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初见
“欸欸欸....”玉迟聆连忙伸出双手,拖住他的脸颊,不让傅钦南直接砸在桌上,她看着他的脸被自己支棱起来,忍不住一笑,说道,“平时看你冷淡得模样久了,真是想不到你喝醉竟是这副样子。”
说着,她便轻轻将傅钦南扶靠在桌上,让他好好睡着。
而一旁的褚悯,突然和玉迟聆说着,醉意满满:“玉家瓷娃娃,本少爷跟你说啊....哎呀,总是叫你玉家瓷娃娃,太长了,本少爷还是叫你....阿玉好了,阿玉,本少爷跟你说,你别看顾还一本正经一个人的,其实哪第一次见他是在......”
“住口。”
没等褚悯说完,顾还出声打断了他。
玉迟聆巴眨着眼睛看着他们,反而心中好奇不已。
“别生气啊,我不说还不行吗?”褚悯说着,又像是借着酒意装疯卖傻,轻嘲中带着一丝无辜,“本少爷是不会把你和我第一次是在青楼遇到的事情告诉给阿玉的,绝对不会!”
顾还听到这里,拳头顿时就捏紧了。
青楼?
玉迟聆一脸疑惑看向顾还,他见她巴巴眼神,实在是一言难尽。
......
一年前,大宁长安城。
月夜华灯盏盏,金杯酒觥,佳人落座怀中,一笑起香纱,满楼红袖招,吟啭醉生风流。
这里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醉生楼。
褚悯本是拿着元鸿寺方丈给的盘缠去古枫岛修行来者,但转转悠悠,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来到了这繁华炫目的长安,倒在了醉生楼里,一倒便是半个月。
就在一天夜里,月光照着凌凌屋檐,一道清华白衣少年身影追赶着一只从镇妖塔逃出来的花妖。
花妖搔首弄姿,魅惑抬眸:“小道士,你不要欺人太甚!”
“花妖,你作恶多端,我虽不会杀你,但必将你拘于锁妖壶中,关回镇妖塔。”
顾还侧身而立,持剑于臂,朗朗月光,身影挺拔清扬。
“再回镇妖塔?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花妖说着,红唇一笑,随即拂袖一跃,窜入人流,跑进了满是莺莺燕燕的醉生楼。
他见此,眸光一凝,迅速跟上花妖也跑进了醉生楼。
“哎哟,公子新来的吧,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娇艳可人,公子看上哪个姑娘就给妈妈说,价钱好商量.......”
眨眼之间,顾还便立身于醉生楼的庭阁之中,他辗步四望,绿萝红袖,花香烟氤......如此浮盈之地,一时之间,将花妖的妖气遮盖地严严实实的,顾还不得不更加仔细探寻花妖所在。
他一把推开在他身边转悠的老鸨,凝神肃言道:“此来是为了捉妖。”
“妖?”老鸨一听,顿时脸色便冷,出言犀利,“咱们这醉生楼怎会有妖?这位公子,你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而在庭阁之上,姹紫嫣红、轻纱挽肩的美人们皆一一靠在一黑衣男子身侧,有的柔婉斟酒,有的兰指捻果,有的红袖拂音,有的摇肢曳舞......佳人之中,那张恣意狂傲的俊俦容颜一展而现,正是褚家大少爷,褚悯。
花妖化作舞女,在褚悯面前迎曲飞鸿,手挽丝巾遮上了他的双眼:“褚少爷,遮住了你的眼,你可抓得住美人?”
“且试一番。”褚悯勾唇一笑,轻佻说道。
妖气虽是遮掩,但顾还还是能探知到一二。
顾还凝眸一沉,花妖的大致方向是......楼上!
他仰首一望,轻功一跃而上,白靴轻点围栏,辗步落于庭阁走廊之上。
最后立于一房间门口,顾还侧首看了看门口挂着的牌子:贵宾,褚少。
褚家?
元鸿寺的人在这里?
第六十一章 本少不介意当街再亲你一口
元鸿寺的人在这里?
顾还心中琢磨不透,只好谨慎推门,走进瞧之。
美人们见有人持剑闯入,纷纷面露惧色而畏畏不言,虽然褚悯遮住双眼,却依旧察觉来者而侧首。
他深吸一口气,惊喜一笑,轻狂风流道:“嗯...是美人的味道。”
顾还无意在褚悯身上,他将视线锁定在褚悯身后的一名舞女身上,那就是花妖。
花妖见他识破自己,欲作逃跑之势。
顾还见之,连忙前去拦她,但偏偏褚悯半路一挡,反而将顾还拦在面前,不仅如此,褚悯还摸他脸,环他的腰...
怎能让他人如此轻佻对自己!
他顿时皱眉,打退褚悯,使得自己抽身,与之拉开距离,侧身而立,神色微愠。
“呵哈哈....美人会武,真是让本少爷惊喜。”褚悯揉揉胸口,狂傲一笑,紧接着又细细揣摩着掌心,说道,“美人皮肤不错,只不过这腰.....粗了些。”
还没等顾还出言驳他,只见褚悯迅势就朝着比划而来,似乎顾还越回手,褚悯便越是来劲儿,非要抓住他不可。
花妖见此机会,得意一笑,便翻窗而逃。
顾还本想追赶,刚到窗口,便被褚悯一把拽住,只见他猛然一撕扯下轻纱帷帐,绕圈紧紧捆上顾还的手腕,将其抵在墙边。
“总算抓住你了。”褚悯向他走进,闻着淡淡清香,满意一笑,竟然俯身在顾还脸上亲了一口。
真是要了命了!
他心里作喊,顾还瞪大了双眸,他真是没想到此生竟然被男人亲了一口!
“荒唐!荒唐!”
顾还一把挣开手,一掌凌风而去,狠狠打在褚悯胸口,直直逼退他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褚悯一听是男子之声,都顾不上胸口的疼,连忙扯下遮眼的丝巾,定睛一看,“怎么本少爷的美人....是个男子?”
他瞧之那一抹白衣,清华谪仙般的风度与这醉生楼的金沉银浮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吸人眼球。
于是,褚悯心中的好奇反而大过惊诧。
顾还沉息冷静,如今捉拿花妖才是紧要,和这般风流淫子计较实属不雅。
想着,他不与褚悯言语,便探寻着花妖之息,走到窗口侧身跃下。
“诶,你怎么说走就走!”褚悯一见,连忙跟上顾还。
长安大街之上,顾还立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之中,探知不到一点花妖的痕迹。
看来是逃远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心想。
正当顾还刚踏步往前走,褚悯就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理他,他便粘人跟着他。
“看你衣着,道门众人吧?”
他问,他不理。
“你不回本少爷,那想必就是了。....相逢便是缘,在下红河洲元鸿寺,褚悯,你呢?”
“与你何干。”
褚悯见顾还如此冷漠,拦在他面前,转眸又道:“本少要是不知道你的名姓,就只能一直叫你美人了呢。”
顾还咬咬牙关,冷冷扫了褚悯一眼。
“与我何干。”
他说着,绕开褚悯,继续往前。
“诶,这人....怎么不进圈套呢。”褚悯竟没想到他居然不在意,一边说着,一边还是跟着顾还。
没走几步,就在褚悯又想出口套一套他的名姓,没想到顾还突然停下转身,吓得褚悯往后一躲。
“别跟着我。”
顾还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褚悯立在原地一愣。
吼!本少这么不受待见,还是第一次!
褚悯歪着脑袋一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勾起了温邪轻佻的嘴角,下一秒他便冲着顾还喊道:“前面那位白衣公子!你若是不告诉本少你的名姓,本少不介意当街再亲你一口!”
第六十二章 冤家
褚悯歪着脑袋一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勾起了温邪轻佻的嘴角,下一秒他便冲着顾还喊道:“前面那位白衣公子!你若是不告诉本少你的名姓,本少不介意当街再亲你一口!”
此言一出,顾还感觉自己脑中一阵嗡嗡作响,孟浪妄言,如雷贯耳。
就连街上的人们,都纷纷向他们俩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甚至有的驻步看戏。
“你有病吧。”
顾还回身走到褚悯面前,他瞪着他,四个字简直是咬牙切齿说出口。
“本少好得很。”褚悯回道,接着顺势他还往顾还面前一凑,“你不告诉本少你的名姓,本少就真的当街亲你,此言绝不作假!”
他说着,便做出要亲顾还之势。
“简直...无理取闹!”
顾还连忙后退说道,又一把扯下腰间的白玉令牌,砸在了褚悯怀中。
褚悯拿起一看,通透的白玉上刻着精致的浮雕和字文,正面三字‘太山令’,转而背面为‘缥缈之墟,弟子顾还’。
“顾...还。”褚悯看得认真,念叨出声。
下一秒,他手中的太山令便被顾还夺了回去,随即转身就走。
既然知道了他的名姓,再问问他的去处,应当不过分吧?
褚悯想着,前去跟上:“顾大侠,你这仗剑江湖,是要去哪儿啊?”
“与你无关。”
“本少正好闲暇,一路山高路远,本少好与你作伴不是?”
“我不需要。”
“那顾大侠可需要本少温柔一吻?”
“...滚。”
随后一年里,顾还汴州追击花妖、姑苏交战水蛇之怪、岭南制服走尸恶鬼......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冷不丁遇到褚悯。
汴州城。
顾还成功捉拿花妖之后,途径白头村,却碰见褚悯竟然对村里各处放火。
他指剑相向,斥问为何。
谁知褚悯只有一句:“因为,好玩啊。”
姑苏城。
顾还在和水蛇之怪一战之后,他负了伤,水蛇之怪也遁入了湖底。
好在附近一富商救下顾还,还找了大夫为其医治,但没想到富商一夜之间被人盗窃千金,崩溃不已。
顾还知晓之后,便出言相帮,没想到最后顺藤摸瓜,竟然发现是褚悯和魔教明月钱庄同谋,一起作盗窃暗强之事。
他又指剑相向,斥问为何。
褚悯不以为然:“那富商富得流油,本少都要吃不起饭了,本少这是劫富济贫,好事一桩。”
顾还:“你这是盗窃之为。”
岭南。
顾还和九疑山潇女派弟子合力将岭南暴走的恶鬼和走尸所制服,辞别之际,顾还又碰见褚悯强抢走潇女派的少女。
他又又指剑相向,斥问为何。
褚悯将挣扎的少女放下来,一脸无辜道:“本少是贪图美色之人吗?本少可是救了她诶。”
少女见机会挣脱开捆住双手的绳索,一脸惶恐跑向顾还身后,满眼都是对褚悯的恐惧。
顾还见她如此,更加不可能相信褚悯了。
褚悯更是心道无奈。
最后,顾还得到了欧阳仙宗出关收徒的消息,又收到缥缈之墟掌门之信,信上告之顾还前去古枫岛参加贤云大会。
但不出一日,顾还又在路上遇到了褚悯。
褚悯也收到了元鸿寺方丈的飞鸽之信,也告之他去古枫岛参加贤云大会。
既然如此,那就顺路呗。
......
北屿,青莲小屋。
此屋,便是鼎鼎大名的欧阳阴晴仙宗所居住之地。
而此时此刻,东、南、西屿的长老纷纷来到青莲小屋,他们同欧阳阴晴商讨着第三场考验之事。
“各位长老不必多说了,本尊自有定夺。”欧阳阴晴说着,挥袖摊开手掌,只见掌心之上悬浮着九朵阴晴花,“阴晴花召应人心阴阳,会通过他们心中埋藏最深的心魔来制造幻境,能不能逃出幻境,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第六十三章 不配做本尊的弟子
“各位长老不必多说了,本尊自有定夺。”欧阳阴晴说着,挥袖摊开手掌,只见掌心之上悬浮着九朵阴晴花,“阴晴花召应人心阴阳,会通过他们心中埋藏最深的心魔来制造幻境,能不能逃出幻境,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西屿长老:“欧阳宗师使用阴晴花是否太过于凶险了,虽说是幻境,但若是在幻境中迷失或是受伤,便很有可能再也走不出阴晴花幻境。”
“若是阴晴花幻境都走不出来,那他们也不配作本尊的弟子。”
欧阳阴晴说完,便将阴晴花交给了身旁一位男子,男子随即便出了青莲小屋,将阴晴花均分给那九位通过第二次考验的弟子。
......
妙味酒馆。
宋戚乐刚从后厨回来没多久,便在酒馆大厅看到了一个熟悉又慌慌张张的身影。
“乌公子?”她定睛一瞧,认出他来。
“嗯?”玉迟聆也探出脑袋,歪着一看,“乌若怎么也来了?宋宋你叫的?”
宋戚乐摇摇头。
“欸!在下可算找到你们了!”
乌若辗转一圈后,总算看到玉迟聆一桌人了,急急忙忙地快步而去。
玉迟聆瞧他如此,不禁疑惑道:“怎么了吗?”
“哎呀,肯定没什么大事...”宋戚乐一把将乌若拉下来坐着,又搭上他的肩膀,递了一杯酒给他,“既然乌公子来了,就坐下一起喝吧。”
“还喝什么喝呀,第三场考验开始了!”
乌若说着,将宋戚乐递来的酒放在桌上,一脸认真。
他此言一处,在座的五人皆看向他。
傅钦南喝了醒酒汤之后,清醒不少,经此一醉之后,怕是以后不会在碰酒了。
褚悯虽然三坛酒下肚,但这小子酒量贼好,向来是醉人不醉心,心里清醒得跟明镜儿似的。
宋戚乐笑了笑:“什么啊,不是明日午后才开始第三场考验吗?”
“临时宣布的,在下能欺骗你们不成。”说着,乌若拿出了五朵阴晴花来,给他们每人一朵。
“这第三场考验...”褚悯指尖捻起花来,凑到面前一探,轻佻说道,“莫不是要我们赏花?”
众人皆拿着阴晴花探看,心中满是不解。
正当乌若想要解说一番,不料酒馆大厅传来此起彼伏的嘈杂声。
“走水了!走水了!”
“....快快快,打水来!”
“...啊啊....快跑啊。”
闻之,玉迟聆一桌的六个人便纷纷起身疾步而出,一探究竟。
众人一看惊之,寮寮黑烟四处弥漫,简直刺鼻窜眼,能见大火是从后厨蔓延而来,如今正处燥风天日,顷刻之间,火势之大致难以掌控!
玉迟聆连忙捂住口鼻,蹙起娥眉:“怎么突然走水了?”
她扫视着四周,再次看到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他冷静地从后厨走出来,迎着烟雾要走出酒馆之外。
但没等面具男子离开,一个女子身影从后厨疾步跑来,面容愤恨,手持尖刀就要朝着那面具男子刺去,却不料面具男子眸色一转,转身一侧,抬脚就是对着那女子一踹,将其踢倒在地!
“缇娘——!”宋戚乐再熟悉那女子身影不过了,见缇娘受伤倒地,她连忙前去。
“宋宋!”玉迟聆见此,本想跟上,却被掉下来的断木拦住去路,转眼又见那面具男子朝着宋戚乐而去,不禁心中一紧,担忧道,“宋宋小心!”
顾还见周围还有许多酒馆客人和厨娘被困在大火之中,于是连忙前去帮忙,褚悯顿时没了酒意,跟上顾还,前去一起帮忙。
然而,熊熊烈火倒映在傅钦南的双眸之中,他手中的阴晴花突然之间泯灭成烟,零星点点嵌入掌心化成刺青,再由掌心蔓延一根线,过臂越肘,落在心脏之处,幻境就此开始......
六年前,十岁的他。
某夜,四周望去,昏暗死寂,不知是不是傅钦南的错觉,他还能听到粘稠的血液蔓延而下,砸在木板上的声音,细致渗恐。
第六十四章 天煞克星
某夜,四周望去,昏暗死寂,不知是不是傅钦南的错觉,他还能听到粘稠的血液蔓延而下,砸在木板上的声音,细致渗恐。
这里是昆仑山庄的梅君庭,走廊蜿蜒的阁楼之上,傅钦南面前是一面掩着的木门,这一幕似乎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重合,他小心翼翼推开木门,起步踏之,只见自己的白靴落在一片暗红鲜血之中。
“爹...?”傅钦南的声音有些颤抖,一脸木然。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跪伏在此屋中间,浑身交错插满了剑器,刺心穿脏,而在四周竟是茫茫一片尸体,全都是梅君庭的弟子,他们有的断首,有的斩腰,有的破腹挂肠,有的分尸碎块散落在地,被削去一半的脑袋落在脚趾旁.....他们瞠目张口,浑身鲜血,密密麻麻,横斜交错,血腥冲天。
月光从窗外渗透进来,照在这些难以残尸烂肉上,像是瞬间坠入冰海万丈深处,数不尽的寒意和恐惧如针似钩钻进傅钦南的心中,随即便是钻心的痛。
那跪伏的男子,凭着微弱一口气,缓缓抬眸看着门口的傅钦南,伸手想要触碰,却动不了....
他沙哑出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连霄..剑....”
最后,撒手垂头,断了气。
“连...连霄剑...”见父亲之死,傅钦南顿时脚下一软,连忙扶住木栏,不让自己跌坐在地,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已是满眼通红,泪过眼眶,紧接着急急忙忙,跌跌撞撞朝着锻造台狂奔而去,口中颤抖着声音,喃喃道,“娘...娘...”
这里距离锻造台不远,但傅钦南感觉怎么用尽全力跑去,前面的走廊像是永无止境般,他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
一路上,他不知道自己摔倒又爬起来多少次,但还是狼狈不堪继续往前跑去....
一到锻造台的门口,他想都没想,连忙推开门闯进,大喊道:“娘!”
只见神火池边立着一名白衣梅袖的女子,娉婷姿貌,却透着浑身绝望凄凉,她手持连霄剑,起落之间,便剑刎颈间,鲜血落在白衣,猩红点点....
“傅絮!”
“絮儿愿意以身殉剑,只求昆仑.....放过我儿。”
梅袖纷飞,一抹身影一把剑,一同往神火池中坠下,宛如遇阳的雪,燃尽的一株红梅,眨眼间便消散在这人间。
“娘——!”
傅钦南连忙就要上去拽住娘亲飘飞的衣角,却被一旁师爷拦下。
最后碰到娘亲的机会也被扼杀,他挣扎着,心口是撕心裂肺的痛与不舍。
神火池的烈火炎炎,似乎是傅絮葬身于火中,就连那簇簇火苗轻跃,尽显一位母亲的歉意和温柔。
此夜之后,傅钦南便被师爷带回了踏雪庭,他大病一场,醒来后便记忆模糊,无论什么丹药都无法治好他的失忆症。
“你看,那就是傅钦南...天煞克星。”
“听说他以前是总是跟着父亲云游,母亲是梅君庭尊主,他一回昆仑,没多久就克死全庭之人!”
“......”
傅钦南走在昆仑山庄各处,多多少少都能听见他人如此议论,性子本就淡漠的他根本懒得搭理,听得多了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师哥,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师哥尝尝吧。”
一日,一个小姑娘拿着糕点递到傅钦南面前,一脸期待着。
傅钦南淡淡扫了一眼,绕开便走掉了。
“什么啊,真是不知好歹!”
“姹儿师妹别伤心,这种冷血的人不理也罢......”
“呸......”
第六十五章 梅君庭的悲剧
“呸......”
像他这般冷淡性子的人,一个人呆的久了,冷漠便会刻在骨子里,不知道如何与他人交流,不知道要该怎么回应他人的期待,一旦觉得麻烦,他干脆就不做理会,继续冷漠似雪,即便他渐渐和门中弟子产生距离。
“钦南,师爷从来都没问过你,你既入了踏雪庭,怎么日日来这梅君庭?”
傅钦南进了踏雪庭之后,每日修炼结束,便会回到梅君庭,五年来,明明他自己脑海中对此地的印象是一丝无存。
“师爷,钦南只是觉得,若是我不来,梅君庭就真没人记得了。”
他说着,转眸望望这栋空旷的庭院......这个了无人烟的瓦墙,显得太孤单了。
师爷却没有注意傅钦南的细腻心思,话锋一转:“钦南,你爹娘的死,梅君庭弟子的尸体如山,你难道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师爷?”
“傅钦南,你自私将梅君庭的悲剧忘得一干二净,你对得起他们的冤魂吗?你爹娘真的会瞑目吗?”
“你怎么能忘呢?你不能忘!拿起你的剑,为你爹娘报仇!为梅君庭弟子平怨!傅钦南!”
“昆仑山庄多年来,梅君、踏雪、苍雨三庭如一,齐心协力,但偏偏梅君庭一夜血洗...傅钦南,你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他们不救梅君庭中人?!”
“如果他们施以援手,梅君庭何以至此荒凉.....”
句句如晴天霹雳般,字字如万蚁噬骨般,傅钦南听着这些,头痛欲裂,似乎下一秒就要炸开而来。
而连霄剑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傅钦南的脚边.....熟悉的剑身,恍然间,眼前出现娘亲饮剑坠火池的画面,爹身上的万箭,穿心刺骨的模样,还有梅君庭弟子的一片残骸!
“他们...为何...为何不救...”
傅钦南拿起剑喃喃道,残残片片的回忆,无数的仇恨和怨念化成贪婪恶鬼,渐渐吞噬掉这个少年的心智。
“因为他们根本不想救!他们不愿让梅君庭存活,拥有神剑连霄的梅君庭对于其他二庭就是威胁,所以他们就要血洗梅君庭,夺走神剑!”
师爷的一字一句,犹如玄钉砸进傅钦南的心中。
他拿着连霄剑的手还在颤抖,声音微弱:“他们....不想救...是他们...害死了梅君庭所有弟子...?害死了爹娘...?”
“是!傅钦南,梅君庭只剩下你了,你必须为他们报仇!否则冤魂难眠!”
“傅钦南,杀了昆仑所有人,杀了那些害你一无所有的人,杀了那些在你背后指指点点的人,杀了那些无视蔑视你痛苦的人....”
“杀了他们....?”傅钦南拔出连霄剑,仇恨和痛苦在心脏蔓延,但神色依旧犹豫不决。
“钦南,杀了他们你没有错,昆仑害你一无所有,你血洗昆仑,报仇平怨,想想你爹娘....傅钦南,血洗昆仑,这样冷血的昆仑,毁了也罢!”
爹...娘...
最终,仇恨占据了傅钦南的心智,他挥剑而立,剑锋凛光而过,直折月光。
傅钦南身影高挑,飒飒清狂,缓缓抬眸凝望,清俊面容冷漠得有些瘆人,宛如极地深渊,眉睫之间多了几分冷酷和狠戾,深邃的双眸中嵌刻着波涛汹涌般的恨意和杀气,薄唇轻启,声线冷如冰窟...
“昆仑,当屠。”
......
另一边,妙味酒馆。
“顾还?”
褚悯跟着顾还来到后厨,不过仅仅慢了一步,挥手撩开烟雾之间,他却来到了一处古旧的小巷之中,而阴晴花也在瞬间化成了刺青,置于褚悯掌心之中,蔓延成线,落在心口。
褚悯低眸瞧见自己的手竟然变小了,他有些惊诧:“这是六年前的合州?而本少回到了九岁?”
他还没回过神来,便无意瞥见一身青衣的熟悉身影,褚悯连忙跟上去。
第六十六章 不准叫姐姐
他还没回过神来,便无意瞥见一身青衣的熟悉身影,褚悯连忙跟上去。
“知更姐姐!”
九岁的褚悯对着那青衣女子喊道,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一展笑颜。
“阿悯?”知更被吓了一跳,又见之真是褚悯这个小鬼,不免声音有些责备说道,“我说过多少回了,不可以叫我姐姐!”
说着,知更便伸手拽着褚悯的耳朵。
“啊啊啊....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唤知更还不行嘛....”
褚悯连忙捂着耳朵,皱起小脸,作喊道。
听此,知更便放开了手:“这还差不多,你小子就是不长记性!”
“好好好,保证没有下次....不过,你怎么白天上街了,不补觉啦?”褚悯揉了揉耳朵,歪着脑袋瞧着知更。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知更往前走着,不和褚悯多说,“走远一点跟着,晚了可就没有你的红烧肉。”
“哦。”
褚悯看着知更婀娜走在前面的背影,鼓着脸颊作怪回道,然后放慢着步伐。
其实褚悯是在九岁那年进入元鸿寺,九岁之前,他是被妓女抚养长大的,眼前的知更姐姐,便是在九年前捡回了褚悯,将还在襁褓之中的他带回了妓院。
这里是合州,出了城不出十里便是东乌国的地域,在这大宁和东乌的边境,小征小战是兵家常饭,但就苦了城边乡镇,烽烟一起,家就没了,故而难民们便流落进了合州城里。
她们算不上亲人,但互相依靠着,也算是有人作伴,她们在巷中开了一方妓院,叫做满风园,庭院不大不小,正好容纳她们六人够够儿的了。
虽然做起了妓女生意,但也是无可奈何,她们只是想有一口饭吃,想要拼了命的活着。
不一会儿,知更便走进了巷子里,她无视着街坊邻居投来鄙夷的目光,坦然地走进了满风园。
“知更回来了!”
“更娘回啦!”
知更半掩着大门,一转身便见到其他姐妹挤挤攘攘出现在面前,一个二个都是满脸的期待。
“哎呦你们真是,肉带回来了,今晚的红烧肉,每人都少不了!”知更说着,还不忘提起肉来,给她们瞧瞧。
她们瞧见肉了,个个开心的像花儿一般,嬉戏的声音落在街坊耳中,难免落得遭人牙尖一番。
“青天白日的,笑得如此赢荡,真是一群骚狐狸....”
那隔壁楼上的姑子,果真打开了窗,冲着满风园的姑娘们牙尖了起来,宛如一个深阁怨妇。
“吼?”戴菊是满风园姿色最好看的姑娘,性子也是最直的,她从姐妹中走出来,盈盈一笑,便开始脱下了外纱,只留肚兜遮肤,“我不仅要笑得赢荡,这青天白日,我还要脱衣服了呢....黄脸婆,你能奈我何?”
“你,哼,臭婊子....!”
那姑子气得,一下便摔了窗,走了人。
知更见此,还是劝道:“戴菊,你还是穿好衣裳的好。”
“晚上还得脱,还不如就这样呢...”戴菊将外纱轻轻一搭,漫不经心。
“更娘...”这时,栗鸢走到了门口瞧了瞧,转首看着知更,“...阿悯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肯定又是知更让阿悯走远些跟着,她不想让阿悯和我们这些窑姐儿牵扯上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还没等知更说话,秋扈便抢先言道。
栗鸢瞧了一眼知更,又探探门口:“也是,更娘也不让阿悯叫我们姐姐呢......”
“你们可就少说我几句吧,阿悯总不能跟着我们过一辈子,他迟早会找到家人的。”知更说着,便走向了厨房。
第六十七章 窑娃娃
“你们可就少说我几句吧,阿悯总不能跟着我们过一辈子,他迟早会找到家人的。”知更说着,便走向了厨房。
姑娘们听着,心里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前面不到百步便是满风园了,巷中的褚悯还在慢悠悠走着,他只是感觉这一切好真切又好虚无。
就在他想出了神,巷东楼之上的一扇窗‘吱呀’便打开了,一群小孩探出脑袋,朝着褚悯嘲讽唱道:“窑娃娃窑娃娃,吃着妓娘的奶长大....”
他们唱着,还端来一盆泔水,就要往楼下褚悯头上泼去。
‘啪!’的一声,一只破烂掉的绣鞋突然从满风园门口扔来,直直砸在那窗口,窗柩猛然合上,使他们端着的泔水反而倒在了自己身上!
见此一幕,褚悯都愣住忘记走了,他一抬眼,便瞧见秋扈抱着胳膊倚靠在大门口,脚上还少了只绣鞋。
“阿悯,快来。”栗鸢探出脑袋,招招手,唤着褚悯。
“嗯!”
褚悯点点头,就往前跑去,进了满风园。
姑娘们围着褚悯坐在了园中的石桌上,她们瞧着阿悯日日长大平安,倒是比自个儿多了好几个客人还要欢喜得多。
“你这小子,长得就是俊俏....”戴菊伸手挑起褚悯的下巴,细细瞧着,紧接着便是一副怨颜,“就是你才九岁,看到吃不到,难受死我了。”
褚悯听此,心中只有后怕,每次面对戴菊姐姐,她那勾人的眼眸都似乎要将自己拆肢解骨,生吞下肚。
“阿悯要是被你得手了,更娘第一个不放过你呢。”
栗鸢一旁说着,眸子还往厨房那处一转。
“对了。”此时,秋扈拿出了一本书,放在了褚悯面前,“阿悯看中好久的《武记》,一直没买呢,这就当提前给阿悯的生辰礼物了。”
看到《武记》,褚悯简直是喜出望外。
几年前,褚悯到了去学堂的年纪,她们不是没试着筹钱送褚悯去读书,但这小子一点也不对文墨感兴趣,四书五经刚沾上手,就能睡死。
反而他从小筋骨了的,翻墙爬树那是样样在行,想来褚悯,天生就是个武小子。
“多谢秋扈姐姐啦,姐姐最好了!”
褚悯一高兴,便想也不想,出口道谢。
谁知知更正好端着出锅的红烧肉而来,听到他这两声姐姐,便直接一巴掌拍在了褚悯的后脑勺:“臭小子,还叫姐姐,真是一点不长记性!”
“嘶....啊疼疼。”褚悯一手抱着书,一手捂着后脑勺。
“红烧肉来了!”
“快吃快吃!”
“手慢了可就没喽....”
红烧肉一上桌,大家便纷纷迫不及待拿起了筷子。
吃着,栗鸢突然问道;“既然阿悯这么喜欢习武,那会不会是将门之子啊,更娘?”
知更一听,便渐渐放下了筷子。
“知更,你说说那年捡到阿悯,是什么样一个情景啊?说不定有线索可以找到阿悯的家人呢。”秋扈也在旁边说道。
“那年....”知更转眸看着褚悯的面庞,九年前的回忆便出现在眼前。
九年前,才十五岁的知更便已经家破人亡了,爹娘死在了官兵刃下,弟弟也被人贩子当下人卖掉了,她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她跟着难民流落在合州街巷,饿了就找好人家的泔水剩饭吃,渴了就在泥坑里喝点雨水,天一亮便去街边乞讨,晚上就找无人的寺庙睡一觉。
一天夜里下了大雨,知更一直待的寺庙被难民挤满了,她被赶了出来,为了避雨,知更只能去更远的寺庙避雨,走了一炷香时间,知更终于找到了一处破庙。
她连忙躲了进去,瞧着四周,这是个废弃的如来佛庙。
第六十八章 你以后啊,就叫阿悯
她连忙躲了进去,瞧着四周,这是个废弃的如来佛庙。
知更掸掸雨水,这佛庙虽是破了些,但她还是略微收拾了一番,雨越下越大,知更却跪在蒲团上,阖目拜着佛祖。
她没求金,没求银,只求家国安定,再无战乱。
就在此刻,那供桌垂布之下,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啼。
一开始,知更本是吓坏了,转身便想走,可听见婴孩啼哭得厉害,她忍不住前去掀开垂布一看,果真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
她慌乱抱起裹在金丝襁褓里的婴孩,学着妇人的模样摇晃,尽量哄着小孩不再哭闹,同时知更心中也在纠结,她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能养孩子呢。
渐渐,婴孩哭累了便睡着了,知更见他长得白嫩,服饰都是上好的,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应该会有人来抱走的。
知更这么想着,便日日等,等着婴孩的家人来带走他。
可怎么等,这破庙除了她和小婴儿,什么人都没有,渐渐的婴孩哭的次数越来越少,再这么等下去,他便要活活饿死了。
最后,知更还是抱走了他,离开佛庙之时,她瞧见佛座上刻的字样:仁悯之心,普渡众生。
于是,她给婴孩取了名字:“你以后啊,就叫阿悯,好不好呀,阿悯?”
养活孩子的艰苦,是知更这个还未出阁,不曾为人妇的少女能够想象的。
为了阿悯能够喝上母乳,知更选择出卖身体,即便她的初夜给了一个六旬老者,但至少有钱给阿悯找了一个奶妈。
后来日子就那么艰苦过着,阿悯也是一个好命的娃,奶妈没有带多久,他便愿意喝下米汤了,也从来不生病,平平安安九年便过来了。
“我还记得...那时我们可喜欢围在阿悯身边了,小时候他胖乎乎,真是可爱极了!”听着知更回忆,栗鸢也忍不住回想着那些年的模样。
秋扈听着,一边将红烧肉往褚悯碗里夹,一边笑着说:“现在啊,长高了,也瘦了些,虽然没小时候可爱,但至少是个俊哥儿!”
“那必须的。”
“哈哈哈哈...”
“......”
褚悯看着姐姐们欢声笑语,口中的红烧肉是越吃越香,但渐渐地他便睡着了。
“阿悯睡了?”栗鸢瞧着知更将褚悯抱进房间之后,不久便悄声悄步出来了。
夜风凉凉,戴菊在一旁挽了挽外衣:“这小孩,就是睡得快。”
“对了...”知更来到众人跟前,“子规呢?”
“子规刚有了身子,又是吃不下又是嗜睡,现在还在房里睡呢。”
秋扈说着,瞥了一眼子规的房间。
知更一听,悄声走在子规房间窗边,柔柔往里探了一眼,忍不住担忧道:“这孕妇不吃点东西怎么行,还是早些叫她起来,寅时洪家公子便会来接她了,可别耽误了时辰。”
子规是满风园里年纪最小的姑娘了,一日里,家父为合州太守的洪家公子对之一见钟情,便时不时来满风园找子规,时间久了,洪家老母便知晓了儿子与妓女竟然有一腿,气得洪家老母直接给儿子定下了一门亲事。
她想着,儿子有了家室便不会再对外面破鞋有意思了。
奈何那洪长盛是一百个不情愿成亲,一辈子就认定子规了,见母亲反对妓女入门,洪长盛竟跑来满风园,说要带着子规私奔。
洪母知晓后,以死相逼,这才让洪长盛娶了那林家姑娘。
既然有缘无分,相爱不能相守,长痛不如短痛,子规便想与之一刀两断,却在洪长盛成亲那日,得知了自己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
洪长盛知道之后,说什么也要子规嫁来洪家,若不是洪母顾及着那子规肚里怀的是洪家子孙,她也是不会让妓女进门的,但洪母只同意子规以妾的身份进门。
第六十九章 阿悯保护你们
洪长盛知道之后,说什么也要子规嫁来洪家,若不是洪母顾及着那子规肚里怀的是洪家子孙,她也是不会让妓女进门的,但洪母只同意子规以妾的身份进门。
小妾进门,没有花轿,不得华服,寅时夫来,带走即可。
“你这丫头,真是傻极了。”戴菊为子规画着胭脂,脸上虽是不在意,但口中却时不时念叨着,“...要是我,宁可陌路,绝不为妾。”
“对啊,谁知道咱们子规入了门,那林家姑娘会不会为难她...”
秋扈在一旁搭着话,帮着子规收拾着一些服饰。
见到姐姐们如此,子规浅浅笑道:“好啦,这都是子规心甘情愿的,盛郎的情意在,再苦再难,子规也不想辜负。”
“这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戴菊说着,一脸不屑。
“那是戴菊姐姐没有遇到好男人哩...”栗鸢笑道,还往戴菊方向看了一眼,“戴菊姐姐漂亮得紧,招人欢喜,日子还长,终归是会遇到好郎君。”
“倒是借你吉言,希望老天爷赐我一个如意郎君,去过那平淡的小日子呢。”
栗鸢这话说到了戴菊的心里了,不由幻想着,面上也笑着起来。
说实话,对戴菊好的男人不少,但他们的好只是为了宽衣风月,却是没有一个男子为她裹上裘裳,道一句‘小心着凉’。
这时,秋扈又来打趣道:“要是有机会,我才不求老天爷,也不依靠男人,我要盘起头发,穿上铁甲,去当大宁的兵,我就拿起刀砍死那些触犯边界的东乌敌军。”
“你这番话,倒是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了呢。”知更帮着子规盘发,听着她们聊的起劲儿,也仍不住说道。
“欸,不过....”栗鸢不禁一问,“这女子能入兵营嘛...你莫不要别汉子们赶出来了。”
“当然了,栗鸢姐姐,几年前丹局犯境,可就是大宁女将魏元樱带兵平之。除了军武,甚至是文墨,大宁朝中还有女尚书同男子并朝为官。”
子规细细说道。
秋扈一听,不禁叹道:“这魏元樱,真飒气!”
“当真?女子同男子竟能并朝为官,戴乌纱,披朝服,也能向天子谏言?”栗鸢甚爱文墨,成为诗人文官是她一直所愿,偏偏只恨自己为女子身,不过听到子规如此说,心中倒是再一次燃起了光亮了。
“当真。”子规点头肯定着,“栗鸢姐姐那么喜欢文墨,有时间可一定要去长安瞧瞧,保证你去了就不想走了。”
长安。
仿佛栗鸢想着,眼前似乎便能浮现那长安城的车水马龙和灯火阑珊...
“知更,若是阿悯找到了家人,你打算如何?”
戴菊瞧着知更,出言问道。
知更听后,笑了笑:“我这个人什么都不求,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现下只愿阿悯能早日回家,了我一桩心事。”
这时,突然褚悯从窗外冒出头来:“美人儿们,你们在言笑着什么?”
“哎哟...”褚悯的出现倒是将众人吓了一跳,知更第一个埋怨他道,“你不好好睡觉,跑来作甚。”
“我们啊,在商量将阿悯你送回家去,搁这儿满风园,不知被你吓住了多少次。”
栗鸢在知更背后说道,还指着褚悯。
褚悯不以为然,笑着看着子规说道:“子规姐姐就要嫁人,心里好舍不得,阿悯怎么睡得着。”
子规一听,嫣然一笑,还摸摸褚悯的头发。
“又叫姐姐是不是?我看你哪里是不舍,你就是找打!”说着,知更投来责备的眼神,还欲拿毛掸子动手呢。
谁知褚悯一溜烟跑到院子里,大声喊着:
“阿悯哪儿也不去,满风园就是我的家!姐姐们,阿悯一定会好好学武,等阿悯长大了,阿悯保护你们,不会有一个人敢欺负你们!”
第七十章 合州被弃!
“阿悯哪儿也不去,满风园就是我的家!姐姐们,阿悯一定会好好学武,等阿悯长大了,阿悯保护你们,不会有一个人敢欺负你们!”
他这一作喊,连枝上的鸟儿都惊觉拍飞而起,树影月光,子规房里透着女子的欢笑,还有知更的怒意...
知更拽着毛掸子,提裙便走出房门来,瞪着院中的褚悯,心中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小子....!一天到晚,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
“欸欸欸,我认真的,我保护你们呀....欸别打了别打了,疼疼疼....错了错了,真的错了!”
......
那日寅时,姑娘们送走子规之后,日子虽然恢复了往日,但合州城外的战事是愈演愈烈,烽火不断,城内少部分阔卓的人家已经放弃合州,跑到别州避难了。
这日,知更往常一样去附近的寺庙拜了佛,买了些菜正要回满风园,却突然城东方向一声巨响,惊得知更回首一望,远处的天被狼烟浓浓遮盖住了,就像是乌云密布,要变天了...
“现在果真有些乱了,好在没让阿悯跟着出门....尽早回去的好。”知更一人低喃道,转而疾步离开了大街,走进巷子里。
就在知更刚走进满风园大门,便晃眼一见身后有人,她连忙转身,不禁惊诧:“..子规!”
子规一脸木讷,光着脚站在门口,眼神空洞,满脸都是泪痕和淤青,发丝凌乱,身上的衣服裙摆都被撕裂破烂,还有鲜血从她的腿间落在脚背......
“子规...子规..”知更见到她这般,心疼极了,眼眶瞬间就红了,连忙上前小心翼翼摸着子规的脸,“...你怎么这般了,告诉更娘,谁这么欺负你!”
“跑...快跑....”
子规说着,顿时浑身无力跌坐在了地上,眼泪再次涌出了眼眶。
知更连忙扶着她,有些疑惑:“什..什么?”
“太守弃城了,城门被东乌军攻进来了....更娘,带着阿悯快..快跑...”说着,子规猛然哭了起来。
“什么...”合州被弃,是知更意料之外,惊慌之中她使自己冷静,一把扶起子规回道房间里,“子规不哭,子规不哭,我们一起离开合州....秋扈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你受伤了,阿悯跑去给你找大夫了。”
这时,戴菊却是不慌不慢,瞧着子规戚楚模样,畏畏躲在床角,声音有些愤然:“那个洪长盛呢?是不是抛弃了你,一个人跑了?!”
“盛郎...盛郎...”
说起洪长盛,子规更是涕泪不止,染湿了衣襟,颤抖着声音:“他们....他们铁蹄纵马闯入城门...盛郎为了救我,被...被他们铁骑踩死了!啊啊啊——盛郎啊...”
此言一出,她们皆惊诧着,知更见子规癫狂,连忙上去抱着她,安抚着。
不一会儿,褚悯便带着大夫来了,大夫为子规诊治之后,为之服下了镇定效果的丹药,然后和知更等人走出了房间,在院里简单交代了几句。
“这姑娘....”
见大夫支支吾吾,戴菊皱起眉头:“磨磨蹭蹭的,子规到底怎么了?”
“这姑娘多半是被闯进城中的东乌军给侵犯了,下身多处破裂渗血,肚里的孩子也保不住了...在下也无力回天,如此的创伤很容易落下心病,要好生修养才是。如今敌军霸城,你们还是尽早收拾东西离开的好....”
说完,那大夫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戴菊听之,气得胸腹跌宕:“这杀千刀的东乌军!”
太守弃城,敌军霸城,如今合州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绵延不断的百姓惨叫和马蹄声在空中弥漫,听得让人心里寒颤!
第七十一章 献身
太守弃城,敌军霸城,如今合州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绵延不断的百姓惨叫和马蹄声在空中弥漫,听得让人心里寒颤!
“快,马上!叫上秋扈和栗鸢!东西都不要了,马上走!”知更心里害怕极了,但她没有时间感受恐惧,她要带着满风园的姑娘们离开,还要将阿悯送回家。
“知更,不好了!”秋扈着急忙慌跑出房间,“栗鸢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什么!?”
而褚悯抬头望着子规的房间,似乎里面有什么动静,心中不安极了。
“子规姐姐——!”
推开房门,褚悯睁大了双眸,只见子规被白绫勒住脖颈,双脚腾空悬于木梁之上!
顿时,他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而院中的她们听到褚悯一声作喊,连忙而来,手忙脚乱将子规抱下来,却还是晚了一步,子规断气了。
子规的离开,让她们心中沉痛,可是没有时间在这里抹眼泪了。
简单安置好子规之后,知更带着阿悯和姑娘们便出了门,一路朝着郊外方向跑。
没走几步,秋扈停了下来,欲往城东大门而去,知更一见,一把将她拦住:“秋扈,你做什么,城东全是东乌军,你不要命了!”
“放心吧,知更,我去找栗鸢,栗鸢一个人肯定害怕,我一找到栗鸢,马上就会回来和你们回合的....你们先走。”秋扈说着,推开知更拽着自己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回首笑着朝着褚悯挥了挥手,然后便走远了。
“秋扈...!”知更还是不放心她,朝着秋扈喊道,“秋扈...快回来...!”
似乎她怎么喊,秋扈都不会回头了。
就在此时,进城的东乌军副帅已经带兵来到了通往郊外一带,大街上尽是东乌军烧杀抢掠的作为,百姓妇孺的哭叫声绵延不断,悲楚和凄凉笼罩着整个合州,这个被抛弃的合州.....
“女人?!”一个东乌军看见了知更和戴菊的身影,嘴角勾起了狂淫的笑,朝着一位骑马的男子报备道,“副帅!这边有女人!”
不好!
戴菊察觉不对,连忙将知更和褚悯推到一旁的草垛里。
知更一把抓住戴菊的手腕,满脸悲痛,含着泪水眸子看着她:“戴菊,别....”
“知更,阿悯就交给你了。”戴菊笑得轻盈,说完她便朝着东乌军队走过去。
“戴菊姐姐....唔!”
褚悯正要作喊,挽回戴菊,却被知更一把死死捂住口,发不出任何声音。
知更满眼含泪看着戴菊离开的背影,用力咬着双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即便使咬破了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那大街上的副帅听到下属汇报,转忙拉缰侧马,瞧着一个绝色的女子被属下押跪在马蹄旁,他一把拔出剑,剑尖一指戴菊的脖颈,起而抬之下巴,虚起眼睛瞧着她的脸庞....
一下属说道:“副帅,这女人姿色不错,要不要送到元帅帐中去?”
“元帅还能缺了女人不成?”副帅看着戴菊魅惑的双眸,被迷得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嘴唇,收剑说道,“这女人....送我帐里去!”
“是,副帅!”
而另一边,合州城东。
栗鸢本应该回到满风园的,却遇上了东乌军要强抢良家女子,她见此没有办法看之任之,于是暗中救下那些女子,和她们躲在暗处,观察着局势,瞄准机会就马上跑。
可是城东作为合州第一被敌军突破的关卡,已经是满地疮痍,战火纷飞了,所驻扎的士兵遍布大街小巷。
那些女子躲在角落里,害怕得浑身抖个不停,栗鸢柔柔安慰着她们:“别害怕,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逃?怎么逃?外面那么多敌军,我们一旦被发现,肯定下半生便沦为他们的胯下玩物。”其中一个女子说着,脸色煞白,完全无法接受现状。
正当栗鸢还想出言抚慰她们时,谁知那女子转脸变得阴冷,她一把拽住了栗鸢,声音有些癫狂:“你不是妓女吗?那...那你快去献身他们啊,让他们放过我们这些好姑娘....!”
第七十二章 可惜长安,看不到了
“你不是妓女吗?那...那你快去献身他们啊,让他们放过我们这些好姑娘....!”
“什么...?”
栗鸢有些麻木,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她们。
结果,她们纷纷拽住栗鸢:“对对,只要你出去了,吸引住了他们的注意,我们就有救了....反正你是个妓女,被男人玩也没有关系的吧?”
她们不仅说着,说完直接一把将栗鸢推了出去,栗鸢便目瞪口呆跌倒在大街上。
栗鸢看着四方士兵笑淫淫而来,她害怕到身体无法动弹,眼泪也在瞬间涌出,大颗大颗砸在裙摆上。
难道妓女,就不配活着吗?
“栗鸢——!”
刚刚赶到城东的秋扈,便只见大量敌国士兵前去撕扯着栗鸢的衣服,情急之下,她一把拽起旁边的木棍,狂乱地扫了过去!
但简直微不足力,秋扈很快也被士兵们制服了,一个弱女子只能被那些荒淫的畜牲摆布....
真的吗...
秋扈不愿!
“我虽为妓女,但我是大宁人,如若一定要被敌国欺辱,我秋扈不如一死!”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秋扈猛地一把推开扑在她身上的士兵,随即冲着不远处的石坛撞了过去,重重地撞了一个头破血流!
鲜红刺眼地血液从额角滑落过白皙脸庞,她满脸悲怆,满眼的坚定,碎裙绽开来,秋扈重重倒地,气息渐渐微弱的她望着天,天好黑好昏暗,满是黑雾飘漫的烽烟.......
就连那合州城墙之上...竟满是东乌的军旗....
来世,秋扈再作女将,定护合州平安。
秋扈眼角滑落泪滴,同时也没了呼吸。
“秋扈姐.....”栗鸢看着秋扈的尸首,泣不成声。
看着浑浊不堪的天,闻着周围的血腥气息,栗鸢身上的男人是换了一批又一批,满身淤青和伤痕,很快便难以找出一块完好无暇的肌肤,无尽的痛楚和数不尽的绝望,让栗鸢犹如在烈火里焚烧,冰窟里埋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栗鸢大笑了起来,无论士兵怎么打她,她就一直大笑,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肆意狂放.....
“疯女人!不许再笑了!”一个士兵实在忍不了,拔剑便刺穿了栗鸢的腹部。
剑尖贯穿身体,栗鸢喉咙猛然涌上一口鲜血,破口而出,在唇边蔓延而下.....
她虽然不再出声,却面容上还挂着笑意,栗鸢就看着他们笑,她笑东乌,她笑大宁,她笑这世道,她笑这可悲的一切!
可是长安,看不到了....
这漫天的硝烟,栗鸢怎么也辨不出长安的方向了。
东乌军营。
某帐中,那副帅和戴菊欢喜而笑,调着情,脱了衣,可就在副帅全神贯注去解开戴菊的里衣之际,她口中舌尖一转,皓齿咬出了一片碎瓷!
戴菊连忙将瓷片攥入手中,狠狠在那副帅脖颈处划下去,鲜血涌出.....顷刻间男人的惨叫声遍布帐中,戴菊满脸尽是被喷溅上的鲜血,她看着男人倒地而死,她的身子有些木顿和颤抖。
很快戴菊便从自己杀人的事情中走了出来,趁着官兵来没来,她连忙跑出营帐。
“副帅遇害了!”
“来人,快来人!”
戴菊没有跑多远,那犹如大雨而下的飞箭便从她身后而来,刺中大腿,她不由往前跌去,刺中手臂,没等戴菊唤疼,密密麻麻的箭便刺穿她的肺、她的脏、她的心口.....
“值了...”
她冷哼一声,淡淡两个字音一落,便砸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堂堂一个副帅居然被妓女给杀死了,真是窝囊!”东乌元帅见到这一幕,不屑挥挥手,吩咐着下属,“那妓女的尸体剁碎了拿去喂狼。”
第七十三章 可千万别让他跟着我了
“那妓女的尸体剁碎了拿去喂狼。”
“是,元帅。”
合州郊外,知更带着阿悯一路躲避,来到一处密林。
而这密林之中还有一位身着袈裟的方丈,他手握念珠,阖目静候。
“大师!”知更来到方丈面前,将褚悯推了过去,“大师....阿悯就交给你了。”
“知更姐姐!”
褚悯转身便是朝着知更唤道,心中满是疑惑。
‘啪’的一声,知更冷着脸给了褚悯一巴掌,九年,她第一次打了他。
“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要把我交给一个和尚?”褚悯捂着脸,红着眼眶,委屈的看着知更。
知更压抑着情绪,将一个包裹交给了那位方丈,她退后了几步,浮上水雾的眸子瞧着褚悯。
“阿悯,不要将我想的太好了.....早在几日之前,我便找到了你的家人,你的家在红河洲,将你交给大师,是因为大师可以带你回家,回到本该属于阿悯的地方。”
“阿悯,我口口声声说着要帮你找到家人,可就在我真的找到你的家人之后,我却....我却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藏好你,不被你的家人发现,我真的是太无耻了,太自私了....”
褚悯看着知更,直摇头:“不...知更姐姐...”
“大师,那包裹里都是刚捡到阿悯时,阿悯随身的所有衣物,多年来,我都仔细保管着。”知更不愿去看褚悯,转而向那方丈言道,“阿悯,大师你带他回家吧....可千万,别让他跟着我了。”
那方丈见知更还要回合州去,不由挽道:“合州城破,姑娘苦难而出,为何还要回去?”
“我也说不清,明明心里畏惧....可能是因为那里还有她们吧,总觉得放心不下。”知更说着,微微俯身同方丈道别,看都没看一眼褚悯,便转身离开。
“知更姐姐!”褚悯挣脱开方丈拽着的手,往知更离开的方向追去,“知更姐姐!不可以留下我一个人.....”
“站住!”
知更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却是一声呵斥,震住了褚悯。
褚悯微微试探,声音微弱得可怜极了:“知更...姐姐?”
“阿悯,算是我求你了,不要在跟着我了.....因为阿悯,知更这一生过的太悲惨了,所以我求求阿悯,放我走吧。”知更背对着褚悯,句句挖心掏肺,弥漫的痛楚使她满面泪下。
因为阿悯,知更这一生过的太悲惨了......
这一字一句,就像是一座巨山,压在褚悯的心口,沉重得要命。
知更说完,慌乱便离开了,留下褚悯愣在原地。
“姐姐——!”
褚悯朝着知更离开的方向大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善良仁慈的知更姐姐,原来也后悔曾经捡回了自己.....
但他的呼唤,还是随着夕风飘荡,落在了刚离开郊外的知更耳中,她跌坐在地,掩面而泣:“都说了....不要叫我姐姐,怎么就不听话呢....阿悯。”
似乎所有的冷面寒语,都在真正的离别面前,不堪一击。
后来,褚悯跟着方丈回到了红河洲元鸿寺,日日修炼,练武诵经。
至于合州的消息,褚悯也只听闻了一星半点。
传闻,合州被东乌军攻破那一日,大街小巷密密麻麻都是合州百姓的尸体,焚烧殆尽的房屋,一抢而空的门府,抓去做苦力的男人,赤裸的女人,拿去卖掉的小孩....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挖了个大坑给活埋了。
第七十四章 这就是世道
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挖了个大坑给活埋了。
还有那一夜,有一个女人竟然大大方方走在大街上,然后登上了城墙....那女子一身轻纱罗裙,娉婷而立,在那合州城墙唱起了楚歌,声声悲壮凄美。
一曲作罢,她便一跃城墙而下,摔得满脸是血,死状极惨。
有臣服于东乌的合州百姓识得那女子,说她是满风园的妓女,叫知更。
褚悯在元鸿寺当上了褚家大少爷,即便五年过去,每一夜他都被噩梦纠缠,他总是能梦见知更姐姐死去的模样.....
夜里,褚悯跃上树枝,一望合州的方向,低喃道:“为什么呢....”
“空肆。”突然方丈走来,唤着褚悯的法号。
“师父,你说为什么呢....”褚悯即便在寺庙待了许久,他心里依旧想着合州之事,难以释怀,“...为什么那时太守要弃了合州,为什么要放任合州百姓之性命不顾,然后他自己逃命呢?”
“人性所致,通透目之,方能释怀。”
方丈在一旁坐下。
听着这些正言正语,褚悯就头疼,他跃下树来:“通透个屁,释怀个鬼...不过有一点没说错,人性所致!是那个太守懦弱无能,是那个太守害了合州百姓!”
“太守弃城,是诛九族的大罪,既然他敢说弃便弃,必然是收到了指令....”方丈淡然回道。
“意思是说,是朝廷的旨意?”褚悯想着,不由冷笑叉腰,“他堂堂一个大宁皇帝,怎么护不住一方百姓呢?...难道爱戴他的百姓,宁帝便可以当作垃圾,说弃便弃了?”
“空肆,不得妄议宁帝。”
方丈抬眼瞧他。
褚悯冷笑着,凑到方丈面前,字字咬牙切齿:“这种藐视百姓性命的皇帝,我不仅要妄议,我还要这狗皇帝的命,给合州的百姓陪葬!”
“冲动,为大忌。”方丈牵制住他的手,免得褚悯离开元鸿寺,做出荒唐之事。
“我没有冲动,我只是不甘、不平!”褚悯眸中划过一丝悲楚,声线冷厉,“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世上,有的人活得卑微,战战兢兢,就连活着就已经很难了,而有的人衣食无忧,高高在上,甚至一句话便可以定下他人的生死!”
“空肆,你要明白,这就是世道。”
方丈出言劝道。
褚悯听之狂笑:“我明白的,是这世道的不公!”
“既是不公,也是事实,既是事实,怎能改之?”方丈觉得褚悯心中癫狂,不由得心中后怕。
“既然改不了,毁了便是了。”
说完,褚悯转身便离开了元鸿寺,狂戾俊挑的身影隐漠在了夜色之中,而这夜如墨般倾泻而下,宛如地狱末世般遮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