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情殇陈璋
七彩雀问那三人,他们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多聪明啊,先是慷慨赴死,邀请七彩雀一同驱逐幽,后又借着英雄的光环保住性命。
是他们提出驱逐幽后,以命相还的,凭什么她要求履行承诺,便成了咄咄逼人。
七彩雀执意要三人性命,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突然,那三人浑身抽搐,昏倒在地,七窍流血而死。
七彩雀似哭似笑,她说,她早就知道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的做派,从没有赌过这三人愿意慷慨赴死。
她出现不过是为了找到那三人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因为需要他们三人驱逐幽,在她确定他们身份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死人了。
他们十一人需要七彩雀,同时七彩雀也需要这三人。她的祖先为世界树而死,作为她的后裔,她绝不愿成为害死她祖先的那类人。
《洪荒之龟灵》到这里就结束了,乔晋怅然若失的合上书册。
二十年不回故土,连小说的套路都跟不上了。
其实他现在的处境和七彩雀何其相似,长山军本是为拯救苍生揭竿而起,最后却因国师一人力挽狂澜而成乱臣贼子。
当年第一个投诚的曹家,以奉天神将军的性命作为投名状的曹家,成了世家;为民请命,为苍生鸣不平的军师,成了亡魂。
七彩雀的家族能为报仇,蛰伏一千年,最后亲手让那三家族后裔赎罪。
可国师已经死了十年了,也没有后裔,他找谁为二十年前长山军的惨败负责?
而且,长山军的失败,除了国师,长山军本身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十年前,国师去世时,他本可以选择回来,但他放弃了。一方面是长山军在西域过的如鱼得水,一方面也是因为吴国盛世初现,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让这个国家又陷入战火。
十年前,和二十年前完全不同。
二十年前,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十年前,政治清明,百姓安居。
乔晋没有选择。
人啊,只要有了执念,便没了洒脱。如果他足够强大,便可将主动权永远握在自己的手中,可连王朝更替都无法永恒,一个人的强大能维持多久?
玉衡合上书,正好看见发愣的乔晋,他把《情殇》递过去,“你该看看这本书,对你实在是太有用了。”
什么?难道这本书中能为他手下的长山军指一条明路?
乔晋赶紧接过,翻看片刻,迅速将书稿还给玉衡,“玉衡老儿你搞什么,这里面都是一些情情爱爱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玉衡放好书册,大摇其头,笑着打趣乔晋道:“不识货啊,不识货,你这个棒槌,一把年纪了还没有试过情爱的滋味,实在是太惨了。你说你也不小了,怎么脸皮还这么薄啊!”
乔晋捂着发红的脸,“我儿子都已经十几岁了,还说什么情爱,玉衡老儿你也太不正经了。你不成亲,不要后裔,追求你口中的情爱,别带上我。”
玉衡突然不笑了,“若是袅娘还活着,我又何必直至今日还是一个孤家寡人。”
乔晋是认识袅娘的,袅娘本是章台女,也不知乔玉衡这老儿是如何想的,非得娶袅娘为妻,和家里闹翻了,便来投奔乔景峰。
后来时局混乱,袅娘被吴国禁卫军误杀,玉衡便发誓一生不为吴国臣,现在想起来,玉衡的经历还是蛮凄惨的。
“玉衡,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你,你多担待啊!”
玉衡无所谓的挥挥手,“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徒弟都是吴国的祭酒了,我还有什么好介怀的。”
祭酒了不起啊,是,祭酒本来就了不起,吴国一共才四位祭酒,而且这位还是封侯的祭酒,地位更不一般。
他就不该同情这老货!
“玉衡先生,实在抱歉,下人回禀说,祭酒大人去了州牧府,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管家苦着脸,祭酒大人不是说这位三天后才到益州吗,怎么今日便已经来了。
“没事,我们再等等吧,她今天总要回来的。”
管家连连道歉,又安排了饭食。
远在千里之外的凉州,陈璋看着摊开的书稿,第一次明白原来男女之间的感情可以如此炽烈,又如此复杂。
怪不得说温柔乡即是英雄塚,纵使才高八斗,若将心思全在这些儿女情长上面,能有什么出息。也不知为何前辈们总是要求后辈先成家后立业,这成家了还有心思立业吗?
《情殇》一改重崖居士以前的风格,故事围绕一件叫万花镜的神物展开。
故事的开头以一位女诗人写了半阙诗,却无法继续写完下半阙而苦恼,这个时候,有人给女诗人送来一面万花镜,道镜中有奇缘。
女诗人翻来覆去的观察,以她的才智,居然一时也没有发现玄机,她以为自己无缘。
没想到第二天无意中将万花镜置于日光下,万花镜放出光芒,将女诗人送入一奇妙之地。
女诗人望着一望无际的红土平原,一直往前走,走啊走啊,终于看见了一道峡谷,女诗人进入峡谷,穿过一道道小径,望着四周诡秘扭曲的悬壁,后知后觉的发发现,她迷路了。
她走了很久,突然冥冥中抬头,看见了半空中悬着一颗岩石红的心,那心仿佛会跳动,而女诗人自己的心也慢慢和石心的跳动统一成了一个节奏。
她仿佛听到耳边,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顺着自己的心,便会找到这世上最美妙的灵感。
《情殇》中男主人公和七位或娇俏,或温柔,或绚烂,或有才,或乖巧,或魅惑,或刁蛮的女子约定一生。
第一世,他把女子当做自己的责任;第二世,他把女子认为是沉重的负担;第三世,他觉得有没有女子都可以;第四世,他放弃了孤独,选择了温暖;第五世,他习惯了女子的存在;第六世,二人有了相濡以沫的默契;第七世,他们彼此成了不离不弃的爱人。
故事最后,男子向万花镜许愿,希望永远和那个女子在一起。
万花镜告诉男子,他只能挑一个带回去,问男子选谁?
男子回答,如果选第一个,是对女子负责到底;如果选第二个,是想和她说一声对不起;如果选第三个,是想告诉她,她其实很好;如果选第四个,是因为无法忘记那份温暖;如果选第五个,是因为习惯了;如果选第六个,是因为不想她伤心;如果选第七个,是因为他不能没有她。
最终,男子没有选择任何一个,也许,所谓的选择本身便是一种沉痛。
男子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正好看见家门口倚着一位女子,她的身上糅合了他遇见的七个女子的一部分特征,但这一切却毫无突兀的聚集在一个女子身上,成了她独特的气质。
女子问男子,你喜欢我的娇俏,温柔,绚烂,有才,乖巧,魅惑,还是刁蛮?
男子忍不住对着她笑,他说道“我只是喜欢你。”
女诗人获得了爱情,她的后半生写出了无数歌颂爱情的诗篇,他们白头偕老,在夕阳下共赴黄泉。
《情殇》是一篇很温柔的短篇合集。字里行间的脉脉温情让人忍不住猜测是不是重崖居士有了爱慕的女子,否则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故事。
可陈璋知道,这段时间大人好像陷到什么麻烦中了,一时脱身不得,连《情殇》的书稿,都是三天前放在指定的地方,他去了锦官城拿的。
也不知大人现在怎么样了?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早该离开凉州回雍州了,可想到那个家,陈璋第一次不想回去了。
陈璋对大哥一向崇拜,如果不是无意中发现了那个秘密,他也不用这么纠结,难道一个家族想发展壮大,就必须无情无义吗?
明明父亲小时候告诉他,那个人是陈家的恩人,陈家会不惜一切报答他的恩情,可为什么转眼间一切都变了。
想到三天前他去长安书社送书稿,想着难得回雍州,何不顺便回趟家,结果,他却看见父亲和大哥合谋,想骗大人去解开宝藏,然后拿走宝藏中最重要的《踏浪歌》。
如果大人真的是那位指定的人,那么《踏浪歌》自然而然只能属于大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应该染指。
陈璋心中很矛盾,一边是对他有再造之恩的大人,一边是生他养他的家族,他该怎么办,又该如何选择?
陈玄突然推门进来,就这么直直的站在陈璋面前,他轻蔑的指了指陈璋手中的《情殇》。
“你这段时间忙于在锦缎花上附加技能,难道是和花神共赴巫山了吗?”
陈璋木木的看了陈玄一眼,他这回完全没有第一次见到陈玄的慌乱,也许,他当初不是怕陈玄戳破不是儒生,而是近乡情怯。
陈玄可是陈家最优秀的人才,被誉为陈家新一代的希望,而他,陈家的废物!
以前陈璋有多羡慕陈玄,现在便有多厌恶。
曾经风华绝代的堂兄,终于也因为权势变的面目可憎。
他收好《情殇》,慢慢开口,“堂兄怎么还是这么性急,怪不得当初以堂兄与墨笔书生的交情,居然没有请动他为凉州出战。还请堂兄问责我之前,不要忘了一件事,如果没有我,凉州早就被匈奴蹂蹑的不成样子,凉州牧这会儿不是安坐州牧府,而是上京负荆请罪了。”
墨笔书生不是儒生之事,因为董皎月的原因,被限制了传播范围,而刚刚脱离战火的凉州,哪一方面都不具备得到消息的资格。
“你——”陈玄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你以为你这么稚嫩的手段可以激怒我,我告诉你,我已经把你的卡牌图案是三团锦绣的事告诉州牧大人了,你就等着大人治你的罪吧。”
陈璋听到陈玄的话,没有恼羞成怒,他看着陈玄,“我第一次感到失望,我们陈家的麒麟子居然是这么嫉贤妒能的人,看来我今日也可以做做神算子,算算我陈家的运道,因为你,我陈家完了,这凉州和雍州很快也完了。”
“嫉贤妒能,你如果有贤能可以让我嫉妒,那我也不妨嫉妒一二,可问题是,你有吗?”
陈璋站起身来,走到陈玄面前,“这次重崖居士为凉州立下不世之功,你这个凉州治中坐不稳了吧,哪怕你是最先追随凉州牧的,可这治中之位,有能者居之,你能大方的让出雍州治中之位,却不愿让出凉州治中,毕竟,这关系着谁才是凉州雍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对吗?”
“你告诉我,真正的重崖居士在哪儿,我替你向州牧大人求情。”
陈璋拍拍胸脯,“呀,陈玄大人这么凶,我好怕怕啊,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会出卖我?得了吧,大家都是陈家人,你不可能在凉州牧面前揭发我的,你不但不会揭发我,还会想办法保住我,毕竟为了陈家,不是吗?”
世家子为之世家子,不就是把家族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吗?陈玄是这一代陈家最优秀的人才,他不会伤害陈家,反之,他会竭尽所能给陈家带来辉煌。
如果陈玄真的将他的秘密告诉了凉州牧,今日出现在陈璋面前的就不是陈玄,而是凉州牧本人了,而陈家也必须为陈璋的谎言付出代价。
陈玄的权力之心,不会让他走上背弃他最大助力的那条路。
陈玄对陈璋的讽刺表现的很平静,“这一切都是重崖居士的功劳,当然,元子州也出力不少,大战稍歇,自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你就这么厚颜无耻的占着他人的功劳,不羞愧吗?”
陈璋一个转身,离陈玄远了些,才不紧不慢的说了三个字,“不——羞——愧。”
门又一次突然从外面被推开,“其实陈玄说你不是重崖居士,我是不信的,我很惭愧,居然怀疑我的使者是为了排除威胁才污蔑你的,可陈璋,你让我很失望,陈家让我很失望。”
“凉州牧?”陈璋没想到陈玄居然不是诈他的,而是真的将他的天赋图案告诉了凉州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玄,“陈玄,你疯了,你是陈家人,你怎么能背叛家族?”
陈玄笑的坦荡,“无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凤青衣直接下令,“拿下——”
陈璋仰天长笑,他想到当初乔灵离开时问他,他这位堂兄可靠得住,他是何等的自信,理所当然的以为堂兄不会出卖他,现在,现实给了陈璋一个响亮的耳光。
“陈玄,你愧为陈家子!”
陈玄看着陈璋被压下去,心情很是复杂,凤青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陈玄笑着回了一句他没事。
重崖居士这个不可控因素被处理后,凤青衣也可以继续执行早就安排好的计划,哪怕陈璋是真的重崖居士,凉州也容不得他了。
凉州到了今日,已经是骑虎难下之势,有时候凤青衣都会责怪重崖居士,你为何不能早一点出现,早一点,他就不用这么为难了。
可时至今日,他必须做个决断,若凉州只知重崖居士而不知凉州牧,那这凉州雍州二州到底是谁说了算呢?
第153章 恶魔之子
乔灵推开书房,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书案后的季青云。
“他现在如何,受的伤很严重?”
季青云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乔灵看着他,“我该怎么称呼你?”
季青云失笑,“你叫我季青云,或者影子吧,反正我从一出生便是季青云的影子,见不得光。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和季青云是两个人的,我们从小互相换着出现在人前,从来都没有人认出过我,我自问在人前模仿季青云天衣无缝,你到底是怎么辨认出来的?”
乔灵抿了一下唇,“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多前的洛阳花灯会,那时候,你站在一盏走马灯的后面。我以为那盏灯是你的,我拿走了纸笺,留下了白玉狐狸面具。”
影子笑的很开心,他配合的拿出当初乔灵递给他的面具,“那我可是你的使者了,你为何从来都没有召我?”
乔灵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我第二次见到你,是在带马元拜访师兄时,那时候,我突然出现在州牧府,我见到的是你,而不是师兄,那个时候,我认出了你,自然知道当初是个误会,当时,想必师兄正好躲在书房里吧,我注意到你关了窗户。”
“可你什么都没有说,你还和我聊了政务,甚至在第二天见到季青云时,表示我昨天干的很不错。”
乔灵摊手,“看来我的夸奖你收到了。对了,当初我和师兄刚到益州时,你教给他的话很不错,起码如果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会认为师兄是个大智若愚的高人,作为他的属下,我以后绝不敢再自作聪明,很高明的御下手腕。”
影子脸上表现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可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有我这个季青云孪生弟弟的存在,毕竟也许是人皮面具,你到底是怎么每一次精准的认出我和他的?”
乔灵突然靠近影子,她认真的看着这张脸,对着影子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天赋异禀,可以看见人的灵魂。你的灵魂和他很像,很像,但不是同一个。”准确来说,乔灵不是用眼睛来分辨人,而是用神识。
影子忍不住往后让了让,“你一个女儿家,不要随便靠近男子,不是谁都能抵抗得了你的魅惑的。”
乔灵轻笑出声,“好了,言归正传,师兄伤的很严重吧,带我去见见他吧。”
影子沉默片刻,点头答应了,“好。”
影子带着乔灵通过走廊,去了一个极其偏僻的院子,“他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乔灵颔首,就在二人擦肩而过时,乔灵小声说了句,“这段时间辛苦了,放心,以后有我。”
影子猛的回头,看着乔灵走远的背影,他好像总是在注视乔灵的背影,不知什么时候,她才愿意用看季青云的眼神,看他。
其实,他冥冥中有感觉的吧,乔灵早就认出他了,乔灵大概不知道,她会用亲近的眼神看着季青云,会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
亲近,是因为季青云是她的师兄;温柔,是早就猜到了他的苦难。
影子一个恍惚,正好对上乔灵疑惑的眼神,总算有一个人会记得他了吗?
影子洒脱一笑,快步赶了上去,和乔灵并肩而行。
季母晕晕乎乎的看着儿子床边的故国故人,一时有些后悔,她怎么就这么冲动,把大将军带到这里来了。
今日季母去城外道观烧香,没想到意外遇上了扮做大食国商人的安息使者,而这个使者也是季母的故人,安息大将军莫扎希尔•帕贺。
想到躺在床上等死的儿子,季母一时冲动,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安黛尔,你不用担心,我们安息有神恩,神会救你的儿子的。”
莫扎希尔的话,不但没有安慰到季母,也就是安黛尔,反倒让她更加后悔。
“帕贺大将军万里迢迢来吴国,怕是所谋不小,是我耽误了将军。神不会庇佑我这个叛神者,更不会救我的儿子,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莫扎希尔的脸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安黛尔,你是安息的圣女,也是安息的公主,你只要和我回安息,神会原谅你的,当年,也是那小子诱惑了你,被恶魔诱惑的灵魂只要在神面前虔诚忏悔,神会原谅你的。”
安黛尔捂着脸,“不,神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我跟随我的夫君已经选择了放弃信仰,我的心已经不纯粹了。我没有办法再侍奉神,虔诚信仰神了。”
“无论如何,这次你必须跟我回去。”
“不,我的夫君在吴国,我不要离开……”
二人正争执时,门被突然踹开,影子一道星光向莫扎希尔攻去,莫扎希尔不得不避让。
影子将季母拦在身后,直面安息来使。和大将军一起来的几位使者也拔出了刀剑。
莫扎希尔突然看了床上昏迷不醒的季青云一眼,又看了影子一眼,“怪不得安黛尔你不愿意回安息,原来你生下了恶魔之子,安黛尔,你怎么敢——安黛尔,你亲手斩杀恶魔之子,神会原谅你的。”
后面刚进来的乔灵,刚进门,就听了这么一句,“安息人?我记得益州好像没有收到圣命,这段时间会有安息使者入境,这么说你们这群安息人是偷溜进吴国的?”乔灵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安息人潜入吴国,是想挑起吴国和安息的战争吗?你们站在我吴国的国土上,要求我吴国人刺杀朝廷命官,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朝廷命官?莫扎希尔也是被和季青云一模一样的影子吓到了,在安息,双生子便是恶魔的化身,是罪孽,必须被清理的对象,他因为惊讶,一时居然忘了身处吴国,安黛尔的儿子能住在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他的地位自然不低,说是朝廷命官他当然不怀疑。
而吴国可没有什么恶魔之子的称呼。
“你是谁?我是安息的将军,不是吴国一个普通的女子可以冒犯的,你没有权利过问。”
乔灵轻笑,“作为益州祭酒,吴国亭侯的我没有资格过问,那吴国有资格过问将军的人怕是寥寥无几了,将军连益州的基本情况都一无所知,就敢闯益州,本侯不得不对将军说一句佩服。现在,本侯很不幸的通知将军,你们一行被扣押了,直到安息的国书出现在我们陛下的书案上。”
“你敢——”
莫扎希尔身后一位将军出声喝问,被莫扎希尔眼神阻止,他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是吴国祭酒,吴国有种神秘强大的卡师儒生,虽然他以前没有听说吴国有女儒生,但祭酒之位本就是儒生的自留地,如果她不是儒生,是坐不上祭酒的。
治中可因州府无儒生而由智者出任,但祭酒决不会有妥协。
而吴国祭酒,不是安息得罪的起的。
“祭酒大人,是莫扎希尔的属下失礼了,请大人见谅。我们安息出使吴国,早早就递交了国书,可吴国一直没有消息,安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不得不提前出发,还请祭酒大人行个方便,我们会当面向贵国陛下解释。”
乔灵看了影子一眼,“那你们刚才为何要带我朋友的母亲离开?”
“那是因为……”
“不许说——”季母突然一把推开影子,阻止了莫扎希尔继续说下去,“这是我季家的家务事,请祭酒大人就不要过问了。”
“不,我希望知道。”影子冷冷的声音,居然让季母感到一阵战栗。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季家的事不需要她插手,哪怕她为益州付出不少,但这和我们季家有什么关系,她没有资格插手。”
这大概是今天乔灵第二次被人指责没有资格了吧。
不是说季青云的母亲,是一位很有涵养的老夫人吗?怎么今天的表现完全和想象的不一样。
影子却没有在乎季母的疯狂,“我相信这位安息将军一定很清楚,想要安全离开益州,还需要我的朋友点头,这益州,她可以做一半的主,哪怕是为了完成将军的‘不得已’,将军也会把我好奇的事告诉我吧。”
莫扎希尔没有在乎安黛尔祈求的眼神,和吴国祭酒相比,妹妹,圣女和公主的分量太轻了。虽然莫扎希尔不想承认,但吴国的强大,让他没有选择的权力。
安息国书到吴国已经很久了,可吴国就是毫无动静,他们连多遣一份国书过问都不敢,而是选择了偷偷来吴国,希望能见到吴国陛下。
“我是安息的大将军莫扎希尔•帕贺,而你的母亲则是我的妹妹,安黛尔•帕贺,她是安息的圣女,帕圣达三世的女儿,安息公主。二十三年前,一位吴国的年轻人游历到安息,作为侍奉神的圣女,安黛尔和他私奔了,我们安息找了安黛尔二十三年,没想到她居然在益州。而在安息,双生子被誉为是恶魔之子,安黛尔生下恶魔之子,除了亲自杀死你们赎罪,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安黛尔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不是的,我没有生下恶魔之子,我没有,我因为爱情背叛了神,可神不会这么惩罚我的,神不会让我生下恶魔之子,我的灵魂永远都得不到宁静了,神啊,真的是安黛尔错了吗?”
乔灵看了神色恍惚的影子一眼,便直接开口,请莫扎希尔离开。
“安息将军不如先入住益州使馆,待我将将军一行的消息上禀陛下,等待陛下圣旨。”
莫扎希尔不傻,他刚刚为了安息将安黛尔的秘密告诉乔灵,自然不会继续在这里,他虽然信奉神,但能成为大将军的人脑子还是够用的。
“既然如此,客随主便。”
乔灵唤了马元进来,在门外带走了莫扎希尔一行,起码季青云的秘密,乔灵在没有得到影子同意前,不会告诉马元。
而她正准备离开给影子母子一个空间时,影子拉住了她,无奈,乔灵只好留下。
影子蹲下,“这就是母亲永远都不允许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的原因吗?因为你可笑的神,而不是你口中所谓的二人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更不是你口中我和哥哥的不争气,如果我们能继承父亲的卡牌图案,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是不是?我的母亲,请你告诉我,整整二十二年的谎言,折磨的是我,痛苦的是我,而让我在黑暗中生活了整整二十二的母亲,你告诉我,这样的结果是你所期盼的吗?”
“不……”安黛尔伸出手,想摸摸影子的头,就像是小时候影子最期盼的一样,可她的手直接被影子挡了过去。“青云,你听我说,我……”
“又是青云,母亲,你有两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姓名,你知道你现在叫的是谁吗?不,也许你是知道的,你知道我哥哥要死了,你没办法了,哥哥好不容易才成了益州牧,我们不能放弃的对吧,为了你的爱情,为了我那从未谋面的父亲,我得代替哥哥活着了,从此以后,‘季青云’便是我一个人的了。我没有哥哥那么好骗,你害怕了,只要有一丝希望,你都不想活下来的那个是我,对吧?
可我的母亲啊,我的哥哥继承的是我那伟大父亲的武力,我才是继承了父亲智慧脑子的那一个,没有我的多方谋划,‘季青云’能成益州牧吗?就凭他的普通人出身,还是他黄金卡师的武力?连大司马卢广志都认为季青云只是一员猛将,不是他没有识人之明,而是他一直见到的都是哥哥,哥哥本来就只能作为一员猛将啊!
可我的母亲,现在益州蒸蒸日上,已经过了需要哥哥武力镇压之时,你觉得哥哥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魔鬼——”安黛尔一把推开影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是你,是你计划好的,在不需要我儿时,让他去死,我就说,作为益州牧,你坐拥整个益州,怎么就找不到治疗你哥哥的卡师,你蛰伏这么多年,将你那单纯的哥哥推上益州牧之位,你怎么甘心一生为你哥哥做嫁衣,你早就想要‘季青云’这个名字了对吧。
当年,我让你哥哥出现在人前,而你只能在你哥哥的施舍下出来透透风,你早就已经嫉妒他很久了对不对,一旦你哥哥没了用处,你第一时间就安排人处理他。可怜你哥哥一直那么相信你,我就不该在你哥哥为你求情时,答应他,如果你一直都没有出来,你就不会成为我和我儿的危机,我儿的一片仁心,居然养出了一只魔鬼!”
影子惨笑,“是啊,时至今日,你才知道啊!”影子走到季青云的床前,安黛尔吓得扑到床前,“你想干什么,你哥哥就快死了,你还不放心,要斩草除根吗?”
第154章 治疗师兄
影子冷笑一声,放下被安黛尔撩起的床幔,“来人,老夫人病了,请老夫人回后院休息。”
安黛尔脸色大变,如果是季青云,他绝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可现在站在她面前,清醒着的是,她的小儿子,那个魔鬼。
安黛尔突然想起了两个儿子五岁时的事。
季青云五岁时,家里很是艰难,她为了养育两个儿子,不得不辛苦织布刺绣,原本以她的手艺,让一家人吃饱饭还是可以的。
但,为了给夫君报仇,她必须让孩子认字读书,这样的花销,不是当初仓皇逃窜的她可以承担的。
她当初带出来的首饰,居然都是带着印记的,她只得将首饰绞了,换些散碎银子,才在陌生的地方安下家。
苏凝眉那个贱人,她居然在她吩咐收拾细软时,给她准备的都是这种东西,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九个月,身体很是笨重。
为了留下性命,才狠心让几乎和她一起怀孕的苏凝眉顶替她。
可苏凝眉是夫君的师妹,当初明明是她主动提出替她去死的,也是因为这个,她才将收拾细软之事放心交给她,没想到……
同样是怀胎九月,苏凝眉的表现和她的表现真的差的太远。难道仙人弟子真的很普通人有这么大的区别吗?
可苏凝眉当初为何会怀上府中下人的孩子?难道真和夫君说的那般,是为了中和自身极贵的命格,不得不下嫁卑贱,以延续性命?
没有额外的银钱,为了留下儿子们启蒙的钱,家里一直过的很拮据。
一日,安黛尔给两个儿子带回了两只桃子。
季青云虽然看到桃子很开心,但还记得问问她这个做母亲的有没有,当时她已经能毫无破绽的撒谎了。
她说她吃过了。
季青云才欢欢喜喜的抱着桃子吃了。
但影子当时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捧着桃子吃的开心。
那时候,她就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个儿子如此不懂事,何必牺牲一只桃子?
当时她一时鬼迷心窍,居然直接从影子手中抢过了桃子,她狠狠的咬,大口大口的吃着桃子。
现在,她还记得那个桃子的味道,真脆真甜。
“我知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那个抢你桃子的坏女人,可是,十七年了,已经十七年了,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七年,当时是你不懂事,我这个做母亲的想办法好好教育你,难道我做错了吗?你扪心自问,从那时候起,你是不是就狠狠记住了,只要母亲给你好东西,你都必须问过母亲后,方能食用?你今日能成为一个有教养的人,我这个做母亲的,居功至伟!”
影子垂在腿侧的手紧紧攥住,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突然,他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影子下意识转头,正好对上乔灵关切的眼神。
是了,他不是那个只有母亲的影子了,起码,起码乔灵在他的世界里。
“我亲爱的母亲大人,你以为我刚刚是在开玩笑吗?你急急从洛阳赶到益州,不就是怕我把持后院,架空你的权力吗?我今日就让你看看,你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把老夫人拉下去!”
“你敢——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乔灵看着被拖走的季母,一时有些怔怔的。
“你看,我本就不是一个好人,你愿意体贴我,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乔灵转头看向影子,“不,我只是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她口口声声我儿叫着,可你不也是他的儿子吗?因为她的一己之私,连一个名字都吝啬给你,她,错了。”
影子忍不住心中的震惊,“可,可她是我的母亲,为人子怎么能说自己的母亲错了?”在吴国,做母亲的哪怕让儿子去杀人放火,儿子不去做,也是不对的,何况季母并没有让他去死。
乔灵道:“那她生下你,却因为所谓的恶魔之子,而将你的存在抹去,她是对的吗?”
影子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乔灵,“可我真的是魔鬼,你知道吗?我设计了玉玑师傅,追杀玉玑师傅的人是我派去的,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哥哥救了玉玑师傅,给他骗了一个老师。还有,我骗了陛下,陛下以为我是我那心思单纯的哥哥,所以,我立下军令状后,便成了益州牧。我还为了稳住益州的大局,亲眼看着他上了战场,我知道草原一战有多危险,他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我为了权力,我做了很多错事,这样的我,你不害怕吗?”
这下该翻脸了吧,影子留下乔灵,就是为了让乔灵认清楚他的真面目,在任何人面前,影子都愿意假装成一个翩翩君子,但对乔灵,他突然不满足了,他希望乔灵能认识真正的自己,哪怕那个可怕的自己会将乔灵推的远远的,哪怕是被乔灵唾弃,他也认了。
乔灵没想到玉玑师叔遇险居然是影子算计好的,也是,玉玑师傅那么洒脱一人,怎么会随意收徒。
“不是的,你不是恶魔,既然你能算计到玉玑师叔的救命之恩,又何必将这个机缘拱手让给你哥哥;还有,算计陛下,你不过是恰逢其会,互相的利益交换,陛下需要对他没有威胁的不是出身世家的一个人成为益州牧,而你需要一个手握权柄的机会,这不过是聪明人的游戏;师兄上战场,你我都知道,这是他盼望已久的,我们都只是为了圆他的梦。刚刚你母亲的指责是不对的,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对付师兄,师兄受伤是因为日神牵机,不过他们找错了人罢了。”
在乔灵知道日神人选中有益州牧季青云时,她就知道指的是影子,而不是师兄。
乔灵知道师兄的卡牌图案是玄火凤凰,而不是水火凤凰。而季青云这个名字背后,有两个人。
不是师兄,自然是师兄的弟弟。
可除了乔灵和季家兄弟,没有第四人知道,这世上有两个季青云。
影子早就准备好接受乔灵的喝问,没想到却听到这番话,“乔灵,你真不愧是乔灵,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日神牵机的?”
乔灵眨眨眼,“因为我是月神候选啊!”
乔灵将凤家月神祭礼的事一一告诉影子,影子这才知道了一切。
“原来,月神必须借助日神的力量,才能施展神术。可凤家为何要月神候选出手对付别人的日神呢?”
乔灵道:“你想想上一届月神祭礼,月神人选确定前后,是不是有好几位位高权重之人莫名去世,你觉得月神有这么大的能量?”
影子摇头,“我暂时想不明白,凤家对付吴国的栋梁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满足他们的野心?不,如果吴国其他重臣知道了月神祭礼的真相,他们决不会同意凤家成为吴国的主人的。”
“有时候,我们可以想的简单点,你说,如果你是凤家人,你到了吴国后,发现不但在吴国出生的后裔没有了神的资质,而本身也因为这个世界的天道而止步不前,你会害怕吗?害怕自己的子嗣败在自己祖先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的土著之手。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影子眼中利光一闪,“杀,杀了所有有威胁的人。”突然,影子有了一种猜测,“七十年前,吴国所有钻石卡师突然失踪,和凤家有关?”
“也许吧,为了子嗣,和未知的存在做了一个交易,或者,是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好了,现在我们也猜不到七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一段时间后,七十年前失踪的人就自己冒出来了。我现在对那位守望圣者有一丝怀疑,他,有可能和凤家来自同一个地方,但也仅仅是怀疑。”
虽然守望圣者用的不是吴国体系的力量,但也和仙法有所差别,倒是和传说中东大路的儒修有几分相似。
可惜,当初她初至天寰界,虽然也是在东大路,但她为了躲避剧情,早早去了西大陆,对儒修了解不多。
镜碎苍穹是儒修天人感应中最明显的标志,这点乔灵还是知道的。而守望圣者的出场后半段,简直是镜碎苍穹的翻版,只是多了一株红梅掩人耳目。
影子对凤家生理性厌恶,“凤家能干出什么好事,说白了,如果守望圣者和凤家是一个来路,那他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额,乔灵本想否认,但转头想想,这个守望圣者表面上只是在月神祭礼上寻有缘人,而这个有缘人还正是董皎月。
可董皎月拒绝后,他立马邀请了鹤仙人。
要知道,当时鹤仙人可是被陈璋直接钉在了耻辱柱上,如果没有守望圣者横插一脚,鹤仙人三人怕是会被儒生们清理门户。
说守望圣者和鹤仙人没有关系,乔灵第一个不相信。
说起天寰界,她猜测她的父亲有可能来自天寰界,毕竟乔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而且奉天神将军作为仙人弟子,如何会认识世家公子,二人还有过命的交情。
如果,乔景峰也和天寰界有关,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你的推理过程虽然简单粗暴,但不得不说,很准。守望圣者突然现身,必然有他的目的,也许,这个目的对他很重要。重要到明知道这样现身会惹来聪明人的猜忌,他还是这么做了。”
影子没有见过守望圣者,自然不觉得一个人能有多大的力量,“吴国钻石卡师都决定不了国家的兴衰,一个守望圣者,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我一日是益州牧,你一日是益州祭酒,那便没有任何人敢伤害你。”
乔灵失笑,是啊,有龙庭龙气庇护,她为吴国出生入死,吴国怎么可能不回护她一二。“守望圣者之事,线索太少,我已经让灰衣留意,如果守望圣者知趣,我们也没空对付他,现在,还是先看看师兄吧。”
这本就是乔灵来这里的目的,却因为种种波折,直到现在才有了机会。
“你就不怕我本就打算让季青云去死,好光明正大的占了季青云的身份?”影子的语气中带着一点调侃,一点轻松。
乔灵也配合的笑笑,“一个将好处拱手让人的弟弟,会算计自己的哥哥?”
虽然影子一口一个‘季青云’,但那是他的半身,二人比世上任何人都早认识了十个月,十个月的血肉相连,十个月的日夜相对。
他们从生的起点开始相伴,自然该永远一起走下去,直到同归黄泉。
乔灵靠近床榻,撩起床幔,看着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季青云,忍不住叹了口气。
“师兄被刺中了要害,如果不是因他本身便是黄金卡师,怕是早就已经……”
影子走到乔灵身边,“你有办法吗?或者,现在凤家的月神不是已经有了人选,月神能治好他吗?”
乔灵拿出一块绿翡,放在季青云枕头边,“这块绿翡中聚集了数十种治疗之力,应该起码有一种能起作用。”
这是乔灵最新成果,黄翡可以将具现的人物暂时保存,而绿翡则可以保存书中人释放的力量。
“月神的治疗之力,主要得益于日神的力量强弱,现任月神的日神是晋王景承麒,他连大日当空都没有做到,如何能让月神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力量,更别提,这一击刺中要害,师兄已时日无多。”
逆转生死,是仙家手段,起码乔灵从未见过。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景承麒不过是吴国的晋王,他不过是假日之辉,上一届月神能简单做到种种奇迹,不过是用了自己的寿命作为交换。
可这一任的月神,虽然没有了早逝的缺点,但想拥有作弊似的力量,是没有可能了。
不知现在的凤家,有没有发现他们的月神已经不是他们印象中短命的月神了?
影子看着绿翡中一道道绿色气机缠绕在季青云的伤口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消失不见,心中一阵雀跃。
“他很快就会醒了吧,我的猜测果然没错,你和凤家是来自一个地方吧?”
“什么?”乔灵惊讶的看向影子,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猜测,他从什么地方猜到的?
第155章 昆吾来由
影子笑着看乔灵,“你放心,我不管你是张家村的乔灵,还是仙人乔灵,在我眼中,你只是乔灵而已。我如果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打算,我又何必告诉你,我已经猜到了你的来历。”
乔灵觉得有点好笑,原来在影子的眼中,她和凤家,和仙人们居然是一伙的吗?
“能告诉我,你的推理过程吗?你应该有能力查到我世家身份是假的,也能查到我原本的户籍,可为什么你会说我是仙人,难道你怀疑我作为普通人得到天赋卡牌的途径,是凤家的‘奇迹’,因为我儒生的天赋,除了诚服凤家,不会有第二条活路?”
影子笑了,他今天笑了很多次,好像都是因为乔灵。
“一个普通人会比世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知识更渊博,消息更灵通?你数数你精通的,农业,手工业,巫医,教育还有军事,更别提你略懂的,还有你身上十几年才能培养的文化底蕴,锦衣玉食养出的气度,你别告诉我,一个缺衣少食的农村少女,有勇气背井离乡安全到云中郡已经是邀天之幸,而她居然还对长山军知之甚详?
你知道二十年前长山军的‘功败垂成’,你甚至习惯性的将自己放在长山军的立场上,你刚开始去岳麓书院的打算是找个敢接手长山军的州牧,然后让长山军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对吧?我要是猜的没错,你的第一选择是扬州,扬州牧有野心,而且扬州离洛阳足够远。更幸运的是,扬州祭酒居然来岳麓书院招人。
可惜,元嘉志的出现,让你不得不改变计划,那个时候,你不过是一个普通卡师,还是一个女卡师,可元嘉志是元家嫡长子,要么你妥协,那一切都会按照你的计划进行,要么,你不妥协,那扬州便成了下下选。
你的骄傲,让你毫不犹豫的放弃了第一计划。
当初我是抱着先占下益州,哪怕要接受世家的刺杀,但我们兄弟两人,只要有一个活下来就好,实在不行就去投奔雍州张云骑的打算。毕竟,他可是锦鲤啊,是凉雍益三州唯一的希望。
没想到,玉玑师傅居然将你介绍给了他,以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我都很庆幸,庆幸他的重情重义,他不过是理所应当的和师傅道个别,没想到就拐到了你。
刚开始,我没有怀疑你和仙人有关系,也许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阴差阳错接触了云中郡长山军,玉衡不是一般人,能被他看上收为徒弟,自然有过人之处。毕竟,当初你接触到云中郡长山军是巧合。
后来,你的能力一次又一次的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你刚到益州,又拉又打,便在益州站稳了脚跟;短短几个月后,就稳定了益州形式;后面的草原和羌骑一战,让我清醒的认识到,这不是玉衡之徒可以解释的,准确来说,哪怕是玉衡亲自出手,也不会比你做的更好。你不会以为,和二十年前横空出世的国师相提并论的你,一点都不稀奇吧。
别忘了,吴国国师陆离,可是仙人后裔;而长山军军师乔景峰,是扬州乔家出身。
你一次又一次的奇迹,让我对你的来历有了怀疑,当我查到李家对元嘉志提亲奇怪的态度,我猜测玉衡其实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你继承他的路,我猜他不过是被冷落了二十年,一时被你的同情和赞同感动,想为你谋划一场富贵。
连你的师傅,都不知道你才华的深浅,你告诉我,我不该怀疑你的来历吗?张家村乔灵,也许是真的,你只是少说了一句,仙人弟子这四个字罢了。毕竟奉天神将军虽然是世家出身,但他也是仙人弟子啊?”
“所以说,师妹你有个仙人师傅?”季青云闷闷的声音突然出现,本来凝重的氛围一扫而空。
乔灵噗地一声,笑了,“师兄你醒了,看来是没事了,这几天你多休息休息,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季青云看着光明正大站在乔灵面前的弟弟,有些羞赧的挠挠头,“师妹,你知道了,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
“只是,这是你娘的意思。”
迎着影子的是季青云颇为不赞同的眼神,“弟弟,你怎么说话呢,那也是你的母亲!”
影子无所谓的摊手,“算是吧。”
“好了,”眼见着季青云还要纠缠,乔灵打断了他们的话,“一年前,有钻石卡师返回吴国,因为回来的都是世家或是皇室的钻石卡师,一般人根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但一年后,轮到第二批钻石卡师返回,谁也说不好里面有没有危险分子,益州没有钻石卡师,我们还是提前做好准备为好。”
原本以为的李家有可能已经不是助力,益州的蒸蒸日上面临极大的考验。
洛阳,凤家。
月神祭礼时,王显之拖着病体出席,大家自然以为他是为了月神起死回生之力才千里迢迢而来,实则……
王显之手中把玩这一颗绿翡,脸上的表情颇为奇怪。
雍宁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我说州牧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受着伤呢,居然不好好休息,你嫌自己活的太长了?现在月神继位,只要月神学会神术,就可以治疗你了。”
王显之站起身,龙行虎步的走了一圈,脸上泛着健康的粉红色,“雍宁啊,你看这样的我,像是有重伤在身的吗?”
“这……你怎么突然好了,这凤家的月神刚选出来,你伤就好了,和着我和凤蓝衣是白折腾了对吧。”
王显然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我伤好了你好像不是很高兴啊,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雍宁急急靠过去,“快说,快说,你的伤是怎么好的?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月神更神妙的存在?”
王显之将绿翡放在雍宁面前,“就是这个,你不是请重崖居士为我暂时稳住伤势吗,没想到这位重崖居士这么给力,这次你不是奇怪我为何在凤蓝衣面前为陈璋美言吗?这是他当日送我的绿翡,我把绿翡放在身边一会儿,我的伤势就好了。”
雍宁拿着绿翡左看看右看看,又对着阳光底下看,“这黄翡可以暂时存放书中具现的人物,可绿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难道是重崖居士的秘术?”
黄翡的作用在一些有儒生的世家中不是秘密,雍宁知道很正常,毕竟和雍家交好的王家,上一代就有一位儒生。
卡师世家代代都有,自然不会是第一天研究。
比如说,将牌中的猛攻类卡牌,需要模仿同类型动物,借鉴其精髓,其卡牌技能则能限制在一定范围中。
设备卡牌的改进方式就多种多样了,每家都有那么一两手家传的秘法,比如扬州乔家的银月之辉;青州李家的阵纹道。
世家早就对儒生研究了二十余年,自然得到了很多一手资料。
儒生的修炼和其他卡牌完全不同,如果说别的卡师走的是从自然中借鉴的武道,那儒生走的便是神道。
以作品为基,以人气为积累,以化虚为实为手段,也是吴国唯一可‘一步登天’的修炼方式。
可别的卡师都有各种各样补充手段,比如普通人可用的白卡。只有儒生,好像除了儒生本人,别人根本无法借用力量。
后来,很多效忠国师的世家,从国师那里知道了翡翠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儒生借助翡翠本身的神异,才有了各种功能奇特的儒生翡翠。
比如黄翡。
可绿翡,雍宁敢保证,决没有一个世家知道,绿翡居然可以储存书中人的力量。但在黄翡中储存书中人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重崖居士选择了绿翡存储力量?
虽然陈璋义气很重,但他的才华却是实打实的。
毕竟,在重崖居士之前,没有任何一位儒生想到人为凑双卡师技能。
“重崖居士只是送来绿翡,并没有提报酬。不过,重崖居士唯一的要求,居然是希望我回到并州后,邀请他来并州做客,我觉得有些蹊跷。”
雍宁小心将绿翡收起,完全没有还的打算,王显之也没有要,就当是这段时间雍宁为他跑上跑下的报答吧。
“是有些奇怪,这重崖居士想来并州,来就是了,本来我就邀请了他来为你疗伤,不过是因为月神祭礼提前,我们先到了洛阳。他又何必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却只提了这么轻飘飘的要求,难道是凉州牧凤青衣不放人?”雍宁摸着下巴,“这倒是有可能,毕竟凉州雍州二地可还没有儒生呢,凉州牧不放人,想借着这次的机会,将重崖居士变成凉州治中,我一点也不惊讶,可陈玄可是最早就跟着他的人,从凤青衣离开凤家一直追随到现在,他怎么平衡这里面的关系?不管了,我们先派人邀请重崖居士去并州吧,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我们也不用待在凤家等月神了。不过,如此看来,这重崖居士好像不怎么愿意成为凉州治中啊,说起来我以前都以为墨笔书生是个没胆子的家伙,居然因为没有作品卡牌就不敢出任一州治中,太给我们儒生丢脸了。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是儒生!”
王显之表情莫测,“你真的以为只有墨笔书生不是儒生?”
雍宁听王显之这么一说,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还有人和墨笔书生一样冒充儒生,可这怎么可能呢?”
儒生在二十年前,不过是众多废卡牌之一。而在二十年后,却地位尊崇,吴国上下,能出一个墨笔书生,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但以墨笔书生当初的处境,为了救家人,本也从没有贪图过儒生的待遇。否则,他大可以没有作品卡牌的儒生身份出任雍州治中。
“有什么不可能的,冒充儒生之事,以前是大家从未往这方面想。现在看来,这惊鸿仙子还不知从哪里坑蒙拐骗来的作品卡牌,我们只见过作品卡牌,可没有见过她使用儒生的力量。当初墨笔书生不过是他自己承认自己是儒生,然后出了几本书,看看他不抄袭写出来的作品,这样的天赋,居然能觉醒成为儒生?儒生没有作品卡牌,和儒生写的作品,能画等号?”
雍宁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墨笔书生不是儒生,这是他亲自在月神祭礼上承认了的,可这关惊鸿仙子什么事,你干嘛老和人家惊鸿仙子过不去?”
“我和她过不去?”王显之简直被雍宁的愚蠢给气到了,“她作为曾经唯一的女儒生,不出仕,合理吗?当初你不是和我打赌,要拿下这吴国唯一一位女儒生,现在,吴国有两位女儒生了,并州狂刀大人,你要不要重新做个选择?”
王显之拍着雍宁的肩膀,雍宁只觉得那只熊掌拍的他肩膀生疼,“我说州牧大人,你既然身体好了,是不是也该记得我们‘水火不容’的关系了,我妻子的人选就不劳您老人家挂念了。”
说着拍开王显之的大爪子,一溜烟跑了。
没想到这狂刀大人居然这么纯情,这是认定了惊鸿仙子了,哪怕她儒生的身份是骗人的。
乔灵一出州牧府,就看见府中的下人在府外候着,“大人,您的师傅提前到了益州,这会儿怕是已经在府里等了好几个时辰了。”
下人战战兢兢的回禀道,他也没想到大人居然会在州牧府耽搁这么久,但愿大人不要责怪于他。
“走吧,我们先回府。”
“是,大人。”下人等乔灵上了马车,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但愿以后别有这种事了,一次都能要了老命。
“我说乔晋啊,你能别走来走去的,晃得我眼晕。”自从踏上吴国的国土,玉衡越来越嚣张了啊。
乔晋咬着牙,他的目的马上就要达成了,到时候他倒要看看玉衡老儿会是怎样的脸色。现在,他忍。
“师傅怎么这么早就到了,也不给徒弟一个迎接的机会。”
乔灵的抱怨,将师徒二人一年多不见的疏离挥去。
玉衡满意的摸着胡须,“我们师徒之间,就不在乎那点俗礼了,来,我给你引荐一人,这是长山军第一猛将,乔晋。”
乔晋抱拳行礼,“乔晋见过益州祭酒。”
乔晋,乔昆?乔灵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难道此乔景峰真是彼乔景峰?
“乔将军不必多礼,说起来也是凑巧,我也姓乔呢,不知乔将军和扬州乔家是什么关系?”
乔灵这话不算失礼,毕竟世家之间,一时不能确认关系,多问一句,也不算什么。
可这便是默认真正厉害的人都出自世家,这是世家的骄傲。
乔晋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我是扬州乔家景峰先生的义子,算起来也是乔家人。”
义子吗?
“原来是长山军军师的义子,倒是乔灵失礼了。”
玉衡突然开口,“哎,你这孩子,怎么不请我们入席,有事坐下说,急什么?”
乔灵歉意一笑,“是我疏忽了,请入席——”
乔晋潸然一笑,是他心急了。
待三人入席,乔晋直接开口,“祭酒大人,这次晋来益州,便是专程来拜访大人的,当初我率领的长山军一路西撤,现在在西域安家,众位弟兄们建了一个国,昆吾国,也算是对军师的纪念,可不知怎么回事,今年西域居然出现了一股极为厉害的羌骑,居然能和长山军打成平手,当然,这是因为这些年没了军师,我长山军这一支,都是我们这些粗汉子做主,要是换了乔军师你坐镇,那别说是纵横西域,连吴国我们也敢打,就是不知乔军师有没有这个打算?”
这刚开始还是祭酒大人,说着说着就成了乔军师了,还真会拉近关系。该说不愧是长山军中少数有脑子的将领吗?
乔灵还没说话,倒是玉衡先开了口,“我说乔将军,你这是不厚道啊,你一路上口口声声说的好好的,只是找我这徒弟给你出个主意,怎么现在搂草打兔子,你都要了?我徒弟在益州做祭酒做的好好的,何必和你背井离乡去西域?不行,这绝对不行,你就别打主意了。”
下人上了茶,乔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府中的茶便成了最好的雨前龙井了,好像她第一次入住,不过是翠峰?
一杯甘苦,好像她此刻的心情。
“乔将军为何要将长山军建立的国家,起名‘昆吾’,如果是为了纪念长山军,叫长山国也不错啊!”
乔晋哈哈大笑,“乔军师真是幽默,这‘昆吾’之名是因我父,我父曾说,若有一子,必为昆吾。我是父亲的义子,自然不好占了这个名字,但我父去世之前,却没有一子留下,这‘昆吾’二字,不该风过无痕,我就自作主张,建立了昆吾国。”乔晋说这话时,细心观察乔灵的表情。
第156章 无可奉告
昆吾,乔昆吾啊,果然,小弟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儿子。她是不是可以猜测,当年母亲迫切的希望有一个儿子,继承昆吾之名,可当时出生的第三个孩子,居然还是一个女儿。
所以,有了乔昆。
父亲不同意将她换走,这才有了乔灵。
“不知乔军师问这些是有什么问题吗?”乔晋没有从乔灵脸上看到他希望看到的表情,但也许,乔灵自己也不知真相?
乔灵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只是随口一问”,便带过了这个话题。
“不知将军是否还有返回故国的打算?”
乔晋冷笑一声,“回来,怎么回来?二十年前,军师去世后,这吴国已经没有了长山军的立足之地,现在益州牧突然接受云中郡长山军,还不知他心中有何算计呢,我劝乔军师和我一同离开,这吴国已经容不下长山军了。”
乔灵从乔晋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意味,“将军的意思是,吴国任何一个势力都不可能接纳长山军,哪怕这个势力不过新立或者其主不为世家寒门?”
“是,二十年前长山军是真的差一点就君临天下了,试问吴国皇室对长山军怎会不恨之入骨,这天下世家或为国师爪牙或为长山军叛徒,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盼着长山军有翻身的机会的。普通人出身势单力薄,如何敢于吴国几乎所有顶级势力为敌,这益州牧不可能不知道云中郡长山盗的出身,他收留长山军必有其因,虽然乔军师你加入长山军不久就入了岳麓书院,但谁知道乔军师你引导长山军投奔益州牧在不在他的算计之中?”
乔灵一边饮下茶水,温热的感觉一路从唇舌到肚腹,一时驱散了心中极为阴暗的揣测。
明明今日才见过的,以影子的聪慧,步步算计让长山军成为他治理益州的臂助还是很有可能的。
但今日,影子承认他算计玉玑师傅,让他收季青云为徒,可见他是知道长山军和玉玑师傅的关系的,这么一想,他要是没有考虑过长山军这一股潜在的盟友,乔灵反倒要怀疑他的智商,可影子却说,他没有想到玉玑师傅会引荐她,只是当时师兄已经答应给她益州治中之位,他不能食言。后来,也是她才德配位,影子才打消了架空她的打算。
乔晋的话却直指重心,影子没有收留长山军的打算才是对的。可这又与他设计师兄拜师矛盾。
难道当初,影子只是想给师兄一个足够厉害的师傅?而玉玑师叔正好各方面都很合适?
长山军就像是一种剧毒,谁动谁死。当时她带着马元将军去见的是影子,这就排除了师兄意气用事或者根本没有猜出马元将军身份的解释,影子为何在她引荐马元将军时,假作不知,收下了长山军?
而长山军投靠益州年余,世家居然没有任何动作,太奇怪了。
“乔军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这益州牧是个傻的,那他总有清醒的时候,吴国容不下长山军,除非吴国皇室发话,否则我们永远都回不来了,既然如此,乔军师何不带着云中郡这一支和我们汇合,到时候长山军纵横西域,何不快哉?”
这是乔晋第二次提出带乔灵离开。
玉衡在马元扎稳脚跟后,心里上懈怠了,不需要为长山军寻找出路,连带着寻找其他长山军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此刻,乔晋的话就像是一柄巨锤,砸的玉衡眼冒金星。
是了,可能长山军不背井离乡唯一的机会,便是当年据守三州,可乔晋退守西域,一切便成了空谈。
吴国皇室容不下长山军,他在云中郡筹谋二十年,还有所谓洛阳的后手,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长山军早就没了出路。
反倒是乔晋将军这一支,由死向生,给了长山军一丝生机,原本他是反对乔灵离开益州,去西域的,但云中郡这一支如果没有了乔灵,如何在强势的乔晋军中,保留地位。
乔灵是儒生,也许这才是她稳坐益州祭酒的筹码,可谁知益州牧是否抱着只要有一个儒生来投,那乔灵便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乔晋将军,不如让我和小徒说两句,你这一见面就要拐我徒弟背井离乡,是不是太急切了些。”
乔晋附和的点点头,“是晋冒失了,既然玉衡军师你与乔军师有话要说,晋便先行去休息了。”
乔灵吩咐下人带路,道:“将军慢走。”
玉衡起身,坐到乔灵身边,“乔灵,我们师徒一别已经快两年了,我当初虽气你弃元嘉志,但又心喜于你有志气,现在想来,还是为师错了,本不该将你卷到这一场纷争里来。”
玉衡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坚持了二十年的,可能是心中憋着一口气吧,在堂兄的带领下,长山军所向披靡,可在他玉衡的带领下,长山军居然只能苟延残喘,不甘心啊!
可等到乔灵安排好了长山军,他的那口心气就泄了,现在哪怕是想再拼搏一次,也提不起劲了。
算了,还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死去的人一死百了,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师傅,我想和师兄开诚布公的谈谈,也许他当初接收长山军并不是看在玉玑师叔,看在我的面子上,但一定有他的道理,当初我们既然选择了合作,那就该给他一分相信,如果他真的对长山军有所图谋,我们就一起离开。”
本就是为长山军寻一条出路,对乔灵而言,这条出路在不在吴国又有什么区别呢?
果然,乔晋的话对乔灵还是有影响的。
玉衡紧抓着桌角,最后干脆一用力,站起身,“算了,我也没什么好劝你的了,以后云中长山何去何从,你说了算吧,我一个老人家,已经没了力挽狂澜的本事。”想说的话没有说,是因为知道没用,这是他一生中第二次见到这么固执的人,可也许只有这种固执的人,才能创造奇迹吧。
堂兄,如果你在天之灵,看见和你这么像的乔灵,也该欣慰了吧。
乔晋虽是乔景峰义子,勇猛过人,军法韬略都不差,可和乔景峰的大气洒脱,有责任心相比,不类堂兄啊!
而乔灵……因一丝相似,他做出了收起为徒,将之妥善安排的决定,现在看来,他以为的过去永远无法开始的计划,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了达成的希望。
对着玉衡的背影,乔灵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师傅,在你眼里,乔景峰乔军师是个怎样的人?我听说他在扬州有一嗣子,为何你们没有一人提出去投奔他?”
玉衡没有回头,“军师他,是旷古难遇的天才,一身本事无人能及,如果必须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便是‘算无遗漏’,你没有见识过军师的本事,感觉不到那种震撼。至于扬州乔翼遥,一小人耳。”
玉衡挥挥手,便离开了,徒留乔灵一人。
乔灵知道自己今日冲动了,如果她对这位乔军师太过关注,怕是会引来师傅和乔晋将军的怀疑,可如果这位乔景峰军师真是算无遗漏之人,他难道就没有给长山军留下足够的底牌吗?
洛阳的投降者不算,退守云中郡的师傅一支自然更算不上,难道是西域昆吾国?
如果这位乔军师真是她父亲,那,他知不知道当年会因为失忆和母亲在一起,有了他们一家人。
父亲真的到死都没有恢复记忆吗?
那要是让师傅知道,算无遗漏的乔景峰居然死于服劳役的途中,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
凉州,天牢。
陈璋看着大开的牢门,和堂兄陈玄漆黑的脸色,很是痛快。
陈玄你不是很厉害很果断吗?说把老子关起来就关起来,你有本事把老子关起来,就别放啊,这会儿还不得求着老子出去。
陈璋得意洋洋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让自认涵养不错的陈玄都忍不住了,“差不多得了,你也知道你是仗势欺人,你赶紧出来,我就当从没有关过你。”
“哎,别啊,可千万别当没有关过我,你要是说没有关过我,那我这几天白喂蚊子了。”陈璋将被蚊子叮了的胳膊往陈玄面前一伸,“我当初让你慎重了吧,可你是怎么说的,成王败寇,那现在谁成王了,谁是败寇?我说陈玄堂兄啊,老祖宗的话说的有道理啊,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还有什么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陈玄按住自己脑袋上被气着绷紧的青筋,“如果你想让我给并州牧带封信,将你冒充重崖居士之事告之,你就可劲蹦,我没意见。”他陈玄纵横官场这么多年,能被你一小鸡仔给拿住,那他明天就没脸做人了。
陈璋可不是吓大的,“你写啊,我有什么好怕的,重崖居士可是并州牧的救命恩人,我这个奉命假冒的使者,还怕你一个外人吗?写,马上写,这封信我亲自带过去,当面呈给并州牧。”
陈玄咬牙,“你—到—底—想—怎—样—?”
陈璋眼珠子一转,“简单,给我赔礼道歉,说你错了,我陈璋本就是重崖居士,你却有眼不识泰山,多多海涵之类的,看在你是我堂兄的面上,我就出来。”
如果不是凉州牧三令五申,不可动粗,他恨不得直接把陈璋抓出来。
“好,我道歉。我承认你陈璋是重崖居士,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认错人了,请重崖居士多多海涵。”陈玄将‘重崖居士’这四个字咬的极重,脸上的表情也是那种恨不得吃了陈璋的模样。
可陈璋高兴啊,他就是喜欢陈玄这明明恨的要死,还不得不低头的样子。
“这监牢的问道太大了,我也就不需要你奉茶了,既然堂兄你都这么诚意的道歉了,那我勉强原谅你了,希望堂兄以后引以为鉴,堂弟我免费为你上了这一堂课,是我这个堂弟应该的,堂兄不用谢我。”
陈璋脸上的笑容实在是碍眼了些,可陈玄这会儿反倒不气了,他笑眯眯的拱手,“多谢堂弟指教,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切磋的机会。”
陈璋嘴角一抽,这是多么厚的脸皮,反正他是望尘莫及的,以后还是离这位堂兄远些吧,他第一次反省自己,和这些心狠手辣的人物相比,他还是安安心心做他的纨绔子弟吧。
第二天天刚亮,乔灵便去了州牧府,没想到正好遇上准备出门的季青云,“师妹,你今日怎么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
乔灵心事重重,连笑容都变的勉强,“师兄是去巡营吧,师兄快去吧,我在州牧府等你。”乔灵示意了一下,季青云心领神会,原来是来找弟弟的啊,季青云给了乔灵一个大大的笑脸,“那师妹我先去了,你自己进府吧,师妹,其实这样挺好的,真的。”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乔灵却能听出其中的酸涩,是为没人陪的弟弟鸣不平吧,生活在阳光底下的人是永远都无法体会到不见天日的苦痛,越聪明越痛苦。
“师兄慢走。”
乔灵进了州牧府,便直接去了书房,书房连着密室,影子一般都在那里。
影子看见乔灵,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但很快便压制住,没让乔灵发现。
“小师妹,你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乔灵捏了捏手指,按照昨日的约定,唤了他一声季师兄,“季师兄,你当初为何要收下长山军,我昨日才知,这吴国,容不下长山军。”
影子当然知道祭酒府昨日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师妹的师傅玉衡。
影子没有介意乔灵的话,倒是乔灵这般单刀直入,让他心中有了一丝涟漪,“小师妹是相信我的,对吧,所以,你亲自来问我了,冒着被我扣押的危险。”
乔灵别过头,“才不是,我也是黄金卡师,你想拿下我,怕没有那么容易。”和马元将军交手后,想必影子也该知道她现在已经是黄金卡师了。
影子请乔灵入席,亲自斟了茶,“小师妹尝尝,这是我最喜欢的雨前龙井,以前,我喜欢翠峰,因为翠峰便宜。”
乔灵端着茶杯,望着袅袅上升的雾气,“那季师兄现在怎么喜欢雨前龙井了?”
影子闻着鼻尖飘散的茶香,“这雨前龙井,是益州种出来的第一株茶树上采的,它代表了益州从无到有的变化,我喜欢这种生机。”
“我当初得到消息,陛下打算将益州作为和世家妥协的诱饵。那一刻,我动心了,一番设计,最后却被陛下轻易看穿,他以为我的憨厚勇猛不过是表象,而诡秘多计才是季青云。我们这位陛下啊,太自信了,他根本就没有把我这个小虫子放在眼里,我提出立军令状,不过是最后的挣扎,没想到,陛下居然答应了。
原本便是忍受够了永远生活在黑暗中,看不见一丝希望的日子,以为到了益州,我必然会死于世家刺杀,可没想到,我还没后悔,你就发力了。
小师妹,你知道吗?其实是你救了我,虽然像我这样的人,最后一定不愿意死在别人手中人,如果局势太艰难,我一定会设计让季青云代我去死,然后我就有理由报复天下,为季青云复仇,推翻对我有恩的陛下,自立为王。
可,这是我最不希望走上的路。这是她的野心,不是我的。”
影子口中的她,指的是季母安黛尔吗?
“季师兄的意思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利用长山军,因为你知道长山军的处境,当初我带马元来见你,你不过是心存死志,便无所谓了,哪怕最后长山军被你拖累,或者你被长山军拖累,都无所谓,对吗?”
影子不好意思的点头,“太颓废了,是不是?”
“不,季师兄只是累了,每个人一直往上爬,总有累的时候,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二,又怎么能说是颓废呢?”
影子放下茶盅,“不说这些了,我今日本来还打算去找你。”
“找我,不知季师兄找我所谓何事?”
影子莞尔一笑,“这七星玲珑阁第二层,是丹药吧?”
乔灵恍然,“是,季师兄猜的很准,怎么,季师兄打算今日去我七星玲珑阁一观?”
影子撇嘴,“无趣,你都不问我一句,我是如何猜到的。”
乔灵配合,“那请问师兄,你是如何猜到的?”
影子得意洋洋的一叉手,“无可奉告。”
第157章 李凌之谋
西域,昆吾国。
李凌送走乔晋将军后,第一时间去见了张恒张昭两兄弟。
虽然吃了败仗,但李凌伤的并不严重,毕竟最后和敌方大将交手的是张昭。
一到张府,张府的下人便恭敬的将李凌请了进去,这位和府中主人相交莫逆,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李凌是在演武场见到张昭张恒的,他就知道,张昭有了什么想不通的事,必然会来找张恒。
张昭看到李凌颇为意外,“你这家伙怎么今天来了,莫非是来我兄这边讨酒喝的,我就知道你觊觎我兄府上好酒,来来来,你若是说服了我兄,那按照规矩,可得分我一半。”
李凌无奈的看了旁边的张恒将军一眼,一方表示‘你辛苦了’,另一方示意‘不,我不辛苦,我只是习惯了’。
李凌咳了两声,正色道:“我和将军都知道委屈了张昭将军,但为了大业,还望张昭将军见谅。”
张昭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凌说的是什么,他摸了一把胡须,很是爽快道:“这算什么,李凌兄弟,我们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再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张昭勇猛无脑本就是事实,不过是兄弟们死的多了,也学了几分文人的弯弯肠子,若是二十年前的张昭,自然不愿和那胡人打个‘不分胜负’,但既然是将军的吩咐,张昭自然遵从,是不是,大哥?”
张恒没有回答,但脸上满是赞同的表情。
李凌大笑,拍拍张昭肩膀,“虽然是自家兄弟,但更该坦诚相待,当时玉衡在场,将军不好明言,上了战场,我也只好先斩后奏,张昭将军能默契配合,而且没有因为我怠战而斩了我,已经是兄弟的信任了。”
张昭被李凌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他当时根本没有想那么多,还以为真的是长山军这些年战力下降的厉害,当然,也有李凌拖后腿的原因。
等一回师,张昭见了大哥,就什么都明白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将军要在玉衡面前做戏,玉衡也是长山军旧人,他可不是洛阳的那些家伙,不会背叛长山军的。”
李凌接过张恒送过来的酒碗,喝了一大口,才接着说道:“玉衡军师心思莫测,谁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新的主子,谁说在艰苦环境下,必然不会背叛信仰,而红尘富贵必然腐蚀人心?有时候艰难不能玉汝于成,却能将傲骨磨消,不屈打碎。你也不想想我们远在西域,吴国诸般情报从何而来?长山不陨,人心不死啊。”
张昭恍然大悟,“原来军师当年安排的诈降有两拨人,一拨疑兵,一拨才是真鬼。而真正的内奸,有可能是最早投降的那几家之一,亏的我一天诅咒卫家,柳家和曹家三遍,现在看来,怕是误伤友军了!”
这话惹得李凌和张恒大笑,张昭的饭前活动坚持了这么多年,他们都习惯了,今日听他本人这么一说,怎么那么有喜感呢?
也就张昭自己觉得自己这些年长了个脑子,但李凌偶尔也忍不住私下嘀咕,张昭的脑子是张恒吧。
“李凌小子,将军到底是想干什么,难道玉衡背叛了长山军?那他居然还有脸来见我们?”张昭的手有点痒,早知玉衡不是个好人,就该拿他祭刀才是。
李凌习惯了张昭的急性子,也不生气,反正今天本就是来告知张昭这件事的。
“玉衡军师既然敢来昆吾国见将军,那必然还是心向长山军的,但他是为了给长山军寻找出路和未来,还是利用长山军达成自己振兴乔家的使命,那就或未可知了。张昭将军当初不就是因为玉衡军师私心太重,和他关系不睦的吗?”
张昭一副你说到我心坎上的样子,“以前弟兄们都说我一个粗人,不会说话,得罪了玉衡,实则那小子二十年前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倒是得人心了,可看他干的事,如果不是军师给他留面子,他早就被军法处置了。”
张恒素来少言,说道这个话题,也忍不住提了一句,“当初,长山军虽没有侵吞天下,但大势将成,玉衡随意一个吩咐,就足够乔家吃的脑满肠肥了。”
“咳咳,毕竟是军师的家族,这用词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李凌早该想到的,不愧是不说则以,一说惊人的张大嘴。
“我们回归正题,”李凌赶紧转了话锋,“将军这次和玉衡去益州,本就是将计就计,玉衡刚来昆吾国,将军就摆明车马,投奔可以,拉拢没的商量,而玉衡发现我们建了国,自然以为拉拢无望。等他准备放弃时,正好遇上东羌西进。玉衡的长山军战力下降的厉害,他当然以为没有了军师的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我们就吃个不输不赢的败仗给玉衡看,等一切按照玉衡预计的发展,他自然不会怀疑,东羌进攻昆吾国有我们的手笔,毕竟东羌西进,我们如果没有洛阳来的消息,也不会知道,把东羌当做战力一般的西羌,那场仗的结果刚刚好。
将军本来只打算拒绝玉衡的拉拢,弟兄们在西域待了二十多年,总有等到合适的时候回国,但这个时候不能是任何人施舍给长山军的,而是长山军自己的选择。可将军没想到,玉衡手中居然捏着军师的家人,不得已,将军干脆做出长山军在西域岌岌可危的假象,和玉衡去吴国见见玉衡推崇的徒弟。”
“什么?”张昭猛的站起身,一拍桌子,“他玉衡怎么敢?当年没有军师,玉衡不过是一个天赋不错的世家子,而且军师信任他,将家眷托付给他,他怎么能做出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我去杀了他——”
“好了好了,”李凌和张恒赶紧拉住愤怒的张昭,“将军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而且以军师的睿智,不会只托付一人,想必还有关照军师家眷的存在,只是玉衡按兵不动,花了二十年拆除了一切障碍,一步步算计得当,才取得了这样的结果。现在将军随玉衡去了吴国,必然会保下军师家眷,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重振军威,让西域诸国在长山之威下瑟瑟发抖。”
张恒张昭抱拳,异口同声道:“诺!”
昆吾国以西三百里,东羌王帐。
大单于听着手下先锋统领回报,整个人都疯魔了,他急的左右踱步,“这益州乔灵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东羌都西进了,她还要赶尽杀绝吗?后有恶魔,前有杀神,我们东羌的末日已经到了吗?是了,一定是我们东羌趁着益州无州牧的这二十年太嚣张了,她不允许,不允许东羌继续存在,她要用我们东羌的鲜血重铸益州军魂,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将东羌带到了死路上。”
左贤王的脑子已经彻底歇菜了,好像大单于说什么都对,他傻傻的问道:“那大单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想办法和益州接触,询问乔灵先生是什么意思,还是干脆就和对面拼了?他们这次没有用七星玲珑戒,应该是为了不暴露身份,不是戏文里都唱着什么功高震主吗?”左贤王大概还没有发现,他发自内心对乔灵的惧怕,居然在大单于面前口称乔灵‘先生’。右贤王倒是发现了,但没吭声,以乔灵的实力,称呼一声先生是应该的。难得左贤王懂一回规矩,虽然是因为对方的拳头太硬了的原因。
“功高震主?”大单于突然不慌了,“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功高盖主,她乔灵再厉害,也只是益州祭酒,而益州的主人是益州牧,退一步说,这吴国的天下是景家的,不是他季家的,从古至今,多少英雄都死在离间计下,我怎么把这一招给忘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坐实乔灵‘功高震主’,到时候,自有人为我们扫清障碍!左贤王,我东羌能有此出路,要记你一大功。”
“谢大单于。”左贤王笑的志得意满,忍不住用挑衅的眼神看了右贤王一眼。
曹默听到这里,心中一急,对益州祭酒,曹默万分佩服,对他而言,乔灵只比他崇敬的大人差一点,这样的人对吴国而言太重要了,如果死于吴国自己人之手,是英雄的悲哀,是吴国的衰败。他正准备开口,没想到右贤王先动了,曹默稳住心神,听右贤王的高见。
“大单于,我个人以为前方的长山军并不是益州的长山军,大单于莫不是忘了一个人,造成益州雍州凉州三州之地二十年无州牧的英雄,奉天神将军。
而长山军便是奉天神将军的嫡系,当年的长山军何其威风,堪称无敌,而益州长山骑兵却是吸纳的叛军,虽然保证了最高战力,但和二十年前与禁卫军争锋的长山军还差一点。
可我们前几日遇到的长山军,完全保留所有建制,有骑兵,有弓箭兵,有步兵,可却没有重骑兵,盾兵和刀斧卫,斩旗手等军种,如果不是对方没有出动这些决战性军种,那我们怎么可能和对方打出一比一的战损?”
“不,”大单于不认同右贤王的猜测,“你只看到了我们和对方一比一的战损,却没有考虑我们的先锋军师是由部落几乎八成的百战勇士凑成的,和当初与益州军交战的战斗力完全不同,这一役,几乎是打完了我们一半的老底,只有益州军才有这个战力。雍州和凉州派不出这样的一支强军。
长山军被吴国禁卫军打散已经二十年了,他们不可能重组,就算能保持一点建制,也绝不会保存一如既往顶尖的战力。如果吴国能拿得出成建制的长山军,不可能会纵容我们为祸益州二十年。
吴人狡诈,为国甘心赴死,虽然素日里勾心斗角,但面对外敌,一向是最团结的。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劫掠吴人。
这一定是益州藏起来的精英部队,目的就是等着我们西进,然后给与我们致命的打击。”
“咳咳!”曹默听到这里,心中突生一计,“大单于,默有一问,现在最紧要的不是准备迎接对方的第二次攻击吗?我们没有打下昆吾国,昆吾国必然是要消灭我们的,就算对方是长山军余孽也好,是益州军精锐也罢,不过一战,赢则生败则死,我以为东羌的勇士从不畏战,怎么到了该拼命的时候,反倒退缩了?”
“你说谁退缩了,”左贤王气的直接掀翻了桌子,“我告诉你,我们东羌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倒退的逃兵。不就是一战吗,大单于,请让我部作为先锋,昆吾不破,誓不回师!”
右贤王拦住左贤王,“左贤王慎言,我们分析对手是谁,是为了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我们不是莽夫,是东羌的大脑,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思考,那东羌就真的完了。”
右贤王颇有深意的看了曹默一眼,“曹先生只是不想再面对吴国的军队了吧,我想曹先生在上次和益州交战时,直言不愿献计,自然也是爱国之人,原本曹先生背井离乡,选择和东羌共进退,已经是曹先生的大义了,我们不该对曹先生有更多苛责。我理解曹先生在最不可能的西域,遇上故国军队的矛盾,也请曹先生不要用东羌勇士的鲜血酿造抚平你烦躁的美酒。”
曹默面色惭愧,就像被右贤王直接戳穿心意感到窘迫,“是默失礼了,请右贤王告知大单于和左贤王,这东羌的未来该如何决断?”
右贤王没想到被他警告过的曹默,居然还敢在左贤王提过‘功高震主’后,将他放在大单于前面,不用回头,他就知道大单于和左贤王的脸色都不对了。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益州军来犯,唯一做出正确决断的自己本就隐隐被大单于和左贤王忌惮,左贤王那个没脑子的居然还说什么功高震主,如果不是因为他以往的表现,右贤王会怀疑左贤王什么时候和曹默合作了,准备先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
可值此东羌生死存亡之际,哪怕左贤王再没有脑子,也该知道团结的重要吧。
右贤王叹了口气,直面大单于,“大单于,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虽是东羌的右贤王,但先是东羌的勇士,我请求做这次主攻昆吾国的先锋,为大单于带回胜利,证明我对大单于,对东羌的忠诚。”
右贤王恭敬行礼,对着大单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这大概是他当上右贤王后,对大单于久违的恭敬。
大单于一时被镇住了,他当然知道右贤王的骄傲,能对着他低头,那是为了东羌,这样的右贤王又如何会在这时候有推翻他的野心。而且谁都知道这次的前锋凶多吉少,如果对方打算毕其功于一役,那前锋连撤退的机会都不会有。
“罢了,我相信右贤王的忠诚,这前锋军就有劳右贤王了。不管对方是益州军也好,不是也罢。是,我们东羌需要一场胜利做为谈判的筹码,不是,那我们更该胜,只有赢,才能给我们带来牛羊和牧场。”
第158章 大日临空
凛冽的大风在沙漠纵横,卷起一层层细沙,埋葬下无数属于西域沙漠的秘密。
昆吾国李凌将军,张恒将军和张昭将军,悄没声息的出现在了东羌王帐外五百米的一个小山堆后面。
张昭呸了一口,将嘴里的沙子吐出来,“这东羌扎营盘的手法是从我们吴国学来的吧,用我们吴国自己的东西对付吴国最精锐的长山军,这东羌怕是脑壳坏了!”
李凌笑眯眯的趴在张昭身边,“张将军,我叫你来东羌王帐外,可不是来吃沙子的。”
张昭烦躁的抓抓头发,“那你说的好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啊,有这个时间,老子早就在东羌营地杀了个七进七出了!对了,你出兵前答应老子的五万兵马呢?”
李凌笑眯眯,指了指远方长山军的军旗,“看,这不来了吗?”
张昭怒目,“哎,我说李凌你不厚道啊,说好了这次长山军还让我出战,你怎么请了别人?”虽然这股军队离得还远,但张昭又不是一般人,自然看的清楚。
李凌可不怕张昭发火,“将军,上次我们整整折了三百个弟兄,你不心疼?我反正是心疼的快死了,我虽不怕打仗牺牲,但不愿让羌人爬到我们长山军的头上,上一次,我们损失了多少弟兄,这一次,我要东羌十倍奉还!”李凌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很好说话,但狠起来,连张昭都害怕。
张昭下意识的闭嘴,心中却忍不住嘀咕,既然如此,那不该马上叫齐人马,杀他个昏天黑地吗?
十几万人马浩浩荡荡从远处奔来,震天的呼号声扬起了几百米高的沙尘。
“大日临空,奉天镇地,长山不陨,人心不死!”
一道瞩目的红光从天空的太阳中落下,均匀的披到十几万大军身上,就像是获胜将军手中的红矛,红的鲜艳,红的刺眼。
“集合,迎敌!”右贤王以为今夜过后,会由东羌的偷袭拉开新的战役序幕,没想到长山军的报复来的这么快!至于为何外围的卡哨没有传回消息,面对一触即发的战场,追究责任已经成了次要的问题。
十几万大军摆开阵势,趁着东羌不备,将东羌勇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准备分而吞之。
右贤王脸色发黑,却不慌乱,直接举起身侧弯刀,“各自为阵,传我将令,杀百夫长一人,赏金白两!众位随我冲,杀——”
一时两军战做一处,鲜血飞溅,刀兵相接。
一位吴人长相的长山军军士,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狠狠的砍向对面的敌人。
长山军以十二万对十五万,虽然人数显得有些弱势,但气势却更迫人。
“大日临空,奉天镇地,长山不陨,人心不死!”
随着一声声呼号,天空的太阳越来越明亮,感觉也离地面越来越近。
“太阳要掉下来了!”东羌的士兵们忍不住惊呼,太阳要掉下来了,他们明天还能看见日出吗?
一位东羌统领忍住心中的慌乱,直接一刀,就斩下了后退东羌勇士的头颅,一刀又一刀,直到将一个小队的人都杀完,东羌统领才住了手,“后退者,斩!”
有一分溃败迹象的东羌,生生被鲜血和屠杀稳住。
身边一个个东羌勇士的倒下,让他们无暇关心太阳的生死。
东羌奇迹的稳住了第一波攻击,随着越来越多的东羌人习惯了战争的节奏,胜利的天平慢慢开始偏移。
一位吴人长山军百夫长拧着眉毛,给身边的几位小伙伴使了个眼色。
几位百夫长心领神会,“结盾阵!”
几百位百夫长甩开膀子,抽出马背上的大盾,开始集结,坚硬的盾牌生生凿出一个口子。
身后的兵士们下意识跟随,无目的的跟在盾阵身后补刀,还有一些人杀嗨了,竟独自杀出一个缝隙,除了后方,其他三个方向,都是敌人。
就如同海浪中间的礁石,可发动攻击的不是海浪,而是礁石,礁石一次次的重击,每一波攻击都带走几十个敌人。
慢慢的,面对这样勇猛的长山军,对面的东羌勇士有了一丝退缩,他们忍不住问一句对面的不是人吧?他们是魔鬼,不然怎么和他们长的一模一样,不是说昆吾国的军队是吴人为主吗?
“咦——是我们长山军的人?那个领头的不是刘二傻,旁边另一个指挥的是张二嘴?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只是我们长山军的兵卒吗,他们什么时候成百夫长了?”张昭神情激动,恨不得冲出去,却被李凌一把拉住了。
“我的张大将军,你只看见了我们的兵卒,你没看见他们带的兵是谁吗?”
李凌心中得意,幸亏他有先见之明,主动请缨带张昭来观战,如果来的是张恒将军,怕是就把家中猛虎给放出去了。
张昭看着两个杀的尽性的士兵,脸对脸一般模样,恍然大悟,“这是西羌的兵,老李,你也太有才了,居然用西羌的兵对付东羌!不过,怎么是我们的人指挥,还有,什么时候西羌居然敢冒充我们长山军了,还能借用我们长山军的‘日降’?”
语言是有神妙力量的,比如长山军的‘日降’。
‘日降’可借大日之力,将精锐长山军变成神话部队,拥有大日之力加身的长山军以一当百不是传闻,而是事实。
西羌的战力远远低于东羌,但有了长山军兵卒的带领,他们就敢对东羌挥刀子,杀的东羌勇士怀疑人生。
李凌得意,“好奇吧?”
张昭乖乖点头,“好奇!”
“我只是让人给西羌写了一封信,以我的名义,要求西羌出十二万兵马,由我派去的三百兵士接手,如若不从,西羌灭族!”
李凌摊摊手,西羌太窝囊,怪我喽!亏的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准备了西羌反抗的三四五六种应对,全白费了!
西羌孬种!
张昭张大嘴巴,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你就以你的名义,长山军李凌将军的身份,就从西羌借了十二万兵马,什么时候兵马这么容易得了?”
李凌矜持表示,对他而言,完全没有难度。
张昭一把拉住李凌,“李凌,不,李大将军,你说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李凌小心回道:“当然是了!”
张昭双目冒火,“李大将军,李兄,你去西羌给我借一百万人马,我老张保证,再杀出个昆吾国来,到时候你当国主,我给你当小弟。”
李凌翻了个白眼,“我说张将军,西羌一共都没有一百万人口,我怎么给你变出一百万兵马啊!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热情,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告诉你啊,这招,只有我能使,你可别玩火自焚!”
张昭瞬间就像是一只愿望没有得到满足的哈士奇,蔫了,“不行就不行吧,怎么还鄙视我的智商?”
不待李凌安慰心灵受伤的张昭,张昭已经把目光重新放到了战场上,他看着眼前厮杀成一团的战局,颇为心热。
“老李,你看张二嘴和刘二傻他们杀的那么开心,我们就这么干看着?”张昭语气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李凌笑眯眯,“不干看着还要干什么,杀鸡焉用宰牛刀?安心,马上就要结束了。”
张昭麻利的抽出大刀,“我看不是结束了,是马上要输了,我去助阵。”
说完也不管李凌反应,直接杀了出去。
“我去——,张昭你这家伙给老子滚回来,这支军队中只有三百个长山军兵士,张昭你个疯子!”刚刚还庆幸来看住张昭的人是他而不是张恒,这一刻,李凌只想对前一刻乐观的自己抽个大嘴巴子。
下次,下次他再和张昭一起上战场,他就跟军师姓!
李凌抽出长枪,跟着冲了出去,事已至此,自家兄弟要作死,当哥哥的自然得跟上。
“杀啊——”张昭如猛虎下山直接杀入阵中,拿盾牌砸人的长山军兵士见他们勇猛的张将军来了,那还有啥说的,右手拿起盾牌,左手摸着短矛,杀啊——
张昭左右挥刀,一刀必取一条性命,西羌组成的冒牌长山军下意识追随,附庸。
起码保证了张昭只用对付正面的敌人。
原本冲的最猛的一支西羌军士正好离张昭最近,如同江河汇入海洋,非常和谐了加入了张昭敢死队。
李凌杀入西羌后方,组织起安插在西羌中的真正长山军,让他们按照指挥,一点点推进。
一时冒牌长山军死亡人数直线下降。
张昭杀的兴起,突然看见了将旗,长刀指天,“大日临空,奉天镇地,长山不陨,人心不死!”
天空的太阳瞬间暗了一下,瞬间后发出更猛烈的阳光,金红色的光晕照到冒牌长山军身上,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
光在这一刻化为实质,手中的刀枪,如同被开过光一般,长山军上下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如同下凡的天兵天将一般,刚刚激战半个时辰的疲劳一扫而空。
“杀——”
随着长山军一步步逼近,东羌终于奔溃了,“魔鬼,快逃啊——”
“他们是魔鬼,魔鬼!”
前军裹挟着中军开始溃败,东羌统领杀了几十个人也止不住后退的势头。
一位东羌统领靠到右贤王面前,“右贤王,撤吧,否则,我们连后军都保不住了。”
右贤王看着张昭队伍一步步逼近,转头看着他,“你说,我们还有退的希望吗?”
右贤王抽出弯刀,“杀!不是生,便是死!东羌没有后退的懦夫,只有战死的英雄!”
右贤王的声音奇迹般的传遍三军,已经开始溃逃的前军和被裹挟的中军,居然停下了。
他们调转刀锋,重新有了冲锋的勇气。这场战斗打到现在,实在是太过出乎人意料。
虽然长山军偷袭在前,但东羌整体比西羌要厉害十倍,现在的现实却是被人数略少的西羌差点击溃。也许,对吴人的阴影,要为今日的战败,负一大部分责任。
“冲——”
张昭身处战场,看不清刚刚前军的溃败,但他多年沙场经验,让他敏锐的觉察出一丝胜利的契机。
张昭高呼,“大日临空,奉天镇地,长山不陨,人心不死!”
太阳猛的变暗,却没有如同上一次一般重新亮起,黑暗直接打断了东羌不断高涨的士气。
一个个挡在张昭面前的东羌骑兵被张昭狠狠斩杀,刀陷入血肉的声音,东羌军士死前的悲鸣,如同魔鬼的召唤,这一刻,东羌终于撑不住了!
溃败,大溃败!
后军转身逃跑,中军推搡着后军,前军疯了似的往身后涌去,完全把后背留给了敌人。
西羌的勇士们一刀刀就像是割麦子一般收获着敌人的性命,每一次收获都激起他们心中的豪情和战斗的热情。
右贤王身边是死一般的寂静,直到,一声叹息响起,“收兵吧,东羌完了!”
右贤王想到从战争一开始就没有露面的大单于和左贤王,心中一阵悲凉,这样的大单于,这样的左贤王,东羌还有什么活路!
哪怕他心中明白,这次东羌不敢面对西羌,甚至没有发挥出东羌最大的战力,主要原因是东羌最害怕的敌人,东羌的噩梦就在对面,哪怕只有区区几百人,东羌也举不起手中的弯刀。
原本被东羌看不起的西羌身边,有了东羌最害怕的敌人,仿佛他们也沾染了不可战胜的气息。失败是必然,成功是奇迹!
乔灵啊乔灵,你真是阴魂不散!如有来世,他必先斩乔灵于出仕之前,为东羌,为胡人!
右贤王抽出弯刀,刀锋对着记忆中张昭的方向,“长山军将军,我乃东羌右贤王,将军可敢与我一战?”
黑暗中,张昭挑眉,忍不住畅快大笑,“右贤王,某长山军张昭,接受右贤王的挑战!”
“好胆!”右贤王根据声音的方向,调整刀锋,策马,冲锋!
李凌闭着眼睛,手中弓弦紧绷,箭尖随着风中快马的马蹄声转动,突然,一张大手按下了李凌的弓弦。
“既然是英雄,就该给英雄的待遇。”
张恒不知何时来了阵前,虽然李凌看不见张恒的表情,但他知道,此刻他的表情,必然是极庄重的。
是啊,为一个英雄!
李凌收起强弓,运转星力于双眼,打算好好看看这属于英雄的一战。
转瞬间,二人已撞到了一起,力量与力量的碰撞,刀锋溅起闪光,黑暗中不辨东西,一时战场的喊杀声,呻吟声,利器砍入人体的声音,都消失了。
右贤王手中的弯刀和张昭的大刀转瞬间相撞了七次,“胡月七连闪”,右贤王的成名绝技。
张昭眼中,那刀快到极致,如风急速,如雨密布,身体的本能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面对这样狠厉的进攻,张昭没有选择防守,而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张昭身上腾起一层金红色光罩,将本应砍在身上的弯刀直直弹了出去,暗哑的砰砰声在黑暗中响起。
右贤王稳住自己被震的发麻的右手,脸上的表情更加郑重。
他知道吴人大将一般都是卡师,可现在的张昭身上却出现这奇怪的金红光罩。
黑夜中,张昭就像是发光的太阳,红到发黑的轮廓,衬的他彷如魔神。
右贤王右手弯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进攻,一道弯,两道弯,三道弯……无数道弯月在黑暗中升起,清冷的白光照在右贤王冷酷的脸庞上。
一人身发金红,一人周身满步银辉,突然咚的一声,二人撞在一处,日月同悲。
“张昭真不愧是张昭,居然练成了这一招!”李凌的叹息声在张恒耳边响起。
听着黑暗中平稳推进的‘长山军’整齐的脚步声,张恒心中一叹,还是不如啊,不如李凌多矣。
论武力,李凌不如张昭,论谋划,李凌不如他,但论整军,论阴谋,李凌已经有了媲美二十年前军师的水平。
看来这二十年,大家都有不小的长进啊!如果军师看到今天这一幕,该为他们自豪吧。
张恒语气难掩自豪,“张昭的大日金身,是他放弃自己卡牌得到的,当初所有人都不看好张昭的选择,大家能成为卡师是邀天之幸,他却弃之如敝履,现在,也该让当初眼瞎的众位,见见这大日金身的威力了。”
金光过处,翻滚的巨浪一层层卷起逼人的热意,右贤王右手血液滴落地面,胸口正中一道深入脊柱的刀痕,足以结果他的性命。
左手银光闪闪,右贤王望了一眼捂胸喘息的张昭,最终长叹一声,银光落地,右贤王随着惯性,碰的一声整个人仰着倒地,右手还紧紧握着弯刀,直到永恒。
“咳咳咳……”张昭的精神在确定右贤王真的死了后,才敢放松一二。刚刚右贤王弯刀砍出的攻击,终于显出了效果。
张恒靠近右贤王,垫着毛皮捡起从右贤王左手落在地上的银光,“果然,是追魂镖。”
张昭的脸色一黑,“他这是对我手下留情了?谁要他留情,有本事,咳咳咳……”
李凌笑眯眯靠过来,“张昭将军,大家还等着你活着回去,炫耀你的大日金身呢!”
张昭面色郑重,根本不理李凌的调侃,“来人,厚葬右贤王。”转身大步离开。
话落,大日临空,一扫黑暗。
第159章 长山不陨
除了衔尾追杀的一万“长山军”,其他军士皆后撤二十里扎营。
哈萨蹲在火头营外,等着吃饭。他身边几个战友突然蹭过来。
“哈萨,你这次表现的这么勇猛,一定有希望被选入长山军,成为正卒!”哈萨寡言,哥尔哈和哈萨家关系最好,也只有他能和哈萨说两句,可这次却不一样,那可是长山军啊!真正的长山军!哥尔哈的口气中的羡慕已经毫无遮掩的发散出来。
哈萨虎头虎脑的,迷茫的看着哥尔哈,“哥尔哈,你说啥,长山军和我有啥关系,我就等着吃饭。”所以,别烦他,他还忙着等饭吃呢,长山军的伙食在西域诸国的都是出了名的美味,哪怕是大锅饭也比部落的美味好吃的多。
哥尔哈和哈萨是好兄弟,自然知道他这小伙伴的傻病,“哈萨,你昨天杀的痛不痛快,当日辉随着宣誓落到我身上时,我感觉身上的血液发烫,直直往我脑袋上涌,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手中的刀锋发出寒冷刺骨的利芒,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可以这么强大。好想再战一场,以‘长山军’军士的身份。”
长山军,曾经西羌军士头上的乌云,他们只要一听到长山军马蹄踏地的声音,哪怕对方只有区区几人,一个几千人的部落也不敢有半分反抗。
东羌那群傻大胆,居然以为自己可以正面和长山军打个平手,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长山军是那么好杀的吗?
说出“你杀我一人,我夷你满族”宣告的乔晋将军,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霸气,他的话如西域的风,传遍整个西域。
顺者昌逆者亡,无人敢提出半句不是。
在西域诸国眼中,昆吾国便是高山,是太阳,是他们永不敢反抗的天命。
西羌敢对着乌尔哈蛮人挥刀,敢和乌孙等族搬腕子,但绝不敢动昆吾一分一毫。
哥尔哈想到长山军的大刀,一时抖了抖,“完全不敢想象,现在东羌人的心里阴影得有多大,也是他们倒霉,怎么就被长山军这群凶人给盯上了?听说当初长山军可是和吴国禁卫军交锋战而胜之的最精锐军队。不过后来那位奉天神将军突然身陨,长山军才撤到西域的。”
奉天神将军的威名,随着长山军在西域诸国的刀锋,传遍诸国。
连西羌一个小小的兵卒,都知道这位的大名,由此可知,长山军当年到西域时可谓是大开杀戒了!
旁边古木达凑过来,连连附和,“是啊是啊,奉天神将军真是太厉害了,那吴国居然连这样的人物都能拿下,一定更厉害!”奉天神将军这样的人物都没有坐上皇位,那现在吴国的主人得是多厉害的存在啊!
哥尔哈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奉天神将军已经是我们能知道的最厉害的存在了!我倒是听我族中一位兄弟说,益州军有一部骑兵,便是由长山军骑兵组成的,这些年东羌在益州吃的脑满肠肥,亏的族中长老们还想着要不要南下分杯羹,还好大单于眼光长远,才保住了我们没有将自己的性命送到益州那群杀神的屠刀下。”
哥尔哈是西羌出了名的包打听,他嘴里的消息一向又准确又灵通。
古木达猛地点头,眼中泛着对大单于智慧的崇拜,“大单于真实太厉害了,他老人家一定是知道益州有长山军这只猛虎,东羌真愚蠢,居然敢撩老虎的胡须!不过,刚才的战斗真带感啊!”让人热血沸腾,感觉不枉活了一世。
哥尔哈双目放光,好像他已经加入了那个光芒万丈的群体,“如果能成为长山军正卒就好了,到时候就能呼喊‘大日临空,奉天镇地,长山不陨,人心不死!’,多威风,多霸气啊!”
哥尔哈以为哈萨还会无所谓的听着,毕竟他现在心情激动,只需要一个人听他讲一讲。
没想到哈萨居然慢吞吞点头了,只关心吃饭问题的哈萨第一次对吃饭以外的问题发表见解。“‘大日临空,奉天镇地,长山不陨,人心不死!’,很威风,很霸气。”
哈萨的宣誓不像哥尔哈,哪怕下意识的提高了声音,也只在周围五米听清。而哈萨雄厚的声音,随着一字一顿清晰在后营响起。
原本后营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短暂沉默片刻后,一声比一声响亮的宣誓回荡。
刚开始有一大半跟不上节奏,到后面一声声步调一致的“大日临空,奉天镇地,长山不陨,人心不死!”响彻军营。
从后营到中营,最后传到前营,‘长山军’的宣誓震飞了前来觅食的秃鹫和乌鸦,也让五里外扎营的长山军面面相觑。
刘二气愤的起身,“这是我们长山军的宣誓,和那群胡人有什么关系,我去收拾他们!”
什么东羌西羌,在长山军眼里都不是自己人,非吴即胡!
当初长山军三百盾兵带着十二万西羌兵士冲锋时,只有他们有资格呼喊宣誓,而只有被承认的长山军正卒,才能降下日辉。
一张大掌突然出现在刘二的肩膀上,把他直直压回原位,刘二脑子发蒙,作为老长山军正卒,他怎么可能被人近身还一无所觉,可肩膀上的大手如铁爪一般坚硬,让刘二毫无反抗的机会,这些放哨的人在干啥,他就知道西羌十万大军对他们三百是个威胁,尤其是他们还觊觎长山军的身份,难道是那些胡人突然醒悟了,打算杀了他们,冒充长山军?
拼了,没有被自己国家的人打死,今日却要死在胡人手里,同归于尽不赔本,多杀一个便是赚了。
刘二牙一咬,一个鹞子翻身,便要和身后之人拼命,“张二郎,我死了,你记得关照你嫂子和侄子,就当是你媳妇儿子!”
被‘临终托孤’的张二郎木木的看着刘二身后的人发愣。
刘二短矛刺出,没想到身后之人不闪不避,刘二心中升起巨大的惊喜,没想到短矛一接触对方,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他锋利的短矛只划破了对方的皂衣。
咦——,皂衣?
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从正面将刘二推翻在地,刘二臀部着地,“将军?将军!”
张昭拉着自己被刘二划破的皂衣,直心疼,“我的乖乖,刘二傻你小子脑子进水了,居然用兵器?我新换的衣裳,这下又要补了!”
张昭一把脱下皂衣,扔到刘二怀里,刘二下意识抱住,“将军?”
“除了喊将军,你不会说别的了是吧,我看以后别叫你刘二傻,叫你八哥得了!给我把衣服补好!”张昭说完转身要走,突然回头,将松了口气的刘二吓的直接窜起,站直腰板,“将军请吩咐!”
“吃完饭准备回昆吾,还有,西羌军营不用管了,我会从里面挑出三千补入正卒,这是他们战场拼死应得的。”
“诺!”刘二一小队十人站的笔直。
李四挑眉,“刘二哥,以后是不是该喊你八哥了?”
其他几人一时哄笑,刘二被气了个扬翻,这些兄弟,不如没有。
没想到笑话过的张二郎,挤眉弄眼的用肩膀靠了一下刘二,“刘二,我刚刚可以听的清楚,你媳妇……”
张二郎还没有说完,便被刘二一个莽牛顶给掀翻在地,张二郎鲤鱼打挺,正要回击,刘二大声喊停,“好了啊,张二郎,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说着便拍拍身上的灰尘,往火头营的方向而去,原来是派饭了。
留在原地的张二郎几人互相挤眉弄眼,“张二郎,有胆!”
张二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抱拳谦虚,“多亏几位兄弟捧场!”
李凌望了望西羌的营地,听着震天的口号声,心中颇为满意,其一,借刀杀人,其二,为长山军拉拢足够优秀充足的后备军。一箭双雕完成。
……
卫氏朝鲜,一日,朝阳初升,给水的从人们脚步匆匆穿行集市,打鱼的船家已经靠了岸,无数等待购买新鲜便宜海鲜的百姓一涌而来。
“这是最新鲜的乌发鱼,要不要来两条?”
“你这扇贝不完整,便宜一点吧?”
“有章鱼吗?我家少主点名要的?”
“不过是虾米,我要两斤你多送一点嘛?”
活过来的集市上,衣着鲜丽的行首带着四五位姑娘穿行在胭脂水粉之间。
“姑娘,看看吧,这是吴国最新的胭脂,真的吴国货哦!”
“姑娘,瞧瞧我家的首饰,你看着宝石的颜色多正,这做工,这花纹,我家昨日刚进的新品,正好配姑娘。”
少女们脸上绽放出花朵一般灿烂的表情,一位绿裙少女对着无数漂亮的首饰和胭脂恋恋不舍,她左瞧右盼,慢慢脱离了大部队,突然,一只手将她拉近,吓得小姑娘手脚无措,抬眼一眼,原来是行首,小姑娘拍拍胸脯,语带娇憨,“牡丹姐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绿萼,还不快跟上?”
被行首瞪眼的绿萼乖乖认错,“知道了,牡丹姐姐。”
刚刚装乖巧的绿萼很快便破了功,“牡丹姐姐,你快看,快看?”
行首牡丹以为绿萼好歹能安静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犯了,她不耐烦的回头,“绿萼,如果你再耽误,我便将你交给院首,让院首大人处置你。”
绿萼面露急色,指着天空,“不是的,牡丹姐姐,你快看天上,天上有人在飞,真的有人啊!”
行首顺着绿萼的手指,看见了天空出现三个黑点,黑点慢慢变大,最终清晰可见。
“真的是个人啊?”
“他们,他们好像飞到景福宫去了?”
景福宫上方,三人虚空而立。
其中立在左侧的一个脸有横疤的男子大呼:“卫氏小儿,还不出来受死!”
“受死——”男子的声音拉出长长的回声,保证传递到景福宫每一个角落。
景福宫突然激射出无数道淡金色流光,如丝绸般柔软,如刀锋般犀利。
三人中两人瞬间退开流光攻击的范围,倒是正中那位男子,一动不动,任由无数流光绑缚,一道道流光将男子绑得结结实实。
宫门口短瞬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国人,就在大家以为危险已经解除时,这男子手中星光具现,一只巨大的猛犸现于身后,男子一声大喝,身上的流光寸寸剧断,转眼被崩被碎片,流光反射太阳光芒,显得颇为凄凉。
“不错,不错,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不然,等我出手,你们怕是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了!”
男子左右二人飞回男子身边,附和大笑。
地下一位红衣官员大喝道:“你们身为卡师,如何能欺压我朝鲜,你们还不速速住手,负荆请罪,否则,我王必书信一封,让吴国陛下给我王一个公道!”
“哈哈哈,”左侧男子笑的畅快,“大哥,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国弱而亡乃是天理,我们不过是代天罚国,何罪之有?你们若是识相,就赶紧迎我大哥为王,也许我吴国陛下看在朝鲜新王是我吴国子民,会更加尽心庇佑你朝鲜!”
右侧男子也大笑出声,“就是,我大哥天生就是要坐卫氏朝鲜王殿下的人,你们难道要违抗天命吗?”
地上一阵骚动,右相急急追问,“腾格里啊,这是吴国钻石卡师,非人力可抵挡,直树博数和真英巫堂在哪里?快去请,还有,还有巴克西,王受伤了!”
朝鲜信奉萨满教,腾格里是萨满教的主神,博数和巫堂分别是对男女萨满的称呼,巴克西便是朝鲜的治疗者。
刚才无数淡金色光束,便是王的终极必杀技,没想到面对吴国钻石卡师,如此不堪一击。
突然,一男一女迈着诡异的步伐,别别扭扭出现在景福宫的空地上
“右相大人,直树博数和真英巫堂到了!”
右相恭敬的将二人引到高台,直树博数和真英巫堂心无旁骛,直接跳起诡秘的舞蹈,口中庄重的用吴国语言通神。
“一重天,花木繁茂!二重天,鱼鸟同行!三重天,龟龙相搏!四重天,女娲造人!五重天,水火相济!六重天,不周山崩!七重天,五彩补天!八重天,龙凤大劫!九重天,龙潜深渊!十重天,凤镇火山!十一重天,巫妖横行!十二重天,日月大婚!十三重天,十日降世!”
每一次重天,两人手掌必然相击,击打产生明亮的火花,瞬间化作流光,射向天空中漂浮的三人。
流光升空,演化出四字真言浓缩的故事,攻击一重高过一重。
三人对流光不闪不避,每一次攻击连他们的衣服都伤不到半分。
“大哥,你说这两人跳的什么玩意?这点攻击连给我们挠痒痒都做不到,干脆直接认输算了,何必垂死挣扎?”
直到一直跳到九重天,一道流光被猛犸男子击偏,“小心,这流光里的力量越来越强大,难道……不能让他们继续跳下去,快出手!”
男子重新现出猛犸巨像,身侧两位也分别现出白象和黑熊巨像。
三人同时跺脚,一时地动山摇。
大地裂开一道道伤口,毫无准备的官员们东倒西歪,有不慎掉入裂缝者,有被飞溅的巨石砸中者,有倒地不起者,一时哀鸿遍野。
马韩皇宫。
一道黑影悄然掠过,无声息穿过一道道宫门,慢慢划过马韩国主寝宫,黑影慢慢爬过台阶,从门缝下面的缝隙挤入。
黑影穿过地板,一步步靠近床榻,在床榻前突然膨胀,鼓成一个黑衣男子,男子嘴中射出一只短匕首,将床榻上之人毙于梦中。
鲜血流了一地,男子悠闲的离开寝宫,往大殿方向而去。
第二天,宫人发现国主被刺身亡,而大殿王座上,坐着马韩新的主君。
同样的事情,在秦韩和弁韩上演。
匈奴,金顶王帐。
匈奴王看着在匈奴大军被三道飓风杀的东倒西歪,心中的怒火无论如何也忍不住。
他大喝一声,直直往其中一道飓风所在杀了过去,
匈奴大祭司手持魔镜,劝阻道:“大王,千万别冲动,对方是专门为了引出你,好执行斩首行动!”
可惜,已经太迟了。
三道飓风因其中一道被阻,其他两道飓风瞬间摆脱敌人,向着受阻飓风的方向刮了过去。
无数匈奴勇士组成的血肉之墙毫无用处,一时血染草原。
风行鸟,大鹏和信天翁三股飓风合在一处,掀起更猛烈的风暴。
匈奴王以一敌三,明明身边都是悍不畏死的草原勇士,匈奴王却觉得自己身处孤岛,只能被动接受天地之威。
匈奴王心中充满了不解,明明吴国的情报说,飞禽卡牌是废卡牌,怎么会突然冒出三个飞禽牌的钻石卡师?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此刻的飓风远远超过刚才,果然是中计了!
匈奴大祭司见匈奴王的处境越来越艰难,终于忍不住将手中魔镜高举。
“长生天啊,请您降下神罚,让敢于冒犯您神威的渎神者受到应有的惩罚,请您庇佑您的子民,我们伟大的匈奴阿尔王,拥有超出人极限的力量,驱逐不速之客!镜魔之神罚临世!”
魔镜中发出一道亮光,直冲天际,突然光芒反折,沿原路返回,照到魔镜镜面的光,被折射向飓风最猛烈的地方。
一道足以亮瞎人眼的白光越积越多,直到一声巨响,白光中央飞出四道人影。
皆是重伤。
风行鸟,大鹏和信天翁的主人,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三人互相对视,立刻达成共识,乘风而去。
第160章 塔山之谜
洛阳,皇宫。
“曹大人,家人子们都已经入了永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郑公公战战兢兢的问道。
郑公公当初隐瞒陛下于塔山失踪时答应的越干脆,现在就有多后悔。
陛下闯塔山失踪,他们该第一时间寻丞相崔秉德,大司马卢广志和司徒陈晋几位大人商量才是,怎么就听了曹州这小子的诡辩,让一切‘如常进行’,陛下失踪短时间能瞒下去,时间长了怕更难收场。
曹默坐在龙椅上,身穿玄色天子衮服,扶着龙椅上的一只龙头,“我知道郑公公心里怎么想的,觉得我没有资格代替陛下行事,可郑公公能保证朝中重臣心中陛下比家族更重要吗?我曹家能保证,永远维护皇家,维护陛下的利益,因为二十年前,我父被国师大人说服后,就没有了退路。郑公公,你该信任我才是。只要一切如常,等陛下脱身,自会嘉奖我们二人的忠心。”
嘉奖忠心,只要陛下回来,还能坐回王位,他这个老不死就算是没有愧对陛下的信任。他没有通知那几位大人,也是因为考虑到他们毕竟都是世家出身,如果让他们知道陛下失踪,怕是朝野震荡,给乱臣贼子有机可乘。
“你说我们陛下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要去闯塔山呢?这七十年吴国以黄金卡师为尊,陛下不过二十余岁,便已经是黄金卡师,又何必去追求什么力量的巅峰?”
曹州冷笑,“别人说这话我信,你郑公公说这话是不是假了点,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又何必隐瞒我呢,半年前突然回归的皇室供奉难道不是钻石卡师?三月前,卫氏朝鲜遭遇强者突袭,皇室死伤惨重,无一人是一合之敌;两月前,马韩,秦韩和弁韩都相隔不久遭遇强者攻击,被一一击破,三韩换主;一个月前,匈奴王庭被三位强者偷袭,匈奴王重伤,匈奴大祭司祭出魔镜才击退强敌。郑公公,你别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郑公公也不赔笑了,他阴冷的看着曹州,“曹州啊曹州,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现在穿上天子衮服,坐上皇位,你就是陛下了?你是看到三韩的求助折子怕了吧,你以为可以凭借着陛下的病李代桃僵,可万万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我吴国只要有一位钻石卡师,那你曹州篡位的野心就绝不会实现。我早就提醒过陛下,你曹州狼子野心,绝不会满足于一个镇安侯的位置,当年你父亲能为了国师许下的承诺毒杀旧主,那今日,你曹州就可以为了曹家的野心,背叛对你不薄陛下。可惜陛下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你却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曹州慢慢走下王座,“我说郑公公,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当初我可是建议你假扮陛下的,是郑公公你主动举荐我的,此刻怎么成了我狼子野心了?
我曹家当初在奉天神将军攻破洛阳前倒戈,难道还不能证明我曹家对吴国,对陛下,对国师的忠心吗?如果我们曹家不倒戈,那吴国的江山必然是奉天神将军的囊中之物,作为奉天神将军的前锋,曹家起码是奉威国公,如果不是对陛下的忠心,我们曹家又何必放着双字国公不当,当了陛下的威国公呢,而且,还让我这个嫡长子成了陛下的亲卫。
曹家是踩着奉天神将军的鲜血,向吴国皇室敬献忠心的,郑公公,你的怀疑是不是太让忠臣寒心了?”
郑公公就这么直直看着曹州,忠臣,曹家二性家奴算什么忠臣?前段时间他假作诚服,不过是为了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原本以为机会渺茫,毕竟白苏供奉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未知之数,没想到,上天都站在陛下这一边。
“既然曹州大人一片忠心,那就跟千叶大人当面谈谈吧。”
郑公公往左让了一步,做出恭迎姿态。
月光照过青石地板,一道微弱的黑影突然出现在郑公公原本的位置,黑影无风自动,慢慢变的饱满,最后成了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
曹州不敢托大,赶紧抱拳行礼,“曹州见过千叶大人!”
这位千叶大人可是曾经皇室第一高手,被称为钻石卡师之最,不但曾经击杀过一位钻石卡师,而且本身便有皇室血统,论身份,论修为,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而刚刚现身的千影术则是这位大人的独创秘术,算是他身份的象征之一。
“哼,我本以为,没有了神的眷顾,没有人敢去塔山自寻死路,没想到我们皇室倒是出了一个有胆魄的天才,以二十几岁的年纪便成了黄金卡师,而且愿意为了成为钻石卡师,去闯塔山。这份勇气,我也是敬佩的,就是有些不顾后果,还是太年轻了些。”
千叶大人的声音不分高低,不辨男女,实在是神秘到了极点。
郑公公和曹州将头低的更低,千叶大人可以对陛下评头论足,但他们不行,连听到这番话,都是大逆不道。
“七十年前失踪的钻石卡师应该都回来了,两年前,第一批回来的钻石卡师,有一人失踪了,那人便是扬州牧的祖父郑寒,一年前,他没有回到天地之心,我就知道他的野心又一次膨胀了,但我不担心,因为我对此早有猜测,故意将自己排在了第二批回归的名单里。就算郑寒想干什么,一年的时间也推不翻吴国,当然,如果吴国不堪一击,那我也就只好选择再造乾坤。没想到吴国这一代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君王,将郑寒压的死死地,他的几次谋划都落到了空处。可惜,我被李家的那个老不死摆了一道,本以为要等到第三波才能回来,没想到,神不见了,那个神秘出现的女人居然把所有钻石卡师都放了出来。如果天下大乱造成生灵涂炭,她怕是得担起这个因果。”
千叶大人毫不顾忌的说着秘事,让郑公公和曹州都冷汗直冒,这位千叶大人到底是什么打算?
曹州不能坐以待毙,干脆主动出击,“千叶大人,现在陛下失踪,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
千叶冷冷的眼神落到曹州身上,吓的曹州连手都不抖了。
千叶身上钻石卡师的威压毫不留情的向曹州方向镇去,曹州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直接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
刺骨的疼痛,让曹州顾不上形象,一声声闷哼的呻吟击打着郑公公的耳膜。
郑公公可不同情这狼子野心的家伙,该,谁让你曹州居然敢觊觎陛下的皇位!
千叶大人居然根本不需动手,只用钻石卡师的威压就让曹州这个白银卡师失去还手的能力,生死都在千叶大人一念之间。
也是千叶大人毕竟是钻石卡师,而白银卡师离钻石卡师还隔着黄金和白金两个阶品,一步之遥远如登天,何况差了三个阶品。
“千叶大人饶命,是曹州鬼迷心窍,因为陛下有疾,而无后裔,便以为有机可乘,千叶大人饶了我,我愿当牛做马效忠大人。”
千叶不屑一笑,“效忠于我,不,你应该效忠的是陛下。”千叶收了威压,曹州摊躺在地上,粗喘了好几口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卑贱的出身,永远无法拥有高洁的灵魂,如果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五姓家族血脉,绝不会有你今日这么丢人的表现。”
曹州状若羞愧的遮脸,实则掩饰自己张狂的内心。
他们曹州上数两代,不过是农户出身,有什么骨气,如果没有奉天神将军降下奇迹,连卡师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就是这样的曹家,不也成为了洛阳数一数二的世家,被很多世家谱上有名有姓的存在嫉妒,羡慕吗?
而他曹州天赋异禀,从小和陛下一起长大,深得圣心。
就是他这样卑贱的出身,压下了无数高贵的世家血脉,千叶大人凭什么看不起他,凭什么?
早晚有一天,他也会成为钻石卡师,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今日受的屈辱,只要他曹州还活着,早晚会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千叶大人教训了曹州,便不管他了,直接追问郑公公,“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公公垂目恭敬道:“禀千叶大人,陛下在三年前突然进入塔山,等我知道陛下入塔山时,陛下已经平安归来。那次陛下在塔山中收获不浅,而且陛下因幼年修炼《太上忘情决》心智受损也有了好转。虽知塔山危险,但老奴实在是劝不动陛下,后来陛下又闯了一回塔山,等陛下回来后,就突破成了白金卡师,而陛下的隐疾大为好转,老奴以为只要陛下再进一次塔山,那隐疾便会不药而愈,而且陛下也钻石可期,谁知陛下这次进入塔山已有三月,却无回返迹象,老奴怕,怕……”
千叶挑眉,白金卡师?而立之年的白金卡师?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位英明神武智勇双全的陛下了。他接口道:“你是怕陛下迷失塔山,永无归来之日。哼,我景家的血脉,怎会如此懦弱?你说的隐疾是怎么回事?”
郑公公艰涩道:“陛下八岁登基,是国师一路扶持,但国师却误导陛下,让陛下以为只有无情才能成为优秀的君王,陛下年幼,被国师误导修炼了《太上忘情决》,而且亲自给陛下安排了另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陛下在国师过世后,就有些,有些精神不正常。陛下独处时,有时会自言自语,就好像陛下的身子里有另外一个灵魂。
陛下处事果断,一心为国,但也失之情意,有时候老奴都觉得陛下是为了吴国而活,陛下没有喜怒哀乐,为国之兴盛而抚掌大笑,为国之不顺雷霆震怒,但更多的是面无表情,就像是冰冷的雕塑。
而另一个陛下,却愤世嫉俗,一心想成为钻石卡师,他看不惯有情人终成眷属,更性喜杀戮,每年匈奴南下,陛下必换身份,去雍州厮杀,或为将军,或为军师,不杀个顺心,还会冒险去凉州直面匈奴,在匈奴赢了一个浴血杀神的称号。
但陛下处理国事尽心尽力,尽力扭转皇室衰微的局面,卧薪尝胆,诛杀了摄政窃国的国师,而且整顿宗室,清明吏治。老奴相信,只要给陛下足够的时间,陛下必然会将吴国收入掌中,改变现在世家与皇族共天下的局面。求千叶大人救救陛下!”
曹州不敢置信,惊呼出声,“什么?当年国师是死于陛下之手,国师不是死于透支建造锦官城吗?如果国师不是急于建成锦官城,根本不可能星力耗尽而亡,毕竟国师是钻石卡师失踪五十年后第一位钻石卡师,原来,是陛下杀了国师!可当时陛下才十八岁吧!”最多是个白银卡师。
千叶大人没有管曹默,他对郑公公道:“你放心,陛下是我见过最英明的皇帝,只要我千叶活着,任何人都不能动摇陛下的地位!”
千叶说道‘任何人’时,眼神变的极为冷酷,但这种冷酷是对敌人,对觊觎皇位者。曹州有自知之明,能被千叶大人作为敌人的,他还不够格。这个‘任何人’指的一定不是他,而是另一个极有可能取而代之推翻景家统治的存在。
千叶接着说:“皇室的钻石卡师都回来了,哪怕世家势大,也该衡量一二,陛下在皇室衰微之计,能维持这样的局面我已经很满意了,我这就亲自去一趟塔山,迎回陛下,我未回来之时,一切听从清虚先生的命令。”
郑公公虽不知千叶大人口中的清虚是谁,但了不起也是皇室供奉的一员,起码也该是一位白金卡师,他恭敬行礼,“诺,千叶大人。”
千叶转身,突然看向地上的曹州,“至于你,曹州,吾允你戴罪立功,等陛下回来再行处置,吾可不愿越俎代庖,让陛下不满。”
曹州颤颤巍巍爬起,“诺。”
千叶突然转身,拍拍清虚的肩膀,“清虚,吴国就暂时拜托给你了。”
“清虚必不负千叶大人信任。”等清虚开口,郑公公和曹州才发现清虚居然一直站在千叶身后,而他们根本从未发觉。
这不该是白金卡师,而是钻石卡师吧?原来千叶大人连钻石卡师都可以随意驱使吗?
千叶回到密室,马上具现卡牌,紫色卡牌上一排五颗亮起的星辰,代表着升无可升的卡师至高境界——钻石卡师。
千叶用星力沟通,转眼便神入塔山。
塔山山峰高耸入云,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
千叶肉疼的拿出一张白色卡牌,运转星力,随着注入的星力越来越多,卡牌越来越明亮,直到千叶几乎将所有星力注入,卡牌才变成一道白光,融入山峰。
以钻石卡师浩瀚的星力,居然才堪堪驱动这张白色的卡牌,不知这张卡牌是何其神妙的存在?
千叶忍着失去星力发自灵魂的虚弱,轻声道:“塔山,不,应该是卡山山神,千叶请您通融一二,将我吴国陛下的神魂送出。”
塔山,卡山。塔山不过是卡山以讹传讹后的化名,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塔山被换做卡山,卡师之山。
而卡山为何会拥有山神,却是另外一个秘密了。
山峰就像是活了过来,如人一般慢慢伸了个懒腰,可在千叶眼中,便是地动山摇。
千叶小心让过从天而降的巨石,“卡山山神,您是‘无生界’的最后屏障,而我王性命关乎万万人福祉,请苍生计,饶过我王。”
“嗯——”一个慢吞吞的声音突然响起,巨大的回声带着沉默的调子。“你—找—谁—?”
千叶赶紧回道:“吴国陛下,景陆离。”他怕卡山山神又睡过去,他可没有第二张唤神卡牌。
“哦,景—陆—离—我—找—找—”
转眼卡山山神便没有动静了,千叶祈求山神可千万别是睡过去了。
卡山山神的存在一直是皇室至高机密,而珍贵的唤神卡皇室一百年也只能得到一张。
别的卡师都视塔山为洪水猛兽,实则因为有卡山的存在,卡师才能问鼎钻石,否则以吴国人的寿命,哪怕是天赋奇才,也只能突破至黄金,至于国师那样奇葩的存在,自从卡师出现以来,这是唯一一例。
前朝皇室失势前,一直在寻找神之祭祀,那个时候吴国先祖借机收拢前朝遗老,才知道了卡山的秘密。
但因这些遗老也不算最核心的宗室,所以对神之祭祀,只知其名,不知其秘。
但一个卡山之谜,就足够皇室拥有几乎等同于所有世家之和的钻石卡师了。
第161章 问鼎之心
玉衡亲眼看着乔灵神色沉重的出了府,又一身轻松的回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难道是他看走了眼,这季青云根本不是诡诈之徒?利用季青云的野心,让乔灵和他分道扬镳,这一步,他走错了?
“玉衡老儿,我问你,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那徒弟乔灵和义父到底什么关系?你今天不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那就别怪我到你徒弟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了!”
玉衡看着气冲冲赶来的乔晋,温和一笑,“看来是我小瞧了乔将军,难得乔将军居然能看透我的打算,想必长山军在西域一败,也是将军的瞒天过海之计吧。将军见到我后,便把一切都想通了。我死守雍州,甚至为了生存,化为长山盗,不是为了长山军,而是另有目的。二十年不见,看来乔将军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勇猛有余,头脑不足的乔将军了。”
乔晋忍住心中高涨的怒火,“我不是昔日的乔晋,又有什么用,在你面前,不还是甘当被利用的角色。我故意安排李凌让长山军败于东羌之手,让你误判昆吾国军力,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你回吴国。你来昆吾,不就是想着算计我帮你,帮你实现你的野心吗?你为了和平消化我的势力,一定会拿出你最好的底牌。我原本在听到你徒弟姓乔时,就有怀疑了?当年,义父是不是曾经秘密成家,有了孩子,而那个孩子,便是乔灵。玉衡啊玉衡,你还是不够狠心,如果你不让乔灵姓乔,我也不会在见到她的第一面,便确定了她的身份。玉衡,你说,她就是义父的女儿对不对?你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想要用她的身份收服我手下的长山军吧,可你凭什么认为,只要我见到她,便会甘心效忠?”
“凭什么吗?”玉衡望天,“这有什么好计较的,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奉天神将军没有子嗣,那长山军唯一的追随便是军师后裔……”
“谁说奉天神将军没有子嗣?”乔晋打断了玉衡的话,“我在洛阳的间者送来书信,当年奉天神将军来历成迷,而他是一位仙人后裔的弟子的身份,也是奉天神将军自己默认的,谁也没有见过奉天神将军的仙人师傅。可只有后者为真,奉天神将军才能有翻天彻底的本事,可奉天神将军是人,他自然有血亲,有家人,有出身。
你大概没想到吧,奉天神将军居然是洛阳刘家后裔,现任承恩侯刘邵宁正是奉天神将军的亲兄长。当年,他正好是领命屠杀奉天神将军府邸的禁卫军统领,奉天神将军的妻女在他移花接木之下,被护了下来。如果不是当年夫人生下的是个女儿,我早趁着机会杀回吴国了,何必在西域建立昆吾国。
哪怕你的徒弟,有可能是义父的女儿,都是无法继承香火的女子,我为何要放着奉天神将军的女儿不效忠,而选择义父的女儿?”
玉衡见到乔灵第一眼,便在她和义父相似的眉眼中找到了答案,所以,他直接提出让乔灵和他一起去昆吾国。
后来,他又点出当年的秘密,断了乔灵的后路,第二次提出离开。为了长山军,乔灵一定会选择离开吴国,只要离开吴国到了昆吾,他就可以保护好乔灵。
毕竟,她是义父唯一的女儿。
乔晋对玉衡说的霸气,可他深受义父大恩,怎会对他的后裔如此冷漠。
玉衡勾唇轻笑,“刚夸乔将军长了脑子,没想到还是老样子。你远在西域都可知道这‘刘雪苏之秘’,我在云中郡待了二十年,难道是在虚度光阴吗?你可知这刘雪苏的卡牌图案是什么?”
乔晋皱眉,这方面他的确没有关注,毕竟只是一女子,左右逃不过是花卉牌,但转眼一想,义父的女儿破天荒成了儒生,那奉天神将军的女儿,怕是也会创造奇迹。
“奉天神将军的女儿,她的卡牌图案是什么好像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连儒生都不愿效忠,难道她的卡牌还能是真龙不成?”乔晋越想越糊涂,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玉衡的阴谋,故意让他跟着玉衡的思路走,还好他机智,无论她的卡牌图案是什么,也不影响他走自己的路。
玉衡失笑,这乔晋这些年唯一的长进,怕是学会了三思而后行,要是二十年前,迎接他的必然是乔晋的雪狼吼。
“军师当年说过,卡师的卡牌图案可以堪破虚妄,直指本质,你感知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但卡牌图案必为真。如果你有不能泄露的秘密,那千万不要选择成为卡师,哪怕你成为了卡师,也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卡牌图案。刘雪苏的卡牌图案经月神祭礼,已经暴露了,你知道是什么吗?是紫苑花,紫苑花代表的是谎言,你说,这个谎言指的是什么?”
乔晋不是傻子,玉衡说的这么明显,心中的一个猜测呼之欲出,“刘雪苏不是奉天神将军之女,难道当年是刘家骗了天下?”
玉衡嗤笑一声,“刘家,不过一个二流世家,他怎么敢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他当初救下奉天神将军的‘妻女’,已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了。可惜,他不认识奉天神将军的妻子,阴差阳错救错人也就不奇怪了。为了确认刘雪苏的身份,我亲自去见了那位隐藏在承恩侯府的夫人,当年我有幸见过那位夫人一面,是真是假一见便知。”
乔晋双目无神,下意识接着说道:“你发现承恩侯府的‘夫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夫人,那她生下的姑娘,自然也不是奉天神将军真正的后裔。那,奉天神将军的孩子现在到底在哪?”
长山军旧主未绝,为忠义,为信仰,他们都还没有到功成身退的时候。
乔晋没有怀疑玉衡说谎,如果刘雪苏的卡牌图案真的是紫苑花,那她唯一的谎言,必然来自她本身,如果她不是奉天神将军的女儿,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玉衡失落的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泄露了结果,“我没有找到他们,也许那位夫人厌倦了纷争,带着未出世的孩儿隐居了,也许,她在逃跑的路上,被当做一般流民叛军被杀了。可现在,我们长山军的机会来了,我刚开始只是远远关照她们,怕她们一家被长山军气运所累。后来,阴差阳错,见到了乔灵,我发现她居然对长山军知之甚详,我怀疑军师将当年之事告诉了乔灵。军师的算无遗漏我是服气的,既然乔灵知长山军,那她就无法置身事外。我顺势收她为徒,本想借着她卡师的身份,给她谋一个未来。没想到,乔灵自己闯出了一番事业,远远比我做的好得多。你见过乔灵了,你该知道,她完全继承了军师的睿智聪颖,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能在一无所有的前提下,成为益州名副其实的半个主人,那她就有希望完成军师的遗志,推翻吴国,君临天下。”
“你疯了!”乔晋看着玉衡,就像是看一个怪物,“我就知道,你身为义父失踪前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你一定知道义父的下落,你一直都知道义父在哪,甚至在义父去世后,密切关注着乔家。是了,你守在云中郡,从来都不是守着那一支长山军,你是守着义父的子嗣。你想借着长山军,借着扬州乔家,完成你的野望。可是玉衡你想一想,这天下,从没有出过一位女君,我承认,乔灵很厉害,但她凭什么成为天下之主?如果义父有一子,我乔晋看在义父的面上,只要他有争霸天下的野心,我乔晋以命相报,可惜,这世上没有乔昆吾!”
玉衡不介意乔晋的态度,他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两本书,递给乔晋,“你也许可以先看看这书,然后再说军师的女儿,有没有君临天下的野心?”
乔晋狐疑的接过,这书册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倩巫女》。
乔灵捏着毛笔,斟酌了很久,还是写了这封信,如果真是他,她又何必逃避,那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与其等待他开价,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也许,张恨水的‘日首’卦象是对的,长山军因为得到了他的默许,才能活下来,并扎根益州,有了从头再来的机会。难道长山军投奔益州时,他便喜欢上她了?不然,乔灵实在想不到他这么做的原因。
乔灵忍不住摇摇头,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扔出去。
韩忠悄没声息的进了书房,看乔灵正低头书写,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默默将手中的包裹放下,准备离开。
“是今日驿站送来的包裹?放下吧,我一会儿看。”乔灵随口说着,连头都没有抬。
韩忠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大人,是我。”
“韩忠?”乔灵猛地抬头,没想到是韩忠将包裹送过来了。
自从益州的日子越过越好,很多百姓都自发的给乔灵送手信,可能是今年的新麦或者嫩玉米,更有可能是当地的特产,有一次乔灵还收到过种植的灵芝。
这些礼物虽然不值钱,但代表的却是益州百姓对乔灵的认可和支持。
所以,这些包裹经过初步的检查后,便会送到府上。
可送包裹这点小事,好像好劳烦不到韩忠吧。
韩忠回益州后,便因累功成了平南将军,马元现在是安南将军,都是三品武职。
马元和韩忠都是长山军出身,却能坐上四安四平将军之一,可见益州牧对他们信任有加。
韩忠自然不能再做乔灵的亲卫首领了。而当时乔灵还没有回来,季青云便押后了亲卫首领的简拔,想等着乔灵回来后,让她自己选个满意的。
没想到却遇上遇刺之事,一时耽搁到了现在。
但乔灵已经回了益州,亲卫首领的选拔也被提上了日程。
乔灵失笑,“让堂堂平南将军替我取包裹,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韩忠的踟蹰在乔灵的调笑中消失,“大人,韩忠不负所托。大人对韩忠的大恩大德,韩忠必以死相报。”
曾经被心魔所困而不自知的韩忠,在雍州一战,终于堪破心魔,进阶黄金卡师。
“以死相报?将军这话说的欠妥,你是吴国的将军,如何对我一个益州祭酒以死相报。作为吴国的将军,你需以死相报的是你的国家,是你身后的子民。韩将军,我希望你记住,作为守卫家国的最重要的屏障,需一心为民,吴国百姓便是你拷问心灵的标尺。”
韩忠抱拳,“是忠说错了,忠以后必为民守牧,为百姓护社稷。”
乔灵满意的点点头,道:“将军无事便回吧。”
“诺。”
乔灵低头写好信封,“咦,韩将军怎么还在?”
韩忠有些羞赧,“是某之过,刚刚差点忘了,治中大人和长史大人有事求见。”
乔灵挑眉,“在府外?”
“在府外。”
这倒是奇了,这二人一人代表的是最初追随乔灵一派;一人代表的是被简拔的后起之秀,因立场不同一直不和,今日怎会联袂而来?
而且,连她府中的大门都不敢进,要韩忠打头?
“请两位大人进来吧。”
“诺。”
灰衣和杜若两人推推搡搡的,都不愿意第一个进书房。
乔灵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毛笔,“还不进来!”
见祭酒大人气急了,两人争先恐后的进了门。
乔灵看着灰衣脸上的疲倦和杜若脸上的不服,难道是打架了,现在来找她评理?
乔灵坐端正,也没有请他们坐,“说说吧?”
灰衣和杜若见乔灵这态度,以为乔灵已经知道了,两人互相望望,都不愿第一个说,最后,还是灰衣先开了口。
“大人的治国能力很强,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一次失败并不算什么,大人今年也不过十三岁,足矣担一句‘鬼才’。大人天赋出众,不过是欠缺了一点经验,我们从头来过,反正,益州不会比大人初至时更差。”
杜若附和点头,上下摇晃的力度让乔灵怀疑,他的脑袋会不会被摇下来?
第162章 叶凤长老
乔灵听的一头雾水,“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杜若惊呼出声,“大人不知?”
乔灵莞尔,“别人以为我一直在益州,但你们作为我的心腹,不知我刚回来?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灰衣和杜若这才反应过来,乔灵根本就不知坊间传闻。倒是他们多此一举,平白给大人添了烦恼。
“是振威将军宋志,也不知他是哪根筋搭的不对,居然说大人也不是算无遗漏的,因为大人大力推进农业,短短不足两年,就解决了益州百姓吃饱饭的企盼。又因为推进商业,用蜀绸换布匹,解决了穿衣问题。现在养蚕的人家也能留下一些丝绸布头,做个绢花手帕自用了。“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的现象因为益州逐渐富裕,有了转变的契机。
但因为益州多山,就算是有梯田,拥有土地的百姓也只是一部分。现在,倒是把那些地主养的脑满肠肥。很多百姓名下根本就没有土地,但因为农业盛行,很多无业游民都进入这个行当,现在益州从业最多者便是农民。也就是说,他们安家立命唯一的手段便是种地,可益州已经无地可种。
虽然因为大人和凉州牧的约定,我们益州百姓可租种两州土地。但凉州牧不可能将凉州早有的良田租借给我们,当时益州按照大人的吩咐,租种的都是未开垦的薄田,要么,便是自己动手在山上挖梯田。
可这也只是缓解了这个矛盾,而没有解决这个矛盾。
大人想让益州成为粮仓的想法是好的,但实际执行中,能保证温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想要供应吴国,甚至只是供应周边几州,怕是不可能了。”
乔灵的计划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每一阶段的目标,需要达到的程度,还有完成目标的步奏及审核条件。
当时他们看到计划书上的蓝图,都热血上头,只顾着幻想将来这一切实现后的美景,却没有发现这巨大的隐患。
农业计划书的第一步,益州在短短两年内,便完成了。
解决一州温饱问题,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如果乔灵没有提出粮仓计划,那已经算是完美的答卷了。就凭满目无饿死之民,便可名留青史了。
可为了粮仓计划,益州在农业上投入了太多人力,现在,没有了第二阶段,那些多出来的人怎么安置?
乔灵曲指敲桌,“现在益州已经开始出现游手好闲之徒了?”
灰衣杜若面露尴尬,没想到大人居然一句话就直指重心。
灰衣讪笑,“大人,是各地缉盗上报,一些吃饱饭没事做的人,一天到晚惹是生非,打架斗殴。还有些缉盗抱怨,以前百姓吃不饱饭时,哪有力气打架,就算是有力气,更多的都花在为一家人找吃喝上,哪有现在这么乱?
抓吧,监狱也没有那么多的位置,不抓吧,屡教不改。因为益州商业发展,很多小国都来益州做生意,这些无业游民的存在,就成了汤里的老鼠屎……大人,我知道你做了很多惠民之举,但有些刁民,你不罚不足以教人。”
乔灵看着灰衣,“治安问题,本质上是人力富裕问题,人力富裕问题,本质是计划出现重大偏差问题。而计划是我做的,这就是你们担心我无法接受之事?好,我知道了,也没有什么过激的想法,你们是不是该告诉我,这件事又如何扯到宋志将军身上了?”
杜若暗示灰衣,大人问话了,还不赶紧回话?
灰衣咬牙,“启禀大人,是宋志将军,他在公开场合对您表示不满,说现在益州之乱,就是由大人指挥不当所致。当时,州牧大人正好在军营,狠狠抽了宋志大人三十鞭子,将他发配到下面的军营去了。可宋志大人的话,被人传了出去,传着传着便成了,成了因为大人你经验不足,益州现在的繁花,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灰衣说完,羞愧的低下了头。没有人比灰衣更清楚,益州的繁华从来都是面前这人殚精竭虑的结果,如果没有乔灵,益州前要面对羌骑的劫掠,后要面对家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窘迫。
可这些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真是一群白眼狼,可他们顾忌民意,居然束手无策。
乔灵放过灰衣,直接道:“‘粮仓计划’没有问题。”见灰衣正要反驳,乔灵伸手制止,“你先听我说完,我不是在狡辩,也不是因为心中自尊心受不了,故意这么说的。益州多山,很多地方也按照我们的调研,种植了经济果树或者成了茶园。益州的粮食产出因为其独特的地理环境,一直不错,加上我们一直在修路,根本上解决了下游销售问题,能解决温饱问题,在情理之中。
而第二步,不是第一步的重复,我什么时候说过,益州成为粮仓,是将益州所有的地方都种上地?我说的是,我益州的粮食,卖遍全吴国。
什么是益州的粮食,我益州人种出来的就是益州的粮食。
雍州凉州的租种,不过是第一步的补充和第二部的前奏。我希望益州人习惯,习惯去不是我们益州的地方种地。”
乔灵说道这里,杜若和灰衣眼中闪过明悟,“大人是想继续租种交州和荆州的地,洛阳的地就算了,那里的地主大多是朝廷官员,都有家奴打理。”
乔灵失笑,“你们怎么就知道往内发展,不想想如何往外发展?是,租种交州和荆州的地,是不错的选择。但如果还有更好的呢?”
二人恍然大悟,同时开口。
灰衣道:“西域诸国!”
杜若道:“安息!”
乔灵摊手,“既然二人意见不一致,不若,我们来打个赌?谁能给益州百姓找到更多更好的土地种,我便举荐谁主管万国坊。”
万国坊是新事物,自从来益州的外国人越来越多,各种问题也纷至沓来,为了统一管理,便有了万国坊。
之前和胡人交易的旗市有多繁华,那万国坊未来的前景便是它的数百倍。只要有一分长远眼光的官吏,都知道万国坊的潜力。
那是益州未来税收收入的大头,虽然现在农业税越来越低,但因为产出是以前的数百倍,自然看不出差别,仿佛还上浮了不少。
但乔灵取消农业税的决心,身为乔灵心腹的二人如何不清楚。
以后,商业税将益州税收的大头,而万国坊便是商业税中的大头。
毕竟,乔灵要大力扶植益州本地商业,官府虽然没有亏钱,那也是乔灵运作有方,但赚的就真不多了。
但只要益州商会能成长起来,就是一只只下金蛋的鸡。身为益州人,先天便会站在益州的角度思考得失。
君不见齐鲁之地的晋商是何等威风,天下三分之一财富都聚于其身,如果以后益州的商会也能有晋商那般威风,身为益州人,如何不发自内心感到骄傲。
灰衣和杜若彼此的眼神中,都有火花闪过,二人异口同声,“必不负大人信任。”
乔晋拿着《倩巫女》急急找到乔灵书房,正好和灰衣杜若擦肩而过,乔晋望着灰衣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刚刚过去的那人,怎么如此眼熟,莫非他曾经见过?可他认识的不是长山军中人,便是敌人,他属于哪一波?
“乔将军这是?”乔灵看着乔晋递过来的《倩巫女》,面露疑惑。
“这是祭酒大人的作品,晋这两人读来,颇有疑惑,想借机请教大人一二。”
乔灵失笑,没想到这乔晋将军居然对她的作品敢兴趣,他既然想请教一二,她答就是了,看在他是她义兄的份上。
“不知将军有何疑惑?”
乔晋将书翻到王冠一页,“祭酒大人的想象力真丰富,居然创造出女子为王的格局,不知这女王一说,祭酒大人是如何想到的?”
“不是我想到的,”乔灵莞尔一笑,“这吴国西面有一国家,他们便是女王。我不过穿凿附会,借鉴一二罢了。”
乔晋不信,“吴国西面明明是西域诸国和安息,我怎么不知道这两个地方有女王?”
乔灵淡定回复,“那安息以西呢?将军可去过?”
“安息以西?我又不是书院学子,会花大量人力物力去游学,晋见识浅薄,去的最西边便是西域。也许真是我孤陋寡闻了。”
乔灵指尖点着书册,“将军对着女王之事如此上心,可是担心我借着长山军军师之女的身份问鼎天下?”
乔晋心神不定,惊疑的看着乔灵,“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我父乔景峰乃是原长山军军师,我更知道我师傅当初是受我父亲拜托,才死死守着云中郡。如果我猜的没错,我父给乔家应该也送了一封信,以托付我们一家。可乔家不会收留我们,这不过是我父亲的障眼法。师傅是一重保障,当年的愿望是第二重,而在云中郡应该有第三重保障,否则,三州之地如此辽阔,为何师傅偏偏守在云中郡?”
乔晋苦笑,“我少年时就跟在义父身边,可惜,却没有学到他一分聪明,没想到倒是你子类父。我一直以为,军师留下的后手,便是洛阳一众,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纳入考虑。我猜测玉衡居心叵测,想借着你的身份拉拢长山军,以实现他振兴乔家的野望。现在想来,是我偏颇了。他早就知道你们一家的存在,如果想利用,趁着你们年幼不是更有利吗?我毕竟是经历过当年的人,猜到一二分还算正常。你是怎么猜到义父便是长山军军师的,毕竟长山军自绝三州,如果你早早就知道,你不可能活到今天,还成为益州祭酒?”
乔灵清冷的声音,在乔晋耳边响起,“在我见到我师傅之后。”
乔晋惊讶,“这么早?”
“我第一次见到师傅,只以为他是强盗的军师,但他却有一个世家家主的朋友,还能轻易给我安排一个世家女的身份,如果世家的出身这么容易作假,那世家是不是太无能了些。如果世家无能,还能压制皇权,成掎角之势?逆推之,我师傅不但不是一个普通的军师,还是世家中人,而胆子再大些,如果我本身便是世家出身,我的身份得到了他们的认同,给我一个世家旁支的身份,就不算造假,因为,这本身就是真的。
可我母祖上数代都是张家村人,有亲有朋。我世家的血统,只能来源于父亲。我父亲是突然出现在张家村的,我虽年幼失去父亲,但我印象中的爹,是个很神秘的人。他明明没有读过书,但说话谈吐不凡,而且懂很多道理,还会给我讲很多有趣的故事。
如果,我的父亲出自世家,受过良好的教养,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我从一个朋友的口中得知,当年长山军败北后,长山军军师下令撤退,而他本人却不知所踪,以军师当年的所作所为,他一定是去寻长山军东山再起的资本,或者,是为奉天神将军报仇的途径。
而长山军军师失踪的地方,便是我父亲突然出现的地方。而我又恰恰知道了,长山军军师姓乔,讳上景下峰。
还有,我父亲当年执意圈入我家的桃树,也许,那株桃树便和长山军的机缘有关?”
“机缘?长山军重新崛起的机缘吗?”乔晋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了,当年最得我义父信任的人,何无心,他不见了。自从长山军败北后,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我以为他要么死于乱军,要么,便是和义父一起失踪了?现在看来,还有第三种可能,义父在长山军收拢的紧急关头离开,一定是一件非他不可的急事,如果按你说的,是让长山军‘东山再起’的机缘,那就说的通了,军师不可能置长山军于不顾,现在长山军的大日之力越用越少,军师在我们进攻洛阳前,正好在考虑如果没了他,如何补充大日之力的方法,难道,军师找到了?是了,只有这个可能,只要长山军的大日之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别说自保,拿下三分之一的天下还是能保证的。
那我们马上去张家村,去看看那株桃树。”
乔灵勾起唇角,“正合我意。”
恒河流域以西,叶书一族。
一道黑影紧紧贴在地面,一步步融入各种阴影中,慢慢前进,直到,他来到一座高楼之外。
高楼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有叶书一族最优秀的后辈轮流把手,二层由叶书一族叶凤长老看管,而第三层则放着叶书一族最重要的宝物——源叶。
叶书一族能成为恒河流域最神秘最强大的势力,不就是因为他们有源叶,可以通过源叶感悟法则之树,从而摘下最合乎心灵的那片法则之叶,有了法则之叶,叶书一族的修行一日千里。
因叶书一族拥有恒河流域一半的顶级高手,他们才能稳坐第一势力的位置。
黑影小心避过巡逻的子弟,耐心的从一个人的影子跑到另一人的影子中,直到慢慢靠近门口。
瞅着转瞬即逝的空档,黑影飘进了第一层。
这黑影进了高楼,直直往第二层去,仿佛根本不担心惊动叶凤长老。
第二层的叶凤长老突然出声,“谁?”
“呵呵,”黑影从扁平状变的饱满,终于有了一丝人的模样,“叶凤长老,别来无恙啊!”
叶凤长老脸色大变,他压低声音,“怎么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我活不活着就不劳叶凤长老,不,何凤你操心了,今日,我是来要你兑现当年的诺言的,你就给一句痛快话,答不答应吧?”
第163章 退出组织
叶凤长老面色挣扎,一时难以决定,他试探问道“你要什么?”
“哈哈哈,难道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好了,何凤,你也不想我去见何无心,将当年的事告诉他吧,要么答应我,要么我转身就走?”
叶凤一咬牙,“好,你说,你要我干什么?”
“这才对么,叶凤长老身份何其尊贵,怎么能折在我手里?我要你今日当做从未见过我,更不能让何无心知道,我来过,我知道你做得到,毕竟你的卡师图案可是紫若藤!”
紫若藤,植物类废卡牌。永远只能是紫卡卡师的紫若藤卡师,叶凤!
“难道你要……”叶凤看来者移步往三楼去,一时失声,“你疯了,三楼的可是……”
黑影化作影子,将要飘上第三层,“我的精神问题就不劳你费心了。”
族长书房。
听到熟悉的鹰啼之声,叶书族族长何无心右臂轻抬,一直巨大的老鹰从天而降,落在何无心臂上,锋利的鹰啄,明亮的眼睛,还有油光的羽毛,真是一只威风霸气的雄鹰。但这只鹰和别的鹰有所区别,它额头正中有一簇树叶形状的绒毛,
何无心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个,他拿下雄鹰爪上绑着的布条,送飞了信鹰。
展开布绢,上面用吴国文字记录下两行内容。
“长山军重现人间,长驱草原,东羌铩羽西征。军师乔灵任益州祭酒,封汉寿亭侯,重立卡牌阶位,正秘密收留其他长山旧部。”
何无心一时激动,攥紧布绢,“长山军?!长山军!!!”
何无心急急展开羊皮纸,写下邀约,迅速将羊皮纸交予信鹰。
他望着高飞的信鹰,忍不住喃喃出声,“机会,军师交代等待的机会终于出现了啊!”
“族长不好了,不好了族长!”
何无心撇了闯进来的何静水一眼,“心如明镜,水波不兴,静水啊,你就不能对得起你的名字吗?还有,谁不好了,族长我活的好好的!”
何静水喘匀了气,“族长,源叶,是源叶出事了!”
这下不淡定的变成了何无心,他一把抓住何静水的肩膀,“你说什么,源叶出事了,你快说,出什么事了!”
何静水看着族长面目狰狞,一时有些害怕,但还是颤着声音答道:“源叶不见了!”
何无心捂着心脏,一时难以接受,二十几年的筹谋,眼看着成功就在眼前,最重要的东西不见了?难道是天亡长山军?军师啊,您能不能告诉他,他现在该怎么办?
……
宋志吃过早饭,晃悠悠的去了一趟军营,在军营待了大概半个时辰,正好遇上来抽查军务的灰衣长史。
“振威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来军营?”灰衣似乎对见到宋志颇为诧异,语气一时难掩惊讶。
振威将军宋志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灰衣长史这话说的奇怪,我身为振威将军,出现在军营不是很正常的吗?倒是灰衣长史,因祭酒大人赏识,一步登天,成了益州长史,不知是否算的上德配其位?毕竟,我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好歹也在益州待了不短日子,却也不曾看出长史有什么才华?不若,长史自己说说,你有资格坐在益州长史之位上吗?”
看两位长官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灰衣身边的军士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耗子,找个洞藏起来。
不是传闻他们振威将军是祭酒大人的铁杆拥蹙,当年益州牧和祭酒大人初至,振威将军便慧眼识珠,是最早倒向益州牧的将军之一,灰衣长史也是祭酒大人最信任的属下,这两人怎么吵起来了?
难道是争宠?
这样一想,好像也很合理,毕竟祭酒大人如此厉害,可她身边最信任的人居然是灰衣,而不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振威将军宋志,振威将军如何甘心?
灰衣淡定回道:“我是否德配其位不是你一个振威将军能够说了算的,你服气或者不服气,我都是长史,你能做的只有认命!”
“哈哈哈……”宋志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的快断气了,“行吧,灰衣长史,不知我有没有资格邀请你和我切磋一场,毕竟这里可是益州军营,是益州最安全的地方,而作为益州长史的你,不会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吧?”
看来上次挑事被发配下来,振威将军心中颇为不服气啊!
灰衣冷笑,“振威将军作为益州军的急先锋,镇山石,自然功法出众,星力雄厚,我灰衣一介凡人,如何与卡师相提并论,就算振威将军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吧。”
“咦?灰衣长史居然不是卡师吗?那是宋某的过错,宋某向长史致歉,希望长史能给宋某一个面子,一起去藏心饭庄喝杯酒,算是为我刚才的鲁莽向长史赔罪!”
宋志把话说道这份上,灰衣又刚刚直接拒绝了宋志比武的邀请,如果灰衣不答应,倒是显得他小气了。
灰衣虽然脸色很不好,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明明是你吃霸王餐,怎么就是我们的不是了?”一个葛衣少年拦着几位异域人,不让走。
“大家都来评评理,这几个人,在我们藏心饭庄吃了东西,居然不给钱,大伙儿说,有没有这个道理?”
领头的异域人,被少年这么一挡,脸色发黑,“我们的钱袋被小偷偷走了,我不是给了你一块香料做为饭钱吗?你这小子殊为无礼,如何能颠倒黑白,说我们吃霸王餐!”
异域人身后的几位随从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显然没有说谎。
葛衣少年一甩袖子,“我不认识什么香料,你给个木头就说可以抵钱,谁知道这截木头价值几何,要是亏了,东家那里我没法交代,再说,我们食肆是吃饭的地方,不是典当的地方,我拿你的香料木头也没用啊!我告诉你,要么给钱,要么见官。”
益州这里,和别的州府不同,他们不惧见官,自从益州有了无数监察组,起码益州各郡不见了任何一位贪官,而学堂的建立,也让无数出身贫寒子弟,有了出头之人。
一些天资卓著之辈,已经被破格录用,可以想见,这些来自寒苦之辈,会更体谅他们这些平民。
而以前将普通人出身作为刍狗的官员们,也不是看不清形势的蠢货,明明祭酒大人对贪官污吏是零容忍,谁敢在老虎头上拔须?
祭酒大人又调整了益州官吏的待遇,各种隐形福利羡慕的周边几府得到消息的同僚们眼睛都瞪红了。
这一打一拉,恩威并施,益州官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加上那些宣传部对他们爱国爱州爱家乡教育三通锤,一个个都快成祭酒大人的脑残粉了!谁还会反对?谁还会捣乱?
原本因缉盗上报之事有些动荡的益州,在乔灵整顿吏治中无波无澜的过去了。想必精心策划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要气的跳脚了。
明眼的官吏以为这是乔灵的应对之策,完美的化解了这一劫,却不知乔灵对他们的出手一无所知。
异域人百口莫辩,他身边的一位正想抽刀给这个敢威胁他们主子的小子一个教训,却被领头的异域人阻止了,这里可是吴国,而且是益州,若是他们在别人的地盘上,伤了吴国的子民,那位益州牧,还有益州祭酒可不是吃素的。
贵人视百姓为刍狗的日子,在益州已经吃不通了。
“小韦,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客人吵起来了,我们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的规矩都忘了?”一位身着青色素衣的男子,正好从远处走来。
原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才堵住了路,没想到是自家不懂规矩的小厮在为难客人。
“少爷,你怎么来了,快请进,外面日头太晒,小心伤着您。”被称为小韦的少年,被自家主子训斥,可一点都不害怕,显然这家主子是个怜惜下人的好人。
“你啊!”李景文转身对着几位异域人道歉,“是李某管教不严,冒犯了几位,不如今天这一顿就让李某请客,便当是和几位做个朋友。”
小韦狗腿的将几位异域人当饭钱的香料木头递给李景文,李景文接过一看,“这是上好的龙涎香,而且这么大一块,就算是在我的食肆吃一年也够了,几位实在是太客气了。”
领头的异域人见李景文不但识货,说话还颇为客气,原本的怒火几乎消散尽了,“不,这既然是我拿出来抵饭钱的,我便不会拿回去,多谢公子的好意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们便告辞了。”
被人当众看笑话,对他而言,这还是第一次,还好遇上李景文,不然,他就不得不去拜访益州祭酒了。
李景文无奈,只好收下龙涎香,却坚持要补足差额,异域人盛情难却,不得不答应了。
小伟看着离去的几人,语气中带着几分纳闷,“少爷,我在饭庄也待了这一年多,来来往往也见了不少异域人,有的是来益州倒卖丝绸的,有的是冲着我们的盐池来的,还有的是为了益州的茶叶竹笋,他们,是为了什么来的,我却看不清了?”
李景文转头就给了小韦一个爆栗子,“因为想摸清他人的跟脚目的,便故意假作无知纠缠,小伟,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些,而且,行事剑走偏锋,我不得不承认,你这样的作法,短时间内的确可以得到那些方正之人数百倍的回报,但君子身正,心正,行事正,以前你为了生存,有什么手段我不管,但现在,我希望能纠正你身上不好的东西,让你成为合格的人才,你不也想要去考学宫,去出仕为官,为益州,为百姓谋福祉吗?那你就该更严厉的约束自己,以正榜样。”
小韦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知道了,少爷,当初我一个小乞丐,也就只有少爷你在乎我们的性命,我是到了少爷的农场,才真正活的像个人,后来,益州牧和益州祭酒大人来了,益州才不变得越来越好,我也想为我的家乡尽一份心力。我这不是害怕,有外域奸细混入,让益州遭受损失吗?少爷,你放心,以后我绝不再自作主张了!”
外域奸细?
随着益州越来越繁荣,涌入益州的他国之人越来越多,益州虽然紧跟着加紧了防务,但现在的益州,在周边诸国眼中,便是巨大的聚宝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混入益州的奸细怕是不少。
谁也不能杜绝会不会有吴国人见钱眼开,为那些人大开方便之门,损公肥私。
可他一介白衣,如何能有良策?
如果能见到益州祭酒大人就好了,起码能将自己心中的担忧告知大人。
灰衣刚吃完鸿门宴,正好在大堂看了一场好戏,等那三位异域人离开,这才上前问候,“请问是益州郡最大的农场主李景文李先生当面?”
李景文温和浅笑,“真是李某,不知这位公子有何指教?”益州郡最大的农场主,李景文毫不客气的承认了,因为这本就是事实。
当初祭酒大人推广农牧场,他原本就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农场,借机扩大经营,占了益州三分之一的农场份额,而且,远在雍州、凉州,也有他的地盘,说一句第一,还真不是谦虚的。
灰衣笑的坦然,“没什么,只是见公子的小厮都有报偿家国的忠心,心中佩服,忍不住想和公子交个朋友。”
换句话说,见你人不错,有资格和我当个朋友,便给了你这个面子。
若是旁人说这番话,要么失之庄重,要么太过嚣张,但灰衣才华加身,气度不凡,而且身着锦绸,必是官吏。
在益州,能做官,便象征着此人能力才华出众,走到哪里,都能得到羡慕恭敬的眼神。
李景文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勃然大怒,“李某正愁无人相陪,这午膳怕是要一人孤独品尝了,没想到正好遇上了公子,若公子不嫌弃,请给李某一个机会。”
灰衣爽朗一笑,“请——”
灰衣和李景文进雅间后,李景文熟稔的给灰衣倒了一杯茶,“今日怎么突然亲自来见我,连紧急联络都放弃了?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作为益州官吏,你最好多注意一下外域奸细……”
李景文将心中的担忧一一诉出,他虽为白丁,但灰衣作为益州高官,只要他留意,便可将隐患消除到对益州影响最小的程度。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二人居然是老相识。
灰衣接过茶盅,喝了一口,静静听李景文说完,沉吟片刻,“此事祭酒大人早有准备,我只需按照祭酒大人吩咐的办即可。”
原来祭酒大人早早就注意到了吗?果然不愧是祭酒大人!
李景文心中庆幸,却没想到灰衣接着说出了一句让他大惊失色的话。
“我今日有个消息,希望你传回去,我要退出墨衣使者。”
李景文手中的茶盅脱手,他震惊的看着灰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可是,可是……”
“我知道,”灰衣面色凝重,“我十一岁那年,国师就去了,我对国师的印象,不过是一位非常了不得的高人,也不能想象国师死了十二年了,你们为何对他还如此忠心?我一直以为,只有借助国师的势力,我才能有出头之日,我才能解开凤家对我的封印。可惜,现在我找到了比恢复天赋更重要的事,而这件事,和墨衣使者的道路冲突,我必须退出。”
第164章 墨衣首领
李景文叹气,“我比你加入墨衣使者更晚,用你的逻辑,那我不是比你更有资格退出吗?我加入墨衣使者,是为了更好的帮助我的族人,我的乡亲,我没有伟大的愿景,我只希望我认识的人,不会吃不饱饭,也不会莫名其妙就死在敌人的刀下。前一个愿望,在我,在墨衣使者的帮助下,基本达成了。后一个愿望,也在我最佩服的两人的努力下,将益州变成了理想乡。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正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日子难能可贵,我才更需要力量,需要墨衣使者,维护好我重视的这一切。我能多问一句,为什么吗?你退出墨衣使者的理由是什么?”
灰衣神色温柔,“李兄,你知道什么是道?什么是值得一生用性命去追求的道吗?李兄的愿望虽然朴实,但也最难做到,可李兄却认为自己满足了。可我不一样,我做不到满足,也认为这一世也追求不到满足。我想成为吴国举足轻重的人物,我想做出一番事业,一番对得起我天赋的事业。可这一切,却被黑凤凰给毁了,我愤世嫉俗,我痛不欲生,为了报仇,我愿意放弃一切,我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倒霉,更可怜。可实际上,还有太多人,过的比我惨多了。
但那个时候,我就像是着了魔,我看不见,看不见我的幸运。我只知道,我要让黑凤凰,让凤家,让仙人付出代价,更遑论,我认为是吴国皇室的不作为,吴国不是在乎儒生吗?那为何我还被凤家毁了,我忠心的王没有庇护我。
所以,当墨衣使者向我递出橄榄枝时,我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我认为,我可以借着墨衣使者的力量,报复我想报复的一切。
可,命中注定,我遇上了祭酒大人,来到了益州,祭酒大人信重于我,我也在益州找到了我的价值。我看着益州在我的手下,一日日变的更辉煌,哪怕功劳最大的人不是我,但那种成就感,李兄,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泡在温泉里,舒服极了,有成就感极了,整个人就像是年轻了十岁。
益州,就是我的道,为了益州更好,更繁荣,我愿意放弃一切。
可,墨衣使者的作法,却与我的道背道而驰,时至今日,益州和墨衣使者,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李景文莫名,“我想不通,灰衣兄,墨衣使者和益州何时有了冲突,而且还严重到你必须二选一的地步。国师的死忠占了墨衣使者的高层三分之二,当年国师为吴国做出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益州强大,就是吴国强大,墨衣使者本也是为了维护国师的法才存在的。灰衣兄,你为何说两者不可共存?”难道墨衣使者还有什么是他不清楚的?
灰衣有些后悔了,他本来没有打算今日就摊牌,没想到正好遇上李景文,见李景文教徒,一时意气,居然直接找上他,还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他。
李景文虽是普通人出身,但从小家中不缺银钱,而自身也是饱读诗书之辈,他根本就不知世间疾苦,如果是别人,只要他说要退出,那人自会将消息传回墨衣使者,而不是追问他有什么隐情?
“此事事关祭酒大人,你还是别问了吧。”灰衣神色黯淡,曾经,墨衣使者在他的心中,真的宛若救赎的神佛,可到了今日,在他的信仰和道之间,他终于还是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信仰可以救赎他的心,但道才是他的灵魂归宿。
“我不明白?”李景文神色更迷茫了,“这跟祭酒大人有什么关系?祭酒大人是益州的保护神,墨衣使者为了益州,为了吴国,也会善待祭酒大人,如果你是为了祭酒大人,才选择退出,那大可不必。”
灰衣讥笑,“你怎么知道,墨衣使者对祭酒大人只有好意没有歹意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墨衣使者要对付祭酒大人?为什么?”
“好了,”灰衣站起身来,“我今日说的够多了,我先走了,你只要告诉墨衣使者的首领将军,我灰衣不干了。”
雅间的门开了又闭,李景文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个梦,第二日,才记得将消息报了上去,直至此刻,李景文也想不通,灰衣到底知道了什么?
但李景文心中,却下意识对墨衣使者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李景文按照约定留下暗号,没想到第二天就得到了墨衣使者首领的召见。
李景文穿好披风,将自己身形裹好,穿过一道道小巷,习惯性将从组织中学到的摆脱跟踪的手法用了个遍,才小心用约定的暗号敲响了一家章台的后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位半老徐娘探出脑袋,她头上硕大的牡丹花代表着益州章台的流行趋势,她上下打量了李景文几眼,“农夫?”
李景文松了口气,“花奴?”
花奴笑的亲切,“快进来吧,将军在等你。”
“多谢。”
花奴带着李景文转过假山,穿过小湖泊,到了湖边一茅屋前。
李景文抱拳,“农夫求见将军。”
茅屋的竹门突然无风自动打开,“进来吧。”
“诺。”
李景文走进茅屋,便看见了墨衣使者的首领将军,一个戴着狄青面具的男人。
狄青是戏剧《夜袭昆仑关》的主角,他出身贫寒,自少入伍,面有刺字,善骑射,人称“面涅将军“。
狄青熟读《左氏春秋》,用兵如神,勇而善谋。
此男子是墨衣使者的首领,代号将军,怪不得他会戴狄青面具。
“农夫,你急急找我,所为何事?”
李景文行礼,“将军,我前日见了灰衣,他让我转告首领,他要退出。”
灰衣是他在墨衣使者中的代号,能以‘衣’为代号,可见在组织中地位不低。
“退出?因为我昨日给他的任务?”将军的语气毫无起伏,好像听到组织重要成员要求退出是件无关紧要之事。
灰衣是除了原本那些人,第一批加入的核心人物,知道组织不少机密,算是看着组织发展壮大的元老,他要退出墨衣使者,对组织伤害很大。
可首领为何是这个态度?
“农夫不知,灰衣只要求我转达,大概是不想联系组织了。”
首领自然听出了李景文语气中的试探,“你想知道,我会不会允许灰衣退出?”
“农夫不敢。”
“呵呵,”首领摆摆手,“这有什么?前日我见灰衣,是要求他绑架益州祭酒,将她带到秘地去。想必灰衣以为我要伤害祭酒大人,这才毫不留情的选择背叛吧。”
李景文冷汗直冒,首领这是什么意思?原来前日将军也在藏心饭庄吗?
组织中每一个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而其人执行的任务更是互相隐瞒,只有首领才会知道一切,现在首领将灰衣的任务告诉他,是什么意思?
而且,李景文听的清楚,首领用的是‘背叛’,而不是‘退出’。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代替灰衣完成任务,而是希望你帮我劝劝灰衣,告诉他,我找祭酒大人不是为了伤害她,而是送她一场大机缘。你还记得组织成立的初衷吗?”
李景文恍然大悟,“难道是我们墨衣使者奉命守护的国师宝藏?大人想邀请祭酒大人进宝库?可祭酒大人作为吴国祭酒,而国师身为吴国国师,只要我们当面和祭酒大人陈情,祭酒大人应该也不会拒绝。我们只是为我们守护的国师宝藏寻找一位真正的新主人,又不是要伤害祭酒大人,灰衣不会不满,祭酒大人也不会不同意啊!”那首领为什么要让灰衣‘带’祭酒大人去国师宝藏?
“哎,”首领正袖,“这件事是我们墨衣使者存在的意义,寻找到国师宝藏新的主人何其艰难,就算是找到了,也许,那个人也不想要。可如果不能完成国师的遗命,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首领口中的‘我们’指的自然是墨衣使者最初成员,国师的誓死效忠者。
李景文疑惑,“所以?”
“所以,我们要请吴国唯一的女儒生祭酒大人亲自去打开国师宝藏。我知道,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国师守了这么多年,你一定不信。毕竟作为明面上托付的陈家,都已经背弃了信仰,我凭什么说自己不是挂狗头卖羊肉?”
将军这话,话糙理不糙。
李景文抱拳,“仗义多是屠狗辈,将军虽不是世家出身,却也少了一层为世家谋划的枷锁,将军愿意做个信守承诺之人,此等高风亮节,农夫愿意追随。”
将军叹气,“是啊,陈家是世家,国师宝藏里虽然珍宝无数,对我们而言,极其有吸引力,但对世家,他们更在乎的,应该是当初国师亲手放入宝库的《踏浪歌》。你不用问《踏浪歌》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得《踏浪歌》者得天下。我前几日见了几个老不死,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一个秘密,结合我知道的,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不知农夫可有兴趣一听?”
这是对李景文刚才追随之言的奖励,李景文自然不会推辞,“某洗耳恭听。”
“这天下大局,实则是早就注定的。我们每个人的命运,早就在一本书册中固定,我们只能按照神的旨意,沿着命定的轨迹前行。也许,连我们现在知道这个秘密,也在神的安排之中。”
将军的语气很沉重,而李景文却在这一刻,嗅到了不同的意味,也许,将军本来就打算找他吧,而他,在神的旨意中,扮演的应该是很重要的角色。
“这本书的名字是——《踏浪歌》,讲述的是一位出身雍州的少年张友,在他十岁觉醒卡师图案时,得到的居然是蟠龙。为躲避朝廷的耳目,其父锦鲤张云骑将子送至卡师书院。但其子顽劣,第四年便借着游学之名,悄悄离开了洛阳,去了益州。在益州,他阴差阳错救了被世家一次次追杀而危在旦夕的益州牧季青云。季青云感恩图报,让十四岁的张友坐上了益州牧的位置。其父借着张友之力,渐渐掌控了雍州,成为雍州实际上的主人。而凉州牧凤青衣因当年初至凉州颁布的《章台令》而千夫所指,虽将一潭死水的凉州雍州盘活,却不得人心。
恰逢吴国陛下景陆离强闯塔山未归,因其无妻无子,显王上位。时年,月神祭礼开启,李氏嫡女李清寒上位,其日神乃扬州州牧顾望舒。其他四位月神候选雍州董皎月,扬州乔景云,洛阳刘雪苏和益州季阿箬失踪。日神晋王遇刺身死,因最后登上月神的是李清寒,由此可知,动手之人便是她。
显王昏聩,天下乱局已定。
第二年,安息来使,意外得知季青云乃安息公主之子,将之迎为新王。
益州牧张友借其外有援军,揭竿而起,一时四方纷纷响应,太平盛世自从终结。
张友占益州、雍州两州之势建立蜀国;曹家乘机窃国,占据洛阳,挟天子以令诸侯;扬州牧伙同青州、徐州建立唐国,并州牧王显之以雷霆之势占领幽州和冀州,成立周国,交州、兖州和豫州建立越国。荆州荆州陇西李氏独立,因其有天下第一钻石卡师而置身事外。蜀国、吴国、唐国、周国、越国和荆州六股势力掀起春秋战国之势,从此,天下生灵涂炭。
三年后,蜀国占领越国,唐国吞并荆州,吴国收复周国;十年后,蜀国和唐国联手覆灭了吴国,后蜀国借安息之手,覆灭唐国,益州牧张友登基为帝。”
李景文听到最后,也没有听到他的出场,心中忍不住松了口气,他就说嘛,他一个种地的,怎么会参与到国家大事里面去,还好是虚惊一场。
这种最上层的博弈,不是他一个没有政治天赋的人玩得转的,一不留神将乡亲们丰衣足食的日子玩没了,他就是千古罪人。
但听着将军一遍遍提起《踏浪歌》,李景文心中充满了疑惑,他虽然年纪尚轻,但也知道《踏浪歌》明明是国师的卡牌作品,而他,因为因缘际会,也曾经拜读过,和首领说的内容天差地别,主角也不是张友。难道此《踏浪歌》和彼《踏浪歌》不是一回事?
李景文想不通,便直接问了,“将军先说这人的命运是固定的,又说神将我们的命运书写成《踏浪歌》,得《踏浪歌》者得天下。请问将军,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故事终究是故事,成不了真,额,我的意思是,除了儒生,别人写的故事也成不了真。而且,吴国现在的局势,也和这本书中记载的完全不同,如果一切如书中所写。现在益州应该还生活艰难,益州牧陷入世家无止境的追杀,吴国陛下在五年后便会因强闯塔山而死,扬州甚至吴国都没有一位钻石卡师,何况是天下第一钻石卡师了。最重要的一点——《章台令》,时至今日,凉州牧根本就没有发布《章台令》。”
第165章 无用棋子
《章台令》出自史书,前朝一小国红殇为积蓄国力,命令治下所有女子十三入章台,二十五而出,女子所筹集的钱粮,一半用于军中,一半整顿民生。
那时候,此小国不做半分营生,只用女子养着,便富可敌国,军械库刀枪无数。
如果凉州施行《章台令》,哪怕是打了折扣的《章台令》,也能短时间筹集大量钱粮,到时候,凉州和雍州便可从容治理,而《章台令》也只需执行五年。
将军冷笑,“《章台令》马上就要有了,至于钻石卡师,你看看这消息。”
李景文接过帛书,一观,脸色大变,“五月前,卫氏朝鲜遭遇强者突袭,皇室死伤惨重,无一人是一合之敌;四月前,马韩,秦韩和弁韩都相隔不久遭遇强者攻击,被一一击破,三韩换主;三个月前,匈奴王庭被三位强者偷袭,匈奴王重伤,匈奴大祭司祭出魔镜才击退强敌。
这怎么可能,这还是人能做到的吗?只有成为钻石卡师才能飞,这些都是钻石卡师做的?吴国已经有七十年没有钻石卡师了,而且,连白金卡师都没有。这么多钻石卡师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将军冷笑,“突然冒出来,可不就是突然冒出来的吗?七十年前失踪的钻石卡师们可都没死,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连寿命都停留在失踪的时候,明明国师十三年前已经是钻石卡师了,为何没有遇到这样的好事,若是国师能回来……”
李景文听出了将军语气中的苦涩,李景文知道,国师是将军的信仰。
“国师身为钻石卡师,怎么会突然去世?连七十年前失踪的卡师都能回来,为何国师却……”
将军看着李景文,确定他真的只是好奇,叹了口气,道:“因为锦官城,你不会以为所有卡师可神念进入的地方,是从始至终都存在的吧?二十三年前,儒生卡牌不显,帝国连出三代昏君,朝政混乱,党阀严重,眼看着吴国已经是日落黄昏的景象,长山军揭竿而起,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朝廷最后的力量都用在了反扑长山军上,可大势堂堂,长山军尽收民心,原本长山军能赢的,可惜,他们遇到了国师。
国师先施反间计,后用美人计,才策反了曹家,曹家杀了奉天神将军,长山军便败了。国师联合长山军的力量,将匈奴赶出吴国,整顿吏治,休养生息,吴国国力短短十年便恢复了过来,国家重新变的安定。而儒生,也成了吴国至高卡牌图案。
可国师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愿望,他要找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国师的女人。”
李景文听的晕晕乎乎的,“可这个女人和锦官城有什么关系?”
将军摇头,“我不知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好像听国师说什么锦官城很重要,没有锦官城,那女子便没有翻身的机会。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切,国师都讳莫如深。我只知道为了修建锦官城,国师耗费了太多心力,后来,又亲自牵头,筹措建立文社。国师终究是人,这样点火熬油,国师终油尽灯枯。他将锦官城交给了博陵崔氏家主,文社交给了赵郡李氏家主,最后回光返照之时,才亲自将《踏浪歌》形成的作品卡牌放入了宝库。
国师交给了雍州陈家一只走马灯,一张纸笺。留下话来,他死后,吴国会出现一位女儒生,她便是他留下宝库的主人,让陈家将此事告知那位女儒生,而国师留下的最后一道门,只有那位女子才能打开。
因为这样的预言,我曾经猜测惊鸿仙子便是国师一直寻找的女子的后代,毕竟国师一出仕便是风华正茂的男子,惊鸿仙子怎么都不会是国师的心上人。可陈家不顾约定,私下暗示族老提前接触惊鸿仙子,当时,我偷偷跟着去了,没想到他们却失望而归。
我原以为,是时候未到,没想到益州出了一个乔灵。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惊鸿仙子到底是不是儒生,毕竟国师留下的话是吴国唯一的女儒生,那便是国师早就知道,吴国只有一位女儒生,否则,不会只留下再确认的手段,而没有留下筛选的手段。毕竟,如果陈家透露消息,惊鸿仙子完全可以直接从陈家手中,完成仪式。”
李景文刚开始听的认真,但这会儿已经是战战兢兢了,将军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把这样的机密告诉他?国师这种种作为,就好像是知道未来一般,可什么人才能窥伺未来,还从容布局?他不过是一个乡下小地主,真不想知道这么多秘密啊!
“将军何必和我这样的小人物说什么秘密,我知道或者不知道,对大局,对组织也没有什么影响吧。”所以,请千万不要因为他听了太多不该他知道的秘密,而灭他的口。
将军一愣,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说你们这些文人啊,就是心眼多。我只是有些感慨,灰衣居然会为了益州祭酒,选择背叛组织,他既然让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便是选了你接任,作为继任者,你便是‘十衣’之一,可以继承灰衣的身份,知道这些分属应当。”
‘十衣’是除了十几位核心元老以外,墨衣使者真正的核心人物。在很多元老因身体原因退居幕后之后,算是组织的实际掌控者。
李景文用食指指着自己,“我?”他将手摇的圆圆的,“将军,别介啊,我一个种地的,怎么能成为组织中的‘十衣’之一啊,这,这太可怕了,我做不到,也做不了!”
将军右手拍到李景文肩膀上,“农夫你谦虚个什么劲啊,你手下的农庄牧庄还少吗?农民做到你这份上,可比不少大商人还威风。你能将这么多庄子管理的井井有条,一个‘十衣’之一,有什么不好当的。灰衣会提出离开,不过是不敢赌那个万一罢了,说白了,他最信任的还是他自己,哪怕我拍着胸脯说不但不会伤害祭酒大人,还会送她一场大富贵,他也不愿意相信。”
“所以,现在将军的意思是,需要我请祭酒大人来接收这场大富贵?”
将军的笑声从面具下面传出来,“聪明,你现在知道了来龙去脉,自己也该有个判断,知道我们从来都不打算伤害祭酒大人,也许这位还是我们国师的后辈呢,说起来本就是一家人,我们又怎么会伤害国师的人呢?”
听说国师是打败了长山军军师乔景峰的男人,果然深不可测,居然能知道二十年后吴国会出一个女儒生!
不过,前有预测众生命运的《踏浪歌》,后有以《踏浪歌》为名形成作品卡牌的国师,似乎也不奇怪了。
祭酒大人为益州做了这么多事,最有资格继承国师宝藏的果然是大人啊!
也许,国师并不是为了什么女子,他只是为了答谢大人为益州,为吴国做出的一切。女子什么的,不过是臆测或者是误会?
“既然国师宝藏本身便是国师留给祭酒大人的,自然该归大人所有,我会将一切和盘托出,至于大人愿不愿意去,我就不保证了。”
将军松了口气,“你愿意亲自去一趟说清楚也好,本来我一番好心,可不能让祭酒大人误会了。不过,这事你可得抓紧时间,这陈家找错了人,要是让他们先找到了打开国师宝藏的方法,那对祭酒大人多不公平啊!”
李景文抱拳,“诺。”
原本墨衣使者的首领可是承诺不需要李景文去办灰衣未完成的任务,可二人说道最后,李景文居然毫不排斥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虽然从强迫祭酒大人变成了征求意见,但有李景文救马元之事在前,乔灵对他的防备必然不高,说服的可能性自然不低,能坐上墨衣使者首领的将军果然不是一般人。哪怕拐几个弯,最后也达成了他最初的目的。
李景文知道这些最高级的秘密又如何,他接触不了这些事,对大局的影响微乎其微,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宁静偏僻的张家村,已经度过了没有乔灵的第三个年头,但在这片土地上,时间几乎没有了任何意义。
清晨寂静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两男一女,乔晋扶着自家晕乎乎的脑袋,“我就知道不该鬼迷心窍的答应使用玉衡的卡牌,你这超远距离传送太颠簸了,我一个猛攻类卡师,都受不了!”
乔灵和玉衡站的稳稳的,互相望望,乔晋将军不是一员猛将吗?没想到他居然晕远距离传送。
乔灵开口道:“好了,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益州正在转型的重要时刻,我不能离开太久。”
所以,千里迢迢去张家村最好的选择,便是借用玉衡的力量。
等乔晋恢复过来,三人在乔灵的带领下,走到了昔日的家门口。
乔灵望着院中的高大的桃花树,一时感慨。
乔家的大门已经很陈旧了,而大门上还挂着离开时匆匆锁上的铜锁。
乔灵拿出钥匙,准备打开大门,右手扶着铜锁,突然发现锁芯中有撬过的痕迹。
乔灵仔细观察,铜锁果然曾经被人打开过。乡下的铜锁很容易撬开,但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
一是不值得,二是村里都是沾亲带故的,不会有人愿意犯众怒。
乔家有什么东西值得闯空门?
玉衡皱眉,“乔灵,怎么了?”他们故意这么早来,便是为了不惊动任何人。
“没事,我们进去吧!”乔灵打开铜锁,迈步进了院子。
家中的一草一木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昨日她还曾住过。
院子的东角落还堆着一小堆柴火,那是她和大姐冒着风雪一日日拾回来的,西面的屋子住着她和大姐,她们每天都早出晚归,但那里是最舒适的休憩之所。
正堂的桌子,是吃饭的地方。她曾经因为吃不到一颗鸡蛋而感慨不已。
“这,这就是义父的家,这也,这也太简陋了!玉衡,你不是一直关注着她们吗?难道你就让义父的女儿过这样的日子?”
玉衡茫然的看着简陋的院落,不敢想象那个骄傲雍容的堂兄,居然在这样的地方渡过了他最人生后的时光。
他骄傲的堂兄,一向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锦衣玉食,华服美婢的日子才是他的审美,这样简陋的屋舍怎么配的上堂兄?
“我,我也不知道,我当初和军师分头行动,他本来要来和我汇合的,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军师消失了很久,等他重新联系我时,便说不来见我了,只是将自己的两个孩子托付给我,我根本不知道军师在哪里,更不知该如何去寻那两个孩子,不得已,我只能守在云中郡,等待着机会。”
军师号称‘算无遗漏’,他既然让他守在云中郡,又没有说如何寻找那两个孩子,自然是有他的安排。玉衡虽然自负,但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自作聪明。
“两个孩子!”乔晋震惊的看着乔灵,他以为义父唯一的女儿是乔灵,现在怎么还有一位,“祭酒大人还有一位姐妹?”
如果是儿子,玉衡不可能不选择他而选了乔灵,除非,另一个也是女儿。
果然,乔灵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父亲早就知道乔雪不是他的女儿,那当初换孩子的人很有可能便是父亲,能换了乔雪,自然能换了乔昆。
可是,为何父亲对承恩侯府的那个真女儿毫不关心,而且,如果完成二姐愿望的方式,是李代桃僵,好像完全不符合一个父亲的心理。
除非,承恩侯府原四姑娘现五姑娘根本就不是她的亲二姐,那她的二姐去了哪里?一个能让她有机会成为仙人的地方吗?
如果父亲能完成二姐的这个愿望,她就不得不怀疑父亲到底是谁了?
大姐的愿望还能说是乔家世家子的能量,而二姐和她的愿望,却超出了一位钻石卡师的能力。
她体内的传送符,二姐的神秘失踪,这一切让乔灵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祭酒大人?”
乔灵抬头,迎上乔晋担心的眼神,无奈笑笑,“我没事,只是走神了,我有一位大姐,现在是安国公府世子妃。”
乔晋蹙眉,“安国公府,是卫家。当初卫家和军师的关系很好,军师曾经戏言两家不如做个亲家,现在看来,这卫家也许就是军师当初安排假降的长山军将领,没想到到了现在,他们还愿意承认当年的婚约,给你大姐一份富贵。”
玉衡从乔晋的口气中听出了几分意味,“你在洛阳的人,不是卫家?可卫家是现在长山军中地位最高的那一批人了吧?”
乔晋冷哼,“玉衡,你都知道当年卫家和军师关系莫逆,那卫家的投降便是摆在明面上的假降,军师从来都没有打算动这颗棋子,不过是借着名头,给卫家一场富贵,一条出路。如果以前卫家是因为军师的命令假降,现在也成了真的了,没有人会去动他们。对皇族而言,这是他们对假降者怀柔的典型,对长山军而言,他们是暴露的棋子。”
第166章 巧遇张婶
乔灵没有理会乔晋和玉衡,她仿佛魔怔了一般,脚步不受控制的往桃树的方向走去,秋期已至,桃树上稀稀拉拉结着几颗桃果,可桃树结果不是在五月吗?
乔灵一步一步往桃树的方向走去,虽然缓慢,但却坚定。
桃树仿佛也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枝条上的桃果一颗颗如炮弹一般往乔灵身上砸去。
桃果泛着奇异的光芒,可以预见,一旦被击中,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候,玉衡和乔晋也发现了不对,玉衡目眦尽裂,“乔灵,你在干什么?快停下!”
乔灵没有听到玉衡的提醒,仍然故我的往前走,眼看着飞来的桃果将要砸到乔灵额头,转眼后便是头破血流的结局。
玉衡和乔晋同时施展全身的星力,玉衡打算挪走乔灵,而乔晋却选择击偏桃果。
玉衡的星力落在乔灵身上,却没有任何效果,就好像他和乔灵并不在一个空间。
乔晋的星力攻击打到桃果上,桃果被星力包裹,突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居然将乔晋的攻击都一一吃了下去,桃果有了乔晋星力的滋润,居然仿佛长胖了一圈,连飞行的力度都大了一截。
乔晋这下根本就不敢攻击了,只想着如何帮乔灵避过,可,他们已经没有了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难道乔灵就这样莫名其妙死在桃果的攻击之下吗?
乔晋心中充满了懊悔,是他提议来看这株古怪的桃树的,如果因为他而让乔灵出事,那他良心如何过的去,又如何有脸面见九泉下的义父!
桃果以极快的速度飞到乔灵面前,突然,大日晦暗,又瞬间变的更亮眼,一道道日光完美的挡住了一颗颗桃果,转瞬间桃树上已经没有了一颗桃果。
被大日截住的桃果,在日晒下急速变成了桃干,发出诱人的香气。
一颗颗桃果被大日光芒牵引,组成一个法阵,早晨初升的太阳并不晃眼,但很温暖。
大日的光芒越来越温柔,直到桃干落到该落的地方。
这时候,乔灵也摆脱了刚才神秘力量的控制。
是的,乔灵突然走向桃树,不是因为桃树的影响,而是另一个东西。
乔灵摸着手腕上缠着的金线,这是父亲在她周岁时送她的礼物。
金线过了这么多年,已经褪去了原本的颜色,只剩下发黄发白的旧痕。
可乔灵一直以为普通的金线,却在今日有了反应。
突然,法阵发出一道亮光,一道虚影显现。
“灵儿,我就知道,你早晚会发现桃树的秘密,不愧是我的孩子。”
“义父!”
“父亲——”
“堂兄?”
虚影在白色的光芒中很不稳定,“这只是我留下的一道虚影,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疑惑,有很多问题希望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当年,长山军因奉天神将军被杀,兵败如山倒。我安排了我儿乔晋退守西域,又故布疑阵,让一些不太坚定的长山军统领被招安。他们跟着我和奉天神将军,出生入死,我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玉衡和玉玑守着云中郡,你记得去一趟,那里有我给你留下的东西,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教你的童谣吗?按照童谣的内容,就可以找到。
长山军失败后,我本打算去云中郡和玉衡汇合,然后一起退往西域,没想到我却被身边亲卫背叛,九死一生。
是你的母亲救了我,当时我失去了记忆,她也义无反顾的嫁给了我。
成亲后,我们有了你大姐乔月,那是一个老实孩子。
她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后来,你母亲又生了一个女儿,从那时候起,她就变了,我知道张家村的规矩,但我只记得自己姓乔,又何必必须要个儿子呢?
可惜,你母亲不这么想。
乔月三岁时,我手中突然出现了一颗果子,我称呼为心果。
心果可以完成一个人的任何愿望,我把它用在了乔月身上。
在乔雪三岁时,第二颗心果出现了,我依旧将它用在了乔雪身上。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从来都没有用心果恢复记忆的打算。
直到,直到你出生。
乔灵,你知道你大姐名‘月’,二姐名‘雪’,你却用了‘灵’字的原因吗?
你大姐像皎月,温柔贤惠却内敛。你二姐如霜雪,高冷骄傲却脆弱。
而你,你刚出生时,这株桃树发出白蒙蒙的光芒,光芒照到我身上,我恢复了记忆。
从一出生,你就不普通。
灵乃万物之始,这个字,最配你。
也许是因为你的聪明,也许是因为你我才恢复了记忆,你对我,总是不同的。
对乔月乔雪,我只感到为人父的因果,对你,你只是我的女儿。
桃树奇妙的变化,只有我感受到了,所以,我将桃树圈进了我家。
那时候,邻居家的张婶很反常,表情既庆幸又懊恼,我知道,她有可能知道桃树的秘密。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毕竟,连她自己都没有下定决心,那我正好趁机将对我女儿好的东西圈进自己的地盘。
灵儿,为父很欣慰,我知道,你一定能发现桃树的不正常,它虽然一直发散着一种让人忽略它的香气,但我知道,你一定能克服。”
乔景峰语气中满是傻爸爸的味道,显然以为自己的女儿无所不能。
“我恢复记忆后,便给云中郡的玉衡送了信,我知道,你们总会相遇的,到时候,要不要帮长山军,你可以自行选择,不能因为你父亲是长山军的军师,你便将长山军当做你的责任。
当然,我也给乔家送了信,但我知道,他们不会管的,自从父亲去世后,那个乔家已经不是以前的乔家了。
如果以后你见到乔家来人,不必将他们当做亲戚,该如何便如何。
言归正传,说说桃树吧。
刚开始,除了帮我恢复记忆,我也没有发现桃树别的异常,直到你三岁后,你开始做梦,你悄悄把梦里的故事的告诉我,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这桃树守护的是天地之心。
我悄悄溜进了天地之心,和神做了一个交易,我甘心赴死,而神给长山军一线生机。
我将神赐予的神物交给我的心腹何无心带走,去吸收足够的龙脉气运,等气运足够,将神物带回。
长山军双倍将当年赊欠的气运还给三州,三州自然不会再反噬长山军。
而拥有大日之力加身的长山军,将恢复往日的辉煌。当然,如果你没有选择成为长山军军师,那长山军的大日之力早晚会用完。
但没有了大日之力的长山军只是从神之军队变成了人之极限军队,虽然不能创造奇迹,但也不是谁可以击败的。
只要长山军回到吴国,自有他们的一份前程。当然,西域建国也挺好。
你之所以会被桃树上的桃果攻击,是因为我,桃树记得闯入者的气息,而你带着我送给你的金线。
不过不用担心,爹爹会保护自己的女儿。当年年轻气盛,以为不会失败,没提前安排好后路的我,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但灵儿,我希望你记住,你是我的女儿,不要因噎废食,如果再来一次,我仍然会选择透支三州气运,孤注一掷。
去寻何无心吧,你见到我的时候,气运应该已经收集够了。”
合着刚才那么惊险的一幕,居然是乔景峰作为一个父亲,在女儿面前展示他的勇武。
以前玉衡和乔晋口中‘算无遗漏’的父亲形象算是被他自己给毁了。
乔景峰的虚影在说完上面的话后,就消散了。而乔灵耳边却突然响起最后一段话。
“灵儿,你一出生灵魂就很虚弱,肉身和灵魂总是处于不和谐的状态,我一不留神,你的灵魂就飘出来了,但只要有桃树在,你的灵魂就会安分的留在身体内。
我猜测,你和桃树的主人,应该有所牵扯。
我知道,你是转世之魂,我从你身上闻到了龙族的味道,也许,你的前世是一条龙或者是拥有龙族的契约兽。但能和强大龙族扯上关系的你,一定不简单。
你一出生,还拥有上一世的记忆,但那些只能给你带来沉痛和故步自封。
请原谅父亲为了保护你脆弱的身体,将你的前世记忆封印。
你被我封印后,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孩子,但父亲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解开封印。
以后,你也许会不可抵挡的卷入一些你不愿意招惹的是非中,但,灵儿,你记住,你是我的女儿,爹爹一定会保护你。
父亲很珍惜和灵儿的一世父子之情,希望灵儿下次见面还愿意认我这个父亲!
天寰界见,我的女儿!”
天寰界?!她的父亲果然不是一般人啊!还有,她一出生就拥有记忆吗?那她就不是十岁时才穿越过来的,也许,她只是十岁时,恢复了记忆?
可如果婴儿无法承载成人的灵魂,为何十岁就可以了?难道是因为卡师天赋?
而知道天寰界存在的父亲,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他是得到飞白琉璃的天寰界合法穿越者?所以,他根本不在乎死在这里。
也许,只有死,才能让他回到他的世界。
现在看来,拥有飞白琉璃的穿越者,会从异世出生而来,因异世之身死而归去。
合着父亲根本就没有死啊!
就是不知他来吴国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原来,义父最后也失败了吗?大日之力只能根据血脉遗传,如果没有祭酒大人,那长山军将永远无法补充大日之力。”
玉衡和乔晋关心的角度不同,“我早就知道军师一定会给长山军留下真正的后路,但我没有想到居然是返还三州气运,可这气运又不能凭空捏造,军师还真够狠的,借了神器去异国窃夺他们的气运吗?可神为何会同意,毕竟对神而言,不应该是众生平等吗?”
至于乔景峰一直是对乔灵一人交代,他们倒是谁都不意外,自己唯一挂念的亲生骨肉,多说两句才是正常的。
给长山军一个交代,已经是军师顾全大局了!毕竟军师都为了长山军的未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长山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拿着神器的何无心在哪儿?”乔灵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兴奋过度的玉衡乔晋头上,是啊,天下之大,何无心为了收集足够的气运,怕是要跑不少地方,要知道这可是两份吴国三州三百年气运的量,何无心能短短二十年收集够,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随着乔灵发问,她手上的金线发出一道灵光,瞬间转暗,便没了下文。
“额,看来是完了。”乔灵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结果,就像是爱显摆的父亲,突然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先回益州吧,今日我还要布置任务。”
乔灵说完这句话,就往院子外走去。她是益州祭酒,这是她的责任,而寻找何无心之事,急是没有用的。
哎,这可是天地之心的秘密,如果他们能进入天地之心,也许能见到神,这样的机会,乔灵一点都不动心吗?
玉衡和乔晋面面相觑,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好离开。连乔灵一个小姑娘都分得清轻重缓急,他们可不能丢了军师旧部的面子。
二人赶紧跟上,三人刚出了院子,隔壁的院门正好打开了。
“乔,乔灵?你回来了!”张婶子震惊的看着衣着华丽的乔灵,有点不敢相认。
这还是当初满山跑瘦弱的小三丫吗?那个时候,乔家过的最惨的人怕就是她了,怎么短短三年,变化这么大?
“原来是张婶子,你这是去洗衣服?”小乡村的日子好像没有一丝变化,唯有张婶子鬓间多了一丝银发。
张婶子笑的坦然,“是啊,正准备去洗衣服呢,乔灵你回村,怎么不打声招呼,上次你写信回村,我才知道你和你母亲走散了,现在呢,不是说去参加什么月神祭礼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你这是发达了?”
张婶子表现的和一个普通的农妇没有任何区别,这大概是最大的破绽吧。
“张婶子,我母亲都告诉我了,乔昆是你的儿子,当年村里人都说,你的儿子生下来不久,就去了,实际上,是给了我母亲对吧。可是两家这么近,你家日子也不艰难,你为何当初撺掇我母亲必须有一个儿子,而且还舍得将自己的孩子送了他人?”
张婶子一想起乔昆,脸色一时变的苍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灵啊,你既然回了村子,就安心住下,怎么的你也是张家村的人,大家都会照顾你的。”
张婶子这话说的好像是乔灵怕张家村不收留她,故意为难张婶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