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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甜美魔尊重生后竟被正派团宠全文阅读

作者:李得月     论甜美魔尊重生后竟被正派团宠txt下载     论甜美魔尊重生后竟被正派团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没了金袈

    纪沉骁下意识被吓住,想躲开。

    宋戚乐不肯让,双手圈住他后脖颈,不让他妄动。

    纪沉骁看不见,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给他的触觉在灰暗中无限被放大,两两鼻息交汇,他能闻见芳香氤氲的发香,也能听见炙热狂跳的心脏声,但他不能挡住她来势汹汹的进攻。

    寒冰草的清凉,让纪沉骁着迷,于是他转身抵住宋戚乐的手腕,半睁半闭魅惑的紫眸,开始反击和掠夺。

    这一幕,武圆惊呆了,张大了嘴巴,差点接不住下坠的下巴。

    武方背过身,不忘牢牢遮住武圆的双眼,不让他看。

    就连大夫也慌张抬起衣袖挡之,撇过头,羞于直视。

    片刻不到,宋戚乐吃痛蹙眉,尝到了血腥味,扬起一个手刀,将纪沉骁打晕,扔在一旁。

    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对着纪沉骁踹了好几脚,指腹抹掉被咬破的嘴角,骂骂咧咧道:“这个纪沉骁,是属狗的???迟早给你把牙都给敲了!”

    武方、武圆见此,连忙护着自家少主,生怕宋戚乐转身拿起榔头,就真把少主的牙给敲没了。

    待到大夫再次为纪沉骁诊脉,说道已无伤大碍,静养休息便可以,交代完医嘱后便离开了。

    随后,宋戚乐开始携少主以令其暗卫,对着武方、武圆就是喝来喝去:“那个方不方、圆不圆的两个,过来,我有事同你们吩咐。”

    “我叫武圆,我阿兄叫武方。宋娘子好大能耐,能来吩咐我们兵人府的暗卫?”武圆出声驳道。

    “嘿....就刚在,我是在救你们少主吧?我对你们少主有救命之恩就算了,就连他的命,也是攥在我手上的。”说着,宋戚乐指了指纪沉骁那遮着布条的眼睛,“看见那惨兮兮的小模样了没?那双漂亮的小眼睛我搞瞎的,解药也只有我有,要是不想你们少主永生失明,你们就得听我的。”

    “你!”

    武圆正想和宋戚乐辩论,却被武方拦下来。

    宋娘子愿意救少主,可见其目的并非夺命,但又以瞎眸要挟,只能说,少主对宋娘子有利可图。所以,只要少主性命尚在,听从他人不过一时。

    武方想明白后,带着武圆一起对着宋戚乐致意,恭敬道:“不知宋娘子有何吩咐,天地之内,定将竭尽所能。”

    武圆是一百个不肯顺从,但还是选择相信阿兄。

    “嗯,好,我要你们帮我搞一个新身份,明天我就要拿到。”宋戚乐抬眸勾唇,只盼明夜,计划顺利。

    ......

    莫宅。

    玉迟聆回屋换了衣裳后,便拿着蛇丹去往褚悯的房间,谁知刚走到其房门口,大门猛地被推开,吓得玉迟聆缩成一团,愣在原地。

    褚悯摇摇晃晃靠在门边,仿佛醉酒一般浑身散发着热气,轻佻勾起嘴角,指着玉迟聆就调戏道:“这个小娘子.....生的真漂亮。”

    下一秒,顾还赶过来,一把掰住他的手指,拽着他往屋里走。

    “啊——疼疼疼疼.....!”褚悯跌跌撞撞跟着去。

    “天哪,这是什么情况?”玉迟聆缓缓心情,踏进屋里,坐在傅钦南身旁,凑过去问,“悯爷不是被吓晕了吗?怎么看着像是跌进了酒坛子般,这得喝了多少?”

    “这次他真没喝酒,是生病。莫前辈说褚悯将金袈给了顾师哥,便会有火症,受寒、高烧为初期,然后犹如烈火烧身,很可能经脉融断,自燃而死。诊治后,褚悯服下了护心丸,暂时性命无忧,只要金袈回身,高烧退下便可痊愈。”

    傅钦南支着脑袋,慵慵说道,一脸惫意,也是受了褚悯不少发疯似的折磨。

    如此严重,玉迟聆不禁担忧看向褚悯,可见他满屋子乱窜,转过头不忍直视,只好对着不解之处又问傅钦南:“这个金袈,竟如此重要?”

    傅钦南半睁眼瞧她,一脸‘但凡你多读点书,这种事也不至于问我’的表情。

    有些事情,听来的,可比书上看来的有意思多.....玉迟聆心里念道,一双秋眸期待地盯着他,还顺手给他添了一杯茶。

    “太烫,不喝。”傅钦南撇过头。

    “呼......”玉迟聆帮着吹了吹,还放在自己唇边抿了抿茶水,觉得不烫了,就继续给他递过去,“不烫了,喝吧。”

    他用余光瞧见,心中勾起笑意,面上淡淡接过茶杯,却是不动声色转了一转,喝的是她喝过的位置。

    玉迟聆一心想听下去,哪管那么多细节,见傅钦南喝了一口,便赶忙将茶杯拽回来,催道:“这下可以说说这个金袈的由来了吧?”

    傅钦南顿了顿开口。

    “咳咳....元鸿寺弟子自幼有一个身心淬炼的传统,名为天火浴,传闻中是佛家开凿的一处真火不灭的浴池。身为褚家人,赤裸半身,浴火百日,是一种将身体练成铜墙铁壁的门中必修之行。但多多少少的热毒也会汇聚在体内,如此只能用法宝金袈隐于身上,对外可以护体,对内可以压制热毒。”

    “所以一旦没了金袈,热毒就会蜂拥而起。那么....让顾师哥把金袈还到悯爷身上,不就好了?”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傅钦南往顾还那边扫了一眼,语重心长道,“金袈只听主人之令。若是褚悯不恢复意识,主动下令将金袈召回,没有任何人能支配金袈,更别说顾师哥了。想来现在最想让金袈离开的,就是顾师哥了。”

    闻之,玉迟聆不禁摇着头,叹着气。

    傅钦南转眼见她手里拿着方盒,于是问道:“你拿的什么?”

    “噢,这是蛇丹,本以为莫前辈在的,想问问这蛇丹.....”没等玉迟聆说完,褚悯突然疯癫跑过来,猝不及防,扑通一下就跪在傅钦南和玉迟聆面前。

    吓得他们两人四眼震惊,一头雾水。

    “爹!娘!”褚悯冲着他们大吼,一脸悲痛绝决的模样,紧接着就是杵着脑袋往地上猛叩,依旧不忘吼道,“请成全我和小芳吧!这一生,我非小芳不娶!”

    爹?傅钦南眉毛一挑,指腹划过嘴角,心里挺满意这个角色。

    娘?玉迟聆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十五岁不到,就已经有一个好大儿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要她活着

    “不过,小芳是谁?”她不禁问出声。

    听见‘娘亲’一问,褚悯赶忙周身环顾,寻找着小芳的身影,可这房间就只有玉迟聆一人为女子,于是褚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指着顾还坚定道:“是他!他就是小芳!我要娶他!”

    顾还站在原地,犹如晴天霹雳,他抬手盖住脸,心中愿求一死。

    “咳咳....”傅钦南摸摸鼻尖,看了一眼顾还,故作镇定,一脸严肃道,“好孩儿,别怪爹,这门亲事爹不答应。”

    “娘.....”

    见傅钦南回绝,褚悯跪前几步,攥着玉迟聆的裙角,恳求唤道。

    玉迟聆见傅钦南演得那么认真,差一点就憋不住笑,但是为了悯爷的面子,即便脸都僵了,她也只能强忍着笑意,一边将裙子往回扯,一边说道:“这门亲事.....娘也不答应。”

    顾还是听不下去了,一个箭步走过去,拽着褚悯正面严肃问道;“褚悯你好生看看,看我到底是谁?”

    “是哥哥。”难得褚悯听话,盯着顾还认真回答,就在顾还以为他认出自己是他的师哥,谁知下一秒,褚悯便双脚一软,白眼一翻,瘫倒进顾还怀里,还念念有词,“小芳哥哥,我想吃红烧肉......”

    顾还叹口气,将褚悯扶到床上躺下,见他不再闹腾,只道天下总算太平了。

    见此,玉迟聆和傅钦南也纷纷起身离开,他们两人神情自若地踏出大门。

    “看不出来啊,傅师哥演爹演得挺像的。”

    玉迟聆嘴角含笑,开口调侃。

    傅钦南也是面带浅笑,转首看着她,回道:“你也不差。”

    “就是委屈了悯爷了些.......哈哈哈哈哈。”这般,玉迟聆真的忍不住了,扑哧一笑,乐开花来,停不下来,眼角都带泪花。

    傅钦南无奈摇了摇头,跟着她笑,看着她笑,她笑累了,还得扶一扶。

    褚悯房内。

    不一会儿,褚悯就醒了,他抱着被子,缩在墙边,委屈巴巴的掉眼泪。

    “不是,你醒来就哭。”顾还抱着胳膊,站在床边,俨然一个训斥小孩的长辈,“你总得告诉我,你哭什么吧?身子哪里疼了?”

    “饿....”

    褚悯抬起头,擤了擤哭红的鼻子,没有了平时浪荡邪魅之气,倒是多了几分稚幼和傻气。

    顾还一听,端来水和糕点:“吃点?”

    “不要。”

    “那你要吃什么?”

    “红烧肉。”

    沉默良久,顾还撇过头,一脸别扭道:“我不会。”

    见此,褚悯更是大把大把掉眼泪,就要把自己给淹了。

    “好好好,只要你不哭,我这就去厨房给你做红烧肉。”顾还向褚悯妥协,转身往外走,但没走几步,他就回来了,愁苦叹道,“这我真不会啊.....”

    “那我在旁边教你?”

    褚悯将被子紧紧裹了裹,仰首望着顾还。

    ......

    此刻,在莫宅另一处。

    莫长生背袖站在最高层,他身处一方通镂高塔,层层递进,楼柱错落分布,塔心贯通,烈火赤纹尽显。

    听见身后来者,他转身:“欧阳道长,煞费苦心了,竟然欺瞒我好几日,要是没有给那位季夫公子诊治,我是真的相信来者为秦家娘子。”

    “真正的秦家娘子,怕是没有本事纳元鸿寺褚家少爷为夫吧?话又说回来,这么好好一个少年郎,竟然罔顾性命,将金袈离身送人。”莫长生走到栏杆边,背手俯瞰着自己的宅邸,无论是容颜上还是话语上,都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愠意。

    “也是事出有因,长生莫要怨本尊了。他们几个都是本尊刚收下的弟子,带出来游历一番。”欧阳阴晴开扇悠摆,对着他致歉,随后又抬手谢道,“褚悯多谢长生费心了,本尊要是一早知道他是一个能把金袈拿去送人的傻子,本尊肯定不会收他为徒。”

    “游历好啊,那得让他们多长长见识呐,不吃苦怎么行?”

    莫长生笑着转身,夜色之中,笑容有些阴冷,他指了指塔檐,示意欧阳阴晴往上看。

    欧阳阴晴察觉不对劲,但还是一边抬头往上一看,一边回言:“你什么意思?”

    目光所至,通过塔檐的空心洞,整整能见到圆月被乌云覆盖,就在此刻突然,一只长发血牙、如兽匍匐的女鬼骇然出现在眼前!

    就在欧阳阴晴一惊,正要退步防守,却见那女鬼跳下来,宛如活人一般顺了顺头发和皱皱的白裙,痴迷般朝着莫长生走过去。

    “山山饿了没?塔下宅内的人随便吃,怎么样?”莫长生看见她,竟然宠溺地笑了,抬起手为她捋了捋额间的碎发。

    欧阳阴晴看着那女鬼,皮肤灰青,颈后有大片被灼烧的痕迹,双眸全黑,口有獠牙,指尖黑甲,真真切切是为死尸,却魂不离体,仍有意识,乃为炼尸鬼道。

    “莫长生,你在炼尸?”他不可置信看着对方,怒吼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怎么?不可以吗?欧阳道长,要原地处决我吗?你可知道我唤你来这里是为什么吗?欧阳阴晴,这里是熔炉塔,等同于一个小型的炉山,建造它我花了两百年!”

    莫长生愤愤回道。

    炉山?乱葬岗?

    欧阳阴晴一阵细想,只觉细思极恐,后背发凉:“你竟还以活人炼丹不成!?”

    “呵呵呵哈哈哈哈,要是不用活人炼丹,我建造这熔炉塔有何用?”莫长生笑得阴森,一拳猛然砸在圆柱上,圆柱瞬间裂开一道缝隙,随后他突然满脸悲痛,开始疯疯癫癫低念着,“我能有什么错呢.....我只是想让姗姗活过来,我想救她罢了,我没错。”

    “你当真是疯了!于娘子过世百年有余,为了救活亡魂,怎能有违天道,背叛道心!”

    看着往日故友这般,欧阳阴晴也是痛心疾首,手中羽扇一转成剑,他双眸含悲看着莫长生,想来当初于姗姗死后,莫长生冷静得恐怖,如今怎能想到,他竟然不惜建造小炉山,以活人炼丹,炼尸为诱,疯成一个魔鬼!

    闻之,莫长生仰首大笑,笑到折腰,满是嘲讽:“天道?道心?天道能救她?道心能让她醒来?都是放屁!我只要她回到我身边,活生生地回到我身边!欧阳阴晴,你当真以为你拦得住我?你不要忘了,昨日你才吃了我给你的新药。”

    话音一落,莫长生勾起嘴角,立马展手施灵,催动欧阳阴晴体内的毒丸!

    欧阳阴晴来不及惊诧,顿时猛然揪住胸口,手中剑一松,砸在地上,一股疼痛在胸口爆开,搅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就连全身经脉被人扭攥在一起,再硬生生扯断!

    他猛然跌跪在地上,疼的冷汗已经划过脸颊,艰难抬头,看着莫长生一步步走过来,开了口也说不出半个字。

    只能任由着莫长生攥起他的衣领,逼着欧阳阴晴起身,莫长生满目空洞冰冷,面无表情开口:“欧阳,若是拿你炼丹能让姗姗活过来,我莫长生万分感激。”

    说完,莫长生便毫不留情,一把将欧阳阴晴扔下塔心,冷眼看着他的身影被浓浓烈火完全吞噬。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仙帝救越

    厨房里。

    褚悯裹着被子,坐在侧榻上,半打着盹儿。

    就在前不久,他已经将红烧肉的步骤教给了顾还,重复了不下十遍,可见顾还依旧没学会,只好任由他去了。

    只要熟了就行。

    而顾还这边还在跟一大块五花肉较劲,他盯着肉,在上面比划尺寸,自言自语道:“是切这么大?还是这么大?先横着切还是竖着?”

    “菜刀不顺手.....用剑来切?”说着,顾还从腰际抽出闻苏剑。

    “算了。”顾还看了一眼闻苏,不太忍心,便放回腰间,对着锅来了一句,“还是一整块直接下锅,来得方便。”

    “......”

    褚悯虽然闭着眼,但听得清清楚楚,但他无言以对。

    院中小亭。

    玉迟聆看着厨房的灯火未灭,在心里为顾师哥狠狠捏了一把汗:“顾师哥下厨,真的不需要去拦一下吗?”

    “有褚悯在,不会差到哪去。”傅钦南在旁边回道,盲目充满对顾还的信任。

    “也是....”玉迟聆低着头,突然又抬起脑袋来,转首看着他,“反正等也是等,傅师哥就接着讲炉山的由来吧?就刚刚你同我回来的路上,你没讲完的那个仙帝的故事。”

    “你就这么好奇?”

    “嗯嗯,就当是.....睡前故事。”

    玉迟聆扯了扯傅钦南的衣袖,撒娇道。

    傅钦南笑了笑,抬首望天,道来:“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帝王醉心修道成仙,经年不懈坚持下,他终于得道飞升。一次人间战乱,上场叱咤的仙帝大获全胜,还遇见了一位令他痴迷一生的女子——越旐。”

    “越旐本是敌国皇后,亡国后,本想以死殉国,却被仙帝救下,一见钟情纳其为后。仙帝待越旐极好,曾在天下百姓前宣誓,他此生只娶一人,越后将是三宫六院唯一的女子。”

    “越旐被他打动,两人情投意合,可好景不长。世人皆说越旐是妖后,蛊惑仙帝,罪该当死,甚有巫师暗中对越旐布下蛊术,消减她寿命。果然不出几日,越旐便生了重病,卧床不起。仙帝得知巫师下蛊一事,一怒之下,将巫师塞入铁锅炖煮,呈其肉汤分给议论者,逼迫喝下,以儆效尤。”

    “此后,都城再也没有人敢说越后之事,但越旐依旧没有好转,甚至愈加病重。仙帝开始明白,自己仙身可以百年不毁,但越旐是普通人,生老病死,不可避免。于是仙帝开始翻阅典籍,寻找给人延长寿命之法,最后真的被他找到一本志怪典籍上的一种以活人炼丹之术。可是志怪典籍都是编造而来,为怪而怪,偏偏仙帝痴痴信之。”

    “之后,仙帝圈了一片山地,用山体为材,派遣万千工匠凿出一个巨大的炼丹炉,完工后,他将工匠困在山炉之中,而他站在高处施法引出地火浓浆,将工匠们化成一片血河残骨,蔓延在整个山炉,寸草不生。为了让丹药尽快练成,仙帝几乎疯颠,使用仙法诱惑大批的百姓去往炉山,等他们掉入陷阱,再将他们精血凝化成丹药的一部分。”

    “但在那些百姓眼中,炉山是个从天而降的世外桃源,是天神给他们的恩惠。”

    说着,傅钦南停了下来,玉迟聆开口又问:“那炉山一事要是被越旐知道了,她会怎么做?”

    “越旐她.....”就在傅钦南再次启唇,正要往下说之际,厨房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接着,尘土飞扬,寮烟骤起,厨房碎瓦接二连三掉落,顷刻之间,窗裂柱断,厨房猛然坍塌......

    见此,他们立即双双起身,连忙赶往厨房,到了厨房门口,只见满目残垣,尘埃烟消云散后,顾还白衣持剑肃穆而立,和眼前从天而降的女鬼正面对峙着。

    “嗯?”褚悯被巨响惊醒,惺忪着双眼,“厨房炸了?”

    然而玉迟聆盯着那女鬼,只觉得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她心里开始琢磨。

    这时,女鬼冷飕飕笑了笑,动辄其身,顿顿的骨骼声令人头皮发麻,弹地而起,张嘴便是满口獠牙,扬起手来黑甲瞬间延长成尖爪,径直冲着顾还发起进攻。

    顾还凝眸一转,手握闻苏剑卷起木桩先挡之,女鬼一掌掀开木桩,木桩顿时竖劈而下,砸中灶台,顿时灶台上好几把菜刀皆破雾而起,朝着四周飞出!

    下一秒,傅钦南一把旋住玉迟聆的手腕,将她往身边一靠,正巧避开飞来的菜刀,要是晚上一点,玉迟聆早就已经身首两地了。

    玉迟聆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厨房打得火热,又朝着菜刀飞去的方向瞅了瞅:“哇,差点小命就没了。”

    厨房里,顾还与闻苏剑配合甚好,打得女鬼不再像一开始那般猛攻,略显忌惮,好在女鬼放缓了进攻速度,让顾还一眼抓住把柄,引诱她暴躁袭击,再避开,一个回身持剑割下她右手,紧接着抬脚一踹,猛然将女鬼砸进墙中!

    而褚悯正在一侧,他根本分不清眼前的局势,竟然伸手一把将女鬼拽出来,调戏道:“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墙都砸坏了都.....”

    女鬼扳回被打歪的脑袋,骨头硌棱着,她缓缓转头,黢黑的双眸,阴森森看着褚悯。

    “姑娘,你这手挺凉的啊,大晚上的,冷着了吧?来,小爷给你被袄裹裹。”褚悯摸了摸女鬼的手背,接着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被袄,就要给女鬼披上。

    谁知女鬼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猛地一挥手,利爪便把褚悯的被袄一分为二,等女鬼再次抬眸直视,已是浑身的怨气杀意。

    顾还往褚悯那处瞧去,正要过去帮忙,却被斩落下来那女鬼右手给死死拽住脚踝!

    不得已,他必须先解决这个尸手。

    然而在门外的玉迟聆和傅钦南本也想去帮忙,但看着褚悯竟然跟女鬼玩起来了,顿时不知此忙从何处帮起。

    “诶,你抓不到本少吧?”女鬼往脑袋打,褚悯将立马蹲下,女鬼往右边踹,褚悯就往左边跳,一来二去,女鬼怎么也碰不到他,但褚悯倒是玩得开心,“你好笨,这么久都抓不住本少!”

    傅钦南不忍直视,扶额直叹:“我还是去帮顾师哥吧。”

    说完,就只剩玉迟聆一个人瞧着褚悯发疯。

    女鬼见近战不行,于是改为远距交涉,她怨气四起,纷纷将周身之物悬浮而起,往褚悯方向迅速砸过去,大到三人高的木柱,小到细针。

    但偏偏褚悯一眼瞧见锅飘起来了,锅里的五花肉也飘起来了,顿时他骤然黑脸,指着女鬼,命令道。

    “你给我把红烧肉放下!”

    女鬼要是听他的就怪了,敢情悯爷如此护食......玉迟聆摇摇头,心中叹道,转念一想,她突然想到一个好法子让悯爷和自己认真起来对付女鬼。

第一百二十三章 炼丹室的秘密

    趁着女鬼不注意,玉迟聆一把将褚悯拽出厨房,同他说道:“悯爷,这她抓你,你躲开的游戏玩了有一阵了,是不是该到了你抓她,她躲你的时候了?”

    “有道理。”褚悯点点头,抬眸看着同样走出厨房的女鬼,嘴角扬起猎人的邪魅。

    “这次游戏升级。”玉迟聆拍拍褚悯,侧身面对女鬼,双手叉腰,说道,“悯爷,我们一起抓住她。”

    “没问题。”

    褚悯话音一落地,他便唰的一下冲向了女鬼,就连风都来不及反应。

    快步,飞拳,眨眼间,褚悯一拳被女鬼抬手挡住,却在下一秒,女鬼掌心的白骨皆破开皮肉,连筋带肉,暴露在外,恐怖骇人!

    她扬起獠牙冷笑,褚悯也笑,紧接着他攥拳使劲,硬生生将女鬼的掌心转出个洞来。

    女鬼丝毫没有在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起指尖,利爪猛然刺进褚悯的拳头,随后女鬼又将断手召回,右手一经接上,径直便朝着褚悯心口刺过去......

    可是女鬼万万想不到,玉迟聆早已站在她身后,只见玉迟聆娥眉一挑,眼眸微侧,手指转起从木桩上拔下来的菜刀,精准一砍,就将女鬼的右手再次宰下。

    断手翻滚在地,褚悯另一只手攥住女鬼脖颈,一个翻身,将她掀倒在地,踩住她的手腕,将尖爪从自己的拳指中拔出来。

    见此,手握脉冲之力的玉迟聆毫不费劲将菜刀掰扯成数份,挥手施灵,将菜刀碎片刺进女鬼各处关节,以此限制其行动,如此一来,就等顾还和傅钦南一来,将其封印,泯灭怨气。

    可就在傅钦南布下封印术,顾还在其女鬼额间填上黄符之际,那女鬼突然挣扎着身子,大声嘶吼起来,随即便是彻响云霄的咆哮!

    霎那间,回应她的是紧接着而来的山体震动,就像是万千的野兽涌上山顶!

    就连第一日在莫宅各处布下的镇妖幡,皆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尸邪之气,震动得惶惶欲坠。

    他们四人皆愣住回望,突如其来的变动,让人措不及防。

    顾还赶紧将黄符封在女鬼额间,咆哮声即停,却有密密麻麻的走尸朝涌着院中袭来,不过眨眼间,他们便被围住了。

    虽然都是普通走尸,极好对付,削去头颅便无行动之力,但偏偏数量源源不断,多到让人窒息!

    就在他们专注对付走尸之际,被封印的女鬼却折骨而起,缓缓将额间黄符扯下,盯住落单的玉迟聆,便冲上前去,一副势必要将她撕裂成碎片的姿态。

    即便踹开面前几个走尸之后,玉迟聆转眸瞧见了女鬼,她回身也来不及反击,就连躲避,也无处可逃。

    谁知在此刻,玉迟聆身上携带的木簪,在转身那一瞬间,掉落在地,被女鬼看在眼里,竟然收回利爪,停在了玉迟聆的面前。

    女鬼一停,走尸竟也对玉迟聆绕道而行。

    “?”玉迟聆先女鬼拿起木簪,瞧了一眼木簪,又抬眼看着女鬼,这才想起什么,“你就是虞山山?这簪子是莫长生送给你的吧。”

    女鬼没有说话,愣愣点头,甚至伸手想去拿回木簪。

    玉迟聆哪能轻易给她,立马举高,对着女鬼要求:“想要可以,但是得让这些走尸离开。”

    闻之,女鬼犹豫一刻,便挥手示意走尸散退,可这时,莫长生从天而降,冷笑着竟将虞山山一脚踹到廊墙之上。

    玉迟聆来不及惊骇,她就被莫长生反手攥住脖颈,猛然举起来,她顿时双脚离地,窒息感涌上脑门,双手死死握住他的手腕。

    “小五!”顾还见之,一剑下去,走尸头颅纷纷落地。

    傅钦南一个甩手,猛地将连霄剑往莫长生脑袋上抛过去,凌凌剑锋劈开挡路的走尸,转眼就径直刺向莫长生。

    莫长生转眼皱眉,徒手接剑,停剑至眼睫,手中鲜血蜿蜒滑落,他沉眸出声:“这么想杀我,就不怕你们的小师妹死在我手里吗?还有,要是没有我,他也会死在这里。”

    说着,莫长生一把扔回连霄剑,指了指褚悯。

    褚悯被走尸围住,渐渐他开始失去五感,木讷站在原地,随着莫长生一个响指,褚悯猛然倒地,口吐鲜血,虚弱得就像半个死人。

    顾还见此,赶忙去扶他,瞪着莫长生,不敢妄动。

    这时的玉迟聆就快被莫长生攥得喘不过气了,于是咬紧牙关,运起脉冲之力,一个对掌将莫长生的小臂断成三段,白骨刺开衣袖!

    突如其来,痛得莫长生一手将玉迟聆扔在地上,辗步侧身灵气四起,其冲击力将屋檐上的瓦片纷纷震掀而起。

    “咳咳.....”

    玉迟聆摸了摸脖子正要起身,却接着又被莫长生反手一掌,打进一侧的屋子里,木柱皆断,房屋轰然坍塌,将她死死压住。

    废墟之中,玉迟聆猛然起身,好在脉冲之力练得熟练,在最快速度将自己伤痛降到最小。

    她利落躲开欲要掉下来的石块,拍拍身上灰尘,揉揉膝盖,揉揉腰,环顾着四周,心道:这里应该是药房,隔壁的隔壁就是炼丹室,我得赶紧去!

    跨过废墟,不一会儿,她跑到炼丹室门口,瞧了一眼梁角上的灯笼,便一脚踹开大门,往室内深处而去,层层门槛,白纱帏连连一路。

    玉迟聆抵达最里面一间屋室,绕开香鼎,走过两侧青灯,只见一个温婉女子坐在蒲团上静思,在她面前竟有一口白净透明的冰棺,在那冰棺之中,躺着的同跪坐女子一般模样。

    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棺材里是尸,棺材外是魂,而已。

    女子转过身,眼眸如春水清波,瞧着玉迟聆:“好伶俐的小姑娘,你竟能找到我。”

    “此处结界虽多,但只要拿着莫长生的血,就能骗过这些结界。”玉迟聆说着,一手抬起悄悄从莫长生袖口撕下来的碎片。

    “见过于娘子。”玉迟聆过去坐在于姗姗旁边,“我叫玉迟聆,外面.....”

    “我知道。两百年来,外面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奈何我却不能离开半步。”

    于姗姗落寞垂眼,浑身的孤寂蔓延开来,她抬了抬手腕,只见被灵锁镣铐束缚,上面不断萦绕着莫长生的灵力。

    玉迟聆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只好盘腿,欲以施展玄霖咒,玄霖咒一旦施展,只要是鬼魂都会受到影响,这般之下,玉迟聆还是望向于姗姗。

    见她目光,于姗姗笑了笑,说道:“无妨。你本一早察觉长生而来,却依旧被他攥在手里,故意而为之,不就是为了取血进入结界,到我之处施展玄霖咒。即便长生发现你在作怪,你便可以挟我相逼,他定束手无策。玉家小姑娘,自从你听了越旐一事,你便想通了不少事,在你知道女鬼是虞山山后,你的计划就开始实施了。所以,你大可一展身手,不必顾及我。”

    于姗姗说的真是一点也没错,玉迟聆一听完越旐的故事,便觉得莫宅就像是那第二个仙帝都城,不料得知女鬼是虞山山,难怪与师尊说不到一处去,原来是有两个女子,一个唤作虞山山,一个叫做于姗姗。

    “好。”玉迟聆点头,随后便阖目施法,魔气开始萦绕在周身,她抬起手臂,如空中掷棋般,微动指尖。

    与此同时,被砸进墙里的虞山山受到玄霖咒的召唤,猛然拔墙而出,瞪大双眼。

    在虞山山体内的菜刀碎片早已经被玉迟聆染上玄霖之力,故而才能这般轻易操控她的行动。

    这一刻,如同玉迟聆就待在虞山山体内。

    借虞山山之眼,玉迟聆能见师哥们皆被莫长生用灵锁困住,万千的走尸圈住他们,简直无路可退,身处绝处。

    于是,玉迟聆干脆操控虞山山疾步冲去,径直朝着莫长生袭击,谁知玉迟聆能控制虞山山之身,却控制不了虞山山之心,黑色的利爪明明就在莫长生惊讶的眼前,可虞山山就是不肯下手......

    玉迟聆皱眉不解,一旁的于姗姗见此,便覆手搭在她的肩上,与她同渡脑海中的记忆。

    是虞山山的记忆。

    从家破人亡,到遇见莫长生,从暗生情愫,到被他亲手推下熔炉塔。

    一句“你长得像她。”,是情意的开始。

    一句“你终究不是她。”,是情意的结束。

    看完虞山山的记忆,玉迟聆赫然睁眼,与虞山山共情的她,眼角不由挂着泪珠,垂直而下。

    她皆如此,奈何虞山山。

    “长生将她推下熔炉塔后,便抹去了她全部的记忆。”于姗姗在一旁说道,“但就算长生拿她炼尸,她也爱他,不肯伤他。”

    院中,莫长生简直不敢相信虞山山竟然袭击自己,于是他转手召来一把剑,冷眼相看,对着虞山山的心脏刺进去。

    他不曾手软,她不曾有防备,就连躲都没有躲,虞山山就看着莫长生,脑海中满是恢复的记忆,哪一幕不比此刻的心口更加刺痛。

    漆黑的眼,泪珠犹如断线的珠串,哭得咬破了唇角,虞山山一顿一顿,缓缓将心头剑拔出。

    “莫——长——生——!我恨你——!”

    虞山山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吼道,凄凉悲惋之声蜿蜒盘旋,天欲塌,地欲裂。

    顿时,虞山山怨念心生,浑身燃烧起黑气,震慑周身方圆,无一人敢妄自靠近,包括莫长生。

    毕竟这已经不是恶鬼了,而是厉鬼!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早的计谋

    她朝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单薄的身姿颤颤巍巍:“莫长生,若是我长得不像你的亡妻,你是不是就不会招惹我了?若我的名姓没有和你的亡妻相似,我是不是就不会因你而死了?若是我没有信了你的鬼话,我是不是就不会招揽那么多好姑娘进庄,她们也不会活生生成为你炼丹的药材,对不对?救赎是假的,相爱是假的,我虞山山战战兢兢活了一生,却是别人一瞬的影子,死后也不惜沦为你莫长生手上的刀刃。真是太可笑了......太悲哀了......”

    说着,她抬眼瞧他,本是漆黑双目,此刻已经猩红血泪。

    “你竟能想起来?”莫长生无意听她哭诉,只觉虞山山身上有一种不属于她的力量。

    她不再言语,骤然冲向莫长生,却在面对面之际立马侧身错开,一为避开他蓄力待发的左手,二为此举之意并非取他性命,待到两人背对背一段距离,莫长生恍然低首,瞧见自己胸口到肩上一条血淋淋的爪痕。

    莫长生转身看她,冰冷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惊诧,细看过后,他总算发现异样,心中暗道:关节的碎片.....操控虞山山的,到底是谁?

    虞山山冷哼一声,勾起嘴角,她不懂交战之术,于是十分配合玉迟聆的操控。

    见莫长生的表情,玉迟聆大致能猜到他已经知道虞山山被操控之事,干脆直接让虞山山避开和莫长生的正面对抗,让其弹地而起,落足于屋顶之上,再挥手令下万千走尸,他们如蝼蚁噬象冲向莫长生。

    背对夜月,寒风瑟瑟,虞山山抬起手来,抓伤莫长生的鲜血滴在空中,挥挥衣袖,仅一滴血就被分裂成无数滴细小血珠,紧接着指尖一扣,小血珠们如小雨般落在那些走尸身上,一刹那,他们纷纷嘶吼暴躁,利爪狂獠,不将莫长生撕成碎片,绝不罢休。

    “呵呵.....”莫长生见此局面不竟笑出声,一踏仙气骤起,走尸被挡在外,他挥袖将宅院内各处的镇妖幡召集在一处,将其摆列成有序的阵法,欲将周身走尸一举封印。

    一旁,顾还为褚悯渡着灵力,傅钦南一见此景,随即挥手使出连霄剑,眨眼间,便将中心的主幡刺破两半,如此其余的镇妖幡皆纷纷落下。

    顿时,莫长生再无回手之力,便被汹涌的走尸给吞噬掉。

    傅钦南下意识抬眼望向屋顶,透过虞山山的双眼他不知道自己在看谁,然而玉迟聆在炼丹室却睁开了眼。

    玉迟聆转首看了一眼于姗姗,只见她竟然拿着一个空木盒:“这....不是我的蛇丹吗?于娘子,你都吃了?!虽然能一时力量大增,但反噬很严重的,你怎可......”

    “无妨,本就已死之人,只要能脱离苦海束缚,再死一次又如何。我也只有以魂归体,服下蛇丹,才能够挣开灵锁,踏出炼丹室,即便我知道反噬带来的冲击会将我灰飞烟灭,我亦甘愿。玉姑娘,你可知蛇丹是长生第一次成功炼制出的丹药,让此丹来结束这一切也是极好的。”

    玉迟聆再看一眼冰棺,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玉姑娘,你是知道的,即便万千走尸一起攻击长生,长生也有仙体护身,灵力深厚,非同为仙者,是难以打败他的。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于姗姗利用蛇丹之力,一用力便将手腕上的铐链捏碎,看了一眼外面的方向,接着说,“玉姑娘在等欧阳道长赶到,要是长生在欧阳道长赶到之前,就破了走尸之军呢?”

    闻之,玉迟聆转眸盯着于姗姗。

    “即便于娘子服下了蛇丹,我依旧能够用玄霖咒控制你。于娘子,是莫长生的命门。”

    面对玉迟聆的要挟之言,于姗姗不怒而笑,垂垂眼眸,红唇轻启:“玉姑娘只想到利用我对付长生,那你有没有想到我也利用了你呢?”

    玉迟聆一听,凝眸微沉,没有回言,抬眸候其下文。

    “自打你们进宅,我便在观察你们,直到你走了一趟炉山,我才知你并非真的秦家娘子。故而,我托梦给丁湘,让她见我之颜,想起她堂姐来,所以,丁湘才会去密林偷偷祭奠山山堂姐,而你,才会在那处见到她。如此,才会有后面这般局面,两百年了,我被困住太久太久,这是唯一离开的机会了,我必须抓住。”

    于姗姗说着,手不由攥紧了裙裳。

    “可是...”玉迟聆有一处不解,“于娘子是莫长生的妻子,夫妇之间,既有爱,怎会舍得分离?”

    “有些爱,实属错爱。既然如此,不如玉姑娘,浅听我一段生平吧。”

    言罢,于姗姗一挥衣袖,玉迟聆耳边传来于姗姗的自白,眼前则是她过往记忆中的场景,犹如身临其境。

    “第一次遇见长生,是在家门外。”

    凄凉的小巷,冰天雪地,年仅五岁的莫长生缩在墙边独自取暖,赤脚单衣,瑟瑟发抖。在他旁不远处,有一家富贵朱门,勾檐下挂着‘于府’二字的牌匾。四岁半的于姗姗出门赏雪,狐裘手暖,转眼便瞧见了角落里的莫长生。

    莫长生是家中幼子,本不姓莫,只因家境贫苦,又逢乱世征战,家中粮食根本分不到他一口,只好取名为莫长生,活得少点,就吃的少点。于家是药草大贾,于姗姗更为独生女,掌上明珠。于姗姗年幼常常带他回府中吃饭玩乐。莫长生也是在于家接触到了草药,于姗姗经常带着莫长生一起读医书、阅草本,天赋异禀的莫长生往往一眼,便将万本书籍记在脑海里,悟性极高。

    “一年后,长生想拜家父学医。可是家父不愿将医术流露外人,于是家父给了长生不少盘缠,骗他说外出游历一番,待到有功名成就之后,便收他为徒。”

    莫长生信了,白天告别了家里人,晚上同于姗姗在朱门前相别。她将自己的手帕送给莫长生,看着他越走越远。

    “十年后,城中突发瘟疫,我年少救人心切,一不小心,便染上瘟疫,命在旦夕。”

    于姗姗病情恶化极快,和城里大多数病人一样,就连于家老爷都束手无策,急得老泪纵横。就在这时,一名游医少年郎来到阆城,仅凭一颗炼制的丹药,便将瘟疫治好。于姗姗的病,也是他治好的,就在她睁眼那一刻,见到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儿时玩伴,莫长生。莫长生就这样回来了,带着一身高超的医术,和全城百姓的赞誉。

    “我喜欢他身上那一股疾风劲草的韧劲,不过一眼归来少年,满目春光皆不及。那时令人最为欢喜之事,便是所爱之人,也钟心于己。”

    莫长生来于家求亲,于家老爷看不上他的家世,暗中又嫉愤他人轻才高,故而不允此婚。于此,莫长生不肯放弃,日日跪求,一直求到了于家老爷允许。

    “可是大婚那日,我未曾等到他。”

    凤冠霞帔,少女娇俏对着铜镜点绛唇。于姗姗在大堂等候着莫长生的花轿。晨曦落午,午落夕阳,于姗姗只等到的侍女赶来告知的一句——莫公子弃了花轿,往城外驾马跑了!

    于姗姗猛然跌坐的地上,头上的金钗骤然落地,手里拿着莫长生留下的一封信。

    “他说,有朝一日,定携满身荣耀,钟鸣鼎食,来迎娶心上人。”

    此后,她倚栏相望,三年又五载,盼君归来。

    多年来,于姗姗因爱画地为牢,不肯再次婚嫁,便随着各地医士云游,救助那些无钱治病的老幼,同时她也能在医士队伍中打探到莫长生的消息。

    听闻莫长生受到皇帝赏识,为之炼丹,赐一品医官。后又闻拜得仙师,得道修炼,飞升成仙。

    种种荣誉,于姗姗为他感到高兴,但她已经等不起他了。于家渐渐没落,她黑发间白丝,羸弱靠在床榻边,手中还攥着莫长生留下的信。

    那年冬日寒风吹过,消散掉炭火最后一丝温度,于姗姗闭眼落泪,到死都没有等到那个要来娶她的少年郎。

    等到莫长生登峰造极,从神山修炼归来,人世间已经过了百年。贵为仙身,他一如既往的青松面容,但她已经白发苍容,安静躺在棺材里。莫长生冷静地将于姗姗的尸身带走,销声匿迹百年来。

    玉迟聆回过神,只见于姗姗记忆已经烟消云散,眼前回到了炼丹室的布局。

    她看着于姗姗,没有从她身上感受恨意,更多的是满目遗憾和绝决。

    于姗姗转眼瞧着冰棺:“他用冰棺保存我年轻的尸身,施展下聚魂术,容不得我离开尸身,去地府转世轮回,如此一困又是两百年。我不要他这般来救我,在两百年前,我便不打算爱他了,我只愿能够自由,脱离这情爱的枷锁。”

    “原来情爱也会这般苦.....”玉迟聆不由低念,侧耳一竖,她灵敏察觉到有人往炼丹室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一心求死

    “完了完了。”玉迟聆起身,到处找藏身之地,一时来不及,干脆直接倒地装晕,还不忘同于姗姗恳求道,“于娘子帮帮忙,千万别说我在此干了什么,多谢多谢。”

    说完,她立马闭眼倒头,装得惟妙惟肖。

    而于姗姗还没来得及点头,转首只见傅钦南的身影,凭借着连霄剑上的莫长生之血,他顺利走进来。

    “我见房屋欲塌,便将她带到此处来,傅公子找了很久吧?”

    好说辞!玉迟聆听在耳里,赞在心里。

    傅钦南目光皆落在玉迟聆身上,小心翼翼抱起她,回道:“多谢于娘子。”

    “不知可否请傅公子帮一个忙?帮我将结界打破如何?”于姗姗知道打破结界会惊动莫长生,但这层层结界对于她来说,是踏出牢笼的第一步。

    傅钦南没说话,此举,格外消耗灵力,于是思索半刻,见于姗姗坚决的神情,他才施灵召剑,逐一击破层层结界。

    “感激不尽。”

    于姗姗致谢之后,恍如梦中一般,她总算踏出了此地。

    傅钦南扫了一眼怀里的玉迟聆,吓得玉迟聆眉心直跳,好在他不过提了提,抱着她就出去了。

    难不成是嫌我太重了?玉迟聆心里嘀咕着,娥眉微蹙。

    出来后,傅钦南低眸挑眉,抱着玉迟聆没有打算放她下来的意思,反而做出要将她往外一抛的姿势,随即一只手臂突然就松开了。

    “嗯!?”玉迟聆惊惑,背后突然没了支撑力,吓得她赶忙勾住傅钦南的脖子,贴在他怀里,以免掉下去了。

    待她抬头睁眼,对上傅钦南歪着脑袋瞧她的双眸,他勾起狡黠的嘴角,玉迟聆这才明白过来。

    被他算计了。

    院中。

    “姗姗!”被走尸困住的莫长生骤然睁眼,一感知到结界被破,便灵气猛增,仙气四散,将走尸尽数泯灭成烟!

    他心急如焚,就要朝着炼丹室而去,转身只见于姗姗就站在炼丹室门口,静静对望。

    屋顶上虞山山见此幕,指尖一勾,杀气汹汹就朝着于姗姗袭击,毕竟让莫长生最痛苦的,就是让这个女人去死!

    莫长生转眼就瞧见她,挥手持剑,一击将其打压在地,不等虞山山起身反击,莫长生接二连三挥剑,次次命中她的身体,如同一个主人唾弃的玩物,被伤害得破烂不堪。

    不到半刻,虞山山就被他打得起不来身,莫长生将剑对准她的脖颈,冷言道:“一个赝品,胆敢伤害她?”

    玉迟聆见此,想要去拦,却被傅钦南拽住手腕,等她抬首,只见于姗姗正护着虞山山,直面莫长生的剑。

    “莫长生,你为何一定要伤害爱你的人了?不仅仅是我,更是她。”于姗姗看着他,双眸里是深深的失望。

    “不是这样的,姗姗,以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莫长生想去触摸于姗姗,但看见自己满手鲜血,不由后退了几步,但他的剑依旧指着虞山山,“只是现在,她会伤害你,所以姗姗先到我身边来,我一剑将她斩杀,就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你执意杀她,就先杀了我。”

    风吹起她的裙角,于姗姗一步也不让。

    虞山山在她身后,本是要偷袭她,但闻此言,不由一愣,抬首瞪大了双眼。

    莫长生缓缓放下剑,只觉她眼中冰冷:“姗姗,你可还在怨我?我同你解释好不好.....那日在迎娶你的路上,我本满心欢喜,可听见他们都在议论我,他们说我一介寒苦游医根本配不上于府贵门独女,我心中羞愧,每每想起于老爷瞧垃圾一般瞧我的眼神,我就不甘心!”

    “姗姗,我离开是为了换取万众瞩目的归来,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新郎。”

    “长生,他人的眼光真的那么重要吗?”于姗姗指着他的心口,垂眸道,“若两颗心是相配的,又怎么会厮守不了一生呢。长生,你那么在意百姓的议论,你那么在意我爹的看法,但是你有没有在意过我的想法和感受?对于我来说,荣耀名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你而已......或许,我不该等你的,别困着我了,莫长生,你醒醒吧!”

    “为了让我复活,你留我尸骨,建造熔炉,诱骗采女,以活人炼丹,冤魂无数!莫长生,你可能安心入睡,你让我又如何自处?!毕竟间接来,是我害死她们,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说着,泪染湿眼眶,于姗姗一抬眼,泪珠便掉落下来,冷冷看着眼前人。

    莫长生着急往前想去拽于姗姗,却被她躲开:“不.....不是这样的!姗姗你没有任何错。”

    “怎么?你想让我以清白之身面对那些冤魂吗?可能吗?那些被你骗进庄的姑娘,那些被你推下熔炉塔的姑娘,那些千千万消逝的生命,我在炼丹室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以泪洗面,日日恳求被原谅,仿佛一旦闭上了眼睛,她们便会在我的身边环绕。”

    “莫长生。”于姗姗满脸泪痕,跌坐在地上,面如白刹,黯然销魂道,“你以为这是爱,你错了,这是枷锁,折磨得我好苦好苦.....真的好苦。”

    “姗姗你知道吗?我归来后,见你躺在棺椁,我心如死灰,抱着你的尸身整月不肯离手。后来我想,只要你能活过来,这些算得了什么,效仿仙帝救越,以人炼丹,蝼蚁之命,我在所不惜。”

    莫长生抹开脸上落下的泪,双眸毒辣狠绝,随即蹲下,想去扶起于姗姗,但于姗姗一挥袖,猛然将他的手甩开。

    于姗姗转眸看向熔炉塔,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虚弱道:“我于姗姗,定不会让你如愿。我一死求死,你休要我活!”

    她话音一落,莫长生都还来不及反应,只听见远处一阵猛烈轰塌之声,他起身一望,只见熔炉塔顿时化为平地,沦为一团废墟!

    欧阳阴晴从尘烟中弹起,紫灵萦绕周身,翩翩空中几悬,再缓缓落地,背手持剑立在莫长生眼前。

    “师尊总算来了!”玉迟聆瞧着,灿然一笑。

    “欧阳?”莫长生看着他,一脸诧异,持剑的手不断颤抖,“怎么会?你竟然出来了!?”

    “莫长生,从一开始与你为敌的,只有我。自从欧阳道长在密林里见过我存留在手帕上的残魂后,我便附在欧阳道长身后,一直都没有消散,直到我有意带着欧阳道长走进你的书房密室,故意让欧阳道长在被你谋害之前,知晓你所有的阴谋。”

    “欧阳道长念及旧情,一开始本不愿相信,直到他来到炼丹室,远远瞧见我的尸身,这才确认你真的已经疯魔,布下如此草菅人命的诱杀炼丹之法。即便欧阳道长被你骗着吃下了毒丸,他亦可提前吃下解药,故意被你扔下熔炉塔,只为毁掉你苦心经营的....一切....咳咳!”

    应当是蛇丹起了反噬,于姗姗说着,扶手猛然咳了起来,鲜血顺着指缝涌出来.....

    “姗姗——!”莫长生见此,赶忙上前扶着,摸上她的脉象。

    “莫长生你够了,放过于娘子吧。”欧阳阴晴一剑打在莫长生的胸口上,将他一击半米远,跌坐在地上,“你还嫌害她不够惨吗?还是说,到现在你一心还是想让她复活!”

    莫长生愣在原地,碰她的手止不住的发抖,满目皆是不敢置信,直到对上于姗姗那绝决的神情,他才仰首苦笑起来,笑到至极后撕心裂肺地痛哭。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她再也活不过来了......活不过来了......”

    于姗姗紧紧咬着唇,泪水不断涌出,她向欧阳阴晴恳求道:“欧阳道长,废了他的修为,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于娘子,这.....”欧阳阴晴攥紧了剑,看着于姗姗闭上眼睛,她意已决,但也不愿看见莫长生痛苦的模样。

    如此,欧阳阴晴施法牵制住莫长生,转一剑化为百只剑意,对准他的仙脉穴位狠狠刺下,切断修为经脉犹如全身骨裂。

    莫长生含泪看着于姗姗,双眸空洞麻木,没有一丝反抗的欲望,浑身的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再怎么咬紧牙关,指尖攥紧的发白,甚至嵌入掌心,莫长生也忍受不了这削去修为之痛,仰首嘶吼,声声悲痛让人不由心颤。

    看得玉迟聆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欧阳阴晴收回剑,看着往日旧友这般结局,心中悲痛又叹惜。

    莫长生满身血痕,他朝着于姗姗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爬过去,抱着随时都要倒下去的她,于姗姗睁开眼,眼眶哭的血红。

    他拂过她的面孔,哽咽着声线:“你怎么能.....怎么能.....吃下蛇丹,你让我怎么救你,我该怎么救你......”

    “本就已死之人,何必救我,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我不后悔。长生,要是大婚那日,你没离开有多好啊......这样,你便还是我最爱的那个少年郎呐。”

    于姗姗羸弱说着,半睁着眼,抬起手触摸在半空,仿佛回到了少年。

    随着最后一滴泪落下,她终闭上双眼,手腕垂下,落在莫长生的掌心,他紧紧抱着她颤抖,汹涌悔恨的泪水砸在他们交叠的手心,渐渐于姗姗的尸身开始变得灰黑,如轻沙般塌陷成小小一堆尸灰。

    莫长生惊诧,随即疯癫一般想去将尸灰捧在怀里,跌跌撞撞,一身狼狈至极,尸灰却顺着指缝淅淅落下,忽起一阵夜风,扬散全部的尸灰,任凭莫长生在空中乱抓,也抓不住一丝她的踪迹。

    他就这般跪在原地,落寞地孑然一身,血和泪再也没有意义。

第一百二十六章 错的人

    月夜下,屋顶上悄然而至的三个身影。

    唐却勾起嘴角,却嘲讽道:“哎呀哎呀,面对往日旧友,师尊当真是心狠手辣。”

    “好了,该走了,别被发现了。”晏语堂扫一眼,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然而莫长生剩余在药房的蛇丹,他已经悄悄转移走了。

    “于姗姗吃下的蛇丹,是你给玉迟聆的吧?”

    唐却摇头晃脑,跟着转身,盯着身旁面无血色的穆戈,穆戈没有回话,只是静静俯视着院中的一切。

    “呵,希望你说她失去记忆,不会玄霖咒的这件事情,是真的。”唐却转过头,也消失在夜色中,他的话回荡在穆戈耳边,“我可不希望因为你的误判,而·招惹到一个煞神。”

    穆戈依旧没有说话,风起落目,他最后看了玉迟聆一眼,转身消失。

    院中。

    欧阳阴晴将莫长生用灵锁困住,给褚悯吃下解药后,便带着其余三位弟子落坐于熔炉塔之外,施法渡魂。

    玉迟聆看着缕缕青魂被阵法渡化,不由一问身旁的傅钦南;“于娘子是不是渡不了了?”

    “蛇丹给她的反噬,便是尸身化尘,灰飞烟灭。”傅钦南回她。

    “那虞山山呢?”

    “她已为厉鬼,怨气不散,难以渡化,只能将她封印在此地。终有一天她会想明白,怨气销去,留在她身上的封印自会渡化她,令她转世来生。”

    施法渡魂完毕后,欧阳阴晴要带走莫长生去炼狱,转身同他们三人道:“褚悯的热毒暂时压制住了,至于醒来会是如何,本尊也拿不准。一夜折腾,你们暂且在此稍作休息,明夜就是琼琳大厦竞拍最后一天,明日一早出发去和戚乐会合吧。”

    说完,欧阳阴晴便和莫长生瞬身离开。

    如此,顾还照料褚悯,傅钦南寻了药,去给玉迟聆的房间送去。

    玉迟聆乖乖坐着,伸出手,让傅师哥给自己擦药:“傅师哥,越旐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越旐知道炉山一事后,悲痛不已,写下罪诏书,公布天下,遂服毒自尽。”傅钦南细心给她包扎,淡淡回道。

    一听,玉迟聆秋眸沉沉,心中叹然。

    “小花脸,你在想什么?”傅钦南拿了沾湿的手帕,凑到她面前,轻轻擦着玉迟聆脸上一大片的尘土,“不喜欢这个结局?”

    “不是.....”

    玉迟聆回神抬眸,对上傅钦南看来的眼神,便愣住。

    傅钦南面不改色错开目光,忽闪眸色,继续给她擦脸:“不是什么?”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懂。”她盯着他,一脸认认真真问出疑惑,声音软乎,“无论是于娘子和莫长生,还是仙帝越旐,他们都很爱对方,可为何那么痛苦?”

    傅钦南微微一停,想了想,继续给手帕沾沾水,边给她擦拭,边回答。

    “爱上错的人,自然痛苦。”

    玉迟聆:“何为错的人?”

    燕远就是错的人,你以后要离他远远的。

    他在心里孩子气般回答,但面上依旧清淡冷静,傅钦南放下手帕,看着她:“这我不知道。但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可得仔细判断,他是不是错的人。”

    “哦。”玉迟聆目不转睛看着傅钦南,除了他一脸俊俏无双,她什么也没判断出来。

    ......

    今夜,箫娘公馆有一场宴会,宋戚乐拉着纪沉骁便去了大堂。

    纪沉骁十分不情愿:“至今我的眼睛都不能完整看清,去宴会有什么用?”

    “你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纪少主,既然箫十娘邀请了你,干嘛不去?再说这次宴会是选出呼声最高的舞女,中选人不仅仅能进入箫娘公馆仓库,还能亲手拿着宝物去琼琳大厦呢。”宋戚乐将他安坐在最前排的桌位上。

    “所以你找武方要了新身份,就是为了去竞选舞女?”

    纪沉骁听见她敷衍嗯哼一句,又开口道:“那你可知,一般来参加竞选的都是来自箫娘公馆的人,偶尔也有风华绝代的外来女竞选,但毕竟毫无依仗,中选人最后只能还是箫娘公馆的人。就你,怎么能行?”

    “你可别小看我,本姑娘天生丽质,自会一鸣惊人。”

    她勾唇淡然,凑到他耳边,十分骄傲说着。

    说完,宋戚乐就要离开去准备准备,但纪沉骁一把将她拽住:“既然这么自信,那么着急做什么?就算是最后一个去也可以一鸣惊人的吧?好歹你的新身份是本少主的侍女,你不应该在这么服侍本少主?你可要想清楚,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想干嘛?”宋戚乐黑脸。

    纪沉骁收回手,勾唇轻笑:“你不想身份暴露,你就得言听计从。”

    说着,他指了指空空的茶杯。

    “阿宋,本少主渴了。”

    呵呵呵呵......把你扔进江里,你就不渴了!宋戚乐心里阴**,面上灿烂一笑,立马就去给纪沉骁倒水端茶。

    “阿宋,拿点吃的来。”

    “阿宋,葡萄递过来要剥皮。”

    “阿宋,肩膀酸了.....”

    宋戚乐阴笑着给他捏肩,她巴不得一掌下去给纪沉骁肩胛骨打碎!

    眼见宴会进行了一大半,她忍着脾气,故作谄媚对纪沉骁说道:“我亲爱的少主,你还需要什么吗?”

    纪沉骁转眸瞧她一脸‘你要是再不放老娘离开,老娘就杀了你’的模样,不由冷哼一声,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见此,宋戚乐溜得犹如一缕烟儿。

    后门。

    宋戚乐扒拉着一麻袋的裙裳,一脸鄙夷抬头看着武方:“这就是你们找来最好看的衣服?眼睛没问题吧?”

    这时,武圆又扛着一麻袋过来,说。

    “这里还有呢!兵人府姑娘那么少,宋娘子想要好看又独特的,可真是为难我们,为何就不能去布庄做一条?”

    “去布庄肯定来不及了呀。”宋戚乐又开始一顿翻找,瞧见了一个精简盒装,一打开正是她颇为中意的衣裙,“就这件了!大圆干得不错,有机会我找纪沉骁一定给你加伙食。”

    武圆看着她走远,还不忘问:“真的加伙食?”

    结果没等来宋戚乐的肯定,而是武方给自己的脑袋上一劈。

    “那衣盒看着眼熟,你当没进少主房间?”武方质问他。

    “没.....没啊。”

    武圆捂着脑袋,他自己也不知道那衣盒正是纪沉骁房中之物,就被自己迷迷糊糊地带过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鸣惊人

    大堂。

    轻纱布帏,楼宇围栏,烛火身姿妖娆,台上白雾幽幽缭缭,伴舞的白裙姑娘们手持红伞,她们在台上伴琴错步,舞姿整齐柔美,似水柔情。

    但台下的观众仍有不满;“主舞之人何在啊?!还是说已经没有人来了吧?”

    “就是就是,还要看多久的伴舞啊?主舞之人莫不是怕了吧?!”

    “.....”

    观众议论纷纷,愈演愈烈。

    纪沉骁听的烦躁,指尖轻捻,猛然将茶杯砸在闹事之人身旁的木柱上,就差微毫就可以砸中他的脑门,他目瞪口呆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只觉背后发凉。

    “既是压轴之戏,等等怎么了?”

    他一言既出,在座有眼的都识得兵人府少主,如此顿时大堂内,无人反驳。

    就在沉寂了没多久,烛火微闪,乐声起又止,眨眼间,宋戚乐已经落身在台上,紫蓝绫罗裹住全身,掩发遮面,赤脚微步起舞,身姿轻柔又晶光细亮,她芊芊如玉的细臂划过脸庞,露出的眉眼一抬,便美得勾人心魄,众人目不转睛。

    琴声悠悠柔柔,就在众人沉醉在温柔乡中,突然快笛潇潇,纵鼓群击而起,让台下人猝不及防之际,不由诱得他们的目光更深注。

    伴舞的姑娘们拥簇着宋戚乐,烛火摇曳摇摆,宋戚乐举起红伞回眸侧身,身旁姑娘瞬间开伞斜对,她暗中解下衣裙中隐扣,绫罗沉下为裙摆,一身风姿惊现,珠裙波光粼粼,恍如神女下凡。

    宋戚乐捻眸一笑,耳后垂下精细小辫,身背发丝微卷,珍珠玉秀点缀墨发,赤色玛瑙佩戴在肤白玉凝的颈间,香肩尽显,金铜臂环连接着红纱浪袖,抹胸素腰,盈盈身娆百垂涎,她柔指旋身,流苏轻铃间花裙一绽,红蓝交错层层纱,白雾迷眼,美轮美奂。

    这身波斯舞服,纪沉骁即便眼伤,如今也好了八九分,一见此舞服,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眯起眼睛看她,任她美到心坎,纪沉骁也恨不得将擅动此舞服之人给一剑杀死!

    奏乐飒飒,宋戚乐从伞柄里抽出藏剑,屏退伴舞,开始独舞指剑,抬脚至头顶,裙纱犹如半莲半绽,碎碎涟涟,曲肘绕剑,旋于指剑,流眉转眸之间,沙场柔情尽显,异乡人客断肠在,红沙绫落马蹄哀......

    不过一舞,恍如谁的一生。

    让人看得惊之潸然,观之叹然。

    直至尾声,宋戚乐舞步贴合着乐曲,缓缓悠悠回手收剑,反手将剑身靠背,另一只手摘下盆景中的一朵最艳丽的扶桑花,贴在唇边轻轻一吻,她笑着将扶桑花递给台下首座的纪沉骁。

    他愣了愣,缓缓接过她手中花,随即才反应过来,宋戚乐这是在利用自己。

    台下众人见此,骤然鼓掌如雷鸣,阵阵不断,甚有吆喝声说,中选人非她莫属。

    可依旧有人不满:“不就是一个兵人府的侍女,随随便便就能当中选人了?”

    闻此,有人怼回去:“你眼睛没事吧?阿宋姑娘送花给了纪少主,纪少主也接下了,难道你还以为阿宋姑娘真当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吗?”

    “就是就是,我听说是纪少主对阿宋姑娘一见钟情,才让她留在身边当贴身侍女,指不定过不了几天,贴身侍女就变成了少主夫人了呢!”

    “多年来都是箫娘公馆中选,这次阿宋姑娘舞得极好,为中选人当是绰绰有余呐......”

    台下议论纷纷,靠在楼上瞧他们的宋戚乐心中暗乐,毕竟那几个朝着她说话的观众,都是她暗中找的托子,在人群中烘托一定的影响力,方能成功选上中选人。

    若她舞得再好,没有靠山,有一大半的几率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舞好,靠山强大,还有一把胜筹。

    若舞好,靠山强大,关系还匪浅,那么足以打败箫娘公馆幕后内定的手段。

    所以宋戚乐一笑生花,实则暗藏玄机。

    台下纪沉骁把玩着手上的扶桑花,箫十娘走了过来,坐在他身旁空位:“真是不知,兵人府还有如此一位美娇娘。一开始只瞧她是一个面容绝色的小侍女罢了,没想到纪少主竟然让她来竞选舞女,真是一鸣惊人。”

    纪沉骁知道箫十娘是来打探宋戚乐和自己的真正关系,他低眸笑了笑,既然宋戚乐想玩,他自然奉陪。

    “我家夫人想跳舞了,本少主自当随她心愿。”

    他轻启薄唇,将扶桑花藏在怀中。

    箫十娘笑笑,便不再多言。

    如此这般,中选人,自当是宋戚乐,很快她和纪沉骁都被带进了箫娘公馆的内部院中。

    青松小桥,流水长廊,开窗观江,比富贵人家的小院节俭清美一点,其他的并无差多少,一进厢房,便有早已备好的宵夜。

    明夜就是琼琳大厦竞拍最后一天,宋戚乐可坐不住:“我出去一下。”

    “去仓库?箫十娘可在暗中监视我们,你也敢去?”纪沉骁一语道破她的想法。

    宋戚乐闻之,警惕向四周望了望,转身回来,仰首对他说:“谁要去仓库了?咱们只是吃完宵夜去散散步,消食赏月罢了。”

    纪沉骁摇摇头:“我懒得走,才不去。”

    “由不得你。”

    宋戚乐拽起他就走。

    夜色沉沉,他们走上廊桥,从小院三楼径直去隔壁楼宇,再从楼梯下去,绕开守卫,一楼左拐就到仓库。

    谁知廊桥还没走完,纪沉骁一把拉住宋戚乐,不走了。

    宋戚乐瞧了一眼手腕,在抬眼看他:“咋了?”

    “不是散步赏月么?此处是个好地方。”他声音比平时放大了一倍,拽她的手悄悄改为牵住她手心。

    “赏个鬼的月.....你能不能小声点。”宋戚乐靠近他,咬着牙说,“是你说的箫十娘在监视我们,你还大声嚷嚷鬼叫,你要干啥呀?”

    “既然要做坏事,当然要装作好人。你不大声点,他们怎么知道好人之间是怎么说话的?又要怎么相信你是个好人呢?”

    他悄悄凑到宋戚乐耳边说道。

    是哦。

    宋戚乐闻之点头,抬头看着月亮,大声道:“那我们就在这个好地方看看月亮,聊聊天吧。”

    纪沉骁当真是有天就聊,开口便问。

    “你今夜那舞服哪里来的?”

    “我....找人帮忙做的。”宋戚乐硬生生说道,总不能说是让武圆从纪沉骁房间里拿出来的吧......

    纪沉骁:“做的当真是好看,我也曾珍藏过一件一模一样的,你说巧不巧?”

    呵呵,暗示我.....真不知你纪沉骁如此不会聊天,宋戚乐心里暗道,面上浅笑,不予作答。

    见她不说话,纪沉骁低眸冷冷扫着宋戚乐后背,只要他迅速一掌,就可以让她毫无防备摔下去,在自己眼前死掉。

    毕竟,碰过那舞服之人都被纪沉骁杀死了,更别说穿其一舞,但纪沉骁还是想在杀她之前,问一个问题。

    故而他薄唇轻启,细语中带着暗藏杀意:“你怎么会波斯之舞?”

    “纪沉骁,我发现你当真是不会聊天,要是哪天学堂开设了一门聊天之课,我必定拉着你去听讲。”

    纪沉骁一愣,心中冷笑,见她不肯认真回答,干脆就杀了她算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波斯后代

    谁知他刚要动手,宋戚乐转身又说着;“我会跳这舞,肯定是看过啊。我从小喜舞,也看过很多舞种,最喜欢就是波斯之舞了。你常年待在那兵人府,肯定没见过,那波斯舞女长得可好看了,金发卷尾,长睫彩眸的,浑身发着光,就像美丽的神女。”

    说起波斯,不知宋戚乐想起了什么回忆,倒是讲得起劲了。

    “我曾在....某个地方见过她们,生性自在,想唱就唱,想舞便舞,可欢乐了!我要是能和她们一起跳舞,同她们一般自在生活,那算得上毕生痴愿了。但是我跟你讲,你肯定不知道,波斯人稀少,同中原人长得不像,所以有好些游侠、匪贼和猎手都把她们当卖钱的金罐子,剪她们金发当神丝,剜她们彩瞳当宝石,甚至卖血贩肉,说是吃了青春不老的神女之肉......”

    “好了,别说了。”纪沉骁脸色黯然,拳头紧握。

    “哦,反正.....”宋戚乐瞧他好似不对劲,单纯以为他被自己之言给吓到了,只好回说起自己,“我要是遇到这些血肉贩子,我定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纪沉骁沉默着,好一会儿,宋戚乐听到他有深吸一口,本想再次出口,只看他启唇片语。

    “我娘便是波斯人。”

    “哇,好巧。”听他好不容易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宋戚乐飞快回应,猛然发现不对劲,他他他他......他娘是波斯人!!!是说他刚在讲他曾珍藏一件波斯舞服,想来还以为纪沉骁有什么收集女装的癖好呢....

    她眨眨眼,盯着纪沉骁,仔细一看.....除了卷发和紫眸,倒也看不大出来他竟是波斯后代。

    一想到纪沉骁毕竟是兵人府少主,亲爹可是兵人府纪镇将军,是中原人,所以纪沉骁是个混血,所以看不出是波斯后代,好懂好懂.....

    她以为她想懂了,没想到纪沉骁又说:“我长得像娘亲,金发被我染黑了罢了。”

    “但你面容骨骼也没有波斯人那般立体......”宋戚乐连忙说出口,又没啥底气。

    纪沉骁:“易容了。”

    宋戚乐看着他,反而有些好奇他的真面目,随后又想了想问:“是为了活命吗?”

    他不加思索。

    “是。”

    “那你娘.....”还活着吗?

    宋戚乐问了一半,就后悔了,兴许她太熟悉波斯人万众瞩目的后果了,有些不敢听了。

    纪沉骁依旧有问必答,面不改色:“她死了。”

    闻之,夜色冷风,宋戚乐不由咽了咽口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就说纪沉骁是个不会聊天的葫芦吧,这下要如何安慰?

    纪沉骁转眸瞧她一脸纠结,于是面向她问道:“你在想什么?”

    宋戚乐几乎话不过脑子,抬头就出声回答:“我正在想怎么安慰你.....”

    “不用了。”纪沉骁随即就把她拥入怀中,弯腰低首,靠在宋戚乐的颈窝,浅浅开口,“你已经安慰到我了,谢谢你。”

    该说不客气吗?宋戚乐愣在原地,心里一阵波澜起,只好伸手拍拍他的后背。

    这一幕,被楼下箫十娘亲眼瞧见,这才放下了对宋戚乐身份的疑虑,收回了所有暗卫。

    而在暗处的武圆见此,不禁八卦:“少主之前是打算杀了宋姑娘的吧?怎得如今还和她讲了少主母亲的事了?难不成真的被宋姑娘打动,然后坠入爱河了吧?”

    武方板着脸:“少八卦。少主不是一个多情之人,你应该清楚,少主的举止行事,自有道理。”

    而在桥廊,宋戚乐见纪沉骁抱着自己半天不撒手,于是黑着脸,出声道。

    “怎的?你粘我身上了?”

    纪沉骁被她逗得一笑,松开她:“你说话倒是呛的很。”

    “呛什么呛....本姑娘又不是辣椒。”宋戚乐见周围暗卫一下就少了好多,此刻就是去干坏事的好时机,抬脚就往仓库去,还不忘对着纪沉骁说,“大少主好好赏月吧,可别跟着我受苦了,再见。”

    她巴不得摆脱纪沉骁,好在纪沉骁没有跟上来,心都平静了不少。

    见宋戚乐离开,武方现身在纪沉骁身后:“少主,有什么吩咐?”

    纪沉骁:“你和武圆一起,暗中跟着她,保她无恙。”

    “是。”

    “我就说,少主对宋姑娘动心了吧,都叫我们一起保护她了.....”武圆低着头,悄声跟武方说着。

    但纪沉骁还是听见了,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眸光冷冷,声音犹如利刃:“自投罗网的猎物,杀起来才最有意思,武圆你可懂?”

    武圆被纪沉骁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跪得膝盖骨都要碎裂,奈何怕得一个懂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猛地发抖流汗直点头,恍然一刹那,自己已经在地狱边缘。

    到了仓库,屋顶开个洞,宋戚乐就悄悄溜了进去。

    里面琳琅满目,奇珍异宝多到数不胜数,她顾不上一一欣赏,以最快速度找到无盈刀,按照师尊的叮嘱,宋戚乐没有带走无盈刀,而是在上面做了一些手脚.......

    次日一早。

    玉迟聆收拾好,就和傅钦南一起去看悯爷如何了,好在褚悯热毒暂时被压制住了,但昨晚的记忆却从被黑熊吓晕开始就忘干净了。

    傅钦南甚是觉得遗憾:“多么美好的记忆,你竟忘了,可惜。”

    “忘了便忘了,记不起来也觉得挺好的。”顾还倒是不愿意褚悯想起来。

    “悯爷别慌,记不起来可以问阿玉,我可记得很清楚。”

    玉迟聆笑着,拍拍褚悯。

    褚悯看着她别有意味的笑容,只觉得玉迟聆不是来帮他想起回忆,而是增加他的痛苦的。

    顾还:“好了,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就在他们四人准备离开莫宅的时候,玉迟聆看着被禁锢在院中的虞山山,心有所思。

    傅钦南:“怎么了?”

    “傅师哥,你说她能想明白吗?”玉迟聆手里还握着当初莫长生送给虞山山的木簪,上面已经微有裂缝。

    “你若是有什么话想同她说,那你便去吧,我们在大门等你。”

    “好。”

    玉迟聆走到院中,越靠近虞山山就越能听见她痴痴呆呆地低喃,玉迟聆在虞山山面前蹲下,同她平视,一看见虞山山,玉迟聆就能想起同她共情的那些记忆,令人唏嘘。

    “木簪给你,由衷希望,你可以尽早想明白,虞山山。”她把木簪放进羁押虞山山的结界中,小心翼翼看着她的反应。

    听见有动静,虞山山抬眸张嘴,冲着玉迟聆暴戾袭击过去,好在有灵锁和结界困住她,任凭虞山山怎么发狂,都不可能伤到玉迟聆一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黄牛

    即便看见虞山山要攻击自己,玉迟聆面上一惊,但没有躲开,她依旧冷静同虞山山说:“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只是听不进我说的罢了。自从我身负玄霖咒之后,我便自小看见很多的鬼魂,所以对我来说,人鬼其实都是一样的。”

    “人若是被欲望困住,便会做出很多错事,自断性命。鬼若是被怨念困住,便会魂魄散尽,再无轮回。虞山山,你何必被莫长生困住,你应该重新轮回再好好生活的。虞山山就是虞山山,你就是你,并非旁人的影子。有的时候世间太多事情是顾不过来的,你只能顾着爱着你的人,不爱你的,伤害你的,何必顾着。我想要是你轮回了,阿湘一定很高兴,阿湘最喜欢的就是她的山山姐了。”

    一不小心,玉迟聆便多说了几句,差点耽误了时辰,匆匆忙忙同虞山山告了别,便朝着大门而去。

    虞山山不再发狂,安静坐在结界中,手里握着那木簪,风吹泪痕。

    救赎即深渊,深渊即救赎,她虞山山要如何忘怀,这半生的伤......

    玉迟聆一到大门,师哥们早已备好缰马,便一起驾马下山,出莫庄。

    即达山下,转眼间,玉迟聆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阿湘?”

    众人下马,能见不仅仅丁湘一人出现,还有庄里其他的采女,都来和玉迟聆等人告别。

    玉迟聆看着丁湘,不由疑惑:“莫庄之中发生了什么,你们皆已知晓,不是让你们离开莫庄谋生吗?阿湘和她们怎么还在这里?”

    “我们本就在外难以谋生,才进到莫庄的,如今突然让我们又出去,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丁湘说着,一脸为难。

    “留在莫庄的话,还有三座山的药圃可以打理,我们打算筹集一笔钱,开一个草药铺子,也算可以谋生。”

    一开始带玉迟聆他们进庄的那位采女说道。

    顾还见此,颇为理解:“如此也好,若有遇到其他困难,可以随时来寻我们。”

    玉迟聆也赞同。

    “阿湘,你好好的,我们就走了哦,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

    就这样,百余采女皆弯腰低首表示感谢,注目着他们离开。

    一路到了码头,他们正向船夫租借一艘船,准备去往琼琳大厦。

    船夫瞧了他们,一听他们诉求,便挥挥手:“不租船。”

    “这是为何?若是船夫觉得租金不够,我们可以加。”

    “少侠们,钱不是问题,问题是老夫这船,去不了琼琳大厦。”说着,船夫指了指不远处一豪华大船,又道,“去琼琳大厦有专门的大船,船上皆是参加竞拍会的各方侠客,再不去可就赶不上喽。”

    玉迟聆一听,赶忙转身就走:“那我们赶紧上船。”

    谁知那船夫又说:“上那船需要船票,少侠们,你们可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船.....船票?啥船票?

    他们四人皆回头,一一愣住,师尊可没给他们留下什么船票。

    只见那船夫从怀里掏出几张船票,奸笑说。

    “一张票,只卖两千文。怎么样?各位少侠?”

    玉迟聆眯起眼睛,幽怨瞪着船夫:“原来他是个倒卖船票的黄牛.....”

    “两千文?贵吗?”对钱财毫不敏感的顾还竟然拽下钱袋,开始点钱,玉迟聆一见赶忙拦住他。

    而傅钦南的指尖敲打着连霄剑,他在想,如何硬抢。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女声从他们后方传来:“我看谁敢在本姑娘的眼皮子底下,卖黄牛票的!!?”

    众人闻之回身,一见正是宋戚乐。

    奈何宋戚乐瞧见那船夫,攥拳疾步,就朝着他冲过去,气势汹汹就要干架的模样,好在顾还和褚悯连忙将她架住。

    “又是你在卖黄牛票,看本姑娘不撕了你的票,再撕了你!放开我,我要跟他生死决战!”

    见此,船夫吓得一溜烟就跑了。

    玉迟聆在一旁分析道:“宋宋能狂成这样,多半是被那黄牛骗过一次。”

    傅钦南也顾着看戏:“兴许是两次。”

    玉迟聆点点头,很是赞同。

    忽然纪沉骁从他们身边路过,冷冷扫了一眼,朝着大船过去:“再不上船,就只有游过去了。”

    冰墩子化了,纪沉骁复活了?玉迟聆转头盯着宋戚乐。

    宋戚乐扯了扯衣服,咳了两声,解释着:“大家放心吧,说来话长,上船同你们讲。”

    江风熙熙,升照暖阳。

    甲板上无他人,只有玉迟聆和宋戚乐两个人吊着脚,坐在边上看江浪似白银,她们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口气。

    玉迟聆:“顾还师哥责备你跑去当箫娘公馆的中选人,所以你叹气?”

    宋戚乐:“大哥是觉得我把纪沉骁牵扯进来了,我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呀。反正琼琳大厦的事情一过,兵人府是兵人府,我还是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不沾。诶,那你叹什么气?因为莫庄之事?”

    玉迟聆忧愁点了点头,转眸又对着宋戚乐一脸认真地问。

    “因为爱错了人,所以很痛苦,那么选择所爱之人真的很重要吧。宋宋你说,要怎样判断一个人是不是错的人?有什么标准?”

    “什么叫选择所爱之人啊?你难不成是先选择了一人,再喜欢他的不成?喜欢就喜欢了,爱就爱了,错对都是在最后揭晓的,怎能一开始就去判断?谈恋爱又不是去做任务,判断好了对方是鬼是妖,然后依照标准降伏渡化,这样多没意思。要是爱错了,那就果断放手,放弃一身孽缘,重振旗鼓还是一条好汉......欸不对,聆聆,你都开始为情爱苦恼了,说,你是不是心有所属了呀?”

    宋戚乐藏不住笑意,盯着玉迟聆,一脸八卦地审问。

    “当然!”玉迟聆躲闪着眼神,犹豫一阵,还是没承认,“.....没有了。”

    一份她自己都不确定的心意,还是暂时不说的好。

    “真的没有吗?”

    “嗯....真的。”

    面对宋戚乐的追问,玉迟聆咬紧牙关,重重点头。

    宋戚乐顿时幽怨抱着玉迟聆:“啊啊啊啊......我家聆聆这么好看,居然没有蜂拥而至的男子们来追求,全天下的男人是不是眼睛都不太好啊?”

    “从七岁到十二岁,我一直待在净苍阙,从未出过远门。在净苍阙,那些外门师哥不来欺负我,我都谢天谢地了。十二岁去古枫岛修行,我在的班次,大多都是女子,很少有男子。直到现在我接触的男子最多的,就数....燕远师哥、顾还师哥、傅师哥和悯爷了——噢,差点忘了,还有师尊呢.....”

    玉迟聆歪着脑袋,扳起指头细算,专注又可爱。

第一百三十章 你一个小小的弱女子

    宋戚乐眨眨眼,想起往事,述道:“我记得在古枫岛是有一位小公子倾慕你的,我记得他给你写了情书,约你海边相会,谁知道你一过去,就把他打到海里去了,当时古枫岛好多弟子都瞧见了。”

    玉迟聆一脸无奈:“我以为他是来约架的,谁知道那次打他之后,他再也没来过古枫岛了。”

    我要是一男的,被一小姑娘打进海里去,我也没脸再来了......宋戚乐心道,忍不住叹气。

    “聆聆,你的桃花缘不仅仅差,还会被自己掐灭......”宋戚乐倒头靠在她身上,捏着玉迟聆的小手,故作高深给她勾勒着手相纹路,“没关系的,桃花开一春,人生有四季,情爱不过是我们漫漫生涯中一小部分,我们应该胸怀大志去规划一生!”

    玉迟聆:“志向?”

    “对,聆聆以后想做什么?”宋戚乐挺身而起,转头问她。

    她想了想,看着天边骄阳:“应该是云游四海,猎奇珍宝,等玩够了,就建个小屋,种花栽树,赏雨煮茶,怡然余生。”

    宋戚乐赖皮般贴在她身边:“那我要和你一起,对了,小屋要建在湖边。”

    “为什么?”

    “我要养鱼。”

    宋戚乐一字一顿的说,话音一落,两人对视而笑,在甲板上傻乐着。

    ......

    大半日,至江中,终于到了琼琳大厦,船体缓缓靠岸。

    宋戚乐作为中选人,第一时间便护送宝物进入琼琳大厦,接着便是船上各路人马皆踏着桥梁,朝着大门而去,过不了一二时辰,日一落,灯火葳蕤,琼琳大厦就要开宴了。

    一下船,顾还便收到师尊灵信,说是——随即便到,两人在桥上候着,帮着拿东西。

    褚悯纳闷了:“师尊不是有海纳百川的锦囊吗?能有什么东西是装不下的,还需要我们帮着拿?”

    “不清楚,师尊到了便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便和我在这里等师尊,小五和钦南先进去吧。”顾还转身同他们说着。

    玉迟聆点点头,和傅钦南还没走两步,就被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叫住:“慢着!”

    他们回头,见眼前来的一拨人,皆是昆仑山庄弟子,领头的则是掌门傅无相。

    “见过师爷。”傅钦南眉头微蹙,有意无意往玉迟聆身前挡了挡,对着傅无相致礼。

    原来,傅无相就是傅钦南的师爷?那个在幻境里催化傅钦南心魔的,就是这个师爷,一看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玉迟聆盯着傅无相,皱起小脸,心里念叨。

    “钦南,既然遇见了,我们就谈谈吧。”

    傅无相挥袖背手,瞧了一眼一侧的雅亭。

    傅钦南一听,面无表情回言:“师爷,待千宝宴一结束,我便速回,与师爷相谈。”

    “怎么?你已有连霄剑这把神剑,去千宝宴做什么?”

    傅无相还纳闷,转眼瞧见玉迟聆,仿佛知道些什么,便看着玉迟聆问道:“这是钦南新交的师妹?乖巧玲珑,年岁还尚小吧?钦南,你也不介绍介绍?”

    “重山惊州城,净苍阙玉迟聆,见过傅掌门......而且,我今年霜降十五,不算小。”

    玉迟聆朝他回道。

    傅无相摸了摸胡子:“啊,原来是玉家姑娘,我记得当初在晨德楼,就是你拦着众位长老不让钦南回昆仑的吧?听长老说,你还想和钦南双修来着?”

    “稍等,师爷。”还没等玉迟聆再次回话,傅钦南转身拉着她走远几步,同她说道,“你先进去吧,我和他们说两句,便进来找你。”

    “好,那个.......”

    玉迟聆应下,又突然扯住傅钦南的衣袖一角,本想跟他说别听傅无相挑唆心魔,但话说一半,她才想起傅钦南不记得幻境之事,好在收回及时,不然就说漏嘴了。

    傅钦南看她言语踌躇,不禁一问:“怎么了?”

    “没事,你们好好聊,好好聊,那我就先走了。”玉迟聆笑笑,松开他的衣袖,转头往琼琳大厦大门去了。

    他瞧着她不断回望的背影,是一头雾水。

    弯弯绕绕,玉迟聆好不容易到了琼琳大厦门口,又被门口守卫拦住了。

    玉迟聆挑眉:“为何拦我?”

    “千宝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里面都是仙宗贵人,名门名派之人,你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凑什么热闹。”守卫脸上挂着一双死鱼眼,冷冷对她扫了一眼。

    “我?弱女子?”玉迟聆白他一眼,然后认真介绍自己,“我可是在五大仙宗之一净苍阙门下,玉迟聆。我师尊还是上仙欧阳阴晴呢.....”

    守卫不拦她,却没放过言语攻击:“玉迟聆,净苍阙玉家二姑娘。据真实可靠消息所知,你是玉家收养的而已,有名无实罢了。但凡来的是玉家大姑娘和玉家小三少,我早就恭恭敬敬双手请进去了。”

    呵呵.....不知道现在要是杀了这个势利眼的守卫,自己还能不能再进琼琳大厦了呢?

    玉迟聆心里念道,死死攥紧拳头,人畜无害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扼杀守卫的心。

    她懒得和他计较,正着准备踏步进去,突然这时一人揽住她的肩膀,不由让她往后退了一步,转头一看,竟是穆戈。

    穆戈冷厉盯着守卫,开口说:“你要是摔死她了,我可以帮你废了双脚,你说好不好?”

    摔死?

    玉迟聆还满心疑惑,低头一看,才瞧见守卫正把刚才想要绊倒她的脚给收了回去......

    哇,这个守卫好生阴险!

    一把甩开穆戈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玉迟聆一步一步走到守卫面前,守卫一脸无所畏惧盯着她,谁知玉迟聆竟然笑着赔罪。

    “对不住啊大哥,你别管他的话,是我不对,就算被你绊倒了,也是我的荣幸呀!大哥说是不是?咱们握手言好吧?”

    守卫见她诚恳卑微,伸手示好,冷哼一声,与她回握。

    穆戈在旁边看着,掩面一笑,可怜的目光落在守卫上,直摇头。

    玉迟聆与他握手,盈盈一笑,转而掌心使劲一捏,用上五分的脉冲之力,就能给他把掌骨捏碎喽。

    根本来不及收手,守卫疼得睁目结舌,身子扭成麻花,几乎跪在地上,话都说不清楚:“放放放....你给我放手!啊疼疼疼疼.....放手!”

    她低眼瞧他:“错了没?”

    “你....!”守卫心有不甘,但当真是忍受不了如此疼痛,抬头起来瞪她,咬着牙认错,“我、错、了!”

    “孺子可教也。”

    见此,玉迟聆收回手,拍一拍,仰着头往大门踏进去了。

    穆戈跟了进去,听见她边走边嘀咕:“这阆城真是不一般,现在连守卫竟这样嚣张了?”

    “你原来当他只是个守卫?”他凑到玉迟聆身边,一脸惊诧。

    玉迟聆心里一咯噔:“不然呢?”

    穆戈;“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阆城富商之子——蔡裔,琼琳大厦就是他们家建的,千宝宴也是他们出资办的,可有钱了。”

    “我希望你是记错了.....”玉迟聆此话刚出,转眼就被一群侍女和大夫绕身而过。

    他们围着刚刚那个‘守卫’,口口声声喊着.....大少爷......

    “我现在去道歉的话,还有机会吗?”玉迟聆愣愣一问,细想之下还是算了,转身往楼上走,“还....还是溜之大吉吧。”

    玉迟聆瞟了一眼身旁跟着自己的穆戈,非常不悦:“怎么哪儿都有你?”

    “怎么?此处兵人府就不能来了?再说,能看到你没被莫长生杀死,心中颇为遗憾。”穆戈说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她站定瞧着他。

    “我虽然挺倒霉的,但是好在命硬,放心吧,你以后遗憾的机会还多着呢......所以,别老跟着我。”

    说完,玉迟聆一扭头,就朝着反方向走远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个不好!

    桥头,天色渐晚,顾还他们总算等来了欧阳阴晴的船。

    看着船夫一箱箱搬到桥上,褚悯不禁一问:“师尊,这都是啥?”

    “钱。”欧阳阴晴摇摇羽扇,笑道。

    顾还一惊:“都是?”

    “对,都是钱,莫长生用毕生家当委托了黑决书,现在莫庄一事解决了,决书自然生效,化成这些酬劳。一瞧是有些多,但无伤大雅。本尊的乾坤袋装不下,你们拿本尊之前给你们的小乾坤袋装着,财银不外露,低调低调。”

    说着,欧阳阴晴便朝着大门去了。

    褚悯看着师尊背影:“师尊乾坤袋都鼓成个小球了,走起路来财大气粗的,还能低调吗?”

    顾还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桥廊走到一半,欧阳阴晴就在附近一处雅亭瞧见了傅钦南,探头望了望,走进两步,竖起耳朵还能听听墙角......

    傅钦南站着,傅无相坐在石凳上,冷着脸责备他:“当初让你去古枫岛修行,满三年,便回门中修行,自有门中长辈宗师教导你。可你非要去贤云大会,见你坚决,师爷答应你去,但当时你是怎么答应师爷的?”

    “不过考验,不拜他师,不离二十四阑。”傅钦南沉眸,淡言回道。

    “现在记起来啦?那你做到几个?你一个都没做到!”

    傅无相深深叹气,又孜孜不倦:“师爷最后给你一月时间,你自己处理好你身边琐事,务必妥当。一个月后,你必须回昆仑山庄。”

    傅钦南抬眼看着师爷:“我已经拜得师尊,自然随他习法。若是门中有事,我可以和师尊禀明释假。”

    “你.....你你你你!哎呦.....不行,师爷不答应。你要是那么喜欢拜师,回昆仑之后,师爷给你找一个师父就是了,大不了师爷亲自当你师父,如何?”

    傅无相被他气得一下站了起来,叉腰指着他,竖眉倒眼说道。

    傅钦南沉默着,不说话就代表回绝。

    就在傅无相张口还要继续说,却被径直走进来的欧阳阴晴打断了:“傅掌门,好巧好巧,打扰了。”

    “师尊。”傅钦南转头便见一紫衣男子摇扇而来。

    欧阳阴晴拍拍傅钦南的肩膀,让他别担心,转而他笑了笑,对着傅无相开口。

    “没想到傅掌门这么不稀罕本尊收钦南为徒,但是本尊很是稀罕钦南这个徒儿,昆仑那么冷,回去干什么呀——这千宝宴马上就开始了,傅掌门告辞了,本尊带着徒儿,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话音一落,欧阳阴晴推着傅钦南就走了,丝毫不给傅无相回言的机会。

    留下傅无相在雅亭对着他们嘀嘀咕咕:“这个欧阳阴晴哪里像个上仙宗师模样!就是一个无赖,不仅仅偷听墙角,还强抢他人门下好儿郎!”

    这时,颜繁走进雅亭。

    “掌门,这傅师哥不回昆仑,那神剑一事.......”

    “急也没用,先等一个月吧.....一个月后,就是用麻袋硬绑,也将他带回去。”

    ......

    夜幕降临,花好月圆,灯火胜江风。

    千宝宴马上开始了,所有买家都在楼上各厢房座谈,一楼则是展示宝物的地方,低眸一望便可一览无遗。

    靠在楼上的玉迟聆,一探头便瞧见师尊走进大门,惊喜一笑,挥手道:“师尊师尊,这里!”

    “玉丫头,这次我们有钱了,别说无盈刀了,看中啥买啥,本尊给钱。”欧阳阴晴前脚刚上楼,后脚就和玉迟聆说道,完全没有一个低调的样子。

    玉迟聆又惊又喜,遂转眸一问:“真的?那我们和蔡家比,谁更有钱?”

    她心想;要是比蔡家有钱,那还怕蔡裔来找麻烦?

    “当然是我们有钱.....欸不对,哪个蔡家?”欧阳阴晴坐下来,刚端起茶盏便觉不对,抬眼问她。

    玉迟聆:“阆城首富的那个蔡家。”

    “嗯....”欧阳阴晴点了点头,淡定喝了一口茶,平静说,“自然是蔡家有钱了,这大厦都是他们家的,蔡家要是愿意,能把阆城买下来,比不了比不了。”

    这下完了,欺负到金主头上了。

    玉迟聆的心一下掉谷底了,低眼往楼下瞧去,还能看见一个白布裹手的少年正气势汹汹地找人,正是蔡裔。

    褚悯瞧着师尊突然焉哒哒的,悄声开口:“阿还,你看师尊,像不像一副被打击的模样?刚刚还容光焕发呢。”

    顾还:“和蔡家一比,自然是看开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钱袋沉甸甸的感觉,当真是不错。”说着,褚悯摸了摸自己的鼓鼓的乾坤袋。

    顾还摇摇头,一脸‘视金钱为粪土’的模样。

    “你和师尊见钱眼开的习惯,得改。”

    褚悯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凑他耳边说:“你是不懂穷富的定义,等阿还哪天把算术学好了,自然就知道这些钱带来的快乐喽。”

    顾还一掌拍开他,不同他缠说。

    看着蔡裔越来愈近的身影,玉迟聆冷不丁退了一步,正巧撞上刚到的傅钦南,她转头看他:“傅师哥?傅掌门是不是为难你了?”

    “这倒没有。”

    玉迟聆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师爷让我回昆仑。”

    紧接着,他又开口。

    玉迟聆一听,一把抱住傅钦南的手臂,耍赖一般:“这个不好!”

    傅钦南看向他处,眉眼璨璨,嘴角藏不住一笑。

    一楼。

    伴随悠悠鼓声,千宝宴开始,一件一件盖着红布的宝物被箫娘公馆的舞女送到中心圆台,相对而落,共有六件宝物。

    这时,走进光亮中一个中年女子,丰容靓饰,服裳华丽,她站在圆台前方,抬眼环望,说道:“欢迎各位贵宾,本人蔡娘子,很荣幸来主持今晚最后一场千宝宴,各位贵宾卖家手边都有一个小钟,若是看上哪件宝物,击钟报价,价高者得。”

    “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来看第一件宝物......”

    蔡娘子还没说完,指尖刚刚扯住手边宝物的红布,就听见‘铛’的一钟声,悠悠回荡在琼琳大厦之中,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而击钟之人拿着小铁锤也是一脸懵,他的四个徒儿狠不得将他捆起来扔出去。

    褚悯:“师尊不是被打击到了吗?怎么手速这么快!”

    顾还:“师尊.....!你倒是听蔡娘子介绍完宝物再敲啊......”

    “不愧是师尊!所以第一件宝物是啥,师尊敲了个啥?”玉迟聆倒是好奇,几乎将半个身子探出去看。

    “开红布,观听宝物半刻,才予击钟。”傅钦南盯着小钟旁边的指示木牌,念出上面的字来,“有违者,逐。”

    欧阳阴晴顿顿转头:“啊....本尊这不是怕来不及嘛,会被赶出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准谈恋爱

    顾还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出声宣众人。

    “各位抱歉,是误击。对不住,蔡娘子。”

    此言一出,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原来是个新来的乡巴佬,这么不懂规矩.....”

    “就是,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就得出去!”

    “怎么容得下这种人......赶紧出去吧!”

    “出去出去——出去吧!”

    玉迟聆眯起秋眸,驳道:“我们是来买宝物的,又不是来讲规矩的。百年乱世前,什么稀罕宝物那都是靠命抢的,那有现在这般坐在这里安稳观赏,何必为了一个误会赶我们出去?好歹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多多包容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包容?赶走一个,就少一个竞争对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浑身黑纹,铁环大刀扛在肩上,一把掀开珠帘走到众人前,凶神恶煞地大喊,“小姑娘,你要是打得过老子,你今天要什么,老子给你掏腰包!”

    约架!好啊!

    玉迟聆勾起浅笑,正想应下,却被师尊走过来,抚扇怡然,打断她的话。

    “既然是本尊误击,那就让本尊陪你打一架?”

    自称本尊?那蛮横男子有些忌惮,但却不甘心,出声再问:“你是何人?”

    “古枫岛二十四阑,北屿上仙,欧阳阴晴。”

    话音一落,满堂皆惊,他们只闻欧阳宗师在北屿收徒,却不曾想竟然能在此见到本尊容貌。

    欧阳阴晴:“怎么样?这架还打吗?”

    “自然是不打咯,和欧阳上仙一较高下,只怕我们罗酆山人再多,也打不过你呀。”

    闻声望之,只见妖冶的指尖掠开珠帘,一股邪恶魔气先四处散开,墨绿纱裙下身姿婀娜,高挑妩媚,眉眼间的痣更是蛊惑人心。

    玉迟聆:“罗酆山?”

    欧阳阴晴:“魔教地盘。”

    紧接着,她挥挥手让那肥头大耳的男子下去,则自己慵懒靠在围栏边,意味深长望着欧阳阴晴:“真是好久不见,欧阳,你竟舍得出岛?”

    “师尊,你老熟人?”玉迟聆挑眉一问。

    欧阳阴晴微微蹙眉,盯着那女子,脑子一片空白,抚扇半遮面,悄声回道。

    “为师不记得认识她啊,岛上呆久了,好些事好些人都不记得了。”

    谁知褚悯走过来,竟对她一笑,遂同他们解释道:“那是魔教的蛇蝎姐姐,单颜呀。以前本也是上仙,中途改道魔教罢了,可厉害了。”

    单颜?欧阳阴晴心道,但脑海中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故他只有对单颜笑笑,挥挥羽扇,敷衍过去了事,等以后想起来再说......

    单颜媚眸半睁,瞧出他眸中透出的陌生感,让她感觉他不太对劲。

    “你怎会认识魔教中人?”顾还看向单颜,在褚悯身边一问。

    褚悯狂妄一笑。

    “世间绝色美人我都认识,可不分正邪。阿还,在认识你之前.....”

    没等他说完,顾还直接转头走进去了:“风流浪子,有何自傲。”

    一楼的蔡娘子更是化此事为小,闹大了,她亦得不到什么好处。

    “不过一场乌龙,各位稍安,千宝宴依旧如期进行。我们看第一件宝物——红玉埙。”

    欧阳阴晴想都不想,举起小铁锤就要敲:“买。”

    顾还一把拦住了师尊,及时止损。

    “红玉埙,声丝有破竹之势,镇魂袭妖之上等乐器,更适合像弦门一样以乐器为刃的门派。”傅钦南淡言道,书看多了,这些自然心知。

    “第二件宝物——碧落手摇。”

    欧阳阴晴;“买!”

    顾还接着拦。

    傅钦南:“碧落手摇,指腕碎铃,传闻为楼兰千年女妖的随葬之物,可唤雨施浪,铺天盖地而来,亦可蛊惑人心,葬身沙城。”

    “这我知道,《楼兰传》中说,佩戴过的人,皆因为尸妖之气太烈,都投河自尽了。”

    玉迟聆补充着,只觉这物不买的好。

    “第三件宝物——佛祖金袈。”

    欧阳阴晴;“也买!”

    “这有啥好买的?”褚悯倒是比顾还快了一步,拦住师尊,还嫌弃说着,“金袈除了护体,就没啥用了.....再说这展示出来的金袈一点佛光都没有了,也是不知道哪个赏金猎人强夺来的金袈。金袈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给人啊,是会慢慢流失佛光,直到连护体之力也消失。”

    顾还一听,随即一个凶狠的眼神给他刀过去:“你还说,你放我身上的金袈,什么时候拿回去?你活够了?”

    “日后再说,日后再说.....现在急什么。”

    褚悯笑着,漫不经心回他。

    .......

    欧阳阴晴当真是有钱就想挥霍,蔡娘子报一个宝物,他就要敲一个钟,即使有顾还拦着师尊,但最后还是没拦住师尊买下最后一件宝物——日月花的种子。

    玉迟聆泛不住好奇的心思:“日月花?没听过,好看吗?”

    “日月花呢,就是开在日月同天的一种情花。传闻一对仙鬼情人,天降雷罚,让他们如同见日不见月,见月不见日这般分离,于是他们在人间有情人处种下日月花,相信此花能让情爱不灭,有情人相见不散。”

    就在师尊说着,那日月花的种子就被舞女送了上来,小小木盒里躺着三颗,玉迟聆拿起其中一颗瞧瞧,不亮丽也不光滑,就像一个硌人的硬石子。

    欧阳阴晴见之不怪:“日月花的种子跟石头一样,开花仅凭一片真心,而且种子不一样,日月花开出来的景色也不一样,可能是满山遍野,也可能是一汪清泉.....”

    玉迟聆:“既然这么难开花,师尊买它干嘛?”

    其实之前欧阳阴晴在来时的船上打盹,梦到一个人用一颗日月花种,种出了万亩梨花,他自己曾在梨花树下和几个看不清脸的人喝酒......是自己残碎的记忆,这买下日月花种,只是想离完整的记忆近一点。

    当然他不能这么说,摇摇羽扇,扫了一眼他们几人,开始乱编由来。

    “任你们几人拿着,就当监督你们暂时不能动情生爱。一路修行,不能被谈恋爱分心,要是种子开花了,本尊定会好好收拾你们——尤其是褚悯。”

    褚悯双手曲肘抱在后脑勺,一脸嫌弃:“我可不稀罕。”

    一楼鸣鼓,蔡娘子挥袖示意,圆台中心便升起一柱展台,展台之上便是千宝宴最后的压轴之宝。

    “无盈刀。”

    无盈刀一展,全城沸腾,可见大多数都是冲着无盈刀来的,年年皆是如此,多年来却无人能带走此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拔刀

    玉迟聆探出脑袋望着无盈刀,黑色刀柄同银色刀刃一样宽,锋刃折光百痕,如禾苗一般细长,虽有残缺在于断了刀尖,反而突显乱世风云中的霸王风范。

    不错,甚好。

    就在她正要收回满意的眼光,无意扫了一眼楼上单颜的围栏处,竟和一个小女孩对上视线。

    小女孩趴在围栏上,四岁模样,肉嘟嘟的脸庞上一双凶狠的眼神,她用手指点了点无盈刀,然后大拇指朝着自己,一脸势在必得。

    谁家小孩这么狂?

    玉迟聆嘴角勾起笑意,也指了指无盈刀,然后指着自己,随后还指了指小女孩,摇摇头,比着口型说:“无盈刀是我的,你,不行。”

    见此,小女孩更是皱起眉来,小嘴紧抿,狠狠指了指玉迟聆,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就像是在说,你要是敢抢,我就杀了你。

    “真逗。”玉迟聆忍俊不禁,最后耸耸肩,对着小女孩做了一个鬼脸,便转头回去了。

    气得小女孩攥起小拳头,只能被单颜一把抱走。

    无盈刀一出,不少人紧接着敲钟报价......

    “三楼三号房,一万两白银——四楼一号房,六万五千两白银——七楼四号房,八万八千八百两白银!”

    欧阳阴晴喝着茶,十分悠闲听着他们报价,而自己丝毫不急,看得玉迟聆一头雾水。

    “不着急,玉丫头。”他放下茶盏,眸色沉凝,“咱们就是要做出一副对无盈刀毫无兴趣的表象,这样才能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玉迟聆点点头,探头观战,直到他们将无盈刀的价格提到了十万两白银,是由单颜出的价,顿时全场静了下来。

    一部分的人是财力不足,一部分的人还在暗中纠结跟不跟。

    蔡娘子见此,不由一问:“六楼三号房出价十万两白银,若是一刻钟后无人加价,那么无盈刀便归罗酆山所有了。”

    玉迟聆回首看了一眼师尊,见他缓缓起身,过了珠帘,走到旁边来。

    单颜托着脸庞,死死盯着他。

    “五楼一号房,出价二十万......”欧阳阴晴笑了笑,云淡风轻道,“黄金。”

    此言一出,全场皆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单颜举起要加价的手都愣在半空。

    她的双眸危险地眯起......有这等闲钱,足以用最好的材料,去请最好的铁匠,去锻造一个新的更加适合的刀器,何必来买一把残刀?

    欧阳阴晴,这么多年过去,你当真还是和我过不去!

    楼下的蔡娘子喜笑颜开:“五楼一号房,出价二十万黄金,成交!”

    “哦耶!”玉迟聆可等不及舞女送刀上来,一听见成交两字,便转身朝楼下去了。

    可当她刚走到圆台中心,却被一道怒吼喝住:“站住!”

    玉迟聆愣愣回身,只见来者是蔡裔,他上手的纱布缠了好大一圈,这下她刚炙热起来的小心脏开始冷却起来了。

    “无盈刀,我们不卖给你。”蔡裔死死看着她,厌恶都写满脸上了。

    玉迟聆:“蔡公子,既是生意人,就要做生意,怎有说不卖就不卖?要是有其他私底下的怨气,我们私底下解决。”

    “既然是我们蔡家的地盘,那就是我的生意我说了算,我说不卖就不卖。我可以卖给任何人,就是不卖给你。”

    闻之,她微微蹙眉,早知道就把他的嘴给废了。

    这时,作为舞女的宋戚乐走到了蔡裔身旁,出身迎合道:“蔡公子说的有道理!如此一把好刀,凭什么卖给她。姑娘看上去娇弱得很,怕是连刀都握不住吧?”

    玉迟聆本是一愣,紧接着就看见宋宋暗中对自己眨眼示意,于是她立马知道了宋戚乐的小心思。

    “你是?”蔡裔斜眼瞟她。

    宋戚乐谄媚一笑:“蔡公子,小女子是箫娘公馆的,四舍五入,和蔡公子是一家人。是这样蔡公子,我也特别不服眼前这个小姑娘,她凭什么得到那无盈刀是吧?又凭什么跟我们威风八方的蔡公子叫嚣?所以我们得用个法子让她下不来台,在所有人面前丢脸。”

    “哼,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蔡公子不卖无盈刀给她,无非让她不如愿罢了。她是得不到无盈刀了,但是蔡公子在众人眼里的形象就小气了那么一点点。”

    宋戚乐转眸一念,勾起嘴角坏笑:“不如把刀卖给她,但是提个条件,能拔出来就算她的。她一个小姑娘,肯定拔不出来,保证让她下不来台,丢脸丢到家.....”

    蔡裔无意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想起刚才和她握手之时,不由一问:“万一她真能拔出来呢?”

    “绝对不可能.....蔡公子比我了解无盈刀吧?无盈刀乃黑晶玄铁所铸,重如千山齐盖、万丈深海,就连最强悍的魁士都动不了无盈刀半分。”

    宋戚乐一脸坚定,让蔡裔渐渐相信。

    于是蔡裔抬眼就趾高气扬对着玉迟聆说:“你想带走无盈刀可以,那你就当着大家的面,把它拔出来!”

    宋戚乐站在他旁边,一样咄咄逼人;“对,你要是拔出来了,不仅仅无盈刀是你的,就连整个琼琳大厦,蔡公子都送给你!”

    见此,玉迟聆娥眉一挑。

    但蔡裔顿时变了脸色。

    “什么意思,怎么还送她琼琳大厦?你会不会说话?”他转身同宋戚乐悄声说着。

    宋戚乐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脸正经说道:“蔡公子你要相信她拔不出来无盈刀的,琼琳大厦怎么送的出去呢——我说的肯定是对蔡公子有利的,现在大家都在说蔡公子你大气得很!”

    说着,她还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瞻仰看着蔡裔。

    蔡裔思索着点头,回头面对玉迟聆,再次趾高气扬发话:“对,你要是能拔出来,无盈刀和琼琳大厦都是你的!”

    话音一落,楼上不少旁观者鼓掌呼叫,更加使得蔡裔得意洋洋,双手背在后面,睥睨瞧着玉迟聆。

    “好,那我试试吧。”

    玉迟聆一歪脑袋,转身朝无盈刀过去,说实话,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剑有剑灵,刀有刀魂,兵器一旦不认主,谁来也拿不走。

    她将手握上刀柄,明明用力往上提,手中却不能动分毫,硬生生被无盈刀往下拽一般,玉迟聆将双眼闭上,掌心的阴晴花突然微亮,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

    突然,玉迟聆感觉手中一空,随后惊诧睁眼,发现眼前光景竟然换了一幅模样——

    好似一座位于白云飘邈之中的宫殿,屋舍素净清雅,沿边的花花草草都泛着灵光,高深莫测。

    “兵器有灵,只有做到与之心心相印,兵器才能展现真正的实力。之前,本尊让戚乐在无盈刀上布下了阴晴花符,一旦和你手上弟子印相呼应,所以才能将你的元神传送进此地。玉丫头,这里是刀魂秘境,找到刀灵,让它甘心认同你,这样你才能拔出无盈刀。”

    师尊的声音荡在耳边,转瞬即逝。

    玉迟聆算是明白了,继续往前走着,环顾着四周,生怕一不注意没瞧见刀灵。

    “这刀灵会是什么样呢?应当和人差不多吧.....”她自言走到屋舍前,瞧见上方匾额上潦草的字体,不由念出声来,“蛤蟆阁?”

    “是袷漠阁。”

    突然出来一道声音,软软糯糯的,却又带着几分凌厉。

    玉迟聆一惊,周身转了一圈都没看到说话之人。

    这时只听见它又开口:“上面!”

    她抬头,只见一个头顶绿叶、脸圆脚短的小妖精,玉迟聆歪着脑袋不由猜道:“小胡萝卜精?”

    这小家伙不会就是刀灵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胡萝卜精

    “哼。”小胡萝卜精凶巴巴瞪着她,声音蠢萌问道,“你是谁!?”

    “在下玉迟聆,见过刀灵。”

    小胡萝卜精蹦跶跳下屋顶,开门进屋:“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什么刀灵,我劝你早些离开。”

    玉迟聆坚信它就是刀灵,也跟着它走进去,看着房间摆设简单温馨,丝毫不顾它的劝告:“努力认识我呗,我很好认识的。我来这里是找刀灵的,小胡萝卜精,这里就你一个小妖精吗?你认识刀灵吗?”

    “我呆在这里好好的,干嘛要认识你。这里只有我,没有你要找的刀灵,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房间里有一整面墙都是画像,有美丽的女子,有长胡子老者,有披荆斩棘的将军.....玉迟聆被吸引过去,不由问道:“这些都是你先前的主人吧?.....画卷都泛黄了,你在这里待很久吧?”

    小胡萝卜精盯着她一幅自来熟的模样,不得不翻了一个白眼,倒酒自酌,言语冰冷:“关你什么事。”

    “哦?你还会喝酒?我们一起呀!”玉迟聆毫不客气坐下,倒了一杯浅尝,“好喝好喝,这什么酒?”

    “告诉了你,你就走?”

    玉迟聆抬眼浅笑:“自然是要走的,但是我要带你跟我一起走。”

    “我不走。”小胡萝卜精态度十分坚决。

    “那你呆在这里不孤单吗?小胡萝卜精?”

    玉迟聆瞧它一脸落寞,忍不住伸手摸摸它的小脑袋,出乎意料的是,小胡萝卜精竟然没有躲开。

    “我有先前主人的念想,待在这里不觉得孤单。”它甩甩脑袋,满是思念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墙上的画卷,“而且,别叫我小胡萝卜精,我叫无盈。我出生在天界,由仙官将我细心锻造,虽然她只是用我来切胡萝卜的,但是她是我第一个主人。”

    难怪幻化成小胡萝卜的模样,原来是想第一个主人了啊。

    玉迟聆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听它说:“然后呢?”

    “有一天,我被仙官一个不小心,掉下人间,径直而下的我硬生生劈开了一座山,被一位老先生赞识。于是我跟着老先生在人间云游,去了好些地方,他是我第二个主人。”小胡萝卜精顿了顿,继续道,“我的第三个主人是一位将军,沙城厮杀,血染刀口,豪情壮志是另一番风味。但如今,我反而不知作何选择......兴许独自待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你诉说,倒是让我觉得你同以前的我有几分相似。你可有听说过秘山派?那里是个杀手、刺客和谍者云集的门派,我出自在那里,亲人也死于那里。那时,我一度觉得自己可能会一个人过很久很久,因为我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价值。但直到我加入门派,执行任务,身边有了伙伴。”

    玉迟聆说着,秋眸流转,回忆脑海中篇篇渡。

    小胡萝卜精:“所以你是一个刺客?”

    玉迟聆:“以前是,现在不是.....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很迷茫,你找不到自己的价值,你就干脆一个人待着,是不是这样?”

    “兵器也需要找到价值吗?”它有些疑惑。

    “当然啦。”玉迟聆说着,突然想起傅钦南,不由借此举例,给小胡萝卜精说道说道,“我跟你讲,我有一个师哥,他自小有一把剑,其剑的价值就在于守护,他们人剑相伴,是很好的朋友和伙伴。”

    “伙伴?我也有吗?”

    玉迟聆看着它,肯定道:“当然,你之前的三位主人,不仅仅是你的主人,那都是你曾经一起和他们携程过的伙伴。然而你现在以及未来的伙伴就在这里,就是我。”

    还没等小胡萝卜精回答,只见玉迟聆的元神渐渐隐去,即将要离开这里。

    “我一直觉得,人和兵器之间应当就和朋友一般相处。朋友就是,就是不知其前路深浅,但仍愿一路携手的那种坚决——小胡萝卜精呀,你可一定要从蛤蟆阁出来,让我拔出无盈刀啊.......!”

    撑着最后元神散去,玉迟聆一股脑赶紧把想说的说出口。

    话音一落,白光划瞬过眼前,再次睁开眼,她便又回到了琼琳大厦,圆台之中,众目睽睽之下。

    玉迟聆环顾周人一圈,后小心翼翼试着拔刀,无盈刀依旧纹丝不动。

    蔡裔见之嘲讽:“果然拔不出来吧?玉姑娘与此刀无缘,放弃吧!”

    有着蔡裔打头阵,楼阁上不少旁观者开始冷嘲热讽,起哄声层层袭来,巴不得无盈刀落不到他人手中。

    “放弃吧.....都这么久了,能拔早就拔出来了!”

    “何必那么坚持!灰溜溜地赶紧跑吧!不然更是丢脸喽......!”

    “下去吧!快下去吧——!”

    宋戚乐在一旁看着,心里都忍不住为玉迟聆捏一把汗,为了争取时间,她再次笑着凑到蔡裔身边说:“蔡公子,切勿着急,反正她也拔不出来,只要在台上待得越久,越是丢人!”

    “有道理,好,我们就看看她要多狼狈,才肯放弃。”蔡裔勾起鄙夷的笑意,盯着玉迟聆那略显无措的神情。

    玉迟聆被他们吵着有些心烦,心下更是拿不准无盈刀,她抬眼瞧了一眼五楼一号房,师尊摇扇看着她,点了点头,眸中都是信任和坚定。

    那好,就再试试.....小胡萝卜精,你可一定要帮我!

    手上使劲,奋力往外一拔,玉迟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无盈刀上面.......

    旁观者见此,更是肆意嘲笑:“快看,又开始做无用功了!”

    “哈哈哈哈哈,真是不怕丢脸!”

    就在他们嗤笑声之中,玉迟聆手中的刀柄竟然开始松动,锋刃出刀鞘之声刹那间晃荡在琼琳大厦之中,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无盈刀就轻轻松松被玉迟聆拿在手中!

    空中本乌云密布,顿时月出云散,皓月当空,凌凌泻下的月光皆落在横刀一身风飒的玉迟聆身上,她看着手中刀,嫣然一笑,秋眸弯弯。

    她低声道谢:“小胡萝卜精,多谢啦。”

    “跟你说了不是蛤蟆阁,是袷漠阁!袷漠阁!”无盈刀中传出小胡萝卜精的声音,只有玉迟聆能听见,“而且,你又叫我小胡萝卜精,我都说我不是,我只是长得像胡萝卜罢了!”

    “好好好,我下次一定改,小胡萝卜精。”

    无盈刀:“.......”

    蔡裔更是被吓得后退好几步,话都捋不直:“她她她她.....她竟然拔出来!”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那可是我家聆聆!”宋戚乐得意一笑,径直走上前去,和玉迟聆得意一笑,举手击掌,回眸转身瞧着蔡裔。

    蔡裔颤抖着那只白布裹住的手,指着她们:“你们.....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居然敢骗我!”

    宋戚乐故作一脸无辜,开始胡编乱造。

    “怎么算是骗你,我只不过刚刚和你一个阵营,现在和聆聆是一个阵营,这叫弃暗投明呀。蔡公子别这么生气,大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刚才蔡公子说了,只要聆聆拔出无盈刀,就刀楼两送。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对吧?”

    蔡裔:“我.....你......这.....!”

    见此,宋戚乐不由摇了摇头,故意朝着众人,放大了音量:“唉,原来阆城首富的蔡家蔡裔公子是个不守信用之人,和小姑娘打赌输了,竟然不服?到头来,还是幸苦了我家聆聆如此可怜,任人捉弄......”

    说着,宋戚乐竟和玉迟聆抱在一起,哭了起来,看得众人不由心生怜悯,反过来对着蔡裔指指点点、尖酸刻薄的议论。

    蔡裔怎么受得了如此舆论的压力,咬紧牙关一挥衣袖:“来人,把琼琳大厦的地契拿来,给玉姑娘!”

    如此,众人一阵唏嘘,夸赞追捧一句接一句。

    “多谢多谢.....”地契一到玉迟聆手上,她连忙到蔡裔面前,下意识想伸手握住他,表示感谢,但见蔡裔心存忌惮,吓得连退好几步,玉迟聆才反应过来,“啊.....抱歉,对不住,手还疼吗?”

    说着,她一把握住他裹着白布的手。

    蔡裔强颜欢笑将手抽出来:“你你你....你离我远一些,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疼痛是什么——所以你快些后退,退......”

    “好的,我们后会有期呀!”

    玉迟聆甜甜一笑,正要走,却又止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蔡裔。

    “又.....又怎么了?姑奶奶?”蔡裔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问她。

    只见玉迟聆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直接塞给蔡裔:“这是百灵丹,吃下去,你的手保证立马恢复如初,不用谢。”

    说完,她转身便上了楼。

    蔡裔一脸嫌弃晃了晃药瓶,自言道:“指不定里面其实是毒药,指不定想毒死我泄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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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266/ 第一时间欣赏论甜美魔尊重生后竟被正派团宠最新章节! 作者:李得月所写的《论甜美魔尊重生后竟被正派团宠》为转载作品,论甜美魔尊重生后竟被正派团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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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甜美魔尊重生后竟被正派团宠介绍: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将这些正派屠杀干净!这天下,我玉迟聆不要也罢!毁不足惜!”

临死前,玉迟聆暗暗心道,魔气在她身边萦绕,但心口的血却染湿了衣裳,终是恨意滔天,死在悬崖边。

但万万没想到,玉迟聆重生之后,不仅仅成为了万人迷,还要陪着正派演了一出戏,戏演完了,她本以为里外不一的正派们会对自己再度指剑相向,而她竟然成为正派的掌心宠!?

稀有的灵丹神药、上等的晶石灵器、各门各派的礼物一大把一大把的送进魔教,问候关怀日日不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百只神兽随便挑,回来排排队站好,开道大迎!

不过,玉迟聆一把将东西打翻,杀意浓浓:“别以为讨好本尊,送些破烂玩意儿,你们就以为本尊不会杀光你们么!?”

“禀告教主,正派为了讨好教主,把昆仑大佬傅宗师给您送过来了!”

“本尊才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就罢....”

“禀告教主,傅宗师已经送到教主房间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本尊不杀了,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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