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对手
再说玉迟聆才十五岁,自己都还是黄毛丫头,怎能做他人之师。
误人子弟啊!
玉迟聆清咳了两声:“别叫我师父,我是不会收徒弟的,开蒙之恩,就算了吧。”
说完,玉迟聆掸掸裙摆灰尘,转身便走。
“师父.....”谢仰在她身后,稚嫩的声音大喊着,“我不会放弃的,师父——!”
哎哟,我滴个娘嘞!
玉迟聆忍不住扶额。
此后炎序渐过,枫霜漫天,连着好几月,谢仰都坚持不懈来找玉迟聆。
玉迟聆时常也会见他,指导他感灵化丹,然后为他削了木剑,让他上手试试。
虽然,谢仰感灵晚了,化丹也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可是这小不点身上有股子犟劲,练起剑法来,拼了命的努力。
若不是玉迟聆时时刻刻陪着他修行,怕是这小不点要入魔了去。
霜降前几日,她陪着谢仰下山过他五岁的生辰,谢仰高兴了一整天,晚上他们就待在重山之巅看月亮。
谢仰巴眨眼睛看她:“师父,你有什么夙愿吗?”
“夙愿?这个嘛....”玉迟聆喝了一口酒,望月思人,“我欲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哇喔。”谢仰看着玉迟聆的眼睛,闪烁着比星星还亮的崇拜。
玉迟聆在他额头弹了一指:“傻样,那可不是我的夙愿,借用某个朋友的一言罢了.....
“我的夙愿,就是好酒不断,好友不散!”
那年霜降的前一天,岚歌堂的宋二姑娘来净苍阙找玉迟聆,她们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正在一起商量着明日弟子院开院的事情。
古枫岛,二十四阑,又被唤作弟子院。
每年霜降各派年轻的弟子都要去二十四阑修行,为期三年,每年大节和立夏之季都会释假。
今年二十四阑开院,是玉迟聆去二十四阑修行的第二年。
“师父——!”谢仰来到玉迟聆面前,他看到一旁的宋戚乐,“宋姐姐,你好!”
宋戚乐上手就是对谢仰摸摸捏捏:“宝,你这宝贝徒弟,真是太可爱了!”
谢仰傻乐呵着,忽见宋戚乐背后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拽着宋戚乐的裙边,怯生生地看着谢仰。
宋戚乐见此一笑,她将小姑娘推到谢仰面前:“元酒,快和小仰哥哥介绍自己。”
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声音软软糯糯,小手拽着裙子,朝着谢仰道:“小仰哥哥好,我叫元酒,来自岚歌堂,以后会在净苍阙修行,请...请小仰哥哥关照。”
谢仰脸上有些泛红:“我叫谢仰,元酒,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元酒一听,心里也欢喜了起来。
这时,玉迟聆看到了另一个小小身影,她朝他挥手:“阿川,来,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那是玉家小公子,玉稚川。
之前玉稚川五岁生辰宴会,他其实看到谢仰了,但是并没有在意。
一年前,玉稚川其实和谢仰一起上过好几次老夫子的灵论课,谢仰虽然那是连灵感都不会,但是灵论背诵却是课堂上第一名。
连称为‘绝世天资’的玉稚川,也比不过谢仰。
对手。
这俩字,是玉稚川对谢仰第一印象。
后来,谢仰拜玉迟聆为师,总是来掌门殿找她,时不时也能碰上玉稚川。
故而这两个小不点便都在玉迟聆的指导下修行着剑法和灵术。
玉稚川来到他们面前,先是和玉迟聆和宋戚乐打了招呼。
然后他来到元酒面前,他个子虽小,脸圆圆的,表情却是酷酷的,说话也是不起波澜:“玉稚川。”
元酒看着他,脸红似三月桃开:“我...我叫元酒,我可以叫你稚川哥哥吗?”
”随便。“玉稚川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着谢仰,“谢仰,校场等你。”
接着他将木剑往肩上一搭,酷酷地朝着校场走去。
谢仰看着元酒:“我们也走吧。”
元酒点点头,跟上他们的脚步。
宋戚乐搭上玉迟聆的肩膀:“宝,你这弟弟咋这么酷酷的,他那把木剑搭在肩上的动作肯定是跟你学的!”
“是么,你等一下啊。”玉迟聆嘴角勾起坏笑,又朝着玉稚川喊道,“阿川啊,二姐下山给你带你最爱的糖人哦。”
在那三个小朋友中,只有那个最酷酷的玉稚川小朋友,最爱吃甜的,尤其是糖人。
但是,男孩子爱吃甜食,总让玉稚川觉得很丢脸,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
所以,甜食什么的,他都是偷偷吃。
“玉稚川,没想到你最爱吃糖人!”谢仰在一旁指着他笑道。
元酒也看着玉稚川,嘴角含着笑意。
玉稚川冷着脸转过身,小眼神幽怨看着玉迟聆,微微鼓起腮帮子,埋怨着:“二姐....”
看到他的反应,玉迟聆乐了,拉着宋戚乐就往山下去。
“宋宋,走啦!“
“宝,你慢点,等我!”
她们走后,玉稚川见谢仰和元酒都还看着自己,一副欲笑的表情,他也不想说什么了,叹了口气,直往校场。
可是后面还是传来谢仰明目张胆的嘲笑。
玉稚川立马黑脸。
后来,玉迟聆在古枫岛上修行,谢仰和玉稚川、元酒成为了净苍阙形影不离的三小只。
他们一起练剑论道,研究灵术。
他们一起在灵论课上,气的老夫子胡子直吹。
他们一起上山,游溪玩水,饿了就比赛爬树摘果子,渴了就跑到清泉瀑布处讨上两口。
谢仰时不时扒掉玉稚川的衣服,推他一起下到清泉里泡澡,总是惹得元酒尖叫红脸,羞涩离开。
遇到过节之日,半夜他们还会一起偷偷跑下山去,一起在惊州城看花灯,一起点烟火。
甚至谢仰和元酒也会陪着玉稚川一起吃糖人,玉稚川吃糖人的时候可爱又认真,谢仰边吃边嘲笑玉稚川,元酒就在一旁咯咯笑着。
这些美好的光景延续了两年。
两年后的立夏,谢仰不满七岁。
玉迟聆回宗门不久之后,便在一夜之间,闯入仓典寺,盗走禁术卷轴,杀害同门弟子,叛出师门。
毫无征兆。
没有人愿意相信,可是被无盈刀刺穿心胸的弟子尸体,就那么血淋淋摆在众人面前。
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偷了师父的无盈刀干下的杀孽!
谢仰这样想着。
可是仓典寺有可以记录来往寺中的灵柱,玉掌门抚上灵柱,灵力展开昨夜的画面。
画面中玉迟聆的身影,都深深刻在每个人的眼中。
玉迟聆虽然是玉鸿叶从战场上抱养回来的孤儿,但也是亲身教导了十三年,不是亲生女儿,胜似亲生女儿。
他怎么也不肯相信玉迟聆会做出这等不忠不义不仁之事。
可是,他虽身为父亲,但也是一派宗门之主,在长老会的讨论下,还是对玉迟聆下达了追捕令。
比谢仰反应还大的是玉稚川,他在长老会上大闹,在父亲面前争吵,甚至要亲自去找回二姐。
最后玉稚川被母亲软禁在重山之巅,谢仰和元酒都会去陪陪他。
短短几天时间,玉迟聆叛出师门的事情便传到了各门各派之间,引起修真界轩然大波。
第十七章 生辰
净苍阙派出去的追捕弟子,不是死了,就是了无踪迹。
好在有一暗卫身中重伤,但还是凭着最后一口气回了山门,向长老和掌门禀报叛徒的行踪,说完便身亡。
他说...
玉迟聆,当上了魔教教主。
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一把无盈刀,杀尽罗酆城百万尸鬼妖邪,无地竟起白骨山,无湖却聚肉血海。
她不是来除魔卫道的,而是来当那魔界之王。
胜者为王。
是魔界举王的唯一标准。
此后,玉罗酆的名声大涨,有不少来找她的人,她通通不搭理,就待在魔殿中,哪也不去。
传闻魔教众人大肆进击了元鸿寺,虽然败退,元鸿寺大弟子,褚家大公子褚悯却死在魔教手中。
奇了个怪的是……
褚悯是玉迟聆的同窗好友,她听其死后,非但没有去祭拜,反而掘坟拆骨,造就了一代诡王,金尸元帅。
金尸元帅一出世,玉迟聆终于成为宗门千夫所指、众矢之的。
那年夏至之日,便是净苍阙玉家灭门之日,那天也是玉稚川七岁生辰之日。
谢仰和元酒给玉稚川过完生日之后,便离开了净苍阙。
那夜,月上山巅,不见华韶,却见冥幽。
玉迟聆空降重山之巅,夜绿风披、墨渐鸦青一身衫裙,挥袖释灵,整座重山便在她布下的重重结界之中。
谁也逃不出,谁也进不来。
万鬼拔地而起,千尸破棺而出,百妖一喝令下,四方魔兽异虫,应声而聚!
刹那间,魔雾笼罩重山之巅,血色漫天。
偌大的净苍阙,上千名弟子,玉家上百号人口,茫茫的生灵,茫茫的尸身。
一夜过后。
只剩一人。
那就是目睹了一切的玉稚川。
一个七岁的娃娃。
玉迟聆放过她这个弟弟,仿佛是刻意,又像是无意。
五大仙宗之一的净苍阙被灭门,引起各派各门的群愤,纷纷强烈附议要求其余四大仙宗合力诛杀玉罗酆。
不到半月,玉迟聆便被四位仙宗掌门活捉,被关进罗浮山的炼狱,等待三日后的万宗审判。
玉稚川听到消息,不顾他人阻拦,偏要去罗浮山找玉迟聆报灭门之仇,元酒怕他出事,便跟着他,却在路上遇到涨潮的河水。
元酒不会水,几经呼喊,也无人来救,便溺水而亡。
看到元酒冰冷的尸体,让谢仰痛心不已,他认为是玉稚川害死元酒的,恨得咬牙切齿。
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审判之日,众派齐聚罗浮山,金尸元帅突然现身,驱使万鬼千尸大伤各门各派一干人,最后带走了玉迟聆。
两个月之后,真遥司暂时替代净苍阙,成为五大仙宗之一。
五大仙宗再次合力组建了正灵军,前往罗酆城讨伐魔教教主。
那时谢仰看见玉稚川偷偷跟着正灵军,于是他也跟上正灵军去到了罗酆城。
玉迟聆似乎重伤未愈,没有多久就被几位仙老制服住了,玉迟聆单膝跪在地上,徒手拼命抗住他们的九转天阵。
就在她要召唤金尸元帅的时候,一把利剑自后剑直贯刺穿她的心脏。
玉迟聆低头看着带血的剑尖,大量的血狂涌上喉管,喷口而出,止不住从嘴角渗下,心跳渐渐慢下来,全身在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她转身回望,是玉稚川,他的小手还握着剑柄,手腕上还有那丑的不行的青绳平安结。
那青绳平安结是她送给玉稚川的生辰礼物。
天阵而下,她猛地推开玉稚川,避免他被九转天阵之力波及到。
“二姐....”玉稚川不知为何自己哭了。
明明自己报了仇,却难过极了。
“师父——!不要!”谢仰见此泪流满面,不管不顾要朝着玉迟聆那里去,却被大人们拦下。
九转天阵打在玉迟聆身上,碎骨断脉,加上心脏一剑,再无生还。
最后,玉迟聆的尸体被抛下暝山的黄泉裂谷之中,谷中无数囚地怨灵,将她碎魂撕魄,永世不得超生。
师父的死,谢仰和玉稚川彻底决裂。
后来,回到了真遥司,成为了谢家二少爷。
而玉稚川几经流转,最后竟入了魔教,做了明月山庄的弟子,拜了楚悲风为师,另名为楚俦。
此后七年,两人再没见过面。
直到谢仰一次执行降妖任务时,遇到了楚悲风和楚俦,抱着怨恨的谢仰对楚俦大打出手,势要为师报仇。
楚俦懒得和他打架,找到机会便离开了。
然后,谢仰是不断打听楚俦的去向,碰上两人就剑拔弩张,有时楚悲风都觉得谢仰烦人,就把他丢进乱葬岗几天消停消停。
三年来,两位少年,纠缠不断,直至今日。
第十八章 淅阳
夜已见深,明月悠悠。
谢仰不知怎么讲着讲着便睡着了,眼睫还挂着烁烁泪花。
青林的表情很平静,一双眸子神色却十分沉着,她看着谢仰,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她给谢仰贴上了行止符,驱使符咒,让谢仰自己回屋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他们便听闻谢端明将惊州城遭遇鬼火袭击一事公之于众。
为了让四方宾客得到良好的招待,他便宣布重山大会延迟一个月举办。
宋戚乐来到东厢:“小青林,你起来了没?”
屋内无人应答。
“奇怪。”宋戚乐在庭院四处望着,“大清早的,她去哪里了?吃饭?”
这时,青林背着草药篓从后院走到前庭来,她抬首便看见了宋戚乐。
“宋宋?”
宋戚乐闻声一转:“小青林,那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走了,或是被谢相沛捆走了。”
“有守卫在,我也难出正院,再说,有宋宋这个岚歌堂大公子在,那谢家三少爷敢绑我么。”
青林指着身后的草药:“我看到后院种着有些草药,征求了谢家同意,便去采摘了些,给楚俦备着药包。走啊,跟我一起去熬药?“
宋戚乐跟在青林身边,去往厨房:“行啊,对了小青林,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楚俦啊?”
“习医者眼里,伤者都是值得最关心的。”
两人来到厨房,宋戚乐开始偷吃,青林着手准备熬药。
宋戚乐看着青林得心应手备药,不禁问道:“这正院可不止楚俦一个伤者,傅钦南也中毒了,你可知?”
青林听着,淡淡点头。
“你知道啊?”宋戚乐转念一想,“那...昨晚的汤药是小青林送过去的吧,不过,没听说汤药可以解鬼火毒的呀。”
“那当然不能解鬼火毒的,只是暂时压制毒性,想要完全解除鬼火毒呢,要么用强大的灵力化解,要么把毒转移出体外。”
青林认真说着的模样,和宋戚乐记忆中的某个人认真的模样是一模一样的,虽然她们两个模样不同,性格却十分相似。
就算宋戚乐再怎么猜疑青林的真实身份,但青林会医术这一点,就和记忆的那人不符。
“宋宋?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青林看向宋戚乐。
她反应过来:“啊,没啥....你熬好了?”
“嗯。”青林将汤药放到案板上,端着案板启步,“走吧,去西厢。”
宋戚乐抓起两个包子,嘴里叼一个,然后跟上青林。
西厢。
楚俦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疼,就像是被人压着,他蹙眉睁眼,转头便见和自己同枕的谢仰。
谢仰的脸近在咫尺,像只死猪一样睡着。
并且,谢仰睡姿极其夸张,一只手和脚都搭在楚俦身上,难怪楚俦的伤口不舒服了一整夜。
楚俦脸完全黑了,费力起身,猛地一脚就把谢仰踹下床去。
“哎呀!嘶——!疼疼疼,疼死了——!”
青林和宋戚乐刚到西厢屋外,便听到谢仰冲天的叫唤,俩人相视一笑,推门进去了。
谢仰摔下床,还滚了一圈,浑身磕磕碰碰,哪哪都疼,屁股、脑袋、手肘,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揉哪里。
他指着楚俦:“楚狗,你有病啊!你踹我做什么!?”
“嗯,我就是有病,我就是踹你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啊?”楚俦靠坐在窗口,冷淡看着谢仰。
他一副冷酷淡漠的模样,让谢仰气的想要动手,就地解决掉这个狂妄之徒!
“行了,你们别总是吵吵,吃包子,要不要?”宋戚乐朝着他们俩,挥着手里的包子。
谢仰冲着楚俦哼了一声,然后接过宋戚乐手里一个包子,坐在一旁撕咬着包子,把对楚俦的气都撒在了包子上。
青林将汤药置于桌上,侧身只见楚俦不理宋戚乐,直接坐在桌前准备喝药,他心里只想赶紧养伤,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行,先吃了包子垫肚子,才能喝药。”青林拍开楚俦去拿汤药的手,一脸严肃看着他。
楚俦冷眼看着她:“我不想吃包子,喝完药,你们就可以走了。”
“你不吃,我吃!”说着,谢仰就要去拿另一个包子,“真是狗不理包子,爱吃不吃!”
“凭什么给你吃!”楚俦赶在谢仰之前,抢到那个包子,往嘴里就是一口。
宋戚乐:“对了,重山大会延期了,我们也正好跟着傅钦南去调查鬼火和漱柳的事情。”
青林:“听这意思,是要离开惊州城去其他地方?”
“猜对了。”宋戚乐拍拍她的肩膀,“我们要去淅阳。”
此言一出,楚俦和青林不约而同都看着宋戚乐,心中的疑惑都是一样的。
其一,褚归眠在二十四阑当任师长。
其二,漱柳本是流落到古枫岛的孤儿,后来才进昆仑山庄。
其三,二十四阑的天经阁,是唯一藏有鬼火记载卷轴的地方。
难道不应该是去古枫岛,二十四阑吗?
怎么会去淅阳?
谢仰吃下包子最后一口:“淅阳不是玄机派的地界吗?玄机派跟鬼火有关系吗?”
宋戚乐一笑:“我们找的就是玄机派,去了淅阳一看,便知道玄机派跟鬼火有没有关系了。”
其实昨夜,宋戚乐听闻顾大哥在二十四阑的时候,便也觉得应该前往古枫岛。
可是,傅钦南给她看了结璘的记忆。
之前,他听说结璘在神仙洞兽化,便觉得结璘肯定找到了什么,从而刺激到了小家伙,不然它是不会随便兽化暴走的。
在结璘的记忆里,傅钦南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阵印碎片,那是玄机派的形法阵印。
虽然凭借一块碎片不能知道此形法阵印是做什么的,但能刺激到结璘,就肯定不是善物。
所以,鬼火倒像是为了掩盖阵印的幌子。
傅钦南将结璘的记忆给宋戚乐看了以后,李省叶这时进了屋里来。
“南哥哥,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好了。”李省叶看到宋戚乐,“宋..大哥哥也在啊。”
傅钦南:“说说漱柳。”
李省叶点点头:“卷宗上记载着漱柳是流落到古枫岛的孤儿,老掌门去二十四阑的时候见她可怜,便带回昆仑山庄。”
“但漱柳根本不是什么孤儿,虽然还查不到她的父母,但是漱柳有一个孪生妹妹,名叫锦纹,是玄机派的弟子。”
“借着妹妹在玄机派,漱柳私下也会和玄机派的弟子见面,甚至亲自去淅阳玄机派。”
“并且姐妹二人在神仙洞起火那天,是见过面的。”
闻此,宋戚乐和傅钦南皆相视一见,神色凝重。
淅阳,玄机派。
大有玄机。
惊州城北中,一处茶楼,店门外挂上的幌布上,是明月钱庄的图腾。
这座茶楼便是明月钱庄的分庄。
阁楼之上,那个华袍翩翩的邪魅男子,光亮的玄衣外袍,缀上艳红绽开的舍子花,狂悖妖烈至极。
影卫来报:“掌门,找到了那个叫白榆公子的行踪了。”
楚悲风伤好的极快,他一直在此地等着白榆经过,因为惊州城北国道是去古枫岛的必经之路。
可是他已经等了好几日,衣服都换了不下十件,还是没等到白榆,便派人去打听。
楚悲风曲着手肘,魅漠的眼神看着窗外;“他去哪里了?”
“严道。”
“严道,华盖一派么?阿榆去哪里做什么?“楚悲风起身正准备前往严道,却听见门外吵吵嚷嚷的,“外面怎么回事?”
手下人的眼神有些慌乱,但还是乖乖禀报。
“是八殿主听说你在这里,便找来了。”
罗酆城十二道十二殿,每殿以生肖纪名,便有十二位殿主,这八殿未羊的殿主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名叫寿那。
楚悲风听到,不禁头大,正打算赶紧走,寿那便闯了进来,他不用耳朵听,就知道这疯丫头要说什么。
“明月掌门!你告诉本殿主,楚俦哥哥在哪里吧?”
一身诡灵的姑娘站在楚悲风面前,身着暗紫墨衣,手腕和颈脖都绑着紫色的绸带,绸带垂下飘飘,倒显得有点女孩子的俏丽。
她叉腰嘟起嘴巴,椭圆的脸廓,杏眼下有一泪痣,可爱又妩媚。
楚悲风扶额,这疯丫头是楚俦的烂桃花,怎么甩都甩不掉的那种烂桃花啊,被她缠上,很难搞啊。
他道:“楚俦受伤了...”
寿那一听,着急的不得了:“什么!?他怎么受伤了!?他到底在哪里!?”
楚悲风叹了一口气;“城门。”
“多谢大叔!”
眨眼间,寿那便朝着惊州城门而去。
影卫不禁纳闷一问:“掌门,楚公子不是在真遥司吗?”
“现在没在了。”楚悲风掸掸衣服,“他身上有本尊种下了棺蔓,他的位置本尊能了如指掌。”
楚悲风必须告诉寿那,楚俦的具体位置,不然这疯丫头要是找不到楚俦,怕是要回来将茶楼给拆了不成。
影卫:“可是,让八殿主跟着楚公子,真的好吗?”
“楚俦身上还有伤,指望谢仰那小子照料他有些悬,寿那至少能保证楚俦不会受伤。”
楚悲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手里凭空变幻出一个锦囊,然后交给影卫:“这个锦囊,拿去给楚俦,叫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打开。”
影卫:“是。”
惊州城街道,宋戚乐拉着青林,因为此时宋戚乐还着男装,对着青林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惹来周围许多目光和议论。
青林停下来:“宋宋,你现在是男子,我们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宋戚乐牵着青林的手,温柔又妩媚扫过周围对自己痴迷的女子,最后深情看着青林,“美人,你叫我一声夫君,不就合情合理了吗?”
青林扬起嘴角,微微歪着脑袋,正想反驳宋戚乐,却被一个身着暗紫衣裙的姑娘狠狠撞过肩膀。
是着急去城门的寿那。
她跑着回首,看到青林有一丝迟钝,然后才出言道歉:“姐姐,对不住了!”
说完,寿那便连忙闪躲开人群,前往城门。
“没....事。”青林出神看着寿那的背影。
第十九章 出发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宋戚乐看着青林,“我的美人,没给撞坏吧?”
青林摇摇头:“没事,话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走嘛,马上就到。”宋戚乐还是继续牵着青林,往前面走,拐弯进巷。
此时城门,楚俦和谢仰正走出惊州城门。
“真是,小爷居然也要跟着去....”谢仰抱着胳膊,走在前面,一脸不满,“算了,就当是遛狗了。”
后面的楚俦停了下来:“谢臭虫,你别以为你嘀嘀咕咕的,我就听不到你在说什么了。”
两人距离刚到十步,楚俦不走,谢仰也走不了,他回头看着楚俦:“你听到能如何啊?不爽憋着!”
楚俦冷眼看着他:“找死。”
谢仰摸上剑柄,勾起嘴角:“奉陪。”
剑拔弩张,风停叶落一刹那,谢仰却被一些飞来的紫绫瞬间缠住了全身,谢仰就被缠成了一只巨大紫色的蚕蛹。
紫菱中传出他的怒吼:“谁!?敢偷袭小爷!给小爷松开!”
寿那从空中稳稳落地:“谢仰,本姑奶奶你都不认识啦?记住了,你要是再敢跟楚俦哥哥过不去,你就死在紫菱里吧!”
说着,寿那一挥手,谢仰身上的紫菱都回到了她的手腕处。
紫菱一撤,谢仰大口地喘气,一时半会儿说不上话来。
楚俦看到寿那,脸色更加不好了:“你来做什么。”
“那那来找楚俦哥哥,哥哥不高兴吗?”
说着,寿那就要去抱楚俦,却被楚俦熟练躲开了,她跟在他身边。
楚俦不说话。
别说见到寿那高不高兴,就连说话,他都不想和她说。
寿那痴痴看着他,心想:楚俦哥哥没说不高兴,那么就是高兴见到我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
她的声音略带娇羞:“楚俦哥哥,那那跟着你们一起好不好?”
一旁的谢仰翻了白眼:“不好!”
寿那回首一个眼神杀过去,她动动手指,一条紫菱就封住了谢仰的嘴,另一条紫菱就死死拴住了谢仰的手腕。
这时,一个影卫来到楚俦面前:“楚公子。”
楚俦看到他们衣服上的暗纹,是明月钱庄的图腾,想来应该是楚悲风派来的。
“什么事?“
影卫交给楚俦一个锦囊:“掌门让八殿主跟着你,此锦囊要楚公子遇到危险的时候打开。掌门交代的事情便是这些,卑职先告退了。”
说完,影卫便离开了。
楚俦将锦囊收好,心里叹了一口气,走在前面:“走吧。”
哇喔,楚俦哥哥的声音真是冷酷又迷人。
她看他一脸痴迷,笑着跟上他的步伐。
只留下谢仰走在最后,他挣脱不开紫菱,只能用眼神鄙视这前面两个人。
这对狗男女。
给小爷等着瞧!
惊州城内,宋戚乐先是带着青林去了布庄换了一身青白交襟衣裳。
再然后她们来到一处幽静的巷中。
“闲人坊?”
她看着一处满是雨薇花的墙,雨薇花最茂密处有一扇门,门匾上写着‘闲人坊’三个字。
宋戚乐一脸得意:“这是我和朋友开的院坊,里面有一舍一庭一园,分别主打茶、酒、曲。”
“走吧,进去看看,门外冷清,里面可热闹。”
说着,宋戚乐推开门,拉着青林就往里走。
刚进去不久,一位老嬷嬷便朝她们走来,老嬷嬷看到宋戚乐,笑容满脸:“阿乐回来了!真好啊....”
“须婆婆!”宋戚乐张开手,在须婆婆面前转了两圈,示意她自己现在是男儿身。
须婆婆立马懂了:“好好好,大公子大公子.....公子姑娘,咱们这边请。”
宋戚乐和青林就坐在一处饮茶水榭,水波粼粼,鸟语花香,好个悠闲潇洒。
“小青林,你可别看闲人坊门又破又小,这里面啊,是要湖有湖,要山有山,楼轩四处,庭院八方。”
宋戚乐边喝茶边和青林介绍着。
“这里呢,是不夜侯舍,茗香漫云,隔壁是孽海庭,各种名酒稀酿都有,前面是曲园,小曲悠转,美人翩翩。怎么样?不错吧?”
青林点着头:“确实不错,在这闲人坊做个闲人,倒是自在舒心。”
“对了,你们要去淅阳,带上我做什么?”青林这才想起正事,“不如我就在这闲人坊,等你们好了。”
宋戚乐:“当然带你啊,楚俦和傅钦南都是伤者,你会医术,当然带你了。”
青林:“那为什么楚俦和谢仰要换一条路经去淅阳,而且他们马上就得出发,我们要晚上再走呢?”
“这个...你跟着去就知道了。”宋戚乐拍拍青林的手,“而且啊,你不是之前跟我说,你没钱了嘛,诊治的费用还是要给的。”
青林清咳了两声,一本严肃:“行医治病,是本分。”
宋戚乐挑眉看她:“所以?”
“所以....”她凑近宋戚乐,小声翼翼道,“药草钱,报销么?”
“报,必须报!哈哈哈....”宋戚乐大笑了起来,转眼一见那苍蓝色的身影,然后和青林使了个眼神,“美人,你的钱袋子来了。”
青林一听,又看向朝她们风华翩翩而来的傅钦南,他清雅的俊颜在她的眼里已经自动变成了金元宝。
傅钦南觉得她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但是他还是面不改色坐下来,将佩剑放在一旁。
他看向青林,淡淡出声:“青林姑娘......”
“公子叫我青林就好。”青林打断他。
傅钦南一愣,继续道:“你今夜可否随我们一起去淅阳玄机派?”
“义不容辞。”青林点头,转而眼神看向傅钦南的胸膛,一脸认真道,“而且,我很在意你的伤。”
作为医者,自然在意你的伤。
作为穷人,非常在意治好你的伤后得到的银子。
作为自己本身,必须在意救命恩人的伤。
傅钦南还是愣了一刹,然后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浅笑:“我的伤还有劳姑娘了。”
宋戚乐在一旁眯起眼睛看着他们俩,单手托腮摇了摇头,瞥眼见到那湖衣白竹清新暖阳的身影。
她勾起嘴角,喃喃道:“我的钱袋子来了。”
“宋公子,二哥,青姑娘。抱歉,我来晚了。”
来者便是邵陈,他俊逸帅气的脸庞,桃花眼,眼波清澈如水,浑身透着的清醇温雅气息,就像三月的湖水,凉意未消,暖阳初照。
青林见他:“邵陈公子也去淅阳?”
邵陈点点头。
“李省叶被傅钦南派去做其他事情了,所以邵陈跟着他们家的二哥傅钦南了。”宋戚乐站起身来,“好了,人也齐了,天色也不早了,出发吧。”
邵陈跟上宋戚乐:“宋公子,你妹妹怎么样了啊?
宋戚乐扫了他一眼,嘴角隐藏着坏笑:“我妹死了。”
“啊....啊?”邵陈慢下脚步,一脸不敢相信。
另一边,青林跟在傅钦南身后,看他就跟看银子一样。
谁料傅钦南突然停下脚步,她一闷脑撞上了他的后背。
她还懵懵抬手捂着额头,傅钦南正想转身瞧她,宋戚乐一把搂上青林的肩膀就先走在前面了。
青林回首看傅钦南,却和他对视上,目光相撞一刹那,她转过头,心里若有所思。
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不可能啊。
她靠在宋戚乐的臂弯里,一路认真想着。
邵陈看着前面俩人的背影,来到傅钦南身边:“二哥,宋公子和青姑娘是恋人关系吗?”
傅钦南:“你喜欢的姑娘都死了,你还关心他哥和谁是什么关系?“
“那戚乐真的...真的逝去了吗?”
“嗯。”
四人刚到城门,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狗叫,青林最先回头,一见果然是结璘。
“兔子!”青林展颜一唤,结璘便跳进了她的怀里,扑腾着撒娇。
宋戚乐一旁看着:“这下,总算是到齐了,走,出发。”
暮色渐渐,红霞映城墙。
四人一狗,决决衣华,踏出了惊州城,直奔淅阳。
惊州城墙之上,谢相沛看着那四个人的背影,接着影卫来到他的身边禀报:“少爷,打听到了,他们要去淅阳。”
他一听,转转手腕,反手就是给了影卫一个巴掌。
影卫惶恐,颤抖着声音:“少....少爷....”
谢相沛鄙夷看着影卫:“本少爷才不管他们要去哪里,让你去打听的是那个叫青林的小妮子。”
“她....她真的...一点都查不到。”
“罢了。”谢相沛死死盯着青林的背影,“用什么办法本少爷不管,那个小妮子必须活捉到手,再办不好,就提着脑袋来见吧。”
影卫:“是...是是。”
第二十章 围杀
是夜,月影猎猎,刀光剑影。
他一人淡衣白纱,白布遮眼,手握闻苏软剑,风吹起后脑垂落下的白布带,侧耳听着周围黑衣人的动静。
再往前不远处,便是严道县,华盖派地界。
白榆刚到不久,便被华盖派弟子洪雨生,带领黑衣暗卫阻拦在前。
“洪公子,在下只是想将真天带回,何必如此阻拦?”
他和洪雨生说道,声音温和,没有一丝与之为敌的意思。
而白榆面前的男子,年岁二十七八的模样,他手里举着竹骨伞,挡住了清朗的月光。
“真天是本门弟子,华盖便是她的归宿。白宗师若是再往前走,暗卫们不会再手下留情。”
他的声音淡淡回荡在夜色之中,漠漠转身离去。
白榆听此,蹙起眉头,一只脚踏出去的同时,黑衣暗卫们纷纷持刀砍来。
他侧首动耳,立即向后弯腰,躲开寒冽的刀锋,随即他旋转起身,只听刀锋划过风的声音。
刀风越来越近,刹那间他腾空转体,稳身一落,白靴狠狠踩住暗卫们刀,紧接着剑柄在白榆的掌心转了两圈。
剑身细软,剑息凌冽,剑柄在他白皙修长的手中,正反回旋,快到剑影重重,最后千影归一,稳稳落在手掌。
他棱骨分明的手指淡淡一握,劈剑破开刀阵,白衣扬落,白靴落地,辗步侧身。
那些暗卫此时才后知后觉身上传来的疼痛,纷纷抬手捂住伤口,惊慌着相互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攻击。
最后,带头的暗卫还是一个手势,暗卫们点点头,挥刀朝着白榆而去。
双方缠打着正激烈之际,一把白扇旋转着从天而降,它以白榆为中心,飞旋着扇面,撕裂夜色,溅血着四周每一个暗卫的颈脖。
一身玄袍红襟,映照着晚色风华,楚悲风黑靴落地,伸手将白扇归于手中,暗卫们纷纷瞠目倒地,颈脖裂口都还渗着猩红血液。
白榆虽然看不见,但听得见暗卫们倒地的声音,闻得着一片腥烈的血腥,心里便猜到暗卫都被杀死了。
“阿榆!“楚悲风回头,笑意满满看着那白衣人儿,“阿榆,好久不见,本尊是想念不已……”
“你....”白榆一只手捂上了左臂,艳红血迹染上白袖,血珠溢出指缝,皱紧了眉头,额头微微渗出细汗,身体微愰。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愠怒:“.....怎么能杀人....”
话音一落,白榆晕厥过去,便往后倒去。
“阿榆——!”
楚悲风连忙前去,伸手揽住他,拥入怀里,瞧见他白袖上那大片血迹:“你受伤了....!”
‘撕拉‘一声,他徒手扯下自己衣袍的绸条碎条,系上白榆的右臂止住血。
然后一把将他横抱而起,连忙去到了附近的村落借宿。
跑进村子里,楚悲风就近寻到一处还亮着灯的篱栏茅院,凭着自己的脾性,直接闯进去即可。
但是他看了一眼白榆,蹙眉叹气,楚悲风将白榆轻柔扶到院门口的大石头上靠坐着,然后才去敲门。
“有人吗?!可否借宿?!”
门开了,是一位老婆婆,她问:“公子,什么事啊?”
楚悲风指了指白榆:“老人家,我朋友受伤了,可否借宿让我们落脚?”
“行行行,进来吧,这院子就我老婆子住着,空屋有的是,快进来......”
他见此,赶紧抱起白榆,跟着老婆婆进了一间屋子,接着将白榆安置在榻上。
老婆婆端来一盆热水:“公子先给朋友处理伤口吧,你盯着他也不是办法,老婆子去给你们请一个大夫。”
说完,老婆婆便出去了。
楚悲风不会医术,就算自己受伤,由于体质非同常人,所以睡一觉便能好个大半。
如今他看着白榆的白袖还在被血色漫染,阴沉着脸色,心里居然还生起气了,气自己不会医术。
他转头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盆,心道:还是先给他处理伤口吧,擦掉血迹就可以了吧。
楚悲风解开白榆的腰封,小心翼翼褪去他右袖的衣裳,白皙健瘦的臂膀上,赫然出现一条血色大口子,不深不浅,血意难消。
麻布帕子浸透热水,攥干水分,楚悲风拿着湿热麻布一点一点擦着白榆伤口周围的血污,起起点点,一举一动,专注又温柔。
不一会儿,老婆婆便带着大夫进屋来了。
大夫提着药箱来到床榻前,为白榆把脉。
诊完脉,他说了,榻上的小伙有些疲劳过度,再加上受伤失了血气,便晕厥过去了。
然后他拿出药膏为在他的伤口上涂抹,些许感知到有点刺痛,白榆蹙起了眉头。
楚悲风见此,立马扼住了大夫上药的手,一脸凶狠:“你轻一点!”
大夫有点被他吓到,手腕被他扼住有些生疼,连忙点头:“好好好,我下手轻一点,公子放开老夫吧。”
他松开手,看着大夫小心翼翼给白榆上完了药,用纱布包扎好了,接着写下了内服药单,便离开了。
大夫说了,白榆有些时日未饱腹,并且疲劳过度,再加上受伤失了血气,便晕厥过去了。
老婆婆将一叠干净素衣放在桌上:“公子,带血的衣服穿久了不好,老婆子早年间有些我那大儿子未穿过的衣裳,为榻上的公子换上吧。”
楚悲风看着那老婆婆:“多谢了。”
然后,老婆婆便出去了。
烛火闪烁,他将白榆的白衣尽数褪去,拿起素衣坐在床边,扶起他靠在自己身上,为他穿好素衣。
楚悲风正要扶他躺下的时候,他看着那遮眼的白布,觉得特别碍眼,于是伸手将它取下。
他看着白榆的脸,没有任何遮盖下的俊朗容颜,让楚悲风看着舒心不少。
为他盖好被子,楚悲风端来小木凳,坐在床边守着白榆,渐渐夜深,倦意袭来,他曲肘于床边,支着脑袋,阖目休息。
那条从白榆眼上取下来的白布,已被楚悲风默默藏进了衣领内袋之中。
次日一早,阳光照进屋内。
屋内只有白榆躺在榻上,不见楚悲风的身影。
白榆动了动手指,微微睁开眼,虽看不到,却能感受到光,他抬手触摸没双眸之上,没有遮眼的布条,让他心生疑惑。
他想起昨晚有听到楚悲风的声音,费力起身,沉哑出声:“楚悲风?”
毫无回应。
这时,老婆婆推门而入,她将一碗肉粥放在桌上:“公子,你醒了啊,老婆子我煮了些肉粥,公子过来尝尝。”
白榆听着声响,循着声音来到桌前坐下。
“多谢婆婆,请问我这是在哪里?”
老婆婆细心将肉粥端到白榆面前,放上木勺:“这里是马头村,是楚公子送你来这的,老婆子见你有伤,院子也有空屋子,便让你们住下了。”
白榆:“那楚...公子呢?”
还没等老婆婆回答,楚悲风端着冒热气的汤药,小跑着进了屋。
他将汤药放在桌上,被烫红的手指连忙捏住耳垂:“嘶,烫死了!”
一大早,楚悲风拿着大夫开的单子,便去医馆拿药去了,回来便着手熬药,笨手笨脚地,不是打翻了,就是没掺水,干煮着草药。
这不,刚不久总算是熬好了一碗汤药,防烫的麻布忘记拿,直接就那么端着便进屋来了。
接着,他见白榆坐在桌前,连忙上前去:“阿榆,你伤那么严重,可以下床了?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喝粥不方便吧,我喂你。”
说着,楚悲风就在白榆身边坐下,欲端起肉粥,准备喂他,但被白榆伸手拦下:”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吃。“
第二十一章 报恩
说完,白榆用左手拿勺,喝着肉粥。
楚悲风看着他喝粥,勾起嘴角,笑意挂上眉梢。
“楚公子,还没吃早饭吧?锅里还有粥,老婆子给你端一碗。”没等楚悲风拒绝,老婆婆便出屋直往厨房。
她一路还嘀嘀咕咕的念叨:“这两位公子关系可真好啊....”
屋内。
“楚掌门,怎么来这里了?”白榆放下木勺。
楚悲风用扇子扇着滚烫的汤药:“报恩。”
传闻明月钱庄的掌门,楚悲风,手段狠毒,性格诡秘。
虽然白榆不是一个相信传闻的人,但多少还是对楚悲风有些警惕,他还不知道楚悲风到底要干什么。
白榆:“昨晚那些暗卫....”
“我错了。”
楚悲风听到他提及昨晚,出声打断他,接着收回执扇的手,真挚看着白榆:“本尊昨晚杀了那些暗卫,是本尊做错了,阿榆,你别生气。”
白榆听此,也是一愣。
堂堂魔教掌门,在自己面前认错?
但好在他有悔改之心,白榆一叹:“以后不可杀人,妄夺他人性命。“
“好。”
楚悲风勾起嘴角,邪魅一笑,乖乖应下。
他将凉好的汤药端到白榆面前:“喝药。”
白榆喝完药,楚悲风将他袖子掀起,帮他拆掉纱布换药。
这时,白榆想起什么,他问他:“楚悲风,我遮眼的白布,你可知在哪?”
楚悲风晃了一下眼色,在白榆伤口抹好新的药膏后,专注地给他缠上纱布,温柔又细致。
他看了白榆一眼;“何必眼上绑着白布,难受还不好看.......阿榆,你就不系那遮眼白布呗。”
白榆:“你若是知道,便还给我,我这瞎眸还是遮上的好,别吓着旁人了。”
见他非要白布遮眼,楚悲风也没有将他的白布还他,反而道:“等你好些,我们去村上的市集,买一条就好了。”
“对了,阿榆为何要去严道?”楚悲风在他旁边坐下,执手扶扇,“话说也不见真天那小丫头在你身边,怕是此行是为了她吧?”
白榆迟疑了一下:“小天被华盖派带走了。”
“我猜,真天是华盖派的弟子吧?”楚悲风看着白榆,想起第一次见到那小丫头的时候,她随身都背着一把伞。
“嗯。”
楚悲风站起身:“真天能跟在你身边,那说明她并不愿意回门派,既然如此,我就和你一起去华盖派,将真天带出来。”
“是兵人府。”
白榆云淡风轻说出,可袖下的手却已经紧紧攥起拳头,可见他对兵人府是格外的在意。
“真天不愿回去,是因为华盖派掌门要她去兵人府,而她是我从兵人府带出来的。”
楚悲风听到这里,连扇子都忘了摇了,沉默了半晌。
兵人府和古枫岛二十四阑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培养优秀的弟子。
但是二十四阑是道人创建的,万枫璀漫天,是仙境。
而兵人府,是官家创建的,阴冷含幽怖,是人间地狱。
兵人府对弟子的修行虽然残酷,但往往能打造出一些鬼才,独绝天下,所以各门各派都想将自家弟子往兵人库里面塞。
他一边想着,一边低首看着白榆那双灰白的眸,他的眼底闪过愤恨和疼惜,握住扇子的手不知觉用力,扇骨纷纷断于掌中。
顾还的眼睛,便是在兵人府中,被他人伤瞎的。
不一会儿,楚悲风勾起嘴角:“放心吧,阿榆,华盖派拦得住本尊?我定和你一起将真天那丫头带回来。”
白榆听着,嘴角淡淡一笑,无人察觉。
路边驿站。
四人不紧不慢,赶了一夜一天的路,在此处稍作歇息一晚。
傅钦南上了二楼隔间,调养灵息真气着。
驿站只有凉茶和素冷菜,宋戚乐想吃点酒肉,邵陈积极去一旁的村中市集上去买了。
而青林和宋戚乐一起悠闲坐在棚下纳凉,喝着凉茶,则结璘在一旁树荫下,一头扎进草丛里,蹦蹦哒哒咬着蝴蝶。
“宋宋,你说它是不是一只傻狗?”
青林托着腮,看着结璘,她见宋戚乐没回应自己,转头看向她,只见宋戚乐看着驿站老板娘的儿子。
宋戚乐托着下巴,嘴角淡淡媚笑,撩拨的眼色就在那少年身上转啊转。
那少年眉清目秀,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肌肤透白着,还显着雾雾的桃粉。
“我娘说今天天气热,这第二份凉茶是赠送的。”少年端了一壶满满凉茶放在桌上,拿过宋戚乐的空杯续上,再递给她。
宋戚乐嘴角挂着笑,指尖从他的手背轻轻撩拨而过,才缓缓接过杯子。
“多谢。”她抬眸瞧他。
他对上她那情波流转的凤眼,慌慌收回手,羞怯地离开了,有些忍不住在意宋戚乐,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她。
宋戚乐见他看自己,勾起轻薄的笑意,冲他眨了眨左眼。
这下少年害羞地连忙回了头,紧接着躲到了二楼去。
见这般,宋戚乐满意的笑了。
青林见此:“宋宋为什么对他那样撩逗?”
“因为他好看啊,我喜欢。”她看了一眼青林,完后嘴角含笑喝了一口凉茶。
“喜欢?”青林歪着脑袋,一脸纯真,忽而她眼珠一转,撇头看向结璘,“我也是因为喜欢小家伙长得像兔子一样好看,所以我也撩逗兔子。”
她回头看着宋戚乐:“所以喜欢就要撩逗?”
宋戚乐一听,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只咬蝴蝶的傻狗,又看着青林那双清纯的眸子:“应....应该是吧...”
青林一脸学到了的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时,邵陈拿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什么油纸包的烤鹅、荷叶包的叫花鸡、切好的酱肉等等,还有两壶满满的果酒,都打开摆在了她们面前。
看到有酒,青林眼睛都亮了,拿过果酒嗅嗅,便开始抱酒下肚了。
而宋戚乐吃着肉:”这么多,桌子上都要放不下了,这得要多少钱呐!“
“没事,都是小钱。”邵陈拿了一份酱肉,“我给二哥送去点,你们先吃吧。”
“不愧是有钱人,真好。”说着,宋戚乐就去扒拉叫花鸡。
青林喝着酒,盯看着邵陈上楼。
她问宋戚乐:“邵公子是去的附近的村子买的这些啊?”
“嗯。”宋戚乐夹了一些酱肉放在青林碗里,“........好像是附近的一个墨家村。“
她说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驿站建在明道上,附近又有村子,可我们来了有些时辰了,这路边不见一个来往行人和村民.....“
青林:“而且邵公子的鞋底很干净,不像是在村子里辗转买了东西后刚回来的。”
有诈!?
第二十二章 凉茶
两人相视,完后都看着桌上那些酒肉。
宋戚乐:“不对,这些肉应该没有问题。”
青林也点点头:“嗯,酒也没有问题。”
忽然,二楼传来一阵响动。
傅钦南!
她们看向二楼,立即起身,连忙朝着二楼而去。
宋戚乐推开傅钦南所在的房门,地上除了有一些血滴和打翻的酱肉,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你们是在找哪位傅公子吗?”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她们回头一看,是驿站老板娘正站在门口。
宋戚乐怒视着她:“真是倒了霉了,上了你们的当,说,你们是谁?傅钦南在哪里?还有你儿子呢!?”
老板娘不屑一笑:“你们还有闲心关心别人,还是关心好你们自己吧。”
这个老板娘怎么都是一个普通人,能跟两个习武修灵的道士硬碰硬,那么她就肯定有后手。
青林想着,无意瞥见了一旁桌上还剩着半碗的凉茶。
就在宋戚乐想要释放灵力,召唤自己的灵器红弓的时候,不仅怎么也召唤不出来,还能感受到体内灵息失控乱窜。
宋戚乐一口血喷出口,摇晃着倒地:“卑鄙小人....!”
自己释放而出的灵力,反而伤了自己。
“宋宋!”青林连忙扶住晕倒的宋戚乐,她看向老板娘,“是凉茶有问题,你放了化水蛊。“
老板娘缓缓走向她们:“你这小姑娘,倒是有眼力。”
青林也喝了凉茶,中了化水蛊,全身使不上力气,也不能使用灵力。
“老板娘其实是九疑山,潇女派的吧?”
书中有早年记载,九疑山有潇女派,派中皆为女子,以灵蛊之术闻名。
“会使用蛊术的门派又不止潇女派。”老板娘在青林面前蹲下,凑到她的耳边继续道,“还有那一夜之间溟灭的巫谷宫。”
巫谷宫!!
此言一出,青林瞳孔不禁回缩,张口哑言。
紧接着,老板娘轻轻一弹响指,青林便失去知觉,晕倒在地。
她站起身来,瞧着倒地的青林:“韩青林,不愧是散仙韩老夫妇的孙女,知道的还挺多,不过遇到老娘巫翠微,也算你倒霉。“
然后,巫翠微就叫来几个小厮,让他们把青林和宋戚乐分开带进了地下密室关着。
“老大,这是那边传来的密信。”
一个小厮来到巫翠微身边,将一封信交到了她的手里。
她打开信一看,转眼间信件就被她撕成了碎片:“该死的玄机派,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替他们抓住了人,还要送过去?”
“哼!若不是有求于他们,老娘还会给他们好脸色?”
小厮;“那还把人送过去吗?”
巫翠微狠狠看了一眼他,吓得小厮一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
接着她收回眼色,皮笑肉不笑道:“送,怎么不送,去,找两副棺材来。”
小厮:“是。”
他走后,巫翠微来到地下密室,又有一位小厮前来:“老大,我们在抬走那位宋公子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掉下来一块薄铁板。”
她接过那薄铁板,思忖着:“莫不是....”
紧接着,巫翠微放下铁板,一个人来到关押宋戚乐的密室,她伸手便扯开宋戚乐的衣领。
巫翠微勾起嘴角:“什么宋大公子,原来是个姑娘,真是.....”
忽然,她感觉身后有人,立即转身:“谁!?”
身后无人。
这时,几个小厮走了进来:“老大,那个姓邵的公子从墨家村回来了。”
“人呢?”
“被上面的兄弟抓住捆起来了,还大喊着,快走,有鬼。”
巫翠微走出密室,阴沉这脸:“看来他发现了墨家村的秘密了,叫上面的把他押下来关着....对了,老娘要的棺材呢?”
小厮:“棺材从墨家村抬过来了,现在就要把人运走吗?老大,要不要等少爷回来?”
她沉默着一小会儿,才继续道:“那位昆仑傅家二公子本身便有伤,又中了蛊,我儿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决掉他。“
“那么就等等我儿,你们先把人放进棺材里去。”
说完,巫翠微刚到上面,便遇上被小厮押住的邵陈。
“等等。”
他们正要押着邵陈去地下室,巫翠微突然叫住了他们。
她走在邵陈面前,给他喂了一颗药,邵陈面露痛苦之色,随即便晕了过去。
“发现了墨家村的秘密,还能从村子里跑出来给伙伴报信儿,虽然是个普通人,却也不是一个不一般的普通人呐。”
巫翠微眼珠一转,笑着吩咐着小厮:“把他关到姓宋的那间密室,捆好了塞进棺材里去。”
“那那个宋公子?”
地下空着的密室还有很多,不至于两人关一间,所以老大对姓宋的那个,肯定还有什么安排。
“她啊....“巫翠微想了一会儿,随意指了指搂上,“找厨娘洗干净了,送到楼上我儿的房间去。”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小厮们一脸不明所以。
老大这是....
往儿子榻上送男人?!
驿站不远处的树林里,中了化水蛊的傅钦南正倚靠着一棵老树后,一个少年的声音不断朝他靠近。
“傅前辈,何必躲躲藏藏,我巫止净不过一个区区后辈,傅前辈出自仙宗之门,怎么还惧怕着躲进着林子里来了?”
少年便是巫翠微的儿子,巫止净。
也是他幻化成邵陈的样子,假装从墨家村带酒肉回来,接着又上楼,却被傅钦南识破身份。
巫止净一步一步朝着傅钦南所在的老树靠近,四处环望着。
“傅前辈,你本身有旧伤,又中了蛊,蛊虫若是刺激了前辈,旧伤复发可就严重了。“
傅钦南听着他的声音,沉下眼眸,挽上左袖,抽剑就在自己左臂上割开一条血口。
收回剑,他便隐匿着脚步声,朝着河边走去。
艳红的血液就顺着傅钦南的手臂蔓延,划过骨节分明的手,由指尖滴下,砸在路过的草叶上。
就是这些血迹,把巫止净一路引到了河边,但他看着最后一抹血迹就在河边,心里有些将信将疑。
他蹲下沾了些血液,放在鼻尖闻闻。
血是真血,莫不是傅前辈旧伤真的复发了?
巫止净想着又站起身来看着正在涨水的河流,想着一路而来的血迹,不禁怀疑:傅钦南是不是故意引他来这里,然后好让自己认为他遁水逃掉走了?
接着,他沿着河往下游走,最后在一处河边草丛中,发现了傅钦南的佩剑,连霄剑。
昆仑山庄,嗜剑如命,天下皆知。
既然连剑都遗失在河边,那么巫止净也相信傅钦南是遁水逃走了,还带着伤,中了蛊,灵力全失,难以自全。
他一脚将连霄剑踢到河里去,转身离开了河边。
巫止净走远了后,傅钦南才从河边一棵柳树后走出来。
他撕下衣摆一条,一头用嘴轻咬,一头用右手将左手手臂的伤口缠住,圈圈挽结,左手一拽,齿间一扯,放手松口,伤口勉强包扎好了,血也不流了。
傅钦南看向连霄剑掉下河的位置,淡淡一句:“连霄。”
话音一落,连霄剑便破水而出,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侧颜瞥眸,看着少年离去的地方,霞风吹起额鬓垂下的细碎墨发,丝丝拂过清冷雅俊的面庞,薄唇轻喃。
“巫止净。”
第二十三章 姐姐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巫止净便回到了驿站,听了小厮说了自己走后发生的事情后,他直接来到二楼,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他来到床边坐下,伸手抚上她的眉:“秋眉画上飞鬓剑眉,凤眼不施胭脂,褐粉上唇,掩盖朱红唇色,薄铁藏于衣层,我之前可当真你是个男儿。“
宋戚乐还躺在晕睡着,阖目安静的容颜,犹如冰雕玉琢,身着红色里衣,透出曼妙修长的身姿,墨发丝丝柔情,洛媚细软无声,惊艳直杵他人心底。
“.....没想到你是个女子,芙蓉面,绛妖唇,美丽得竟是这般令人心醉。“
说着,巫止净看她入迷,反应过来才猛然侧过头,站起身,心如擂鼓,耳尖透红。
突然,修长玉指扼上他的手腕,猛地一拽,巫止净便跌躺在榻上。
等他定眼一看,宋戚乐已经死死扼住他的双手,双腿跨上他的腰,将他压在身下。
“如果我就是男儿,你又当如何?”
宋戚乐松开他的手,指尖妩媚将垂发轻轻撩在自己耳后,勾起绛唇垂在巫止净耳畔,“如果我就是男儿,你可还为我心醉?”
她的鼻息撩得他眼神错闪,脸颊发烫,撇过头,笨拙地嗯了一声。
宋戚乐笑了,起身歪头看着他:“真可爱。”
接着,她将脸凑近他的脸,目光相对,一手轻柔抚上他的唇,一手扯开了他的腰带。
“知道姐姐要做什么吗?“
宋戚乐落下轻柔一吻在他唇上,勾起坏笑看着他“如果不愿意,就叫姐姐停下,姐姐保证立马停下。”
巫止净感受到腰际一松,抿了抿唇,紧张的闭上了眼,手攥紧了床铺。
就在她笑着将纤纤玉手伸进他的衣服,指尖柔柔拂过他的肌肤之际,巫翠微闯了进来:“儿啊,娘听说你回.....”
还没说完,她就被榻上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见有人来,宋戚乐无趣收回手,下了床。
“娘....!”
巫止净听到巫翠微的声音,连忙穿好衣服,坐在床边。
“娘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巫翠微是有意把那姑娘献给儿子,但没想到那姑娘那么快就醒了,更没想到那姑娘还那么开放主动。
她一溜烟便出了屋,刚踏出两步,又回来开了一个缝,对着屋内人说道:“儿子啊,不能过于沉迷,要注意身体,完事了早点睡。”
巫翠微一言,巫止净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宋戚乐,羞得不行。
“行了娘,你快走吧!”
“好好好,娘这就走,,,,”
说完,巫翠微便下了楼,笑意挂上眉梢:“看来我儿真是长大了,为娘真是太欣慰了....”
小厮们见老大那么高兴,又听说少爷房里有个美艳姑娘,纷纷不禁好奇,背着巫翠微,俩三作伴悄悄上楼探个究竟。
屋内,宋戚乐坐在巫止净身边,倾斜着身子凑近盯着他。
巫止净看了她一眼,开始没话找话:“那个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应该没和你提起过。”
她还是盯着他:“帮我洗澡的老妈子说的,她们一口一个巫少爷、止净少爷,不想知道也难。”
“你那时便醒了,为何.....”他看向她。
“为何还要装睡?”宋戚乐靠近着他,“因为我知道我被送到了你房间,又听见你回来了,所以装睡,是为了逗逗你。”
她的眼神就像是捕猎,眼前便是可口的猎物:“巫止净,你娘说让我们继续呢....”
说着,宋戚乐便去拽他,结果被他躲开,她看着站起来的他,不明所以。
巫止净很认真看着她:“我们这样....不合礼仪,你等我,我一定会娶你的。”
不合礼仪?
等?
娶我?
宋戚乐感到一时头大。
你情我愿,及时行乐,点到为止,好聚好散。
这十六个字是她多年来风流江湖的唯一宗旨。
这般,不就很好了吗?
她看着巫止净那双认真又好看的眸子,到嘴边的宗旨,还是没有说出口,心里默默叹口气,以后再说吧。
“姐姐还是早些休息吧,你虽醒了,但蛊还在体内,体质会差些。”
说着,巫止净便要出屋去,走了两步折回来:“姐姐既然是借宋大公子之名假装男儿身,那不知姐姐芳名?”
“宋戚乐。”
巫止净点点头,转身便出了屋去,一开门便见小厮们围在门口偷听,他连忙关上门,低声呵斥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小厮们见少爷突然出来,心里有惑,也没胆子问,纷纷下了楼去。
他们走后,巫止净为了不下楼引起母亲的注意,便去了隔壁空屋歇息。
屋内的宋戚乐,躺在床上心里想着,要怎样知道他们的目的,又要如何救出青林呢?
玄机派的?
真遥司派来的?
谢相沛那猴孙搞的幺蛾子?
巫翠微....巫止净....姓巫。
略有耳熟呢.....
思索了一会儿作罢,她盘腿坐定,阖目调运体内灵力。
就在她和青林发现不对劲之后,青林便用随身携带的锁灵针,全针刺入两人的手腕。
此举,以保证有三成灵力汇聚于入针之处,不必流转于体内经脉,受未知的危险给胁迫。
所以,从宋戚乐吐血开始,便开始在演戏了。
解蛊。
宋戚乐便正在做此事,她用锁住的三成灵力将锁灵针拔出,然后将灵力快速流转全身经脉。
她需要在灵力受到化水蛊影响前,将那化成水形的蛊虫给找出来,不然蛊虫吸噬完灵力,那三成灵力便白锁了。
灵力在体内飞快流转在经脉之间,化水蛊虫隐身于血液之中,有了好一会儿,宋戚乐还是没能感受到蛊虫的何在。
又过了一小会儿,三成灵力渐渐消耗了两成,宋戚乐蹙眉,静下心来全身心感受着灵力流过的每处脉络,每处穴位。
找到了!
蛊虫竟然在指尖!
她睁开眼,左手聚灵汇入右臂,将右手指尖的蛊虫逼出来,在灵力的驱使下,右手五个指尖渐渐泛出水珠,水珠汇聚形成水色通明的蛊虫。
宋戚乐左手一个响指,右手指尖纷纷簇起五个火苗,那五只蛊虫便被火烤干了。
灭火收手,她继续打坐,化水蛊已解,接下来便是好好调息,恢复全成灵力。
与此同时,完成了解蛊的,不仅仅只是宋戚乐。
还有地下室里,正躺在棺材里的青林。
青林装晕装得都要睡过去了,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将自己放进棺材里,她这才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瞧着棺材盖没盖严实,还有一条缝透着光。
确认自己不会被憋死在棺材里后,青林开始了解蛊,也是花费了小一会儿,才将那五只化水蛊虫给逼出体外。
解完蛊后,青林有些累,表面上阖目休息,实际上竖着耳朵,听着巫翠微和小厮们说话。
“老大,那女的一个棺材,那男的一个棺材,是不是今晚就出发去淅阳县送人?”
“老娘都还没急,你急什么?”巫翠微瞪了他一眼,又看着上楼的入口,“等一晚,我儿正在经历人生大事,等到明日天一白,便披上麻衣抬棺出发。”
另一个小厮又凑到巫翠微身边。
“老大,我们何必装扮成办丧人家进县城,我知道老大是觉得明道太引人注目,不安全,那我们可以走暗道嘛,没啥人经过,不会被发现。“
“蠢货!”巫翠微直接朝着那小厮脑袋一拳头,疼得他龇牙咧嘴,“暗道就要必经墨家村,遇上起尸和怨鬼,你去杀啊?想死想疯了你,猪脑袋!”
说着,她抡起拳头,又要打那小厮,那小厮见此,连忙灰溜溜跑了。
最后,巫翠微冲小厮们吼道:“人给老娘看好了,要是老娘看到空棺材,老娘就把你们拧成人肉麻花,填了那空棺材!知道不!”
小厮们:“是!老大慢走!”
说完,巫翠微便离开了地下室。
棺材里的青林缓缓睁开眼睛。
假扮丧队去淅阳县,看来是跟玄机派有关系了。
不过,为什么墨家村会遇到起尸和怨鬼?
墨家村遭遇了什么?
墨家村有尸鬼,离得最近的玄机派为何不派弟子剿灭,护住村中百姓?
还是说玄机派知情,却没有任何行动,是有什么图谋呢?
还有,蛊术。
九疑山,潇女派.....
巫谷宫。
第二十四章 花灯
另一边,淅阳县的大小街道上,热闹非凡。
今日是夏至节,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通明的灯笼花灯就像星星一般在这夜色之中,闪烁着。
楚俦不喜这般喧嚷,可招架不住寿那一个劲拽着他来街上逛花灯,又因为谢仰和楚俦还拴着十步藤,所以他也陪同着。
“楚俦哥哥,这盏花灯好好看....!”寿那拽着他,摆弄着一对桃花河灯,”楚俦哥哥,我们买一个好不好,你一个,我一个,我们.....就是一对儿....“
说着,寿那倒是不好意思低着头跺脚,紧接着她朝着他眨眼。
楚俦看了她一眼,蹙眉不耐烦撇过头。
“随便。”
寿那推搡了他一下肩膀:“楚俦哥哥,也害羞了吧。”
“我....”楚俦是张口无语,甩甩手,“罢了,赶紧的。”
这....她是眼睛不好使吗?
我都已经表现的这么不耐烦了!
“真是的,哥哥这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寿那买好了花灯,她挽上他的胳膊,拉着他去河边,“楚俦哥哥,那我们去放灯吧!”
谢仰一个人走在后面,看了一会儿前面俩人,撇过头,一脸嫌弃得要死的表情。
论身姿、容貌、本事,小爷能差了那楚狗?
成天板着一张狗脸。
拽得跟皇城的板砖似的。
永远都是那身黑不溜秋的玩意儿。
还不如小爷的指甲盖倜傥呢!
谢仰想着想着,突然被一个推车卖糖人的老爷爷给吸引住了视线。
老爷爷的小推车插着好多各式各样的糖人,看上去晶莹透亮的,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糖人那甜甜的味道。
这时,有俩三小孩在街上你追我赶跑,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大约都在五六岁的模样。
一个男孩和女孩先到糖人小车前,另一个小男孩不小心撞上了谢仰。
他抬头望向谢仰:“大哥哥,对不起。”
“没关系。”
谢仰蹲下来,笑着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又看了一眼糖人小车那边:“快过去吧,你的小伙伴们在那里等你。”
“嗯。”小男孩点点头,然后去到了糖人小车那边。
另一个男孩不满道:“你真是太慢了,最后一个到的,没有得吃!”
接着,他花钱从爷爷那里买了两个糖人。
那个小男孩一见,着急了:“我没有很慢,是你先跑,耍诈。”
“好了啦。”小女孩把自己手里的糖人递给了那个男孩,“我不爱吃甜的,你吃吧。”
另一个小男孩也把糖人给了那个男孩。
接着他用手指在脸上划拉,冲着那个男孩做鬼脸:“丢人丢人,男子汉爱吃糖人,丢人丢人....!“
小女孩在旁边掩着笑,眼睛变成小月牙。
那个男孩手里拿着两个糖人,心里欢喜不得了,看见伙伴们笑话自己,脸上也是一阵害臊。
“走吧,我们去买红豆糕!“另一男孩对着小女孩说。
小女孩点点头,转头看向那个小男孩:“你先在爷爷这里等我们,我们去买了红豆糕回来,陪你一起吃糖人。”
那个男孩乖乖留下原地,吃着一个糖人,转头还能看到那个自己撞到的大哥哥愣在原地,他朝着大哥哥走过去。
“大哥哥,我多了一个糖人,这个糖人可甜了,给你吃吧。”
那个男孩举起一个糖人,递给谢仰。
谢仰本只是看看着他们三小只,却渐渐想起自己小时候。
那时的元酒、玉稚川,还有自己,也是像他们那般开心、欢乐。
不禁感慨,停下脚步,多看了一会儿。
他弯腰接过那个男孩的糖人,微笑着:“谢谢你,其实爱吃糖的男孩子,也是很帅的。”
那个小男孩一听,高兴得点头,眉开眼笑着吃着自己的糖人,等着小伙伴们。
谢仰停下,楚俦走到十步便感受到了限制,他转头一看,只见谢仰对着那三个小孩,看的出神发呆。
他想叫他赶紧走,却怎么都没出口。
楚俦看到那个拿着糖人的小男孩,虽面不改色,但心里却泛起一圈涟漪。
寿那见楚俦转身后不走了,疑惑着也回头,她看到谢仰在原地发呆,原本娇滴滴的容颜,立马便换了张凶狠的表情。
“谢仰,你愣着干嘛那你,赶紧走啊,别让本小姐用紫菱捆着你走啊!”
谢仰听到后,一转身便和楚俦对上目光,他立马收回笑容,嫌弃至极撇过头,抱着胳膊往前走。
“知道了,催什么!”
谢仰来到他们面前,寿那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那糖人;“好啊,谢仰,你还知道给我买糖人吃!算你有良心。”
说着,寿那便把手上的花灯塞到他怀里,再把他手上的糖人抢了过来。
“谁给你买啊,少自作多情了。”
谢仰想将糖人抢回来,但手上拿着花灯,没空手,见她吃着,只好作罢。
寿那白了他一眼:“不是给我的,难不成还能是给楚俦哥哥的?”
他看了一眼楚俦,冷哼一声:“给狗的。”
说完,他擦着楚俦的肩膀而过。
“好啊,谢仰,你敢骂本小姐是狗!”
说着,她就要去打谢仰,谢仰一见,连忙跑着躲开。
“好男不跟女斗,小爷懒得理你.....!”
楚俦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默默跟上了他们。
等到了河边,寿那吃着糖人不亦乐乎,又听闻放灯前,要在灯里放上祈愿的纸条。
寿那最不喜欢文墨了,大字也不认识几个。
于是就用紫菱威胁谢仰,让他去写她想要的祈愿纸条,放进花灯里,等着她来河边渡口放灯。
谢仰提笔落字,两张纸条,一张写上了寿那所愿:
红装良人,举案齐眉。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还要提上她名姓。
而另一张需和上一张一样,不过要提上楚俦的名姓。
但是,谢仰写完第一张,正要写第二张,微微勾起了嘴角,落下了笔墨。
两张都写完后,他将纸条卷卷,塞进了那双桃花灯里,递给了寿那。
寿那手上的糖人也吃完了,接过花灯,便拉着楚俦往河边去放灯。
“楚俦哥哥,这桃花灯,我们要一起放,祈愿的才会灵验。”
她将一朵花灯给楚俦。
然后,寿那便将花灯放在河面上,闭目合手,认认真真的祈愿着。
楚俦无奈,只好也将花灯置于河面,却无意见灯里纸卷略有些松展,出于好奇心,他将那纸条展开一看。
正规正矩的小楷,字字清晰得理。
上面写着:
谢仰祈愿,好友元酒。
来生来世,平安喜乐。
楚俦有些愣住了,连忙卷好纸条,放进了花灯里。
他微微撇头,通过水面倒影看着身后的谢仰。
谢仰侧身站在他们身后,看着漫漫灯河,心里不禁想着:这里这么好看,小酒看见了肯定很欢喜。
接着,倦意上头,他不禁打了哈欠。
楚俦转过头,手一松一推,花灯便漾向了远处去。
他闭目合手,花灯灯光映照在俊朗的侧颜上,心里默默念到:
玉稚川祈愿,好友元酒,来生来世,平安喜乐。
谢仰无意间看到楚俦这般,倒有些惊诧,没想到这楚狗这么认真啊......
等到楚俦睁开眼,转头便看到寿那那双痴迷自己的双眼,他心里不禁一个寒颤。
她娇羞地眨眼:“楚俦哥哥果然是爱慕那那的,和那那一起放花灯也是这般认真迷人。“
“呵....”楚俦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来,“行了,灯也放完了,该回客栈了。”
寿那一听,连忙抓住他的衣袖:“楚俦哥哥,你别害羞呀....你看这里这么浪漫,难道我们就不能做一些有情人浪漫的事吗?”
楚俦居然笑了:“你先放开我。”
寿那笑着点点头,松开抓他衣袖的手,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还微微嘟起了嘴。
见她眼一闭,楚俦瞬间变了脸色,脚上像是抹了油一样,拽住谢仰跑地飞快。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谢仰被他拽着,魂儿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你跑就跑,拽着我干什么!“
楚俦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你是猪吗?有十步藤的限制,不拽着你,我跑得掉吗,蠢货。”
第二十五章 唐却
两人回到客栈,进了一间客房。
“你就这么放心把一个姑娘一个人留在外面?”谢仰看着楚俦。
楚俦躺在床上,阖目休息:“她也只是在我面前是小姑娘罢了,不在我面前,她的厉害是牛鬼蛇神都不敢招惹好吧。”
“算了。”谢仰走到躺椅边坐下,“你不喜欢她,直接和她说清楚不就好了吗?有女孩子喜欢是多好的事情,要是有女孩子喜欢小爷....”
“别做梦了,没有女孩子喜欢你。”
没等他说完,楚俦翻了个身,背对着谢仰,云淡风轻打断他。
楚俦睁开眼,他又何尝没和寿那说清楚过,奈何她从未听进去过。
他和寿那认识七年,从第一年开始,她就缠着他、黏着他,时时刻刻凑到他身边,说喜欢他,以后要嫁给他。
直到今日,她的那些话,楚俦耳朵都听起茧子了,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了。
本来有段时日摆脱了寿那,没想到此来淅阳一路上,她的烦人程度愈加令人难受了。
想着,楚俦闭上了眼。
谢仰睡在躺椅上,睡姿极丑,还说着梦话:“放屁...小爷可是万人迷,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他吵吵嚷嚷梦呓,楚俦黑着脸坐了起来,走到躺椅边,想一拳给谢仰,打晕他自己也能睡好觉。
结果,谢仰突然翻了个身,小声念念着:“爷不喜欢她们,爷只喜欢小酒....小酒,你冷不冷啊....”
他念着念着,眼角渐渐泛起晶莹的泪花。
楚俦的拳头停在了空中,垂下脑袋,收回了手,无尽的愧疚划过他的眼底,一个人走到床边,月光照下来,是冷冷清清的回忆。
那年夏夜,吹着混浊的风,风带来了暴雨。
大雨漫起一条安静的小溪,溪水带走了他们的女孩。
她苍白的脸,冰冷的身体,又脏又破的指甲,绣着梨花的天蓝罗裙。
“元酒。”
楚俦望着月亮,心里念想着。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被仇恨冲昏头,没有一意孤行去罗浮山.....
......是不是你就不会死了?
突然,楚俦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寿那回来了?
不对,是男子的脚步声!
刹那间,楚俦连忙扛起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的谢仰,从窗户翻出去,跃到屋顶上。
“怎么....”谢仰醒来刚开口,就被楚俦反手捂住嘴,眼神示意他屋里有人来了。
谢仰点点头,表示明白,拍拍楚俦的手,让他放开自己。
楚俦收回手,两人面露凝重,注意着屋内的人。
进到他们屋里的人,身着玄机派的弟子服,他略微看看,见屋内无人,便离开了,去到了楼下,和其他的玄机弟子集合。
这些玄机派弟子来到这家客栈,打晕带走了所有在客栈里的人。
此时,谢仰注意到了什么,用手肘戳了一下楚俦,让他看看四周。
现下的淅阳各街道,所有的人都被某种力量定格在原地。
各个地方都有玄机派的弟子分布,他们不是使用阵法转移晕过去的人们,就是正在打晕那些被定住的人。
县里的百姓、外来的人都正在被他们转移。
“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谢仰蹙起眉头,低声喃喃着,无意瞥见正在跑回来的寿那。
她一路跑向客栈,路过街道,都是被紫菱打倒在地的玄机派弟子,身后还有好几名男子正在追赶她。
寿那一转身,紫菱一出,刹那间那几个男子的脖颈就被紫菱绞断。
她一脸担忧,连忙来到客栈门口,刚想进去,就又被几个玄机派弟子围住,三俩下收拾了他们,寿那甩袖冷哼一声,就要往里面去。
这时,一个身穿朱边黑袍、盖着连帽的神秘男子挡在了她的面前。
“还来。”寿那释灵解开手腕上的紫菱,紫菱飞快朝着那男子颈脖而去,“找死!”
帽檐盖住了男子一半的上半张脸,下半张脸勾起诡异的笑容,露出尖尖的虎牙犹如噬肉吸血的獠牙。
就在紫菱即将触碰到他的颈脖之际,他微笑着撇头,紫菱只是打掉了他的帽子。
那男子大约二十六七,骨相清俊,有些偏瘦,下眼睑泛着乌色,肤色白中透灰,看着就不像一个正常人。
尤其是那左耳耳根直直蔓延到锁骨的伤疤,虽已结痂,但缝伤口的条条丝线却没有拆除。
看着阴森骇人,止不住一个寒颤。
他的微笑就像是烙印在脸上的,眨眼间,他便消失在原地。
就在寿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瞬间又出现在她的身后,微笑着抬脚一踢,寿那连头都还没来得及回,就被狠狠踢倒在地。
她皱着眉头,吐了一口血,没有力气起身,不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这人谁啊,瞬身术?为何没有用符,直接就瞬移了!?”谢仰见此,便要去救她,“不行,得救出寿那...”
楚俦拽住他:“别冲动..”
“做什么你..!”谢仰甩开他的手,“寿那好歹也是我们的伙伴,她出了事,你就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冷静点,我没说不救她....!”
楚俦冷眼看他,再次拽住他。
“你下去能打过那个男人么....先跟着他们,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这也是我们暗中先来淅阳的目的,然后我们再找机会救出寿那。“
“没试过怎么知道打不过他.....”谢仰撇过头,虽嘀嘀咕咕,但也没那么冲动了。
而此时,客栈门口,一些玄机派弟子使用阵法将寿那转移走了。
一个玄机派弟子走向那个神秘男子,恭恭敬敬伏腰作揖着:“唐却大人,有劳了,我们也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有些厉害。”
那个朱边黑袍的男子,便叫唐却。
他依旧微笑着,掸掸衣服,不做应答,突然唐却止住了自己的动作,猛然朝着客栈屋顶看去。
但是,他没有看到什么。
作罢,唐却戴上连帽,嘴角勾着诡异的微笑,瞬身离开了。
而楚俦在被唐却看过来的前一秒,拽着谢仰就从屋顶另一边跃下,落在客栈后面那条小巷之里。
好悬。
一旦慢了一步,就难搞了。
谢仰抽出自己的手,揉着手腕,手腕被他拽着生疼:“你是听到了什么了?跑的这么快。”
楚俦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看向谢仰:“那个男人,叫唐却。”
“什....么?”
谢仰明显被震惊到了,转而又否定掉:“不应该啊,这位前辈应该在十一年前就死了啊。“
十多年前的唐却,是修真界鼎鼎大名的天才少年,一出生便灵息围绕,自带金丹,悟性极高,修行功法的速度堪比同龄人三倍。
很多人都听过他的名字和事迹,包括楚俦和谢仰。
“谁知道呢.....”楚俦朝着玄机派的山门走去,沉着声音,“跟上,管他是人是鬼,搞明白就对了。”
“嘁....”
谢仰跟上他。
耍什么帅,没有小爷,你还去不了呢!
两人来到玄机派山门,他们躲在隐蔽之处,能清楚看到山门外有一处结界,想要进去不被发现,就必须拿到玄机弟子的令牌。
就在楚俦正在想怎么办的时候,谢仰用手肘戳了戳他,勾起嘴角,眼神示意他往斜后方看看。
楚俦看去,在他们的斜后方,正好有一支玄机派的弟子走了过来,他们腰际都挂着令牌。
“看小爷的....!”
说完,谢仰旋身跳上一旁的大树上,轻身沿着枝干,等着那些弟子经过。
就在最后两名弟子经过的同时,谢仰身子向后倒下去,脚尖勾住树枝,飞快点中那俩人的哑门穴。
他脚尖一用力,身子便带回了树上,谢仰悄声跃下,趁被点穴的那俩人还没因为晕厥倒下,一手一个,连忙扛着他们去到了隐蔽之处。
谢仰来到楚俦面前将人放下,叉着腰扬起了下巴:“怎么样,小爷厉害吧。”
楚俦懒得搭理他,只将那两名弟子牢牢捆在树干上,并扯下来他们的令牌,自己一个,扔个谢仰一个。
“符。”楚俦朝着谢仰伸手。
谢仰一听,一头雾水:“啊?什么符?”
楚俦冷眼看着他,抿着嘴唇,深呼吸了一下:“普通的符纸,可有带?”
“噢噢...”谢仰翻着自己身上,平时他不怎么用符纸,因为记不到那些符文怎么画的,所以也不怎么带符纸在身上。
他抬眸看着楚俦:“我没有。”
“没有你找那么认真干嘛。”楚俦白了他一眼,“有病。”
接着,楚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那两个玄机派弟子身上翻一下,倒是翻出了两张符纸。
他用灵力画上符文,然后分别贴在那两个弟子身上,然后楚俦一个响指,符纸慢慢开始烧灼起来。
谢仰看着那符文可眼熟了,转念一想,那是幻身符,贴在谁身上,便能幻化成那人的模样,不过符纸烧完需要半个时辰时间。
他们各自念了符咒,各自都变成了那两名玄机派弟子,腰际挂上令牌,大大方方走从大树后边走了出来,朝着山门而去。
而半个时辰之后,符纸燃烧殆尽,他们便会回到原本的自己。
山门前有驻守的弟子,两人来到他们面前。
“晓七师弟,陆平师弟,你们回来了。”驻守的弟子们朝着他们问候着。
楚俦和谢仰一听,都点点头,然后将令牌给了他们看,驻守的弟子便放了他们进去了。
“等等!”
可就在俩人进去不到三步,便被人叫住了。
楚俦和谢仰心里皆是一颤,谢仰仗着胆子,笑着回头:“怎么了?”
他一回头,便看到一个近三十岁的风度男子正走过山门,此男子穿戴不凡,看来不是普通弟子。
此人的左眼角下还有一滴泪痣,一双眸子妖冶又幽深。
“大师兄。”
驻守的弟子们见到那男子,纷纷如此唤道。
玄机派的大师兄?
这个男人便是玄机派大师兄,柳勾誉。
楚俦有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本人。
第二十六章 塔楼
“你们是要去九星阁吧?”柳勾誉看着他们,直接无视谢仰,而是走到了楚俦面前。
他们连动都不敢动,什么去不去九星阁啊,根本不敢回答啊....!
谢仰就那么紧张兮兮看着柳勾誉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勾起嘴角,指尖夹着一张纸条,缓缓抬手塞进了楚俦的衣领里。
他收回手时,还有意无意将指尖拂过楚俦的颈脖,谢仰看着这一幕,都是脑袋一片空白,浑身发麻。
楚俦更是攥紧了拳头,但还是面不改色看着柳勾誉。
“晓七,我们的约定可别忘了,九星阁的事情办完之后,记得来找师兄。”
说完,柳勾誉看了一眼楚俦,便擦肩离开了。
柳勾誉走远之后,谢仰凑到楚俦旁边:“这什么情况?你幻化成的这个晓七,跟大师兄有什么秘密筹划?”
说着,他将楚俦衣领里的纸条拿出来一看:“金英....水榭?”
楚俦冷哼一声:“这个柳勾誉,唯一的爱好就是男人。”
说着,他转身便朝着山上走去,谢仰连忙跟上了他。
谢仰走在他身边:“什么意思啊?那为什么要去什么水榭找他呢?去干吗?”
“就是龙阳之好。”楚俦瞥了他一眼。
“啊?什么好?”谢仰还是一头雾水,“你说点我能听懂的,行不行?”
楚俦懒得解释,干脆不理他。
谢仰见自己问不出个所以来,只好作罢,跟着他上山,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一座阁楼面前。
楼匾写着,九星阁。
“这是那个大师兄说的我们要去地方。”阁楼大门敞着,谢仰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朝里面看看,“不过好像,这里没什么人啊....”
就在楚俦和谢仰走进九星阁的时候,地面中心突然出现一个灵力方阵,阵心窜出来的灵柱直直冲向楼顶。
然后,阵里开始走出来一些人,看身着,应该还是玄机派的弟子。
“晓七,陆平,你们来的正好....”一个中年男子朝着他们走来,“阵眼中的事,你们帮着师兄们去布置一下,行,快去吧....”
另一个弟子来到那中年男子身边,一脸着急:“薛宗师,快点吧,掌门等着呢....“
说完,那位薛宗师便着急去掌门殿,刚走出九星阁门口,觉得有点不对劲,转头看了看楚俦、谢仰两人。
但是在身边弟子几番催促下,那中年男子还是回过头,拂拂袖子,远远离开了九星阁。
九星阁内,谢仰看着眼前的灵阵,小心翼翼凑到楚俦那边:“他谁啊?这阵眼里又有什么?”
“那男人是玄机派的薛为薛宗师。”
楚俦伸手抚上那从灵阵中窜出来的灵柱,只见手指能隐于着灵柱之中。
“至于这阵眼有什么,去看看就好了,别废话了,我们没有什么时间。“
说完,楚俦便走向了灵阵,身影也在灵柱之中隐去了,谢仰见此,也连忙跟上。
进入到灵阵中,穿过灵柱,两人来到一处暗色的楼塔里。
楼塔之中,中间空洞,内墙嵌着一圈圈旋转的木梯,楼梯拐处会有着灯光微弱的烛火。
楚俦和谢仰正处于木梯之上,四处张望周围,想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下面有声音,去看看,跟上。”
说着,楚俦踏着木梯便往下走去。
谢仰靠着阶梯栏杆边上,探头往下一望,是黑乎乎的一片,像口深不见底的老井。
虽然是炎夏之夜,燥热的晚风吹进来,倒是有些凉人。
谢仰一手把住栏杆,打了个冷颤,但不知手指碰到了什么,一阵刺痛从指腹传来。
“嘶....”
他吃疼蹙眉,随即收回手一看,指腹果然被划了一个非常细小的口子,渗出着微微血色。
“什么东西啊?”
他看向栏杆处,不禁小声嘀咕着:“伤口这么小,怎么这么痛....”
“你在做什么?”楚俦回头看他,一脸不满,“抓紧时间,赶紧走。”
“知道了...催什么。”
谢仰看向楚俦,眸子充满了怨念,吹吹伤口,便跟上了他。
与此同时,划伤谢仰的是一根系在栏杆上的丝线,丝线受到他的触动,原本完美隐于夜色之中的丝线,开始在月光下泛起节节冷冽之光。
赫然可见,那一条丝线连着万千条被栏杆系住的丝线,所有的丝线都汇聚到了楼塔的顶端,形成了一个丝线筑造的牢狱。
牢狱之中,坐着一个女子,她似乎感受到了丝线的异样,渐渐抬起了眼眸。
但是,丝线凌光蔓延后,迅速消去,万万千千的丝线便消失,隐于夜色之中,包括那丝线筑造的牢狱。
谢仰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抬头望楼塔顶端一看,结果什么也没看到,摇了摇头,继续跟着楚俦往楼下去。
他们下到最底层,只见底层是一个宽敞的大殿。
殿内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大殿中间有个烛灯,照亮的范围不过小小一圈。
四周漆黑得骇人,就像散不开的黑雾,楚俦冷冽警视着四周,一步一步不慢不紧朝着中间走去。
谢仰忍不住咽了口水,不断一惊一乍转头看向周围,不知觉得朝着楚俦靠近了一点,紧紧跟着他。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而过,烛灯上的火苗微微摇曳。
一只血色满布的手,‘唰’的一下,突然从黑幕之中伸出来,一把死死拽住了谢仰的脚踝。
“啊——!”
谢仰连看都不敢看,惊吓着跳了起来,卯足了力气让脚踝摆脱那只血手,然后以飞快的速度朝向了楚俦,死死抱住了他。
“川!救我!有鬼...有鬼!哎呦我滴个娘,太吓人了!”
川?
楚俦倒是被谢仰的叫声吓了一跳,撇头看他,竟然微微勾起了嘴角。
紧接着,他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谢仰,就要朝着那只血手的地方去。
突然,黑幕之中一群笑声响起,有人一个响指,周围的漆黑便被四周的烛灯都给点亮了,大殿此时也变得亮堂了起来。
“哈哈哈!我就说这次一定能吓到晓七的,对吧!”
“没想到啊,晓七真的被吓惨了!行,这赌算我老午输了!请你喝酒!”
“诶,不对,被吓到的好像不是晓七,是...陆平?”
“啥?陆平那小子不是从来不怕这些的嘛.....”
在大殿之中,还有三位年纪稍长的玄机派弟子,他们看着楚俦和谢仰,讨论着。
一开始吓人的那位男子,叫万鸣,爱闹腾,尤其最喜欢吓唬门中最小的师弟,晓七。
所以他经常将红色墨汁抹在手上,等着晓七师弟下来吓唬他,一开始一吓一个准,后来次数多了,也就吓不着晓七师弟了。
不成想,今天这次吓惨了陆平师弟了。
同万鸣一起打赌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大家都叫他老午,特别爱和万鸣打赌。
运气特别好,老午一赌一个输。
还有一个比较斯文安静的男子,名叫欧阳心,喜欢看老午和万鸣互掐,时不时说上几句,煽风点火。
楚俦和谢仰看着他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只好愣愣看着他们。
这时,老午走到他们面前,两只手搭上他们的肩膀:“虽然没吓到晓七,但是把陆平吓到了,那也难得啊!”
说着,老午转过身看着万鸣,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老午请你喝两坛竹叶青!”
“阔气!不愧是我万鸣的好兄弟!”
这时,大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翩翩若仙的女子,素裙淡雅,颦眉秀美。
“事情做不完,什么酒都就别想。”
她扫视着殿内的人,最后视线落在楚俦身上。
楚俦与她对视,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并不友好,有点柔刀磨人的感觉。
“馥师姐。”
除了楚俦、谢仰两人,其他的三位弟子都恭恭敬敬朝着她作揖着。
好在,他们反应极快,立马也跟着也弯腰作揖着。
她叫左馥,是玄机派掌门左孟津的独女。
楚俦微微抬眸看她,虽不认识,但略有耳闻。
“你们赶紧把事情办完吧。”她手里提着饭盒,从他们身边走过,踏上内墙的楼梯,往上而去。
左馥走过楚俦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从他身上扫过,凌冽得像一把把细小的针锥划过皮肤。
“馥师姐,又去给纹纹送饭啊,代我向纹纹问好啊!”
老午朝着左馥唤道。
“嗯。”左馥连看都没看老午一眼。
他见此,还是笑着挠了挠脑袋,模样直憨。
“我怎么觉得,馥师姐好像对你有点特别。”
谢仰看着左馥,凑到楚俦身边,小声道。
还没等楚俦回他,万鸣就挤在他俩中间,手臂搭在他们肩膀上:“当然特别了,是特别不好的那种特别呢!”
“馥师姐是大师兄的未婚妻啊,可大师兄坚决不娶馥师姐!晓七,你可知为何....”
没等万鸣说完,他便被欧阳心拉走了,直直朝着门口走去。
俩人走出大门,欧阳心蹙起眉头:“阿鸣,馥师姐和大师兄的事情,怎么能在晓七面前说呢!”
万鸣:“我就只是.....”
“行了,馥师姐都发话了,我们还是赶紧办完事情吧。”
说完,欧阳心便往一个地方走去。
“诶!”万鸣看看他,又回头看看殿内的人,“师弟们,老午,走了!”
老午点点头,带着楚俦和谢仰就离开了那座楼塔。
第二十七章 神骨
楼塔之外,穿过走廊,是一个巨大地宫,可见那座楼塔并没有楚俦想的建得很高,而是以地面为准,上下同建。
故而让走在内部的人感觉这座塔很高。
走在廊上的时候,谢仰谨慎四处看着,心里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
他看着走廊旁边的一簇簇柏木堆起的祭火,努力想着自己曾在哪里见.....
“怎么了吗,陆平师弟?”
不知何时,欧阳心走在了谢仰身边,温笑的看着他。
楚俦本也在不动声色观察着四周,就凭借着空气中漫溢的诡异气息,他猜定这玄机派,肯定干着什么非正派宗门之行止。
他见谢仰不对劲,有意往他处看去。
“我没事,可能刚才被吓到,还有点没缓过来....”谢仰微微摇摇脑袋,“多谢....师兄关心。”
陆平师弟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欧阳心点点头,笑着走到前面去了。
见他走开,谢仰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无意侧首,便对上楚俦看自己的眸子。
虽然俩人使用了幻身术,但是在谢仰眼里,楚俦还是楚俦的模样。
故在楚俦眼里,谢仰也是谢仰,不是陆平的样子。
谢仰冷哼一声,快步走在楚俦前面一点,而楚俦却见他的幻身术有些不稳固,这才惊觉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快到了!
看来要找机会摆脱玄机派的那些人视线了。
渐渐五人来到了地宫,正中有一个小型的祭坛,坛上似乎有一个被封印符文锁住的....木头?
祭坛周围都只是普通的砖墙,墙上有着四个灵阵之门,应该和九星阁内的灵阵是一样的,穿过灵阵,便能去到另一个地方。
想来这些灵阵之门不是原有,而是玄机派筑造的。
欧阳心:“为了神骨的安全,灵阵之中的结界还需要做加强稳固,有些细小的裂缝罢了,我们足以对付。“
神骨?
修复结界?
那结界之内是啥?
为什么能危害到神骨?
楚俦和谢仰一听,都不约而同瞥了一眼那祭坛上的木头。
“赶紧修复完结界,就可以去喝酒了!”万鸣眼里闪着光,一身斗志昂扬,“那赶紧的吧,我先去了。”
说着,万鸣就走进了第一扇灵阵之门。
老午也点点头,走进了第二扇灵阵之门。
欧阳心看了一眼他们,接着指着第四扇灵阵之门,看着楚俦和谢仰说:“两位师弟,第四扇灵阵之门,就麻烦你们了。”
说完,他便去了第三扇灵阵之门。
“走吧,看看里面有啥!”
谢仰说着,走进第四扇灵阵之门,楚俦随即跟上。
在俩人进去不久之后,欧阳心从第三扇灵阵之门走了出来,他冷眼看着第四扇灵阵之门,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
“看来有耗子混了进来啊。”
楚俦和谢仰走进去,不到十三步,他们便看到一张巨大无边的结界,泛着白色的灵气,细看有着细小的裂纹。
谢仰望向结界内,有着萦绕的灵息,什么也看不透,接着他细细看着那裂纹:“这结界里面到底是什么啊.....”
楚俦看到一处稍微较大的一处裂缝,凑近一瞧,只见裂缝之中渗出了一些黑色的气丝。
他伸手一触,结果那些黑色气丝一瞬间围绕在楚俦的身边,并且明显变得更黑更多了。
谢仰被他吓了一跳,蹙眉看他:“你有病啊,有事没事干嘛释放自己的灵力。”
他和楚俦交手很多回了,楚俦自从入了魔教之后,修炼魔灵术法多了,灵力也会渐渐变成黑色。
但这黑色的气丝好像不太像灵力啊.....
无论什么灵力都是透光的,就算是魔灵,那也无法黑到不透光,雾黑至极,带着丝丝连萦,那么这是......
谢仰盯着楚俦。
“是魔气!”
“是魔气。”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修魔之人,所求得便是魔气能带来的狂妄力量,可魔气也不是谁都能驱使,定是要有什么强烈吸引魔气。
欲望。
仇恨。
血腥。
这些等等,达到一定程度,便能吸引并产生魔气。
而此时此刻,那些萦绕在楚俦身上那些魔气,正是楚俦吸引住了那缝隙中的魔气,而渐渐自身产生越来越多的魔气。
楚俦收回手,挥挥手,便将那些魔气散去。
“所以,结界里面是全是魔气?“谢仰摸上结界,他能感受到结界里面的魔气十分暴动。
“是。”
回答谢仰的不是身旁的楚俦,而是正在向他们走来的欧阳心。
楚俦和谢仰皆是一惊,转身看着他。
“呵呵...那个师兄怎么来了?”谢仰笑了起来。
欧阳心看着他们,冷冷嗤笑了一声:“行了,幻身术是么?陆平从来不叫我师兄的。”
谢仰一听,心道:完了,被戳穿了。
“而且你在大殿被吓到的时候....”说着,欧阳心指了指楚俦,“唤了他为稚川,而不是晓七。”
“老午和阿鸣,他们是一对大马哈,并没有在意,但是我注意到了,你们有问题。”
谢仰一愣,自己叫楚俦......川了吗?
当时太害怕了,似乎自己说的话,都没从脑子里过去,直接冲出口了。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有点印象.....
楚俦冷戾看着欧阳心:“告诉我们,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惊州城的鬼火,是不是你们放的?”
“惊州城的鬼火?”欧阳心笑了,“原来你们是因为鬼火来的,罢了,无论你们是来我们玄机派做什么的,今天你们的命,我欧阳心是不会留了。”
话音一落,他的脚下便出现了以自己为中心的奇门阵盘,随着他释放灵力,灵阵渐渐环环旋转扩大,直到将楚俦、谢仰二人包含进阵盘之中。
方位变转,相象五极,九星八盘,生死玄机。
此时的欧阳心有着绝对的战斗主导地位,而楚俦、谢仰皆在对方的阵盘之中,只能被动应对。
且不说,他们俩还只是初出茅庐的少年,对方可是战斗经验丰富的前辈。
“别以为,脚下搞个蜘蛛网,就能赢了小爷。”
谢仰观察着欧阳心脚下的阵盘,那些不停转动的方格,组成不同的十干、六仪、九星的术格。
离得远了,只能让欧阳心用阵盘之术出招压制,但只要够快,先打乱他的阵盘驱动节奏。
然后近到他的身,阵盘别说压制,连使出来都难!
谢仰勾起嘴角,心里想着,便曲着路线,只踩着阵线,往欧阳心冲过去。
楚俦见此,正要出口劝阻他,可谢仰想阵风一样,‘唰’一下就跑了。
“哼!狂妄小生。”
欧阳心看着疾身而来的谢仰,不屑得勾起了嘴角,接着阵盘似乎在以谢仰为中心转动的术格。
直到术格一转一止,谢仰的脚正好踏进火天格、三爻动盘,有一瞬间内,一切急速慢了下来。
“炎刺!“
欧阳心一声喝下,谢仰的眼前便出现了无数细密的火针。
在火针飞过来的同时,谢仰立马释灵,召唤出来佩剑风疏,持剑上手,左挡右避,最后被火针逼得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上。
风疏剑在手上转了一圈,他把着剑,狠狠看着欧阳心,想要继续前去突击。
这时,楚俦趁在谢仰再次跑掉之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别冲动!硬碰硬,我们没有胜算。”
谢仰看向楚俦,又看了一眼欧阳心,深呼气了一口气,算是稍微冷静了一点。
“不硬碰硬,那能怎么办?你有打败他的法子?”谢仰看着楚俦。
“谈不算打败,但至少能困住他一刻。”
说着,楚俦往前走了两步,直面着欧阳心,一双漆黑冷冷的眸子看着他。
欧阳心见他,丝毫没有攻击的意思,微微蹙眉,略有疑惑。
楚俦在心里默念:魂术,凤黯拘。
就在下一秒,楚俦的眸子,闪过一丝血色暗红的眸光,欧阳心正好对上他的眸光,然后便愣住一动不动了。
而在欧阳心的眼前,突然飘下一根黑色的羽毛,瞬间周围开始融化,羽毛落地之处,无数的黑浆涌出,覆盖住了四周,直到周围变得一片净黑。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这里又是哪里,就在他打算走,却发现那黏糊糊的黑浆正在从脚底蔓延到了膝盖。
欧阳心卯足力气,想将脚拔出来,可是无济于事,反而越挣扎越沾粘地结实。
突然,一群乌鸦飞向他,他不受控制的举平着手臂,供鸦群叽叽喳喳纷纷落脚。
随即飞来两只衔着铁钉的乌鸦,一只对准他的一个手腕,将口中的钉子扎进去,然后再用喙一点一点将铁钉贯穿他的手腕。
手腕上,流下艳红的鲜血,滴滴而下,就像那红色玛瑙珠帘般。
欧阳心说不出话来,疼的惨白了脸,渗出了汗,张大了嘴,眼中血丝漫起。
再然后,黑浆之中,又来一只鸦,毛色乌亮,它扇翅而来,优雅落在欧阳心的左肩,转过脑袋看着他。
他也转过头看它,它一双纯红色的眸子,映在了他自己眼里,渐渐欧阳心的瞳孔转成血红色,漫染上眼白。
直到全眼都是极红,漫涌出眼眶,红血顺着脸廓流下。
欧阳心转过头,微笑了起来。
凤黯拘,以阴间魂术建造的灵魂空间,施术者需要消耗自身灵魂之力,来对受术者的灵魂进行空间操控。
但魂术只能对进行受术者灵魂的短暂压制,对其身体伤害,乃至性命都无伤大雅。
但如果是长期压制受术者的灵魂,不仅会要了受术者的命,也会反噬施术者的灵魂,直至死亡。
故此,魂术严明禁止修炼和使用,是修真界第一大禁忌。
在第四扇灵阵之门中,欧阳心不过杵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啥事没有,不过灵魂需要被困在魂术之中一刻。
楚俦和谢仰趁着时间,赶紧出了地宫。
走进塔楼,楚俦猛然跌了一下,好在及时用手撑在地上,也不至于倒下去。
他的身子本还有伤,使用了魂术,此刻有点虚弱。
“你没事吧?”谢仰见此,赶紧扶住他,他虽不知楚俦是怎样困住欧阳心的,但可见楚俦消耗也不小。
谢仰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衣袖扯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粗鲁给楚俦就喂进了嘴里。
楚俦将药丸一吞,转头皱眉看他:“你给我吃什么东西?”
他吃完后一瞬,突然感觉好了不少,药丸就像温和的灵力传渡到了自己体内,舒舒服服服化开在脉络里。
“哼...”谢仰扶着他站了起来,“毒药,如此机会,小爷我肯定是要抓住机会,一颗绝世毒丹,要了你的狗命。”
见他有了好转,谢仰也不扶他了,说着,便往内墙的木梯走去。
这药丹是青林给谢仰的,他们分开前往淅阳,她有些担心楚俦的伤势。
交付药丹,为的就是遇到了刚才楚俦虚弱那样,这秘制药丹会对楚俦管用,使其好受一点。
楚俦也懒得问了,反正这药丹也无害于己。
他跟上谢仰,走到了他们刚来时的那处,然后穿回去,二人便回到了九星阁。
而楼塔内,正从塔顶下来的左馥,正好看见了楚俦、谢仰二人离开。
她靠在栏杆边,月色覆盖在她的素衣裳之上,像是披了一层轻纱,左馥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底的神色沉沉,意味难明。
第二十八章 大洞
俩人走出九星阁,也不认识路,迷路了一小会儿。
谢仰就近找了一棵较高的大树,轻身跃上树冠,探探周围的路经,而楚俦就微微靠在树干,稍作歇息。
他估摸着时辰,还有不到一刻的时间,幻身术便要失效了。
突然,有个玄机派弟子慌忙前来,一把抓住楚俦:“晓七啊,我可算找到你了,大师兄可找你老半天了,我带你去金英水榭吧!”
说着,就把楚俦给拽走了。
楚俦正要抽回手,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个弟子出其不意便点了他的穴,让楚俦暂时晕了过去。
此时,树上的谢仰对树下的事情,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他们俩人之间的距离超过十步,谢仰的手腕就像是被人给狠狠扼住了一般,疼得骨头都要裂了。
“我去,楚俦去哪里了?”
谢仰痛苦捂住手腕,四周寻望着楚俦的身影,但好在十步藤是可以有相互共鸣的,凭借着它的反应,他就可以找到楚俦。
金英水榭?
谢仰被十步藤牵着来到了一处湖边水榭,小心谨慎的朝着屋侧窗走去,渐渐手腕便不疼了。
想来楚俦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谢仰悄咪咪透过窗缝朝着里面看去,屋内果然有楚俦,还有一个男子,是那个玄机派大师兄,柳勾誉。
楚俦因为十步藤带来的疼痛,即使被点了穴,但是一到金英水榭,他便醒了,一睁眼,就看见柳勾誉在面前。
屋内。
柳勾誉伸手去抚摸楚俦的脸颊,被楚俦往后躲了一下,使得柳勾誉没有触碰到。
“怎么?”他勾起嘴角,慢慢向他靠近,“现在还害羞吗?晓七?”
楚俦蹙起眉头,后退一小步,却抵靠在了桌边上。
该死,这柳勾誉.....
“晓七,你别总是因为师兄的婚约,就每每拒绝师兄,为了你,师兄此生不娶,又有何妨。“
就在柳勾誉抓住他手的那一瞬间,楚俦咬咬牙,眸中血光闪过,对着柳勾誉使用了魂术。
柳勾誉顿时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了,而就在下一秒,楚俦的幻身术也失效了。
半个时辰到了。
突然,屋外窗户处,传来一阵笑声,楚俦先是一惊,后听出是谢仰的声音。
他推门出去,拐角便看见谢仰靠在窗边笑着不能自已。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这大师兄挺有意思啊!”谢仰看向楚俦,笑意还在嘴角,“....楚俦,你从了他也未尝不可啊,说不定还能探得一些消息呢?”
“有趣?”
楚俦冷眼瞧他,微微勾起嘴角,笑意冰冷。
他朝着谢仰步步紧逼,逼他抵住墙,将脸凑到他的眼前,近到连对方的鼻息都能尽数感受。
“既然有趣。”他低眸打量着谢仰的眉眼、嘴唇、颈脖,接着冷冷抬眸看他,撩拨又挑衅的眼神,沉压着声音,“试试?”
“你有病啊,楚狗...”谢仰正想将他推开,却不料手腕被他扼住,抵在墙上,“你给放开,试什么试!犯什么狗病呢你!”
楚俦冷哼一声,松开了他,一脸嫌弃着将手往衣裳上面擦了擦。
突然,他脸色一变,手猛然攥紧了胸口前的衣布,随即便晕倒在地。
谢仰见此,没好气往楚俦身上踢了一脚:“诶!装死啊.....”
接着,谢仰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转身看向屋内的柳勾誉,跟中了魂术的欧阳心一模一样。
楚俦对柳勾誉也使用了魂术!
“你果然有病,还敢使用魂术,真是不想要命了!“谢仰连忙扶起楚俦,掏出药瓶,这一次给他喂了两颗。
就在喂完药之后,水榭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陆陆续续的脚步声。
“快!赶紧!一定要抓住那两个人!假扮我门弟子,混进来的两个耗子!”
我勒个去!
这会儿,想必欧阳心的魂术已过了一刻,便自行解开了,想来闯进玄机派的事情都公之于众了。
谢仰扶起楚俦,开始争分夺秒找藏身之所,他走过水廊,来到后屋,就在谢仰想推开门进去躲一躲,结果突然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肩膀。
他眼色一沉,脸色冷峻,心里猜想着:是谁?
欧阳心?
还是其他弟子?
就在谢仰打算转身与之正面对抗,便听见身后之人传来声音。
“谢仰!楚俦哥哥,这是怎么了?!”
是寿那!?
谢仰一转身,一见果然是寿那:“你不是被......”
他还没说完,寿那便拉着他穿过水榭,走偏僻小道,到湖边的林子里去了。
谢仰将楚俦扶到一棵树下躺下,渐渐楚俦也醒了过来。
他眼前的光景还没等到看清,寿那便凑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楚俦哥哥,你怎么了呀.....那那可担心你了!”
“楚俦哥哥,你现在感觉现在怎么样?还难受吗?要不那那给你渡一点灵力,好不好?“
楚俦并不意外寿那在这里,她自有她的本事可以避开那些玄机派的弟子,但是醒来就听见她的声音,楚俦真想继续昏过去的好。
“我没事。”楚俦站起身来,见谢仰在不远处守着,四处探望着,有没有人来,“谢仰,怎么样了?”
谢仰闻声,转过身,一脸严肃看着楚俦。
“情况不太好,现在玄机派所有弟子都在围杀我们,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这里虽然隐蔽,但被找到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说着,谢仰低眸蹙眉,顿了顿。
“.....奇怪的是,玄机派向来地广人稀,全门不过五十人,可现在有着接近半千的人在捕杀我们。”
楚俦一听,眼色也凝重起来:“这样,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就交给那那吧,我知道一个地方,绝对安全,没人找到。“
寿那看着他们,得意说道。
谢仰和楚俦相视一眼,点点头,就跟着寿那走了。
随后,三人来到一间木屋面前。
“玄机祠堂?躲这里啊?”谢仰抬头看着木屋上的牌匾。
楚俦看了一眼周围:“确实却靠近祠堂,围杀我们的人就渐渐少了,想来这里有着他们不敢来的原因。”
“是的。”寿那指着那祠堂,“因为这里有那些人在。”
那些人?
谢仰:“什么人啊?”
“不知道。”
“......”
楚俦走在面前:“先进去看看吧。”
他们推开门进去,堂桌上摆放着玄机派七位故去掌门的牌位,侧边还有一些门派故去长老的牌位。
但是唯独摆在最前面的那一个牌位盖着白布。
寿那去关门,突然转过身:“有人来了。”
“谁啊。”谢仰看过去,“不是这里很安全吗?”
她一脸严肃:“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那些人来了,他们很危险,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快跟我来。”
说着,寿那带他们绕到祠堂后庭,周围没有烛火,很黑很暗。
“注意脚下,小心一点,有.....”寿那在前面提醒。
奈何谢仰没听进去,踏进后庭没走几步,一脚出去,竟然踩了个空!
好在楚俦走在他后面,及时一把抓住了他,将失重的他往后一拽:“看路,地上有个大洞,长眼睛干嘛呢!”
谢仰扯着嘴角:“我谢谢您诶。”
真是,狗嘴真欠,这么黑谁看得清楚!
“快来,你们进去。”寿那来到一处角落,催促他们。
他们后脚过去,眼前看上去像一个立柜,谢仰伸手摸上柜子,走了进去。
“这衣柜?摸上去像是刚刚做好的,新的。可是为啥没有柜门?”
“这是一口立起来靠着墙的棺材。”
楚俦也进去,顿时棺材里略显拥挤。
“棺材?!”谢仰一惊,然后黑脸,“为什么你也进来,很挤知道么,你给小爷出去。”
“这是这里唯一个空棺,凑合吧,还有谢仰,你不准欺负楚俦哥哥。”
然后,寿那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紧接着就给他们盖上棺盖。
而寿那自己,便用紫绫遮住自己,施展隐身术,瞬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紫绫是一种绸布性质的灵器,只要用灵力绘上符文,便可以起到符纸释术的作用。
但这样的在灵器上绘制符文,只能对自身有效,于他人无效。
紧接着,有人走了进来,那人一挥袖,整个祠堂乃至后庭小院都通明了起来。
先进来那人,是个女人,寡淡丝裙,面容娉秀,二十出头的眉目,却满头灰白的发丝,挽髻带着一只老旧的三叉钗。
而她走进后庭没多久,一叠纸钱从门口纷飞进来,随着一阵刺耳的阴笑声,那叠纸钱飞舞着形成人形。
一部分化成艳红金绣的嫁衣,一部分化成同死人一样的白肤,一部分化成头顶上华丽的新娘冠。
笑声消失,那灰发女人身边多了一个诡异的新娘,红裳华华,珠冠曳曳,五官精致到像是专门有人仔仔细细画上去的。
她哭丧着眉眼,嘴角却盈盈笑着。
她们,就是寿那说的那些人?
她们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根本不是人?
躲在棺材里的谢仰,透过棺盖缝看到这一幕,心里猜想着,惊骇得冷汗都出来了。
此地还不止他们藏身这一个棺材,这后庭靠墙一圈,都杵着许多立着的棺材,大致有七口。
棺木新旧程度不一,有些开棺了的,能看到其中的琐琐白骨,还有一些腐肉在骨。
楚俦朝着谢仰那便靠,因为他那边的棺盖缝正好能看到来人的举止,棺内的空间本来就狭小,他这一凑,挤得谢仰一脸不满,脸瞬间就黑了。
谢仰想骂他,却不敢出声,只好先攒上几句骂狗的话放肚子里,出去了在一次性骂完!
两人靠的极近,楚俦的鼻息洒在谢仰的耳后,顺着耳根蔓延到颈脖,痒得谢仰用耳朵蹭了蹭肩膀,然后持续黑脸,在心里骂狗。
那灰发女人瞟了红衣新娘一眼:“纸红娘,下次你还是盖好盖头再出现。“
“咦?”纸红娘的声音尖锐,她一顿一顿转头,看向灰发女人,“左掌门都不怕妾,妾能吓着月上姥姥,妾很欣慰。“
月上姥姥冷哼了一句,不再理她。
这时,一个身穿朱边黑袍、盖着连帽的神秘男子凭空来到后庭,诡异的微笑,左颈的疤痕。
那是,唐却。
那两个女人见到唐却,都本分唤了他一声:“大人。”
唐却围在地面的打洞走了两步:“纸红娘,左掌门怎么样了,他十年前的记忆还是无法取出?“
“是的,左掌门虽然死了,但生前他的记忆被人进行了封印,很牢固,硬生生破开封印的话,很可能会导致记忆溟散,妾很为难呢。“
玄机派第八代现任掌门。
左孟津。
死....死了!?
谢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还记得去年的云宗大会上见过左掌门,雄姿英发的,身子骨不是可硬朗了嘛!
一旁的楚俦锁起了眉头,面有所思。
“这样的封印怕是昆仑的手法了。”旁边的月上姥姥开了口。
昆仑?
“哎呀呀.....”唐却再次挑起嘴角,在帽檐的阴影下闪烁着狂妄的眸光,“那么就找牙牙来解决,明日落日之前,左掌门的记忆必须到手。“
“毕竟....对的钥匙,才能开对的门。“
说完,唐却瞬间便消失掉。
月上姥姥垂下眼眸,喃喃着:“明日.....“
“是啊,明晚那个人就可以复活了。“纸红娘阴阴一笑,”月上姥姥的夙愿和妾的期盼,便离实现之日可就不远了呢。“
阴冷的女音在后庭回荡,渐渐纸红娘的身体开始化为纸钱,片片散去。
月上姥姥沉默了片刻,然后也离开了祠堂。
见那些人远远离开之后,谢仰和楚俦这才从棺材里出来,寿那收回紫绫现身,并点上了几盏小烛,略能见光。
谢仰一出来开始琢磨着着周围的棺材:“这什么情况啊,这些都是玄机派历代掌门的尸骨,怎么都被挖出来了?”
“一,二,三.....”他指着棺材数,“我们躲的第八口棺材,正好是空棺,莫不是给左掌门留的?”
“不是.....这左掌门怎么就没了?什么情况啊?”
寿那白他一眼:“行了,你哪来那么多话。”
“嘁。”谢仰不理她。
楚俦从棺材里出来之后,便一直冷着脸,一双寒眸直勾勾盯着那地面上的大洞,念念有词着。
“钥匙....记忆....复活.....”
“楚狗,你又怎么了?”谢仰一转身,无意注意到了楚俦的不对劲,“神神叨叨什么啊,中邪了啊...”
楚俦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想不明白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顿时一阵头疼,疼得他紧闭双眼,捂着脑袋。
“玉稚川。”
是谁!
竟然这样叫他!
楚俦睁开眼睛,惊然发现自己在一个青石拱桥上,周围漆黑一片,桥的尽头只有一座红木牌楼,楼脚挂着红灯笼,中间还贴上了一张符纸。
而红木牌楼后面仍然是一片漆黑。
“玉稚川。”
声音是从牌楼中传出来的,楚俦听出来了,那是他娘亲的声音。
“娘,,,!”
他着急往前快走了几步。
“玉稚川。”
接着牌楼中,又传出他爹爹的声音。
“爹...!”
他朝着桥的尽头加快了脚步,可是无论怎么走,他还是在原地,仿佛这座桥在无限延长,他永远都到不了尽头。
“玉稚川。”
是阿姐的声音。
楚俦疯了般跑了起来,眼眶通红。
“玉稚川。”
他一听,愣住停下了脚步,那是二姐玉迟聆的声音。
“玉稚川,好久不见。”
玉迟聆的声音没有就此散去。
楚俦抬眸一看,那牌楼之下立着一人,身姿纤纤,戴帽着袍,她缓缓转过身来,那熟悉的一眼一眸皆映在了楚俦瞳孔之中。
他的心情复杂至极,只惊诧看着玉迟聆,紧接着她勾唇了笑,转身走进了黑暗之中。
“别走....!”
楚俦见此,连忙要前去,却刚一踏步,脚下的桥便瞬间碎裂,失重感上涌,直直坠落桥底......
祠堂后庭之中,寿那狠狠打了一下谢仰。
“你不要对楚俦哥哥那么粗鲁!松手!”
谢仰捏着楚俦的嘴:“谁叫他突然就晕倒啊,还大声吵吵什么别走....我不捏住他的嘴,他又大声说狗话,引来人就完了....!”
“反正不能这样对楚俦哥哥,谢仰,你给我松手。”
“小爷就不.....”
“你给我松开楚俦哥哥....松开....!”
寿那一生气,将谢仰猛地一推,他跌坐在洞边,突然洞边的裂缝延深了些。
刹那间,他手边支撑的地面坍塌,背后一靠空:“嗯?”
“啊啊啊啊——”谢仰一惊,接着便坠下了那大洞。
由于十步藤拴着,楚俦一瞬间也被牵到了洞口,也要跟着往下掉。
寿那见此,连忙用紫绫拴着楚俦,不让他往下坠,结果她拉不住,一个泄力,就被一起扯进了大洞里。
第二十九章 严道
大清早上,马头村市集上。
“阿榆,这边有卖布帛的,裁成布条,可当你遮眼。”
楚悲风在一个小摊上看到卖布帛的,他拉着白榆凑过去挑选。
他拿起一条碎花布帛,卷成条,隔空盖在白榆眼上试了试,然后挑唇一笑,点了点头。
不错,碎花也很好看嘛....
一旁小摊的老板指着楚悲风手中的布帛:“这位公子好眼色,这碎花是最受姑娘们青睐了!”
“买一条送心仪的姑娘和家里姐妹,保证她们啊,收到可欢喜了!”
白榆一听,从腰封里拿出铜板放在了摊子上,朝着老板说道。
“老板,我要一条素白色的就行。“
“诶...好!来,您拿好。”
“多谢。”
老板递给他一条白布帛,白榆拿到了便拐角走进一旁的小巷子里。
“诶!阿榆,你等等我啊....!”
楚悲风就要跟着白榆,结果那老板拽住他胳膊:“这位公子,你这拿着我的布帛,还没给钱呢!”
他低头发现自己还攥着碎花布帛,不加犹豫,直接给了老板一锭银子:“买了,我买了,银子你拿好了。”
那老板看到银子,凑嘴边一咬,捧在手心,脸上笑开了花,对着楚悲风的背影不断鞠躬。
“财神爷!您慢走!您慢走啊!”
天呐,真阔气!
进了小巷子,楚悲风见白榆正裁好了布帛,正要往眼上一遮,可他手臂一抬,扯动了伤口,吃疼蹙眉。
楚悲风上前去,将他手上的白布条扯到了自己手上。
“楚悲风,你做什么,还给我....”白榆伸手要去拿回白布条。
“我能干什么,帮你啊。”
他撇开白榆的手,凑到他的跟前,帮他将白布条遮上眼去,并仔仔细细系好结。
“怎么样?可会有不舒服?”
“可以,多谢。”
白榆伸手摸摸眼前的白布条,往后退了一步,撇过头:“这里可有什么竹棍、木杆的吗?”
“竹棍?木棍?”楚悲风往四处看了看,这里是小巷,角落倒是有些废弃的细木棍,“你要这个干什么?”
说完,楚悲风回头一看白榆,就反应过来了,应当是想找一个棍,杵着手上探路。
白榆:“用来探路,可有?”
“没有,没有,啥也没有!”
说着,楚悲风一把拉着白榆的手腕就走:“有我在,用什么木棍....我就是你的眼睛!”
白榆下意识想抽回手,但楚悲风不但不松手,还搭上白榆的肩膀。
“楚悲风,你放开....”
楚悲风凑到他耳边,眼神瞟着四周:“小声点,大街上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了呢.....”
“楚悲风!”白榆止步。
“诶!”楚悲风见他面露愠色,连忙收回手,和白榆拉开了一段距离,勾起了嘴角,坏意挂上眉梢。
“好好好,我放手还不行嘛....那阿榆可要跟紧点哦。“
说完,楚悲风便走在前面。
谁知道,他不仅走得快,还一言不发,故意放轻脚步声。
白榆有些无法判断楚悲风在何处,落步有些迟疑,直到撞到了路人,他才止步没走了。
“干嘛你!走路不长眼睛啊!”被他撞到的莽汉破口大骂,抬头看了一眼白榆,“瞎子乱跑什么啊你!晦气!”
他又狠狠撞了一下白榆撒气,然后一声冷哼就走了。
白榆稳住脚步,微微侧身,小声试探:“楚悲风?”
走了也好,他心里念道。
就在白榆想用符纸施法瞬身术之际,楚悲风凑到白榆身后,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手拿着啃了一半的果子。
“多叫我两声啊,我带你,干嘛浪费符纸呀。”
楚悲风咬了一口果子:“我去买果子去了,可好吃了,特甜,阿榆要不要来一口?”
白榆:“不必,带路。”
楚悲风一笑:“好咧!”
说着,楚悲风把吃完的果核往后一抛,拿出别在腰际的白扇,扶摇一笑,那果核便变成了一锭黄金,直直砸在了那莽汉脑袋后面。
莽汉转身看见黄金,眼睛都发光了,周围不少乞丐、小摊贩都看见了那黄金,一个劲的拼命去抢,相互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最后黄金被抢落在了一旁的粪坑中,莽汉毫不犹豫就跳下去找黄金,最后找到黄金爬出粪坑,摊开手发现是一个果核。
楚悲风满意笑了,眼眉之中满满的邪魅狂傲。
区区障眼法罢了,要是白榆不在此处,楚悲风能当街就要了那莽汉的命!
白榆听到身后的动静,微微向楚悲风撇首。
“后面怎么了?有人打架?“
“什么打架啊,就一群小孩抢糖吃。”
楚悲风给白榆扇扇:“快走吧,阿榆,还要去华盖派带回我们家的丫头呢!”
白榆:“是我家的丫头。”
楚悲风:“对啊,我们家的丫头。”
白榆:“.......”
俩人朝着村口去,出了村,过了一条河,便到严道县了。
进去县门没几步,云烟成雨,淅淅碎碎便落下来了。
“阿榆,我给你打伞,你还有伤,可别染了风寒。”
楚悲风买了一把伞,支棱在俩人中间,伞面微微向白榆那边倾斜。
白榆感受他们的肩膀靠在一起,两人一伞,略有些挤:“就一把?”
“啊。”楚悲风一脸特别认真,“对啊,就剩一把了。”
身后那买伞的小摊老板,吆喝声还荡悠在大街上,楚悲风权当没听见似的。
真是....
白榆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雨下的不大不小,两人步步登上石阶,来到华盖派大门前。
守卫弟子一见他们,立即拦住他们去路。
“什么人!华盖派不容尔等擅闯!”
“在下白榆,有事面见洪公子,还望告知。”
两个守卫相视一眼,心里惊道:白榆,是白宗师吧,白宗师怎么来了?
其中一人便进去禀报,剩下那守卫就站在他们面前,细细打量着他们。
那守卫指着楚悲风:“那你,你是谁啊?”
“我啊...”楚悲风摇摇头,“我叫楚悲风,我这人不重要,就一个无名小卒。”
接着他又拍拍白榆的肩膀,笑言:“不过,我是阿榆的朋友,一起陪他来你们这里串个门儿!”
楚、悲、风,听着有点耳熟呢?
不过,这人.....看着俊朗周正的,说话怎么像个傻子啊。
不一会儿,先离开的那守卫回来了:“洪师兄答应宗师进去了,白宗师,这边请。”
“等等。”另一守卫拦在楚悲风面前,“你哪门哪派啊,洪师兄是让白宗师进去,没让你进去。“
楚悲风被气笑了,眸中满满的冷意:“你.....”
“算了。”白榆拉住他,“你若愿意等,在门外等着就可以,你若不愿等,自行离开即可。”
说完,白榆便跟着守卫进去了。
“阿榆,我不走,我等你啊——!”
楚悲风看着那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
他无聊在门口来回走了一趟,又到守卫面前去:“我肚子疼,借你们茅厕一用!”
说着,楚悲风就要进去,守卫还是拦下来了:“不行。”
去你娘的!
楚悲风在心里骂道,转身抽出扇子,扇扇给自己降点火气。
要不是怕阿榆知道了生气,他早就反手挥扇,抹了那守卫脖子。
扇子?
他看着手上的扇子,勾唇一笑,又到守卫面前:“小兄弟,我给你玩一个戏法怎么样?”
“看你能耍什么花招。”守卫轻蔑看着他,“行啊,你玩戏法啊。”
“你可看好了我这扇子,别转眼啊。”楚悲风邪魅笑着,玩起扇子来,修长的手指在扇骨之间交替,轻拨微旋着扇面。
最后扇子凑在守卫面前一开,回手‘啪’的一合,那守卫瞬间就倒地呼呼大睡。
这是一种民间技法,叫催眠术。
楚悲风抬脚轻轻踢了守卫一下:“诶,睡啦?”
“哼,本尊告诉你,本尊不动你,是不想挑起门派矛盾。等本尊下回在别处见到你,做好被大卸八块的准备,好吧?”
“乱葬岗会有你的一席之地的,再见,小兄弟。”
说完,他摇摇扇子,从守卫身上大步跨过去,进到华盖派门里去。
他在庭院岔路口,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眼一笑:“左边,空气中还有阿榆身上的药粉味,好找。”
就这样,楚悲风步伐翩翩,扶扇来到一处廊庭后,透过漏窗,能看到白榆和洪雨生的身影。
洪雨生坐在石桌前,用方帕轻柔擦着一把竹骨伞:“白宗师,真天是否去兵人府,那是掌门和各位长老的决定,雨生无权干涉。”
白榆:“洪公子,兵人府是什么地方,小天是你的师妹,你当真忍心?”
“兵人府是什么地方?”洪雨生放下方帕,抚摸着伞面,“宗师,你去过?不妨说道说道,兵人府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白榆微微蹙起了眉头。
洪雨生站起身来:“九年前,华盖派请白宗师任本派宗师之名,两年后,掌门让宗师带着真天离开门派,七年之后,门派才找回真天。“
“白宗师....”他转身看着白榆,“哦不,我应该叫你....顾还大哥吧?”
白榆一听,袖中的手不禁攥紧了起来:“你说什么?”
楚悲风更是连扇子都不摇了,就立在廊外,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离开太山师门,弃缥缈之墟大弟子的身份,改名换姓,先到本门任宗师,后带着真天隐居在姑臧山,我说的可没错吧?“
姑臧山。
人间有三大仙居,分别为姑臧山,无量之地,琉璃坞。
仙居,为仙之所居,地处幽辟,往往有仙气庇佑,难以寻到踪迹。
第三十章 奉天
楚悲风听此,眸色一沉,握着扇子的手也攥紧了些。
他找了顾还十年,就差掘地三尺,偏偏没想到顾还去了姑臧山。
洪雨生说着转过身背对着白榆:“你改名换姓之后,隐藏着很好,若你一个人待在姑臧山,任谁也找不到你。”
“可是真天同你一起,我们自然能找到真天的所在。”
白榆:“你们早就知道小天在姑臧山,洪公子是有意不想让小天去兵人府吧?可如今.....“
“宗师多年隐居山上,可能还不知道兵人府发生了什么吧?”他微微侧首看了一眼白榆,见之面色动容。
“三年前,皇旨下令,封关兵人府,废除兵人制度。”
兵人制度,就这样悄无声息废除了?
白榆蹙起眉头:“那小天?”
“真天不能一直跟着你,宗师既然下了山,想必是有要事在身,她跟在你身边也只会拖累你。”
“所以,我打算将她送去古枫岛,在二十四阑弟子院好好修行。”
白榆还没来得及开口,楚悲风便从廊外走进来。
他笑得邪魅,扶扇华步:“二十四阑,是个好地方,那可得让丫头去啊!正好本尊和阿榆也要本来也要去古枫岛,就让我们带丫头去呗!”
“你进来干什么?”白榆朝着他的声音之处侧首。
“找你啊,阿榆。”楚悲风走到白榆身边,“我光明正大走进来的,放心吧。”
洪雨生打量了一眼楚悲风,然后又坐回石凳上,倒了杯茶喝着。
“白宗师和明月钱庄的掌门关系不错,二位赏座喝口茶?”
说着,他又倒了两杯茶,放在对面。
“没想到洪公子认识本尊。”楚悲风带着白榆在石凳上坐下,自己喝了一口茶,“没经过你们同意就进来了,见谅了。”
洪雨生:“无碍,如今的明月钱庄在魔教算是一方霸主,华盖派可招惹不起楚掌门。”
白榆:“洪公子放心吧,他不会胡来的。”
“对,阿榆开口了,本尊肯定不会胡来的。”楚悲风支着脑袋,“那个真天丫头去古枫岛的事情,就交给本尊和阿榆吧。”
洪雨生:“此时华盖派掌门和部分弟子都去往惊州城参加重山大会了,在下也需要护守本门派,白宗师既然要去古枫岛,将真天交之,我自当放心。”
“那洪公子是不放心本尊?”楚悲风抬眸看着他,神色难明,勾着一抹笑,“这样,你让真天那丫头选,看她是愿意如何去古枫岛。”
茶叶在杯底旋转,洪雨生沉默了小一会儿。
就在白榆想要开口的时候,一个弟子慌忙跑来:“洪师兄,小天师妹跑到擎山阁去了.....!”
擎山阁在华盖派后山上的一座瞭台,靠着山崖而建,步足阁顶,风疏拂面。
白榆记得当初在华盖派那两年的时候,真天就很喜欢在阁顶上看风景,还不断给自己说道有什么花开了,结出什么果子了,有什么鸟儿落枝了。
洪雨生抿了一口茶:“她去哪里做什么?”
“这.....”那弟子眼神有些躲闪,吞吞吐吐着,“我看到白宗师被带到了师兄院里的云烟廊庭,不小心就给师妹说了一嘴....“
“....结果小天师妹一听,趁我不注意,就跑到擎山阁顶上,说....说.....说师兄要是不放师妹和白宗师走,她就从那里跳下去!”
白榆一听,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面容十分担忧。
楚悲风也跟着站起身来,他轻轻握上白榆的手臂,能感受到他有些轻微的颤抖:“别担心阿榆,丫头不会有事的。”
“洪师兄,你可要拦住师妹啊,从擎山阁跳下去,绝对会没命的啊!“
洪雨生面无表情,缓缓起身,朝着后山擎山阁走去。
白榆和楚悲风也随之其后,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擎山阁阁顶。
“你别过来!你在往前走一步,我就立刻跳下去!”
真天坐在栏杆上,她看到洪雨生,情绪非常激动,眼角还有莹莹泪花。
悬空的双脚下就是万丈深崖,锋岩嵁陡,松手跳下去,别说没命,尸骨也能摔得没有一丝好肉。
她心里是害怕极了,可是态度十分坚决。
洪雨生见她这般,停下止步,沉默看着她。
“小天,别胡闹,快下来。”
白榆往前走了一步,温和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担忧。
“师父....”真天的声音带着哭腔,看到师父,眼泪顿时就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师父,我不要待在这里....“
白榆:“好,你先下来,师父带你离开。”
真天一听,抹了抹眼泪,侧过身子,就要从栏杆下来。
这时,洪雨生冷漠看着真天:“死心吧,我不会让白宗师带你离开的。”
说着,他便转身就要走。
而在栏杆上的真天停止了要下来的动作,愣愣看着洪雨生,眼泪还在掉。
洪雨生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对了,你要是想跳,那就跳吧。”
说完,他头也没回,阔步离开了阁顶。
“洪雨生!”
白榆猛然向着洪雨生侧首,蹙眉怒言。
真天哭着哭着,突然笑了,埋着脑袋,沉默着。
就在白榆要去抓住她的时候,她抬首往前一倾,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
“小天——!”
白榆一着急,跟着也要跃下阁顶。
楚悲风拉住白榆:“阿榆别去,姓洪的是故意激丫头跳下去的!你放心,本尊会带回丫头的!“
说完,他魔气缠身,眨眼间便消失在阁顶,朝着还在下坠的真天而去。
洪雨生....是故意的?
白榆站在阁顶,冷静下来想着,手臂上的伤口被拉扯到了,刺痛开始不断传来。
突然,山崖下传来一声晃天震地的声响,擎天阁都晃动了好一会儿。
白榆稳住脚步,顺着阁栏轻功跃下,落足山崖边。
崖底轰隆隆的声响依旧震耳,突然楚悲风瞬身回到崖边,大口呼吸着空气,一身华服划破了好几个大口子,手上满是墨绿色的汁液。
“我去,阿榆,你徒弟.....真是让人惊喜。“
楚悲风勾起嘴角,看着自己手上残破的白扇。
白榆拽住他的肩膀,他能嗅到一丝血腥味。
“你怎么了?小天呢?”
“那丫头一点事也没有,现在有事的倒是我们了。“
楚悲风将白榆拽在身后,他冷眼看着那从崖底缓缓上来的真天。
她悬在空中,面无表情,一双眸子形成了圈圈红轮,手背和颈脖都有着赤纹满布。
真天手里举着一把红色的伞,那是她平时背在身上的灵器,风吹起伞檐的流苏,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刹那间,一只巨大遮日的红蛛从她身后一跃而起,朝着楚悲风和白榆就要攻击!
楚悲风见此,立马拉着白榆往后躲开。
白榆能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巨兽的力量,不禁面容峻肃:“是什么....?”
“奉天炎蛛。”
他看着那奉天炎蛛轰然落在崖边,蛛腹有些细小的口子,泛着墨绿色的血液,一只蛛脚直直刺穿擎天阁,它轻微一动,那擎天阁便猛然坍塌。
这只耸立眼前的巨怪,楚悲风和白榆加起来,都还没有奉天炎蛛一节蛛脚高。
“什么...”白榆一听,面色惊然。
奉天炎蛛,是一种活在传说之中的神兽。
楚悲风眯起眼睛:“看来我们家丫头是这奉天炎蛛的宿主,情绪一激动跳下擎天阁,松动了体内的封印,把奉天炎蛛放出来了。”
奉天炎蛛朝着楚悲风,一只蛛脚猛然刺过去,楚悲风反应迅速,拉着白榆就躲开。
蛛脚深深嵌入地中,周围地面蔓延开裂,白榆落步一个踩空,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好在楚悲风回手搂住他的腰际,点脚轻跃,飞身落在远处树下。
“怎么样?阿榆,你没事吧?”
楚悲风上下看着白榆,见没受伤,他就放心了。
白榆:“我没事,你说是这都是洪雨生故意的,那么奉天炎蛛的出现,他也应该预料到了吧?那他....”
楚悲风:“刚刚姓洪的在崖底,不知道在捣鼓啥。“
”崖底?“
“对。”楚悲风望向奉天炎蛛,又见洪雨生举伞从崖底飞身而上,悬浮在真天面前,“他现在就在丫头面前呢。”
洪雨生执伞之手释放出灵力,素白的竹骨伞在他的手心浮旋,他轻轻往上一抛,伞面迅速变大,形成透明灵晰的六菱形平面,天伞镜。
天伞镜之中,倾泻下波光灵力,压制住了发狂的奉天炎蛛。
而伞杆也随之变大伸长,两端显现出了金纹,他拂袖一握,执那金纹白棍置于身后。
那是....双圣武!
楚悲风略有些吃惊。
洪雨生后退几步,转身看着奉天炎蛛,回手旋棍,微微侧身,执棍狠狠朝着奉天炎蛛砸去。
比起巨大的神兽而言,一根白棍就如同一根细针,可这根白棍直直砸向它的一只炎甲蛛足,气流四溅,震得周围树叶洒洒摇曳。
伴随着碎裂声响起,蛛足上炎甲终还是四分五裂了开,奉天炎蛛抬足打落白棍在地,蛛眼猩红,开始暴动起来。
洪雨生迅速挥袖召来那些破碎的炎甲,稍加释灵之后,将那些炎甲渡入到真天的体内。
紧接着,他举手施法转动天伞镜,愈多的镜光压制着奉天炎蛛,使得它渐渐开始变得透明。
那巨蛛开始嘶吼:“洪雨生,你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强行夺吾炎甲为其护身,吾不会放过你的!”
洪雨生抱着真天落地,面对着奉天炎蛛,风起气流扬起他的墨发和衣角。
“奉天,冒犯了,从此以后,您就好好待在封印之中吧。”
奉天炎蛛冷冷看着洪雨生,最后在天伞镜光压迫之下化成一缕兽灵,回到了真天的体内。
真天身上的赤纹也渐渐消失了,洪雨生抱着她,她抱着那把流苏红伞。
他将真天轻放在树边靠着,侧身挥袖,将天伞镜和白棍收回,重新变回那把竹骨伞置于手中。
楚悲风见此,也带着白榆来到他们面前。
洪雨生:“趁着真天还没醒来,你们赶紧带她去古枫岛吧,一会儿有个弟子会带你们从后山离开本门。“
“等她醒来告诉她,好好照顾自己,不用再回门派了。”
楚悲风盯着他:“你....”
“行了,无需多言。”洪雨生明显不想多说什么,他走到白榆身边,“白宗师,真天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带路的小弟子便来了。
白榆蹲下,抚摸着真天的脑袋,一脸担忧。
“没事的,阿榆,丫头只是睡过去了。”
楚悲风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好了,我来背她,我们跟小兄弟先出去吧。“
白榆点点头,扶着真天置于楚悲风背上,他们便跟着小弟子从后山离开了华盖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