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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织云女士     欧孜大陆txt下载     欧孜大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1章 神秘黑袍

    可拍卖师却不慌不忙的继续道:“我刚刚既然说道最常见的剑道,自然有不常见的剑道。道家有一脉,以捉妖师为名,数万年间,我妖族或死或擒,九成都是捉妖师的手笔,以至于我妖族闻道色变,而道家主杀罚的剑修,在我们妖族亦成了不可轻言提起的忌讳。手持桃木剑的道士,是妖族永远不敢直面的恐惧。”

    拍卖师的话,唤起了在场大多数妖族久远的记忆。

    他们弱小时,曾为了躲避捉妖师四处逃窜;曾亲眼目睹亲人被捉妖师打杀;也曾听到过儿孙被捉妖师拿走了性命。

    烈性的妖族会为了报仇不顾一切,可这,不过是给捉妖师送去的又一功绩。

    剑修,剑修啊!

    他们妖族明明得天地精华,为何却生生被人族克制?

    虽然万妖大陆大妖为尊,但天寰界四大陆中,只有南大陆为妖族留下了一片栖息地,其他三个大陆上,已经是人类的主场。

    曾经的‘万妖同辉’,曾经妖族最辉煌的年代,在短短数十万年后,已经被弱小的人族逆转。

    有时候,大妖们都忍不住自问,怎么妖族就稀里糊涂将整个天下的四分之三给输了呢?

    可惜,哪怕是妖皇,都没有给出一个服众的答案。

    拍卖师不紧不慢的声音,将众人从那辉煌的记忆中拉了出来。

    “诸位,其实剑修也有克星,而且是人类自己作死作出来的,这个克星便是造化剑派。造化剑克制杀戮剑,因果剑克制造化剑,杀戮剑克制因果剑,三者相生相克,组成了剑修世界。说道这里,我都不得不感叹一句,人类啊,因为总是不满足,所以,永远不完美。”

    “而现在出现在红石商行的四把墨青剑便是造化剑,只要拥有了造化剑,就可以从规则层面克制杀戮剑,以后,在面对捉妖师时,妖族也有了反击之力。”

    “而且,妙就妙在,这四把造化剑的品阶不高,诸位的儿孙们也能驱用,这正好满足了诸位保护后辈的心愿。”

    “集齐以上诸多好处,难道不能让红石商行破例将其放在倒数第二的位置?”

    “诸位,还等什么?四把灵剑,一把三千灵石起拍,现在开始第一把灵剑叫价。”

    场面冷了一秒钟,很快便被一句‘四千灵石’的报价打破,随之而来的,便是越来越凶猛的涨势。

    “五千灵石!”

    “五千五!”

    “我出五灵石,上品灵石!”

    上品灵石,谁也没想到会出现上品灵石,大家不由自主的看向出声的地方。

    在红石商行,默认的自然是下品灵石。

    别认为下品灵石廉价,很多妖族连灵石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

    毕竟,灵石最丰富的地方是东大陆,而不是万妖大陆。

    作为文化之乡,商业之乡的东大陆,决定了天寰界大多数的交流货币,灵石。

    妖族的妖丹,也就只能作为货物,而不是货币了。

    现在,居然有人出到五枚上品灵石,要知道万妖大陆曾经发现过中品灵石矿,却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上品灵石。

    这个出价的妖族,一定离开过万妖大陆。

    众人望向的方向处,一位浑身裹着黑袍的男子稳稳站着,身上发散出阴冷的气场,让看见他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妖!

    真正的尊者!

    在场妖族们忍不住低下头颅,表现出臣服的姿态。

    随着所有的妖族如同割麦子一般低下,没有臣服的乔灵三人,自认而然被凸显了出来。

    “有意思,没想到不过是红石商行一旬一次的例行拍卖,居然来了两个大妖。”

    黑袍在接触乔灵身上气息的第一时间,确认了乔灵大妖的身份。

    看来,乔灵的伪装很不错。

    乔灵扯扯嘴角,“不过是下品的灵剑,如果你有五行灵壤,我做主换给你了。”

    众妖哗然,原来这造化灵剑居然是这位尊者拿出来的吗?

    不过转头一想,也只有这样的大妖,才能拿出在人族也颇为珍贵的灵剑。

    真是妖比妖,气死妖啊,他们从未听闻的宝物,有妖却已经对其不屑一顾了。

    不过,五行灵壤是什么?能让这样的大人物都提出需求,一定是极为厉害的宝物!

    妖族们忍不住竖起耳朵,想要知道更多。

    毕竟,两位大妖面对面的机会,在万妖大陆,也不是很多。

    这一场拍卖会参加的真是值得啊!

    “五行灵壤?那不是那些神神叨叨的神道修士们,才需要的东西吗?借助神物修行,本就是将自身力量置在空中,得到的力量如同的无根之木,无水之源,随时可以得到,也随时可能失去。我们妖族,何时看得起神道修士了?”

    黑袍不相信是乔灵自己需要,因为只要乔灵不傻,就不会放着好好的妖族根基不要,选择神道。

    而能成为大妖的,谁不是九转心思,会是个傻妖吗?

    乔灵心中慌得一批,但脸上却极为镇定,“有时候,神道修士手中,也有对妖族有大好处的宝物。只要能达成目的,谁又会过问手段呢?”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至极,你说的对,只要能达成目的,谁会追究手段呢?神道也好,丹道也罢,只要能增强实力,自该来者不拒才是。”

    黑袍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是火属性灵壤,换你一把造化剑不亏吧?”

    乔灵没有上前,她示意宗青去接。

    宗青也没有问乔灵明明可以直接摄过来,却为何要他跑一趟,便直接去了。

    宗青跑到黑袍面前,从他手中拿走了木匣,一股奇怪的味道从黑袍身上传来,这种味道,给宗青一种熟悉感。

    但宗青的灵识却在提醒他,他从未见过此人。

    那,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在宗青疑惑的刹那,他好像听见了从黑袍身上传来一声轻笑,可认真倾听,却仿佛听错了。

    宗青没有耽搁,拿着木匣跑回了乔灵身边。

    “很好,那其他三把灵剑,就换除火属性灵壤以外的四种灵壤吧。”

    随着乔灵开口,拍卖师似乎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开口道:“尊者大人,您的意思是,您的灵剑只换取五行灵壤吗?”拍卖师有些失魂落魄,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任何人告诉他,这位尊者的要求?

    没有要求,便是默认用灵石结账,而他刚刚已经说了底价是灵石。

    拍卖师突然想到了前段时间,红石商行宁丰管事找他的事,一时有了明悟。

    果然,这样好的机会,自该有更多的妖来争取,他们怎会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爬到他们头上?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得罪了尊者。

    可让他认命,他又有些不甘心。

    无论如何,他要再为自己努力一次。

    拍卖师恭敬的对乔灵行礼,“尊者,小的并不敢违背您的要求,是红石商行本有五行灵壤,又因为造化剑有可能会被出价中品,甚至上品灵石。上品灵石,红石商行没有,可五行灵壤,红石商行并不缺。”

    虽然红石商行最后交给乔灵的,必然是五行灵壤,但他们故意忽视客人的要求却也失了立场。

    如果送来造化剑的只是普通妖族,哪怕提了要求被红石商行枉顾,他们也不敢声张。哪怕红石商行要求拍卖灵石,可最后,给客人的也是五行灵壤,想必客人也不敢提出什么意见。

    只要最后得到他们想要的便是了。

    拍卖师从未想过,这四把灵剑,居然是一位尊者送来的。造化剑的品阶不过下等,按理来说其主人自然不会有多厉害。

    可没想到,他偏偏今日遇到了一位例外。

    是啊,毕竟是少见的造化剑。

    谁能猜到,这四把灵剑的主人,居然是一位大妖!

    大妖在万妖大陆,就是规则,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大妖是‘尊者’,厉害的大妖便是‘最尊者’。

    得罪一位尊者,必然要付出血的代价。

    这下,红石商行可真是做了一个大死!

    大妖一怒,自该浮尸千里。

    “尊者大人,小的只是红石商行最普通的一位拍卖师,一言一行,都受到红石商行的控制。”

    所以,他所有的冒犯,红石商行才是最应该负责的人。

    拍卖师紧紧捏住颤动的大腿,却无法控制他心中的恐惧从眼神中溢了出来。

    红石商行不会将他交出去,作为这位大妖息怒的代价吧。

    毕竟,他才是说出将四把灵剑作价灵石的‘罪魁祸首’。

    在死亡的阴影下,拍卖师轻易的‘出卖’了红石商行,如果他都要死了,为何红石商行却可以活下去?

    这就是妖,冷酷的只顾虑自己,不会反省,不会愧疚。

    森林法则在这一刻清晰的展现在乔灵面前。

    乔灵以前总以为自己已经过分低估了人性的险恶。

    但此时此刻,与妖族的冰冷相比,人,好像还散发着壁炉余灰的温暖。

    “作为红石商行的人,这就是你对主家尽忠的方式?”

    乔灵的问题冰冷而无情,拍卖师都还没有听清楚乔灵问了什么,便因为乔灵的震怒伏地请罪。

    拍卖师只知道,尊者生气了,他要死了!

    哪怕他身后是红石商行,红石商行也不会为他出头,得罪一位尊者。

    此刻的他甚至都没有心思去考虑,明明是一位尊者送来的宝物,为何却没有一个人提醒他?

    活着,或是死亡?面前之人就是裁决他命运的审判者。

    力量,才是最强硬的权力。

    “呵呵,来自大势力的大妖吗?”黑袍突然出声,打破了场上僵硬的气氛。

    突然,场上响起了扑通扑通的声音,声音来源是刚才屏住呼吸,将自己活活憋晕过去的妖族客人们。

    真是没出息啊!

    可刻在妖族血肉中的等级法则,不是他们想要抗拒就能抗拒的,两位大妖毫不保留的气势,让在场的妖族们战战兢兢。

    尊者之所以地位特殊,不就是只有尊者,才有抗衡来自血肉等级压迫的力量吗?

    只有摆脱了先天的劣势,才有资格角逐妖族至尊者的位置。

    “我就知道,只有你们这些大势力出身的妖族,才会认为忠诚是世上最不可或缺的品质。妖,要什么忠诚?”

    黑袍浓浓的讽刺,将刚才两位交易顺利达成的和谐气氛破坏的一干二净。

    妖,不需要忠诚!

    妖,不需要善良!

    妖,只需要力量!

    乔灵从黑袍身上,读出的是浓郁的死亡,还有厚重的悲伤。

    也许,黑袍曾经相信过忠诚,相信过善良,可惜,一次都没有得到好的结局。

    所以,乔灵看见了今天这样的黑袍。

    “放肆,你怎么敢这么和乔,和尊者说话,哪怕你也是尊者,但上三位的尊者,是你一个下三位的尊者可以冒犯的吗?”

    尊者也分三六九等,上三位的尊者包括神兽,奇花异草,还有灵;中三位的尊者包括灵兽,妖族;下三位的尊者便是半妖,雪妖还有混血。

    宗青此刻突然想起,黑袍身上熟悉的味道,明明是父亲带回来的混血身上的味道。

    那是低贱和卑微的标志,是妖一生无法摆脱的原罪。

    “混血有什么资格被称为‘尊者’,不过是你们这些出身卑微者的自我感动。也不知妖皇为何要将尊者中加入下三位尊者,你们这样的出身,哪怕成为大妖,也没有资格被称为尊者,现在还以下三位尊者的身份在上三位尊者面前得意洋洋,真是不知所谓!”

    宗青虽然不是尊者,但以他神兽的出身,只要成为大妖,必然会成为上三位尊者。

    能自降身份,假装大妖,以为自己足够低调的乔灵,自然也只会是上三位的存在,宗青可从来连中三位想都没有想过。

    随着宗青‘上三位尊者’的称呼出现,场上还存在的微弱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这可是上三位的尊者啊,只要成为尊者,数千年数万年内,必然会成为最尊者的存在啊!

    没想到灵剑的主人,居然来头这么大,怪不得能拿出造化剑这样的宝物!

    现在在场的妖族们已经下意识忽略了灵剑只是下等灵剑的事实,谁让灵剑的主人是一位上三位的尊者呢?

第212章 铁石心肠

    黑袍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他笑的凄凉,又有些悲伤。

    这和他刚开始拉风的出场,完全不同。

    “那我该怎么做,跪下向上三位尊者表达我对自己出身卑微的忏悔?”

    黑袍与其说是讽刺宗青,不如说是对自己的自我否定。

    混血,卑微!

    这是刻在黑袍的一生中,流淌在他血肉中的原罪。

    连他自身,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果不是心中还有一分不甘撑着,他也不会成为大妖。

    而前一刻面对妖族的猖狂,不过是对自身命运无力的嘲讽。

    成为大妖又如何,他有时候还不如那些天赋出众的妖族,起码,他们还有成为中三位尊者的希望。

    突然,乔灵身边的涂山纯放开宗青的手,一步步走到黑袍面前。

    涂山纯仰着小脸,用快哭了的腔调说道:“哥哥,别哭,我也是混血。”

    黑袍一怔,他没有哭,可为什么他却从涂山纯的眼睛里,看见了流泪的自己。

    这个孩子,居然看见了他流泪的灵魂?

    黑袍猛地抬头看向乔灵,“为什么?您为什么?”为什么您身边带着一位混血?

    您不是上三位的尊者吗?

    连中三位的尊者都看不起混血,为何上三位尊者身边会有一只罪孽?

    面对黑袍的疑问,乔灵还没说什么,宗青已经接受不了了,他失声叫道:“这不可能,我没有从阿纯身上闻到混血的味道!阿纯你怎么可能是混血?”宗青转头看向乔灵,希望从她口中得到否认的答案。

    虽然和涂山纯认识不到一天,但宗青是真的喜欢这个乖巧可爱的孩子的,可为何,涂山纯摇身一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混血!

    哪怕是半妖,哪怕是雪妖也好,怎么就是最麻烦最卑微的混血呢?

    半妖指的是半人半妖。

    人族和妖族相恋,如果有后代,就会被称为半妖,可这样的后代也分为三六九等。

    如果半妖的父母足够厉害,血统足够高贵,谁也不敢用半妖来称呼他们。

    正是因为半妖中有这样的存在,哪怕半妖地位较低,也不会有妖族用轻蔑的眼神小视他们。

    雪妖,即是血妖,是大妖用心头血改造人族,将人族变成妖族后,妖族对他们的称呼。

    因为雪妖的身后站着大妖,背景雄厚,身份特殊,虽然妖界默认雪妖地位较低,也不会有妖不长眼的找雪妖的麻烦。

    只有混血,妖族混血很多都会因为血脉的驳杂,以至于没有继承父母的优势,却会继承其劣势,一代代混血下去,这样的后代只会越来越弱。

    在妖界,没有力量就是原罪。

    任何一个社会,总需要一个被所有人鄙视的最底层,而混血,便扮演着这个角色。

    混血除非出现奇迹,或者得到仙物神物,否则,永远无法变的强大。

    黑袍成为大妖,要么是前者,要么是后者。

    可就算黑袍成了大妖,也只是下三位尊者,也许,他一生的终点已经确定,一个没有未来的尊者,不会得到同阶级的友谊和尊重。

    涂山纯没有在乎宗青的惊呼,更不敢转头去看乔灵的表情。

    失望了吧,他涂山纯不是涂山的妖族,而是一个混血。

    他本来就应该回归自己的阶级,而不应奢望来自高处垂怜的目光。

    黑袍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腰部高的涂山纯,一股怜悯从心中涌起。

    他用艰涩的语句,为自己,为涂山纯做出了一个决定。

    “要不要,和我走?”

    涂山纯苦笑,他不就是为了回归阶级,才站出来的吗?

    曾经,他为了不回归阶级,宁愿忍受着父亲的冷暴力,痛苦的接受母亲的离去,可此刻,他已经从乔灵身上得到了勇气。

    他本就是混血,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他将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从此,他的的人生将天翻地覆,终于,刚开始的担忧成了现实,他要弄丢自己的乔姐姐了!

    可假的永远是假的,他不愿意,也不想再欺骗乔姐姐了。

    他这样的结局,是他应得的。

    涂山纯牵起黑袍冰冷的手,打算和黑袍一起离开。

    “阿纯,姐姐说了让你走了吗?”

    乔灵的挽留,就像是山间最清澈的泉水,让浑浑噩噩的涂山纯打了个机灵,涂山纯浑身颤抖,他用了极大的力量,才阻止了自己的转身。

    “乔姐姐,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妖。”

    乔灵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大步走到涂山纯身边,牵起了他的手。

    看着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涂山纯有些走神,眼前的场景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乔姐姐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

    温暖的不像妖。

    可这次,他还能不舍却坚定的放开吗?

    如果放开了,乔姐姐还会愿意再牵一次他的手吗?

    “傻瓜!”涂山纯好像听见了乔姐姐的轻笑声,可怎么可能呢?

    一个混血,能得到上三位尊者的垂怜?

    不,应该说,是比上三位尊者更高身份的存在,也许,乔姐姐本身就是最尊者。

    毕竟,涂山纯是亲眼看着乔姐姐用妖界最不值钱的天青石和麒麟绒毛炼成了造化剑的。

    一个强大的大妖,一个会炼器的强大的大妖,一个自以为低调的伪装是将自己变成上三位尊者的大妖,怎么可能会底下高贵的头颅,看一眼,最卑微,作为妖族食物链最低端的混血呢?

    可涂山纯,真的听见了乔姐姐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

    乔灵牵着涂山纯的手,“阿纯,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混血。”

    “骗人,不可能,我……”

    “我知道你有辟妖环。”乔灵点了点涂山纯手腕上的一条细细的手镯。

    “可辟妖环阻挡不了灵性的感知,只要觉醒灵性的妖族,都能冥冥中发现,辟妖环下妖族的跟脚。”

    辟妖环是少有的天然妖器,顾名思义,就是天然形成的只有妖族能使用的器物。

    辟妖环可以护住佩戴者的跟脚,让佩戴者哪怕面对尊者,都不会暴露其跟脚。

    但辟妖环也不是万能的,起码辟妖环挡不住灵性感知。

    灵性是妖族最大的弱点。

    人族生来就有灵性,比如说趋吉避祸的本能。

    可妖族,哪怕是修成人身的妖族想要得到灵性,也不得不付出很多代价,甚至付出很多,也只是得到了一个机会,能不能拥有灵性,全看老天给不给面子。

    可乔灵却说,她从灵性中感知到,涂山纯是混血。

    涂山纯不想哭的,可不知为何,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那为,为什么乔姐姐还要带我走?”一个起码上三位出身的高贵妖族,会理解混血的艰难,会可怜卑微者的不易吗?

    对混血来说,活着,已经是人间最大的不幸!

    出生即原罪啊!

    如果,如果混血中也有如同半妖雪妖族群拥有很多强者,是不是混血就不用活的那么艰难了?

    可混血谓之混血,不就是代表着最没有希望的阶级吗?

    妖族远比人族更注重天赋。

    乔灵温柔的替涂山纯擦拭了眼泪,“阿纯,对我而言,你不是混血阿纯,而是我乔灵的弟弟阿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我牵起你的手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是我从你家人身边带走了你,自该有我来负责你的人生,不是吗?”

    涂山纯小可怜哭的真是太让人心碎了。

    人族可从来都没有什么生来就是原罪的说法,可涂山纯却日日夜夜被这个注定的命运折磨。

    乔灵心疼极了,涂山纯不过是个孩子,为何要经历这样的悲哀?

    如果乔灵没有认识涂山纯,那混血的卑微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涂山纯是乔灵认定的弟弟,在涂山纯叫她‘姐姐’那一刻开始,两人的命运就有了交织。

    乔灵不会放弃家人。

    混血又如何,总有办法的。

    这大概是乔灵建议涂山纯选择《寒潭赋》的主要原因吧,毕竟,混血的天赋太差了。

    乔灵真的害怕,她一次闭关出来,涂山纯已经寿终正寝了。

    而《寒潭赋》可以给涂山纯新生的机会。

    涂山纯终于忍不住扑到了乔灵怀中,“阿纯不想离开乔姐姐,永远也不想!”

    真是善变的小孩,刚才不知是谁突然走到黑袍身边,要求和黑袍一起离开的?

    最终,乔灵带走了三把灵剑,带走了别扭的宗青,哭兮兮的涂山纯,还有沉默的黑袍。

    红石商行的宁丰管事姗姗来迟,而拍卖师也因为尊者的‘大度’,活了下来。

    黑袍离开红石商行后,向乔灵行了一礼,便准备离开。

    “哥哥,你能留下吗?乔姐姐可以保护我们。”

    黑袍愣了一下,转头,保护?他从有记忆开始,就不曾得到任何人的保护,从这方面看,涂山纯比他幸运多了。

    黑袍第一次用郑重的眼神看着乔灵,他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多嘴了一句,“大人既然是人族那边的,就不要过度掺和万妖大陆的事,还好大人你今日遇到的是我,虽然下三位尊者决不敢与上三位尊者为敌,但从泥沼中爬出来的怪物,是绝不会有太多理智的。他们畏惧的只有力量,而在万妖大陆,妖皇才是至高存在。”

    宗青挡在乔灵面前,质问黑袍,“你怎么发现的,明明……”

    黑袍没有介意宗青的无礼,这些年同样的面孔,黑袍已经看的太多了。

    “根据大人刚才的表现,大人是一位强大的,陌生的,对忠诚有要求的上三位尊者,能符合这样条件的大妖,除了出身大族,也就只有人族的契约者了,他们生活在人族的时间太久了,也习惯了用人类的方式思考。会觉着欺压弱小是不公,没有人性是罪恶。可妖,不就是恃强凌弱,没有人性吗?一个在万妖大陆要求规矩的上三位尊者,猜出她来自人族很难吗?你们也不要小看红石商行,他们只是做了符合身为妖这个身份的作法,而刚才红石商行的管事没有出面,有可能便是给人族一个面子,毕竟,能带着契约兽出现在万妖大陆最深处的高人,不是红石商行一个小小的管事可以得罪的。”

    乔灵一行人能安全离开,红石商行本身冷血的作法是其一,不敢得罪乔灵身后的高人是其二。

    涂山纯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乔灵,希望她出声挽留,他相信,只要乔灵开口了,黑袍一定不会拒绝的。

    毕竟,乔灵可是一位大人物的心腹,收留个把混血,自然是没问题的。

    涂山纯并不是一开始就在涂山的,正因如此,他很清楚作为混血,在万妖大陆过的多么不容易。

    哪怕,黑袍是大妖。

    连一般妖族听到宗青揭穿黑袍下三位尊者身份后,对黑袍的尊敬都大打折扣,何况是妖族尊者。

    甚至,一些天赋不错的妖族,都用轻蔑的眼神藐视黑袍。

    混血的出身注定是罪孽,是所有人都可以鄙视的存在。

    如果,乔姐姐可以收留黑袍就好了,起码,涂山纯还有涂山,黑袍,却一无所有。

    “等一下,”乔灵终于开口了,涂山纯被心中巨大的惊喜砸中,乔姐姐愿意帮帮黑袍吗?

    宗青忍不住蹙眉,乔灵不会真的打算收留一位下三品的尊者吧,如果乔灵需要打手,有的是中三品尊者抢着为乔灵效力,甚至,如果是乔灵身后的高人开口,连上三品尊者也会感到荣幸。

    为何,要选择一个混血?

    涂山纯姓涂山,应该是涂山的混血,看在他身体内有一半极其高贵的血统,他勉勉强强接受了。

    可黑袍,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下三品尊者,有什么资格跟随乔灵?

    乔灵没有如其他人所想,开口挽留黑袍。

    她只是将从拍卖场带走的灵剑递给黑袍,“你的灵剑——”

    这是黑袍付过报酬的。

    黑袍吁了口气,从乔灵手中接过属于他的那把墨青剑,极快的转身离去,以掩饰刚才被乔灵挽留时,心中涌现的巨大希望。

    流浪是不得已的选择,可他,除了流浪,却无归处。

    “乔姐姐?”

    与涂山纯的失落相反,宗青心中极为欢快。

    就是这样,混血没有资格得到上位者的青睐,他们出自泥潭,一生也该归于泥潭。不是乔灵铁石心肠,而是,这才是普世规则。

第213章 收徒梓歌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去了北大陆,就去见见墨痕真君吧,帮一个叫张玄隐的人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天弃?”

    黑袍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乔灵话中的意思,巨大的狂喜充斥着黑袍的内心。

    他竭力制止住自己激动的颤抖,转身跪下,在乔灵还没有反应过来前,磕了一个头,“婺谢过尊者。”

    婺走了,明明知道婺因为乔灵,已经有了一个光明的未来,可涂山纯还是忍不住哭了,他哭的很伤心。

    不过是个孩子!

    涂山纯难得看见一个世界的人,却不得不在见面片刻后分别。

    他明明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离开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宗青看着因为过度哭啼而小脸红彤彤的涂山纯,感到浑身别扭。

    “乔灵,你为何要带着,带着涂山纯,这和你的‘目的’有关吗?”

    毕竟是认识的小伙伴,宗青实在说不出侮辱的话,他可以对着黑袍毫不客气的叫一句‘混血’,却怎么也不能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涂山纯。

    可让他用对待涂山一族的态度,对待涂山纯,他又做不到。

    如果不是因为涂山纯是个小孩子,宗青一定毫不犹豫的翻脸。

    可爱护幼崽,爱护母兽,是刻印在妖脑海深处的规则。

    乍看,这和妖族冷血的规则完全相反,但这也是冰冷规则的一部分。

    没有母兽和幼崽,种族就无法延续。

    在外人看来温暖的举动,有时候却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但这部分天性,带来的却是万妖大陆唯一的一抹温馨,谁有舍得揭开最深处的黑暗,来否定真实存在的光明呢?

    宗青的问话,吓得涂山纯都不敢哭了。

    乔灵摸了摸涂山纯的脑袋,这让如惊弓之鸟的涂山纯,又一次感受到了乔灵的温柔。

    涂山纯听到乔灵温暖的声音,说道:“阿纯是个好孩子,她是我的妹妹,姐姐怎么会放弃妹妹呢?”

    是啊,乔姐姐明明是涂山纯先遇到的,凭什么宗青能理直气壮的要求乔姐姐抛弃他?

    涂山纯转头,狠狠瞪了宗青一样。

    幼兽自以为凶狠的瞪视,对神兽出身的宗青毫无威慑,但不知为何,宗青下意识觉得有一双可怕的眼睛,盯上了他?

    这让打算继续劝乔灵的宗青,遵从本能闭嘴了。

    连乔灵为何说涂山纯是妹妹的问题,都忘了问。

    ……

    红石商行一旬一次的拍卖会圆满结束了。

    这一次拍卖会,客人们不但见识到了所谓的造化剑,还有幸瞻仰到两位大妖尊者的风采。

    重点是,他们居然都活了下来,大妖并没有惩罚任何妖族,那便是赦免了他们不敬之罪。

    连本最该死的拍卖师,都因为大妖的宽恕,有了一个好前程。

    不得不说,对这场拍卖,对所有参加拍卖会的妖族而言,这是一种幸运。

    第二天,红石商行的贵客们便收到了下一次红石大会的预定拍卖品名单。

    各种窃窃私语在不同势力响起。

    “听说,下一旬便是一年一度的红石大会,红石大会上有可能会出现泉客。”

    “哇噢,居然是蒹葭水阁的泉客,红石商行可真大胆。”

    “是啊,真不愧是红石商行!看来这一次的红石大会可万万不能错过呢?”

    ……

    离开红石城后,宗青提出告别。

    “我不知你的目的,也不想知道你的目的,如果你想要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完成任务,我还是建议你离大城远一些,尤其是红石城。红石城往东走数百里,就会进入下域,下域虽然妖力浅薄,但也几乎见不到妖族。如果,你想要等待什么人,那下域是最好的隐藏地点。人族不是有句话说,大隐隐于市吗?收敛妖力,把自己融入万妖大陆最多的灵族中,对你而言,应该毫无难度吧?”

    乔灵一愣,“是,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宗青见乔灵听进去了,忍不住笑了。

    宗青这话,已经有点违背他作为神兽的立场了,作为万妖大陆妖皇治下麒麟族族民,却在提醒妖族的敌人,如何避过大妖的感应。

    可他不愿看到乔灵出事。

    这次他们没有遇上红石城城主,是乔灵的幸运。

    乔灵身为灵兽,自然不会不是红石城主的对手,但作为城主,他手中一定有能瞬间联络上妖皇的招妖令,如果妖皇出手,除非其他三大陆的至尊者出手,否则,乔灵绝无生机。

    妖皇可是妖族存世唯一的至高无上尊者。

    若最尊者不过是比尊者厉害些,却远远没有达到超出这个阶级的力量,所谓的‘最尊者’,不过是妖族对超越三阶九品尊者的敬称,那至尊者就是远远超出这个阶级的毁灭级力量。

    是至高无上,是唯一,是至尊。

    人族自然有和至高无上尊者抗衡的高人,如果不是人族本身不团结,一对三的前提下,万妖大陆早就已经是人族的囊中之物了。

    可惜,人族需要妖皇的存在,牵制其他二位,以平衡势力和野心。

    有时候,人真的很可怕啊!

    一般妖族看不见这大势,看不见妖族岌岌可危的未来,但妖族也不乏远见者,又怎会不布局一二?

    到时候,所有的妖都得选择立场,乔灵,未来他们还会见面吗?

    若有缘,下一次见面,是不是就不得不拔剑相向了?

    那时候,乔灵会后悔帮他吗?

    宗青走了,最高兴的莫属于涂山纯。

    乔灵有些好笑,“宗青走了,阿纯就这么高兴吗?”

    涂山纯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觉得,宗青在,姐姐很紧张。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大概是我的错觉,宗青连尊者都不是,他因为自身神兽出身,不把一般尊者放在眼里,可姐姐跟脚不凡,自然有资格很神兽相提并论,况且,姐姐很厉害啊!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觉得姐姐很紧张,大概是因为我很紧张,才产生的幻觉吧!”

    乔灵放在涂山纯头上的手一顿,却很快恢复正常。这片刻的不对劲,太过微小,涂山纯自该没有察觉到。

    涂山纯口中的‘错觉’‘幻觉’,证明了他自己也不相信,但涂山纯真的感应到了啊?她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完美呢?

    “走吧,去下域。”

    面对涂山纯疑惑的眼神,乔灵给出了解释,“我们该去寻找你需要的神树果实了,但路线,要重新规划一下。”

    不得不来红石城的原因,是因为五行灵壤的稀缺,如果单凭他们二人,怕是几十年也找不到一块。

    借助红石城这样的大城市,才能在最短时间得到五行灵壤。

    因为,乔灵自己也不能确定,她什么时候就会离开。

    无论这万妖大陆是真是幻,乔灵也做不到随手放弃涂山纯。

    红石城数百里外的朱山,一如既往的热闹。

    一对迎亲的队伍,从大路上吹吹打打的走过,大路两边聚满了凑热闹的灵族。

    涂山纯好奇的看着路过的队伍,“乔姐姐,他们是在迎亲吗?可迎亲的仪式不是人族特有的吗?”

    涂山纯没有离开过万妖大陆,也没有见过所谓的‘礼’,但涂山纯的父亲是涂孝礼,哪怕涂孝礼不喜欢涂山纯,耳濡目染,他也知道了不少,起码比大多数妖族更了解人族。

    乔灵自然意外这里会看见迎亲的队伍,便问了旁边的路人一句。

    被乔灵问到的是一只鹿族少年,见旁边站着的是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女,少年忍不住腼腆一笑,“是朱山的朱见娶媳妇呢,你是从外地来的,所以不知道朱山。这朱山的人啊,可有意思了……”

    在少年的解释中,乔灵知道了朱山迎亲的始末,方知,朱山在这方圆几百里也是特例。

    大约三百年前,朱山的大王捡到了一只妖,这可惊动了几乎所有的族人。

    毕竟,朱山周围太荒凉了,这里先天的劣势让几乎所有的族人都没有成为妖的资质,哪怕是出了一两个有修妖资质的族人,也会早早离去,从此和朱山山脉毫无关系。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只妖只是路过时,他却意外的选择了留下。

    留在了朱山,成为了一位冰人。

    大家都在传,说这位妖曾经和人族契约过,但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了契约,他的主人很可能已经死了,所以,他也没有了野心,才会留在朱山。

    自从有了这位妖,朱山不知何时,就流行起了成亲。

    这位妖非常热衷于给人做媒,慢慢的几百年过去,朱山山脉也习惯了成亲。

    今日,这位妖又促成了一段姻缘。

    “就是不知,这一次是好的结果,还是不好的结果了?”

    乔灵有些好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位妖促成的婚事,并不都是好的?那他为何要做冰人?”

    鹿族少年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告诉乔灵,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听说这位妖,是一只媒兽,所以,才热衷于促成姻缘。因为,这是媒兽的本能。但大家都知道,媒兽促成的姻缘,要么极好,要么极差。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姻缘是后者。”

    所以,越是害怕自己选择的对象不好,越要通过媒兽证明,他们的姻缘是天造地设的。

    媒兽吗?

    乔灵在天寰界还没有见过媒兽呢!

    “阿纯,想不想去见见那位媒兽?”

    涂山纯用迷茫的眼神看了乔灵一眼,轻轻点了头。

    乔灵失笑,涂山纯的年纪还小,如何能理解什么是成亲?

    在朱山灵族的指引下,乔灵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媒兽。

    “这位大人找我,不知有何事?”

    媒兽是一位清秀的少年,他穿着粉色的衣衫,娇嫩的容貌让人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个女娇娥。

    如果不是少年清雅却略显粗糙的嗓音,乔灵就真的怀疑对方的性别了。

    媒兽都是这么清秀的存在吗?

    涂山纯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媒兽,小心开口道:“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难道所有的媒兽都和姐姐一样好看吗?”

    ‘媒兽’梓歌脸色瞬间就变黑了。

    他知道朱山的灵族都怀疑他是媒兽,但也没有那个胆大包天敢在他面前称呼他为‘媒兽’。

    这是哪里来的小不点,不但敢当着他的面叫他‘媒兽’,还说他是漂亮的小姐姐。

    妖会分不清其他妖的性别吗?别逗了,这可是妖界众妖的本能。

    只要拥有成为妖的资质,哪怕没有修炼,也不会犯下这样大的错误。

    面前的小屁孩根本就是故意的。

    看他下意识抱住身边少女的胳膊,就知道小家伙在使坏。

    少女突然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梓歌,这让梓歌感到浑身都不自在了。刚刚不是还只是好奇,为何她的神色突然变了?

    也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一种宿命的感觉。

    他的命运,又一次起航了。

    在又一次没有得到他的同意的前提下。

    他听到少女清冽的声音,轻轻说道:“少年,要不要给我当个徒弟?”

    他仿佛又回到了久远的过去,一道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声音,从意识深处浮现。

    “小家伙,要不要我来养你?”

    “好。”梓歌脸上浮现出温暖的微笑,给出了很多很多年前一样的回答。

    乔灵松了口气,就在刚刚他们遇到梓歌时,预言的倒计时结束了。

    乔灵条件反射点了问号,没想到却浮现出‘收徒’二字。

    而这时,乔灵身边只有涂山纯和刚刚遇到的梓歌。

    乔灵便毫不犹豫的开口了,“少年,要不要给我当个徒弟?”

    她本以为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让少年答应。

    毕竟,一个来历不明的普通灵族,又有什么资格收妖为徒呢?

    可面前的少年,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师傅好,请问师傅要教我什么?”

    真是自来熟啊!

    这样也好,乔灵从未做过师傅,实在是不知如何和这位刚刚出炉的徒弟相处。

    性格好的徒弟,总比刺头让乔灵满意。

    乔灵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意外的答案,“铸剑。”

    乔灵让梓歌去收拾行李,他们要离开朱山山脉。

    梓歌什么都没有问,就去收拾行李,然后和朱山的朋友们道别。

    涂山纯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刚刚就想问的问题。

    “乔姐姐,为什么,为什么要收个徒弟?”

    乔灵有些无奈,她能告诉涂山纯,在见到梓歌之前,她也没有想到会收个徒弟吗?

    可乔灵的目标从来都没有变过,她要离开这里。

    而涂山纯的目标,该是得到神树果实,开始修炼《寒潭赋》。

弟214章 得到果实

    七日后,乔灵一行到了涂山的阴面。

    这里有一座小小的庙宇,供奉着涂山山神。

    山神庙已经很旧了,除了灵族供奉的山果,供桌上几乎没有别的东西。

    “不是涂山的山神吗,为何涂山一脉没有妖来供奉?”

    涂山纯不想理会梓歌,却又怕乔灵搭理他,只得开口,“涂山修的是妖道,山神是神道,道派之争,胜于世仇,涂山怎会来供奉山神?”

    如果是在野山寡地,做个神道修士,除了供奉少些,起码活的自由。

    但涂山,却是个例外。

    涂山山神的存在,就是在涂山一脉的脸上狠狠扇了一个巴掌。

    没有妖知道,涂山山神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涂山山神的存在感的确是方圆数百里最低的。

    就在乔灵要进去时,却被涂山纯拉住了。

    “乔姐姐是要找山神吗?我们能不能换一个山神,毕竟,毕竟涂山山神特殊……”

    涂山纯吞吞吐吐的,也不知他是想要阻止乔灵进去,还是不阻止她进去。

    乔灵一愣,如果有选择,乔灵当然不想和涂山山神打交道,可现在,乔灵没有选择。

    “没事的,很快就好,阿纯不要担心。”

    进了山神庙,乔灵拿出合好的信香点燃,让梓歌将香插入香炉。

    袅袅的香火直直上升,飘入神像中。

    突然,神像发出淡淡的光芒,一道虚虚幻幻的人影出现在神像上。

    “好久没有闻到这么美妙的香火了,真是大手笔啊,你们找我有何事?”

    梓歌又恍惚了,他好像又一次看见了第一次见到师傅时,他问出问题时的模样,“这位大人找我,不知有何事?”

    乔灵上前一步,“涂山山神,我希望用五行灵壤换取一枚神树果实,不知你手中有几种神树果实?”

    涂山山神很惊讶,“你一介凡人,也知神树果实?不,我应该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神道修士手中必有神树果实的,毕竟,想神树果实必须找到相应的神树,或者,从继承祖辈遗泽?而且,你只有这么一点五行灵壤,就想换取我一枚神树果实,我不亏了吗?”

    涂山山神也是个傻的,他这话不就是暴露了神道修士手中必有神树果实的秘密吗?

    但在乔灵这个知情人面前,好像装傻并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涂山山神,我用五行灵壤换取你一枚神树果实,你却可以供奉给神树五行灵壤,换取庇佑你的神树的好感和更多的赐予,这笔交易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莫非你不打算接受?要知道,这涂山方圆数千里,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山神。而作为向神道修士禁封的五行灵壤,却是可遇而不可的?”

    涂山山神被乔灵直接点破小心思,有些气恼,但乔灵说的没错,他不是乔灵唯一的选择。

    而乔灵送来的五行灵壤,却是他最需要的。

    “我只有建木的果实,你要不要?”

    建木,“通天之木”啊,传闻建木上有飞禽,走兽,悬龙和神铃,涂山纯属于走兽一族,也算合适。

    “成交。”

    涂山山神用极快的速度从神印中拿出一枚散发着朦朦青光的果实,果然是‘其实如麻’啊!

    乔灵将从黑袍手中得到的火属性灵壤送到神像前。

    涂山山神急急收回灵壤,瞬间就隐去了。

    瞧涂山山神这急急离去的反应,是怕乔灵反悔吗?

    如果乔灵自己有办法联系上神树之灵,那这团五行灵壤足够乔灵换取三枚神树果实,而不是仅仅一枚。

    可神树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感应到其灵的存在吗?

    当乔灵将建木果实放在涂山纯手掌中时,涂山纯还有些不可置信,“就这样,得到了?”

    涂山纯早就做好了,用剩下的寿命寻找神树果实的打算,毕竟只要找到神树果实,他就可以成为金丹境界的妖。

    以妖久远的寿命,根本不会把短短三百年放在心上。

    可涂山纯从没有想过,得到神树果实,是这么容易的事。

    这种似幻非真的错觉,让涂山纯的重点偏移,“难道所有的神道修士,只要得到神印,就可以联络到神树,从而得到神树果实?既然这样,为何在万妖大陆,神树果实仍然是极为稀有的存在?”

    乔灵有些好笑,她拉着涂山纯离开了山神庙,才说道:“阿纯,你不会以为所有的山神水神,都可以联络到神树之灵,甚至得到神树果实吧?”

    “只有得到神印的神道修士,才有资格得到感应神树的功法。但得到功法不等于能感应到神树,感应到了神树,神树会不会回应你的感应,都是问题?这天下大多数神道修士背后,是没有神树之灵的,自然,他们也就无法得到神树果实了。”

    “虽然神树果实极为珍贵,但对于神道修士而言,还是比旁人多了不少得到的机会。准确来说,天寰界存在的神树果实,几乎都是从神道修士手中流出的。但,神道修士只需得到神印,就一跃成神,本身根基不稳,又受控于香火愿力,在天寰界,算是不能得道后最后考虑的一条路,而天寰界对神树果实需求的增加与神道修士不被大众接受的矛盾,才是造成神树果实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现象的主要原因。”

    散修几乎都不知神道修士和神树果实的关系,更遑论得到神树果实了。

    本来神树果实就极为稀少,僧多粥少,知道的人自然不愿有更多人知道。

    因为有意识的控制,想要得到神树果实之人,更不可能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了。

    “好了,现在已经得到神树果实,你也该开始修炼了。”

    涂山纯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精神,待感觉准备好了,才盘膝坐下,服下了建木果实。

    涂山纯瞬间感应到一股清凌凌的冰凉,从食道滑入胃中,缓缓沉入丹田。

    乔灵小心观察涂山纯的表情,缓缓提醒道:“感到丹田一片冰凉,就是运转功法之时。”

    涂山纯细心感受,等丹田达到乔灵所说的一片冰冷时,马上运转已经熟记于心的《寒潭赋》。

    涂山纯感觉《寒潭赋》就像是一把钥匙,完全开发出了建木果实的所有力量,一道道青木气息包裹着涂山纯的奇经八脉,就像是在意识深处,让他得到了解脱和蜕变。

    青木气息以神树果实为源头,开始按照《寒潭赋》规定的路线运转。

    一种生命层次发生的改变,让涂山纯感到疲劳却充实。

    在乔灵眼中,涂山纯被从丹田发出的绿色气息重重包裹,直到完全被裹成一个绿色的巨茧。

    天空中有惊雷划过,却在涂山山神庙前,瞬间消散。

    “怪不得师傅选择在这里让涂山纯突破,原来还有这份深意。”

    梓歌是个极温柔的人,他总是笑着的,哪怕乔灵说要教他炼器,却因为奔波于涂山纯之事,而耽搁了。

    梓歌也没有任何怨言。

    乔灵看的出来,梓歌是真的不介意,而不是为了怕得罪乔灵这个师傅,而故意装出来的。

    “梓歌,等阿纯成功了,你也该开始学习炼器术了,等你成为一名炼器师,在万妖大陆,应该能过的不错。”

    一位炼器师在万妖大陆,哪只是过的不错,应该说,会过的非常滋润,乔灵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

    但所谓的安排,不就是本身无法留下关照他的意思吗?

    可梓歌就像是没有听出乔灵的言外之意一般,谢过了乔灵。

    天空的惊雷越来越多,涂山山神却一直都没有露面。

    也不知是默许了乔灵的作法,还是对天上的神雷本身也有畏惧。

    两个时辰后,天雷消散,绿茧被涂山纯从内部炼化。

    涂山纯内视,看见浮在丹田上青色的金丹,一时悲喜交加。

    “乔姐姐,我是金丹了,不,妖不是这么划分境界的,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修为该怎么称呼,但我,成妖了!!!”

    乔灵一如既往的摸摸了涂山纯的小脑袋,“阿纯,走上这条路,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能走多远,就都看你自己的了。你要记住,顺天而行,逆天而为,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只要你坚信你做的是对的,那谁也无法否定你。但若是有一天,你连你自己都不信了,你的道,你的修为,便会真正背叛你。既然选择了追求道,那就永远走下去,这条路上,有很多你无法想象的美景。”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涂山纯给了乔灵一个单纯的微笑,“我记住了,乔姐姐。”

    我从来都不是为了这条路上美好的风景,我只是为了你,乔灵。

    转眼,乔灵已经在朱山待了大约半年。

    在涂山纯突破后,乔灵三人就离开了涂山,在梓歌的提议下,转道去了朱山。

    这半年的时间里,通过乔灵悉心指导,梓歌已经可以炼制出下等灵器了。

    当然,梓歌炼制更多的,还是灵剑。

    杀戮剑,造化剑,还有他正在学习的因果剑。

    “梓歌,为师考考你,你觉得炼制因果剑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梓歌没有急着回答,他将这段时间师傅对因果剑的指点都回顾了一遍,才带着几分不确定回答道:“是寻找炼器材料,因果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如果为因果而强造罪孽,那便是有违炼器一道,可因果的产生没有源头,又没有有效的寻找手段,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了因果材料,又何谈下一步炼器呢?所以,徒儿以为,这因果剑的炼制,难就难在收集材料这一关。”

    杀戮剑要求的都是金石奇物,造化剑借用的是万物之灵,只有因果,完全让人抓不到头绪。

    “既然你觉得因果材料难寻,你又为何执着于和我学习炼制因果剑的方法呢?”乔灵有些意外,没想到在梓歌眼中,居然是第一步最难吗?

    面对乔灵的追问,梓歌有些羞赧,“是徒儿贪心了,我只是对因果剑很感兴趣,毕竟,造化剑在万妖大陆好歹曾经还出现过,但这因果剑,却是从未听闻。师傅,徒儿的好奇心是不是太重了些?”

    乔灵摇头,“好奇心本就是催人上进的动力之一,你愿意多学一些,为师自然是满意的。但因果,如果你不能参悟何为因果,你很容易在炼制因果剑时,被因果反伤。因果的反噬和刀剑不同,那是可以深入骨髓,影响血脉的存在。这样的后果,不是一介小妖可以承受的。这几天,你多参悟几本因果之法,等你对因果有了一定的认知,我再教你因果剑的炼制之法。”

    梓歌行礼,“徒儿遵命。”

    “对了,阿纯又去练剑了?他,也想成为剑修吗?”

    梓歌一想到涂山纯那个小孩子挥舞着和自己一样高的大剑,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啊,师傅,涂山纯说,想要成为一名剑修。看来,他对师傅口中剑修纵横天寰界的传闻,很是痴迷呢?”

    乔灵也不是一直督促他们修炼的,有时候,也会给他们讲解很多天寰界的见闻。

    比如,剑修的快意恩仇。

    乔灵的本意是让他们了解剑修,如果对上剑修,也不会因为对其一无所知,而失了先机。

    没想到涂山纯居然对剑修产生了向往。

    也是,涂山纯是认识宗青的,宗青作为神兽,都对成为剑修如此执着,以他的出身和见识,选择的自然是极好的陆。

    而对剑修的了解越多,自然越是想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不过,徒儿,你不想成为剑修?”乔灵突然回身,吓了专注看着乔灵背影的梓歌一大跳。

    “梓歌,梓歌对成为剑修没有执着,更愿意成为和师傅一样厉害的炼器师。”

    看着梓歌脸上心虚的表情还没有褪去,乔灵一阵无力。

    这个徒弟什么都好,性情好,天赋高,悟性在乔灵知道的天骄中也能占个上乘。

    可就是,心思太重。

    有时候乔灵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梓歌就知道为何她会收他为徒?才会对她,对涂山纯,都有所保留。

    不是说,只要护紧自己的心,那便无所畏惧吗?

    疏离和体贴,不就是防备心理的一种表现吗?

    乔灵唯一想到,会让身为徒弟的梓歌不安的,只有她收徒的目的。

    可连乔灵自己,都是懵懵懂懂的,梓歌又怎么会知道呢?

    也不知他执着于炼制因果剑,和他的过去,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梓歌,为师既然已经收你为徒,不管当时,为师是因为什么收下你,但你我师徒名分已定,为师便是你的亲人,无论有什么困难,你都可向为师请教,明白吗?”

第215章 宙光剑法

    梓歌笑的腼腆,“徒儿不太明白,师傅说的困难,是修炼上的困难,还是炼器上的困难,是徒儿太过愚钝,让师傅失望了。”

    又是这样,只要乔灵试图交心,梓歌就会这样回她。

    说梓歌不把乔灵当师傅吧,可乔灵明明感受到了梓歌对她的在乎和尊重。

    可若是说梓歌已经把乔灵当做真正的师傅了吧,可梓歌却总是心事重重。

    “罢了,梓歌,修行一道,贵在明悟,你能想明白对你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自然能做出让你不后悔的决定。判断一个决定是对是错,从来都不是主观的,但有时候太过客观,却也不一定能选出对自己而言最合适的选择。这个度,常常很难把握。”

    “有时候,很多不好的结果不是因为我们不够聪明,或者是运气不好,才会找上我们。无论是巧合,还是必然,既然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勇敢面对。”

    梓歌怔了一下,笑了。

    “多谢师傅开解,徒儿铭记于心。”

    “走吧,我给阿纯选了一本极适合他的剑谱,他会喜欢的。”

    半个时辰后,乔灵在瀑布前,找到了正在修炼的涂山纯。

    “乔姐姐,今天的授课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

    乔灵不是没有教过涂山纯炼器之法,可惜,涂山纯在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而涂山纯本身,也对炼器毫无兴趣。

    相反,他对法术和剑法,更加有兴趣。

    涂山纯对力量的迷恋,有时候让乔灵都忍不住心惊胆战。

    巨大的心的力量,的确可以让人创造很多奇迹。

    但若是轻易被心影响,走到道的面前时,还能把握自己的心吗?

    这世上有一种心的力量远远超过本身力量的存在,而人们将他们统称为——魔。

    “阿纯,今天乔姐姐送你一份礼物,看你喜不喜欢?”

    涂山纯从乔灵手中接过一本剑谱,“《宙光剑法》?”

    “对,这本剑法以空间虚无剑为长,和你身体内的根基建木果实颇为契合,我也是寻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部最适合你的剑谱。”

    有时候,乔灵都不得不疑惑,为何天珠中,会记载有几乎所有的道家功法?

    可现在受益的人是她,以后有什么后果,她接着就是。

    涂山纯抱着《宙光剑法》,笑的极为开心。

    “谢谢乔姐姐,我一定努力修炼宙光剑法,早日练成这空间虚无剑。”

    空间虚无剑,一听就知道是很厉害的剑法,涂山纯那么痴迷于力量,自然会很欢喜。

    梓歌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涂山纯,他不知涂山纯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绝不是在师傅面前表现的这么单纯。

    但愿他只是图谋师傅身上的功法,不要有更进一步的野心。

    否则,对涂山纯毫无戒心的师傅,一定会被涂山纯伤到。

    而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师傅。

    “对了,梓歌,我成了妖,今天正好打通了眼脉,不如让我来试试,看能不能看穿你的跟脚?”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涂山纯便对梓歌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这份敌意促使了他一直唤‘梓歌’为‘梓歌’。

    而乔灵,却没有什么表示。

    有时候梓歌猜测,是不是因为涂山纯唤师傅一声姐姐,所以师傅对他们两者的称呼都有些头疼,这才默认了彼此互相称呼姓名的结果。

    梓歌笑的和蔼,罢了,不过是个孩子,他居然还会提防害怕一个孩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着顽皮的涂山纯,梓歌故意调侃道:“好啊,我可以做你练习的靶子,可你怎么报答我呢?”

    涂山纯可爱的歪歪脖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卟啉卟啉的闪着,“报答,你不是我乔姐姐的徒弟吗?我是乔姐姐的弟弟,你名义上还得叫我一声师叔,为师叔效力,你这个做师侄的该荣幸之至才是,怎么能要求我找个师叔给你报答呢?”

    涂山纯真是越来越会以小欺大了。

    “好吧,小师叔说的有理,那就请小师叔开始吧。”

    本来梓歌不想打击涂山纯,一个刚刚开了眼脉的小妖,想要看穿他的跟脚,难道涂山纯真以为他出身一般,是个最低等的小妖?

    倒是涂山纯成为妖后,没有再叫他媒兽了。

    也是,只要成为妖,自然能轻易感受了同族大概的种族,虽然不能看破跟脚,但飞禽和走兽,灵石和奇花,总是不同的。

    涂山纯将妖力运转至眼中,一道青光划过,涂山纯的眼珠变成了一片青翠。

    从涂山纯的眼睛看梓歌,原地居然被一株桃花代替。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原来梓歌居然是一株桃花成精,我以前居然错了,我不该称呼你妖,该叫你精才是。”

    梓歌的欢呼,让梓歌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涂山纯,一个修炼了不到半年的小妖,居然看破了他的跟脚?

    师傅给涂山纯修炼的功法,真的这么神奇吗?

    这一刻,梓歌居然有些后悔,当初拒绝了师傅给他提供新的修炼功法。

    如果修炼功法太差,哪怕对根基不好,换了也比不换好。

    可他的功法,是本身的传承记忆留下的,自然是最适合他的。

    可这一刻,他居然对自己的传承记忆产生了怀疑,涂山纯的存在,完全违背了传承记忆中所有的奇迹。

    一个修炼不足一年的小妖,能看穿他的跟脚?

    这一切,都是因为师傅吗?

    在梓歌走神时,涂山纯已经凑到乔灵身边,开始卖乖。

    “乔姐姐,送给你,这是我从山崖下采来的鲜花,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漂亮的花。”

    涂山纯捧着几株鸢尾,笑的灿烂。

    乔灵接过鲜花,“谢谢阿纯,姐姐很喜欢。”

    涂山纯笑的很甜“乔姐姐,这花叫什么?”

    “这花叫鸢尾,因花瓣形如鸢鸟尾巴又被称为爱丽丝。爱丽丝在神话中是彩虹女神,她是众神与人间的使者,她的任务是将善人的灵魂经由天地间的彩虹桥携回天国。”

    “彩虹女神?天寰界有十六位正神的传说,没有一位的神座称谓是彩虹女神啊?乔姐姐是不是记错了?”

    听着涂山纯天真较劲的话语,乔灵既感到好笑,又感到悲伤。

    故乡,她还有回去的机会吗?

    乔灵以为自己不会去想了,毕竟,她除了自己的名字,已经失去了那个世界几乎所有的记忆。

    上一世在天寰界生活了那么久,这一世重生,算来也已经快五年了。

    时间真是世上最无情的存在,悄无声息就带走了太多她曾经拥有的东西。

    希腊神话,有趣的口头禅,无人可知的地星冷笑话,都是乔灵下意识怀念那个地方的表现。

    可乔灵不想挑明,想着又如何,想着便能回家吗?

    来到《逐日无光》的世界,不是乔灵想要的,但却是她不得不接受的。

    惧怕女主安诺吗?

    怕。

    惧怕一切只能按照《逐日无光》的剧本发展,哪怕是再活一世,也不过是继续兜兜转转走上文中炮灰乔灵的命运吗?

    怕!

    可乔灵别无选择,随着离十六岁越来越近,她知道她的宿命在一步步向她走来。

    她战胜命运,或者,屈服于命运。

    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可之前她连在十六岁之前,到达天寰界,补足根基都做不到。

    这次机缘巧合到了,来的却是叶灵。

    乔灵望了望放在异度空间的灵药,这是她用一些普通灵器换来的。

    万妖大陆有一大好处,这里的灵药比别处便宜,而灵器却比别处贵一些。

    炼器师在这里,真的可以活的比相同能力下其他大陆的炼器师好很多。

    况且,乔灵本身的能力,在炼器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如果不是受制于修为,乔灵还能做的更好。

    可灵药是换到了,她都不知道她能不能将灵药带回去。

    两个世界的法则会允许吗?

    还有,现在的万妖大陆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幻境中的一切都应该是虚假的,如果想要离开幻境,最保险的作法,便是不拿幻境中任何一样东西。

    可乔灵在用灵器换取灵药时,早就做好的准备,赌一把,万一,赢了呢?

    就算被幻境控住一辈子,留在这里的,也不过是一个人偶,既然如此,她为何不赌?

    看着面前献宝的涂山纯,连阿纯都发现她很喜欢灵药了吗?

    看来,她表现的远不如她以为的淡定。

    当晚,乔灵一个人坐在瀑布边,感受着负离子扑面的舒适感,甚至奢侈的用灯笼果许愿隔绝了瀑布的轰隆声。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瀑布一往无前的砸下去,就像是看一出默剧。

    回首曾经,上一世懵懵懂懂的穿越,在十六岁到了天寰界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逐日无光》中的炮灰。

    那时候,保命的念头占据了她绝大部分的心思,现在想来,很多行为既幼稚,又没有成效。

    可,在温暖太平日子中长大的少女,天生就带着单纯和善良属性。

    无非是有人多些,有人少些。

    而乱世,则更多的要求人理智,冷漠。

    无非是有人做的绝一些,有人做的隐蔽一些。

    一个人性格的形成,有赖于于先天基因和后天环境。

    有时候,后者的影响更大。

    不然,为何修仙者都孜孜不倦的追求着资源,哪怕是天赋一般的仙二代们,也比一般天赋不错的散修有前程的多。

    可一切的不公平中,隐藏的是极大的公平。

    就像是乔灵的前前世,任你权势滔天,家徒四壁,最终,都在短短几十年后,走向了同一个终点。

    那小小的棺材,埋葬的便是一个人一生给这个世上留下的所有痕迹。

    可还是有很多人努力的,努力的活着。

    他们在有限的生命中,创造了很多奇迹。

    这些奇迹影响了身边人的方方面面,也用另一种方式,在那个受制于外在条件的世界,完全了生命的另类不朽。

    在这里,天寰界的存在,让人们在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中,迎来了一丝曙光。

    那是战胜所谓创世神对人的掣肘,挑战非人世界的权柄。

    成仙!

    只要成了仙,便可摆脱凡人几十载后不得不入黄泉的命运。

    所以,只要有一线生机,没有人会拒绝选择走上这条路。

    除非,上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当他有了入门的资格,然后,庞大的丰富多彩的修真界,就这样轰隆一声,降临在了人们的眼前。

    上一世,乔灵失败了,在好不容易挣扎着成了金丹真人后,失败了。

    那这一世呢?借着对天寰界的认知,好好拼一把,起码也该让她看一眼存在于天寰界传闻中的仙人世界的风景到底和天寰界有什么不同?

    用有限的生命去搏击既定的命运,用短暂的人生去探索无限的宇宙。

    只要经过,必留下痕迹。

    也不枉费来这世上走一遭。

    乔灵三人居住的无名山瀑布前,在三天后,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涂孝礼突然出现在瀑布边,看着倔强挥剑的涂山纯,忍不住嗤笑出声。

    “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成为妖,你却不听,非得我亲自出手,废了你的天赋,你才罢休吗?乖乖做个灵族,你还能在这个世上留下三百年,今日,你是逼着我亲手结果你的性命吗?”

    涂孝礼手中的宝剑直接挑飞了涂山纯的剑,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却没有听到涂孝礼以为的折剑声。

    原本剑指涂山纯的涂孝礼,停了下来。

    涂山纯如果不是妖力到达了金丹期,又有宝剑相助,怕是今天就要被涂孝礼杀了,他知道,父亲是真的想杀他,而不是说说而已。

    一位父亲,要杀死他唯一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呢?

    从来到涂山后,涂山纯的眼中,便充满了对父亲的恐惧,可面对父亲这冰冷的一刺,强烈的恨覆盖了心中的惧怕。

    他想,他想也让涂孝礼试试,试试刚才他的感觉。

    涂孝礼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地上的剑,就这一眼,让他瞳孔一缩,眼神中闪过几分不敢相信。

    “你手中怎么会有因果剑?”

第217章 一个秘密

    看着涂山灵两眼放光,连脸上的光泽都泛着一种活力,练孝礼突然感到胃部一阵不适。

    如果他童年的阴影,都是因为这个荒唐的理由,那若是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放开涂山灵伸过来的友谊之手。

    涂山灵没有发现练孝礼难看的眼神,毕竟,在涂山灵眼中,练孝礼这次回到万妖大陆,愿意回涂山,不就是对当年之事已经不在乎的最好证明吗?

    涂山灵直接转身,背对着练孝礼。

    “乔姑娘是十五国的人,涂山自然不敢和乔姑娘为敌。至于桃花庵,十五国的人怎么会和桃花庵的人在一起呢,一定是桃花庵的小妖骗了乔姑娘。不过,这是乔姑娘和桃花庵的账,涂山不会插手。”

    涂山之主代表涂山发言,没毛病啊!

    梓歌皱眉,又很快松开,“你动了朱山的灵族?”

    涂山灵笑了,放肆的笑,这让她楚楚动人的打扮大打折扣,一位优雅的淑女,是绝不会像现在的涂山灵这样笑的。

    涂山灵笑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她的孝礼哥哥还在,反应过来的她突然闭嘴,却没有勇气转头,看一眼练孝礼的表情。

    她强作镇定,冷哼一声,“朱山的灵族?动了又如何,正好我涂山下一月的妖丹福利还差一点,朱山离涂山这么近,贡献一点怎么了?要不是为了储备更多的妖丹,本王完全可以直接将朱山灵族们灭族。”

    梓歌被气的发抖,“太过分了,你怎么敢?别人都说涂山之狐明辨是非,有大义,见之大吉。我怎么没有从涂山之主的身上,看见一点作为涂山之狐的风采,怪不得传闻都说,这一届的涂山之主不行,只知道纵情享乐,沉迷情爱。”

    “放肆——”涂山灵接受不了梓歌的评价,她知道她不是涂山之主最好的选择,可最终,成为涂山之主的人是她,而不是其他妖。

    那凭什么她代表不了涂山!

    “小妖放肆,你自以为有桃花仙人撑腰,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涂山灵话刚落地,一道妖力就直接向梓歌的方向袭去。

    梓歌下意识一转身让过,却突然反应过来,他身后是师傅。

    但师傅这么厉害,应该没问题吧。

    眼见着妖力离乔灵越来越近,而在马上打到乔灵身上前,妖力的遮掩完全消失,本来一般的攻击,突然成了涂山灵这位妖仙全力一击,随着妖力极限接近,妖气团急速收缩,又猛的爆炸。

    原地掀起三丈高的灰尘,将乔灵和涂山纯都笼罩其中。

    “这——师傅?”梓歌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师傅可是堪比上三位尊者的灵兽,怎么会接不住这一招?

    虽然,这一招在最后一刻突然变的极为强大,可……

    梓歌猛地转头,看向涂山灵,“你是故意的,你就是冲着师傅来的,你刚刚根本不是想对付我,你是打算杀了师傅,你疯了吗,你可知你得罪了什么人?”

    涂山灵直直盯着灰尘扬起的地方,等着看那一击最后的结果。

    “我得罪了什么人?北大陆的高人,还是十五国?”涂山灵毫无起伏的声音,恰恰证明了梓歌的猜测正确。

    从一开始,说什么不敢得罪十五国,却不怵桃花庵,根本就是冲着乔灵来的。

    虽然作为涂山之主,自然不会对桃花庵低头,但过度强调本身,就是一种遮掩。

    可恨,他居然根本就没有发现!

    涂山灵可懒得关心梓歌现在焦急悲痛的心情,“我听说红石城出了四把造化剑,我就知道,有人族混进了万妖大陆深处;后来,涂山山神也证明了这一点,一位不知是人是妖的奇怪存在,从他手中拿走了一枚神树果实。哈哈哈,这代表什么,只有东大陆的人,才会对神树果实和神道修士的关系那么清楚,凭这一点,我就知道,对方,一定不是北大陆出身。”

    涂山灵一步步往渐渐消散的灰尘方向走去,“没了北大陆出身,那她就没了灵兽的身份,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契约的主人了。”

    “那一个普通人居然敢假冒大妖,还伪造的天衣无缝,在红石城大摇大摆的走了一圈,没有任何妖怀疑她不是妖族,真是向天借的胆吗?而且这个人族还嚣张的留在涂山方圆数百里的朱山上,这是对我涂山的藐视!”

    “身为涂山之主,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诛杀,这个理由,充分吗?”

    这一刻,涂山灵不是陷于情爱的小女人,而是万妖大陆顶级势力涂山的女王,是涂山之主。

    回答涂山灵的,是梓歌手中的桃木剑直直向她刺去,面对利刃,涂山灵不屑一笑,“一个小小的妖族,居然敢对妖仙拔剑,真不知该感慨你的勇气,还是嘲讽你的愚蠢?”

    涂山灵轻飘飘打出一道妖力,妖力擦过空气,发出呜呜的声音,转瞬间,梓歌已经避无可避,被妖力直接打中。

    倒飞出去的梓歌落到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梓歌感到天晕地旋,一时血气翻涌,昏了过去。

    如果不是涂山灵手下留情,一个妖仙,足以一招带走梓歌的性命。

    涂山灵嗤笑一声,紧紧盯着烟尘落地,连她最心爱的孝礼哥哥都来不及看一眼。

    “这怎么可能?”

    烟尘消散后,原地什么都没有留下。

    没有乔灵,没有涂山灵。

    “这不可能,哪怕我这道妖力是精心准备的,但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把异端泯灭,难道在这样的攻击下,她们还是逃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练孝礼等涂山灵发泄够了,才徐徐开口,道:“涂山灵,你早就知道我来涂山找你,是为了什么?”

    涂山灵身子一僵,有些艰难的转身,此刻,继续执行妖神的命令,追究乔灵和涂山纯的消失,都被她抛诸脑后,她只希望练孝礼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对着练孝礼绽放出一个平生最难看的笑容,“孝礼哥哥,你听我解释,我是真的爱你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只是……”

    练孝礼没有打断涂山灵,他只是用他平静无波的表情静静的听她解释。

    可这样的态度,对爱他的涂山灵而言,远比练孝礼发怒更让他沮丧。

    “哎——”涂山灵放弃了,面对这样的练孝礼,涂山灵只能妥协。哪怕是冒着被妖神放弃的风险,她也不希望失去孝礼哥哥。

    “孝礼哥哥,六十三年前,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成亲,同时,练宗主宣布他将成为昊海剑宗少宗主。我知道这个消息时,我就知道,孝礼哥哥一定接受不了,可我没想到,孝礼哥哥你居然会选择离开昊海剑宗。”

    涂山灵笑的勉强,当时,大概是孝礼哥哥最狼狈的时候吧。

    明明是长子,而且孝礼哥哥的母亲还是涂山公主,怎么算,最有资格成为少宗主的人,也该是孝礼哥哥才对。

    可惜,练宗主选择了练濯阳。

    练孝礼冷笑一声,“我选择离开,很奇怪吗?我只是昊海剑宗宗主的儿子,又不是昊海剑宗的弟子,就算选择离开昊海剑宗,也不算叛门而出吧。”

    涂山灵笑的灿烂,也笑的无奈,“可我认识的孝礼哥哥,从来都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小时候,我那么欺负你,就只是想换来孝礼哥哥,你的一句认输,可最终,认输的人是我。”

    “孝礼哥哥是个极骄傲的人,能放下昊海剑宗少宗主之位,一定是因为有更大的野望。而那时候,妖神正好因为仙仙,联系了我。”

    从妖神口中,涂山灵知道了万神葬礼,也知道了危楼。

    神宫和幽都的存在,是天寰界公开的秘密。

    但能与两者比肩的危楼,却一直隐于暗处,不为人知。

    妖神为了涂山仙仙,才将这其中的几分机密分享给她。

    原来,危楼、神宫和幽都是同时现世的。

    差别只是,道统不同。

    神界流传着这样一个传闻,“洪荒破碎,圣人隐,三宫出,天下安。”

    三宫指的便是危楼,神宫和幽都。

    三宫代表的是天道的立场,是这个纪元的主角,谁也不知这个纪元要上映的剧本的内容,却能通过观察三宫,得到一丝半点提示。

    妖族是乘风而起,或者逆风降落,都看这个纪元的选择了。

    妖族经历过‘万妖同辉’,也经历过‘道掌天下’,这其中的落差,岂止是一个天上,一个人间?

    妖神这次早早布局,不就是为了在这个纪元得个先机吗?

    而涂山仙仙,则是妖神计划的核心。

    “孝礼哥哥,我不知你是和哪位神搭上了关系,但你该知道的,除了诸天三百六十五位真神,其他的都是草头神,为了争取神座,或者是得到近古神赐予的力量,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在他们眼中,哪怕是仙,只要不入大罗,终是蝼蚁,孝礼哥哥为何甘冒奇险,也要卷入这万神葬礼之中呢?如果不是为了仙仙,我宁愿做个毫无长进的地仙,在涂山纵情享乐。”

    练孝礼松了口气,“原来,你只是猜到我联系上了神祗,为祗效力?你口气这么大,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一切呢?你就知道这一星半点,居然敢站出来大言不惭阻止我,真是愚蠢!”

    哪怕被骂‘愚蠢’,涂山灵也没有生气,“孝礼哥哥,你该知道的,哪怕我对你的计划一无所知,只知道你的最终目的也要通过万神葬礼才能达成,但就凭这一点,也足够了。只要知道万神葬礼,便能轻易猜到你背后的祗的目的,早就已经昭然若揭。你一入局,便成了摆在棋局中的棋子,从此以后,你只能像个牵线木偶一样,永远得不到解脱。”

    “除非……”练孝礼又恢复了他神仙公子的做派,刚才的失态,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除非,我的祗能在万神葬礼中获胜,得到神座,或者得到近古神的青睐,对吧?”

    面对练孝礼的固执,涂山灵无话可说,她只怕有一天,她必须从练孝礼和妖神立场中,做出选择。

    若是真有那一天,涂山灵真的想不到她会如何选择?

    “孝礼哥哥,我真希望你身后的祗能够成功,但你也该知道,神座只有三百六十五个,总有祗会陨落,也会有新的祗诞生。可这是神祗的角力,不是我们可以轻易插手的。放手吧,孝礼哥哥,只要你现在放弃,以你父亲的身份,足矣保下你。”

    练孝礼不为所动,“万一呢?万一我身后的祗成功了呢?若只是成为近古神的从神或者是更低的半身还好,若那位祗成了神祗,你告诉我,我背叛了祗,还有什么退一步的可能?从我走上这条路开始,已经不能回头了。”

    瀑布边,只剩下涂山灵小声的抽泣,冷风刮过,天依旧如此蓝,云依旧如此白。

    在涂山灵妖力袭向梓歌时,乔灵没有想到攻击最终会落到她身上,但在妖力逼近的最后一刻,乔灵下意识发动了许愿灯笼。

    妖力打穿了土地,掀起了一阵阵灰尘,而乔灵则在许愿灯笼力量的保护下,带着涂山灵瞬间离开了朱山。

    红石城外,乔灵看着身后裂开的黑洞,又看一眼身前的红石城。

    无奈的笑了。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乔灵蹲下,扶住涂山纯的胳膊,“阿纯,我们要分别了,希望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涂山纯低着头,没有答应,妄图用这样的姿态,抵抗乔灵的离去。

    “阿纯,我不在你身边,你要保护好你自己,人活一生,贵在自知,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吧,别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痛苦和快乐,永远是自己最了解。别人帮不了你痛,也帮不了你笑。”

    涂山纯用不舍迷茫的眼神看着乔灵,“乔姐姐,你到底是谁?东大陆十五国的人,还是北大陆真人的灵兽?”

    也许是将要分别的气氛太过悲伤,乔灵居然没有发现,虽然宗青和梓歌都能猜到她的灵兽假身份,可涂山灵一个刚刚成为妖的小妖,怎么也能得到相同的结论呢?

    乔灵习惯性的摸摸涂山纯的小脑袋,“乔姐姐告诉阿纯一个秘密,这个秘密,除了阿纯,姐姐谁也没有告诉。”

第218章 墨衣解散(答谢策马冲霄)

    “这个秘密就是,乔姐姐我既不是十五国的人,也不是灵兽。我来自一个叫吴国的地方,也许,未来会来天寰界。如果,我们还会相遇,那,请送我一支鸢尾吧。”

    鸢尾的花语是长久思念,一如涂山纯会思念乔灵一般,乔灵也会思念涂山纯。

    涂山纯明白乔灵离开的坚决,他松手了,眼睁睁看着乔灵往黑洞走去。

    眼看着乔灵将要走进黑洞,一道天外飞光直直击中乔灵,连给乔灵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瞬间带走了乔灵的生命。

    涂山纯的脸上对离别的哀伤还没有褪下,眼神中却被乔灵缓缓落地的场景占据。

    干涩的眼珠中,留下两行血泪,他用沙哑的喉咙,无声喊道:“乔姐姐——”

    黑洞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个失去生命的叶灵。

    涂山纯突然反应过来,他手足并用,扑到叶灵身边,抱着叶灵嚎啕大哭。

    “乔姐姐,你不能死,我们不是说好了,下次相遇,我要再送你一株鸢尾吗?”

    “乔姐姐,你不要睡好不好,阿纯以后听话,决不会再让乔姐姐伤心了,阿纯会变的很厉害,不会再牵连乔姐姐!”

    “乔姐姐,你睁开眼睛好不好,不要吓我,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乔姐姐一个秘密。

    “乔姐姐,阿纯是男妖,不是女妖,当初在涂山,是因为有涂山山神的帮助,涂山的妖才会误以为我是女妖,我早就认识涂山山神,山神是练孝礼的那一边的,他们都为一个祗效力。”

    “妖区分性别是本能,在乔灵离开涂山后,都没有发现我的性别时,我就知道乔姐姐有可能不是灵兽了。”

    “只有在涂山,我才是‘涂山——纯’,所以,练孝礼决不允许我离开,可我,可我却选择了跟乔姐姐你走!”

    “练孝礼所图甚大,我明明知道,他连厌恶我责骂我,都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我都知道的,我虽然外表是个小孩子,但我不是一般妖族,我已经七十岁了。我明明知道,为乔姐姐好,应该拒绝乔姐姐的帮助,最后我却因为贪恋乔姐姐的温暖,而牵连了乔姐姐。”

    涂山灵哭了很久,也说了很多话。

    最终,他明悟了,乔灵姐姐不会再睁开眼睛了,她死了。

    涂山纯搂紧叶灵,“乔灵,都是我的错。我不会放弃的,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活过来。我以涂山灵的名字发誓,我们会再相见的。”

    “那时候,请允许我献上最美的一株鸢尾。”

    至于那道天外之光,不是现在的涂山纯能对付的,但早晚有一天,敢伤害乔灵的人,都要死!

    ……

    国师宫殿外,陈家主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就是这只手,亲手将自己的大儿子,自己最得意的继承人,推向了深渊。

    随着一阵轰隆声,国师宫殿外升起一道屏障。

    宫殿没有重新隐藏起来,而是成了半开放的秘境。

    国师宫殿的前方,几道身影狼狈的站在那里。

    当初,进入宫殿时,一共有十二人,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有六人了。

    韩忠,甄止戈,千叶,王显之,将军还有陈家家主。

    第一关,乔灵被留下。

    第二关,陈璋被留下。

    第三关,青衣,蓝衣,陈瑜还有惊鸿仙子都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将军语气艰涩,道:“国师宝藏本身便是国师找到的一处秘境改造而成,现在,国师宝藏从隐蔽变成了半开放,每年的今天,国师宝藏将允许十二人进入,目前开放的只有三关。”

    因为第一次进入的人是十二人,也因为他们只闯过了三关,就全部失败了。

    “也许,有一天,我们能真正到达国师宝藏的最深处,但此刻的我们,还没有那个资格。”

    毕竟打开国师宫殿的人,是将军,他能得到这些消息,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他为何要和大家分享?

    分享这本可以作为墨衣使者的筹码?

    奇怪的人,不止将军一人。

    甄止戈表现的和他在发现,乔灵有可能永远都留在了国师宝藏中完全不同。

    他镇定的叫了千叶和王显之,准备离开。

    而韩忠望了一眼他的背影,也利索的转身。

    在场所有人,大概是只有他才知道,今日来的乔灵,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乔灵,就算是被困在了国师宫殿中,又如何?

    转眼间,四人已经走远了。

    只有将军和陈家家主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后悔吗?”

    “事已至此,节哀吧。”

    陈家主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开口的将军,“什么?”

    将军扶了扶面具,“是我执意要来国师宝藏的,原本以为可以完成国师的遗愿,却没想到,居然将蓝衣和青衣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我很后悔,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活着的人永远比死了的人更重要,哪怕那个人在你心中,多么神圣,多么不可替代。”

    陈家主双目无神,似乎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将军指的是国师和他的两个手下。

    “那我呢?对我来说,家族荣誉高于一切,为了家族,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牺牲,包括我。可最终,为何偏偏活下来的是我,我那两个儿子,都还年轻,老天何其不公,居然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陈家没有了继承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将军不禁想起了在第三关,义无反顾将生的希望留给父亲的陈瑜。

    于少主这个身份,他做错了;于儿子这个身份,他没做错。

    当时,陈家主条件反射将离他最近的大儿子陈瑜推下悬崖时,陈瑜明明可以借着这股力量返回,代价是他对面的父亲代替他落下悬崖。

    可最终,陈瑜放弃了,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放手。

    随着将军下意识将眼光追逐到陈家主的右手,陈家主猛地将其藏在了身后。

    就是这只手,将陈瑜推了出去。

    “好好活下去吧,也许,这是你两个儿子共同的心愿。谁能想到第三关……”

    谁能想到第三关居然是一座名为双魂镇的地方。

    这里的原住民们都一体双魂,白天是一个人,晚上又是一个人。

    大家凭借着白天收集的信息,在晚上做出判断和行动。

    自然一败涂地。

    前两关仅强制淘汰一人,第三关却在第一天晚上就损失了三个人。

    而惊鸿仙子是第三关强制淘汰的那一人。

    毕竟,惊鸿仙子是最弱的。

    第二关,有陈璋为她牺牲,第三关连陈瑜都不在了,又有谁会在乎她?

    就在将军转身准备离去时,陈家主突然开口了。

    “我儿陈璋是甄止戈一伙的,他在第二关刚开始时,表面上说想要去感谢一下千叶的救命之恩,实则,是为了将我此行的目的告诉千叶。”

    将军身子一僵,转身问道:“你说什么,陈璋怎么可能是甄止戈的人,他们以前认识?还有,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蓝衣和青衣被留下了,对他而言,他对国师的追随和效忠,也该结束了。

    就算陈璋是甄止戈的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呵呵——我知道你以为《踏浪歌》是吴国世界的剧本,可惜,你错了,《无中生有》才是。但是,你就没有想过,你为何会错了呢?”

    将军攥紧拳头,这一刻,他还记得在面对涂墨芜时,猛然听到《无中生有》存在时,那种震撼和悔恨。

    对吴国世界的掌控度,才是他挥斥方遒的依仗。

    他以为,他已经知道了未来,自然会给墨衣使者规划最完美的未来,没想到,从一开始,他的情报就有误。

    国师,从来都不是重点。

    将军以为,既然国师的卡牌作品是这个世界的未来,那《踏浪歌》这张卡牌便是墨衣使者未来最主要的目标。

    可涂墨芜却告诉将军,《无中生有》才是。

    可吴国万里江山,疆域辽阔,人员繁多,他又怎知该去何处寻找这张作品卡牌。

    或者说,涂墨芜没有说谎,这本《无中生有》的主人是创世神玄陌。

    这世间自然不存在《无中生有》卡牌,而是一本书。

    一本创世书。

    那他们是什么,书中人吗?

    和天琴公子《荆轲传》中的荆轲一样,只是一笔描摹,短短几行文字的具现吗?

    不,也许,在《无中生有》中,他连主角都不是。

    一个书中人,居然还妄想掌控创世书吗?

    可悲,可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璋是甄止戈的人,他趁机将你的目的告诉了千叶,那又如何,你的目的跟我何干?”

    陈家主这时候,已经恢复了他老谋深算的表象。

    “我的目的?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得到《踏浪歌》,哪怕知道了《踏浪歌》不是这个世界的剧本的现在,我也想得到他。”

    这样的陈家主,一点都不像刚刚失去了两个儿子。

    也许,野心真的可以让人无所畏惧。

    将军冷哼,“我就知道,当年国师将守护宝藏的差事交给了你们陈家,可今天你的表现,足以证明国师当年做错了。你们根本就不值得托付。”

    国师要求将国师宝藏交付给他指定之人,可陈家,却觊觎着宝藏中最珍贵的作品卡牌。

    陈家辜负了国师的信任,哪怕现在将军的信仰也因为蓝衣和青衣,而有所动摇。

    但面对这样的陈家主,将军有些后悔,刚才因为同病相怜,对他开口安慰了一二。

    陈家主没有理会将军的嘲讽,反正他早就知道墨衣使者是国师忠实拥蹙建立的,自然对国师忠心耿耿。

    大概陈家主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蓝衣和青衣被牺牲后,将军的立场还能继续坚持吗?

    “我儿将我志在《踏浪歌》之事告诉了千叶,千叶自然过度揣测,得到了和你一样的结论,毕竟,你们都知道常人不知道的天地之心,知道命运的轨迹。”

    陈家主的嘲讽,没有得到将军一丁点反应,他只想知道,陈家主开诚布公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家主仿佛感觉到了将军的不耐烦,有些好笑,他也真的笑了。

    “可惜,第二关的守关者是涂墨芜,一个知道太多的家伙,他居然直接将《无中生有》的存在公布,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吴国世界的秘密。”

    “但这,也降低了我得到《踏浪歌》的难度。之前,因为陈璋,千叶一定也志在《踏浪歌》,见到涂墨芜后,千叶自然更改了目标。”

    “陈璋出卖了陈家,而涂墨芜的出现,却让陈家达成目的的难度降低,可恨这小子为了他的主子,连自己的父亲和哥哥都能放弃,可结果呢,不过是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在第三关,因为这起起伏伏,我一时无法保持镇定,想要得到《踏浪歌》的心越来越执拗,最终,成了心魔。连我最看重的儿子,也成了这份野心的祭品。”

    “可惜啊,就算是过了第三关又如何,没有找到通关钥匙,我们不过是白走了一趟,哪怕你我都曾经是国师的人又如何,国师连《无中生有》的秘密都没有告诉我们。”

    将军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他此刻的委屈居然被他曾经最看不起的人揭穿。

    是啊,他放弃信仰的原因,一是因为青衣和蓝衣,二是因为国师从来都没有真正把他当做自己人。

    哪怕国师没有将守护宝藏,并将其交给指定之人的任务交给他,如果没有国师的暗示,他也不会理直气壮的多次插手。

    国师一边暗示他作为最后的保障,一边却紧守国师宫殿的秘密。

    如果知道国师宫殿如此危险,他一定会更早的放手。

    将军用激烈的语气质问陈家主,“你到底想说什么?”

    面对将军的愤怒,陈家主反倒平静了。

    “将军,我们联手吧。这个天下,总要有一个真正的明主的,虽然国师对我们的信任有限,但这却不能否认国师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害死国师的人稳坐皇位,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是景陆离,哪怕是景国其他皇室我们都能接受。既然如此,将军为何不一试?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将军直直站在原地,就在陈家主以为他说动了将军时,将军居然笑出了声。

    将军捂着肚子,闷沉的笑声从面具下传来。

    “太好笑了,真是太好笑了,我们墨衣使者成立的初衷,一是为了不忘国师,二则是为了监视你陈家会不会如约完成国师的遗愿。

    现在,你告诉我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好好做,居然还有脸拉我下水。我倦了,墨衣使者也将解散,以后,这世上就没有所谓国师的人了,我们,都要为自己活了。”

    将军大步向前,越走越快,最后居然运转星力相助,转眼便消失了,只留下陈家主一人傻傻站在原地。

    陈家主为了野心,在失去了两个儿子后,居然还能这么快振作起来,也不知支撑他的到底是什么?

    以出卖自己的儿子换取将军的信任,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份助力?

    《踏浪歌》对他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哪怕他知道了吴国世界的命轨是书写在《无中生有》上,也能保持冷静,继续坚持?

    陈家主不忘初心的依仗又是什么呢?

第219章 一线生机

    西域益州驻地监牢。

    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上,从右上方的窗口照到监牢的地面上。

    该是思故乡的时候了呢?

    卓伟无聊的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睡都感到不自在。

    虽然他知道,在监牢中,能睡床,还能有一日三餐,都是因为他官吏的身份,才有的优待。

    但他就是感到不自在,感觉好像自己占了百姓的便宜。

    下狱也该有个下狱的样子。

    枯黄的干草,馊了是食物,刁钻的牢头,还有动辄大刑伺候。这才是监牢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可这一切,在这里,都没有。

    不是卓伟矫情,只是真的有些别扭。

    就好像从小吃窝窝头长大的人,有一天,别人告诉他,他其实是一个富翁流落在外的儿子。

    他只要回家,就可以继承一大笔财产。

    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但只有本人才能察觉出其中的别扭。

    可若是这个幸运儿有半分诉苦,旁人只会送你一句,矫情!

    卓伟又翻了一个身,挥动右手给了自己脑袋一下,他可不就是矫情吗?

    有福不享,尽会作,现在满意了吧。

    好不容易考上的官,没了;又闹出这么大的事,命也快没了。

    他都想回到过去,给当时脑子上头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希望能抽醒那个自我感动的自己。

    远处突然传来响动,那是官靴踩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

    呸,大牢就是大牢,还用什么青石板铺路,实在是太奢侈了。

    突然,声音停在了卓伟的牢门前。

    终于有人来提审他了吗?

    卓伟下意识急急坐起,又想起了夫子说的官容,这才亡羊补牢一般,用缓慢的动作,完成了转身这最后一个动作的小尾巴。

    卓伟缓缓开口,务必不丢了他益州官吏的颜面。

    “你是?”

    来者一身青衣,留着山羊胡,脸上满是风霜之色,但也难掩其风采。

    气质儒雅,但气魄果决。

    卓伟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杀戮气息,便知对方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

    卓伟以为来审问他的起码也该是益州的长史或者正三品的将军,不是卓伟脸大,而是他干出的事,太大了。

    可来者,卓伟居然不认识。

    在书舍中,夫子有给他们看过这些高官的画像,以此激励他们向前辈学习。

    也是为了让他们需要越级上报时,不至于连人都不认识。

    至于在什么情况下,才需要越级上报,那就是另一部分规定了。

    在卓伟观察来者时,曹默也在观察卓伟。

    面色青嫩,眉眼间有不可错认的倔强,脸上虽有几分憔悴,但红润有精神,看来关在这里的半个月,过的不错。

    “咳咳——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曹默,新上任的西域节度使,嗯,益州祭酒封的。”曹默提到益州祭酒时,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让留意他的卓伟颇为疑惑。

    “当然,想必朝廷的敕封很快也会下来,毕竟,益州刚刚缴纳了税贡。”

    益州的税赋整整占了吴国的二分之一,这还是益州官员加班加点做了一点小小的手脚后的结果。

    可见去年一年,益州有多忙碌了。

    卓伟面无表情,很直白的表示,对他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兴趣。

    他才当上官不到半年,而且是直接来了西域,益州的功绩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也不屑于去沾旁人的光。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只能说一句,厉害!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小年轻,都是理想主义者,为了自己的信念,不在乎生死。可你就不想想,也许,这件事有更好的解决途径?”

    卓伟直直站着挺累的,干脆去了榻上坐好。

    明明是很失礼的动作,偏偏他做来,居然给人一种理直气壮的味道。

    曹默没有生气,也不在乎卓伟的失礼,虽然卓伟不搭理他,但也没有拒绝不听不是吗?

    “益州百姓背井离乡来到西域,一切规章在他们从益州出发时,就都已经做好了。可一些官吏却仗着‘天高皇帝远’,以权谋私,而你上任的地方,正好遇上了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你年纪轻轻能通过益州官考,坐上小吏的位置,家境应该不错,所以,心肠柔软心地善良,见不到百姓受苦。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背后有‘出谋划策’之人?”

    这下卓伟听不下去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底层的老百姓最是无辜,皇帝要修园子,百姓要加赋;官员要孝敬上官,百姓也要加赋;富商想要银子,百姓就要乖乖被剥削。

    这一层层盘剥下来,给老百姓剩下的不过是活口的粮食,可怜他们辛辛苦苦一整年,得到的却只有这点。

    一遇上天灾人祸,就要卖儿卖女,他们愚昧到连反抗都不会!

    如果不是那些官吏太过分了,老百姓怎么可能豁出命,求一个公道!如果这个公道上官不给,那我给!!!”

    虽然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卓伟还是迁怒了。

    曹默噗嗤一声,笑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特别了不起,特别英雄!别了,你这样的英雄,益州要不起,以后要逞威风,换个地方,只要不霍霍我们益州就好。”

    卓伟被曹默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大口喘了好几口粗气,才们哼哼的说了一句,“干卿何事?”

    看来还有救,没有梗着脖子,说自己没错。

    曹默也不生气,撩起衣袍,直接坐到了地上。

    两人就这样隔着围栏,继续对话。

    “大夏天的,坐在地上凉快,我算是听出来了,你小子居然是穷苦出身,还被父母给卖了,那你是贱籍吧,那你运气不错啊,如果不是在益州,你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卓伟也许是已经生过气了,这回不上曹默的当,他笑眯眯的点头,“是啊,如果不是主家对我好,不但花银子供我读书,还放了我自由身,让我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怕还没有今天的卓伟呢。卓伟的过去清清白白,不怕任何人盘问。”

    “少年啊,我今天来这里,可不是来盘问你的过去的,我只是问你一句,你事后真的没有怀疑过,那些闹事的百姓,有个‘头’,比如,当时在你面前哭惨的那个老头?”

    卓伟脆弱的自尊心,被曹默直接点破,他有些恼羞成怒,道:“够了,我早就知道了,但他们这么做,本质上也是因为益州官吏没有把他们应得的给他们,否则,民不与官斗这句话,可不是说说的。”

    哪怕百姓目不识丁,但生而为人,总应了那一句人老成精,他们这些年磕磕碰碰过来,总该有些生活的智慧才是。

    曹默突然收起嬉笑的姿态,郑重面容,道:“经查,煽动百姓在那个时间去闹事的,是昆吾国的张恒将军。其目的,便是为了从益州偷走更多的百姓。至于动机,则是昆吾国长山军,急需更多出身吴国根正苗红的士兵。”

    长山军?

    卓伟神色一变,长山军的存在,曾经是三州之人的骄傲,后来,又成了三州之地的罪人。

    因为长山军,三州之地的百姓在先帝最荒唐暴虐时期过的最滋润,也因为长山军,三州之地,几乎失去了觉醒成为卡师的可能。

    也因为长山军,朝廷对东羌和匈奴的入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益州在这二十几年来,蒙受了太多的屈辱和血仇。

    卓伟年纪小,他还没有记事的时候,长山军就败了。

    等他长大了,已经习惯了东羌的入侵,也习惯了生活的艰难。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又一次见到长山军,见到那个‘罪魁祸首’。

    可益州祭酒出身长山军,是益州公开的秘密。

    如果一开始一个秘密只有益州上层知道,那现在,已经是益州所有人默契保守的秘密。

    在益州这个最仇视长山军的地方,一个长山军出身的女子,堂而皇之的成为益州一半的主人,却没有一个益州人站出来揭穿她。

    不得不说,是一种震撼。

    可看着自家有食有衣,生病有医舍,识字有学舍,若是孩子争气点,甚至可以盼着他考官考,当个一官半职。

    从前,农民的儿子只能是农民,官吏的儿子自然会成为官吏。

    现在,有能力的人成为人上人,没有能力的人,也不会饿着肚子。

    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深仇大恨是化解不了的。

    以前,益州记得是长山军带给他们的灾难。

    现在,益州记得的是长山军曾经对他们的庇护,感念着不愧是长山军出身,就是能干!

    一个益州儒生乔灵,生生改变了益州已经习惯了二十几年的生活方式。

    此刻,卓伟听到调查结果,有些愤怒,又有些了然。

    他不是第一天到西域了,昆吾国的窘境,他又如何不知道。

    当初,昆吾国暗唧唧的开的条件,他都知道,一些百姓也动心了,他知道益州在西域需要这个地头蛇的关照,该默认的也默认了。

    可他没想到,长山军的胃口这么大,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益州驻地的头上。

    也是,答应加入昆吾国的,都是这次移民中,最差的一批。

    而益州驻地的,都是早就已经花费了精力,培养起来的人才。

    尤其是那些有经验的农民,这些人在益州已经人满为患,以至于他下意识忽略了第一次见到他们的震撼。

    对益州而言,农民是滞销货,而对昆吾国而言,只要个会种地的,都是宝,更遑论受到系统培养的益州专业农民。

    就是这样的认知逆差,让卓伟被昆吾国出手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然,来闹事的不是益州百姓,而是新加入昆吾的吴国人,也是一层遮掩。

    因为不是本国人了,当时卓伟更有一种愤怒。

    那种愤怒,就像是丢人丢到了分过家的兄弟家,怎么的也该把自己人揍一顿,涨涨面子。

    之后,再说清算的事。

    可谁知道,这也在昆吾的算计之中呢?

    昆吾将益州官吏薄待吴国百姓的事,搞得轰轰烈烈,加上昆吾国的利诱,很快人,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对益州上层而言,是益州驻地和昆吾国的区别。

    可对底层百姓,都是吴国人啊,而且,对方还是长山军!

    不知道祭酒大人知道,对方用她来挖她的墙角,会是怎样的表情?

    “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益州的确有官吏中饱私囊,但益州有详细的规章,只要照规矩办事即可,问题是,怎么处理你?”

    面对曹默如同处理鸡肋一般的态度,卓伟没有生气,他反倒沉默了。

    如果说,这一切和昆吾国没有关系,他做的事,于理有亏,但于情,他处理的可圈可点。

    但没有如果。

    “照章办事即可!”卓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身为学舍最聪明成绩最好的学子,他怎么会没有通读过益州最新的法律。

    像他这样的,面对的只有罢官,流放。

    因为,他在和外敌交战时,落了下风。

    一旦一个国家的官吏,成了他国手中的牵线木偶,不管这个人是主观还是被动,事实已经造成,卓伟还不至于连这个担当都没有。

    看着卓伟脸上浮现出几分认命的神情,曹默突然笑了。

    “好,很好,来的路上我还担心,如果我遇到的是一个傻子,或者说,只有一腔热血却不会动脑子的家伙,又或者,是一个运气一般,虽然有脑子,却没有责任心,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的人,那我该怎么办?但现在,这些问题都没有了,很好,卓伟,你没有让我失望。”

    卓伟被曹默说的一头雾水,“你,你来见我,不是来审讯我的?对,你连来龙去脉都调查清楚了,又何须问我,既然如此,你今日来这一趟,到底有什么目的?”

    吴国的法律粗狂,但益州的法律却很完善,因为事无巨细都有规定,被益州亲切的称呼为‘八婆家的大嘴’,什么事都要嘱咐一二。

    面对三尺厚的法典,大家没有用‘外婆家的裹脚布’这个称号,已经是祭酒大人深受爱戴的表现了。

    虽然既多且杂,却也大大降低了官吏徇私舞弊的空间,也从另一个方面,对初做官的萌青做了指导。

    “我们来打个赌吧?”曹默轻松的眨眨眼睛,“你来猜猜我的目的,如果你猜对了,我就放你出去,官复原职。你没有听错,的确是官复原职,不过,以后,你就要跟着我干了。”

第220章 一箭三雕

    卓伟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他没有听错吧,在他犯了这么致命的错误后,他居然还有机会?

    卓伟一边重新观察曹默,一边疯狂的回忆,他知道的人里,有谁姓曹,或者,以前翻看过的官吏名录中,有没有一个叫曹默的人?

    从外表看,曹默此人,大约二十几岁,但眼神沉稳,气质出众。

    虽然脸上满是风霜的痕迹,但也难掩其出身不低的事实。

    他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不是说曹默刚从战场上下来,没有换洗,而是那种见过血后,从灵魂发出的味道。

    曹默虽然沉稳风趣,但形式颇为体贴。

    卓伟大胆假设,也许他小时候一定过的一般,有可能还有什么童年阴影。

    这让他形成了付出型人格,就像他一样。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叫曹默的官员,曹默却可以一入官场,直接飞升至西域节度使的位置上。

    要知道,这个位置原本应该在灰衣长史和韩忠将军二人之间产生。

    虽然韩忠将军因召令回了益州,但想必很快就会重新来西域。

    而无论是灰衣长史还是韩忠将军,他们都是祭酒大人的人。

    区别只是,韩忠曾出身长山军。

    谁能轻易从祭酒大人的人身上,撕下一块肥肉?

    联想到曹默刚刚自我介绍时,提到祭酒大人,颇为尊崇的态度。

    卓伟有了一点模糊的判断,起码,他也是祭酒大人的人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祭酒大人手下虽然能人无数,但无论是灰衣还是韩忠,都是祭酒大人的心腹,看来,当初他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以后很多年,西域都是益州开发的重点。

    这里,才是他一展所长的地方。

    风霜,见血,未曾听闻,祭酒大人心腹?

    这一切都代表着什么呢?

    曹默见卓伟这小子眼睛直咕噜的转,有些好笑,又有些满意。

    原本,他不用亲自来一趟的。

    毕竟,作为空降的西域节度使,初回故国,又身居高位,他还是很忙的。

    但听了卓伟的故事,他就立刻做出了决定,一定要来见一见这个小家伙。

    是的,十几岁的小家伙。

    转眼,从认识乔灵大人那天起,已经过了五年了。

    人生有多少个五年?

    五年来,他从一个满心阴暗的少年,长成了另一幅模样。

    这其中,乔灵大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他没有接到益州振威将军宋志,也是墨衣使者的首领将军的指派,去接触乔灵大人,他怕还是那个永远心存愤恨,却永远也看不见希望的那个曹默。

    正是因为乔灵大人的存在,先是让他看见了这个世上另一处的风景,知道了他当时的狭隘。

    后又因为乔灵大人,拥有了很多底牌和积累,也是这些依仗,才让他有了摆脱曹家的能力。

    以前,他一边痛恨着曹家对他的不公,一边安心享受着曹家的锦衣玉食。

    就像是被温室煮着的青蛙,早晚有一天,会被同化成一锅青蛙粥。

    也许,这才是他理所当然利用他唯一朋友的原因,因为,他的身边都是这样的人啊。

    可乔灵大人的存在,就像是他晦暗人生中一道照亮前路的光。

    在他自己还没有发觉时,已经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

    否则,当初发现张信芳的小动作时,他不该那么愤怒的。

    常年身在沼泽的人,是闻不见那股臭味的。

    现在,曹默无数次庆幸自己的选择,因为乔灵大人,他忽然明白,他的前面十几年过的是那么混混沌沌,毫无意义。

    如果他之后的几十年也如此渡过,他怎么对的起自己来人世间走一趟。

    是,他承认,因为他受制于原生家庭的影响,错过,也反省过,才格外对卓伟这个少年感同身受。

    也格外有拉他一把的冲动。

    所以,他故意刚开始说卓伟出身不差,是为了照顾卓伟的自尊心,也是承认他这些年的努力。

    他知道,他们这样的人,都是自卑的,往往对别人一个很无所谓的态度,就足够让他们脑补很多。

    但正因如此,他们对自己的努力才格外看重。

    所以,无论是对其努力的承认,还是之后毫不犹豫的提出赌约,都是为了照顾卓伟的自尊心。

    是啊,谁能想到,像他们这样在泥沼中爬出来的人,自尊心却格外重,格外需要别人的认同和尊者。

    认可,很简单的两个字,对他,对卓伟,都有不一样的意义。

    只有卓伟在他面前展示了他的‘聪明才智’,他才能感受到尊者,才会很快忘掉自己今日的错误,真正成长为成熟的人才。

    在曹默走神片刻后,卓伟开口了。

    没有贸贸然胡乱猜测,知道在心中反思斟酌片刻,是个可以调教的人才。

    卓伟清了清嗓子,才郑重道:“你是益州的间者,我知道祭酒大人手下有一个间者小队,隶属军部,直接受祭酒大人掌管。你若是身上毫无寸功,根本不可能成为西域节度使,现在的益州可不是以前那个可以花钱买爵的益州,能坐上官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而益州格外看重军功。”

    曹默既没有说对,也没有说错,只是淡淡的反问了一句,“还有呢?”

    卓伟抿了抿嘴,“你,你是被派往东羌族的间者。”

    这下,曹默忍不住抬头了,而收到他惊讶眼神的卓伟,满足的笑了。

    却不知在场还有一个心里笑开怀的存在。

    “你身上有浓郁的血腥味,而益州这段时间并没有对外作战,自从益州将东羌打的屁滚尿流后,连匈奴都习惯了看见益州军的军旗绕道而行。而西域,有了昆吾国的关照,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想试一试祭酒大人的七星玲珑戒的!”

    卓伟下意识抚摸自己左手中指,却摸了个空。

    是了,虽然他再监牢有单人间,但也是戴罪之身,七星玲珑戒自然被没收了。

    卓伟是在三天前,也是他在他为‘百姓们’出头,被关入监牢后,才成为卡师的。

    当时,牢头送来紫卡时,他是懵逼的。

    但渴望力量的心,让他没有时间思考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诡计,直接接受了。

    正因为成了官吏,接触了长山军,他才知道卡师的存在,才是他进入益州高层最大的障碍。

    可现在,他也要成为那个最高贵阶级的一部分了。

    这样的诱惑,哪怕是包裹着蜜糖的砒霜,他都能吞下去。

    不过,这一切的脑补,都在知道紫卡来源于祭酒大人后,结束了。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他明明都过了十岁,却能觉醒成为卡师的原因,但他知道,这一切的奇迹,发生在那个人身上,都是正常的。

    那可是益州儒生乔灵啊!

    “还有吗?你能猜到我是去东羌的间者,难道仅仅是因为这段时间,只有东羌在四处作战,不是在战斗,就是在奔赴战斗的路上?”

    曹默的承认,让还有一分忐忑的卓伟,颇为骄傲的抬高了下巴。

    “祭酒大人告诫我们,凡是多问几个为什么,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须知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你说的是我推测的主要依据,房放眼诸国,只有东羌战事频发,先是和益州军一战,后转战西域,和昆吾国一战,最后离开西域,和安息一战,如果你是东羌人,你觉得合理吗?”

    卓伟不等曹默回答,他自己就摇了头,“不合理啊,太不合理了!东羌能掠夺益州二十年,几乎和匈奴分庭抗礼,难道凭借的就是百折不挠屡败屡战的精神,不,和益州交战时,东羌那是单方面屠杀。”

    “当一个极为强大的势力,开始屡出昏招时,我们这些旁观者,就该思考,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人推了一把?而能有这么深的算计,或者说,能有充足的时间,安排一切的,不正是让东羌开始走上失败一途的祭酒大人本人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一切都是祭酒大人安排好的呢?先是要西迁,‘巧合’的遇上昆吾国;然后又合理战败,转战安息,最后,挑起安息和东羌的大战,在东羌失败后,招安东羌。祭酒大人凭什么能保证每一步都不会错,都会按照她的计划发展,这时候,是不是就需要一位心腹,亲自打入敌人内部,指挥敌人,帮助敌人,完成祭酒大人的所有计划?”

    “而曹默大人,您就是那个计划的直接执行者,对吗?”

    卓伟越说,思路就越清晰,刚开始是一步步的分析,后面就是笃定了。

    也因为猜到了曹默做的一切,才忍不住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曹默。

    夫子说过,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间者,需要的不仅仅是合格的体魄和聪明的脑子,还有随机应变的天赋和强大的适应力,最重要的是有急智。

    卓伟自负自己是个天才,当初在没有考上官吏时,便笃定自己只要去考,必然会成功。

    当然,最后,他也成功了。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将东羌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强大存在啊!

    身为益州人,没有不痛恨东羌的。

    当初,他还对祭酒大人没有将东羌赶尽杀绝,感到沮丧。又安慰自己,毕竟益州弱小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朝就强大起来。

    也是在祭酒大人治下,他才真正过上了太平日子,才会企盼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才会想为这样的国家出一份力。

    所以,聪明的卓伟,成了益州一个小小的官吏。

    而面对曹默做的一切,卓伟没有骄傲的资本,想想将死敌牢牢掌控,想要他们怎么送死,就怎么送死的手腕,一百个卓伟拍马都赶不上。

    但真的很厉害啊!

    卓伟脑中已经开始脑补东羌族一百种死法了。

    先是被祭酒大人削了一波,后又被西域昆吾国削了一波,最后还万里送,被安息削了一波。

    虽然前两者很痛快,但被安息揍,就让卓伟有些不舒服了。

    连安息都可以‘驱逐外敌’,怎么二十年间,益州就没有做到呢?

    益州只缺一个祭酒大人吗?

    不,益州缺的是血性,益州这代人是从被东羌欺压的日子中长大的。

    明明老的掉牙的益州人,面对东羌骑兵,捞着烧火棍都敢正面刚,为何,到了他们这一代,却习惯了听到马蹄声就逃命。

    面对凶狠的敌人,退让和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甚至会让敌人得寸进尺。

    只有反击,狠狠的反击,才能维护自己作为人的尊严,也不负自己吴国出身的身份。

    我们可是吴国人啊!

    这一刻,卓伟有了一份明悟,明悟自己该如何重新对待昆吾国,对待他益州官吏的身份。

    “聪明,全中,那你来分析分析,为何祭酒大人要留下东羌?仅仅是为了‘凌迟’东羌,为这二十年益州死在东羌铁骑下的同胞报仇?”

    曹默说的形象极了,这一刀一刀的手段,可不就是‘凌迟’吗?

    卓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很快压了下去。

    他脸嫩,为了服众,还是严肃些好。

    虽然不能表面上高兴,但一点也不耽误他被曹默肯定后激发的表现欲。

    “不是的,从一开始,祭酒大人着眼的就不是一个小小的东羌,没有东羌,还有西羌,还有匈奴。只是因为东羌太猖狂,而益州需要秋天的粮食作为发展的原始积累。这是祭酒大人的计划,挡路者死。”

    东羌只是太过分,又正好挡在了祭酒大人前进的路上。

    正因为祭酒大人有这份魄力,所以,益州才蒸蒸日上,祭酒大人也成了名副其实的益州半个主人。

    “祭酒大人心怀天下,她从一开始需要的就只是一个指哪打哪的炮灰,这个炮灰自然不能用我们自己人,那送上门的东羌,便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哪怕当时祭酒大人可以直接让东羌灭族,她却没有这么做,她把东羌放出去了,一方面,东羌成了探路的石子,另一方面,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东羌所有的土地。”

    因为东羌,益州知道了西域的辽阔。

    因为东羌,益州探出了安息的虚实。

    对外敌,以益州最了解的东羌作为标尺,自然能得到最准确的答案。

    “不过,祭酒大人这一计,不是一箭双雕,而是一箭三雕。这第三只雕便是,隐藏了益州军真正的战力。”

    别人都以为,益州军仅仅比东羌略胜一筹,哪怕是那样震撼的战果,不过是有心算无心罢了。

    益州军和每年顶住匈奴攻击的并州军、幽州军不能同日而语,现在吴国都公认,这两州的兵最厉害,接下来就是益州军。

    而益州军大半战力,还依托在祭酒儒生乔灵大人的七星玲珑阁上,若是益州没有了乔灵,那就是折了半个身子。

    却不想想,率先开始组建空中部队和水上部队的益州军,真的就不如并州军和幽州军吗?

    有时候,对敌人半分低估,有可能就会让战局翻盘,况且,对方低估的居然是祭酒大人!

    但愿祭酒大人看在同出一国的份上,给对方留下半分颜面,不用多留,留个遮羞布就好。

    “哈哈哈——很好,你的回答我很满意,这个赌约,你完成的很不错,现在,就跟我走吧。”

    曹默直接拿出钥匙,开了牢门,转身开路。

    卓伟一时沉浸在被前辈承认的幸福中,片刻后才急急追上。

    却不知他崇拜的对象,却在转身后,将自己发抖的手藏到了衣袖中。

    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他只猜到了祭酒大人一箭双雕之计,却没想到祭酒大人的第三只雕。

    惭愧啊惭愧!

第221章 人偶隐秘

    离开国师宫殿后,韩忠急匆匆往益州郡方向赶路,为了以防万一,还特地绕了远路。

    眼见太阳西斜,韩忠并没有休息的打算,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今晚赶一赶,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家了。

    韩忠急速穿过一处竹林,竹叶被风吹的发出沙沙的响声,将韩忠轻微的脚步声完全隐藏。

    突然,韩忠急急停下,身子因为惯性往前倾了倾,却被他以强大的控制力,稳住了重心。“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匆匆的脚步声消失了,可竹叶的沙沙声依然固我。

    韩忠冷哼一声,黄金卡师的威压直直往斜后方逼袭而去,显然,韩忠的感应没有问题,被攻击处一道白影突然出现在半空中,虽然很快稳住了身形,却已经暴露了。

    “没想到韩忠将军居然在国师宫殿中隐藏了实力,原以为将军不过初入黄金卡师境界,没想到已经渡过地劫,修为稳固。”国师宝藏当前,居然隐藏实力,难道韩忠,不,益州志不在此?

    王显之也光棍,既然被发现了,便直接落到韩忠面前,脚尖轻巧的落在铺满竹叶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笑吟吟的戳穿了韩忠在国师宫殿没有真正发挥作用的秘密,以图打草惊蛇,试探一二。

    韩忠眼中诧异的神情一闪而过,不是因为王显之能看穿他保存实力的事实,而是他没想到跟踪他的人居然是并州牧?

    他和王显之在今天之前从未见过,一个益州将军,一位并州牧,一个出身寒微,一个世家公子。

    他们的人生本不该有任何交集。

    韩忠稳住心神,面露坚毅之色,他虽八面圆滑,却不是因为智慧,而只是做人的敏锐直觉,对上并州牧这样的老狐狸,还是要小心加小心。“并州牧既然来了,想必甄公子和千叶先生也来了吧?既然三位有事相询,忠自然不敢不答。”

    好一个以退为进。

    随着韩忠话音刚落,甄止戈和千叶便现身在韩忠右前方。

    王显之退让一步,以示恭敬。也完全忽视了身后韩忠奇怪的眼神。

    作为并州牧,这天下还有谁有资格这么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的一礼?难道是因为他原身五徳之一?

    竹林地上铺了一层落叶,靴子踩在落叶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随着甄止戈一步步的逼近,韩忠居然感到一种不可抵抗的压力。

    这和韩忠刚才发出的威压完全不同,前者是凭借修为,后者却是多年侵染在权利巅峰带来的无形气场。

    “乔灵在哪里?”

    韩忠猛的抬头,连将军和陈家主都以为军师根本就不是国师指定之人,才会第一时间出局。

    但只有韩忠知道,来国师宫殿的军师本身还真的就不是军师,而是一个人偶。

    就算国师宝藏真的有辨别来者身份的功能,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定是基于血脉,而不是灵魂。

    不,也许是灵魂,但军师只是将精神力附在人偶身上罢了。

    实质上,这次来国师宝藏的,并不是儒生乔灵。

    也许,是国师宫殿发现了军师非人的身份,才第一时间将其传送走。

    如果在进入国师宫殿前,韩忠一定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非人的存在。

    但知道了《无中生有》,知道了涂墨芜的存在,韩忠突然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

    以前以为在云中郡是坐井观天,后来才发现,哪怕身为益州将军,也仅仅是看见了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就像普通人永远都不知道卡师的存在一样。

    一道凌厉的攻击,瞬间划过韩忠的脸庞,他的右脸颊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微微溢出,很快便止住了。

    韩忠无所谓的摸了一把。

    这道攻击只是提醒他马上回答甄止戈的问题,而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否则,就不会是这么浅浅的一道了。

    能在他高度戒备的前提下,出手的只能是甄止戈身边的千叶,在场唯一的钻石卡师。

    韩忠很识时务的做恭敬状,“回甄公子的话,军师自然是被留在了国师宫殿,和陈璋,和惊鸿仙子一个结局。”

    甄止戈冷哼一声,“乔灵是长山军的新任军师,是长山军和益州的希望和倚仗。如你身为前长山军出身,现在的益州将军,一生荣辱都系于乔灵身上,如果她真的出事了,你会是现在的表现?不说痛不欲生,也该不知所措才是吧?

    好了,韩忠,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识时务一点。听说你在益州不也识时务的选择了走和马元完全不同的一条路,以博取军中武将的好感,而放弃了长山军出身的优势吗?你既然能识趣一次,就能识趣第二次,甚至是无数次。这样的人是做不了纯粹的武将的,不过,还能做个能屈能伸的将军嘛!”

    这是韩忠第一次见到甄止戈说了这么多的话,他想到军师失踪后,甄止戈种种奇怪的表现。

    联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甄止戈和军师奇怪的气场。

    韩忠突然明悟,也许,对方并不是为了伤害军师,而是关心军师。

    韩忠小心翼翼试探道:“甄公子和我家军师早就认识?”

    甄止戈面色一黑,虽早就知道乔灵也许不会在手下面前提起他,但没想到连身为乔灵心腹的韩忠,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我和乔灵相识已经快五年了,我和她……是极好的朋友,否则,这次她怎么会邀请我来帮忙?”

    当时军师明明对见到你很惊讶,怎么可能是军师邀请的?

    韩忠很识时务,心中的腹诽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军师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能亲自到场,所以,这次来的是军师的人偶。”

    人偶?

    甄止戈瞳孔一缩,“乔灵用了人偶,她的人偶是从锦官城得到的?她的人偶是什么出身?不会是恒河流域的那一个人偶吧?”

    甄止戈急急的发问,让韩忠有了不好的预感。

    韩忠不敢耽搁,将他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从乔灵意外被困天地之心,为了坐镇益州,不得不去九州阁傀儡师处,购入人偶,然后派马元去恒河流域接应,到今天操纵人偶出现在宝藏现场。

    甄止戈听完就走,韩忠看着甄止戈急急离去的背影,莫名沮丧。

    好歹告诉他一声,那个人偶到底有什么秘密,还有,那可是天地之心,甄止戈怎么去救军师?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这千年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果然,世事无绝对啊!”

    看着抱着胳膊还站在原地的并州牧,韩忠有些纳闷。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是啊!”王显之很利索的点头,承认了。“但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继续回益州,还是去接你的军师?”

    韩忠沮丧的低下了头,如果能跟上钻石卡师的速度,他当然想去接军师。

    可现在,神秘人偶副作用未知,他对甄止戈而言,不过是一个没用的拖油瓶。

    对军师最好的选择,便是不要上去拖后腿。

    可要他直接回益州,他又不甘心。

    也许,他有机会早点见到军师呢?

    以前军师坐镇益州时,韩忠还不觉得有什么。

    可这次军师不过是回了一趟家,结果却被困在了所谓的天地之心中。

    虽然军师可通过锦官城发布任务,甚至,后来还在马元的护送下,借着人偶之身,回到了益州。

    但只要不能看见军师的脸,对益州,对他们而言,还是有差别的。

    以前,韩忠不明白,明明人偶身上就是他们的军师啊,为何他却不能得到那份安全感。

    现在看来,哪怕当初他没有发现人偶的不对劲之处,潜意识还是怀疑了。

    可惜,他没有找到自己不安的原因。

    他以为是因为没有看见那个永远站在身前的人影,实则是作为卡师的潜意识对危险的提醒。

    “那人偶,那来自九州阁傀儡师的人偶,有什么问题?”

    王显之听到‘傀儡师’这三个字时,神色有几分微妙,但却不是痛恨和厌恶。

    “说起来,傀儡师也是可怜人,本来,他很有可能成为吴国第四位黄金卡师的。”

    这个第四位黄金卡师,是不算马元韩忠之流的,毕竟,他们只是后起之秀。

    在五年前,是没有任何人能想象,在五年后的今天,突然多出了好几位年轻的黄金卡师。

    在王显之的口中,韩忠听到了一个故事。

    一个真实的悲剧。

    大约二十年前,傀儡师还是江东司空家一位天赋极好的少年,当时他还不是傀儡师,而是司空室。

    在他十岁时,觉醒了风云牌,成为了继司空家先祖外,第二位风云牌的主人。

    风云牌是极其特殊的一种卡牌。

    如果说儒生卡牌是二十年前才走向神坛,那风云牌卡师便是从卡师这个力量体系一诞生,便理所应当成为最顶级卡师之一。

    司空家先祖司空枫便是借着风云牌创立了司空家偌大的家业。

    风云牌有何神异,让无数司空家子孙趋之若鹜呢?

    卡师卡牌除了毫无踪迹自身觉醒外,还有一种便是通过血脉遗传的血牌。

    风云牌在紫卡阶段,便可呼风唤雨,虽然极为消耗星力,而且对控制风云牌的卡师要求颇高。

    但作为在天象卡牌中都极为彪悍的存在,风云牌代表的是天象一系最顶级的战力。

    风云牌青铜技能为风调雨顺,可保一方太平。

    白银技为瑞雪兆丰年,可直接增加土地三成的产出。

    更遑论黄金技万事如意,可让天气在一定程度上,听从风云牌卡师的命令。

    至于,之后的奉天承运,逆天而行,就更厉害了。

    奉天承运可直接短时间借助天道气运,让某一人气运大增,但却无法作用于风云卡牌卡师本身。

    逆天而行可违逆天命,改变自身命运。但这只是人为制造了改变的契机,能不能把握,会不会成功,都不能保证。

    但在神权天授,万物轨迹已定的大环境下,仍然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奇迹。

    虽然在二十年前,天赋最好的卡师也只能突破为黄金卡师,之上的白金和钻石,已经成为了曾经的辉煌。

    可只要有风调雨顺,瑞雪兆丰年和万事如意,对司空家,对吴国,都已经是极好的了。

    可以想见,十岁的司空室得到了整个家族的倾力培养。

    当然,司空室也没有辜负家族的重视。

    他在二十四岁时,成为了白银卡师,第一次用瑞雪兆丰年登上了吴国的政治舞台。

    可惜,当时长山军揭竿而起,朝廷所有的精力都被牵扯到了长山军身上。

    作为朝廷的新起之秀,司空室理所当然的被朝廷派去对付长山军。

    当时,朝廷对司空室给予了很大的期望,希望他能像他的先祖一般大发神威,将长山军这股乱军消灭。

    可惜,当年那一役,成就了长山军军师乔景峰的大名,也将司空室者三个字深深的钉在了耻辱柱上。

    这是儒生卡牌的消息第一次登上吴国上流人士的桌案。

    从那一天开始,就有一些不同的声音出现了。

    有人说,是司空室本身没有能力,这样的沽名钓誉之徒,却被朝廷委以重任,这是朝廷由胜转衰的标志。

    也有人说,是司空家的风云牌比不上儒生卡牌。

    但因为儒生卡牌出现的时间太短,也没有多少厉害人物,除了一个乔景峰,但这只能证明乔景峰厉害,而不是说儒生卡牌厉害。

    不是没有卡师觉醒了废卡牌,本身天赋惊人,实力不凡的例子。

    但不可否认的是,朝廷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以这场被史书记载的‘凤坡战役’为标志,朝廷从攻势转为守势。

    长山军也真正从一介乱军成为了可封土裂疆的大势力。

    从那时候起,朝廷节节败退。

    也是‘凤坡战役’后,只要有一场败仗,朝廷便会提起司空室。

    如果那一场战役没有输的话……

    这就像是一个魔咒,被无数人有意识无意识提起。

    司空室从那一战后,就天天饮酒度日。他虽然因为世家子的身份,被免于死刑,但却被朝廷宣旨,终生不可入仕。

    这对世家子而言,是比死更可怕的惩罚。

    没有了未来的司空室放纵了,他醉生梦死,活的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匈奴大兵压境。

第222章 世事难料

    司空室突然醒悟了。

    对着乘火打劫的匈奴大军,他又一次披甲上阵。

    这一次,已经是白银卡师巅峰,度过人劫的他,将对风云牌的控制力提升到了极为可怕的程度。

    这些年的沉寂,让他有了厚积薄发的机会。

    沉睡的猛虎,苏醒了。

    可司空室临危受命的结局是,被匈奴大军直接捣穿,司空家私兵几乎全军覆没,而司空室也在那一场战役中,失去了卡师的能力。

    本以为是战败必死的结局,可最终,他还是活了下来。

    哪怕他拼命了,可他还是失败了。

    匈奴围了都城长安。

    二十几年前,长安还是吴国的国都,也是因为匈奴攻城之事,之后国师便主持了迁都,当然,这是后话。

    当时,因为司空室的失败,吴国大厦将倾,眼看着就要亡在匈奴手中了。

    那时候,朝廷有无数人提议,与其亡国于外族,不如亡国于本土。

    长山军再十恶不赦,那也是吴国自己人。

    可当时,保皇派反对的非常厉害,认为这是助长歪风邪气,如果这样的事被记录在史书上,是对礼极大的亵渎。

    后人若是效仿,那吴国必将遗臭万年。

    今天做出这个决定者,有一个算一个,其后世子孙都将因他们这个祖先而蒙羞。

    文人最重名声,难道武官就不要颜面了。

    当时,匈奴在城下喧嚣,吴国朝廷却在进退两难时收到了长山军的助援信。

    长山军以击退匈奴为承诺,换取长山军合法的地位。

    等匈奴被赶出吴国,再谈以后。

    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动心了。

    所以,有了匈奴被长山军和朝廷禁卫军联合打的节节败退的奇景。

    那时候,和禁卫军并肩作战的,是当时和他们打的最凶的长山军。

    也许,两位带兵的将军,彼此手上都有对方的兵的鲜血。

    可这样奇妙的景象,就那么发生了。

    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哪怕是对方是他的杀父仇人,都得等到匈奴这帮杂碎被撕碎后。

    历史是个奇妙的顽童,他一次又一次重复发生着相似的事。

    按照一般定理,长山军本就作战勇猛,随着和禁卫军的合作,长山军也学到很多,同时快速成长的还有禁卫军。

    可长山军是一只创造奇迹的军队,虽然都在成长,但长山军却表现出了更多的可塑性和成长上限。

    三百年三州国运换来的天才,总能在相同条件下,得到最大的成长。

    后来,本来马上就要被赶出去的匈奴居然起死回生了,只因为在某些历史诡计者的吹嘘下,吴国先皇做出了一个作死的决定。

    他命令禁卫军为匈奴开道,和匈奴合作,回头全力斩杀长山军。

    只要长山军没有了,朝廷立刻会将剩下的匈奴全部消灭,以慰所有在和匈奴作战中牺牲的国人。

    当时,很多人都动摇了。

    这样的朝廷,还有效忠的价值吗?

    可只要皇位上还是那位,很很忠臣良将,就不得不听命于上。

    长山军殊死反抗,眼见着便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没想到国师横空出世,直接吊打匈奴和长山军。

    虽然那个时候,两军交战,匈奴和长山军都折损颇大,但能重整禁卫军军威,以一打二,也证明了国师的厉害。

    哪怕有三方牵制的原因,国师的能力也毋庸置疑。

    国师平息了长山军,平息了匈奴。

    后来,国师儒生的身份被揭穿,儒生卡牌至高无上的地位,真正开始被人肯定。

    而儒生,也成了吴国最重要的存在。

    所有人都平静的接受了一个事实,没有觉醒儒生卡牌的卡师,不一定不能登顶,但觉醒儒生卡牌的卡师必然有力挽狂澜,制造奇迹的能力。

    前有长山军军师乔景峰横空出世,后又国师力挽狂澜。

    原本该崭露头角的司空室,却一次次错失了一飞冲天的机会。

    他明明每一次都幸运的站在了扭转历史的战场上,可每一次,他都失败了。

    第一次失败,他只是失去了世家子先天的优势,和未来的前程。

    可第二次,他失去了作为卡师的天赋,还有司空家所有的家底。

    司空家衰落了,因为一个肖似先祖的当代风云牌之主。

    没有了卡师的天赋,又没有了司空家,司空室一夜间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没有了世家的身份,意味着司空家后代不能再得到凤家的天赋紫卡,若是只凭借自身,在这个时代,想要成为卡师,千难万难。

    普通人祈求的奇迹,掌握在凤家手中,是他们收集门客和死士的途径。

    如果司空室的卡牌没有被废,他还能组建一个小寒门,可惜,成为普通人的他,以后的人生真正是暗无天日了。

    世家,世家是不会再允许司空家加入了。

    司空误国,这就是世家谱除名时,对司空家的评语。

    后来,司空室隐姓埋名,投身九州阁,自称傀儡师,走了歪门邪道。

    从此,司空一脉断绝。

    有人推测过,如果‘凤坡战役’司空室赢了,之后的远击匈奴,也成功了,那司空室极有可能成为吴国最年轻的黄金卡师。

    退一步说,哪怕只是赢一场,也能让司空室稳稳进阶,可惜,司空室失败了。

    有人怀疑,这是司空室的人劫。

    毕竟,成白银而历人劫,成黄金而渡地劫,本就是定理。

    司空室只是运气不好,人劫格外难,因为他遇上了乔景峰和国师。

    又说,司空室不愧是当代风云牌之主,居然能经历两次人劫,旁人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失败了,便只能永远都留在白银阶。

    但司空室又是不幸的,若他第一次人劫失败后,没有遇到第二次人劫,他起码还是白银卡师。

    可惜,旁人的评价也许清醒,却和本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司空室的不走运,和他的人偶有什么关系?如果说司空室失去了卡师的能力,他又是如何做出这样神异的人偶的?”

    被韩忠一言惊醒,王显之不高兴的觑了他一眼。

    英雄惜英雄的道理,这小子到底懂不懂啊!

    “我都说了,司空室,不,傀儡师走的是邪道啊,你以为他以假乱真的人偶师怎么来的,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傀儡师从家贫者中购入,或者是从别的国家贩卖奴隶,用一种意外得到的邪法,将其炼制成没有意识的人偶,然后,借助介质,将其炼化成他人的分身。”

    “这样邪恶的功法做出的人偶,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副作用。人偶因为被邪法炼制,怨气深重,专业的说法是红尘气息太过浓郁。”

    “使用人偶的起码也得是卡师,才能抵抗红尘气息的侵蚀,但若想一劳永逸,则必须完成人偶最后最执着的心愿,方能算是圆了这场因果。”

    “所以说,”韩忠双目无神,瞳孔放散,“只有完成了人偶的心愿,军师才能解脱,可现在,人偶被困在了国师宫殿,有可能尸骨无存,那军师欠人偶的就大发了,而欠了东西,必然是要还的。”

    若是人偶要的少还好,若是这人偶要的多,那军师怎么还的起?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把债主给搞丢了。

    “不对,不对啊!”韩忠冲到王显之面前,“刚才甄止戈甄公子为何提到恒河流域的人偶,我虽然不知道军师的人偶是不是他说的那个,但当时,我的确是接到军师的命令,让我去恒河接人。”

    所以,如果不出问题,那乔灵用的人偶,就是恒河流域,被甄止戈着重提出的那个人偶。

    其实,韩忠如何不确定乔灵用的就是那个恒河流域的人偶,毕竟,他刚刚可是斩钉截铁的告诉甄止戈,马元接回的人偶师恒河流域的。

    刚刚之所以不说军师刚开始的命令,是让他去接应。

    不过是不愿意将益州的内部问题丢脸到外面人面前罢了。

    他和马元的不和,大概是益州最大的家丑吧。

    王显之叹了口气,“哎,我和傀儡师也不是很熟,而且傀儡师人偶的缺点被他瞒的很紧,毕竟,他还要靠这个手艺吃饭。但恒河流域那个人偶,可以说是傀儡师最得意的作品,所以,我大概知道一些,总的来说,是这个人偶的来历有问题。

    首先,她是一位女子。你也知道,女卡师觉醒的一般都是花卉卡牌,她们不但对打打杀杀没有兴趣,对外面的世界也没有什么兴趣。所以,除了一些因为特殊原因,需要女人偶的卡师,这女人偶的销量还是很差的。

    其次,她的出身成迷。这个人偶是傀儡师少年时,去恒河流域游学时认识的当地朋友提供的。说她是凭空出现在恒河流域的,没有人知道她的出身,但她出现在恒河流域时,身上穿着很奇怪的衣服,那衣服水泼不进,刀劈不开,很是奇异。当时,她受重伤昏迷,醒来后就忘记了过去。”

    “傀儡师将其炼制成人偶后,就托付给了当地一个大势力。按理来说,人偶在没有主人时,应该只拥有最基本的生活能力,可这个人偶被练成后,却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除了,根本没有任何修炼天赋。

    一个来历成迷,身份不明的人,她生前的心愿谁能得知?连试一试都无从下手,所以,这个人偶,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

    “所以,他就坑了我们军师!!!”

    面对韩忠的咆哮,王显之有些好笑,“这有什么,你别看这个人偶有诸多坏处,却没有看见这个人偶的好处。

    她被炼制成人偶时,是失忆状态,也就意味着,她很可能本身根本就没有心愿,那傀儡师邪法唯一的后遗症就算是没有了,怎么能不算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韩忠可没有被王显之说服,“你都说了是‘很可能’,也许,这个人偶有什么人不可企及的愿望,那我们军师怎么办?难道除了完成人偶最后的心愿,没有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个后遗症吗?”

    王显之站直了身子,用一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看着韩忠,“都说是最后的心愿,他们被炼制成人偶已经够可怜的了,完成人家一个心愿怎么了,连这点同情心都没有,你不心虚吗?人贵在有怜悯之心,如果一个人连对同类的怜悯之心都没有了,那他还能被称为是人吗?”

    韩忠嗤笑一声,“怜悯之心,该有怜悯之心的不是军师,而应该是傀儡师,是,他的过去很凄惨,很不幸。他从一介天之骄子,沦落到卖身九州阁,很惨吗?那像我这样,一出生就成了孤儿,不得不艰难求存,一天能吃上一顿饭,就得感谢上天的人来说,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走运过!这些人偶之所以成为人偶,都是傀儡师造的孽,凭什么要军师来替他偿还?而且,这个可恶的家伙从来都没有告诉军师这一点,如果军师在不知情的前提下,没有完成人偶的心愿,那傀儡师就是蓄意谋杀!!!”

    王显之被韩忠怼的哑口无言,其实,造就这样局面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傀儡师本人吗?

    不能因为他过去站的太高,跌的太重,而理所当然的忽视,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其实都不是正义的。

    不走运,不是违背道义的借口,也不是惹人同情的工具。

    “不过,”韩忠突然转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并州牧,“高高在上的并州牧,很闲吗,居然有时间给我这个小人物解惑?”

    王显之哑然,他又不是吃饱了撑得,如果不是因为韩忠是儒生乔灵的心腹,他何必为了搞好和未来女主人的关系,花费时间,花费精力在这个小子身上?

    面对韩忠不信任的眼神,王显之既觉得是理所当然,又有些委屈。

    虽然他的确出发目的不明,但是,基本的坚持立场还是有的。

    皇室有了回归的钻石卡师,之后天下的形式就要大变了。

    原本,王显之还曾经惋惜过季青云,他本来发展的好好的,如果皇室的力量没有爆发式增长,眼见着一个国中之国将要崛起,本来的光明前途,也要变成覆灭的导火索。

    没想到,季青云的师妹兼祭酒儒生乔灵,居然有了这份造化。

    真正是世事难料啊!

第223章 一步地狱

    天地之心。

    乔灵猛的睁开眼睛,吓了旁边偷偷观察乔灵的崔天河一大跳。

    崔天河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还好还好,安稳的呆在应该待的地方。

    玉衡出声问道:“乔灵,怎么了?是益州出事了?”能让乔灵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能想到的只有益州有变。

    乔灵无声摇头,表示没事。

    可她这怅然若失的表情,可一点都不是没事的样子啊!

    玉衡如何安心,急急追问道:“乔灵,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和韩忠去了国师宝藏吗?怎么样,得到宝藏了,还是这一切都是某个人的阴谋。我就说不能相信李景文,即使他曾经帮过马元,你怎么能确定这是巧合,而不是刻意结交。”

    玉衡这话说的重了,当时马元不过是一个被通缉的马贼,李景文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有算计一个马贼的必要吗?

    而且,就算李景文想要算计马元,也要有那个能量才行啊!

    乔灵神思不属,倒像是下意识回答问题。“我没有见到国师宝藏,宝藏要么落入甄止戈之手,要么落入陈家之手,再不济,便是所有人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玉衡诧异的看着乔灵,乔灵在说什么啊,她到底在国师宝藏中经历了什么,怎么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乔灵表现的这么明显,乔昆自然也发现了。

    “昆吾国接到了东羌族战败的消息,如果不是长山军出动,怕是已经全军覆没了。现在,昆吾已经接收了东羌族,同化只是时间问题。你的所有谋划都成功了,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那么笃定,东羌族不是安息的对手,毕竟,在吴国人眼中,包括我,都没有把安息放在眼中过,这次东羌的失败,真是让我吃惊。”

    乔昆用感慨的语气,表达着对老对手最后的尊敬。

    能骚扰吴国边境二十几年的东羌族,什么时候这么弱小了?

    不是说安息对匈奴年年朝贡吗?乔昆真恨不得当面问他们一句,你这么厉害,你还朝贡?

    玉衡看了乔昆一眼,眼神中包含着惊讶,疑惑和好奇。

    “东羌族谋划?东羌族不是当初侵略益州最厉害的外族吗?东羌族和益州军该是死敌啊,东羌族怎么可能会听乔灵的?”

    乔昆用看白痴的眼神瞄了玉衡一眼,“东羌族当然不会听祭酒大人的,但祭酒大人有的是办法隔空指挥啊,祭酒代表的不就是奇迹吗?”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靠运气当上军师吗?

    也许乔昆是看玉衡可怜,也忽视了崔天河亮晶晶的眼神,将乔灵的谋划一一道出。

    而乔灵,还陷入巨大的喜悦中。

    她没有想到,灵药居然真的被她带过来了,这就意味着,困扰她前世无解的问题,终于有了解决的曙光。

    如果说她从曹州手中得到的《寒潭赋》,给她的天赋立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那这些灵药,便可以补足所有边边角角,铸成完美根基。

    虽然乔灵前世没有成为真正的天骄,但也算是看见了几百年后的未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铸造根基的方式也越来完美。

    虽然乔灵前世没有收集过这方面的资料,毕竟,她连需要在十六岁之前,铸造根基的常识,都不知道。

    但她现在有天珠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乔灵去过天寰界几百年后的未来,天珠居然能提供当时最优秀的铸造根基之法——《浩气诀》。

    也不知这个《浩气诀》和闻道学院有什么关系?

    毕竟闻道学院的基础功法也叫《浩气诀》。

    《浩气诀》分为功法篇,灵性篇和辅助篇。

    功法篇是一部无品级功法,用来温养道基,打磨心性。

    灵性篇居然是专门通过特殊的修炼精神力之法,提升灵性的。以前,乔灵可从未听闻,天寰界有可以提升灵性的功法。

    倒是墨痕真君有一枚日月星辰徽章,可以让佩戴者短暂提升灵性,感悟法则。

    灵性可是个好东西。灵性越强,对本人好处越多。

    灵性既可以在冥冥中提醒自己忽略的危机或者奇遇,对感悟法则,也有极为重要的影响。

    在天寰界,流传着一句话,修道者,前期靠天赋,后期靠灵性。

    虽然儒修不要求灵根天赋,但却要求有根骨。

    文人有风骨,杂然而不群。

    哪怕你通过了儒修的考核,不成利他境者,在天寰界依旧是蝼蚁。

    辅助篇中便有专门的灵药篇,上面记载了炼制灵药的方法,和服用注意事项。

    看着异度空间中满满的灵药,乔灵满足的吐了一口气。

    终于,终于要圆满解决上一世失败最大的原因了。

    乔灵借着小书的帮助,用精神力调制好了灵药,直接吞服。

    这个时候,乔灵不得不感谢有小书的存在,否则,哪怕她得到了所需的灵药,也不能直接吞服吧。

    这次带过来的灵药虽然足够多,却也没有奢侈到直接吞服的程度。

    再加上若是她想要最好的效果,还是老老实实按照《浩气诀》的要求做最好。

    准备好了灵药,按理来说,她应该调整情绪,完全平静下来后再服用,这样才能将灵药的药效发挥到极限。

    可,乔灵两次冥想,结果只是让她更烦躁罢了。

    乔灵苦笑一声,她果然还是一个凡人,做不了清净上仙的无欲无求。

    原来,上一世的失败对她的影响,远远比她以为的要大得多。

    她自以为的洒脱,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与其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消磨掉最后的勇气,不如,就马上开始吧。

    想做就做,灵药下肚,乔灵冥冥中感应到一座发散着青光的四方形高台,随着灵药走遍全身,高台上平整的几面开始形成奇妙的道纹。

    六方高台有六面,本身是一个正方体。

    道纹首先着笔的是正上面,接着分依次为左右两面,前面和后面。

    随着灵药被急速消耗,左右两面很快便绘制完成地涌金莲,前面的如意和仙桃,和后面的悬于九天的神龙,还有正上方绘制的遮天巨树都以极快的速度成型。

    正上方的巨树上面红色的桑叶,和黑色的果实熠熠生辉。

    至于下面,乔灵能感受到一股股法则的力量涌现,如果说前面五面用了她服下灵药的二分之一,那这最后一面却在以最快的速度,消耗剩下的二分之一。

    为了保险,乔灵服下的灵药分量是《浩气诀》记载的整整两倍,要知道上面记载的是有史以来天骄们使用的最佳分量。

    若是灵药少了,则会因为后继无力而使道纹短缺,断纹便是断道。

    虽然比没有道纹要好得多,但也不得不想尽办法去接续道纹。

    若是运气差些,接续道纹需要渡过的劫太过凶险,那这个人的道也就走到了尽头。

    若是灵药服用多了,则不得不花费时间去消化多余的灵力,毕竟灵药是专门用来在道基上绘制道纹的。

    这多余的灵气也颇为刁钻,轻易不得化解,毕竟,灵气只会从浓郁的一侧扩散到稀疏的一侧。

    如果乔灵身在天寰界,她就只能选择花费时间赶路到灵气稀薄之处,才能慢慢散掉多余的灵药。

    这消散的速度,取决于稀薄程度,灵气越稀薄,则残存的灵气消散的越快。

    不过,吴国世界虽然因为没有灵药的原因,让十六岁才能到天寰界的乔灵,不能打磨根基,但它也有一个好处,便是此处无灵气。

    这里,是比灵气稀薄之处更好的发散灵气之所。

    本来乔灵想着,哪怕她多服用了一倍,反正她还要在吴国世界待大约一年的时间,正好可以将身上多余的灵气散掉。

    没想到,六方高台的最后一面,居然需要这么多的灵药?

    这不应该啊!

    对顶级天骄而言,足够形成道纹的灵药,为何到了她这里才形成了五面?

    要知道连天珠都表示,天道允许的天赋最高者的上限就在那里,天道不会允许更高的存在。

    最好的发展,她的灵药在消耗完一半后,就应该完成了才是。

    眼看着灵药以极快的速度消耗,乔灵却连最后一面的进展都看不见。

    乔灵心中焦急,却只能等待。

    时间滴答滴答逝去,突然乔灵仿佛听到‘咚’的一声,同时,灵药被消耗的涓滴不剩。

    而六方高台的变化也停止了。

    六方高台悬浮在黑暗的天空中,高台边卷起一道道寒风,差点将飘在高台边缘观察的乔灵卷下去。

    乔灵想看清楚位于下方的高台图案,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冥想,都无法看清。

    深寂的黑暗中,仿佛藏着未知的隐秘。

    短短片刻,待乔灵还想仔细观察时,灵气涌动,居然直接将乔灵迫出了内心世界。

    退出内心世界的乔灵,捂着发痛的额角,有些头疼。

    果然还是太急迫了啊,以她现在还未修行的身体,如何能承受的住长时间沉浸在内心世界?

    不过,她内心世界出现的正方体形状的高台是她上一世从未见过的,难道,这才是天寰界真正的天骄必须在十六岁前筑基的真相?

    这六方高台到底是什么?那些清晰呈现的道纹有蕴含着什么秘密?

    还有,最后一面道纹到底有没有绘制完成呢?

    和天地之心一线之隔的张家村,又迎来了两位贵客。

    张春杏浑身发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止住了脱口而出的尖叫。

    神,不,是祗,祗怎么会行走在人间?

    虽然她已经是神祗的祭祀,但那不过是母亲交给她的家业罢了,母亲曾说过,除了七十年前看到沉睡的祗,她和她的先辈们从未在天地之心外,见到神迹。

    可今日,她却见到了。

    虽然作为人的本能提醒她,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卡师,可作为祭祀的灵性,却在疯狂叫嚣,她面前的是祗,是华胥氏世代侍奉的主。

    “华胥氏赤杏请求觐见祗,得蒙圣临,万物同辉。”

    复杂华丽的叩拜大礼,换来的只是甄止戈冷冷的一哼。

    赤杏僵硬的保持着觐见礼仪,不敢有半分慢待。

    天神一怒,浮尸万里,赤杏又怎敢触怒祗!

    甄止戈直接越过赤杏,往桃树方向走去,没想到一道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千叶先生,你这是……”

    千叶有些羞赧,但脸上更多的是坚持和固执。

    “陛下,我们为何要走这一趟呢?如果您救的是佳人,那千叶无话可说,只要是您看上的,自然有资格成为吴国的皇后。

    可现在,我们要放出来的,不是一般人,而是益州的半边天。

    对于益州的处置方案,谋士们争执了许久,也只拿出了一个阳谋,等待益州牧和益州祭酒反目。

    可大家都知道,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微乎其微。我们连多步转折制造机会,也只找到了一个李淑慎。陛下,你的志向是君权集中,而不是眼看着皇权不下郡!”

    千叶未尽之语景陆离如何不明白,不就是见死不救吗?

    只要乔灵无法脱困,唯一能让她现身的人偶又在国师宫殿被毁,没有了乔灵,益州的发展就会慢下来,只要益州回归正常,变的很其他州一样,那吴国皇室计划的未来必是一马平川。

    只要他今日放手,那原本以为,要用一代皇帝,甚至是几代皇帝才能解决的大毒瘤,就这么轻飘飘的被击败了。

    虽然没有了成就感,但皇室不需要英雄。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任何一位皇帝,都能很轻易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现在,就看在景陆离心中,是皇帝这个身份重要,还是乔灵更重要。

    其实,这个问题千叶早就想问了,可从离开国师宫殿起,陛下就变的有些可怕。

    缠绕在他周身的低气压,让他堂堂钻石卡师居然都不敢掠其锋芒。

    千叶知道陛下在担心乔灵,他又怎么敢顶风作案。

    原本想着,乔灵没有了更好,虽然陛下也许永远都无法恢复正常,但帝王本无心,也许冰冷的陛下让人怜惜,但也,让人放心。

    可他没想到,陛下居然没有选择回洛阳,而是专门等着拦下了韩忠。

    更没有想到韩忠,居然会透露这样一个巨大的秘密给陛下。

    事情一步步偏离,最终,变成了千叶最不能接受的模样。

    陛下,求您,千叶请求您,理智的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吧。

    这是景家,是吴国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

第224章 天命一族

    景陆离低着头,静静的看着脚边缓缓摇摆的小草,目光空远,不知在想什么。

    千叶等了很久,他眉头紧蹙,手也不自觉的紧握,几息之后又无力的下垂,他张了张嘴,想要劝些什么,可终究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听懂了千叶那口气中的无奈和沮丧,景陆离有些懊恼,但更多的是感到轻松。

    景陆离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用一种混合着后悔,惋惜,又混杂些许高兴的眼神看着千叶,“千叶先生,抱歉。”

    做出这个决定,很难,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景陆离的手轻轻拂过胸前,里面那颗心有节奏的跳动着,有着一种无名的轻松与活力。

    他的心很诚实,他只想这么做。

    千叶沉默的摇了摇头,他是皇室的供奉,他明白供奉这个身份独有的职责,那就是在陛下头脑不清楚时,提醒陛下,牢记身份。但最终,做出决定承受后果的,只能是陛下,也只有陛下。

    景陆离往桃树方向走了一步,原本该应季盛放的桃花,此刻枝头上结满了果实。

    张家村静悄悄的,就好像除了赤杏没有第二个当地人。

    “等等,陛下,这个村子有古怪,这桃树如此反常,难道作为农民,他们不知道吗?为何这附近从未有这株反常桃树的消息?让整个村子都没有多舌者,除非他们世世代代守着同一个秘密。”

    千叶说完,转身看向赤杏,赤杏被吓得一哆嗦,才战战兢兢地对千叶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小在张家村长大,也知道外面的桃树春天开花,夏天结果,可我从未觉得这株桃树有什么不对。直到,直到我成了祭祀,我才看清了桃树真正的状态,我猜,大家应该都是这样的吧。”

    千叶对赤杏的解释并不满意,”张家村的宗祠在哪里,我们要去一趟。“他转身看向景陆离,”陛下就算是要救人,也该搞清楚来龙去脉,张家村也是陛下治下的子民,就请陛下怜惜一二吧。“

    景陆离知道,千叶在拖延时间。千叶心中也明白,他的这点小手段根本瞒不过陛下。

    只是,他侥幸的想着,如果再等等,是不是陛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心就会冷静下来。那时候,陛下就会恢复作为一国之君的理智。

    现在,千叶居然突然觉得,国师交给陛下的《太上忘情诀》也很不错,无情无心的陛下,也许会少很多快乐,也令关心他的痛心,可最起码不会做出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蠢事。

    如果说景陆离之前二十几年的人生,诠释了最是无情帝王家,那现在的陛下,就像是融化的冰山,迸发出灼人的热量,这股热量既可能烧死陛下,也可能会断送景氏的江山。

    面对千叶祈求的眼神,景陆离退了一步。

    去看看就去看看吧,最终做出决定的人是他,不是吗?

    当景陆离站在张家村的宗祠前时,眼前突然闪现了几个片段。

    一位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男子御空飞行,突然天降一张大网,将其兜头罩住,大网的主人是一群紫衣青年。

    画面一转,海面上低空掠过一老者,此老者须发皆白,手中持着一只桃木拐杖,老者被一队紫衣人追上,双方厮杀起来,最终老者力竭被紫衣人用一张金色大网捕走。

    ……

    一位位仙风道骨之人,被紫衣人或抓或网,几乎有数十人的命运始于逃跑,终于大网。

    “陛下?”

    千叶扶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的景陆离,用几分关心,几分疑惑的口气问道。

    景陆离借力站稳后,才放开千叶的胳膊。

    景陆离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将刚才的画面全部沉下去。

    刚才真是好险,他被拉入了极其可怕的景象中,如果不是千叶那一扶,他怕是要迷失在那个世界了。

    自从修炼了《太上忘情决》后,他就有了这个毛病。

    从刚开始的几年一次,到现在的一年起码一次,景陆离都已经习惯了。

    可明明今年的神游天外症状已经在三个月前发生过了,刚刚又如何解释?

    难道,是《太上忘情决》的后遗症又加重了?

    以前,他看见的只是一些模糊的景象,没想到这次居然连被追捕者脸上惊恐的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其中,有什么差别吗?

    仅仅是今天他脚下踩的土地不同吗?

    还有,无论被追捕者如何变幻,一直都出现的紫衣人是谁?

    紫衣,白玉冠,冷木纹的腰封,压袍角的象牙玉佩,从不离身的银白色铃铛,金色大网?

    他好像从未听闻过有这样的组织?

    不,也许他看见的并不是这个世界发生的事。

    毕竟,那些被追捕者中可有能移山填海之辈,就算钻石卡师能够飞行,却也做不到画面中那般急速。

    更遑论他们都只是失败者。

    难道,是涂墨芜提到的天寰界?

    “我没事,我们还是赶快确认情况,然后去……去看看乔灵。”

    景陆离说完,也不等千叶答应,便先行一步,进了宗祠。

    张家村的宗祠从外面看,和一般村子的宗祠没有什么两样。

    可一过大门,景陆离便被激的浑身一抖,好像他穿过的不是一道大门,而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幽灵的世界。

    景陆离拖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并没有第二人的脚步声响起。

    他猛地转头,才发现千叶就贴在大门外焦急的看着他,他一直在努力进来,用手猛力的敲着空气,但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拒绝千叶,无论千叶如何努力,都无法迈过曾经景陆离轻巧迈过的大门。

    景陆离蹙眉,看来,这个张家村真的有问题啊!

    他好像刚刚忽略了什么,可用力去想,却一无所获。

    “公子是来找张桃花的吗?”

    景陆离霍的转身,只看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前方突然出现了几十道身影。

    这几十个人有男有女,却没有老人,只有少年和中年人。

    刚才开口的,是站在正中间的一位中年男子,以宗祠的礼法,这个位置只有族长才有资格站。

    那位中年人发问后,没有打扰景陆离的观察,仿佛是给来者留下足够的时间反应。

    “公子,是来找张桃花的吧,太好了,公子终于到了,这一天,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中年族长机械的回答,让景陆离发觉了不对劲之处。

    如果说,张家村的人早就知道有人会今天来张家村,便将村子里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可一个村子怎么可能没有小孩?

    而且,这些人个个脸色苍白,眼下的黛青色非常明显,如果不是景陆离能感受到他们身上微弱的生气,他都会错认对方是僵尸。

    可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怎么会只剩下这么一丝丝生气?

    除非,是将死之人。

    可张家村的村民们为何会同时进入将死的状态?

    也许是景陆离不回答的态度,让族长有些焦急。他急急抢先开口道:“公子,我们天命一族生而高贵,血脉里流淌的都是最纯净的神血,若不是那些卑劣的神族勾结月荣国度,我们天命一族根本不可能会失败。

    公子,我族祭祀曾为我们这一支占卜过出路,当时,祭祀留下了一句话,‘桃花盛放处,方显生机’。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等待那株神奇的桃花盛放,可一直迟迟未能等到。

    在我们都以为永远都不可能看见的时候,桃花盛开了。

    大约五年前,张桃花家的桃花开了。

    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天命一族的未来,终于有了一丝曙光。

    当时祭祀留下过一个计算时间的方法,五年后的今天,来到张家村的一位白衣人,便是我们天命一族的生机。

    公子,你是来找张桃花的吗?”

    这句‘桃花盛放处,方显生机’,也许指的是张桃花家的桃花,也许,指的便是张桃花本人?

    景陆离眼神一眯,心思在承认和否认间徘徊,最终,他还是否认了。

    “不,”景陆离神色复杂,“我不是来找张桃花的,我是来找乔灵的。我以为张家村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庄,没想到居然隐藏着不小的秘密。”

    乔灵?族长似乎没有料到景陆离的回答居然是这个,脸上明显露出惊讶的神态。

    “哎,公子,你既然今日进了张家村的宗祠,那便是祭祀口中天命一族的希望,如果公子愿意,就听听我们天命一族的故事吧,听完后,公子再决定,要不要帮我们?”

    族长没有等景陆离的回答,就急切的开始讲了。

    天命一族曾经是星界最顶级的家族,星界万族同辉,而天命一族便是其中最耀眼的一颗。

    可惜,怀璧其罪。

    天命一族的族长意外得到一份空白的神座,引来了群狼。

    而其中最可怕的那一只,不但自己要撕碎吞咽天命一族的财富,还将异度世界的外来者引渡到了星界。

    外来者自称为月荣国度的子民,为他们身后的主而战。

    当时,无数天命族人被杀,而为了保留天命一族的血统,天命一族各分支四散逃离。

    而他们这一支,正好逃到了吴国世界。

    可当他们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安顿下来后,一件可怕的事发生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所有九死一生活下来的族人开始莫名死去,我们当时逃出来的起码有几千人,可,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死了一半。”

    当时,大家为了进入吴国世界,都几乎自废了所有法力,一时也无法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为了活命,他们选择了远远避开,可他们最终却突然发现,离开了这里,族人反倒死得更快了。

    那个时候,族中保护下来的人中,整整有五百位祭祀,这是族人们严格执行牺牲梯度,才保护下来的最后火种。

    可到了那一刻,眼看着族人都快死绝了,只要能多保下一个族人,谁都可以牺牲。

    他们这一支付出了整整三百六十五位祭祀的血,才换来了一句提示。

    他们回到了这里,用最后的祭祀们开启了血祭大法,将每个人身上强制留下一丝生机,然后将其他所有生气抽出来,都注入了他们唯一留下的神器——天色晴空。

    从那天起,族人们一出生,长辈们便会替他们抽签,抽中生签者,享受天色晴空中的生机,然后诞育子嗣。

    抽中死签者,第一时间就会被封印。

    因为他们从没有活过一天,所以,他们永远也不会醒来。

    说道这里,族长忍不住看了身后的排位一眼,那些连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得到的婴儿们,都被封印在那里。

    “第一,你们天命一族最早一批族人具体是什么时候到吴国世界的?”

    “第二,天色晴空现在在哪里?”

    “第三,当年你们族人无故死去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你们真的想要我帮忙,也请拿出诚意来,这么含含糊糊说了一大堆,其实和没说有什么区别,这就是你们对待天命一族唯一希望的态度?”

    景陆离抱臂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本来也没有打算管张家村的任何人。

    当初,他第一次来张家村时,就感到这个村子有古怪,但当时他大半的心力都放在了乔灵身上,也就忽略了这里的不对劲。这次,他重新来到张家村,没想到只是进一次宗祠,居然会见到和凤家一样的外来者。

    可惜,都是外来者,一个威名赫赫,一个籍籍无名;一个虽烈火烹油,但也曾辉煌过;一个却一到吴国世界,就差点被灭了族。

    被差别对待的原因,仅仅是一个叫凤家,一个叫天命一族吗?

    族长沉默了,他仿佛有些犹豫。但到了今天,这已经是他们千年盼望的最后一步了,他决不允许天命一族的回归有任何差池。

    景陆离的冒犯算什么,他们苟且偷生,不就是为了将来为先祖报仇吗?

    只要天命一族能东山再起,忍受多大的屈辱都是值得的。

    这时候,景陆离大半的心神都用在了这个奇怪的族长身上,没有注意到族长身后的族人们从一现身到现在,哪怕是他对族长多有不敬,这些人也毫无反应。

第225章 两份希望

    “我就是第一批唯一活下来的,我可以准确的告诉公子,我们第一代到吴国世界的时候大约是一千八百四十年前。”

    短短一千八百四十年,他们几千个族人就只剩下几十人了。

    这也是张家村近些年开始接受外来者的原因,毕竟,若是这里连人都没有了,又如何保存宗祠。

    没有了宗祠,他们这样形态活下来的人,还有真正活一场的机会吗?

    “第二个问题,天色晴空在十五年前失窃了,这也是我们急着等待希望的原因。”

    天色晴空失窃,才是天命一族铤而走险最主要的原因,没有了积攒下来的生机,他们的族人除了封印的他们,随时都会死。

    对现在的天命一族而言,每一个族人都弥足珍贵,他们真的死不起。

    只要能早一刹那,也许就能多活下来一个族人。

    “第三个问题,当初祭祀们占卜到的结果是,我们被刹那族独有的法力标定了,被刹那族法力标定的人会成为他们汲取寿命的对象,也就是说被标定者的寿命会全部归属于标定他的那个刹那族。”

    刹那族名为刹那,是因为他们生来时间就是有限的,根据自身天赋,出生后能活一刹那,一盏茶,一炷香,一个时辰,还有最高极限,一天。

    如果这个族群活的最久的也仅仅一天的话,想必不需要任何人做什么,他们自己都会自然灭亡。

    可他们却有一种极为可怕的窃天之力。

    用有限的时间换取最强大的预知。

    只要他们能取代预知中命定之人的命运,他们就可以活够那人能活的岁月。

    可正因为他们的力量太过霸道,在星界,没有任何一族会欢迎他们。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刹那族窃取一个人的命运,有极其严格的要求。

    天命一族因为从未将刹那族放在眼中,也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的内容。

    没想到,他们这一支居然全部都中招了。

    原本就算他们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法力,但也能在吴国世界安居乐业,等待生出一个天赋绝伦的后代,然后杀回去。

    却因为所有族人身上都被种下了这种法力,短时间牺牲了很多族人。

    若是中了一天刹那族人的标定还好,起码有一天的时间去想办法摆脱,若是种了刹那,那真的是只能等死了。

    是的,刹那族拿走了对方的命运,自然也拿走了对方的一切。

    而原本属于刹那族的命运,自然由这个倒霉的命定者承受。

    天命一族将生机强制抽离至只剩下一丝,那刹那族就只能得到最少的回馈,只要抽取他们生命的命定刹那族去世,他们短时间就不会遇到第二个标定他们的刹那族了。

    可惜,他们根本不知道刹那族是基于什么,标定了他们,以至于只能这般治标不治本,艰难繁衍。

    不是没有心存侥幸的族人,可最终,他们用血的教训告诫族人,刹那族对他们的标定,绝不是简简单单的锚定。

    寄希望于没有成为命定者,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却不适用于天命一族。

    “占卜?你们天命一族的祭祀都拥有占卜的力量?普通族人不能觉醒这种力量吗?”

    显然,景陆离想到了三次去塔山的经历,每次乔灵都能很快得到提示,虽然用这是乔灵的白银技预言能够解释,可谁能保证,乔灵的预言和天命一族祭祀的能力,还有这刹那族强大的预知力量无关?

    族长有些焦急,为何他还不问怎么解救他们天命一族,普通人一听说他们来历如此神秘,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救了他们后,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只要天命一族越厉害,他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可为何这位公子的反应,却和他们这些年多方揣测的反应完全不同?

    “公子,这占卜是天命一族祭祀与生俱来的力量,只要觉醒了祭祀血统,自然就会使用占卜的力量了。但普通族人是没有占卜的力量的,我们只有能继承空白神座的根基,若是没有空白神座,我们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族长虽然焦急,但还是耐着性子做出了解释。

    “公子,我们天命一族曾经很厉害的,只要公子能帮我们摆脱刹那族的标定,我们就有机会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到时候,我们自然不会亏待公子。毕竟,公子可是我们天命一族的有缘人啊!”

    景陆离神色有些奇怪,“有缘人?是好利用的傻子吧!吴国世界有天道,天道中从未给任何生灵留下长生之术。你说你是第一批到吴国世界的天命族人,那你就整整活了一千八百四十年,你觉得这方天道会允许违背他安排的造物存在?你想说是你小觑了天道,还是天道饶过了你?”

    族长浑身一震,原本凝实的身体仿佛被风吹过,泛起一阵阵涟漪。

    他身后的族人们,瞬间变回了幽灵的形态。

    原来,所谓的族人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他们不过是族长用特殊秘法造出来的假象。

    景陆离直指族长话中最大的谎言,让族人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

    随着族长身子变的虚幻,他身后展开了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

    “呵呵,本来还想饶你一命,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识时务。为什么要来宗祠呢,张家村还不够你们折腾吗?”

    族长低垂的头突然抬起,一双血色的眼珠分外冰冷。

    “我这样多丑啊,我一点都不想用这样的形态见人。我明明是高贵的天命一族血裔,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命运?我的族人们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却因为你们这些野心者,落的家破人亡。

    我恨你们,更恨这个世界,都是星界的错,我要报仇,我要毁了星界!”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族长展开双翼,向景陆离的位置扑了过去。

    显然,他迁怒了景陆离。

    不能撕碎星界,还不能撕碎一个景陆离吗?

    随着族长突然出手,景陆离的问题自然而然没有了回答的对象。

    景陆离视野中的宗祠,一瞬间化为白雾消散。

    他仿佛飘在白云中,上下左右都是空白。

    族长挥动双翼,借着白云的遮掩,急速靠近。

    景陆离右掌中一张紫卡悄然显现。

    “御令,停止!”

    张牙舞爪的族长被生生钉在了离景陆离一米远的左前方。

    但景陆离还没有做什么,族长身上玄光一闪,就恢复了自由。

    “御令,转向!”

    “御令,摔倒!”

    “御令,伏地!”

    ……

    每一次族长都将要伤到景陆离时,他总是能及时说出最合适的命令。

    随着一道道星力缠绕,族长挣脱所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族长挣脱景陆离的御令从刚开始只需要一眨眼,慢慢的要几秒钟,直到,几分钟。

    最后一次被定住的族长,干脆放弃了进攻。

    这样一次次攻击一次次被定住,显得他的愤怒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景陆离无法命令他自杀,或者作出伤残自己的动作;他也无法靠近景陆离。

    他用血红的眼珠仇视的看着景陆离,“都是你,你为何不早来,我的族人快死光了,你这个天命一族的希望来了有什么用!”

    “咳咳,其实,我觉得吧,你一直等待的所谓‘希望’,怕是根本就不是我。”

    族长张开双翼,离景陆离更远了一些,他蹲坐在一片白云上,头颅高高扬起,偏向一侧,摆出一副不愿意搭理景陆离的神情。

    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啊,有本事你今天别出现在张家村啊!

    不知为何,刚才凶神恶煞的明明是族长,可现在一个中年人,居然作出小孩子闹别扭的姿态。

    这样本该滑稽的画面,景陆离却从中看见了凄凉。

    刚才,这位‘族长’说的也不都是骗人的。

    起码,刚出生就被封印应该是真的。

    “所有长大的天命族人,都已经死了吗?”

    “是啊!”族长愤愤不平的揪着羽毛,“他们以为自己抽到的是‘生签’,可没有在出生后封印的族人,只要过了二十岁,都会死。张桃花是我看见的唯一一个意外。”

    “所以,你才会在一见到我时,便以为我是来找张桃花的。”

    族长气哼哼的转身,“难道不是吗?当初突然出现在张家村的乔景峰真的很奇怪啊,他一定不是吴国世界的人。你知道吗?他第一天是真的失忆了,但第二天他就恢复了,而且,他将那株桃树圈到了自己家,和他成亲的张桃花也没有在二十岁时死去。张桃花和其他族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有一个外来的丈夫。

    就像是张铎的妻子,她身上有长寿的秘密。

    当时张铎之所以不顾一切都要和她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尝试能不能让他的孩子得到母亲的影响,改变他子嗣注定短命的命运吗?”

    景陆离一愣,是啊,赤杏不就是张铎的女儿吗?继承了母亲创世神祭祀的身份后,她虽然没有来世,却可以活够整整一千人,单从寿命的角度看,她父亲的谋划成功了。

    景陆离很快便意识到族长话中的破绽,“张桃花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吗,她不是也没有死吗?”

    族长冷哼一声,“那是障眼法,自从张家村的村民死的太快开始,族中就有意识开始收养孤儿,而张桃花的妹妹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当年天命一族逃到吴国世界后,很快便迎来了族人莫名死亡的局面。

    他们付出了大半祭祀,得到了被刹那族标定的真相。

    为了对抗刹那族,也为了延续血脉,他们开始放弃一部分族人,这些抽到‘死签’的婴儿,出生当天便会被封印,抽取生机,供养活着的人。

    这中间,有过实验耗死刹那族以延续生命的,可惜,这只是让天命一族知道了他们被特殊标定的绝望事实。

    可最终,只要没有被封印的族人一过二十岁的生日,他们就会莫名死亡。

    为了掩盖真相,也为了保留张家村这个据点。

    他们开始有意识的收养孤儿,吸引长寿基因。

    前者中以张梨花这类人为代表,而后者便是张婶这样的存在。

    可很显然,到了一千八百四十年后的现在,那些‘活着’的天命族人,只剩下一个因为乔景峰而活下来的张桃花。

    当然,也许还要算上张桃花的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而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族长醒了。

    可这个宗祠中封印的所有人中,只有族长一人醒了。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很可能说明封印后,这些人是有意识的,只是不能说话,不能活动罢了。

    但因为被封印时太过小,连心性都没有养成,所以,醒来的族长被污染了。

    景陆离看着族长身后的那一双黑色羽翼,这让他很容易联想到前段时间神出鬼没的守望圣者。

    虽然守望圣者表现的仙风道骨,但他身上却有一股违和的味道。

    这种味道到底代表的是什么?以前景陆离不懂,但去了一趟国师宫殿的他,终于明白了。

    “你就真的不好奇,天命一族真正的希望是谁?”

    族长抽抽嗒嗒哭了很久,却不见景陆离来哄,自己本来很委屈的心情,不知为何,就没有了。

    他干脆站起来,疑惑又委屈的问道:“你如果不是祭祀口中天命一族的希望,你来张家村做什么?”

    一个弱小的,可怜的,还如同一张白纸的小孩子,自然该是人畜无害的。

    但景陆离是什么人,只要对方的‘理由’有半分不妥,他都能摸着蛛丝马迹,将埋在地下的线索提溜出来。

    “张英呢,张英一家也是张家村收养的吗?那个摆脱了短命宿命的孩子可是他的亲侄女!当然,赤杏继承了华胥氏的祭祀之位,那赤杏的哥哥张绍呢?

    如果紫湖不知自己丈夫短命的真相,那她自然会不得已将祭祀之位交给赤杏。

    如果紫湖知道这个秘密,她救了赤杏,难道,会愿意放弃自己的儿子张绍?”

    这世上,最能复制的奇迹,就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的爱。

    这份力量,无所畏惧,无所不能。

第226章 命钟白羽

    提起张英和张绍,族长僵硬了一秒钟,虽然很快恢复正常,但景陆离已经得到了他想得到的消息。

    果然,张英也是天命一族的人,那他们这一支分家去了云中郡当武官,是不是也和天命一族苦苦追寻的‘希望’有关?

    也许,这是天命一族自救的另一份‘希望’,也许,这两份‘希望’中,有一份是障眼法?

    就是不知张英是那个障眼法,还是说,乔灵是。

    没错,族长说了今天出现在张家村,并能进入宗祠的人,就是天命一族的‘希望’。

    但这个村子里的人,除了景陆离和千叶,还有赤杏、崔天河、乔昆、玉衡,最重要的是,乔灵也在。

    景陆离下意识摸摸阴阳鱼的位置,那个地方,有他唯一的牵绊。

    当时他迈过宗祠的大门时,阴阳鱼发热了一下,因为时间太短,他下意识忽略了。

    如果说,今天出现在张家村并能进入宗祠的人,应该是乔灵,而不是他。

    是不是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他只是有了和乔灵命运相连的阴阳鱼,才没有像千叶一样,被拦在门外。

    族长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愚蠢,他有些懊恼的低着头,这次,并不是假装的。

    族长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祭祀大人说的是真的吗,这个‘希望’倒是足够聪明,但他好像并不愿意帮我们,可祭祀大人明明说过的,来者是我们天命一族的‘希望’,这里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族长下意识开始揪自己身后的翅膀,这大概就是他那一对翅膀,有一只是半秃的原因吧。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们天命一族的‘希望’,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景陆离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他说的话这么没分量了,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啊?

    族长有些吃惊,又有些无措,“你不愿意承认你是‘希望’,是因为你不想救我们对不对?其实,你只需要见死不救,不出百年,我们这一支也就没有了。反正,天命一族在一千八百四十年前,就应该消失了的,是我们的不甘心,才一直固执的等到了今天。外面活着的族人,已经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天命一族的出身。正因如此,才不得不动用了我这个‘以防万一’的手段。”

    族长的语气中有几分伤心,几分迷茫。

    景陆离能理解他的徘徊,却无法解释他从族长的身上感知到的忐忑。

    是对自身命运的忐忑,还是对天命一族的忐忑,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景陆离虽然看不透此刻的族长,却因为那句从未活过一日,而下意识忽略了自身理智的提醒。

    就算族长说谎了,他的谎言对他又有什么损失呢?

    如果乔灵是天命一族的‘希望’,那族长就是自己人。也是这份下意识的信任,让景陆离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族长的谎言。

    ‘希望’对天命一族何其重要,族长身为最后的屏障,怎么可能认错呢?

    哪怕这‘希望’只是二分之一!

    可惜,现在的景陆离并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变成这里的,我是说你怎么会拥有那一双黑色的翅膀的?”

    随着景陆离的示意,族长将眼神放在了身后的大翅膀上,看着族长眼中不容错辨的恶心和厌恶,景陆离知道,族长是不愿接受这个东西的。

    族长有些自暴自弃,看着眼前的‘聪明人’,他第一次怀疑传承记忆中的内容真的靠谱吗?虽然他没有真正作为一个人活过一天,但自负有先祖相佑,一般人族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没想到,今日,却踢到了铁板。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天命一族最后的保障,若是‘活着的人’都忘记了等待的使命,那我就会‘活过来’,继续先祖的使命。”

    至于怎么活过来,只能是当时封印他们的族人的手笔,他又如何知道。

    他厌恶这对黑翅膀,但他能有意识,能站在这里,却都必须依赖它。

    厌恶着这种力量,却又不得不以这种力量为生。

    “我见过和你身上一样气息的人……”

    “什么?和我身上一样气息的人,是月荣国度的走狗,一定是他们,他们居然已经追到吴国世界了,这个世界连一点灵气都没有,他们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不,不可以,张家村不能被他们找到,我们岁星一脉活下来的人,已经很少了,真的死不起了,必须马上逃!!!”

    族长急急转身,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匣子,小匣子里面放满了黑色的羽毛,看着族长轻车熟路的将刚刚拽下的羽毛放进去,便知这羽毛的来源。

    也许,族长会下意识的揪羽毛,一是因为厌恶,二也是为了这一刻。

    他将几乎所有的羽毛直直丢向宗祠中供奉的排位,没想到排位瞬间就被羽毛收起,一只羽毛对应一个排位,短短片刻,原地只剩下空空的桌案。

    景陆离有些诧异,他知道一只羽毛中空间有限,而这里的排位中,只有一半才被封印着没有活过,有可能活下去的族人,剩下的都是当年的幸运儿,真正的死者。

    可在这个资源紧张的时候,族长居然没有选择放弃他们?

    看天命一族的做法,无论是用血祭祭祀得到提示,还是用抽签来否认一半族人活着的‘希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家族。

    可现在族长的做法,明明愚蠢,却带着几分固执和动容。

    也许,只是逼急了吧。

    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何况是灭族之祸。

    就算是再正派的人,面对这样的血海深仇,不黑化已经是品德高尚的存在了!

    他们只是对自己人狠,又没有牺牲无辜之人,就算要审判他们的罪过,也只有天命一族的族长才有资格。

    不过,月荣国度的人吗?

    从族长口中,他还真是知道了太多他们这个世界生灵本不该知道的秘密。

    比如,外来入侵者,月荣国度。

    不知是内奸还是投机窃国者,刹那族。

    还有守望圣者的来历。他也许是月荣国度的信仰者,或者,是借用月荣国度力量的人,就如同他面前的族长。

    “要逃,要赶紧逃!!!”

    看着族长不知从哪个犄角疙瘩拉出来一只巨大的钟,大钟身上的青铜锈迹很重,边角也有破损,最显眼的是横穿过大钟的两道裂痕,交错的在青铜钟上留下一个大叉。

    也许是景陆离眼中的嫌弃,惹恼了忙活的族长,他猛的转头,狠狠的瞪了景陆离一眼。

    “你知道什么,这可是我们天命一族的至宝,当年若是没有这命钟,我们根本就不可能逃离星界,别说穿越界壁安全到达吴国世界了!”

    当年,岁星一脉的先祖其实是最早察觉到危机的那一拨人,就在这一批先觉者们把主意打到天命一族库房中时,岁星一脉的脉主却冒着危险去了交战的战场。

    最后,他凭借着血统在族长身死后,捡到了命钟。

    而有了命钟相护,才有了岁星一脉几千族人的生机。

    族长一说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用最快的速度打出指诀,准备将这至宝打包带走。

    可明明是传承记忆中的指诀,对着命钟打了整整两遍,命钟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在族长打出第三遍指诀时,命钟忽然开始发光。

    族长狠狠松了口气,他能说出逃跑的话,唯一的指望就是命钟了,如果命钟不给力,那他们天命一族就真的已经注定难逃一劫了。

    命钟发出耀眼的光芒,待光芒散尽,原地已经没有了命钟。

    族长望着手中唯一一枚白色羽毛中的命钟,终于放心了。

    “‘希望’啊,你一定要努力,既然祭祀说你的命运和天命一族息息相关,那哪怕是为了你自己,也要努力啊。对了,你身上没有天命一族的血脉,直面月荣国度的爪牙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你只要不自己跳出来说见过天命一族的人,他们不屑于为难普通人。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绕着月荣国度的人走吧。”

    景陆离忽然笑了,“我有说过我见到的那人在找天命一族的人吗?”

    “嗯?”族长脸上青红相交,脸色变了几度,终于反应过来,“你耍我?你根本就没有见过有和我身上一样气息的人,对不对?”

    族长抱着放满了羽毛的匣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满心悲壮的逃命,在景陆离眼中怕是可笑极了吧。

    “我可没有闲心思耍你,你只要告诉我天地之心的秘密,还有你知道的关于吴国世界的一切,那我,就告诉你那个人来到吴国世界的行踪。这样,你就可以判定对方是不是你害怕的月荣国度来人,也可以知道他是不是来追捕你们的了。”

    族长有没有想过,会有月荣国度的人找到吴国世界,或者意外来到这里,他想过的。

    以月荣国度的作风,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天命一族的,只要刹那族还能从天命一族得到寿命,天命一族就还有余孽。

    当年发生的一切,注定了月荣国度不会放手。

    那来者是冲着天命一族来的,和只是执行其他任务来到吴国世界,几率一半一半。

    那来者是月荣国度的人或者是他们这些年发展的下线,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只要不是月荣国度的人,哪怕他落到此人之手,还是有机会的。

    可他,宁愿选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来者就是月荣国度的狂信徒呢?

    如果来者就是冲着天命一族来的呢?

    他不敢赌,也不想赌。

    可离开吴国世界,他们这一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吴国世界是脉主用性命换来的唯一生机。

    如果离开吴国世界,也许,能逃脱这个月荣国度的人,但也有可能很快被另外的月荣国度之人抓捕。

    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可怎么静,就是另一种学问了。

    族长沉默了好久,终于还是决定用传承记忆中的知识,换取敌人的情报。

    是不是知道的多一些,就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天地之心是吴国世界的核心,是吴国世界存在的基石。一般小世界都会有这一基石,区别只是形态不一,像吴国这样的世界基石,算是不错的情况。

    一般情况下,天地之心只允许创世神和其祭祀继任时进入。万不得已,才会允许本世界的生灵进入,但,决不允许外界生灵进入。这是世界法则。”

    “当初我们选择吴国世界,也是祭祀们占卜的结果。到了吴国世界,我们才发现,这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几乎不见任何灵物神器,却有奇妙的卡师。一张薄薄的卡片,却承载着诡异的力量。还有七十几年前,突然被创世神征召的钻石卡师。我从未见过创世后还能继续保持理智的创世神,一般世界和创世神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我,我的先祖们去过很多地方,能让创世神和世界保持共生关系的,只见过一种,那就是创世族书写的书中世界。”

    “创世族是星界万族之一,他们天生就拥有一本空白的书册作为伴身神器,区别只是神器有薄有厚,有不同的类别。

    创世族一生只能书写一部作品,而被完成的作品借着神器本身的力量,便可形成真正的世界。”

    “如果一个世界发生了一些不可用常理解释的通的故事,那就可以大胆怀疑,自身所处的正是创世族的书中世界。

    当时,我们确认了这是创世族的书中世界后,便安顿了下来。毕竟,创世族作为星界万族之一,地位特殊。

    就算……反正月荣国度的人也不敢在书中世界放肆。”

    族长从被景陆离揭穿了真面目后,就一直保持着骄傲的姿态,哪怕提到将天命一族害的这么惨的刹那族,也保持着轻蔑不屑的语气。

    可面对创世族,景陆离明显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平等的态度。

    这其中包含着两个信息。

    创世族很牛,而能平等对待创世族的天命一族也很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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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乔月,国色天香,一出生就拥有了一位前途远大的未婚夫,一生荣华富贵可期;二姐乔雪,侯府贵女,虽阴差阳错流落民间,最后也嫁给世交之子,幸福美满;小弟乔昆,稳重早熟,一路青云直上,科举出头,终为当朝一品;母亲,求仁得仁。
作为家中三姐,乔灵自然不愿意落入人后,开启卡师天赋,准备通过写小说走上人生巅峰。
没想到这一世突发变故,多了一些所谓外挂携带者,为了保住上一世家人的好结局,乔灵开始了边写小说边打怪的人生。欧孜大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欧孜大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欧孜大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