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临异世
长安城,安亭客栈。
白泽坐在客栈的窗边,修长有力的手指间一张素白色的信笺如轻盈的蝴蝶翩然飞舞,衬的他原本秀气的脸庞有了几分江湖人的洒脱,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使得他不禁嗤笑出声来。
三天前,白泽收到了这份信笺,长安笔墨阁的精品桃花笺,上书一行草书,邀请他今天凌晨到安亭客栈甲子六号房,说有要事相告。落款处,却有一行‘如若不来,后果自负’的血字。
宛若孩童的恶作剧,但作为长安城的一名捕头,不管这封信是否有恶作剧的成分,他却不得不走这一趟。因为桃花笺上的字全是人血书写。
想起进入客栈之时,小二看见他手中信笺时突然变得殷勤的态度,莫非这个客栈本身也参与了这个“恶作剧”吗?
白泽傍晚吃过晚饭后,便一直呆在房间。他缓缓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捏了捏因为过度思考而有点痛的额头。茶水里的清香和着晨雾,氲染着一室的静谧。
眼看着就到凌晨了,信笺的主人却一直不见身影。白泽在提醒自己不要大意的同时,内心不免希望这仅仅是一个不知所谓的玩笑。
白泽倚坐在桌前,静静的看着无月的窗外,夜空沉静静谧,零星的分布着几点暗星,有气无力的明暗着,不知不觉间竟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多年的办案警觉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的清醒,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听到凌晨梆子敲响的声音,一声凄厉的惨叫唤醒了他。
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白泽下意识的转身冲了过去,他隔壁的门是大开着的。
白泽抬脚走了进去,四下环顾,可奇怪的是,房间没有一个人。
白泽万分确认隔壁房间是住了人的,他记得当时小二带他上来时,正好和对方打过照面,是一对年轻的夫妻,衣着简单但浆洗的很干净,其中那个男子颇为文雅,想是念过几年书,还对他礼貌的笑了笑。
也许是冬日的寒冬太过凛冽,白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这时,从窗边的方向送来一阵凉风,白泽慢慢靠过去,却发现只是窗户留了一丝缝隙,风只是从外面吹进来的。
白泽推开窗户,寂静的街道空无一人。秋风打着旋儿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房间中暗暗传了茶叶的清香,他好似闻到过,白泽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房间里不知何时起了雾,如果这时候出现一个白衣女子,那就完全符合白泽最怕的场景了。
他猛的眨了一下眼睛,握紧手中的佩刀,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自己逐渐僵硬的身体,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忆起最近长安城里白衣观音的谣言,白泽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不会那么倒霉吧。
……
“三丫,你楞在那里干什么?快拾柴火!”
大丫乔月在西坡捡柴火,捡着捡着便发现三丫一个人定定的站着原地,眼神木木的,她就知道三丫又在偷懒了。作为大姐,她只得赶紧呵止三妹,再不手脚麻利些,捡回家的柴火就要不够烧了。
“哦,对不起大姐,我马上去干活。”
三丫马上回应道,说完这句话,条件反射般将腰弯了下去,机械的开始捡柴火。
冬日的冷风嗖嗖的吹,她露在外面的小手已经冻的发紫,有的地方甚至裂开了一道道的深深口子,索性这几日她已偷偷的用猪油抹过,再不会如上一世一般因这冻伤年年反复,痒的时候像万蚁挠心,疼的时候像钝刀割肉,那个痛苦一熬就六年,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怎么熬过来的。
已经三天了,三丫,不,乔灵已经回到这里整整三天了,但身体的疲倦和精神的倦怠让她实在打不起精神。
“这就是你准备写的第一本书的开头吗?看起来是个悬疑剧,也挺好的,虽然小众,但也能写的精彩。你快写,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
脑海中,书灵具象的娃娃高兴的上蹿下跳,圆嘟嘟的小脸时而严肃,时而嬉笑,表情丰富极了,乔灵从他的语气中感受能到他的激动。
也是,从乔灵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她的金手指书灵就迫不及待的上线了,天天催她写小说,乔灵这三天可忙着啦,要恢复自己受伤的心情,也没有搭理他,好不容易有动静了,他这么激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乔灵的金手指是一本书的书灵,为了让乔灵重生受损,目前的功能仅仅能将乔灵写的小说进行升华。
换句话说,就是只要乔灵能够写出一本差不多的小说,书灵就可以帮她改成一部文笔立意俱佳的好作品。
“小书,你看我现在的情况,每天早上天都没亮就要和大姐来拾柴火,一天吃两顿,从来都没有饱过。你说,我有写小说的条件吗?”乔灵的语气中难掩失落,但她的失落太过明显,也就只够哄哄书灵的程度了。
乔灵心中是真的不喜欢写小说,她只喜欢看小说,刚刚那个所谓的小说开头也不过是书灵摧了乔灵三天,乔灵不好意思才拿出来敷衍他的。
大丫抬头看看天色,发现天已经快黑了,她拖着自己捡的柴火走到乔灵身边,“我们快回家吧。”
大丫习惯性的帮乔灵拿了她身边三分之一的柴火,往家的方向走去,乔灵用力捆紧了剩下的柴火,赶紧跟上。
“乔大嫂,乔大嫂—你快别忙了,我找你有事儿—”张婶子赵佳风风火火的闯到了乔母张桃花的院子里,正好看见她正在准备晚饭,她一手拿过乔母手中的勺子,这才接着说:“乔大嫂,你妹妹从镇上捎了口信来,让你明天带着宝儿去镇上,说是十万火急,让你务必带宝儿去。”张婶子用严肃的眼神直直盯着乔母,希望得到她的回应。
乔母听到‘镇上’‘妹妹’这几个字时,人就恍惚了,等她被张婶子用力按了一下胳膊后,这才赶紧回复说:“我记住了,麻烦你跑这一趟。”
看乔母的反应是真听进去了,张婶子这才展开了一直皱着的眉头,“都是一个村的,客气啥。”说完利索的转身离开了。
“娘,是大姐和三妹回来了吗?”乔雪从里屋走出来,看着大开的院门,以为是大丫和三丫回来了。
乔母蹭的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两步跨到乔雪面前,“咋出来了?外面冷,别着凉了,赶紧回炕上待着去。”
乔雪习惯了母亲对自己过分的关心,虽然有时候也会疑惑自己不是母亲第一个孩子,也不是家中唯一的儿子,为什么母亲最疼自己,从来都不让她干一点活儿,而且这大冷天大姐和三妹都要出门拾柴火,她就只需要在家中做绣活,顺便照看弟弟。
乔雪还记得他第一次对这种差别待遇有了真切的感触,是宝儿出生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刚三岁,大姐五岁,可那个时候大姐就已经有了干不完的活儿了,她懵懂的以为宝儿出生后,母亲就会自然的对她差一些,却没想到母亲却对她更好了。
“娘,我没事,就是在屋里太闷了,想出来转转。”乔雪随意的说道。
乔母拉起乔雪的小手,一双嫩白细滑,一双黝黑粗糙,乔母下意识的松开手,推着乔雪往里屋走,“外面太冷了,透透气就好,快回去吧。”乔雪拗不过乔母,只得回屋去了。
半刻钟后,大丫和乔灵回来了,二人放好柴火后,乔月自然的把桌边的抹布塞到乔灵手里,让她赶紧去擦桌子,乔母正好做好饭,大丫顺手接过往正堂走。
等一家五口坐好,乔灵看着桌上一如既往的放着一大盆疙瘩汤,两个红薯,身体已经饿的下意识分泌唾液了,灵魂深处却只有排斥和心酸。
乔母给乔雪和乔昆盛了稠稠的一碗汤,然后把唯二的红薯也给了他们,剩下的汤正好分成三碗,是乔母,乔月和乔灵的。
大家对这样的安排已经习惯了,之前,乔灵的汤比乔母和乔月要稠些,可惜半个月前,乔灵十岁了,也就再也没有了这份优待。
吃完饭,乔母突然开口,“明天我和宝儿到镇上去,大丫看好门,明天不要出去了,雪儿把你的刺绣理一理,明天我拿到镇上去。”
家中唯二的收入就是乔母种的二亩地和乔雪的刺绣,去一趟镇上不容易,能少跑一趟是一趟。
大家对乔母的安排都没有意见,也就没有发现乔母刚开口的时候,乔灵的身子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第2章 测试天赋
乔灵当然知道今天乔母要说什么,等她说完了,乔灵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回到什么时候了。
明天,她同胞弟弟乔昆将和母亲去镇上姨母家,她上一世不知道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记得母亲回来后,不高兴了好几天,她还记得母亲看弟弟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废物。
半年后,母亲才恢复正常,还好乔昆年纪小,也许是家中没有男子,性格很是腼腆,长大后也不记得了,也就过去了。
明天在镇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应不应该跟上去呢?
乔母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却看见乔灵傻傻的坐在桌上,“三丫,干什么呢,还不知道帮忙,是吃的太饱了吧,我就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你也不和大丫学学,这么懒的姑娘以后可怎么找婆家……”
“娘,我明天也想和你一起去,好不好?”乔灵渴望的看着乔母,她知道弟弟的未来,那可是金榜题名的进士,为什么母亲会对弟弟失望?
乔母愣了一下,她已经习惯了乔灵的木讷,除了偷懒的时候有点小聪明,没有大丫的天生丽质,也没有乔雪的冰雪可爱,在乔家算是存在感最弱的人了,乔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乔灵话里的意思,她想一起去镇上!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乔母忽的对上了乔灵的眼睛,这是她的女儿第一次明确的对她提出一个要求,她心软了。
“行吧,带你也可以,但明天要听话,不然就把你扔在镇上不要你了。”乔母凶巴巴的说道。
“我知道了,娘。”乔灵也有一点意外,她本来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母亲居然同意了,同意了好啊,不用她另外想办法,毕竟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外出实在太不方便了。
第二天,乔母早早叫醒了乔灵和乔昆,搭着村里的牛车到了镇上。
乔灵的姨母叫张梨花,曾经是张家村最美的姑娘,后来嫁到织锦镇上一户姓陈的卖酒人家。
到了陈家,张梨花早早就在门外候着,看见乔母一行很是激动,第一时间将乔昆迎了进去。
乔灵对张家村重男轻女的习惯已经很适应了,对姨母的行为也没有任何感觉。
“还好来的及时,我这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第一时间就让人捎消息给你了。”张梨花说着,用眼神暗示乔母怎么把乔灵带过来了,让乔母赶紧把乔灵安排好。
乔母好像没有看懂张梨花的眼色,没有赶乔灵出去玩,乔灵自然乐的装傻。
张梨花被乔母的没眼色噎了一下,也就放弃了。也是,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姐姐这上不得台面的做派了。
她将一行三人带到厢房,确定了外面没人,这才关好门窗,接着说:“昆哥儿,无论待会是成是败,你都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就算是家中的亲人也不行,你答应吗?”
说道‘亲人’二字的时候,张梨花没有忍住撇了乔灵一眼,好在乔灵在一旁装木头,没有发现。
乔昆虽然年纪小,但人机灵,“我记住了,姨母。”
乔昆的一句‘姨母’显然愉悦了张梨花,她笑得可开心了。
“聪明的小家伙。”
张梨花从一个大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郑重的放在桌上,示意乔昆打开。
乔昆被姨母郑重的态度所影响,攥了攥拳头,才伸手打开木盒。
乔昆往里看,发现里面放着一张卡牌,卡牌四周用紫色的纹路圈出长方形的一圈,圈里却什么都没有。
卡牌背面是一个神秘的标识,张梨花用食指指尖点着卡牌背面,说:“这个标识代表着什么,姨母不清楚,但是姨母知道,只有进入这个世界,你才能拥有一切。那个时候,权势,地位,财富对你而言将唾手可得,这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接触的,但昆哥儿,你能不能成为其中的一员,就看这张卡牌的了。”
乔昆被张梨花严肃的声音感染了,他郑重的点点头,说:“姨母,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乔灵看看卡牌,看看张梨花,突然有点不认识这个世界了,姨母突然拿出来一张卡片,说是可以决定弟弟的一生,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凡人界有神异之处,她上一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退一万步,难道这个世上还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吗?
“昆哥儿,你把自己的名字用手写上去。”张梨花虚空指了指卡牌正面空白处。
“好。”乔昆干脆的回到,等手指将要接触卡牌表面的时候,乔昆突然停下了,他不好意思的对张梨花笑了一声,“姨母,我,我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乔昆有点沮丧,他刚刚被姨母的话鼓动的热血沸腾,一时忘记自己不认字了。
乔灵忍不住瞟了弟弟一眼,是了,现在的弟弟还不认识字呢,要等到姨母送弟弟去学堂后,他才会写自己的名字。
那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张梨花震惊的看着乔母,“你,你怎么……”
乔母出声打断了张梨花的话,她很平静的说:“家里没钱,但有四个孩子要养,我也没有办法,这不是还有你吗?”还有你为昆儿着想,昆儿的未来是最不用操心的。
张梨花气的咬牙切齿的,但现在却不是和乔母理论的时候,“昆哥儿,你先跟着姨母画一画,先学会自己的名字,不管写的好不好看,对就行。”
张梨花转身倒了一杯茶,沾着水在桌上写了‘乔昆’两个字。
乔昆在下面学着写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问题了,这才慎重的誊写到了卡牌上。
卡牌吸收了乔昆的名字,缓缓发出一阵微光,张梨花神情一下激动起来了,那乳白色的光芒终于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了,她就知道乔昆可以。
光芒一点点侵蚀包裹着卡牌,她知道只要之后乔昆的名字被卡牌承认,以后他就真的青云直上了。
张梨花仿佛已经看见乔昆一步步走上他父亲曾经走过的路,然后,慢慢的,成为和他父亲一样伟大的人。
景峰哥,你看到了吗?虽然你因为种种意外去世,但你的儿子,会继承你的天赋,重现乔家的辉煌。
等光芒散尽,张梨花赶紧向卡牌中心看去,她没有接触过那个世界,现在的她迫切的想弥补没有看见的景峰哥认识她之前的经历,没想到卡牌却恢复如初,静静的落回桌面。
“这,这是什么意思?”乔母紧张的看着张梨花,等她告诉她,乔昆是什么资质。
张梨花却顾不上乔母了,她直直的看着乔昆,她拿过那张视若生命的卡牌反复翻看,最终很是有些心灰意冷,“罢了,也是我强求了,我们老张家注定了穷苦一生,血脉就是我们的原罪,不该妄想的,不该妄想的……”
这样绝望的感觉,让张梨花有一种回到十年前的彷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才费尽心机弄来了这张卡牌。
乔昆也不敢开口问了,姨母的表现已经说明了结果,他没有任何资质。
乔灵伸手拉了拉乔昆的手,以示安慰。这就是上一世母亲对小弟失望的原因吗?
乔昆感觉到了姐姐的关心,这才挥走了心中几分失落。
乔昆对着乔灵勉强笑笑,他只知道自己没有天赋,却不知道今天的他错过了什么。也许多年后,乔昆也仍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有时候,无知无觉说不定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安慰,毕竟求而不得的滋味太令人绝望了。
第3章 身陷囹圄
虽然乔昆不明白有了这个所谓的天赋后,他的人生会有怎样的改变,但是现在的他也知道他已经失去了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的资格。
“好了,既然是命中注定的,那就这样吧,三丫,你把这个东西拿出去扔了吧,眼不见为净。”张梨花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将卡牌塞到乔灵怀中。
这东西要不是为了乔昆能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张梨花根本就不会伸手,现在,这个东西根本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一定不能让人知道她曾经拥有过。
处理它也不该经过她的手,就算最后出了事,一切也只会追查到这个便宜侄女身上。
乔灵看了母亲一眼,发现她好像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也是,乔昆是她的儿子,本来属于儿子的机会从手中溜走,母亲是很失望的吧。
“好,我去扔。”乔灵也不想留在这里了,前世的疑惑解开了,但这并不能令她释怀,这世界好似有着更大的秘密,可惜这一切与她无关。
乔灵转身往街上跑,她想着等到了镇上专门扔垃圾的地方,随手就把卡牌扔了。
一双皲裂的小手握着一张极其精致的卡牌,格格不入,却又流光闪烁。
乔灵到了垃圾山,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把卡牌丢了出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的她不需要这个机会。乔灵虽然对这个她一点也不了解的世界有点兴趣,但她更明白,十岁的她没有下场的资本。
这一世不是早就决定好要安宁却平庸的活下去吗?这个世界的刺激和精彩在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卡牌飞出却打着旋儿,轻飘飘的回到了乔灵脚下,乔灵诧异的看了卡牌一眼,将它捡起。
“等等—”书灵阻止了她第二次将卡牌扔出去,“等等,这个东西很奇怪,真的,要不,你试试?”
试试,试什么?和乔昆一般,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看看有什么反应吗?乔昆这个未来的进士都没有资质,小书不会以为她这样一个前世混的自己走进了早就画好的圆的小丫头有什么可能吧。
可是,虽然可以这样说服自己,但心中终究是不甘的,原来,冒险早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两者合为一体。
乔灵心中嘲笑自己,但慢慢的,却被自己盲动的心说服了。
好吧,反正都是要扔的,乔灵决定试试,反正也没人看见,就算是出了问题,最终选择权不还是在自己手中吗?
将自己的名字写到卡牌上,光芒散去,卡牌迅速化作一抹流光直接射入了乔灵的眉心。
流光的速度太快,乔灵没有来得及阻止,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这个时候的乔灵已经反应过来了,她不是傻子,会莫名其妙的试这个东西。
“你故意的是不是?”乔灵咬牙切齿的质问小书,说好的贴心小棉袄呢?就这么坑她啊!
流光进入乔灵识海后,马上恢复成一张卡牌,空白的地方也被一本合上的书代替。
儒生?这是她的资质。
“现在知道我的作用了吧,刚开始居然嫌弃我,我不是灵泉也不是空间又如何,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金手指!你可是儒生,怎么样,开不开心,激不激动?”书灵得意极了,他就知道,他那么聪明,引导主人走上正确的路可谓是小菜一碟。
“这么说,我还要好好感谢你给我指了一条不归路了!”乔灵被小书给气笑了,他哪只眼睛看见她开心激动了?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回去了对吧,毕竟乔小弟没有觉醒力量,现在一定很伤心,你确定现在不去关心他一下吗?”小书的求生欲可谓是满满的了。
等乔灵若无其事的回到陈家,就看见乔昆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小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娘和姨母呢?”
乔昆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乔灵,“姐姐走后,娘就将我赶了出来,说是有事要和姨母聊,让我在院子里等她。”
乔灵拉着弟弟在屋檐下躲避冬日寒风,母亲一直是很疼弟弟的,除了乔雪,她最疼乔昆了。可今日……看来乔昆没有资质的事对她打击确实很大。
屋内。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是你笃定了昆哥儿必然会觉醒成为卡师,你也不应该不送昆哥儿去学堂啊!你不知道用天赋卡牌激活卡师天赋需要他本人亲自将他的名字写上去吗?”张梨花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乔母懦弱的缩了缩脖子,“我怎么知道要识字,卡师那么高贵的存在,我一个村姑知道什么?我还以为一张卡牌就可以让昆哥儿变成读书人。”
“那钱呢?景峰哥……昆哥儿他父亲留下的钱呢?那可是整整五百两,难道还不够送昆哥儿上学堂吗?”张梨花没想到乔母这么蠢,没钱都要想办法送昆哥去学堂,何况有钱!
“那是,那是昆哥成为卡师后才可以动的,那是属于卡师乔昆的,不属于普通人昆哥儿,也不属于我,不属于整个乔家!”乔母激动的反驳道。
“好,好,好,你赢了,张桃花,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我居然还会相信你,我就是个蠢货,大蠢货。你不蠢,是我蠢,行了吧。你听着,我会出昆哥儿上学堂的钱,你只要不挪用,我就一直给,昆哥儿是乔景峰的儿子,他不会让你失望的,等昆哥儿有了功名,让他给你请封诰命,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乔景峰的儿子有个好未来,不要让一个愚昧的母亲给耽误了。”
乔母被张梨花训的不敢反驳半句,就那么耸拉着头。
张梨花以为昆哥儿一定会有天赋的,毕竟他是乔景峰的儿子不是吗?当年她阴差阳错知道卡师的存在后,就一心盼望着昆哥儿成为卡师,也许,是她想当然了。如果,如果景峰哥还活着,也许,乔家才有出一个卡师的希望。
她看着兀自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的乔母,心中一阵无力。
摊上这么愚昧的母亲,是昆哥的不幸,也是那两个景峰哥的女儿的不幸。
张梨花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如果,如果当年她有勇气站出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碧水清波,轻纱曼舞,冬日的冷风不能拂走一丝湖边小筑的暖气。舞女们披着轻纱陶醉在摇曳的舞步中,一重重接地的纱帐让亭中享乐的人若隐若现。
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让着和谐的乐章中掺杂了不和谐的声调,拂雪这时候却顾不得这些了,她快步走到亭中,对唯一睡在躺椅上的谪仙跪下,“属下无能,居然让手里的管事私下偷了主上的东西。那个不长眼的东西已经被属下拿下,现在正顺着消息查下去,必回追回卡牌,现属下来向主上请罪,请主上处罚拂雪。”
“丢了卡牌?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做了?”被拂雪称为主上的是一名弱冠少年,一身白衣玉冠,手中摇着一把象牙折扇,想必是地龙太热,需要一丝清风。
“请主上降罪。”拂雪磕头。
“三十鞭,对得到卡牌的人,杀无赦!”主上最是喜欢掌握他人生死,想必这个敢于冒犯之辈的命运,在这一刻,已经被决定好了。
一个时辰后,乔母带着乔灵和乔昆离开了织锦镇,回了张家村。
和上一世一般,姨母给了母亲很多东西,吃的,用的,也许,还有铜钱。
乔灵苦笑一声,本是为了避免弟弟让母亲失望,结果她却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你看,我明天还是要出门捡柴火,这个家只有在姨母救济的时候才能吃饱饭,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觉得你比灵泉空间好!”
对一个常年吃不饱的人家,有什么比粮食更可贵?
大丫在做早饭,她在扫院子,乔母早晨是不做活的,她一般和乔雪要睡到天大亮,乔昆早早就被村中的同伴叫出去玩耍,看来昨天的事对他造成的影响已经过去了。
但乔灵不愿意看着乔母无视弟弟半年,然后才送弟弟上学堂,如果她手里有钱就好了。
“你不是有卡牌吗?等你成为一名卡师,想要什么有什么!”小书是真的不理解乔灵,他就算是再笨也明白了,乔灵根本不想写小说。
可是为什么啊!乔灵写小说那么厉害!等等,他为什么会认为乔灵写小说厉害呢?明明乔灵从来都没有写过?
卡师吗?
乔灵在卡牌进入她的识海后,就明白了这张卡牌的作用,第一,测试天赋,卡牌形成书本图案,代表着有成为儒生的天赋。
第二,激活本身的天赋,卡牌上自动附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可以作为卡师修炼的种子,开启天赋后,就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让这颗种子发芽生长,最后,成为本命灵植。
第三,作为进入卡师世界锦官城的钥匙,卡师可以通过这张卡牌进入卡师虚拟世界,和别的卡师交流。
“你想想,现在你一穷二白的,什么都没有,想帮弟弟都有心无力,但是,如果你进入卡师虚拟世界,不用多,你只要发表一本小说,你想要的一切都有了。而且,你可以随便写写嘛,反正有我呢!”
也许是小书的话对乔灵太有诱惑了,她居然可耻的心动了。
虽然乔灵今年刚满十岁,但她的灵魂不是啊,她做不到理直气壮的让乔母养。
想做就做,乔灵将上一次应付小书的开头拿了过来,开始准备大纲。
上次写到白泽见到白衣女鬼晕了过去,等白泽醒来后,他就已经被关在了长安城监狱。
通过以前的同僚,白泽知道了自己已经成为了杀人凶手,他被报官后赶来的差役发现昏迷在安亭客栈甲子七号房,也就是六号房的隔壁,同时,地上还有两具尸体,就是他看见的那对年轻夫妇。
白泽当然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是作为唯一出现在现场的活口,他是目前最有嫌疑的人。
第4章 五颗鸡蛋
当县令提审白泽时,白泽已经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安亭客栈的原因道出,却被县令驳回。
原来,白泽收到的桃花笺已经不翼而飞,白泽赶紧说道,他是在县衙上差的时候收到的信笺,门房可以作证,可惜,县衙门房却一口咬定,那天白泽根本没有收到任何信笺。
根据安亭客栈接待死者的小二口供,死者夫妇是一对外乡人,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他们是来长安请神医为母治病的,没想到刚到长安,就命丧安亭客栈。
现在长安城也没有任何一个死者夫妇的同乡,如果排除仇杀、情杀等熟人作案,就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运气不好,撞到了专门杀人越货的凶徒手中,二是白泽就是凶手。
还好,这夫妇二人丢失了一个包袱,如果能找到在谁手中,就可以帮白泽洗清嫌疑。
虽然白泽没有杀人动机,但长安作为一国京都,正值万岁寿诞,出了人命案是大事,必须从速从急办,如果找不到比白泽更有可能的嫌疑犯,白泽怕是在劫难逃了。
还好县令和白泽共事已经好几个月了,也算了解白泽人品,虽然不能直接释放白泽,但也不阻止白泽自己调查真相。
长安令是今年才从夏阳府调来的,两榜进士出身,却没有那些自认出身清流进士的古板,很愿意与白泽这些小吏相交,所以才给了白泽这么一个自救的机会。
同县衙的差役也给白泽面子,只要查到相关线索,必定第一时间告诉白泽。
但白泽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县令就无能为力了。只能将白泽作为真凶上报刑部。
白泽问过仵作,知道夫妇二人都是被一刀毙命,用的就是白泽的佩刀,白泽敢指天发誓,他昏迷前刀不离身,而且那个时候,刀上也没有血迹。
是他昏迷后,有人用他的刀杀了被迷昏的夫妇吗?那他当时也是中了房间的迷药才昏迷的?
那对夫妇的社会关系简单,而且在长安城中有关系的就只有被请的神医了。
白泽让李捕头帮他去问过神医,确定神医没有问题。神医是长安济仁堂的坐堂大夫,医术高明,而且夫妇二人本来是打算第二天才去拜会神医的,神医根本就不知道这二人已经来到长安。
这夫妇二人是如何知道神医医术高明,还专门到长安来请?还有,他们住在安亭客栈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那个见到信笺改变态度的小二是否牵涉其中?最可疑的就是府衙的门房,为什么要说谎?
差役告诉白泽,他们去客栈确认过了,根本就没有他形容的那个小二,而且安亭客栈的苏老板一口咬定,他们客栈只有一个小二,叫小六子,但这个小六子根本就不是那天接待白泽的小二。这一切无不昭示着这次的冤情根本是一次有预谋的设计,可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捕头,怎么会有人大费周章的来谋害他?如此种种,白泽便明白这回自己恐怕是九死一生了。
白泽确定当初态度古怪的小二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他请李捕头一路追查下去,可是一天过去了,案情没有一点的进展。
还有两天,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洗脱自己的嫌疑,连李捕头都劝白泽将精力放在证明自己清白,而不是破案上。
第二天,走访死者家乡的差役也回来了,死者家中确只有一位老母,而且身患重疾,死者夫妇是被当地医馆大夫指点,才来长安求医的。
白泽请差役将死者家中的情况详细相告,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原来死者徐寄年是附近颇有田产的地主,娶其妻徐张氏,徐寄年是远近闻名的孝子。近几年因为老母常年生病,花费了不少银钱。此次,徐母病重,他们夫妇二人带着家中最后的积蓄,来长安就是为了请神医救母亲的性命,没想到居然搭上了他们的命,真可谓是飞来横祸。只可怜徐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得到消息的白泽沉默很久,让同僚将自己房中积蓄尽数送予老人家,如果他两天后不能洗脱冤情,死路一条还留着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做什么?
如果白泽两天后能洗刷自己的冤情,那也算是他救人一命,况且他并无家室拖累,还养得起自己。
徐氏夫妇所在村庄民风淳朴,二人又向来与人为善,近日,更是一心求医。不要说与人结仇,连冲突都未与人发生过,完全可以排除仇杀的可能性。
据现场仵作验尸的情况来看,死者虽无挣扎痕迹,但是刀口平滑,显然是在死者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情况下一刀致命的,足见是个惯犯。
到了这一步,白泽猜测唯有两种可能,一是流窜到长安的乱民,激情杀人之后临时嫁祸与他,好逃脱官府缉拿。二是有人用两条人命专门来设计他。
显然,他比较倒霉,种种迹象显示这次的嫁祸根本是蓄谋已久的,一个刀头舔血的流民没有让官府门房说谎的能力,看来他们这回真是着急了啊。
转眼已是最后一天,当明日的太阳升起之日,如果白泽还没有找出真凶,洗清嫌疑,恐怕真就无力回天了。
“后来呢,白泽是怎么自救的?”小书看的最精彩的地方,乔灵却突然停下了。
“该吃早饭了,一天两顿饭,要珍惜!”乔灵欢快的跑到了大姐身边,乔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指了指乔雪的房间,用眼神示意让乔灵赶紧叫人。
小书在乔灵脑中龇牙咧嘴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可惜,乔灵根本就不管他,反正在这本书写完前,小书的金手指也用不上,她急什么。
乔家有了姨母的救济,今天早上饭桌上比前天晚上一下子多了五颗鸡蛋,要知道,一个鸡蛋拿到镇上可以换一文钱,对只有孤儿寡母的乔家来说,每日的鸡蛋也是贴补家用的重要资源。
他们家往日的早饭不过一碗糊糊汤,只是乔月手巧,连这简单的饭食也能做的可口,把玉米面经过均匀的搅拌,再在上面撒着一层切得细细的红薯叶,红黄相间,很是能勾起人的食欲。
这样的早饭对乔灵而言,就已经很是满足了,想到今天桌上居然出现了荤腥,乔灵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眼睛盯着五颗鸡蛋,不由自主的想着,这里面应该有她一颗吧。
也许是乔灵的动静太大了,乔母瞟了乔灵一眼,乔灵瞬间脸红了,她真的没有想到她一个成人灵魂的假萝莉既然受不了鸡蛋的诱惑。
必须马上赚钱,等她有钱了一定要买十颗,不,二十颗鸡蛋,每人每天四颗鸡蛋,吃到吐为止。
第5章 重生冬杏
乔母没有管乔灵,她先给乔雪盛了稠稠的一碗糊糊汤,然后将两个鸡蛋放到了乔雪碗里。
剩下的糊糊汤平分给了四个人。
然后乔母将剩下的三个鸡蛋分别给自己,乔月和乔昆,而乔灵就只有一碗比平时稠一点的糊糊汤。
虽然上一世就知道自己是这个家中最无足轻重的人,但面对这个场景,即使三世为人的她难免也有几分心酸。幸亏小书刚刚回去补眠去了,要不看见这样的场景又会为她打抱不平吧,想到活泼可爱的小书,乔母的区别待遇对她也无足轻重了,说到底都是贫穷惹的祸。
只是,今天乔月和乔昆吃的一样啊!看来乔母恐怕一时半会无法从镇上的那件事的打击中走出来。
乔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饭的,她理解乔母,真的,毕竟家中这么多孩子,她一个女人家能让孩子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虽然都是女儿,乔雪却过得比她和大姐好多了,但是也不是娘的错,乔雪会刺绣,她给这个家有贡献,吃的最好也是应该的。
当然,乔灵没有错过乔昆失落的眼神,也许长大的乔昆已经不记得失宠的这半年了,毕竟,乔昆的大姐和三姐也被区别对待了十几年,就算不为了乔昆,为了大姐也能多吃一个鸡蛋,乔灵也要努力。
乔灵没有见过父亲,但是在小乔灵的记忆中,他在小乔灵五岁那年服兵役就没有回来,村长说是死了,从那天起,乔家就只吃得起疙瘩汤、糊糊汤和红薯了。
乔灵的父亲乔景峰是个高大英武的男子,他还在时,家里还吃得起稻米,小乔灵记忆中最深刻的景象是父亲在她三岁的时候问她,她有什么愿望?
小乔灵的回答是:“我要爹。”
真是小孩子啊,回答的够幼稚,而且对愿望什么的,记得最清楚。
可惜了,小乔灵已经没有爹了。
是啊,小乔灵也过过好日子的,她不是生来就吃不饱,在这个家中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可是,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父亲过世后,家中就一下子没有钱了,大房子没有了,好吃的也没有了。
乔灵想让自己不怨恨乔母的不公平,她就催眠自己,所有的不平和委屈,在日日上演的五年里,变成了理所当然,渐渐的,乔灵果然不愤怒,不委屈了。
她觉得自己的一切待遇都是理所当然的,但,真的是理所当然的吗?
乔灵能看见乔昆的委屈,看不见大姐和自己的委屈吗?乔昆只是委屈了一回,最多委屈半年,可乔灵和乔月却已经委屈了整整五年了!
等乔灵和乔月出门捡柴火的时候,乔月给乔灵塞了半颗鸡蛋,乔月很不好意思,“我,我本来想都给你留下的,但是,我没有忍住。”
乔月惭愧的低下头,这是她十岁后唯一一次吃到鸡蛋,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鸡蛋的味道,其实不是的,根本不用吃到嘴里,她就知道鸡蛋的味道。
三丫吃鸡蛋的时候才五岁,她怕是已经记不得了,乔月本来想让乔灵记得鸡蛋的味道的,可惜,她太怀念这个味道了,就好像有了它,父亲就还在。
如果,如果父亲没有死就好了!乔月不止一次的想到,她是家中最大的,她还记得家里曾经过得并不艰难,最起码,鸡蛋是每日都可以吃到的。
而且乔月是认识字,是父亲手把手教的,父亲也教过乔雪写自己的名字。
可自从父亲出事后,母亲就变了,把家中的书全变卖了不说,还不允许她读书,不允许乔雪认字,还说叫她不要教坏了乔灵。
也许母亲是对的,她们家这种情况,不认识字比认识字好,起码不痛苦。
乔月恍惚了,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恨父亲让她认了字,如果她不认字,就不会觉得母亲给她找的亲事不好,不会不甘心嫁给一个不识字的农夫。
昨天,张婶子来了家里找母亲,就是来打听她的婚事的。是啊,乔月已经十五了,该嫁人了。
张婶子家有一儿两女,说给她的对象就是唯一的儿子张绍。
张绍是张家独子,以后除了给两个妹妹张春杏和张冬杏的嫁妆,其他的都是张绍的。
张婶子家比乔家好多了,起码家中有两个劳力,种着五亩地,吃得饱穿得暖,也许嫁过去也不错,起码她有余力可以照顾三丫。心底的那一丝丝的不甘心被她小心的压下,那不是现在的乔月可以奢求的。
“大姐,鸡蛋好好吃!”乔灵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半颗鸡蛋,她从来都没有想到鸡蛋这么好吃过。
乔月看着乔雪的笑脸,突然间释然了,也许,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乔灵吃完晚饭后,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继续写小说,她希望自己今天可以写完。近几日,天气虽不炎热,她总觉得心慌,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毕竟上一世帮她着实躲过了一些算计。
“三丫,三丫,你过来——”乔灵抬头认真看了看,这才认出来,在院子外面叫她的是三丫的好玩伴隔壁张婶子的二女儿张冬杏。
“冬杏,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乔灵其实不想搭理她,张冬杏今年也才十三岁,小姑娘能有什么事,别耽搁她本就紧张的时间。
“三丫,你知道我娘想让大丫姐姐做我大嫂的事情吗?”
张冬杏神色复杂的看着三丫,眼睛深处微微透出几点怜悯,三丫可能是乔家最可怜的丫头了吧,毕竟她是个黑户。
至于张冬杏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因为现在站在乔灵面前的张冬杏已经不是十三岁的张冬杏,而是三十三岁的张冬杏,她是昨天晚上重生回来的。
张冬杏知道乔家不简单,乔家大姐有个安国公世子的未婚夫,乔家二姐根本就不是乔家的女儿,她是承恩侯府四姑娘,当年四姑娘三岁来织锦镇避痘的时候,奶娘以为四姑娘死了,那她也只有死路一条,为了自己的小命,就偷偷抱走了在镇上和母亲走失的乔家二丫。
等乔家人找不到二丫却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四姑娘后,就把孩子抱回来当做自己的女儿抚养长大。
张冬杏不知道乔月是怎么成为安国公世子的未婚夫的,她没有办法取而代之,但是,乔雪的身份,她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啊!
当她知道家里打算让大哥娶乔月的时候,张冬杏第一反应就是阻止。
乔月可是有个安国公世子的未婚夫啊,她可不敢让大哥得罪国公世子。
但是,如果大哥娶了乔雪的话,那就算她假冒乔雪被发现了,乔雪也是她嫡亲的嫂子了啊!料她到时候也不敢拆自己的台。当务之急是好好想想怎么李代桃僵。
张冬杏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这不,就把心思打到了乔灵身上。
“你说什么?”乔灵被张冬杏一句‘我娘想让大丫姐姐做我大嫂’给镇住了。
上辈子也有这回事吗?
那个时候乔灵刚过来几天,还没有搞清楚家中的人际关系,自然一直在对自己很好的大姐身边打转。那个时候,家里有和张婶子家议亲吗?
“三丫,我虽然是大哥的亲妹子,我也要说一句公道话,你大姐人这么好,配给我大哥,可惜了!”
咦,这是来找盟友的?乔月总觉得冬杏怪怪的,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知道的,家中兄姐的婚事,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乔灵回答的滴水不漏,既不说自己赞同,也不说反对,谁知道张冬杏来找她是什么目的。事关大姐她必须谨慎。
张冬杏被乔灵事不关己的态度感到很诧异,当年,她能为了让乔母不把她大姐嫁出去,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怎么会不关心乔月的婚事,难道她觉得乔月和她大哥这门婚事很好吗?
也是,乔灵不知道乔月有婚约在身,乔家现在好像连饭都吃不饱,这么算的话,她家家境的确不错。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才让乔灵改变了态度的呢,现在时间紧迫,她害怕因为自己重生会带来别的影响,她没时间等那个变故的出现了。
只是,想拿到那件信物必须要乔灵帮她,而且她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要知道这村里可藏不住什么小秘密。在拿到玉珠前,一切的隐忍都是值得的。
尤其是不能让乔母知道她打玉珠的主意。她知道乔母肯定知道些什么,这些年对乔雪比对她亲闺女还好,一定是抱着奇货可居的心思。事关乔雪,乔母最是慎重的。
“三丫,我觉得以大姐的条件,以后一定可以遇上一个条件更好的男子,起码,起码也得是织锦镇上的人吧。”以三丫一个小村姑的身份,能想到的最高的归宿就是织锦镇了吧。
张冬杏一边鄙视着乔灵,一边提醒自己还需要乔灵帮她,这才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可二姐儿就不一样了,二姐虽然比大姐差一点,但是正好和我哥做一对啊,你和大姐关系好,一定希望大姐过得比二姐好吧,你只要帮我一个忙,这换人选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张冬杏直接把话说完了,就等着乔灵答应呢。
乔灵按照以前的样子傻傻对张冬杏笑笑,“这不好吧,毕竟大姐还没有嫁人,就订了二姐的婚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姐有什么不足,嫁不出去呢?而且,冬杏,你有点奇怪啊,二姐好歹和麻衣婶子学过刺绣,议亲的话,自然是二姐的对象会比大姐好,你怎么会觉得大姐的条件更好啊?”
第6章 一日三卦
乔灵疑惑的话就像是一个闪电,直接劈在了张冬杏的身上,什么情况,不是乔雪嫁的人不如乔月吗?那肯定是乔雪不如乔月啊,怎么二十年前的乔月不如乔雪了吗?
张冬杏顿时慌了,连忙掩盖,“那什么,三丫啊,你别管这个,你就帮我一个忙,你找找你二姐身边,或者是你娘那里是不是有一颗玉珠,你把玉珠给我,我给你一个红薯。”
张冬杏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心中的尴尬,看这三丫就是个不聪明的,给她说这么多也是浪费,还不如直接利诱,三丫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懂什么,也是她太过小心了。
怎么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些呢?小孩子忘性大,三丫又格外的蠢,恐怕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玉珠有什么作用。
张冬杏前世在知道乔家飞黄腾达之后,就万分后悔没有在乔家落魄时交好他们,于是就格外关心他们家的情况,她专门去打听了。
当年奶娘扔孩子的时候有小心换过四姑娘身上的衣饰,但当时四姑娘在被扔前身边刚放着一个拨浪鼓,也不知当时是怎么的,四姑娘将拨浪鼓的一个玉珠扯了下来攥到了手心里,这才保存了下来,成为了以后认亲的的信物。
也就是说,只要张冬杏拿到这个信物,她侯府四姑娘的身份就板上钉钉了。
不过,这红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好像上辈子她没有吃过,也许是小时候吃过,忘了吧。
乔灵装作害怕的退后两步,头都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二姐的东西怎么能给你呢,而且,你这是让我偷……”
张冬杏上前一步,直接捂住了乔灵的嘴,“你胡说什么呢,没有的事,这怎么能说是偷呢,你看,一个成色一般的玉珠,就可以换一个红薯,好大的一个红薯呢,你家一定舍不得给你吃,你就不想吃吗?”
家里的红薯一定都是乔灵弟弟的。村子里谁不知道这乔家恐怕就乔灵过得最苦。
乔灵使劲推开张冬杏的手,真是脆弱啊,居然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给堵了嘴。这要是换了别有用心的人,乔灵心里开始思考是不是真的得早点把文写完了,至少得有一点自保之力。
“我不敢,你这就是偷,我以后不和你玩了。”乔灵表面上把一个小姑娘演的活灵活现的,假装生气转身就跑回了院子,根本没有给张冬杏再开口的机会。
张冬杏看着已经进了院子的乔灵,狠狠的跺了跺脚,该死的三丫,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救救她,现在,算了吧。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冬杏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就不见了。
“你说,张冬杏为什么要二姐的玉珠?”玉珠能在二姐或者乔母身上,自然是二姐的东西。
“这关你什么事,人家乔雪的日子过得多滋润啊,如果你一天能吃一个红薯的话,对身体也不错。你还是赶紧赚钱补补身体吧,趁着年纪小,还有调养的机会,等过几年,赚多少钱都没有用了。”
小书是真的懒得管乔雪的事,乔月对乔灵好,乔灵帮衬一二,他还算能接受,但是,乔雪需要乔灵的帮助吗?
如果乔雪真的把乔月和乔灵当做自己的姐妹,看着今天乔灵连一个鸡蛋都没有吃到,她就不知道给乔灵留一个吗?
帝都,承恩侯府。
“大师,我这四女的命格如何?”
前段时间,帝都东桥头边突然出现了一位一日三卦,每卦必准的神人,从刚开始的将信将疑,到现在成为侯府贵宾,也不过短短两个月罢了。
种种神异,帝都权贵猜测这位张恨水张大师很有可能就是来自那个地方的存在,能有这样的神妙力量,也就可以理解了。
虽然张大师一再否认,说自己没有任何出身,但是大家在见识过张大师的能力后,却心知肚明除了那里之外,还有哪里可以培养出如此的高人啊。
今天,承恩侯刘邵宁好不容易借着奉圣夫人的面子请了张大师为家中女眷批命,因着张大师一日三卦的规矩,府上这三卦是给了府中嫡女,也就是三姑娘,四姑娘和十一姑娘。
虽然承恩侯府也算显贵,但也只敢占着这位张大师一天的时候,其他的姑娘就没有那个机缘了,毕竟嫡庶有别。
今天迎到了张大师后,承恩侯将三位姑娘的生辰八字交到了张大师手中。
张大师也不推辞,直接接过帖子就摆了命盘,算完三姑娘的命格,便小声说了,至于是不是好命格,看承恩侯满意的笑容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到了四姑娘这里,张大师却没有直接把结果告知,涉及到爱女,这不得不让承恩侯担心,是不是自己的四女将来会遇上什么了不得的大劫,着急之下,也就顾不得其他,只求有个化解的法子。
“哎,侯爷,我这是从府上四姑娘的命格中看出了一点不妥,就不知侯爷是否一定要知道了?”张大师虽然被尊称为大师,其实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可谓是青年才俊了。
“张大师,请直言。”承恩侯已经做好了这个女儿所嫁非人的准备了,一个姑娘家,人生最大的不妥不就是下半生所托非人吗?
“府中的四姑娘出生的八字显示幼年有劫,实乃人祸。恐怕现在家中的这位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侯爷真正的四女现在应该在西方,具体的位置,还需要我另起一卦,侯爷可以考虑一下,是否将给府中十一姑娘的这一卦换成算四姑娘的下落。”
张恨水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这可是真有意思啊,也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位‘四姑娘’鸠占鹊巢,成了承恩侯的女儿?这承恩侯府的规矩看来也不怎么样嘛,连嫡女都能李代桃僵,可见这当家之人也不是什么能人。
承恩侯可不知道他心中的高人正在心里嘀咕他们家的家教。
他也是经了事的人,这样一个惊天秘密并没有让他丧失思考的能力。他刚听到张大师话,还以为是妻子对他不忠,等说到寻找真正的四姑娘,承恩侯才反应过来,这是有人蓄意调换了自己的孩子啊!
虽然只是一个姑娘,但是他们承恩侯府不一样,儿子可没有姑娘金贵,难道是哪个对头打算用这个来算计他,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承恩侯就否决了。
没有必要,如果能换了他们家的姑娘,也能将一些要命的东西放入承恩侯府,有这个能力的人家不需要大费周章的换他一个女儿。
用十一姑娘的机会换自己亲生女儿的下落也不无不可,毕竟一想到他可怜的四女儿说不定正在那里受苦,他的心就像刀搅得一样,不用考虑,只能牺牲十一了,大不了以后再别的地方补偿她。
这张大师知道了自家有血脉流落在外,虽然他不会到处扬言,可是这件事最好还是在外界没有风言风语之前尽快解决的好,侯府的血脉不容混淆。
“还请张大师指点,我那苦命的女儿现在身在何处?”承恩侯也是干脆的,直接就决定了。
“好说。”张恨水另起一卦,“侯爷的千金在甘凉省雍县织锦镇张家村。这可是贵府的最后一卦了,既然三卦已满,这便告辞了。”话落,张大师在承恩侯的恭送下很快就离开了侯府。
出了侯府的张大师看着承恩侯给出的足足厚了三成的卦金,满意的笑了。
既然承恩侯府这么懂事,他也该识趣一些。
送走张大师的承恩侯在正院转了好几圈,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交给夫人处置,既然决定了,就马上去了后院。
“甘凉省雍县织锦镇,不是我和姐姐的老家吗?”当承恩侯将消息告诉妻子甄氏时,甄氏忍不住开口说道。
“是了,锦绣三岁避痘的时候就是回老家的,一定是那个时候出了岔子,我可怜的女儿,怎么就在一个小小的张家村过了整整十年,可恨啊!”
想到在外面吃了十年苦头的女儿,甄氏就忍不住哭出声来,都是她不小心,不然怎么连自己的女儿被调换了都没有察觉,那个时候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被老妻哭的脑门疼的刘邵宁直接开口打断甄氏的哭声,“行了,现在是哭的时候吗?你赶紧安排人去张家村秘密查访,先把女儿接回来才是,哭有什么用,哭能让女儿直接回来吗?”
刘邵宁知道他这妻子哭的这么伤心,一部分是真的对女儿的心疼,另一部分也是怕自己会怪她。
这女人啊,他虽知道甄氏的小心思,但也不是不能容他,毕竟女儿丢了,他也有责任。
被刘邵宁训斥了的甄氏一点也不恼,只附和道:“是了是了,还是找闺女的事重要,我马上安排人,就让陈管家带着于嬷嬷一起去吧,快点把我的女儿找回来。”
“母亲那里你先保密,母亲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等闺女接回来了,再找个机会告诉她。”看着甄氏有条不紊的把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刘邵宁想了想,还是多交代了一句。
甄氏白了自己的夫君一眼,“我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吗?只是……”
第7章 张英归来
看甄氏这般吞吞吐吐,刘邵宁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锦绣,嗯,算了,还是叫锦绣吧,锦绣那里,你先瞒着,等事情过去了,再专门和她说吧。”
孩子被换时,锦绣才三岁,她知道什么,现在人还没有找到,也不必让她不痛快。
“知道了,老爷。”甄氏也是各种不自在,自己疼了十年的女儿,突然被告知不是自己的骨肉,那种奇怪的感觉,让甄氏格外不自在。
如果不是断言这事的人是张大师,甄氏根本就不会相信。
也许是二人共同的女儿受了这番苦,到让前段时间闹了小别扭的夫妻有了互相取暖的契机,当夜刘邵宁表示要在夫人这里休息,可把甄氏高兴坏了。
也许是她远在天边的女儿也知道疼惜母亲,这让甄氏在没有见到女儿前,就对她有了好感。
……
“大姐,你知不知道娘想让你嫁给张绍?”自从乔灵在和乔月出去捡柴火时问了一句‘大姐,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后,大姐就开始躲着乔灵了。
没办法,这次乔灵干脆直接堵了大姐,打定主意要问清楚,明明半年后安国公府会派人来接姐姐,履行婚约,怎么姐姐会在半年前准备和张绍订婚啊!
“什么张绍,你要叫一声张大哥!”乔月简直要被这个妹妹气死了,一个未嫁人的小姑娘,怎么能直呼男子的名字呢?
“还有,你是从哪里知道娘想要订下我和张大哥的婚约的?娘不可能告诉你,张婶子也不是嘴松的人?”乔月凶巴巴的,这容不得她不问清楚,如果有人故意利用年纪小的乔灵怎么办?
乔月自己丢了这门婚事也便罢了,怕就怕让人听见,乔灵把一个外男的名字挂在口上,还以为他看上了张大哥,这乔灵的名声就不好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她还好,怎么的也算是长了一张漂亮的皮相,乔月虽然没有见过多少男子,但也知道他们都是重颜色的,虽然自家条件不好,但出嫁总是不愁的。
二妹又会刺绣,怎么的都是一门手艺。乔灵有什么?
没想到三妹才十岁,她就要为她的婚事发愁了。这也怪家里的境况不好,给不起嫁妆。
“大姐,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觉得张绍,好,张大哥,他不适合你。”从想到父亲后,乔灵也想起了自家大姐是识字的,作为一个读书明理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上张绍这样的人。
张绍和普通农家子没有任何差别,既没有要命的缺点,也没有让人炫耀的优点,长相平平,虽然张家的家境比乔家好一些,但也有限。乔灵笃定大姐不会喜欢他的。
“那又如何,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娘觉得这门婚事不错,我自然应该遵从。”乔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乔月也不生气,她也反应过来了,应该是张冬杏说的吧,她知道乔灵和张冬杏关系不错。
自家三妹还是很讲义气的嘛。
“大姐,婚姻对一个女子而言,是一辈子的大事,如果不能两情相悦,以后几十年难道就凑合着活吗?大姐,你想想,如果你活到五十岁,你现在才十五岁,那就是三十五年,一万两千七百七十多天,这么漫长的日日夜夜是凑合可以过得吗?”
“大姐,你现在一个选择,决定的就是这么漫长的以后,难道不应该慎重,不应该更选一个和你心意的吗?如果是为了相爱的人,那赌上这一切,哪怕最后惨淡收场,起码不会后悔。可是,仅仅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赌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吗?”
乔月低下头,在这个家里谁都吃不饱的时候,“吃饱穿暖”就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她嫁给张大哥,不但能为家里省下一个人的口粮,而且嫁到村里,离家也近,她还可以照顾照顾娘家,身为乔家的长女,为了这个牺牲一下,不应该吗?
尤其是她一定会考虑到这个婚事对乔灵的帮助。
“大姐,我知道,你更多的是考虑到我,考虑到这个家。可是,大姐,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啊!大姐要是为了我嫁人,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乔灵试图说服大姐放弃,那是从小最疼自己的大姐啊,是这个家中唯一爱她的人,她怎么会不明白大姐想对她好的心呢。
她们是亲人,所以理所当然的愿意为了对方付出一切,可是,乔灵却不能看着大姐牺牲自己,只要再等等,安国公府的人来了,大姐一定可就以像前世那样幸福的过一生。
乔灵只能用这个来安慰自己,这可能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此时此刻乔灵终于感到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那种无奈,她需要强大,她想成为卡师。这个她前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从今天起,乔灵她将一往无前。
在乔灵暗下决心的同时,这个世界也开始走上了与前世不同的道路,至于会生出什么样的变化就不是现在的乔灵可以左右的了。
乔月忍住快要涌出来的泪水,她尽力让自己哽咽的不那么明显,“三妹,你长大了。”
知道心疼姐姐,正因为这样,她更不希望这么好的妹妹每天连一颗鸡蛋都吃不上。
“三妹,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你不用担心。”她不是想骗三丫,只是她不能让自个妹妹胡来,她怕三丫太小伤到自己。
乔月明白,在乔家她的意见根本不重要,三妹还是个孩子,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问她意见的机会,如果娘答应了,那她只能遵从。
如果爹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问我吧,乔月不禁怀念爹爹还在的时候,爹爹是个开明又温和的人,和娘一点也不一样,只是,爹爹已经不在了。
可乔灵真的和乔月想的那样,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里乔月的选择无足轻重吗?
“乔月妹妹——”张绍远远的看见她们姐妹,想到昨天晚上母亲跟他说的打算,头脑一热,就冲上来和乔月打招呼。
“张绍哥,你这是……”乔灵赶紧接过话,毕竟两家要结亲不过是个打算,现在还没有到明面上,这张绍巴巴的跑回来打招呼是怎么回事。
张绍被乔灵一打岔,这才明白过来自己鲁莽了,“我,我上山采药刚回来,就看见你们,这两天雪下的大,就想着提醒你们早点回去,都是一个村里的,我就是提醒一下。”
张绍赶紧解释,只是声音越说越低,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谁家大冬天上山采药,他怕是就是专门来见大姐的。其实张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腿就是不听使唤莫名其妙自己走到了这里。
乔月是张家村最漂亮的姑娘,村里喜欢乔月的多了,如果不是乔家条件太差,明显乔月的嫁妆是不要指望了,不然,早就有人家迫不及待的向乔月提亲了。
而家里的长辈有长辈的考量,小子们也有自己的判断,大小伙子才不顾乔家出不去嫁妆,就是心里喜欢乔月,而张绍也是喜欢乔月其中的一个。
乔月被张绍看的尴尬,下意识催乔灵赶紧回家。
看着乔月的动作,张绍这才想起他本来打算找乔月的“借口”。
“乔月妹妹,昨天我堂兄回来了,就是去参军的堂兄,当年乔伯伯服兵役的时候,他们是一起的,也许,你,不,乔伯母可以找我堂兄问问当年乔伯伯的事。”
被张绍这么一说,乔月马上就想起来了,五年前给乔家送消息说父亲战死沙场的不就是张绍的堂兄张英嘛。
乔月也顾不得张绍了,嘴上赶紧谢过,慌忙拉着乔灵就往家里去。
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不好直接上门,但是可以让母亲去问问,起码,也该知道当年父亲牺牲的始末。当年一个口信,家里就没了顶梁柱,这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该问明白的。
等乔月回到家,把张绍的消息告诉乔母,乔母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甚至还把乔灵撞倒了。
乔月赶紧扶起乔灵,半是感慨办事不周全半是愧疚的说:“三丫,没吓着吧,别怪娘,娘这些年挺苦的,自从爹去了,娘就没有打算活下去,要不是当时还有我们这几个拖累,娘怕是早就……”
这是乔灵第一次从乔母身上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感情,本来,乔灵以为乔母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妇,和村中大多数的婶婶一样,对父亲不过是亲情,等父亲去了,她也坚强的撑起整个家,没想到……母亲很爱父亲吗?
如果娘只是把父亲当做是这个家的依靠,人都已经没了五年了,谁还去管人是怎么没的。
也不怪乔灵这么想,她毕竟没有和‘父亲’相处过,感情也没有乔月那么深,人生能有几个五年。
“我没事,大姐。”也许拥有爱情,从来都没有台阶。穷也好,富也罢,爱情总是公平的。
乔母到了张英家,这才有几分踟蹰,但想起乔景峰,全身便又充满了勇气。
“请问张英在家吗?”乔母待张家向来客气,更何况此刻她有求于人。
张英是张绍的堂兄,比张绍要大十几岁,早年因为家中是军户,自然就入了伍。
算起来已经二十几年了,怎么会突然回乡了,除非……
“是乔大婶吧。”张英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看乔母下意识盯着他的瘸腿瞧,也没生气。
都习惯了,能只是瘸个腿就从战场上下来,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有的两条腿都没了,还有的,把命都留在战场上了,比如,乔景峰。
第8章 盒中玉珠
张英请乔母在院子里坐了,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他一个大男人不在乎,但也要考虑一下乔母。
张英也是一个痛快人,他知道乔母找他什么事,不用乔母说,就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乔母。
当年乔景峰是服役离开张家村的,按理来说,不过是一年一个月的劳工役,挖挖水渠,修修城墙也就是了。
没想到五年前正好赶上匈奴冲破了云中郡的防御,这才紧急调用了这批劳役。
谁让雍县离云中郡太近了呢。
原本就是送送粮草,谁知道军中出了内奸,粮草的押运路线被泄露,直接就被匈奴给抄了后路。
押送粮草的队伍拼死抵抗,最后才等来了援军,但死伤惨重。
本来乔景坤当时也是力战而死,身上是有军功的,但当时统领押粮队伍的是个勋爵,为了将功抵过,把整个队伍的军功都算到他一个人身上了。
军中抢功这种事虽然管的严,但乔景坤他们本来就是临时拉的壮丁,一群人又死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这位勋爵上面又有人,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当时,张英也在这个队伍里,这才知道的一清二楚。说到底他们这些乡下人在权贵面前也不过是蝼蚁。
当时,能捡条命都是勋爵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替已经战死的同袍夺回军功这种事张英是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这件事已经过去五年了,更没有翻案的可能。本来张英不想把军功的事告诉乔大婶的,但和乔大婶说了两句,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就都说出口了。
“乔大婶,乔大叔已经去了,凡事往前看,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呢。”张英在心中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活着的人还要活着,乔家要是有什么事,他看着能帮就帮一把也算是对得起乔景坤的在天之灵了。
除了在听到乔景坤去世时候的情形外,她都表现的很平静。
谢过张英后,乔母就回家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从张英房间出来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大约二十出头,就是脸色苍白,像是生了重病。
张英下意识的挺直了腰,看了一眼给男子推轮椅的同袍,铁塔一般的汉子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张英。
张英被这小子的假正经呕着了,也顾不上他了,赶紧追问道:“军师,您的意思是……”
要是放在军营里,张英这样有点小聪明的人问他,甄止戈是懒得解释的,连刚刚提醒的话都懒得说,但在这个平静的小村子里养伤实在是太无聊了,他也不介意说一说。
“张英,你是农民出身,一个村子里普通的村姑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看得出来,这些年这个女人过得很不好,怕是连吃饱都做不到,这才生生饿成了这个样子,本来八分的美人,也只剩下了三分颜色。但也比很多女子亮眼一些。她到了院子里,见到陌生人,习惯性的给外人展示自己最得体的一面,行礼姿态标准,肯定是受过礼仪方面的调教的。一个受过调教的美人出现在一个贫穷的小村子里,本身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妻子,你觉得合理吗?”
张英这才反应过来,军师所谓的‘不简单’是什么意思。
张英怕因为一个乔大婶让军师觉得这里不安全,本来军师受伤失血过多,这才紧急寻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养伤,他好运的被挑上,可不想马上就失去一个难得的机会。
通过张英解释,甄止戈知道了这个乔大婶本身就是张家村人,她父亲张寻是个赌鬼,可就是这样的二混子不知道从哪里娶了一个漂亮女人,生了两个漂亮女儿,而且二女儿张梨花比大女儿张桃花,也就是乔大婶还要貌美。
当时张寻看着花容月貌的姐妹俩,就抱着奇货可居的心思,经过一番运作,把大女儿卖到织锦镇上一个姓刘的大户人家做丫鬟,足足卖了50两银子。
这对张家村人可是一个莫大的冲击,一个普通的农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四五两罢了,这回乔家仅凭大女儿的卖身钱彻底翻身了。
当大家都觉得,乔家应该会用那50两银子买田安家的时候,乔父居然分文不动,那笔钱全部用于培养二女儿读书。
这是打着让二女儿高嫁的主意。
为了培养二女儿,竟然连大女儿卖了,听说张桃花去刘家的时候连一身新衣裳都没让带,一碗饱饭都没吃啊,真够狠心的,那可是亲女儿。
要是张寻真的一心培养张梨花,张家村谁人不得夸一句厉害,可没想到,这赌鬼赌瘾上来,居然把自家的二女儿给作价200两压到赌桌上去了。
后来,为了凑够赎二女儿的钱,就让大女儿嫁了人,听说也是那家大户人家的下人。
要是疼女儿的,自然不能这么干,毕竟当时卖大女儿的时候签的是活契,这下,大女儿的一辈子都毁了,生生世世给人家当下人。
虽然不卖大女儿,二女儿也完了。但是本来就因为二女儿牺牲了一回大女儿的上半辈子,这又把大女儿的下半辈子给折腾进去了。
后来,大女儿嫁的人出了事,她就用自己这些年攒的银子给自己赎了身,回到张家村后,看上了逃灾逃到这里的乔景坤,两人成了亲,隔年就有了孩子。
也算是苦尽甘来。
“所以,乔大婶长的好是因为她娘好看,她们家姐妹都长的好。至于乔大婶的仪态,那不是当了好些年的下人练出来的吗?其实当年乔大婶回村里时,才算是风华正茂,没了乔景坤,这些年乔大婶过得挺苦的吧。”
就这样也守着乔景坤没有改嫁,还把几个孩子都拉扯长大了,也是乔景坤的运气。
甄止戈没想到一个村妇,身上发生的事也能写出一折子戏了。
“既然是曾经做过高门奴婢,那能从你口中套话也就不奇怪了。”
说着便示意铁塔汉子曹州推他进屋。
什么?套话?
张英不但不笨,和同袍想比还有几分小聪明,如果不是他从来都看轻女子,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乔母撬开嘴。
现在军师提点,如果张英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他就彻底没救了。
想想刚开始自己心中可怜人家,还打算着帮人家一把,这可真真是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怪不得……”怪不得刚刚他居然连乔景坤被人贪了军功的事都说了。
“果然不能小瞧了女子啊!”张英打了个寒颤,以后找媳妇还是找个老实的乡下妇人就好,不聪明不要紧,太聪明了他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乔雪,你就收下吧,这是我大哥的一片心意,就算你不喜欢大哥也没关系,就当正常的邻里之间的走动,就是别让我拿回去,要是让大哥知道,我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大哥一定饶不了我。”
张冬杏趁着乔家只有乔雪一个人,赶紧拿着一个红薯来献殷勤。
刚开始乔雪说什么都不要,她这才说是大哥给的,毕竟在乡下,给爱慕的女子送吃的绝对是最有诚意的事了。
乔雪看着张冬杏硬塞过来的红薯,有点心动。可是,就这么收下,是不是不太好。
张冬杏发现了乔雪的动摇,果然,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村姑的乔雪还是很好对付的。
“乔雪,你要过意不去,就送我一根红头绳吧,你用你的红头绳和我换红薯,怎么样?”
乔雪晕晕乎乎被张冬杏拉着进了自己的屋子,在张冬杏的催促下,将自己的首饰盒拿了出来。
看着张冬杏在首饰盒里挑挑拣拣,这才有了一点真实感,是了,她是用自己的红头绳换的红薯,没关系的,她这么说服自己。
乔雪的红头绳都是用剩下的绣线自己慢慢搓的,不值钱,当然,红薯也不值钱。
但红薯能吃啊,这样想想,还是张冬杏吃亏。
张冬杏此刻眼睛充血,心跳如雷,一定要在这里啊,她一点也不想和乔大婶打交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每次一见乔大婶她总觉得被看透了似的,无来由的心慌。
幸亏乔雪的首饰盒里东西并不多,很快她就看见一个黄色的珠子,这一刻,张冬杏深深的自己一定不是普通人,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福缘重生,都是这该死的乔家抢了自己气运,才害的她上辈子一生孤苦。不过,很快一切都要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去了。
“咦,乔雪,你有这个啊!”张冬杏终于从首饰盒中拿出了自己的目标,一颗发黄的玉珠。
第9章 玉珠到手
虽然玉珠已经不透亮了,但张冬杏就更确定就是那个拨浪鼓上的玉珠了。毕竟做小孩玩具的玉也不是什么好成色,过了这么多年,自然就不透亮了。
乔雪看着张冬杏挑出来的玉珠,好半天才想起来,这颗玉珠是她五岁那年娘给她的,当时父亲刚给她做了一个首饰盒,娘给她压箱子的。
后来,自从她学了刺绣后,首饰盒里就慢慢有了好几根红头绳,也就慢慢的把它忘了。
没想到现在玉珠变成这个样子,黄的也不透亮,质地更差,乔雪就更不喜欢了。
“乔雪,你把这颗珠子送给我好不好?”张冬杏语气里隐藏着满满的恶意,可惜乔雪却一无所知。
真是太刺激,太过瘾了,如果乔雪亲口把认亲的信物拱手送人,等乔雪将来知道她送出去的是承恩侯府四姑娘的身份,那个时候的乔雪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会悔不当初,痛不欲生吧!
一想到那个场景,张冬杏的心情就更好了,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本来打算偷偷的拿走玉珠,但这会儿,她更想光明正大的拥有它。
“好……”乔雪答应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何心口一阵气闷,就好像她的回答会让她失去一个对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不过是一颗玉珠,能让她失去什么呢?
“乔雪,你把这颗玉珠送给我好不好,好不好嘛!难道你不想要红薯了吗?”张冬杏的话语里充满了诱惑,让乔雪动摇在心中只存在了片刻。
“好吧,你拿走吧。”乔雪好像听到她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好啊,乔雪,谢谢你了,乔雪。”张冬杏特别开心,特别痛快。那句‘谢谢’可谓一语双关。
谢谢你,乔雪,送给我玉珠。
谢谢你,乔雪,成全了我。
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乔家”的。
当天晚上,乔母回来后,根本就没有和乔月乔灵说自己从张英口中知道了什么,乔月追问了一句,还被乔母训了一顿,这让乔灵很郁闷。
乔景坤是娘的丈夫,也是乔月和乔灵的父亲啊,为什么不告诉她们。
“大姐,你想不想知道张英大哥跟娘说了什么?”乔月摸了摸乔灵的头,“我当然想知道了,不过既然娘没有告诉我们,就说明没有这个必要,我们还是听娘的吧。”
“可是……”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你也想知道当年父亲到底经历了什么。
乔月伸手捏了一下乔灵的脸,“鬼丫头,不许胡来知道吗?”
“知道了,大姐。”乔灵摸着被捏的地方,弱弱的答应道,不问就不问嘛,干嘛要捏她。
等甄止戈的伤好了一些后,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门,虽然只能看见一片片农田和交错的小路,也比蒙在屋子里好多了。
张英继续一瘸一拐的跟着,打算欣赏一路上看到他的人惋惜同情的眼神。
没想到,却正对上一双水润的眼睛,盛满三分疑惑二分忐忑,就是没有看似惋惜的幸灾乐祸。
“额,你是……”是没看见吗,没看见他瘸了的腿?
乔灵当然看见了,但是,一直盯着对方不方便的地方看,不是很没有礼貌吗?
“张英大哥好,我是乔家三妹。”
和大姐一如既往出门的乔灵没想到会在路上遇上张英,乔灵倒是知道一个张英,准确来说是上辈子知道的。
张英是云中郡六品和戎护军,在三年后与匈奴的作战中,以三千士兵对匈奴五万大军死守幽门关七天七夜,这才让云中郡反败为胜,可惜,等援军至,三千将士无一生还。
乔灵听大姐说过张绍的堂哥张英瘸了一条腿,凭这才把他认出来。刚开始只是以为重名罢了,可见到张英后,乔灵就知道此张英便是彼张英。
没想到,她居然会正好遇上张英,难道张英祖籍张家村?可是没有听说张英是什么时候瘸的啊,要是这时候的张英已经因伤退役,三年后又怎么会成为幽门关的守将的?
乔景坤的三女儿啊!
张英尽力扯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可惜,对乔灵来说明明是警告的嗤笑。
“张大哥,怎么了?”张英这面目狰狞的是什么意思,不想和小姑娘说话?不过要是张英想这样吓跑乔灵,那就打错算盘了,乔灵经过上一世的磨练,早已不是普通的十岁小姑娘了,自然并不害怕。
正在这时,轮椅滑动的声音从远处驶近,甄止戈笑着对乔灵说:“小姑娘,一个人跑来这边,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你可要小心,你面前的这位可不是什么好人。”
乔灵心中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叔叔居然吓唬小姑娘,什么恶趣味。当然,乔灵面上还假装相信了甄止戈的话,怯怯的看了张英一眼,用少女独有的软糯回答道:“张英大哥是好人。”
张英一下子气急了,怎么能在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面前污蔑他啦。指责的话马上要脱口而出,什么不是好人,他怎么不是好人了,突然,想到了面前人的身份,不由的打了个冷战,想说的话连忙都噎了回去。
“大人——”不带这么淘汰他的,当着一个这么可爱的小不点,怎么就这么说他呢。
“难道我说错了,战场‘百人斩’将军,杀了这么多人,不知道造了多少杀孽,你还不是‘坏人’是‘好人’了!”
甄止戈笑出了声,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的,明明对他把她当做小孩子的态度不高兴,却还装模作样的,演技不过关啊,不过看她明明不情愿却不得不配合的小模样实在是有趣极了,这小小的张家村倒是颇有几个妙人啊。
是谁把他的绰号‘百人斩’告诉军师的,以军师的地位怎会对他这么一个一抓一大把的小将感兴趣,张英马上锁定了嫌疑人,用恶狠狠的眼光瞪向曹州,以目示意,小子,你等着。
曹州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等着就等着。
“张英啊,这小姑娘是哪家的?”甄止戈笑吟吟的转头问张英。
“乔景峰家的三姐。”虽然不明白军师为何对一个村里的小姑娘感兴趣,但张英还是第一时间答了。
乔灵乖乖跟在大姐身后,和张英一行人保持距离,但甄止戈一直跟着,等她们姐妹到了地方,就这么看着乔灵干活,也不离开。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乔灵开始正视眼前的人,能被张英成为大人的,怕也是官吧,他想干什么?被甄止戈一直盯着让乔灵很不舒服。
被叫‘大哥’的那位很和气的回复:“甄止戈,你呢?”
“乔灵。”
知道了小姑娘的名字,甄止戈满意了,这才转身打算离开。不知怎的,甄止戈灵机一动,突然开口对张英说:“安字去掉宝盖是一个什么字?”
张英瞬间就被问蒙了,女?没这么简单吧?
“猜不出来,今天回去就没有晚饭了!”虽然甄止戈表现的很平静,但张英确定,军师没有开玩笑。不要吧!
张英的脸一下子就皱在了一起,根本没法子看了。
“好。”乔灵小声提醒张英。
听到乔灵的回答,好一会儿张英才反应过来,是啊,就是好,这个小姑娘反应也太快了吧。
反倒是甄止戈没有什么表示,在张英乖觉的回答好后,示意曹州离开。
原本出题的是甄止戈,乔灵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转身离开了,他是故意的吧。
“谢谢你,小姑娘……”道谢后的张英赶紧跟着甄止戈离开了。
怪人!乔灵给甄止戈下了一个定义。继续干活的乔灵却没有发现在她说出‘好’字后,她的天赋卡牌右上角就出现了一个沙漏,上方的沙子缓慢的滑落到下方的沙漏中。
等乔灵回家后,第一时间开始写文。但此时的乔灵并不知道一个巨大的危机已经向她逼近,几十里外的织锦镇上突然出现了一队黑衣女子,她们个个容貌不凡,却以黑纱遮蔽容貌,行走间自有一番冷肃的气质。其中两人压着一个似乎受过重刑的中年男子走在最前面,男子头颅低垂,鼻腔里一口一口的出着粗气,那带血的手指有气无力的为每一次队伍行进提供方向。
冬日的冷风卷着枯树叶往前飞去,一个黑衣女子大步踩了上去,枯叶残败,静静的凝望着陈家被暴力破开的大门。男子生命最后的哀歌与女子痛苦的悲涕交织出一曲亡魂谱。
“我要加紧时间,赶紧写完这本书,本来是打算写个中篇的,还是写短篇吧,一个故事就好。”
乔灵对《名捕白泽传》也就是她的第一本小说是寄予厚望的,所以本来打算写四个故事,组成四十万字左右的小说,现在还是写十几万字结束这个故事吧。
白泽在最后一天似乎是绝望了,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监狱里,什么也不做,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外的落日。县令很是为他惋惜,毕竟白泽往日在官府的表现有目共睹,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第10章 乔雪怜妹
在最后的日子里,白泽见了他手下的一个捕快,将自己手上官银案移交给了他。官银案是他手上的唯一公务了,可惜恐怕白泽等不到亲手破案的一天了。
官银案是白泽入狱前就开始追查的案子,半年前靖西郡遭灾,朝廷拨下了八百万两白银赈灾,结果在押送途中官银失窃,白泽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官吏之一。
在调查过程中,御史台的苏御史告诉白泽,这个官银本来已经在朝廷某些大佬的安排下瓜分完毕,就等着送到靖西郡后层层过手,虽然最后到百姓手中百不存一,但也足够百姓渡过此次水灾,毕竟那些人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没想到却在押送途中被劫,敢于在这么多大佬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办成了这件事,动手的人恐怕在朝廷颇有势力,他让白泽只要找到一部分官银交差就好,剩下的就是御史台的事了。
如果不是白泽太聪明,居然跟着一些蛛丝马迹就查到了好几位高官身上,苏御史惜才,也怕他打草惊蛇,也不会告诉他这件事。
当天晚上,张捕头来监狱给白泽送行,他拿了白泽最喜欢的白鹤楼招牌酒,碧玉酿。
二人喝着酒,回顾了从相识到互相扶持的七年交情。最后,白泽缓缓的叹了口气,声音缥缈的问了张捕头一句,他后不后悔。
张捕头僵了一下,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白泽没有过堂,就被押送到了刑场。眼看日头慢慢的升起,离午时三刻越来越近了,大家为白泽感到惋惜,即使大多数的同僚都知道白泽不会是凶手,可却苦无证据,可笑他们长安府衙办了那么多大案,最后却连自己的同僚都救不了。
刑场中间的白泽反倒是洒脱多了,脸上也没有什么恐慌的神色,好似在等什么似的。今日监斩的长安县令,他的表情很是凝重,但也能理解,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心腹爱将啊。
午时三刻已到,长安县令面无表情的的签发了杀令,谁知却反被在场的兵丁拿下了。
“你们要造反吗?”
长安县令万万没想到这些兵丁居然敢违抗自己的命令,一边反抗一边喝问道。
“是你们要造反。”
苏御史带着皇命出现在刑场,原来他早就到了,暗中安排救下了差点人头落地的白泽。
当长安县令被拿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诬陷白泽的幕后之人就是县令本人。
他和白泽私交不错,但也参与了官银被劫案,当时白泽就是查到了他的身上,才惊动了苏御史。
县令也不是常人,他能做到长安令,可不是凭借运气。当他知道白泽查到他头上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杀人灭口。
但是长安不是一般的地方,白泽也是官门中人,这个时候,县令将目光放在了和白泽关系最好的张捕头身上。
他告诉张捕头,如果白泽出事,那他就可以候补出仕,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但也算是‘士’中的一员了。想到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嘲笑他皂吏的出身。自己的7岁就读完《三百千》的小儿子,再不会囿于出身,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去考取功名。
张捕头心动了。
张捕头在去济仁堂拿伤药的时候,正好听到陈大夫交代小徒弟准备行囊,有一对夫妇会来请他去外地看病。
张捕头灵机一动,就把主意打到了这对夫妇身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张捕头在打听好那对夫妇到长安的时辰后,就在上衙时将一封给白泽的信笺放在门房,凭他对白泽的了解,他笃定,白泽收到信笺后,一定会去的。
等那对夫妇到了长安,就被热心的张捕头指路住到了他信笺里提到的安亭客栈。
为了扫平白泽翻案的机会,他买通了一个小子,张捕头故意去找安亭客栈老板和小二询问他手上案子的线索,当白泽来客栈时,正好由那小子假冒小二顶上。
等白泽进入甲子第六号房后,早就安排好的迷香会让他合理的睡过去。他知道白泽很是警醒,迷香并未下在客栈中,而是早早涂到了桃花笺上。
等凌晨的梆子敲响,白泽被惊醒,到了隔壁后,张捕头点燃烟草,制造浓雾遮掩身形,装作白衣女鬼吓晕了白泽。
张捕头迅速将放在甲子六号房隔壁的隔壁的两个人带过来,用白泽佩刀杀死,将沾血的刀放入白泽手中。
然后带走了夫妇二人唯一的包袱。
而假冒的小二也得到一笔钱,远走他乡。
衙门门房是县令的人,最后一个破绽也没有了。
张捕头用他的能力,为白泽编织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白泽赢就赢在县令和张捕头都不知道他居然已经和苏御史搭上线了。
这也是第三天白泽不折腾了的原因吧,他已经知道了苏御史会救他,也知道了是谁动的手。
毕竟,知道不能在犯罪现场留下迷香这么明显可以为白泽脱罪的证据,也知道白泽怕鬼的人,这个人选的范围就很窄了。
“你打算给白泽的故事写下怎样的结局呢?”小书欢快的转着圈,毕竟一本小说马上就要完成了,他也有了用武之地,他怎么会不兴奋。
“让我想想吧,本来刚开始想的结局肯定是不能用了。”
乔灵有点头疼,她最害怕这样随意改动了,毕竟一个故事要严丝合缝,本来就不容易,现在被她大刀阔斧的砍了三个故事,所有对后面故事的伏笔都要调整,这不是一个小工程。
乔灵想的头疼,打算出门去喝口水。现在故事虽然写的艰难,但只要成功开启卡牌天赋,以后就会容易许多了。而且,她有预感这些故事一定会给她莫大的助力,而她的预感很灵。乔灵喝完水,正打算回屋写书,不经意间却看见乔雪和张冬杏鬼鬼祟祟在门口说什么。
乔雪心中咯噔一下,她以为自己和张冬杏保持距离后,张冬杏就没有办法打那个所谓的玉珠的主意了,没想到张冬杏居然主动找上了乔雪。
“二姐,你在干什么?”乔灵当机立断,冲了过去,不管乔雪和张冬杏再干嘛,只要让她们不成功就对了。她现在把不准张冬杏的脉,还是小心为上。
乔雪和张冬杏都被突然出现的乔灵吓了一跳,“三丫,你干嘛啊,吓死我了。”乔雪开口抱怨道。
“二姐,这么晚了,冬杏怎么会和你还在外面,多危险啊!”天都已经黑了,对于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里人来说,太奇怪了。
“那个,我先走了,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啊!”张冬杏不知怎的,对上乔灵的眼神下意识的就心虚,但又害怕乔灵发现她做的事情,只能硬着头皮叮嘱乔雪一声。
交代完,不管乔灵的反应,撒丫子就跑回家了。
乔雪看张冬杏走了,又被乔灵抓了个正着,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就想糊弄着过,“三丫,你快回去睡吧,我也要睡了,就这样……”
说着就往院里走。
“二姐,你和张冬杏有什么约定吗?你知道冬杏一直是我的好朋友,虽然她和你一般年纪,但二姐你不是忙着刺绣吗?现在,二姐是和我抢好朋友吗?”没办法,如果能让乔雪说实话,她不介意胡搅蛮缠。
果然,乔雪慌了。
“不是的,三丫,你听我说,我不是想和你抢好朋友,是冬杏告诉我说,张绍哥他喜欢我,听说我们家里今年的存粮不多了,就拜托她这个妹妹给我们家送点。刚开始我是不好意思收的,但是,上次你和娘去镇上带回来的东西早就吃完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果家里吃的多的,你就可以多吃些的,我是你二姐,看着你吃的最少,不是没有感觉的……”
乔雪一时慌张,没成想把心里话全都吐露了出来。
乔雪自尊心特别强,连‘姨母救济的’这几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说是‘镇上带回来的’。
她也不像大姐读过几天书,懂很多道理,她也只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娘对她好,她只有受着,但她不是没有感觉的,乔月和乔灵毕竟是她的姐妹。
第11章 张贺卖女
在姨母送东西救济后,乔雪就认识到了,如果家里吃的多,那乔灵就可以比平时吃的好些。
也许乔雪下意识也知道,接受张绍哥的东西不对,但是,如果受益的是乔灵呢?
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被村里公认的好归宿张绍大哥爱慕,也是很满足小姑娘的虚荣心的,她也许不是喜欢张绍,她只是喜欢被仰慕的感觉。
乔雪被张冬杏的话语打动了,所以她接受了。
“张冬杏都送了几次,送了什么,她和你要东西了吗?”乔灵的神色很复杂,她从来都没有想到,乔雪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
乔雪很惭愧,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现在还要比她小的妹妹替她善后。
“没,没多少,就两次,今天是第二次,每次冬杏都给我一个红薯,我偷偷放在厨房的红薯袋里,娘没有发现。”乔雪低着头,小声回答道。
以母亲精打细算的作风,家里的红薯不说有几个,恐怕每个有多大都一清二楚吧,怎么会不知道多了两个红薯,不过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要是乔灵猜的没错,这几天,张绍可是每天都给大姐送一个红薯,亲自送的。
多了两个,母亲怕是以为张绍偷偷多给的吧。毕竟张绍给大姐东西,张家应该是都知道的。
以张家的情况,红薯还是随便吃的,一天多给大姐一个红薯,也不算什么。
张冬杏说张绍喜欢二姐,怕是为了接近二姐说的谎,大姐长的那么漂亮,是乔灵,乔灵也选大姐。
“二姐,张冬杏跟你要什么东西了吗?”这才是重点,乔灵没想到,张冬杏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找上乔雪直接要。
“没,冬杏是为了张绍哥给我送东西的,怎么会和我要东西,三丫,你和冬杏是好朋友,怎么会这么想?”乔雪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好像很奇怪乔灵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乔灵下意识的忽略了第一次张冬杏和她要的玉珠,应该是张冬杏为了让她接受张绍哥的好意,才要了无足轻重的玉珠,这不算是要了东西吧。
“那就这样吧。”乔灵摆了摆手,“二姐,你早点休息,不要给张冬杏任何东西,至于张冬杏送东西的事,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告诉娘吧。”
看着乔灵转身离去的身影,乔雪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当时接了张冬杏的东西时,也没有想太多,现在,被乔灵发现了,好像她才懵懵懂懂的觉得,她好像错了。
也许该把这件事告诉娘。
“你应该让乔雪把张绍让张冬杏给乔雪送东西的事告诉你娘,你娘知道张绍对自家两个女儿都有心思的话,那他和大姐的婚事不就可以取消了吗?”小书不明白为什么乔灵不直接去找乔母。
“第一,乔雪说东西是张绍给的,也不过是张冬杏的一面之词,就算是找张冬杏对峙,她完全可以说是为了和未来嫂子打好关系,本来就是送给大姐的,不过交给二姐转交。第二,就算娘相信张绍别有用心,但为了大姐能嫁入一个‘吃饱穿暖’的人家,大概她也会假装不知道吧。”
“这种事,传出去本来就是女方吃亏。”
果然不出乔灵所料,被乔雪告知的乔母,这几天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京城,承恩侯府。
十一姑娘刘雪苏正用凤仙花染指甲,看丫鬟采薇仔仔细细包好了一只手,她便将另外一只手递了出去。十指纤纤,柔弱无骨,雪白的指尖上一层层渲染上色度饱满的红色,显得手指越发白皙,精致的如同上好的瓷器。
“小姐,我听说这次请张大师来给府上算卦,本来是有姑娘一卦的。”采薇小心翼翼的禀告着。
十一姑娘可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但愿她待会说的事不要让十一姑娘太生气。
刘雪苏抬了抬下颚,示意采薇说下去。
“这三卦,按理来说自然是三小姐,四小姐和您的,但是,等给四小姐卜卦的时候,听说出了岔子,就把属于您的第三卦给用了。”
这本就是自家小姐吃亏,但采薇还不敢不禀,希望十一姑娘别把怒气撒在她身上。
“要我说,老爷也太过分了,凭什么就用在四小姐身上两卦啊,就算是要用两卦,也不能占了小姐你的啊……”
“行了——”刘雪苏直接阻止了采薇说下去,本来也该按照长幼有序先算三姐的,这就是轮到她了,天命之说最是玄妙。要她说,这卦,还是不卜为妙,谁知道会算出什么来,这四姐的事就是明证。
能让父亲将本来就定给她的卦用了,而且母亲居然同意了,这只能说明,这件事不简单。
她本来还想着隐藏自己的卦象,现在好了,皆大欢喜。只可惜了她原来的一番安排了。
“三姐的卦,是什么?”
采薇知道十一姑娘必问,她也是废了好大的劲才知道的,只求能将功补过。
“凭风轻借力,便可入青云,上上大吉。”
“呵,这下三姐,是如愿了。”刘雪苏怎会不知父亲和三姐的打算,本来以为没希望的,没想到峰回路转。
这卦父亲怕是该捂死了,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不然都矛头指向三姐,怕是早就注定的前程会起波澜。
父亲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懊恼呢,本来没算的话,就没有任何人知道,现在嘛,就难说了。
“四姐的卦,罢了,你肯定不知道。”
“小姐,前几天侯夫人好像把四小姐的奶嬷嬷都给绑了,这会儿还没有放回来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卦象有关系。”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哼,这下,承恩侯府是起风了啊!”
张家村,村东,张贺家。
“这日子没法过了,张贺,你说,该怎么办?”村东头的张贺媳妇苏小月将碗摔在桌子上,显然要张贺给她一个决定。
“要么全家饿死,要么就卖了巧儿,你选吧。”
张贺看了一眼厨房,“别看了,剩下的吃食就够吃半个月了,这离开春还远呢。”
“就没别的办法了?”张贺像是在问他媳妇,也像是在问自己。
看张贺没有刚开始她提的时候那么坚决了,苏小月也软了口气,“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么,巧儿也是我女儿,如果能活下去,我也不愿意让自个的孩子为奴为婢吧,可是,你得为真儿想想,真儿可是你们张家唯一的男丁。真儿也是巧儿的弟弟,为了真儿,让巧儿牺牲一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大不了,等家里宽裕了,把巧儿赎回来……”说道这里,苏小月也住了嘴,她也知道所谓的‘宽裕了’怕只是她口上说说而已。
但这个可能却完全打动了张贺。
第12章 重崖居士
在门外偷听的张巧儿虽然才十三岁,但她也明白,屋里的对话,将决定她的人生。
当发现原本坚定反对的父亲快被说动了,张巧儿忍不住了,她哭着跑到二伯家,进门就拉着张春杏的衣服哭。
张春杏被吓坏了,大声叫着爹妈。
听见动静的张婶子赶紧跑了过来,“这是怎么了,巧儿,你别哭,告诉二伯母,你家发生什么事了?”
张婶子丈夫那一辈有三个兄弟,老大就是张英的父亲,张巧儿是老三的大女儿。
老大早年战死了,老二争气,把日子过得挺富裕。倒是老三家挺倒霉,越过越穷,每年冬天都得张家老二接济。
“二伯母,我娘要把我卖了——”张巧儿哭的更伤心了,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能找谁,但是她真的不想离开家。
“造孽啊!”张婶子叹了一句,却也不敢劝。毕竟今年该给的救济已经够多了,总不至于救济人的勒紧饿肚子,反倒被救济的天天吃饱饭吧,没有这个道理。
张冬杏刚回家就听到巧儿的声音,当知道是巧儿被卖的事情发生了的时候,她真的挺高兴的。
不是张冬杏没有同情心,但巧儿被卖后,可是去当凤凰的,作为巧儿的堂姐,她当然希望自家的亲戚有出息的越多越好。
所以,这真的是好事啊,怎么娘和姐姐都不高兴呢!
“这是怎么了,我刚听到什么被卖,谁被卖了?”张英本来是来二叔家送东西的,毕竟是亲二叔,他好不容易回趟家,自然是该带礼的。
“张英啊,你三叔家也是没办法,不然,不会打卖巧儿的主意。”张婶子和张英打了招呼,便解释了一句。
张英一听被卖的是他亲堂妹,他就没有办法淡定了,“这怎么行呢,三叔家就困难到这程度了!”
张英是没办法接受的,如果是一年前,村里人说要卖孩子,那是真的养不了了,但现在不是有红薯了嘛。红薯好种,易成活,出产的量又大,还管饱。自从红薯出现,天下饿死的人少了三成,这真是万家生佛的大功德。
“不行,我得去见见三叔,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我这里还有银子。说什么都不能把妹妹给卖了。”
“不行——”
“哎,你等等——”
张冬杏和张婶子一同开口道。
张婶子意外看了张冬杏一眼,她不是和巧儿玩的很好吗?怎么阻止张英为巧儿出头?
算了,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张英,你想干什么,你三叔家的事不是你一个晚辈能插手的。”张英是个好孩子,虽然回来不过几天,但张婶子看的清楚。
她不能让张英卷到三弟一家的泥潭里去,张英腿伤了才从战场上退下来,不能把唯一的一笔卖命钱填到里面去。
张贺是老实,但他有个奸猾的媳妇,刚开始张婶子可怜巧儿和真儿这两个孩子,有什么东西都送过去。
可苏小月手松啊,一天可劲的吃,那吃的比他们家还好,这让她怎么想,是打算吃完了再和她要吗?
后来,张婶子看着苏小月得寸进尺的样子,终于是不忍了,既然张贺管不了自己的媳妇,那她也不管了。
饿死饿不死都是张贺这个当家的的能力,兄弟两都已经分家了,本也不用张婶子家操心。
张英是什么人,听二婶的口气,怕是里面有的是官司,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干脆放下给二婶的东西,打个哈哈,赶紧走了。
看张英不插手了,张冬杏才松了一口气,要是让张英把巧儿的好日子给霍霍没了,那巧儿多可怜。
张巧儿睁着哭肿了的眼睛,直直看着张冬杏庆幸的脸。
为什么,堂姐,你为什么要阻止张英大哥救我,还有二伯母,你不是最可怜巧儿的吗,为什么连你也不管我了?
张巧儿直接把脸埋在张春杏的怀里,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一丝温暖,她知道,春杏姐姐是唯一为她悲伤的人。
当天下午,张英又跑了一趟,来找张婶子问她上午打的什么哑谜。
张婶子给张英倒了水,叹口气,才开口说:“你刚回来,不知道你三叔家的情况,我知道你父亲是老大,从来都是把照顾弟弟放在心上的,但张家已经分家了,你要为你自己多着想一些。”
“当年,张家穷,你父亲为了让我丈夫和三弟活下去,就投了北军,换了军籍,过上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他这是为了两个弟弟把自家生生世世都搭进去了。张英,你说说心里话,怪不怪你父亲?”
天光太明,张英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张婶子脸上透漏出愧疚的神色,看着二婶家一排三间的青瓦房,想想自己的家,这一刻,张英心里有点酸酸的又夹杂着一点甜。也许当年父亲的牺牲是值得的吧,虽然他们这一家因为父亲的决定成了军户,但好歹二叔和三叔家都活了下来。他想他忽然可以理解父亲了。
“我有什么怪不怪的,那是我爹,而且人命关天,我爹是老大,长兄如父,就该撑起整个家。”
张英的回答大气,张婶子却还是没有忍住湿了眼眶,她知道当年是她们两家对不起大哥,都分家了,还连累大哥,那时候她实在没办法,为了孩子她已经对不起大哥家一回了,这回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张英拿自己的卖命钱去填老三家的那个无底洞。
张婶子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接着说:“张英啊,你放心,只要婶子这一支还在,就生生世世记你们的情。但是老三那一支,你就当你家的粮食是喂了猪。”
“二婶!”张英没想到张婶子居然说出这么过分的话,那是他的三叔,张婶子的小叔子啊!
“你坐下,坐下听我说。”张婶子也不管张英的态度,接着说:“你三叔是老实人,但他自从娶了你三婶,那个家就是你三婶做主了。你三叔疼妻子,我没说不好,但是事事听妻子的,而这个妻子还好吃懒做,把我们家的救济理所当然的当做家中最大的收入。你说,我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们一家。这不是几年的粮食,是从他张贺成亲后一直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你说,不给吧,你三叔就得饿死,那是你二叔的亲兄弟,谁能这么对待。给吧,就得年年给,月月给,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三叔怎么变成了这样!”张英家因为其父参军的原因,从小是在北地边郡长大的,他从小听着父亲对家乡的思念,对两个弟弟的挂念中长大。
在父亲的口中,二叔听话乖巧,三叔老实忠厚,都是地地道道农户出身。其实,三叔也不是变了,只是长年累月有个自家人在耳边说,慢慢的思想也被同化了。
“那巧儿的事?”二婶为什么不让他管呢,那是他侄女,他又不是出不起卖巧儿的钱。
看着张英和大哥当年如出一辙的神情,张婶子怎么可能让老三一家继续用牺牲大房来供养他们。
“张英,你这次出了巧儿的钱,下次他们家没有钱了第一时间就是卖巧儿,他们已经打了这个主意,如果你继续出钱,那他们就可以卖第三次,反正是无本的买卖,做起来方便极了。但是,你第一次出了这份钱,大家都会说你有担当,但如果你第二次不出的话,大家都会说你小气,为了侄女这点钱都不出,他们不会认为这笔钱本就不是你该出的,只会认为你既然救了巧儿一次,就应该救巧儿无数次,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
张英今天是真的长见识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里有这么多学问,一不留神,就恶了乡邻。
“二婶,多谢你。”张英是个粗汉子,如果没有张婶子的提醒,以他嫉恶如仇的性子,怕早就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张英的聪明是用在战场上的,他以前以为战场上那种把性命托付在刀刃上是极其危险的,没想到,这人与人相处却是看不见的刀锋,一不留神就万劫不复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张英啊,你可千万别去你三叔家,反正都已经分家了,乡里人说两句闲话,你就让她们说去,当年你父亲为了我们两家都成军户了,该尽的力都尽了。”
二婶把话都说到这里了,要是张英还管巧儿的事,那就太伤二婶的心了,毕竟是说自己丈夫弟弟的不是,如果张英不领情,倒是她里外不是人了。
张英也不是那不知好歹认死理的人。他谢过张婶子,转身回了家。
最后到底还是如了张冬杏的意,张巧儿被卖了。这件事在张家村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毕竟没遭灾就卖女儿,这在张家村可是头一遭。
村中有爱学舌的人,还笑着这张家老三又是一个张寻,可惜张巧儿没有桃花梨花的美貌,恐怕以后的日子还不如张家那两姐妹。
但卖不卖孩子,孩子的父母说了算,顶多村里人在张贺夫妇后面嚼嚼舌根,也没别的了。
倒是乔母因为村里人提起了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闷闷不乐了好久。
有了巧儿的卖身钱,张贺家又吃了好久的饱饭,想必对于那些零零碎碎的数落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乔灵这几天觉都没有睡好,好不容易才把结局写出来。
张捕头被行刑的前一天晚上,白泽带着白鹤楼招牌酒碧玉酿去看了张捕头。
二人说了很多话,最后,白泽问张捕头,当时你借着拿银子进他房间,是为了替县令找他收集的证据,是吧。
张捕头承认了,他一向小心,连事发后去白泽房间,也要找个合理的理由。
而他知道白泽心善,知道老人家的困难,人都快死了,白泽一定会要求他给老人家送钱。
张捕头把一切都想到了,唯独没有考虑,如果一切都按照他天衣无缝的安排,白泽,死路一条。
张捕头用白泽的死来回报这份多年的友谊。
等小书帮乔灵润色好作品后,乔灵第一时间触动卡牌,选择进入虚拟世界。
乔灵睁眼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座琉璃为瓦,白玉做墙的悬空城池,上书“锦官城”三个大字。锦官城里有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个青石问心阶,联通四门。锦官城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是卡师们交流的虚拟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卡师都可以通过天赋卡牌进入锦官城,当然,一些服务于卡师的普通人,或者是家中有卡师的亲属都可以通过一种专门的副从卡牌进入,可算是极大的方便了卡师的生活。
锦官城以四门为界,分为四域,而这次乔灵要去的绣衣馆和九州阁这是属于南域的范围。
乔灵第一站自然是选择绣衣馆。
绣衣馆是给卡师重新建立身份户碟的地方,正好符合了乔灵现在的情况。
“你说,我该起个什么样的假名字呢?”乔灵沉重了半个月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片刻清闲。
“重崖居士。”小书提议道。
“行吧,重崖居士就重崖居士。”
乔灵很快就办好了重崖居士的身份户碟,穿上绣衣馆免费提供的黑袍,这才离开。
出了绣衣馆,乔灵就往九州阁的方向走去,她需要一个使者。
使者是代替卡师行走人间的存在,卡师可以表明身份,马上就可以从朝廷获得爵位。
但卡师总不能事事事必躬亲吧,那就需要有使者了。
使者是卡师接触世间的手足,他们效忠卡师,为卡师服务,从而拥有高人一等的待遇。
想要成为使者不是那么容易的,能成为使者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九州阁就是为使者和卡师牵线搭桥的地方,九州阁整整有五层楼,现在的乔灵就在第一层。
“大人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一个身着素色长裙的女子走到乔灵面前,恭敬行礼后,问道。
黑袍,是卡师的代表,作为普通人的侍者根本不敢得罪高高在上的卡师。
“我需要一位使者。”乔灵直奔重点。
“大人请跟我来。”侍女恭敬的领着乔灵上了五楼,告知五楼的侍女来意,便迅速的离开了。
红衣侍女向乔灵出示了一本登记簿,上面登记着所有有资格成为使者的人的信息。
乔灵快速翻动,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负责好她的作品的发行就好,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人,曹默。
乔灵在曹默的名字上点点,侍女会意,马上带乔灵进了专门的房间。
一个稳重的人,这是乔灵对曹默的第一印象。曹默大约三十岁左右,留着短短的胡须,一双明亮的眼睛为他增色不少。
“大人需要我做什么?”曹默拱了拱手,表示对乔灵的尊重和诚服。
第13章 新书发行
只有卡师挑选使者,没有使者挑选卡师的份。有卡师效忠的使者,和没有效忠卡师的使者,地位可是天差地别的。
乔灵直接将《名捕白泽传》卡牌具现成的一册书拿出来,递到曹默面前。
曹默偷偷深吸了一口气,是儒生,还是喜欢写小说的卡师?
如果是儒生就太好了!当然,曹默也明白这只是他的白日梦,儒生的使者岂是他一个没有靠山的人可以肖想的,一旦一个家族出了一个儒生,那使者默认是由这个家族无法成为卡师中最优秀的人当的。
如果乔灵直接拿出《名捕白泽传》的作品卡牌,然后当着曹默的面具现书册,那乔灵自然是货真价实的儒生。
但现在乔灵这一手,曹默就不敢确定了,毕竟不是没有羡慕儒生的卡师,虽然没有觉醒儒生天赋,但也写小说发表。
可惜,这样的人写出来的作品自然一般般,如果没有卡师身份的光环,怕是很多都无法发行。
毕竟如果这个卡师有写小说的天赋,他为什么没有觉醒为儒生呢?卡牌的力量是在自身足够强大后升华的结果,而天赋卡牌只是提前测试出这个人在哪一方面最有潜力,然后借助卡牌的力量,更高效更直观的将天赋化为实力。
但不论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儒生,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卡师。
曹默用最恭敬的态度接过书册,赶紧拿出一个空白的卡牌,将书册上的内容复制到卡牌上。
曹默第一时间留意到书册上的名字——重崖居士。
不是只有卡师才能使用卡牌,普通人也可以使用卡牌,但仅限于蓝色卡牌。
像乔灵觉醒卡师天赋的紫色卡牌,完成一部作品后自动生成的绿色卡牌,都是卡师专用的,普通人是发动不了的。
而蓝色卡牌却是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的,曹默手中的就是专门复制书册内容的蓝色复制卡。
看曹默准备充分,乔灵自然满意,等她收回卡牌后,才开口说道:“我希望不要暴露我卡师的身份发表作品,你看着安排吧。”
“是,大人。”没想到居然是一名女子,那可是稀罕了,这位怕也是大家培养出来的奇货,怕是写小说不过是闺中看多了这才有了几分兴趣。
曹默赶紧按照规矩,交给乔灵一张不记名的金钱卡牌,上面的数字是300两。
一部未曾发表的作品,最高只能得到这个数,这还是因为乔灵是卡师,曹默也不敢破坏行里的规矩。
看这位大人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是懂行的,曹默可不敢给乔灵留下不懂规矩的印象,毕竟,乔灵有随时开除他的权力。
他刚刚成为一名真正的使者,可不想下一刻就被放弃。
乔灵接过金钱卡牌,看曹默没有反应,就知道怕是这一行也有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是大意了,应该先打听一下这个行业的潜规则才是。
别看乔灵表现的好像很懂行的样子,其实,她心里也是虚的,还好,终于成功了第一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大人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曹默很希望这位大人能恩准他见一面,这样才有机会也更容易拉近关系。当然,如果重崖大人拒绝了的话,也是应该的。
“没有了,你先办好这件事吧。”潜台词是说,如果办不好就直接放弃他的意思吗?
曹默马上明白这是重崖大人给他的考验,他必须给重崖大人看见他的价值。
“是,大人。”
得到300两的乔灵兴冲冲的将卡牌具现成银票,该怎么合理的拿出来呢,这是乔灵遇到的第二个难题。
……
曹默是为了使者高人一等的态度,才立志成为使者的。但谁让他运气好,居然遇上一位新觉醒的儒生。
是的,虽然乔灵被黑袍挡住了容貌,但乔灵的个子在那里,除非乔灵是侏儒,不然的话,绝对不会超过十岁,不是新觉醒的,是什么。
至于曹默是怎么知道重崖居士是儒生的,就要说道这本书的质量了。
其实,曹默一般是不读小说的,上一次看还是十几岁不懂事的时候,等他立志成为使者后,就没有了消遣的时间。
但,曹默觉得,小说不就是才子佳人,狐女志怪嘛,还能有什么。
但因为重崖大人给了他任务,如果重崖不要求隐瞒自己卡师的身份,曹默自然是按照规矩,交给文社处置。
可惜,没有如果。为了更好的完成重崖大人的任务,曹默打开小说,本来打算草草看一遍,好决定投稿的书社。
没想到,就被里面引人入胜的情节吸引了,最后看完小说的第一时间,他就确定了重崖居士儒生的身份。
一时激动的曹默居然爬墙去损友家,把小说让他负责的海棠书社出版,根本顾不得已是深更半夜了。
曹默身处京城,夜晚自然是有宵禁的。
曹默和他的损友一般,都是家中庶子,曹默选择孤注一掷,成为使者。
要知道,就算在锦官城九州阁榜上有名,那要是没有卡师选中你,你也没有资格以使者的身份在上流社会行走。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不外如是。
他的朋友张信芳却选择了踏踏实实成为一名书社社长。
海棠书社只是北部商会名下不起眼的一个小书社,也是张信芳母亲的嫁妆,如果张信芳不能做出成绩,也只算是在分家后,有了养家糊口的一个进项,想像现在未分家时过得这般滋润是不可能了。
当曹默发现重崖大人的小说居然如此精彩,他第一反应就是让张信芳也搭上这艘注定前程远大的船。
重崖大人的第一部作品能写的如此好,曹默仿佛已经看到了北部小说界的朝阳。
作为曹默唯一的朋友,张信芳自然不会拒绝曹默,就算是小说不好,张信芳赔本也会出版。
但《名捕白泽传》不是啊,这本作品不但写的精彩,而且完美的填补了北部小说界的空白,张信芳不傻,自然明白这本书的意义,也不敢像曹默一般无视宵禁,但也是等天一亮,就马上通知管事印刷出版。
不出三天,海棠书社的《名捕白泽传》就上架了。
第14章 长安书社
海棠书社虽然是三流书社,但也有常客,比如说张乐康,他今天一如既往的逃学了,第一站也仍然是海棠书社。
张乐康不是买不起大书社的书,只是反正大书社和小书社卖的小说都是一样的,那他干嘛不选择顺路的海棠书社呢?
说白了大书社有本事留下有能力的作者,自然会第一时间发行好的作品。小书社为了销量,只好当个二道贩子。
“张公子来了啊!”周掌柜热气的招呼了一声。
张乐康随意拱了拱手,就往店里走,周掌柜也知道张公子的脾性,不喜欢有人打扰他选书,打过招呼后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张乐康直接往正中第三个架子去,那里放的都是最新的小说。
与其看旧的没有意思的小说,还不如看看新出的,也换换口味。
张乐康刚站到书架前,就被占据了三分之二书架的《名捕白泽传》吸引了。
海棠书社怎么会印制了这么多本?难道这本书很好看?不然海棠书社也不敢进这么多的书。
惯性思维的张乐康没有注意到发行书社是海棠书社,毕竟海棠书社已经很久没有发行过小说了,在张乐康这里,他们已经定死了二道贩子的身份。
海棠书社不同寻常的做派引起了张乐康的兴趣,拿下《名捕白泽传》读了起来。
这一读就入迷了,等被旁边人挤到时,张乐康抬头一看,发现这个架子边都是人,还人手捧着一本书,可不就和他看的一样吗?
得,在这小店里挤什么,还是买回去看吧。
张乐康拿着书结了账,第一次积极的回了家,回家后也不急着吃饭了,直接进了书房,打算看完再说。
有人读书悠闲度日,有人却端坐书房只叹冬长。
张文轩和苏安歌相对而坐,冬日的暖阳斜斜的照进院子里,可也无法拂去二人心头的挫败和焦躁。
“今年的书都在这里了,挑挑吧,矮个子里找高个,总不至于开天窗吧。”张文轩已经习惯了,反正每年都要走这么一遭,早该麻木了。
张文轩和苏安歌二人是长安书社的正副社长,专门负责北方的出版业。
长安书社是北部最大的出版商,也是北部小说出版界的执牛耳者。
长安书社下面也有十几家小书社,可谓是占了北部小说界五分之四的地盘。
剩下的三瓜两枣就被一些三流书社给分了。
可现在北部的小说界不景气,也不是说是长安书社不作为,实在是北部小说界没有好的作者。
小说界还是作品说话的,没有好作品就没有好的销量,北部在其他地方就抬不起头来。
二人现在约在这里,就是为了选出今年上京评选的作品的。可是,今年出的作品就这些,眼看着冬至就要到了,他们也没有时间在期望奇迹,这不,该拿出的作品还得报上去。
每年北部的长安书社,西部的粤州书社,南部的江南书社和东部的京城书社都要在冬至前报一份书单给文社,一个书社可送五部作品,由文社将今天所有的书都上架销售,最后统一投票,将所有作品都排个榜单。
榜单第一的美誉也是四家书社争抢的最厉害的头彩,三年前是京城书社的《江湖儿女》,两年前是江南书社的《紫钗双姝》,一年前是粤州书社的《狐女》,按理来说,今年该轮到长安书社了吧。
但事情不是这么算的,起码不是长安书社能决定的,自从这文榜问世十年来,可从来都没有长安书社什么事,不是长安书社不努力,是北部真的没有什么好作品。
连续十年,长安书社就垫底了十年,稳稳的坐住了第十五名到第二十名。
丢人都已经丢习惯了。
“要我说,有什么好报的,连我都觉得这些书里没有一个好看的,京城书社排名前二十的都比我们这边排名第一的好。也就是北部作品少,连数量都没有,就不要讲究质量了。最后作者凑合,读者凑合,到了我们这里也凑合,反正北部没有好作品,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我看干脆今年就别凑合了,让这些北部的作者看看,我们长安书社也是有脾气的。”
苏安歌就是这样的小暴脾气,让他多担待,算了吧。
张文轩知道苏安歌这么说,心里怕也是这么想的,但要是北部开了天窗,怕是比报上去一个垫底的作品还丢人。
一句北部小说界一本凑合的小说都拿不出来了,张文轩的老脸就别要了吧。
“可不能这么说,也许这今年就有什么惊喜呢,我们还是要仔细斟酌,不能对不起北部作者对我们的信任啊!”
被苏安歌一眼盯着,张文轩越说声音越小,他也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啊,苏安歌是副社长,他可以任性,他有任性的资本,但张文轩没有啊!
从一个小人物奋斗到今天,张文轩一步都不敢走错,你长安书社每年都送五部作品去垫底,起码说明你有人有作品,要是连作品都不送了,是打算退出文社了吗?那行,那以后不带你玩了,你说,要是这样,北部就连一个出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办法,两人又开始翻阅发行的小说,总要找出五部作品的不是吗?
要是哪部作品比选出的作品好一点,这北部的作者们可是不同意的。
“我们也是看小说的,这一年大大小小的作品几乎只要出版的,我们都看了,有没有好作品你心里没有数吗?反正我今天不想回去洗眼睛,本来看小说是一件很放松很开心的事,却自己找罪受,离最后期限不是还有三天吗,我明天再看。”
苏安歌实在是受不了了。
张文轩看着他勉强翻出来的四部作品,《明月殇》,《九州赋》,《鬼女》和《东西当铺》。
再看看苏安歌身前一部作品也无。
扶额轻叹,怎么摊上这么一个搭档,当年觉得对方眼光犀利,是个人才的自己一定是喝醉了,才把书社副社长的位子给了他。
干脆,他把自己选出来的作品的优点一一说给苏安歌,听听苏安歌的意见。
第15章 北榜作品
“你也别看了,但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听听,这个怎么样?这《明月殇》说的是一对恋人在异地思念对方,想到当年花前月下的情谊,最后却因为种种误会,一个罗敷有夫,一个琵琶别抱。也算是悲剧中写的入情入境的典范了。”
张文轩抚摸着自己的山羊须,悠然自得。
“不就是把江南书社花月舍人的《月缺》里的男二女二的故事换了个背景再艺术加工一下嘛!”苏安歌不愧是读遍天下小说的苏安歌,居然还记得五年前江南书社的作品。
怪不得张文轩觉得这本小说的文笔脉络极为精彩,原来也就脉络是别人的。
“好,那《九州赋》呢,说的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十一路反王义军同时打出叛国的旗号,几位英雄人物乘势而起,最后一统天下的故事。场面够大,背景够悲壮。”
“就是作者笔力不足,把一部好好的争霸天下的小说,写的除了主角智商普通,其他人都是弱智白痴。”苏安歌何许人也,直接一句话就说出了这本书最大的弊端。
如果这个作者认认真真写喜剧,怕是比为了迎合大场面而暴露自己驾驭文笔方面的短处会好得多。
张文轩稳稳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得习惯,这就是苏安歌,他花了大半天选出的‘好作品’自然是入不了口叼的许某人的胃口。
“那这本《鬼女》呢,写了湘江里一只女鬼和船夫的爱情故事,算有新意了吧。”
苏安歌才不会关心张文轩的心脏会不会被他的话给打击出问题,对作品的评价张口就来,“是有新意,整本书三分之二都在讲鬼故事,这样的鬼,我可没有想和她谈恋爱的兴趣。”
“那这本《东西当铺》也不用你说了,虽然通过当铺讲了三个家庭三十年的悲欢离合,但都是败家子的故事,除了让人知道当铺都收什么,零零碎碎又臭又长,整片故事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水’字,对吧?”
也是张文轩养气功夫不到家,最后总会被苏安歌给破了功。
“你知道就好,反正北部一年也有好多作品,你再选选,我得回家吃饭了,就这么着吧。”
说完拍拍屁股走了,就留下可怜的张文轩一个人在这里伤脑筋。
当天晚上,身心俱疲的张文轩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反正苏安歌都跑了,他干嘛还在书社加班,都三十几的人了,要注意身体。
等回了家,却发现儿子书房的灯还亮着,奇怪了,他这儿子张乐康可是一点都不喜欢读书的,换句话说,不是读书的料,刚开始张文轩还对自己的儿子抱着很大的期待,后来也就放弃了。
谁能指望一个四书都没有背下的人去考科举呢?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就只有认了。也许,在张乐康没有成为卡师的时候,他就知道寒门本来就难出人才。
张文轩奇怪儿子这么晚了在书房做什么,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当张文轩打开门,正好看见张乐康急急将一本书收起来。
“爹,你怎么随便进我的书房啊,还不敲门。”一句话,纨绔子弟做派尽显。
“臭小子,你现在住的地方都是老子的,老子进自己的房子敲什么门?”张文轩大声回了过去。
“行吧,谁让你是我老子呢,我让着你。”张乐康无所谓的耸耸肩,自己的老子,那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呗。
“你小子不早点睡觉,在书房干嘛,我可不相信你在用功?”
也不知道张文轩哪句话戳到了儿子的心上,张乐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将刚藏好的书拿出来,放在父亲面前。
“爹,我今天读到一本好书,真的,特别好看,我看了一整天,连饭都没有吃,不过我马上就看完了,等我看完了借给你看。”
张乐康是真得意,以前都只有他求他爹接着长安书社的便宜,给他带别的地方的小说,现在,风水轮流转,他爹终于落到他手里了。
张文轩看这臭小子中气十足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一天没有吃饭啊。
但做老子的也没有不给儿子面子的,怎么都是自家小子,既然儿子说好看,那他倒要看看是哪本小说。
毕竟为了文榜的事,他可是把市面上的小说都收集了一本的。
张文轩拿起小说,低头一看,《名捕白泽传》,好像没有见过,难道是这两天才出的?
既然是新书,那也不妨看看。
这一看就放不下来了,本来等着自家爹走了看大结局的张乐康,没想到他老子就这么看起来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应该是他看完后,再借给老爹看吗?
不过现在书已经落到了他爹手里,他能怎么办,跟着他爹的节奏再看一遍呗,反正看第二遍也挺有意思的,以前没有注意的伏笔,这会儿居然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等一本十多万字的《名捕白泽传》读完了,天早就亮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想着白泽都被关起来了,怎么破案,原来这本书里不是一个案件,而是案中案。这个苏御史能力不错,但作者这是在以小见大,说明上层大人物一个喷嚏,就能决定很多小人物的生死啊,有意思,有意思啊!”
合上书,张文轩还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谁也没想到一张小小的桃花笺,居然引出了这么大的事。
原来小说还可以这么写啊!一环扣着一环,一步接着一步,实在是太惊险太刺激了。
白泽不愧是名捕,要是民间多一些白泽这样的好捕头,那普通百姓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以前张文轩觉得其他三大书社的书有意思,京城书社的武侠小说里的打打杀杀,让生活在太平日子下的人们感受到了那种畅汗淋漓的痛快。
江南书社的鸳鸯盟约缠绵纠结,让人忍不住为男女之间的情爱又哭又笑。
粤州书社里的狐女志怪,虽无人可证其真假,也让读者随着作者的笔接触了另类的一种存在。
三大书社写到今天,都有了自己的文风,可惜,长安书社没有。
现在这本《名捕白泽传》让张文轩看见了新小说广阔的前景。也许,他们长安书社的文风要在这位重崖居士的手中诞生了。
张文轩决定了,这五本作品里,必然有《名捕白泽传》的一席之地,准确来说可谓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明天,不,今天就把这本书带给苏安歌,看他还怎么笑话北部无书可报。
“爹,你看完了吧,看完了就把书还给我吧,我还要再看一遍呢,看到大结局,我才发现前面好像有的伏笔我没有发现。”张乐康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是真怕他爹就这么把他的书拿走了,明明都已经看完了,爹怎么还把书握在手里,不会真的不打算还了吧。
被张乐康这么一说,张文轩才想起这本书是儿子买的,“不是说昨天看书看到没有吃饭吗?臭小子,你觉得不吃饭看小说对不对?”
“当然不对,可是……”
“行了,你既然知道错了,爹也就不罚你了,但这书,没收。”
说完也不给张乐康反应的时间,抄着书转身就跑了。等张乐康反应过来,书房哪里还有他老子和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