我这么远?你好像很讨厌我?”
真天往楚悲风脸上瞟了一眼:“没有,挺好看的....但是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的样子,讨厌也是挺讨厌的。”
“嗯?”
楚悲风没听清真天在嘀咕着什么。
渐渐地,真天便放下了警惕,拨弄着石阶缝里生长出来的小野花,有些失落道。
“因为给你买衣服和药,师父都将最后一点钱都花了...没钱的话,我和师父怎么租船去岛上啊。”
岛上?
楚悲风不由的好奇:“你们去岛上做什么啊?”
“那当然是...”真天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瞪了一眼楚悲风,“干嘛要告诉你?你还是来历不明的呢!”
这小姑娘还挺机警的。
楚悲风一笑:“你告诉我了,我才能帮你们呀,我还是知道知恩图报的。”
“真的?那我告诉了你,你是不是也得告诉我些什么?”
真天觉得要是楚悲风能帮到自己和师父那是再好不过了,但是能谈个条件,探探此人的底细也好。
“好。”
他毫不犹豫答应了。
“过了惊州城,往东走五百里,我们要去一个叫古枫岛的地方,去拜访岛上二十四阑。”
二十四阑!
那是.....
楚悲风先是一惊,然后沉着眼色,勾起嘴角,邪魅一笑。
“放心吧,小天真,我会让你们顺利上岛的。”
真天一脸惊喜:“真的?那说明你有钱咯?快拿出来!”
“我没钱。”
他摊开手,一脸坦然。
真天伸手就打他:“你这个骗子!”
“我又没说我有钱,我只是说能让你们顺利上岛而已。”
楚悲风白白挨了打,碰到伤口还不是一般的疼,他见真天还要出手,楚悲风连忙站起身来逃跑,刚好碰到归来的白榆。
他赶紧躲到白榆身后,可怜兮兮告状:“阿榆,你这小徒弟太凶了,打人好疼。”
阿榆?
白榆听到这个称呼,微微蹙眉表示不满。
真天见此,更是委屈,连忙辩解:“师父,不是的,是他........”
“行了,小天你也该收收你的脾气,他身上还有伤,怎能出手打人,道歉。”白榆打断她。
楚悲风在白榆背后一脸得意看着真天,真天气的鼓起腮帮子不肯开口,但师父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只好撅着小嘴,一脸不服。
“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没事没事,小事小事...”
他故作宽容大度,瞥眼一见白榆手里拿着装有几条鱼的竹篓,接着连忙转移话题,“有鱼吃...咱们进去篝火烤鱼吃、烤鱼吃。”
三人围在一团火堆边上烤鱼,白榆烤一只,真天烤两只,楚悲风因为是伤者,便让他歇着一边烤火暖暖身子。
第十二章 醒来
真天就埋头认真烤着鱼,想和师父解释刚才的事情,但心里又怕师父责备,于是一边郁闷纠结,一边烤着鱼。
楚悲风就一直盯着白榆的脸看,似乎在和记忆里的顾还一一对比。
接着楚悲风闻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焦味,一看是白榆拿着的那鱼里火太近了,再不翻个面,鱼就要焦糊了。
于是楚悲风二话不说伸手就要去握白榆拿着树枝的手,想让他给鱼翻个面。
他的手刚刚碰上白榆的手,白榆便伸出另一只手制止住了楚悲风的手腕。
“兄台看了白某那么久,又伸手做什么?”
楚悲风见此,只好收回手,温邪一笑:“阿榆,你的鱼要糊了,想给你的鱼翻个身而已。”
楚悲风没想到的是,白榆居然知道自己在看他。
好在楚悲风提醒的及时,鱼微微焦了一点,刚刚熟透。
于是白榆把鱼递给了楚悲风,而自己接过真天烤好的其中一只鱼。
“多谢。”
楚悲风接过烤鱼,他还是吃一口看一眼白榆:“阿榆,白布遮眼,应该是看不见,怎会知道我在看你?”
“你的目光太强烈,感受到了。”白榆淡淡回道。
楚悲风笑了。
“阿榆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一直看你吗?”
这时,白榆还没开口,真天倒是恶狠狠瞪着楚悲风。
“大骗子,你吃完了伤好了,你就赶紧走!”
“小天,怎能这样说别人!道歉!”
“我不!”
真天摔下吃了一半的烤鱼,站起身来,指着楚悲风:“他就是个大骗子!我讨厌他!”
说完,真天便赌气跑了出去,白榆唤她几声都不肯回来。
“看来我被讨厌了呢...”
楚悲风也不吃了,苦笑着。
白榆:“还望兄台莫要放在心上,真天这孩子就是这般性子,一会儿就好了。”
楚悲风嗯了一声,
“我看阿榆那么久,是因为白兄长得很像我的一个很重要的好友。我和好友分开很多年了,我找了他很久很久,久到偶尔竟然怀疑他是不是”
“.....但是我不肯放弃,就算是一堆白骨,我也要找到他,好在....”
好在,本尊现在找到了。
“好在?”
白榆听到楚悲风突然不讲了,他不禁一问。
“好在,我最近有了点他的消息。”楚悲风一手托腮,笑意满满看着白榆。
“看来你找到你的好友指日可待。”
“是啊。”楚悲风应道,突然又脱口一问,“不知阿榆有没有很重要的好友呢?”
白榆听此一问,白布下的双睫皆是一颤,心中仿佛想起了什么,但却久久不言。
明明温柔清风的脸庞,却有着难以察觉的一丝悲楚。
楚悲风也不过多问下去,接着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楚悲风。”
“什么?”白榆有些没反应过来。
楚悲风轻浮鬼魅的笑意挂上眉梢,邪戾的笑容,低沉冰寒的嗓音,带着几分撩拨:“本尊的名字。”
话音一落,眨眼间,楚悲风便消失不见了。
白榆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跟出道观,旋身一跃落在屋顶之上,但还是没能拦住楚悲风的去留。
执剑高挺,周围簌簌风起,他白衣飘飘,白布遮眼而下,是挺拔的鼻梁,精致薄唇微抿。
楚悲风。
明月钱庄掌门。
魔教....中人。
楚悲风捂着胸口,走在惊州城的街上:“呼...还好本尊溜得快,嘶——扯着伤口真是疼。”
本来他是要去真遥司看看楚俦的,但无意发现自己穿着布衣,嫌弃的要死,转身就走进了布庄,换了一身雍华的真丝绸衣。
“这才符合本尊的气质,不错。”楚悲风摸着袖口的布料,满意地笑了。
真遥司,正院西厢。
楚俦一睁眼便看见谢仰:“啧....怎么是你。”
他一脸嫌弃的表情,皱紧了眉头,语气是又虚弱又不满。
“啧!?”谢仰一脸震惊,他指着自己,“小爷我守了你一天一夜,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你醒来就这副态度,楚狗,你有没有良心!?”
身上的伤口不断传来疼痛,楚俦没有什么气力和谢仰吵架,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对了!咳咳.....!我的手绳,你还....!”
谢仰白了他一眼:“还什么还?你的手绳不就在你手上吗!”
楚俦抬手一看,那青绳果真系在了自己手腕上,但是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这时,青林又从屋顶开洞进来了。
谢仰听到身后动静,转身冷不丁被吓到:“哎哟,我的个姐姐,你也太吓人了。”
“抱歉抱歉,对了,谢三少爷,我路过厨房,随手给你带了点糕点。”
“你真好,我刚好饿着肚子呢!你以后啊,也别叫我谢三少爷了,以后你就是我青姐姐!叫我小仰就好。”
说着,谢仰就拿着食盒坐在凳上吃糕点了。
青林看向楚俦:“你醒啦?应该饿了吧,过来和谢三....小仰一起吃点吧。....想着你可能会醒来,所以糕点还是带着挺多的,你....”
“你是谁?”楚俦打断她,冷漠看着她。
明明是年纪轻轻的少年,怎么楚俦眼中是无数的冷戾、冰凉....
“我叫青林。”
青林又指指他手上的青绳:“你的手绳是我帮你捡到的,沾水了便有些容易扯破,我顺便就帮你修好了.....”
没等青林说完,楚俦眼中冷意骇人,他来到她面前,用手肘猛地抵住青林的颈脖,使她重重撞在墙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碰我的东西!”
他声声都带着怒意满满,暴戾,凶狠。
青林没想到楚俦会突然攻击自己,她本想推开他,可不知道为何她看到楚俦怒意满满的那张脸,头就一阵刺疼。
邵陈见此,他上前狠狠一把将楚俦推开。
“楚狗,你有病吧!青姐姐好心帮你,你不说谢谢就算了,你还凶她!”
“关你屁事....”
他不屑看了一眼谢仰,并且自己身上还有伤,被邵陈一推,猛地咳嗽,嘴角微见血色。
突然,楚悲风破门而入,真丝交襟红衣,披着绸缎墨色大裳,随着光线折射而现的暗纹,腰饰玉牌样样不差,高调、格局、气质拿捏地死死的。
他扶扇翩翩,眉梢和嘴角,还是那邪夷的笑意。
“楚俦,告诉本尊昨天是谁伤了你?”
楚俦看见楚悲风,眼中并没有一丝师徒敬意,冷着脸坐下:“你怎么来了,谁伤了我跟你有关系吗。”
在楚俦的记忆里,这个叫楚悲风根本没出现过几次,两人虽然是师徒,但楚俦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师尊。
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利益关系,楚悲风教他功法,他便帮楚悲风找到那个人。
“说。”
楚悲风好似习惯楚俦这般冷情,他笑着看着楚俦,语气却是冷得像冰窟。
楚俦也看着楚悲风,终是受不住他冷戾的气压,撇过头:“遮着脸没看到,不过他说他叫,褚归眠。
第十三章 夜谈
褚归眠。
“原来是他。”楚悲风勾起嘴角,大笑了起来,仿佛有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本尊知道了,回头再来看你。“
接着,楚悲风看向青林:“林姑娘,本尊已知楚俦为何所伤,确实是毒,但要不了这小子性命,林姑娘大可不必挂心。”
青林一听,既然为师者都说无恙,那么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毒吧。
“好。”
说完,楚悲风转身欲走。
楚俦也不想在这里久留,起身也要走。
“你就留在这里,谢家总是要抓你,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楚悲风转身看着楚俦。
楚俦:“......”
谢仰看着他们俩人:“诶诶!毕竟也有一个谢家人在这里,你安插卧底也太光明正大了吧?”
“对哦。”楚悲风收扇一拍,“既然被你看到了,那么......”
周围空气冷飕飕的,谢仰看着楚悲风意味深长的眸色,顿时有些心颤。
接着,楚悲风掌心幻化出一条藤蔓,藤蔓两端迅速分别缠上楚俦的左手和谢仰的右手。
两个少年下意识都想挣脱藤蔓,却无济于事。
“这什么鬼玩意!?”
谢仰甚至拔剑去割掉藤蔓,却怎么也割不断。
渐渐地,藤蔓淡淡隐去了痕迹,而是在两个少年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细细的赤纹。
楚悲风背手摇扇:“这是棺蔓,以腐尸为养分,破尸棺而生的藤蔓。“
“放心吧,棺蔓系着你们,等同生死一起,就算谢家人要对楚俦下手,也会考虑他们谢家小子的性命吧?”
楚俦恶狠狠瞪着他:“楚悲风,我懒得和你玩这些无聊的游戏,立马解开!”
“系上了就解不开了,再说,本尊也不愿意解开。”
楚悲风摊手耸肩,像个无赖一般。
这时,一旁的青林看到棺蔓,立马就被吸引住了,她在书里看到过,没想到今天还见到了。
青林回忆着书上的记载:“而且,棺蔓系在两人之间,两人距离不能超过十步吧?所以还有一个名字叫十步藤。“
棺蔓不是什么稀罕物,楚悲风见青林这么清楚棺蔓,他也并不奇怪。
“是的。”
谢仰一听,顿时就炸毛了:“为了一根破藤蔓,小爷就要跟着疯狗待在一起!?”
“你说谁是疯狗,谢臭虫,你以为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疯狗说得就是你,怎么了?跟你待一起,小爷还不如去乱葬岗待着!”
两人吵着没完没了,楚悲风将一小块棺木交给了青林。
“林姑娘见多识广,应该也知道这是什么吧,本尊会有段时间不会来真遥司,楚俦还有望林姑娘照看一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悲风总觉得青林这姑娘,似曾相识。
青林本想等着神仙洞一事解决完了,好去下一地方找衡桑大叔的,但又想到楚俦可能会跟衡桑大叔有关,于是她收下了那块棺木。
“好。”
楚悲风一笑,华袍翩翩,转身离去。
“他给了你什么?给我看看。”楚俦看向青林。
青林微微挑眉:“为什么要给你看?还有,我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刚才你朝我动手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你嚣张什么.....”
说着,楚俦朝着青林就要动手,却被谢仰怼剑拦住:“你好好听人说话行不?动不动发什么火!”
青林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们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了。”
说完,青林便离开了西厢。
楚俦他对谢仰说道:“出去....”
“出去就出去,小爷不跟狗待一屋!”
谢仰刚走出门口,才意识到他们还系着棺蔓呢,不能离开十步之外。
正当他转身要再次进屋,谁知楚俦一挥手,将房门‘嘭’的一关,差点就撞上谢仰的鼻子了。
“有病!”谢仰只好转身坐在门外的石阶上。
屋里的楚俦,吃了几块糕点,便盘腿坐在床上,调养灵息。
屋外的谢仰,反反复复看了手腕上的赤纹好一会儿:“小爷还就不信了,这玩意儿真能困住我们俩?”
说完,谢仰起身就往西厢外走。
而屋内的楚俦猛地睁开眼......
“这也没什么嘛,小爷还不是离那只狗远远的了.....”谢仰站在西厢院门外,不屑看着手上的赤纹。
不知何时,楚俦却在他的身后。
“谢臭虫,你够了,十步藤系着我们俩,你走出十步之外,藤会牵着我跟着你。赶紧回去,别让我对你动手。“
“动手?你能唬着小爷?”谢仰偏偏不听,就是要继续走着。
“谢仰,我不想再说第二遍,马上回去,我不想走了。”
“你管小爷,你乐意跟着你就跟着吧。”
就在楚俦想要拽住谢仰,将他拉回去的时候,两人忽然见到一个身穿朱边黑袍的男子行踪诡秘,头上盖着连帽,阴影遮挡而下,根本看不清五官。
楚俦虚起眼睛:“是他,褚归眠。”
“谁?”谢仰看了一眼他,“就是伤你那个人?”
他不搭理谢仰,二话不说就跟上了那个叫褚归眠的男子。
“诶诶,等等小爷....”
“闭嘴。”
南厢。
青林来给傅钦南送了一些汤药,却不见他人,想来是有事出去了。
就在青林放下了汤药,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了床上放着一把剑,应该是傅钦南的佩剑。
到底是有多着急,急的出门连剑都忘了。
藏青的剑鞘,银灰白的刻纹,苍龙衔梅,点点梅花之下,还刻着两个字。
青林不认识,因为那不是汉文,应该是某族腾文。
“好眼熟,在哪里见过呢?”她伸手抚上那俩个字。
夜幕降下,青林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她整理着衡桑大叔的手札,回想着傅钦南的那把剑:“奇怪,越想越眼熟啊,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还没等青林想出一个所以来,她的头又是一阵刺痛,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在腰封里找着什么。
她一拍脑袋:“对了,药放在包裹里了,应该也被鬼火烧没了......我滴个娘啊,这头疼的毛病,不吃阿婆给的药,还真是不好受啊。”
头疼虽然老是犯病,但好在持续几秒就不疼了。
青林拍拍脸,长吁了一口气:“呼,等到神仙洞的事情结束,还是想办法赚到钱,去下一个地方找衡桑大叔吧。”
“小青林?你睡了吗?”
门外传来声音,是宋戚乐。
她去开门:“宋宋?你怎么来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过脱臼而已,现在没什么事了,我来找你有点事。”
宋戚乐坐下倒了杯水喝:“对了青林,你可还记得,谢可眉说过的那两具尸体。”
“记得,一具男尸,一具女尸,怎么了?”青林在她旁边坐下。
宋戚乐:“之前,谢可眉说的是,那具男尸是个大盗对吧。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大盗。”
“神仙洞里住下的有那么多身世显赫、金银富达的公子小姐,他偏偏来偷你一个外乡姑娘的钱财。“
青林歪着脑袋:“说不定,他觉得我的包裹比较好得手呢?”
第十四章 走尸
宋戚乐:“说到包裹就更加奇怪,你之前说过,你的包裹里有钱袋、卷轴手札、衣物等等,一般的盗贼是翻到钱袋就走,可为何他要整个包裹带走呢?”
“很明显,他根本不是什么盗贼,其目的也不是什么钱财,而是,你。”
青林:“我?我不认识他啊,为什么是我?”
“这个我也想到了,所以刚刚偷偷去看他的尸体,却碰上谢相沛带着手下将尸体给带走了。”宋戚乐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转身对着青林。
青林巴眨着眼睛:“所以这个男子,是谢相沛派来的人,结果反而死在了鬼火之中。”
“对。”宋戚乐又坐了回来,“并且我在倌楼打听到,谢相沛派人在调查你的身份。
“想来之前街上的事,他对你还存有报复之心,所以打听你,派人偷你东西,说不定还要绑走你。”她一脸严肃看着青林。
结果,青林低着头,思考着什么,接着又抬首掀眸,一脸单纯看着宋戚乐:“倌楼是什么啊?”
既然倌楼能打听到事情,那么说不定能打听到衡桑大叔的去向,可是,青林从来没在书上看到过,倌楼这个地方。
“这个....”宋戚乐尬笑了两声,“倌楼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被谢相沛盯上了,指不定,他还会对你下手。”
青林:“没关系,他斗不过我的。”
“哎呦,你还挺自信呐,虽然不知你何门何派,尊师何人,但凭借你这份自信,我定要找机会和你比划比划。“宋戚乐挑逗着青林。
青林低着脑袋:“我不怎么喜欢打架.....”
宋戚乐看着她,低头惆然的小模样,觉得她真的和那个人好像,但怎么可能呢,那个人已经死了啊。
宋戚乐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比试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对了,青林知道易容术吗?“
她还是忍不住想试探试探青林,指不定她是易容了。
“知道。”青林乖乖作答,“在书上见过,易容改貌之术.....”
出其不备,宋戚乐伸手就摸上了青林的下颚,再精妙的易容术,下颚的边缘也能摸出痕迹来。
青林看着宋戚乐:“宋宋,你摸我做什么?”
宋戚乐收回手,指尖摩挲,完全摸不出任何易容过痕迹,看来是猜测错了。
“没事,帮你撩撩头发。”宋戚乐一本正经说着。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吵杂声。
两人相视一看,立马便起身出门察看。
西北方向的屋舍,燃起冲天的烈火,火光照亮了半边的天,是真正的火,不是神仙洞那样的狱火,也不会变成幽青色的鬼火。
青林:“怎么又起火了?”
那个方向是......宋戚乐蹙起眉头。
“那是真遥司的露苑,神仙洞的两具尸体就停放在那里。“宋戚乐看了青林一眼,”走吧,我们去看看。“
男尸已经被谢相沛转移走了,那么搞这么大阵仗,就只有是那具女尸出了事。
青林点点头,跟上了宋戚乐。
等宋戚乐和青林到了露苑,火势已经被真遥司的弟子们施水阵给熄灭了,几名昆仑山庄弟子也在此地。
昆仑弟子来露苑是来再见见漱柳的,没想到刚到不久,露苑便起了火。
而众人皆围着正巧也在露苑的楚俦、谢仰二人。
青林看到他们:“他们怎么在这里,不应该是在西厢吗?”
不对啊,之前神仙洞的火,楚俦在现场,如今停放尸体证据的露苑也被火烧了,楚俦也在现场。
这也,太巧了吧。
“宋大公子来了....”
众人见到宋戚乐,纷纷让道,与之问好。
谢可眉也在此处,见到宋戚乐,毫无温度一笑:“宋大公子,露苑起火,扰了公子,真是抱歉。”
“无妨。”宋戚乐看向楚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楚俦不认识这个宋大公子,只打量着宋戚乐,一脸不耐烦,丝毫不做声。
反而,谢仰看到谢可眉和宋戚乐都来了,就一本正经解释起来了。
“阿姐,宋大公子,事情是这样的.....”
之前,他们俩看见一个诡秘的身着黑袍的男人,楚俦认出他是伤他的那个褚归眠,所以一路跟到了露苑。
只见褚归眠处理掉了守卫,推门进来那间存放尸体的房间,楚俦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来到那屋的门窗偷看,谢仰也跟着他。
奈何,他们从窗缝看去,却看到褚归眠施法,让屋里那具女尸猛地睁开了眼。
女尸的四肢五脏像是腐虫般蠕动起来,骨骼断裂摩擦的声音在漆黑的屋里荡漾着,尸吟刺耳,惊悚骇人。
走尸之术!
楚俦瞳孔猛缩,他一眼便认出来了。
可是,谢仰见此,被吓了一跳,跌下石阶,摔了一跟头。
“啧!蠢货....”楚俦低声骂他,连忙推开房门,“褚归眠!”
屋里没人。
女尸也不见了。
谢仰鼓起勇气,也进到屋里,无视楚俦凶狠的眼神。
“咋没人?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谢仰捂住了鼻子。
楚俦一听,这才发觉屋里确实有一股怪怪的味道,突然,他反应过来,朝着谢仰大喊:“是燃油,马上出去!”
刹那间,不知何来的一点星火落地,火舌蔓延,包围住房屋,露苑成为烈焰火炉。
好在,楚俦和谢仰及时跑出来了,不然露苑就多了两具尸体了。
谢仰此言一出,众人便开始议论了起来了。
“褚归眠?那不是元鸿寺褚家二少吗?人家堂堂名门少爷,怎么会偷偷摸摸来此处?“
“就是,肯定是在胡说八道....”
“再说,会动的尸体,明显就是魔教的邪术,楚俦就是魔教的,指不定就是贼喊做贼。“
“.....”
面对众人言语纷纷,鄙夷冷漠的眼神,谢仰的感受复杂至极,那种话在口中欲出,却无法说出辩解一字。
最后像一块石头压在心上,难以喘息。
谢仰侧首看了一眼楚俦,楚俦还是一如既往冷着脸,情绪很平静,似乎早已习惯。
谢可眉沉着眼色看着谢仰,叹了一口气:“来人,把楚俦带回西厢,好生看管。”
楚俦很配合,跟着真遥司的弟子就要回西厢,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谢仰,谢仰知道楚俦什么意思。
但是谢仰还是走到了谢可眉面前:“阿姐,你相信我吗?”
回应他的,是谢可眉的沉默。
谢仰笑了,不知是释然还是悲楚,最后还是跟着楚俦回西厢了。
这时,傅钦南才慢悠悠跨进露苑的门槛。
“谢姑娘。”
“傅二公子。”
傅钦南:“既然是本门弟子遇害,漱柳尸身也不翼而飞,本宗自当有责任查清此事。”
“谢家还是好生操办重山大会,近几天还会有其他各派前来重山,真遥司的事务繁忙,查清漱柳的事情就交给本宗,至于楚俦本宗也会严加看管。”
谢可眉:“此事,可眉无法做主。”
“无碍,本宗不过告知谢姑娘一声,不久前,谢掌门已将此事交给了本宗,并且谢仰也会和本宗一起参与调查,谢家也算是出力了。”
“既然如此,便劳烦傅二公子了,可眉就告退了。”
说完,谢可眉带领着真遥司的弟子离开了露苑。
“可眉师姐,这事就真的交给了傅二宗师?那我们.....”一位弟子走在谢可眉身边。
谢可眉:“既然掌门都交代给了他,我们又何必插手,我们做好我们的事就可以了......闫唯,你先带弟子回去,我去一趟掌门殿。”
闫唯看了一眼谢可眉,心里有些担心,但还是应下,带着其他弟子们回去了。
谢可眉回首看着西厢的灯火:“阿仰,是阿姐对不住你.....”
她转身隐泪,抬眸是寒人的冷意,晚风吹起她的衣摆裙裳,透出单薄的身子,踏往掌门殿的每一步,却是那么坚定......
“阿仰,勿要原谅阿姐。”
第十五章 拜师
傅钦南遣散了昆仑山庄的弟子们后,他看向宋戚乐:“有事和你说。”
“行。”然后,她对着青林道,“小青林,你先回去吧,我明日再来找你。”
青林:“好。”
他们走后,青林并没有回东厢,而是走到了西厢院门。
突然,不知是青林感知到了什么,她猛然侧身一望偏北方向的一处宫殿,眸色暗沉于夜色,她一脸若有所思:“这个谢可眉,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不明作罢,她便踏进了西厢。
毕竟楚悲风拜托自己照看楚俦,那便靠着自己这毛皮医术,略尽绵薄之力好了,刚刚在露苑见楚俦,便觉他脸色极差,想来病情加重了。
青林转过外廊,就看见谢仰一个人坐在石阶外面:“小仰,你坐在这里干嘛?去屋里坐着吧。”
“是青林姐姐啊...”谢仰有些落寞,但看见青林还是很欢喜,他站起身来,”算了吧,坐屋里跟楚狗眼瞪着眼,还不如待在这里,凉快。“
她不禁一笑:“你们怎么像个冤家一样,不能好好相处吗?”
谢仰挠着脑袋:“这个也是有原因,不过说来就话长了。....哦对了,青林姐姐来西厢,是来看看楚俦的伤势的吧?”
“......他确实看上去更虚弱了,也是怪他自己,非要去露苑.....“
说着,两人就走进了屋内。
“我刚才就奇怪,西厢怎么没守卫了呢?”青林环顾了四周,不见往日重重守卫的身影。
谢仰:“是阿姐叫人撤了,说是楚俦交给傅二公子了,便无须她派人守着了。”
青林点点头,朝着卧房而去:“先看看楚俦的伤,有没有大碍吧。”
他们掀开卧房的珠帘,只见地上一滩血迹,楚俦虚弱昏靠在床头。
谢仰一惊:“不是,他这什么情况!?”
“小仰,快,扶他躺下。”
“哦,好...”
青林把上楚俦的脉搏,眸色愈渐沉着,眉头蹙起,紧接着她起身将那块棺木交给谢仰。
“小仰,你去厨房置物架上第六层第二列,有我配好的药包,拿一包熬上半个时辰,放置温凉再端来。“
“.....这个是棺木,拿着它,便不必再受棺蔓的十步距离的限制。”
谢仰攥紧了棺木:“好,我这就去!”
等谢仰走后,青林在西厢布下结界,接着执手释灵,为楚俦体内渡着灵力。
南厢,宋戚乐跟着傅钦南走进屋内。
她瞥见桌上一碗汤药:“你受伤了?也是,神仙洞那么大规模的鬼火,你用纯灵压制,没被鬼火毒给毒死,也算你命大了....”
说着,她坐下倒茶喝。
傅钦南也坐下来,端起那碗汤药,二话不说便喝了下去。
“说吧,找我什么事。”宋戚乐喝着茶。
“有顾师哥的消息了。”
她端茶之手滞于空中,不可思议看着傅钦南:“当真?找到还哥了?他在哪里?”
傅钦南看了她一眼:“他在哪里不清楚,但是只要去一个地方,便能找到他,鬼火的事情,也能探出个眉目来。”
“什么地方?”
“古枫岛,二十四阑。”
西厢,青林将汤药给楚俦喝下后,走出房门同谢仰一起坐在石阶上。
她看了一眼谢仰,笑着递给他一块方帕:“擦擦吧,煮个汤药怎么还蹭了满脸炭灰了?”
“也是第一次煮药....”谢仰嘀嘀咕咕,接过方帕擦脸。
“啊?你说什么第一次?”青林没听清他说什么,却见他撇过头不言,她抬头望月,“我觉得你对楚俦挺关心的,那为什么你们那么剑拔弩张?”
谢仰看着青林,又垂下眼眉,欲说却哑口不语。
青林见此,淡淡一笑:“我只觉得有些事情倾诉出来会好受一些,如果我不值得信任,不与我说,也没关系的。”
“不是,不是的.....”谢仰连忙道,“青林姐姐是值得信任的,只是我怕说了会给青林姐姐带来困扰,既然姐姐想知道,那我便倾诉几句好了。”
“十二年前.....”
谢仰从小不是在真遥司长大的,而是在净苍阙长大的。
他虽然是真遥司谢家的二少爷,但不知什么原因,父亲就将未满月的他送到净苍阙长老阁,让长老抚养。
所以谢仰从小就没有爹娘的印象,长老也不肯告诉他父母的消息,而作为父母的他们从未来看过他一眼。
十二年前的夏至,四岁的谢仰误打误撞走进了掌门殿,玉家正在举办玉家小公子的生辰宴会,没有大张旗鼓的阵仗,一家人温馨小乐,令人羡慕不已。
而最先发现谢仰的,是玉家二姑娘,玉迟聆。
那时玉迟聆第一次见到谢仰,并不知道那个小不点是谁,于是她提醒一旁美丽的女子朝门外看去:“阿姐,那个偷看的小不点是谁啊?”
被玉迟聆唤道阿姐的那位女子,眉目淡雅秀丽,身姿庄柔沉玉,她比玉迟聆大五岁,是玉家大姑娘,玉知染。
玉知染看向谢仰:“那是.....阿仰?”
玉家大姑娘毕竟是长女,净苍阙的事务也会揽管一部分,故而偶尔也会去长老阁给长老交代事务。
所以,她是认得谢仰的。
后来,玉知染让人去带谢仰来一起参加宴会,但谢仰一听,不好意思,便灰溜溜跑掉。
“你这小短腿,跑的还挺快的呀。”
玉迟聆不知何时来到谢仰身后,谢仰一惊,转身回望身后的姐姐。
她一副鹅蛋脸,五官圆俏精致,肤白玉凝,挽丝麻花辫搭在右肩上,侧发佩着青花白叶扣,身着翠裙白褂。
谢仰有些惊讶看着她,愣着不说话。
玉迟聆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叫谢仰对吧,听叶叔说,你还不会感灵?”
她口中的‘叶叔’,是净苍阙掌门,玉鸿叶。
玉掌门曾去长老阁一次,遇到了谢仰,便有心教他修炼,却没曾想谢仰还不会感灵。
而感灵便是修道的第一入门,学会了感灵,通了灵脉,才能将感知到的天地灵息贯入灵脉,于丹田汇聚形成金丹。
此为筑基。
往往来修道的弟子,向来是已经具备感灵的能力,而感灵有年龄制约,三岁以上若是不会感灵,那么也就与道无缘。
谢仰垂下小脑袋:“嗯,我四岁了,是学不会了。”
“放心吧。”玉迟聆捏捏他的小脸,“姐姐保你学会,来吧,小仰。”
她的一言,就像是一朵花绽开在谢仰心里,他的小手被玉迟聆牵在手里,他们来到了重山之巅。
“你跟着我做,闭上眼睛,试着去感受周围的一切。”玉迟聆闭着眼,张开手臂,阵阵风吹在身上,扬起翩翩衣角。
谢仰看着她,小脸懵懵懂懂,闭上眼睛跟着她一起做。
然后,玉迟聆俏皮睁开一只眼睛,见小不点真的跟着自己做,不禁一笑,于是她悄无声息地转身跃上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悠哉看着谢仰傻乎乎认真感受风。
太阳渐渐西落,玉迟聆靠在树枝上,昏昏欲睡。
突然,谢仰惊唤一声,笑容满脸:“啊,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灵息了!”
玉迟聆被他吓到,差点没摔下树去,她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小不点朝着自己跑来。
“姐姐!我真的会感灵!”谢仰看着她,欢喜着,接着又立马跪下,“此等开蒙之恩,以后姐姐就是谢仰的恩师,师父!”
说完,谢仰就是一顿猛磕头。
玉迟聆跃下树来,是一脸惊诧,又不是她让他学会感灵的,她本是只是想逗逗这小孩。
怎么就学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