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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织云女士     欧孜大陆txt下载     欧孜大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7章 翠微千波

    侍者小心请示乔灵,乔灵也没有为难,只对着侍者做个一个请便的手势。

    侍者急急上了楼,这时,一位夫人带着一个丫鬟正好走了进来。

    乔灵选的这家琥珀阁门店并不大,因她只需要三枚玲珑琥珀,既然到了琥珀城,想必随便一家店都拿的出来。

    既如此,她又何必去明显是三大家族的琥珀阁呢?

    越是到了成功的最后关头,越要谨慎,功败垂成这个成语,可不是编出来的。

    扑到在成功的最后一哆嗦,才是最肉疼的。

    所以,乔灵见到这小店今日居然还有第二位客人,心中颇为惊讶。

    那位夫人想必也和乔灵想的一样,见到有客人在,吓了一跳。

    但发现乔灵是生面孔,便又松了口气。

    乔灵心中感慨,怎么对方,比她还做贼心虚啊!

    因店小,只有一个侍者,现在这侍者上了楼,自然是没有人招待这位夫人的。

    这位夫人倒是淡定,颔首和乔灵见过礼后,便稳稳坐下等了。

    很快二楼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是侍者下来了。

    “女郎,这是你要的玲珑琥珀,你看看,一共三枚,您只要付三十枚浩石即可。”

    得了,这侍者也是实诚,都省了乔灵讲价钱的功夫。

    “好,我买了。”

    “好嘞,女郎真是爽快人。收您三十浩石,这三枚玲珑琥珀是您的了。”

    侍者麻利的将玲珑琥珀放入一个小匣子包好,转手交给了乔灵。

    从侍者手中接过玲珑琥珀,乔灵居然感受到一种沉重,明明是轻飘飘的琥珀,居然比千石还重。

    等玲珑琥珀被乔灵收入异度空间,她这才松了口气。

    侍者一转头,正好看见等待的那位夫人,“原来是张夫人啊,夫人要的灵光琥珀小店都备齐了,请张夫人点点。”

    说着侍者便给这位张夫人递过去一个青囊。

    青囊是东大陆最低级的储物灵器,一般家中只要有学子儒修,都用的起。

    “多谢你了,这灵光琥珀虽然不值钱,但我要的这么多,难为你们能给我凑齐。”

    “张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

    后面的乔灵就没有听了,毕竟,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一个带着五毒香囊的少女和乔灵擦肩而过,乔灵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少女好像是在监视琥珀阁内的那位张夫人,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况且,乔灵没有从这位少女身上感受了不好的气息,也许是暗中保护那位夫人的暗卫。

    乔灵出了琥珀阁,随手掂了掂刚才侍者给的匣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嘴角牵起一个神秘的微笑。

    翠微山,千波湖。

    清风卷着绿叶打着旋飘落在湖面上,湖中央趴着一只巨大的乌龟,绿叶落到乌龟身上,和无数同样的绿叶汇合,在乌龟的龟背上铺出了一条绿茵小道。

    湖边忽然来了几位黑袍郎君,他们一步步从湖面上走过,湖面泛起一道道涟漪,却奇异的组成了特殊的纹路。

    他们最终停在了乌龟的身边。

    其中一位郎君拿出一枚圆印往乌龟背上特殊位置的一片绿叶上一盖,一动不动的乌龟开始往下沉,湖中心引起了一道风暴,转瞬间居然在平静的湖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龙吸水。

    而这几位黑衣郎君却稳如泰山,不见惊色。

    待乌龟完全沉了下去,原地出现了一个深入湖底的通道。几位郎君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下走去,在他们身后,湖水一点点覆盖来路,而消失的乌龟又一次趴在水面上,继续着它的使命。

    几位黑袍郎君穿过水底走廊,来到一宫殿前,几人互相望望,终究推出一人上前。

    那人脸上虽然不太情愿,却不敢反驳。

    他上前行礼,“属下青痕求见品,寻芳使!”

    身后几人都忍不住捂了脸,早知青痕是这表现,他们就不使唤他了。

    只见宫殿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几人不敢怠慢,赶紧上前。

    “属下见过寻芳使大人!”几人低着头,仿佛很害怕看到不该他们看见的场景。

    “起吧。”一道慵懒的声音从上方传出,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繁复华丽的衣裳,冷傲高贵的气质,来者赫然是洛岚逸。

    “怎么样,拿到灵舟金令和白壁优昙了吗?”

    几人将头颅低的更低了,“属下无能!”

    “哎,我该怎么说你们呢?这女郎中了我的迷神茶,自该被引入强者的梦境,被当做一个无足轻重的绊脚石消灭掉,你们不过是去捡个宝物,都拿不回来,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啊——”

    几人赶紧单膝跪地请罪,不敢有半分侥幸。

    倒是青痕面有不服,“品茗使大人,不是我们不尽心,实则是……”

    “你叫我什么?”配合着洛岚逸脸上危险的表情,青痕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句“寻芳使”。

    洛岚逸捂着头,真是伤脑筋啊,“青痕啊,你还是继续执行卧底任务吧,那比较适合你。至于我这边,就不用你了。”

    青痕脸色一僵,“品,寻芳使大人,青痕会好好表现,以后绝不会再犯,请您再给青痕一次机会。”

    洛岚逸撇过脸去,“刚才在殿外,差点叫错的也是你吧,行了,我不会讲第二遍。”

    青痕失落的应了一句诺。

    “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洛岚逸的质问,跪在青痕旁边的黑袍郎君赶紧回道:“我们去了那家客栈,可谁知客栈并没有任何动静。我们多番查探,确认客栈是真的没有发生命案,而不是有谁动了手脚。

    之后,我们一路追查,却发现目标居然在中了迷神茶后没有身陨,而且还活的好好的。

    我们虽然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却不敢怠慢,继续查了下去。

    结果我们发现目标买了去北大陆的灵舟牌。

    我们以为对方去了北大陆,不得已,我们追了过去,没想到却发现目标根本就没有上灵舟。

    我们在北大陆逗留了半月,确认对方没有坐下一趟的灵舟到北大陆,我们便回了东大陆。

    之后逆向查找,在至圣城发现了目标的踪迹,可那时目标已经考入天寰学院蒙学,不得已我们只能回来复命。”

    洛岚逸摸着小巴,“不应该啊,这迷神茶可是对利他境,不,是金丹以下所有修为都有效的好东西,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能够抵抗?

    我用这一招不知坑死了多少所谓的天才,准天骄,也从未出过纰漏,这次怎么就在一个小小的女郎身上撞了壁?”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是一不识好歹的女郎,最多有几分识时务罢了。

    “也许,也许是哪个老妖婆在装嫩。”青痕期期艾艾的开口道。

    随着青痕话音落地,整个大殿的空气变的极为僵硬。

    “说什么呢,青痕!”洛岚逸的脸色涨红,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青痕口中的老妖怪是洛岚逸呢。

    “不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也许,对方的修为在金丹以上,一但修为到达金丹,我的迷神茶不但对对方没有害处,还会帮其捋顺灵气。

    难道对方是发觉了迷神茶的存在,却因为对其无害而轻轻放过?可一个金丹修士为何要混入蒙学,不对,难道天寰学院的骨龄测试还可能被蒙蔽?”

    天寰学院的牌匾可不仅仅是一块牌匾,从牌匾下走过的所有学子都会被探查骨龄,若是骨龄不合适的,是绝进不了学院的,难道这位真是一个老妖怪,但修为高到可以蒙蔽天寰学院的牌匾的程度?

    不,若真是那样强大的存在,怎么可能对《深红》不动心,甚至还能识时务的放弃《深红》。

    没有走到那一步,所有天骄都可以骄傲的说总会得到最适合自己的创世书的,可只有到了突破的门槛,才能体会到那种急迫和无奈。

    在提升修为面前,什么君子风度,什么德行操守,都只是几句废话,一纸空言。

    虽然他不是第九境入孝境界的儒修,但已经是第七境界恕道境了,因能坐上三雅馆的三使的起码是第六境界信言境的儒修,或者出窍境界的道修,所以,他在三使中也是最顶尖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他东大陆的出身,他早就成三雅馆的长老了。

    毕竟和儒修第六境界信言境修为相当的道修该是分神境才是,而不是比分神低一阶的出窍。

    旁人都以为三雅馆发迹于东大陆,实则,三雅馆真正的主人是北大陆的那位大人。

    所以,哪怕三雅馆的三位馆主都是东大陆儒修,实则在三雅馆地位更高的永远是修道的道修。

    可这次的机会太难得了,若是芳主润兰君能突破至第十境界出悌,成就人仙之位,那三雅馆将会迎来他最期盼的变革。

    其实,三雅馆内部不也更期待芳主能突破吗,否则,哪来的这么多本分属于品茗使或焚香使的属下,自称为寻芳使的人呢?

    不过,他是这个松散联盟‘夕阳’实力最强的人,所以,理所应当的成了这个计划的领头人。

    而此刻,得到《深红》便是唯一的路径,洛岚逸如何忍的了失败的后果。

    虽然此时的他很清楚,得到乔灵手中的白壁优昙和灵舟金令,不过是止损罢了。

    可他不甘心啊!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就因为一个意外,被毁了。

    洛岚逸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还有第二次从大庶长府偷走《深红》的机会。

    “不管了,给我派人随时盯着她,哪怕这次面对的是洪水猛兽,我们也不得不做了。”

    “诺。”几位黑袍人恭敬退下,原本青痕也打算走的,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留了下来。

    “既然已经得不到《深红》了,我们为何还要迁怒旁人,就算我们杀了她,难道就能得到《深红》?收手吧,与其伤害无辜之人,不若努力寻找第二条路,莫要辜负了芳主的信任。”

    听着青痕大言不惭的话,洛岚逸一点也不生气,毕竟,青痕年纪还小,怎么会明白他这么做的深意。

    “青痕,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修炼,争取得到天骄之位,我当然若不是是遭了暗算,失去了成为天骄的机会,我今日的成就决不仅仅是一个品茗使!”

    听着洛岚逸掏心掏肺的为他打算,青痕原本不敢说的话,再也忍不住了,“哥,你为何要假冒寻芳使,你明明是品茗使,是不是因为碧丝君根本不会赞成你现在的行为。哥,你别忘了,你是茶主的人!”

    “闭嘴,叫我寻芳使大人!青痕,入了三雅馆,你就不是你了,你若放不下凡人界的一切,又如何能在修行之路走的更远?你既然选择了放弃那一切,你就该想到的,你是儒修,而你的过去不过是个普通人,从你选择了成为儒修那一刻起,一切就注定了。”

    对于哥哥否认过去的态度,青痕其实是不赞同的,就算他已经不是凡人界的青痕,可哥哥不也成了修士吗,因为他是哥哥的弟弟,哥哥才会在自家熬出头后,回了凡人界带走了他,若是哥哥要放弃一切,当初又怎么会拯救他这个凡人界的弟弟?

    哥哥是不是对凡人界的一切,有了心魔?

    “哥哥,你是不是还在介意当年的事,可现在的哥哥已经比当初的雅正公子厉害了无数倍,哥哥又何必……”

    这位雅正公子只是凡人界过度的公子,自然和修真界七国的公子不可同日而语。

    洛岚逸身为三雅馆品茗使,自然比这位雅正公子高贵了无数倍。

    “闭嘴,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青痕,你去天寰学院吧,以后你就是三雅馆在天寰学院势力的负责人了。我的事你以后少管,这次你擅做主张加入‘夕阳’的事,我可以饶过你,但你给我记住,没有下一次!”

    青痕欲言又止,但看着眼神坚定的哥哥,只能点头应下。

    他转身准备离开,他在跨出大门前突然停下,“哥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碧丝君在此,他不会欢喜的。”

    青痕等了片刻,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失落的叹口气,离开了。

    洛岚逸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冷笑,这世间总有一样东西,是让人不择手段愿意付出一切去争抢的,他不过是坚持自己的信仰而已。

第258章 炼制秘药

    深夜,洛岚逸收到消息,那个女郎居然离开了天寰学院,他急急离开千波湖,往三雅馆的据点赶去。

    寂静的巷道里,贯穿着洛岚逸一个人的脚步声,白天热闹的气氛在幽冷的月光下,早就消散了温度。

    洛岚逸看着突然出现挡住他去路的白袍人,脸色很不好,“阁下阻我,可是有何指教?”

    若不是此人深浅不知,他可不会这么客气。

    “郎君何必如此着急,我今日来见郎君,是给郎君指一条明路的。”

    洛岚逸冷笑,他的路一片坦途,何须一个陌生人指手画脚,“愿闻其详。”

    白袍人勾唇一笑,“我是主在人间的使者,你可以称呼我为火花。”来者正是火花贺兰知。

    洛岚逸神色一冷,只感到一股冷气从百会穴直往身体里灌,“伪神?”

    火花仿佛透过他故作镇定的表象,看出了他的恐惧。

    “主的荣光会照耀他的信徒,你只要信仰主,主会饶恕所有迷路的羔羊。”

    洛岚逸似乎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他嘴角的弧度里全是沮丧,“为什么是我?”

    贺兰知似乎不能理解得到信仰主权利的信徒,为何会如此迷茫,他用平稳的声线阐述道:“这是主对你的恩赐。”

    “好了,我以火花的身份宣布,从此刻起,你就是主的信徒了。作为对你忠诚的奖励,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你想要找的人已经离开天寰学院了,你可以对她出手了。顺便,我再送你一个消息,她的目的地是琥珀城。”

    以三雅馆的实力也是今天才得到消息,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家伙居然不但知道那女郎已经离开了天寰学院,还知道她的去向,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洛岚逸右手搭在左手胳膊上,惨败的脸色就好像大病初愈一般,“那她的修为呢,为什么迷神茶对她没有用?”

    火花用平静的眼神直视洛岚逸,那里面的意味很明显。

    洛岚逸低下头,道:“我知道了。”等他抬头时,他的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洛岚逸嗤笑一声,“主?太搞笑了吧,我只是配合了一下,对方居然就信了,哪怕他真的是主行走人间的使者,有这样的使者,对其侍奉的主还有什么期待吗?愚蠢!”

    原来刚刚从始至终洛岚逸都没有相信那个自称火花之人的话,若是祗在人间的使者这么常见的话,那就没有神迹纪元的消失,妖乱人间纪元的崛起了。

    神迹纪元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人们已经习惯了没有神祗的日子。

    以前信仰漫天神祗的过去就好像被擦除了一般,哪怕是神道修士,不过是借用神树果实修炼,对自己心中的神祗有多少信仰就仁者见仁了。

    三雅馆走的是三雅道,儒修信奉知识改变命运,连对占卜之术都保持怀疑态度,何况是对神祗了。

    作为三雅道小成的品茗使,怎么可能是来个人就能忽悠的?

    他不过是将计就计,从对方那里骗点消息罢了。

    虽然不知道他的迷神茶为何对那女郎失效,但起码知道对方花了功夫将那女郎引到了琥珀城。

    能将蒙学准学子骗出来,看来对方在蒙学一定有内应。既然是送上门给他利用的,他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难道他宣布一句他从此以后就是主的信徒,他就要发自肺腑信仰主了,太可笑了!

    不过,既然知道了那女郎的目的地,下一步也该他占据优势了。

    洛岚逸通过三雅馆的特殊通道,虽然出发的比乔灵晚的多,却比乔灵早一日到了琥珀城。

    “琥珀城所有书斋的香都换好了吗?”

    洛岚逸面前的黑袍郎君行礼,回禀道:“禀寻芳使大人,已经全部都换成了乱魂香。”

    洛岚逸眼神一眯,“嗯?全部?”

    黑袍郎君神色骄傲,“是的大人,全部。”

    洛岚逸神色奇怪,“若是我记得没错,这书斋分为上中下三品,下品书斋是不燃香的,你在从不燃香的下品书斋燃乱魂香,是怕对方发现不了是吧?”

    洛岚逸用看蠢货的眼神盯着对方,“你是傻子吗?你难道真以为我打算用乱魂香来对付那女郎?

    若是你得罪了三雅馆的寻芳使,你会不提防燃香?

    我想那女郎哪怕手中浩石充足,也会选择下品书斋避过燃香。而我的谋划,只有在对方选择了唯一没有燃香的下品书斋才会有用,你现在往下品书斋燃乱魂香,你是对方的间者吗?”

    黑袍郎君吓的双膝跪地,“大人饶命,是小的自作聪明,小的这就去处理下品书斋的乱魂香。”

    洛岚逸摆摆手,让对方滚了。

    他就知道,这三雅馆外围的势力,也就只能跑跑腿了,可谁知他们居然愚蠢到这种程度,也许,三雅馆也该清理清理门户了。

    像这样的蠢货,绝对是第一批要逐出去的。

    琥珀城另一边,乔灵刚得手玲珑琥珀,小书就彻底忍不住了。

    “乔灵,乔灵,我们马上找个地方,赶紧打磨根基,要知道只有吃进肚子的,才是自己的。”

    乔灵看着小书在识海中抓耳挠腮,比她还着急,不知怎么想到了一句名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是这声笑,打散了乔灵从到天寰界后,就一直紧绷的心神。

    原来,她高估了自己的心境。

    而也是这声笑,让乔灵对接下来的行动多了一丝把握。

    “小书,这个时候,我更该冷静才是。”

    嘴里说着冷静,乔灵却第一时间选择了租一书斋突破,而不是去张家。

    “敢问老者,此处可有空闲的书斋出租?”

    守书斋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不过一旦成为学子,将极大的延缓衰老,若是修为有成,连寿命都会随着境界的提高而增加,能让一位儒修外露老态,怕是寿数将尽。

    老者好脾气的一笑,“我这里有上中下三品书斋,敢问女郎想要哪个等级的书斋?”

    老者仿佛是看出乔灵是第一次出租书斋,接着解释道:“这上品书斋内所需齐全,有琴有茶,熏的是明心香;中品书斋内只有一席一炉,燃的是清静香;下品书斋只得一席,没有香。

    上品书斋一日一浩石或一灵石,中品书斋五千金,下品书斋一百金。”

    乔灵眼中一道流光闪过,直接道:“我要下品书斋,有劳了。”

    老者惊讶的一下,却很快办好了通行印,将其交给乔灵。

    乔灵拿着一枚小小的圆印,找到对应的院子,将其印在门上,书斋的门随之洞开。

    “乔灵,我们为何要租下品书斋,上品书斋又不是租不起?”

    乔灵没有用书斋自带的席子,而是从异度空间拿出一坐垫,放好,坐下。

    “你忘了三雅馆了吗?香道可有益于修行,也可有害于修行。我对香道几乎一无所知,又如何分辨?既如此,何不选一无香的书斋。”

    不是乔灵小心,在得罪了三雅馆的前提下,怎么提防都不为过。

    其实乔灵心中的不安随着三雅馆的消声灭迹越来越多,她了解的三雅馆从来都睚眦必报的,这次既然对《深红》出手了,哪怕是因为天澜国大良造的插手,最终失败了。

    但三雅馆不会平白咽下这口气,碾死一个蝼蚁泄愤不过是举手之劳。

    三雅馆没有放过乔灵的理由。

    这时候乔灵才明白文中字里行间的护短果断,对自己人当然是好品质,但对敌人,好像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这次巧之又巧的书斋燃香,牵动了乔灵敏感的神经。她想到刚刚守书斋老人奇怪的惊讶,明明只是惊讶她一个衣着不凡的女郎却租不起上品书斋,她却觉得有些过了,就像是烤焦了的蛋糕。

    但乔灵不能确定,是不是她心中的不安,给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阴谋的面纱。

    小书被乔灵提了醒,这才后知后觉害怕起来,“可若是三雅馆出手,大可让所有书斋都有燃香,何必多出一种没有燃香的下品书斋来?有没有可能是三雅馆借着你的提防,故意给你设下的圈套?”

    乔灵拿出一株灵药放在坐垫旁边,“哪怕是明谋,我也愿意选择无香的书斋。”

    如果她选择书斋的举动在三雅馆的意料之中,那她选择有香的书斋就是自寻死路,选了无香的还能挣扎一二。

    比如说,这位灵药。

    乔灵将这段时间购入的药材和浩石拿出,最后打开装有玲珑琥珀的匣子。

    “小书,替我护法。”

    “好。”小书从识海中飘出,悬浮在乔灵面前三尺的地方。

    乔灵手中星力涌现,她用灵识缓慢引导星力往内部压缩,随着压力越来越大,星力最中间闪现一道道火花,蓝紫色的小火苗慢慢越来越多,最终汇聚成一道火焰。

    果然,星力火焰是存在的。

    乔灵稳住激动的心情,其实在今天之前,乔灵就试过几次,可惜,从未成功聚集出火焰。

    这最后打磨根基的秘法,材料简单易寻,却对炼制灵药的火焰要求很高。

    不能是地火,不能是兽火,必须是纯净的火焰。

    可沾上纯净二字,起码也是中品灵焰,以乔灵初入天寰界的底蕴,连下品灵焰都无从寻找,更遑论中品灵焰了。

    不得已,她只能打星力的注意了。

    若卡师的力量真的源自创世书,那先天便是最纯粹的力量,以星力作为燃料点燃的火焰,必然是纯净的。

    乔灵将一个个药材用灵识牵引至火焰上炼化,很快药材就成了一团团灵液。

    本就不是品阶高的灵药,炼化也很容易。

    之后乔灵将一枚玲珑琥珀送至火焰中炼化,随着涌入火焰的星力越来越多,火焰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玲珑琥珀开始融化,最后化为凝胶状琥珀。

    最后牵引炼化的是浩石,浩石谓之浩石,是因其中蕴含极为纯净的浩然正气。

    这是儒修所必须之气,若无浩然正气者,则不为儒修。

    乔灵先用火焰将浩石团团围住,才开始慢慢升温,直至浩石内的浩然正气被炼出,包裹着浩然正气的石头化为粉末,缓缓落下。

    一团白的耀眼的光芒,被火焰圈在其中,随着气体无形飘散,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沉重却震撼人心的气场。

    乔灵深吸一口气,牵引着三者开始融合,第一步是用浩然正气包裹灵药团,这一步完成的很顺利。

    这得益于浩然正气的强大包容力,否则,这些灵药团药性不一,属性相克,单单想要将其融合,便是一个大问题。

    眼见着浩气像是贪吃的小蛇,一口一口将灵药团吞入腹中,大约半个时辰后,终于将所有灵药混为一体。

    到了这一阶段,乔灵才能放松片刻,擦拭额头的冷汗。

    怪不得哪怕旁人得了季家的筑基秘法,也以为是假的,就这无数中相克的药材都被列在药单中,有经验的人都会以为里面被混入了几味甚至是几十味‘障眼法’。

    又有谁能想到,季家先祖居然是强行借着浩然正气的包容力,将所有药材都完美融合到了一处呢?

    看着半成品药团,乔灵叹了口气,还是太勉强了,以前是她小看了这个打磨根基的最后一步。

    这秘法哪怕是落到小世家手中,若无金丹修士,怕也炼不成秘药。

    没有秘药,自然用不了秘法,也打磨不了圆润道基。

    休息片刻后,乔灵开始炼药的最后一步,将玲珑琥珀扯成薄薄一层包裹住灵药浩气团。

    琥珀渐渐均匀将其包裹,随着一次次压缩,灵药团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成了一枚灵丹。

    乔灵招手将灵丹收起,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终于成了。

    “天啊,乔灵你居然一次就成功了,亏的我们准备了三份材料。”小书惊喜的声音恰如其分的响起。

    乔灵看着手中的灵药,将自身情绪调整至无波无澜状态,直接服下。

    秘药既然已经炼好了,她也该真正开始打磨根基了。

    随着秘药入体,乔灵只感到一种清爽之气走遍全身经脉,无数神经末梢受到刺激,分泌出更多神秘介质。

    乔灵运转秘法,开始消化秘药。

第259章 文曲星君

    渐渐的,乔灵仿佛进入了一种无我无物的状态,她感到自己好像是飘到了一个曾经去过的地方,她的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

    突然,乔灵发现远处出现一散发着白色光芒的物品,她下意识靠近。

    果然,是筑基高台。

    但此刻的筑基高台和她在天地之心见到的有所区别,六面筑基高台上的图案仿佛被神匠精心修饰过,连桑叶上透明的露珠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突然,整块高台开始上升,直至归于所有空间的正中间。

    这时候,乔灵也看清了最后一面的图案,那是一只青铜大钟,钟面刻有飞鱼虫草、山河湖泊。

    好像是一个极厉害的法器?

    随着高台完成蜕变,乔灵身前突然出现一道耀眼的白光。

    光芒散尽,以乔灵脚下为起点,一阶阶开始铺设白玉泛光的台阶。

    台阶斜斜往天空延伸,尽头没入云端不见。

    乔灵心领神会,迈步走上台阶,随着越走越高,身上仿佛被褪去了凡气,整个人的气质越来越缥缈。

    台阶走到尽头,正好是一扇门,乔灵条件反射推开大门,门后又是一个天地。

    “你来了。”

    乔灵眯眼,片刻后才看清这处是一个悬浮着无数面镜子的空间,空间四面八方都悬空漂浮着这种镜子,有一尺高的大镜面,也有梳妆小镜,镜子中浮现各种不同的场景,就像是演绎着另一个世界的悲欢离合。

    空间正中不分高低漂浮着九个御座,每一个座位旁都漂浮着一枚方形印章。

    而这九个御座上,只有一个御座有主人。

    刚才乔灵听到的问候,想必便是来自此人。

    对方气定神闲等着乔灵观察完了,才慢悠悠飘了下来。

    “欢迎归位,招摇。”

    乔灵看着这位玄袍男子,只觉得对方仿佛就在她眼前,又像是根本在不可触及的遥远之地。

    此人仿佛是真,又仿佛是假。

    他仿佛存在于世,又仿佛处处不在。

    他唤她招摇?

    “招摇,我知你现在定一头雾水,我们不妨坐下,听我一一道来。”

    玄衣男子一招手,乔灵只感受到那其中一个座位突然出现吸力,乔灵不受控制的飘起,却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托着,将她稳稳安置其上。

    乔灵一转头,就可以看见漂浮在旁边的印章。

    那印章是由青铜铸成,上书‘招摇星君’四字。

    “呵呵,招摇,我知你绝对会第一时间查看你的神印,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乔灵松开青铜印章,转头看向玄衣男子。

    此刻乔灵才发现,他身上的玄衣用暗金色的金线描绘着一道道复杂的星图,但其正中却是北斗星系,不过,文曲星格外明亮。

    果然,乔灵听到对方清凌凌的语气道:“我名文曲,是北斗九位星君中和你关系最好的星君。”

    这话隐藏的信息有点大啊!

    “诸神纪元时代,天庭仙神无数,当时,天界高高在上,诸位神祗斩妖除魔,保卫苍生,风光一时无两。可惜,随着魔界主动挑起战火,天庭被迫迎战,此一役,一打就是八万年。

    天庭仙神凋零,魔界诸位魔神也消耗了不少,眼见着便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当时,天庭五帝出面和魔界六位陛下签订休战契约,这才保住了天庭,但此时回望,天庭也仅仅剩下三百六十五位正神。

    后诸神隐退星界,妖族乘势而起。

    你我,便是这剩下的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一。我是文曲星君,你是招摇星君。

    正神的力量源自神座,而草头神的力量则来源于神印。我们只要神座不失,便不死不灭。”

    乔灵看着破军,“那我为何会入了轮回,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文曲有些好笑,他就知道招摇是个防备心很重的神,原本想着只要招摇灵魂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对他的亲近,那说服摇取得她的信任应该不成问题。

    没想到,哪怕招摇对他下意识没有敌意,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他说服的。

    “神祗不朽原是天道所定,可这世间哪有真正的不朽,神祗谓之神祗,不过是比旁人多活无数万年罢了。

    诸神纪元的神祗隐退后,寿数问题渐渐成为了当时摆在所有正神面前最棘手的问题。

    为了活下去,天庭想出了一个办法,阻止正神泯灭。

    那就是历劫,每一次历劫,都可使正神或多或少得到不短的寿数,以期等待下一次历劫的机会。

    你在人间轮回,便是为了历劫。当然,为了保证正神历劫的成功,每一位神祗都会选择信仰他们的国度历练。

    就像天澜国的开国君王信仰北斗破军,所以,我们北斗星君们都会投生天澜国,以期谋得更多寿命。”

    也因为天澜国开国君王实际信仰的是破军,所以,只有破军能借着龙气带着一丝记忆转世。

    至于文曲为何会恢复记忆,甚至出现在这里,就是另外的一个故事了。

    乔灵听到这里,心中仍然不解。

    如果说这一世的轮回,是作为招摇星君的她转世历练,那她的重生算什么?

    难道失败了还能从头再来?

    起码,乔灵没有从文曲口中听出这个可能。

    若是正神转世历练失败后可重生,那又何必费尽心思增加成功的可能呢?

    甚至,还专门在天澜国传出神祗行走人间的消息。

    “你既然转世后已经恢复了作为神祗的记忆,那为何时至今日才找到我?”

    这是乔灵第二次问,文曲是如何找到她的。

    文曲苦笑,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了,是吧。

    “招摇,等你铸造好根基后,我便可借着这一丝圆润无缺与天道冥冥中的感应找到你,毕竟,我们都是北斗星君。

    其实,在现世世界,我是不知你现在在何处的。我能做的,不过是将你拉入意识世界。

    招摇,我希望你尽快和我汇合。你因为失忆并不知道,在天庭只剩下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后,天道法则有变,从此星界只允许存在三百六十五位正神,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只有凋零了一位正神,那些没有神祗的草头神才有资格更近一步。

    你想想,那些修炼了无数年,好不容易成就神位的草头神们,会愿意眼看着永远都无法提升,只能守着有正神寿终正寝,他们再补上吗?

    这其中还涉及一个问题,草头神的寿命远远小于正神。

    他们的野心,掀起了万神葬礼。而无情的天道,居然还专门准备了试炼场。

    万神葬礼是天道的游戏,我们只能遵从规则,胜者为王。

    参加万神葬礼的草头神们,瞄准的便是如我们这般需要历劫增加寿命的正神。

    随着第一位正神被狩猎,星界太平的日子终于走到了尽头。”

    万神葬礼?

    乔灵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说,星界只剩下三百六十五个正神的神座,而其他神祗为了神座,参加了万神葬礼,狩猎寿元将尽的正神,而不是被动的等待神座空出来。

    而我和你,都是北斗星君,因为天澜国开国君王信仰北斗破军的原因,北斗星君的人间历练都是在天澜国?”

    文曲优雅的颔首,“一字不错,理解的完全到位。只要我们能通过人间历劫,回到星界便可重燃寿数,到时候我们再和敢打我们主意的家伙们好好清算一番。”

    “那神道修士呢?据我所知,神道修士和神树关系匪浅,甚至天赋好的神道修士还能得到神树果实,神道修士的存在,又意味着什么?”

    若没有神祗的默认,怎么可能会有神道修士,他们都是窃取神祗权柄的潜在挑战者,也许现在他们的力量还不足够强,但只要给他们时间,成长为破军口中的‘草头神’还是很有希望的。

    正神能允许这样的神道修士存在,还给他们提供沟通神树的方法?

    文曲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呵呵,不愧是招摇啊,哪怕没有前世作为神祗的记忆,也能通过蛛丝马迹得到不少消息。是的,神道修士的存在,是得到所有正神默认的。他们存在的意义不是为自己树立敌人,而是为了留一个退路。

    不是所有正神都有信心可以历劫成功的,那失败了怎么办?若是有一位和正神道果相契的神道修士,取而代之虽然失去了神祗的出身,却也苟活下了性命。

    努力个无数年,也许还能将一个正神拉下马,自己重回神座。”

    文曲嘴里明显的嘲讽,展示了他对这个后路的鄙视。

    失败的退路,居然是将神道修士当做了夺舍的对象吗?

    是啊,神道修士以神印为主,谁得到神印,谁就继承这位神道修士的一切,多么好的夺舍对象啊。

    “万神葬礼具体是怎么回事?”

    文曲有些无奈的捂脸,“招摇,我还以为你会更好奇,怎么确定你就是招摇,而我没有找错人呢?”

    乔灵转头接过招摇星君印,“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能坐上招摇星君的神座是其一,而能动用招摇星君的神印是其二。

    两重保证若是还会找错人,那文曲星君就枉为正神了。

    正神的力量源自神座,不代表他们没有授予权柄的神印,恰恰相反,他们神印的力量比以神印为力量源泉的草头神更强大。

    “这里的九个神座和神印,只有历劫星君的才是真实,而未历劫的只是投影。该说不愧是正神中第一铸造宗师吗,连这样的宝物都能在你手中诞生!

    当初我们选择历劫时,你是不是占到了什么?所以才特意准备了万镜世界?”

    乔灵意味不明的看了文曲星君一眼,“你怕什么?就算我是招摇君,也在历劫前占卜到了什么,你觉得我现在还记得吗?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旁人身上,你已经失败了一半。”

    文曲星君别过脸去,虽然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招摇的聪明,但这份聪明放在打击他身上,果然还是不习惯啊!

    乔灵看着眼前妄图‘起司复生’文曲君,眼前划过一种可能。

    如果说季明思真的是北斗之天罡星君,那只要重新活过来是不是也不算历劫失败?

    毕竟,她面前不是正好有一个例子吗?

    二者相比,都是死了的北斗星君转世不是吗?

    文曲星君可不知招摇已经见过天罡星君了,毕竟在星界的时候,二人最不对付了,哪怕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之事,他们都能吵起来,而这一冲突,必然是要动手的。

    至于谁胜谁负,就看脸了。

    不得已,文曲强行将转移话题,“万神葬礼是在特定的时间,满足特定的要求才会开辟的战场。在那里,有神座的正神和没有神座的草头神没有任何区别,只要被拖拽进去,就必须按照那处的规则决出胜负,神座是对胜利者最好的奖赏。

    具体开辟世界的规则,却是千变万化,无从琢磨的。但活着离开万神葬礼战场的神祗,都对那里讳莫如深,不曾传出只言片语。”

    文曲似乎对万神葬礼非常排斥,他压下心中的不舒服,又一次开口邀请,“招摇,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见一面,只要我们通力合作,战胜那些觊觎我们神座的草头神,避免被拖入万神葬礼的下场,我们就极有可能会平安回去。”

    乔灵想到自己重生的经历,想到所谓的万神葬礼,想到《深红》,想到《逐日无光》,她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招摇,怎,怎么了?”

    作为星界和招摇关系最好的北斗星君,他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只要招摇叹气,必然会说出一个非常坏的事实。

    重点不是非常坏,而是事实。

    “你知道天澜国所处的世界是一本创世书《逐日无光》创造的世界吗?你知道天寰界涉及了创世书《踏浪歌》、《深红》甚至是《洪荒之龟灵》吗?若《深红》是以一百多年前发生之事作为蓝本编写,那《踏浪歌》写的就是道掌天下纪元将要结束,三分天下纪元刚刚开始时的故事,而《洪荒之龟灵》有可能是未来。是那个神宫、危楼和幽都证道的未来。”

    乔灵一直都没有把《洪荒之龟灵》作为创世书看待,直到她想通了一件事,哪怕创世族一生只能用伴生神器创造一个世界,成为那个世界的创世神,可谁又规定了没有例外呢?

    若她每一本书都能形成作品卡牌是因为她身上有创世族的血脉,是不是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创世族有什么特征?

    伴生神器是一本书,可用一个个字织就世界,本身注定成为创世神,还有塔山的奇异之处。

    哪怕是沾上一点,就该怀疑了,而乔灵身上,几乎样样都有。

    甚至乔灵有时候都会怀疑,若是她迫切的想要成为卡师,是不是哪怕没有天赋紫卡,她也一定能觉醒。

第260章 乔老妖怪

    当然,促使乔灵想到怀疑自己有创世神族血统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洪荒之龟灵》这本书。

    如果说之前的几本书对自己所处世界影响很小的话,那《洪荒之龟灵》就完全打破了乔灵的侥幸。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呢,凑巧到乔灵写的创世纪历史居然和这个世界如此相合。

    书中有危楼,有神宫,还有幽都,天寰界有神宫,《深红》记录了危楼的存在,甚至是三个神秘人的聚会,很有可能第三者便是幽都。

    书中有神树,而天寰界神道修士天赋不错者都可沟通神树,灯笼树有灯笼果,神树有神树果实。

    《踏浪歌》中有洪荒,天寰界有洪荒,《洪荒之龟灵》暗含洪荒。

    这一个个巧合的背后,必然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可纵观天寰界历史,从未有任何关于战场废墟和神秘歌谣的传闻和记载,又如何不让人联想到这一切有可能还未发生。

    那得到这本书写的是未来,好像也不奇怪吧。

    能有写过去的《踏浪歌》和《深红》,有写现在的《逐日无光》,多一个写未来的《洪荒之龟灵》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这个时候的乔灵想到了月神祭礼上代表她的神物——红花楹。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的凤凰木是不是有更深层的指代,毕竟当时乔灵都以为对应她的该是书卷才对。

    可偏偏不是。

    凤凰涅槃,是直指乔灵重生,还是说,和她六面高台中一面上雕刻的红色桑叶巨树有关?

    或者,指代的是她从未联想的其他事物。

    以前乔灵不知自己是在铸造儒修根基,自然更不会知道儒修天赋晶体只有四面,那凭什么她的天赋水晶一诞生便有六面,甚至,无需拂尘已自明剔透?

    四面水晶直指儒修第八境界尽忠境,那六面晶体代表的是什么?

    乔灵可从未听闻这儒修根基上还有雕刻,甚至与其说乔灵的根基是水晶,不如说是高台。

    正四面体的三棱锥变成了长方体高台,到底是哪里不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又是什么?

    乔灵自问她筑基的步骤和世家子筑基的步骤完全相同,唯一的例外大概是寒姬了。

    可季明思的根基可是天仙之基,不也是三棱锥晶体吗?

    难道只有天神之基是例外?

    文曲被一堆什么《逐日无光》、《踏浪歌》、《深红》甚至是《洪荒之龟灵》砸的头晕目眩。

    “招摇,你到底说的是什么?星界万族中的确有创世族,可创世族很排外,而且很多年前,创世族遭遇了灭族之祸,听说最终也只活下来两个族人。除了紫薇大帝结交了一位创世神,这星界可没有第二人有荣幸认识他们。

    至于以伴生神器书写文字创造世界,也随着创世族的泯灭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唯一能证明创世族曾经存在的痕迹的,也就只有之前创世书演化的世界了吧。

    不过,招摇你没有恢复记忆,你不知这演化世界也必须遵循一定的规则。天寰界是高武世界,而创世族是演化不了高武世界的。

    准确来说,创世族只能书写普通世界,演绎没有超凡力量的人间悲喜。

    当年听说紫薇大帝凭着他强大的法力,才构建出一个低武世界,这是唯一一个创世书演化的低武世界。

    就凭天寰界是高武世界,就否决了它是创世书演化的猜测。”

    《无中生有》不就是低武世界吗?难道吴国世界便是紫薇大帝用大法力构建的世界?

    若是,那《踏浪歌》又如何解释?

    毕竟,《踏浪歌》和《逐日无光》都涉及了高武。

    除非,《踏浪歌》和《深红》是一种情况,是对曾经发生之事的加工阐述。

    那《逐日无光》呢?现在她正经历着《逐日无光》,它绝不是已经发生之事的解读,毕竟现在女主安诺应该在赶往天寰学院的路上。

    书中的女主在十六岁时到了天寰界,然后便好运的知道了天寰学院的存在,并决定参加入院考核。

    可安诺却是不知灵舟存在,甚至是没有灵舟御令的,所以,书中描写安诺历经千辛万苦,才到了至圣城,险之又险的赶上了考核。

    这件事该发生在大半年后,是未来,而不是过去。

    怎么都想不通啊,原本乔灵以为这位自称正神的家伙也许能给他解惑,没想到也只是知道了创世族创世书的制约。

    可这份制约不但没有解开乔灵的疑惑,反倒又有了新的问题。

    “换个话题,你现在联系到的北斗星君都有谁?”

    文曲忍不住要捂胸口了,招摇怎么老是问扎心的问题。

    “北斗九位星君,天罡、文曲、武曲、左辅、右弼、破军、贪狼、巨门和招摇。这次右弼和贪狼都没有选择历劫,所以只有七位星君选择了下界渡劫。

    天罡君季明思为对抗危楼身死,神座空置;武曲君任天澜国大庶长,因《武曲》遗失,不得不借旁的创世书突破;左辅被其妹所坑,失去位列天澜北斗君的机会,身陨,神座空置;

    破军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巨门陷入敌手,疑似被蒙蔽或策反,为敌所用;招摇,也就是你,我刚刚联系上,不知你现在情况如何?”

    乔灵直视文曲,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你呢,文曲君你现在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文曲张了张嘴,最后颓废一笑,“我,我已经失败了,只是死里逃生,留下了完整的灵魂,要么,想办法重塑肉身,要么,就夺舍神道修士,放弃正神神座,从头再来。不幸的是身死,幸运的是神座未失。”

    “招摇,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有没有觉得有些熟悉?”

    乔灵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时,就已经条件反射联想到了《情殇》里的万花镜,可万花镜是铜镜,此处却是水银镜。

    她环顾四周,看着镜中世界演绎着不同的故事,一时有所明悟。

    “这里的每一面镜子都反映的是一个世界,而镜中上演的是那个世界的一部分,是也不是?”

    文曲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把折扇,悠闲的摇着,“是啊,招摇,这个空间联通着数万个世界,通过这里的任何一面镜子,都可以直接到达那个世界,这,是你的杰作,也是我能保下灵魂的生机。”

    乔灵差点失态,她的作品,是她创造了这个万镜空间?

    “招摇你的最擅长占卜,有一天你也不知为何,突然用了无数珍奇异宝打造了这个万镜空间,当时因我和你关系最好,常常借来把玩,那次我们选择下界历劫太过仓促,我一时忘了归还,没想到反倒是让我有了一线生机。

    你难道不好奇我又不是破军,为何能记起作为神祗的记忆,其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死’了。成功可唤回神性,失败也可以。这大概是天道,对将死之人的另类殊荣。毕竟,人都有回光返照,何况是神祗。”

    乔灵有所明悟,“所以,其实你所谓的找人,具体是在找我,你因为我的万镜空间而活,但想要真正活过来,还是只有我这个万镜空间的铸造者最清楚。

    你两次提到见面,其实只是想要我帮你。”

    文曲苦笑,“是啊,是啊,全中,招摇向来聪明,我又怎么瞒得过你。只有落到今日这番境地,我才能明白,平日里的洒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只有死了,才更能感受到活着的可贵。只有死了,才明白自己从没有走向死亡的勇气。”

    人啊,总是奢望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被人信仰的神祗,能逃出这个怪圈吗?

    “据我所知,天澜国是有招摇君的,你就算想要给我个北斗君的身份,也不该是招摇啊!”

    文曲站起来,往乔灵的方向走了走,最后停到了她一尺之外,“招摇,你口中的招摇君就是左辅的妹妹青舞,当年天罡君是这一代第一个正位的北斗君,而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武曲君的,反正有了天罡君的提拔,武曲君也受封天澜。

    后来,天罡君身陨之时,恰巧有人送密信给机枢阁,找到招摇君了。因为有天罡君的保证,这青舞也理所应当的坐上了招摇君的位置。

    青舞能坐稳招摇君之位,自然有点本事,不过那也只是微末伎俩,和你相比差远了。”

    看文曲星君对青舞如此了解,显然之前是认为对方是招摇的,但通过深入调查知道了真相,这才对浪费他时间的青舞颇有怨词。

    招摇君青舞?在《逐日无光》中只是配角中的配角,她出场的篇幅很短,但这个配角因为身份特殊,在正文结束后的确有一篇番外,专门写她的过去。

    青舞姓许,本是三辅二流世家许家的二娘子,因父母早逝,不得不跟随其姐来锦都投奔姐姐的未婚夫。

    可惜,那未婚夫因天赋出众,居然被一位极其尊贵的女郎看中,入赘了那家。

    许家只剩下两个女郎,在锦都寸步难行,一游侠儿看中了妹妹青舞,许大娘子蓝舞为了保护妹妹,不得已假冒天澜招摇君,虽然救下了妹妹,却在之后被人揭穿,锒铛入狱。

    妹妹为救姐姐多方奔走,正好遇到一贵人,那贵人告诉妹妹,她实际上才是真正的招摇君,想要救自己的姐姐,那就亲自出面,得到天澜国招摇君的封位。

    只有成为招摇君,妹妹才有权势救姐姐。

    造化弄人,妹妹好不容易在贵人的帮助下受封招摇君,其姐却已经不堪受辱,于狱中自戬。

    从此以后,妹妹青舞便自封于九星台,不在沾染人间。

    现在想来,这篇番外是以妹妹的角度讲述了所有的故事,虽然本就是招摇君的番外,但的确是没有交代清楚她是怎么证明自己是北斗君的,也没有说清楚这位贵人是谁?

    如果真是大将军王身陨时意外发现招摇君,以季明思的身份怎么可能会不安排妥当?

    看前面的武曲君就知道,他在被季明思带回天澜国的第二天就受封了,可没有什么证明的过程。

    而且,既然是大将军王身陨之时,他怎么还会出现在锦都?

    力竭而死,也该是在战场上,而不应该是在锦都这个大后方吧。

    那这个贵人,就有些可疑了。

    假如她真的是招摇君,那现在的青舞一定是假的,当年所谓的贵人也许就是正好遇见她姐姐蓝舞假扮招摇君,一时有了这个计划。

    那这个贵人必然不是大将军王,也一定不是武曲君。

    “只有北斗君才知道其他北斗君是真是假?那武曲君没有发现这个招摇是假的吗?”

    文曲靠在招摇神座旁,“招摇,你还是那么天真,我都是恢复上一世记忆后,才知这次历劫的北斗星君共有几位,更遑论武曲君,能找到武曲君的天罡君才是不正常吧。

    连有一丝记忆的破军,怕是都不能知道太多,甚至也无法凭着一点点记忆寻找我们,何况是根本没有记忆的天罡君。

    其实,我直到现在都没有想通,天罡君是怎么准确找到武曲君的?”

    破军凭借一丝丝记忆,也许能猜到自己是破军,但这是最好的结果,若是破军的零星记忆里都是写无用的片段,其实也不会比他们好多少。

    不知己身,如果为己谋划?

    “招摇,时间不多了,你记得一年后去红尘镇,我们在那里汇合。”

    水银镜发出耀眼的光芒,将乔灵覆盖。

    突然,乔灵神识一动,睁眼便看见焦急的小书正对着她上下飞舞。

    “乔灵,乔灵,怎么回事,我刚刚居然进不了识海了?”

    小书说道一半,突然长大了嘴巴,“乔灵,乔灵,你是不是成功了,天啊,真是太好了,成功了呢!”

    乔灵抿着唇,看着眼前上下飞舞,语无伦次的小书,下意识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小书依赖的蹭蹭,仿佛这样便可以消减一些无法控制的激动。

    大约一炷香后,乔灵收敛神色,看着自己坐垫旁那株灵药,果然,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

    “既然三雅馆的人已经到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随着乔灵一声喝问,书斋门外传来三声笃笃笃的敲门声。

    外面的人等了片刻,没有听到乔灵的回应,干脆直接推开了门,迈步走了进来。

    “乔姑娘,别来无恙否?”来者果然是洛岚逸。

    乔灵冷哼一声,“恶客临门,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洛岚逸没有想到乔灵见到他后,会是这个反应。

    毕竟,现在的乔灵不过是一普通人,直面他堂堂三雅馆寻芳使,就算不跪地求饶,也该大惊失色吧。也不知这乔灵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怎还能如此淡定?

    难道,她真的是老妖怪?

第261章 绢娘相助

    “今日拜访乔姑娘,只为一物,白壁优昙。乔姑娘只有交出白壁优昙,我决不打灵舟金令的主意。我相信乔姑娘是聪明人,不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既然在面对大良造的时候选择了退让,那这次就请你继续退让吧。

    反正你连《深红》都舍得放弃,何况是一枚白壁优昙,哪怕这信物代表的是一次寒潭洗礼的机会。

    他不是给乔灵留了一枚灵舟金令吗,想必聪明人乔灵一定能做出让他满意的回答。

    洛岚逸不管乔灵的退让是识时务,还是不想节外生枝低调行事,反正,这白壁优昙,他要定了。

    “呵呵,真可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三雅馆的训诫,对得起三位馆主吗?今日,就让我代三位馆主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吧。”

    乔灵突然变脸,原本清澈的眼神中充满了岁月的痕迹,若是之前乔灵的容貌气质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不过是个小姑子,那此刻,乔灵便是一个容颜不老的世故红尘人。

    一道道星力在乔灵掌心涌现,一丝丝灵光绕着乔灵飞舞。

    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雾气,丝丝缕缕的血红在白蒙蒙的雾中非常明显。

    可这丝血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片刻后已经完全没有了。

    “这不是就是你这小子藏在下品书斋中的决心子吗?听闻这决心子会无知无觉的钻入修士的经脉,以灵气为食,只需短短三呼吸,就可以消化一个金丹修士。不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此人必须在决心子放出的红雾中待满三个时辰。

    可决心子的红雾先天就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只要不是在花草丛生之处,从未有人中招。

    你将下品书斋的席子用决明草泡过,先天就发散着一股清香,正好可以遮掩决心子红雾的味道。

    就算有人认出了决明草的味道,只会联想起决明草清心凝神的作用,不会有半分怀疑。

    若是连决明草的味道都闻不出的人,就更不会知道决心子的存在了。

    至于决心子发挥作用要求的三个时辰更容易满足,毕竟来此租书斋的,一般都是为了修炼,短短三个时辰内是绝不会离开的。

    你借着我对你三雅馆身份的忌惮,毫不顾忌的施下了这阳谋。当你发现我租了下品书斋时,你是不是以为你赢定了?

    可惜啊,我有心悦果,正好克制决心子。这心悦果以决心子为食,吃饱了的心悦果会变成红色,也只有红色的心悦果才有诸般神异,这么一算,我还要感谢你送来决心子呢!”

    乔灵还没有出手,她身上属于上位者强大的气势就压迫的洛岚逸动弹不得。

    这是哪个境界,哪怕是面对天澜国陛下,他都没有感受到如此恐怖的气场。

    仅仅是用气势就可以直接压制一个第七境界恕道境的强者,乔灵到底是谁?

    难道这世上还有比人仙更强大的存在,而他正好遇到了?

    洛岚逸心中明悟,原来当初乔灵轻巧的交出《深红》不是识时务,而是不在乎。

    对一个修为远远超出人仙境的强者,《深红》和浩石有区别吗?

    也许是大良造温和的态度,让这位低调的强者满意,大良造才能带走《深红》。

    现在想来,当初大良造的态度的确很诡异,他对这位普通人乔灵,实在是太恭敬了。

    也许人仙有什么通天手段,能让自己的手下不会像他这样踢到铁板。

    大人物想要低调,你就得配合。

    亏的他以为大良造只是修行修傻了,没想到,他才是那个傻子。

    “是洛岚逸有眼不识泰山,求前辈饶洛岚逸一次,洛岚逸必当结草衔环相报。”

    洛岚逸此刻无法动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了求饶之语。

    他不敢心存侥幸,赶紧交出自己的命魄,希望前辈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命魄晃悠悠飞到乔灵手中,被她用秘法收起。

    从这一刻起,只要乔灵一个念头,洛岚逸就会魂飞魄散。

    见乔灵收了命魄,洛岚逸居然软骨头的感受到一阵轻松,明明送出的是自己的自由和性命,灵魂深处却软弱的升起一种庆幸。

    起码,今天不用死了。

    乔灵伸手收起掌心的星力,她身上恐怖的威压瞬间消失不见,此刻看来,原地站着明明是一位娇滴滴的美娇娥,哪还有什么不知年岁神秘不老的存在。

    “洛岚逸见过主人,之前是洛岚逸冒犯了主人,请主人责罚。”洛岚逸双膝跪地,不敢有半分不尊敬。

    往日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过去,被他毫不留情的忘记了,今日若不能让乔灵满意,那他只有死路一条。

    对这样的强者而言,一个第七境界的仆人,实在是没有什么价值,若不是主人形式低调,怕是多的是第九境界的强者抢着为主人效忠。

    至于人仙,他还不敢如此大胆揣测人仙。

    乔灵右手握拳,置于后背,“起吧,我才懒得和你这样的小子一般见识,说说吧,你是不是曾经见过月荣国度的火花?居然还是那位主的信徒,若是没有我,你怕是下场更惨喽。”

    洛岚逸一时恍然,片刻后才想起了那个奇怪的火花。

    “主人,我的确是遇到一个神经病,说什么是主在人间行走的天使,神迹纪元过去了那么久了,天寰界早就没有神祗的痕迹了,他就算是想要骗人也该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说什么我荣幸的成了主的信徒,我只是逗他玩罢了。”洛岚逸发觉乔灵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为了讨好乔灵,不免多说了几句。

    乔灵咳嗽一声,“以后唤我大人,还有,将你遇到那个火花的经过详细道来。”

    洛岚逸不敢追问,恭敬的应了。

    在洛岚逸的讲述中,乔灵才知原来她的下落居然是这位火花透露给洛岚逸的,准确来说,是火花的人设计乔灵离开蒙学,来了这琥珀城。

    火花为何要设计她,真的只是为了拉拢洛岚逸吗?

    有可能是一石二鸟之技,火花出手对付她是噩梦森林的后续。

    那她刚开始的猜测,在加入火花这个未知变量后,好像有些不准了。

    幕后出手的真的是他吗?还是他也是被火花之人利用的?以乔灵的眼见,她可以保证,对方不是主的信徒,自然更不可能是受其指派之人。

    月荣国度的人太多依赖神祗的权柄,只要是他们的人都会被打上烙印,没有烙印便不是月荣国度之人这个简单粗暴的判断,却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你一次次的寻我,目的是为了我手中的白壁优昙吧,你之前的目的一直是《深红》,是成为人仙的契机,虽然三雅馆从不吃亏,但这不是你会做出的愚蠢决定,现在,告诉我,你要白壁优昙真正的原因?”

    洛岚逸大吃一惊,没想到大人比他想象的更加聪明。

    也是,大人能修行到今日的修为,在她的那个时代也一定是呼风唤雨的弄潮儿,怎会是他一个失败的天骄能够相提并论的。

    “大人,其实我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白壁优昙,而不是《深红》。《深红》的确是适合修炼《诗经》一道的创世书,但《深红》有一隐秘,若是为追溯真相得到《深红》,那自然没有妨碍,但若是将《深红》作为突破的媒介,这位入孝境界的儒修怕是只有突破失败一个结果。

    我对《深红》的隐秘并不清楚,只知道和上面提起的‘危楼’有关,可,《深红》全篇也没有一字‘危楼’,着实让人不解。

    而白壁优昙作为进入天澜国至宝——寒潭的名额信物,只要能得到白壁优昙,我就可以进入寒潭,去寻找传闻藏于寒潭的创世书《逐秦》。”

    《逐秦》?乔灵瞳孔一缩,却在洛岚逸抬头前将心中翻滚的各种信念都压了下去,怎么会是《逐秦》呢?

    此刻的乔灵已经没有了计较洛岚逸是如何知道《深红》隐秘的事了,她需要好好想想。

    “好了,你先退下我。”

    洛岚逸欲言又止,“主,大人,这火花说我成了那个什么伪神的信徒,我会不会有事啊?”

    这个时候洛岚逸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许他那天遇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经病,那个火花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神祗行走在人间的天使,而他也真的成了这位伪神的信徒。

    虽然神迹纪元早已经是历史的尘埃,但对洛岚逸这样差点成了天骄的人而言,还是知道一些隐秘的。

    比如,成为伪神的信徒,意味着他的一切都成为了伪神摆放在桌面上的筹码,他将不在是他,他会失去一切,最后走向疯狂。

    乔灵右手攥的极紧,“刚才你和我结契时,我已经解了你身上的信徒烙印,不过,我又同时在你灵魂中伪造了一个假的,你以后就用这个烙印应付那位火花吧,争取早日成为伪神的心腹,这样的你,对我才能有点用!”

    洛岚逸惊恐的抬头,顾不上冒犯乔灵后会得到怎样的教训,“大人,您让我去欺骗祗,我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欺骗的了祗?”

    太可怕了,太疯狂了。

    神祗现世本就是疯狂的消息,可他面前的这位主人居然要求他一个小小的恕道儒修去欺骗祗?

    “哼——”

    乔灵一声冷哼唤回了洛岚逸的神智,他怎么敢,怎么敢质疑大人?

    大人既然说他可以,那他就必须办到,否则,他也没有活下的价值了。

    是啊,虽然大人收下了他的命魄,但这不代表过去的冒犯已经被一笔勾销,这是大人对他过去无礼的惩戒。

    反应过来的洛岚逸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大问题,能随手抹去信仰烙印的,只有神祗。

    而能伪造假的烙印瞒过神祗的,必然是更高阶的神祗。

    他好像抱了一个了不起的大腿。

    这时候,洛岚逸才明白他用人仙和神祗做对比是多么愚蠢的行为,神祗至高无上,不容亵渎。

    洛岚逸此刻心中受了极大的冲击,原本以为的历史尘埃活过来了,难道天寰界将迎来颠覆的改革,神将再一次行走大地?

    他不敢将心中的揣测表现出来,既然祗有了御令,洛岚逸不敢耽搁,恭敬的行过大礼,退出了书斋。

    也许,今日的遭遇,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奇遇。

    果然,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

    确保洛岚逸离开了,乔灵才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地。

    乔灵强迫自己忘记刚刚洛岚逸说的《逐秦》,感受着身上的无力,有些好怕的感慨,“真是累死姐姐了,这次玩了一把大的,还好赌赢了,原来,一万年后的我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乔灵这次完成铸造根基最后一步,不但让她见到了文曲君,知道了自己招摇星君转世的身份,还一举突破至白金卡师境界,得到了白金技——一眼万年。

    一眼万年顾名思义,就是瞬间将自己身上的时光流转至一万年后。

    要知道这不是一百年,一千年,是一万年啊。

    一般人想着,这时间自然是越远越好,那时候自己的修为也越高。

    可却忽略了一个问题,人仙只有九千载寿元,请问,一万年后,此人若是不能突破人仙境界,怕是只有一抔黄土了。

    再厉害,厉害的过如梭的光阴!

    可天寰界最强者也不过人仙修为,除非一万年后的乔灵已经飞升,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可刚才乔灵别无选择,不用一眼万年,面对第七境界的寻芳使,她只能束手就擒,寻芳使可不是大良造,他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看他因为没有得到《深红》就迁怒一个普通人,就知道他的品性了。哪怕这个迁怒是假象,但能骗过所有人的假象,说明这件事很有可能发生,换句话说,发生这样的事都是合理的。

    对面对这样危机的乔灵而言,用了一眼万年,最差的结果不就是一个死吗?可不用,难道还有更好的结果?

    一眼万年虽然只有半盏茶的时间,但也能让一个寿元已尽的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还好,她的运气不错,一万年后,她好像成神了?

    难道是归位了?

    也许,她真的是招摇君。

    否则,乔灵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在一万年内成为神祗。

    甚至,这位神祗的位阶比月荣国度的伪神还高。

    不过此时此刻,更重要的是……

第262章 张氏大郎

    乔灵抱着已经差点化灰的右手,欲哭无泪!她用极快的速度给自己敷了药。

    这一眼万年太坑了,虽然可以借用一万年后自己的力量,也因为现在的自己无法承受,而空有力量几乎无法使用。

    而九十九天的冷却期实在是有些让人绝望。

    刚才她能抹去月荣国度之主的烙印,也是隔着镜面借用了里面招摇星君的神印,虽然只能借用一丝,也因为招摇星君正神位阶压制之力,轻易就达成了目标。

    当然,若一万年后的自己不是神祗,也绝调动不了神印。

    此刻乔灵倒是信了这万镜空间的确有可能是她的作品,毕竟她连万镜空间的本体都没有见过,却能在文曲君没有允许的前提下,动用万镜空间保管的神印。

    哎,有时候太过强大也会有弊端,为了发挥出一眼万年最大的威力,她以后不但要努力修炼,提高修为,还需一门强健体魄的上等功法。

    乔灵将眼神放到了天珠身上。

    “乔灵,你刚刚怎么了,识海突然开始疯狂翻滚,你,没事吧?”

    小书的提问,让乔灵好不容易压下的震动又一次浮上水面。

    她真的不想,一点也不想去猜测到底是为什么?

    “小书,你说,有没有可能因为我的重生,我的时间线是错乱的?不,我换个说法,我会穿越到《深红》的一百多年前,又能穿越到一千多年前的万妖大陆,虽然前者是因为洛岚逸的迷神茶,后者是因为国师宝藏,可为何是我呢?

    为何我会出现在一百多年前,一千多年前,那有没有可能,我会出现在更早的时候?

    那招摇星君真的是我的前世,而不是我自己吗?”

    小书捂着脑袋倒地,他就知道只要乔灵进入分析模式,倒霉的就是他。

    之前乔灵也和他师兄季青云讨论过,可惜白季青云是个愣头青,黑季青云太过阴暗,最后自然就无福享受了。

    后来,在万妖大陆的乔灵,更多的是充当一个无所不能的保护者形象,她身边的任何人都还没有和乔灵培养出让乔灵展露本性的情谊,乔灵就走了。

    一百多年前,季明思倒是有这个可能,可惜,在季明思眼中,他的药药是个柔弱乖巧的妹妹,失忆的乔灵也对自己从未有过自信,自然也无从展示她的能力。

    从头至尾,好像只有他小书有这个‘荣幸’,饱受乔灵的摧残。

    “乔灵,你之前都没有怀疑你的时间线有问题,怎么这次会忽然想到?毕竟你的每次错位都是有原因的。”

    乔灵吹吹涂好药的右手,“是啊,当然有线头。《逐秦》是我这段时间刚刚写好的一本小说。你说,凑不凑巧?”

    小书一咕噜爬起,凑到乔灵面前,“哈,你写小说了?可是这段时间你不是忙着在十六岁前完成铸造根基的最后一步吗,怎么还有时间写小说?”

    乔灵推开快贴到她脸上的小书,“成为儒生后,我就习惯了每天都写点存稿,这一下子到了天寰界,不写反倒不习惯了。所以,每当我心情烦躁,或者焦虑难忍时,我就会写一点。”乔灵嘴角勾起一分苦笑,“而我昨日,刚刚写完了《逐秦》最后一章。”

    小书趴在乔灵膝盖上,“那《逐秦》讲的是什么呢?和刚刚洛岚逸口中寒潭藏着的《逐秦》是一本书吗?可是,寒潭藏有的一本创世书的传闻不是在天澜建国的时候就有了吗?那可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逐秦》吗?《逐秦》讲述的是一个天外来客从秦国一介庶民成长至裂土封侯的故事。”

    萧子规意外逆流时间回到秦国,作为土生土长的老秦人,他很容易就解决了户贴问题,成了万千秦国子民之一。

    他找了一处学馆,成了坐馆的夫子。

    之后他收了几个学生,开始了教书生涯。

    一个天外来客能在异世活的像个人,任何人都觉得萧子规运气不错,可直到他教的几个学生一一入仕,萧子规大放光芒的时代才刚刚来临。

    谁也不知萧子规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就是成功了。

    他的第一个徒弟,投笔从戎,短短三年,就成了秦国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二徒弟一出山,就被拜为上卿,得到秦王的重用。

    三徒弟出使各国,每次都满载而归。

    而萧子规放出话来,他要在秦国收第四个弟子,也是他的关门弟子,一时,诸国风云涌动。

    因为,萧子规对徒弟的要求,只有一个,他看的顺眼。

    不论出身,不论国籍,不论天赋,只要是他满意的,他就是萧子规最后一个弟子。

    诸国大夫不满萧子规定下的规矩,却迫切希望自己家族的子侄能得到这个名额。

    要知,这萧子规除了大弟子是秦国人,二弟子和三弟子分别为赵人和燕人;萧子规关门弟子的身份,有可能代表的便是萧子规的归属。

    毕竟,关门弟子承师衣钵,自该给师父养老。

    而萧子规的三个徒弟,对他都极为尊重。

    这师父来了自己的国家,大弟子也许会顾忌秦国人的身份,但剩下两个弟子呢?他们本就不是秦人。

    说什么萧子规是秦人,到了此刻,身处高位的他们还查不到萧子规户贴的猫腻吗?

    退一万步,只要他们的国家出了一位萧子规的弟子,那可是国之栋梁,总不至于都便宜了秦国吧。

    一时,想要拜师的,想要查清楚萧子规出身的,全都涌到了萧子规所在的州府。

    “那最后,萧子规收谁为徒了?他离开秦国了吗?那他的三个徒弟呢?”

    乔灵叹了口气,“萧子规收了尚在赵国为质的秦公子为徒,助他当上了秦王,之后对秦国变法改革,打造了一个铁通江山。

    可之后,萧子规和秦王反目,他送了秦王一枚竹简,上书‘生不复见,死不复见’。之后他带着自己的家将谋士去了西南,开疆扩土,自封萧王。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徒,果然永不复见。”

    小书有些伤感,“秦王既然是萧子规的关门弟子,为何会和自己的授业恩师反目?秦王一身本事都来自萧子规,之后萧子规兢兢业业为秦国打算,怎么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这就涉及到了萧子规这个天外来客为何会出现在秦国的原因了。因为萧子规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出现在秦国,他收徒也是为了寻找一个人,一个他那个时代丢失的太阳。”

    萧子规所在的异界,因为太阳的寿命将要走到尽头,为了拯救世界,萧子规作为被选中的寻日人选之一,奉命进入历史长河寻找新的太阳。

    找到太阳后,说服太阳随他去往异世,那异世就有救了。

    萧子规能轻易培养出出色的弟子,一是因为他的眼界和学识,二是因为他是师者。而第二点才是萧子规能点石成金的主要原因。

    师者是异界特有的一种修行体系,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而萧子规是异界唯一一位传道师者。

    与其说是萧子规慧眼识珠,伯乐相中了千里马,不如说是他化腐朽为神奇。

    作为最高级别的师者,朽木可成栋梁,烂泥都能砌墙。

    师者唯一的能力便是收徒,他能发挥所长将一生所学教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弟子,自己却无力成为颠倒乾坤的强者。

    原本萧子规因为其唯一一位传道师者的身份,哪怕是拯救世界,也轮不到他冒险,可惜,世事无绝对。

    小书恍然大悟,“所以说,萧子规会和秦王反目,是因为萧子规将他的目的和盘托出,希望秦王能跟他回异世,成为太阳?”

    乔灵叹了口气,“是,但成为太阳之后呢?烈日炎炎,成为太阳后,他还能靠近萧子规吗?如果为了萧子规背井离乡得到的只是拯救一个世界,谁甘心呢?

    也是我的问题,压力太大,写不了甜文,居然写出了这么沉重的故事。

    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做错,只是时机不对,明明都是遵从良心做出的选择,最终却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小书有些伤感,“为什么不能让萧子规带着太阳回到异世呢?若是萧子规没有寻到太阳也就罢了,可明明找到了却救不了自己的灵魂归所,很痛苦吧!不过,去寻找太阳的小分队也不止萧子规一人,也许,其他人成功了呢?”

    乔灵挺失落的,“我说过,萧子规是异世唯一一位传道师者,如果萧子规不能成功,你觉得其他人有成功的可能吗?而且,天无二日,哪怕是作弊从历史长河中寻找,也只有一位太阳,萧子规找到了‘太阳’,其他人哪怕有通天手段,没有目标也是虚妄。除非其他人来到秦王的世界,知道了‘太阳’的身份。

    可萧子规作为秦王的师傅,都没有说服秦王去异世,其他人,有什么胜算呢?”

    “那不就是说,异世的太阳消失后,整个世界就完蛋了吗?”

    乔灵低头,低声喃喃,“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救世主啊!”

    又有谁规定救世主的救赎任务必须以胜利作为结局呢?

    ……

    “滚开,这里不是你一个庶民有资格来的地方——”随着一声喝问,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被狠狠的推倒在地,而几个恶奴蛮横的站在府邸台阶上。

    “我不是庶民,我是博凌张氏大郎,和你家二娘子有婚约的张贺,我这次是来履行婚约迎娶二娘子的。”

    少爷默默捡起掉在脚边的百宝璎珞,这是当年订下婚事后的信物。

    一位女婢突然从府中冲了出来,一把夺走了少年手中的百宝璎珞,然后将一块玉璧扔在少年身上。

    少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白壁顺着衣裳滑落,坠地。

    玉璧摔碎的声音在女婢和少年身边响起,二人似乎都被吓到了。

    女婢看看脚边的白壁碎块,又看看傻愣愣的少年,“不是我,不是我,是你,是你自己不小心才摔了玉璧,我,我先走了。”

    女婢本是奉命来羞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癞蛤蟆的,可出了这一档子事,女婢已经没有了任何羞辱人的心思。

    她家女郎是让她来退还信物的,可不是来摔碎信物的,她只是一个女婢,承担不起这个罪责。

    站在原地的少年捡起地上的四块碎玉收入怀中,用右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抬头看了看高大的杜府匾额,转身离开。

    少年生受了这份屈辱,按理来说,老妖怪该为他打抱不平才是,怎么今天,如此安静?

    “老妖怪,你怎么了?”

    被称为老妖怪寄居在少年体内的文曲星君叹了口气,“没什么,既然已经做了约定,那就等待时机吧,现在,本也不该是见面的时候。”

    少年因被拒婚沮丧的心情被老妖怪故作神秘消解了七七八八,好奇心瞬间占据了上风,“老妖怪,神秘约定,难道你约了什么人?不对吧,你好像完全不能离开我的身体,你怎么背过我见旁人?还有,见人还分时间的吗,若是如此,我今日被退婚难道是来的时间不对?”

    “呵呵,你这话还真说对了,若是你一年后来,我保证杜家绝不是这个态度。”

    少年无所谓的耸肩,“我一个十八岁的儒修,却连第一境界修身境都无法进入,这样的学子根本没有任何前途可言。杜家,杜家只是做出了任何人都会做出的判断罢了。这婚约本就是给博凌张氏大郎的,而不是给一个连修身境都突破不了的学子的。”

    面对刚才的窘迫,张大郎君的确很难受很痛恨,恨不得将杜家满门上下都干掉,但现在想想,如果他是杜家人,应该也不愿意将自家有价值的嫡女嫁给一个注定前途暗淡的学子吧。

    无论是因为嫡女本身的价值,还是因为出于对族人的爱护。

    其实,作为贵族出身,张大郎在启灵阶段的表现还是很亮眼的,凝结的天赋水晶形状很完美,可惜,他只拂尘了两面,无缘天骄之位。

第263章 碎玉下落

    可在琥珀城,已经算是极为不错的天赋了。

    可惜,十六岁觉醒风骨后,却一直无法进入修身境,成了远近闻名的废物。

    如果,如果他能早早进入修身境就好了!

    “郎君,你受伤了,绢娘不能帮你别的,一盒伤药还请郎君莫要嫌弃。”

    一位粉裙少女像一朵芙蕖花在少年面前绽放,惹得张大郎君亮了眼睛。

    他有些窘迫的接过伤药,“多谢。”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的,可他现在如此狼狈的出现在绢娘面前,真正是太过丢人了。

    此刻所有的‘体谅’烟消云散,心中也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张大郎君接过伤药后,直接落荒而逃,完全不愿意理会在他识海中大笑的老妖怪。

    而此刻杜家大门外发生的一切,正好落在了离开书斋的乔灵眼中。

    小书看乔灵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位张大郎君,有些纳闷,“我们不是去张家吗?这个博凌张氏大郎应该和琥珀城张家没有任何关系吧?”

    乔灵看着那位送温暖的绢娘小心翼翼捡起地上遗落的一片碎玉,眼神中绽放出狂喜的神色。

    “小书,你猜,那位绢娘是冲着什么来的?”

    又猜!小书沮丧的垂着小脑袋,他最不喜欢这样的游戏了,他又不是乔灵观察的多,猜测的方向也多,很容易得出正确的结果。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灵,为何要为难他这样的小可爱呢?

    “那个叫绢娘的早早就在这里等候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她早就知道张家大郎君今日会来杜府提亲,而杜家二娘子也一定会拒婚。

    刚刚周围的人都对张家大郎君指指点点,在他们的谈话中,我知道了张大郎君是博凌张氏出身,当初杜家和张家结亲,本是为了得到张家的推荐帖。

    当年张家有一位出色的儿郎成了雪霜宫的弟子,可后来那位儿郎为雪霜宫而亡,雪霜宫便给张家送了一张推荐帖,言明只要张家在此帖上填上姓名,此人便可直接成为雪霜宫的弟子。

    当时,杜家出了一位占卜天赋非常高的儿郎,听说年岁不足双十之数,已经将《易经》修炼到了第一重知天时,这样的天赋,若是不进入雪霜宫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天意弄人,杜家连琥珀城第一等势力都不是,如何能搭上雪霜宫的路子。虽然此子天赋真正难得,但却没有珍惜到让雪霜宫屈尊纡贵的地步,说白了,他的天赋有可能冲击天骄,但这个可能并不大。

    雪霜宫怎么说都是东大陆唯二的宗门,怎么可能为一个希望不大的准天骄破例。

    三雅馆亦正亦邪,不是东大陆承认的大势力,却也无人敢得罪,可也无人承认是东大陆的宗门。

    可杜家不这么认为啊,他们觉得自家的儿郎最有天赋,若是能进入雪霜宫,那必然是要成为天骄的,这是他们杜家崛起的希望。

    所以啊,他们打上了博凌张氏推荐帖的主意。当时这位张家大郎君还小,但已经确定了其没有修炼《易经》的天赋。所以,这推荐帖算是半废了,正好杜家送上门来联姻,只要求将雪霜宫的推荐帖作为礼物送予杜家。

    其实算起来,杜家可比博凌张氏身份高多了,毕竟博凌张氏已经衰败了三代,眼瞅着世家身份都要保不住了,有了琥珀城杜家的姻亲,张氏也有了复苏的契机。

    所以,这场交易就很轻易的得到了所有人的满意。

    可惜,好景不长,这张大郎君越长越歪,已经是十八岁的人了,却连儒修第一境界修身境都无法进入,这样的学子注定了没有前途,杜家又怎么可能愿意承认这门婚事。

    这不,张大郎君被扫地出门了!”

    小书说道这里,语气中满满是对张大郎君的同情,“乔灵我们帮帮张大郎君吧,他那么可怜!”

    乔灵莞尔,“小书,我问的是张大郎君被退婚的来龙去脉吗?我问的明明是这位奇怪的绢娘!”

    “是了,乔灵,你看那绢娘急急离去的身影,她一定不是一个好人,那是张大郎君的碎玉,不管和碎玉有什么机缘,也和这个绢娘没有任何关系,这位绢娘连路不拾遗都做不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小书之所以知道绢娘早早就候在此处,是因为几分钟前,绢娘还坐在乔灵隔壁饮茶。

    乔灵是半个时辰前到了,而这位绢娘到的更早。

    没想到不过一面之缘,小书却如此为这位张大郎君说话,搞得乔灵觉得自己就像是小说中给主角送过去的金大腿,让主角伸伸手就可以抱到。

    小书却不知乔灵的别扭,只一个劲的劝道:“乔灵,路见不平而出,如果我们没有看见也就罢了,可我们明明都看见了,若是不出手,是不是有违儒修的原则?”

    罢了,连平日里最不喜读书的小书都这么努力了,哪怕是当主角的金手指也值了。

    况且,乔灵居然在那少年身上感应到了万镜空间的气息,这可,越来越有趣了。

    看着乔灵勾起的嘴角弧度,最了解她的小书瞬间明白了,“乔灵,你早就想接触张大郎君了,居然还看我的笑话,真是太过分了,绝交,必须绝交!”

    乔灵掌中星力涌现,“好啊,绝交多久,我给你记时?”

    小书还没有回答,眨眼间原地已经没有了乔灵的身影。

    绢娘抱着自己怀中的香囊,急急跑出去好远,一直跑到自己跑不动了,才扶着墙喘气。

    刚才真是好险啊,她都以为自己成不了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就这么容易,达成了。

    绢娘摸着自己食指上带着的镂空星型约指,再次感谢苍天。

    这是苍天对他的信徒的庇护,是她摆脱庶女命运的唯一依靠。

    “把碎玉交出来吧。”

    绢娘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左手食指条件反射摸了约指一下,这样的巧合吓的绢娘急急退了好几步。

    她刚刚是不是触摸到了命运约指?可她根本就没有许愿,命运约指只能发动三次,她是不是浪费了一次?

    惊到绢娘的来者正是乔灵。

    小书此刻才注意到绢娘食指上的约指,“乔灵,那不是你捡到的约指吗?”

    当初乔灵离开琥珀阁时,就发现匣子不对了。

    等她到了书斋,取出玲珑琥珀时,自然发现了匣子里的那枚约指。

    小书还真会用‘捡’这个字。

    不过,没有花一分钱倒是真的,说捡也不算错。

    等乔灵看见那枚约指时,她就知道,当初她在那琥珀阁的感觉没有错,侍者表面上是在询问顾客的意见,实则是在接暗号。

    不过是她的回答正好合上了暗号,所以,才有了侍者专门用匣子装了玲珑琥珀,也有了匣子中的神秘约指。

    但乔灵的约指和这位绢娘的约指有一分不同,乔灵的并不是镂空的,但两者的花纹完全一致。

    准确来说,若是乔灵的约指消失一部分,那就和这位的约指一模一样了。

    而消失的那部分正是镂空的部分。

    乔灵没有理会小书,直接一步步逼近绢娘。

    绢娘神色慌乱,左右观望,似乎是在寻找退路。

    可惜,这个小巷子是绢娘专门踩点找到的僻静处,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来,而且,只有前后两个出口。

    绢娘猛地转身,往巷子深处跑去,跑着跑着就看见远处有一道身影。

    “救命啊,救救我——救……”

    绢娘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她的面前,她的面前居然是刚刚堵住巷口的乔灵。

    她什么时候跑到她前面去的?

    “大,大人,您到底想干什么,只要是您要的,绢娘决不敢推辞,求您看在绢娘只是一个小女子的份上,饶了绢娘的性命吧。”

    乔灵没想到‘足智多谋’的绢娘会这么快认怂。

    “把碎玉交出来吧。”

    绢娘脸色瞬间变的一片惨白,“大人,求求你,这是绢娘的命啊,求你高抬贵手,饶了绢娘吧。绢娘将来一定会报答您的,您需要什么,无论是蒹葭水阁的泉客还是天锦浣花鱼,我都可以为大人寻来,只求大人莫要和我讨要这枚碎玉。

    这碎玉不是什么宝贝,我只是,只是倾慕张大郎君,才对他的贴身之物如此珍惜,求您成全了小女这一片痴心吧。”

    真是好大的口气,蒹葭水阁的泉客,天锦浣花鱼这两样可是连大良造那样的高手都不能奢望的宝物,一个小小的绢娘,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女郎,居然不但知道,还敢开口说送!

    乔灵不为所动,“碎玉,别让我说第三遍。”

    绢娘伏在地上恸哭,可惜乔灵不是怜香惜玉之人,绢娘感受到身前一股杀气向她袭来,保命的本能让她将碎玉扔了出去。

    乔灵摄来香囊,将里面的碎玉取出。

    眼看着香囊被扔回给绢娘,绢娘麻木的瘫坐在地,仿佛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原地响起了脚步声,绢娘心中默数,一,二,三,四……

    消失了,是人走了吗?

    不对,脚步声好像是越来越近的?

    绢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抬头,正好看见了站在她身前的乔灵。

    “好了,游戏到此结束。”

    一道星力卷起绢娘,随着星力将她上下左右摇晃,绢娘下意识凄惨大叫,最后连眼泪都吓出来了。

    不过片刻,绢娘便被丢到了地上。

    绢娘落地第一时间去摸自己怀中的小匣子,没想到小匣子居然还在?

    绢娘并没有一点欢喜,她也顾不得乔灵在场,赶紧打开小匣子,果然,她刚刚放入小匣子的碎玉已经不见了。

    “你是魔鬼吗?你凭什么多管闲事?我只是想要改变我的命运,难道这也是不被允许的吗?我一个庶女,活的已经够辛苦了,为什么还要遇到你们这些正义之士,你们以为你们是惩恶扬善,可对我而言,明明是道貌岸然!

    我好好过我的日子,你们有什么资格插手我的人生!难道我的努力就注定了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否定吗?你们凭什么要求我注定待在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

    乔灵对绢娘的奔溃感触不深,“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我问你,你既然对你现在的生活不满意,那你为改变它做出了怎样的努力呢?

    你既然觉得你的努力不应该被辜负,难道你觉得付出了就应该得到回报吗?

    是,只要有投入,按理来说,都应该有产出,差别只是有多有少罢了。

    可你的投入如果是依赖窃取旁人的幸运,那是不是太卑劣了?你质问旁人没有否决你努力的权力,可你,有资格窃取其他人的命运吗?”

    绢娘愣愣的看着乔灵,仿佛不明白乔灵说的是什么?

    乔灵叹了口气,她能说的已经说了,至于能不能悟就看她自己的了。路是自己走出了,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决定路的方向。

    “乔灵,乔灵,你口中的窃取他人命运是怎么回事?”

    乔灵轻声解释道:“小书,你不是好奇我‘捡到’的约指有什么用吗?现在,我知道了,它可以窃取旁人的命运。”

    “啊?”

    刚才绢娘食指上的约指缺了一部分,而这一部分想必已经被她送给了她想要取代命运的人。

    这样的子母戒,不过是对命运最低级的利用。

    命运约指,又名转运约指。

    得到转运约指的人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样,会转运哦。

    带着母戒的宿主汲取幸运,而得到子戒的宿主提供幸运。

    直到,二者的命运被完全换过来。

    幸运的人变的不幸,不幸的人变的幸运,此为之转运。

    “看来这琥珀城的水有点深啊,一个小小的琥珀阁居然会藏着一条售卖转运约指的途径。”

    命运最是无常,想要利用命运掌控命运,首先就要做好被命运玩弄的准备。

    绢娘看着眼前仿若一朵初绽芙蕖的少女,第一次对自己的命运感到迷茫。

    她以为得到转运约指是她幸运的开始,可当她第一次使用这种力量时,却意外遇到了‘多管闲事’的乔灵。

    不是说这约指可‘转祸为福,遇难成祥’吗,那面前的少女算什么,难道她的约指战胜不了她,所以她才转运失败了吗?

    太可笑了,这怎么可能呢?

第264章 一梦百年

    “你也想搭上这趟顺风车是不是,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我便一生与你为敌,有本事,你今天就把我杀了!”绢娘耿着脖子叫嚣,一副冲动无脑的做派。

    若是一般人,也许就一剑下去结果了绢娘的性命了,可聪明人却会多想,想着能当着有杀了她能力的人如此叫嚣,而不是静静蛰伏,等待报复的机会。

    这样连能屈能伸都做不到的人,能有什么前途。

    如此一琢磨,多半都会放过此人,毕竟不过是一只蝼蚁,翻不了天的。

    可乔灵是一般人吗,她必须是聪明人啊!

    能看穿绢娘第一次交出的不是真正碎玉的人,怎么的也比普通人聪明多了好吧。

    乔灵看着娟娘在她面前卖弄聪明,一时有些意兴阑珊,若是将这份聪明放在正途上,想必她早就脱离了她口中的‘泥潭’了吧。

    她随手打出一道星力击中娟娘,之后转身离开。

    娟娘再三确认乔灵真的走了,才发现双手早就冰凉一片。

    就这样,放过她了?

    终究是,活下来了!

    “乔灵乔灵,那个娟娘看着可不是一个安分之辈,你怎么就饶了她呢?”

    乔灵急速前行,“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饶了她了?”她也不待小书追问,直接揭开谜底,“我往她身上打的那道星力是以神谕宣布她终身为人,不入道途。一个永远都不能修炼的普通人,我们怕是再也不会相见了。”

    既然永远都不会见面了,她的仇恨能对她有何影响?

    小书悄悄咽了一口口水,现在的乔,乔灵好像有点可怕啊!

    明明是个悲天悯人的小姑,怎么一出手就这么绝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生不如死?

    他身边的乔灵,明明是他陪伴了几百年的乔灵,为何,他会有一种陌生感,就好像从未认识过真正的她一般。

    张晋看着突然出现的乔灵,忍不住张大了嘴。

    不是他不淡定,而是识海中的老妖怪咋咋呼呼的,张晋被他的表现吓得不轻。

    什么时候,老妖怪还有怕的人了?

    提起天寰界最强大的四位人仙,老妖怪都是一副蝼蚁耳的态度,怎么就对这位年轻女郎如此反常?

    乔灵用淡漠的眼神扫过张晋,“这是你的碎玉,现在物归原主……就当是看在故人的面上。”

    张晋惊讶了,老妖怪沉默了。

    “多谢女郎,不知女郎如何称呼,此物对张某非常重要,希望女郎给张某一个报答您的机会。”张晋没有说现在就拿出报答的礼物,毕竟,以这女郎的身份,此刻的他怕是拿不出合适的谢礼,可以后就不一定了!

    而且,和一位老妖怪都忌惮的高人攀上一丝交情,实在是今日最大的收获。

    至于碎玉,他本来是不在乎的,可能让女郎郑重其事的送过来,怕是一场不小的机缘。

    乔灵还了碎玉,本想直接离开,却突然停了脚步,直视张晋。

    “有趣,你居然身负剑血?”

    张晋后背紧绷,他本不想表现的这么明显,可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他必须隐藏好的秘密,没想到却在这位女郎的口中如此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张某,张某……”

    乔灵抬手,“好了,不过是天玺血脉榜第三名的剑血血脉,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至于觊觎一小辈的血脉。不过这么好的天赋,若是走错了路就有些可惜了,以你的血脉,该是最适合走侠者或者剑修之道,你……选好了吗?”

    张晋大喜,以这位前辈的态度,似乎是想点拨一二,这样的好机会他要是错过了,他就是白痴!

    张晋恭敬行礼,“禀前辈,晚辈打算去北大陆拜入昊海剑宗修习剑道,以求大道。此路艰险,不知前辈可否赐教一二?”

    这一声前辈,可不是比冷冰冰的女郎亲近多了,他也多了一位修为莫测的前辈呢!

    成为剑修吗?乔灵挑眉,作为地地道道东大陆世家子,居然选择了背井离乡去北大陆闯荡,这其中莫非还有她不知的隐秘?

    罢了,她不过是惜才多说两句。

    “剑血霸道,最适合你的是杀戮剑道,你也莫要小瞧了杀戮剑道,虽说造化剑克制杀戮剑,但杀戮剑却也克制因果剑。这世间最难解的便是因果。你心性坚定,该走符合自身的道。杀戮剑道一往无前,最合你。

    至于拜师,莫阳君该是你的首选。”

    张晋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惊诧,“可莫阳君不是因果剑道的大能吗?”

    乔灵蹙眉,《逐日无光》中写的清楚,这莫阳君可谓是天寰界此纪元最优秀的修士,本身不但是战斗力最强的剑修,而且是三道同修,若莫阳君一旦飞升,立刻就会成就玄仙道果。

    飞升的仙君一般都是地仙修为,地仙之后是天仙,天仙之后才是玄仙。

    由此可知,这三道同修威力有多恐怖。

    所以,乔灵虽知人族和妖族最高战力是三比二,乔灵也从未紧张过。

    至于天寰界这些年甚嚣尘上的妖族卷土重来的传言,就更不可信了。

    既然是假如妖族再出一位人仙,那也等他们出了人仙再说。

    见乔灵蹙眉,张晋有些仓皇,是他说错话了吗?“前辈,据晚辈所知,莫阳君有一柄灵剑,名唤胭脂,此剑是因果剑。”

    判断一位剑修的道,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便是看佩剑,剑修绝不会配一把自己用不了的剑。

    能时时不离身,自然是最称手的那柄灵剑。

    乔灵突然想到了上次霍星恒对她描述的莫阳君出剑的场景,一剑出,万雪随,这明明是杀戮灵剑造成的效果。

    难道那日,莫阳君拔出的不是因果剑胭脂?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斟酌吧。”

    眼看乔灵要走,张晋本恭敬相送,又突然开口挽留,“前辈慢走,晚辈有一物想要奉于前辈,请前辈千万收下。”

    乔灵转头,“哦,拿来吧。”

    乔灵猜到也许此物乃是张晋身后之人要借他之手相送,她自然不会推辞。

    张晋看乔灵如此表现,自然明白了自己做对了。

    此物当然是老妖怪要求转交了,一般这种情况下,他都会找个借口遮掩老妖怪的存在,可这次,他再前面说了无称心谢礼后,突然说送礼,这不是自打嘴巴,承认此物是旁人给予的吗?

    可前辈不是一般人啊,他发现了他识海中的老妖怪。

    想到找了,张晋更恭敬了,“前辈——”

    待乔灵接过,张晋才接着道:“前辈,此物名为心魔之井,可在心魔将生未生之际引出心魔,磨砺己身,心魔之井不限修为,想必对前辈还有一二可用。”

    乔灵收下心魔之井后,便转身离去。

    身后是张晋恭敬行礼的背景。

    “小书,刚刚我见到张晋后,看到了一副场景,深海之下,张晋手挥灵剑,斩灭一只只天锦浣花鱼。你也知在天寰界只有一只天锦浣花鱼,便是女主得到的机缘。可为何今日,我却见到了两位根本不将天锦浣花鱼放在眼中之人?”

    说起娟娘打算用天锦浣花鱼换取自身性命,还算说的过去。那张晋呢,张晋为何会直面天锦浣花鱼鱼群,还斩杀了无数?

    乔灵不会怀疑自己刚刚眼花了,若是以她金丹期,不,应该说是元婴期的神识还会有幻觉,那就太可怕了。

    这次圆润道基,乔灵得到的好处,除了完成儒修道基的最后一步,得到上辈子错失的根基以外,她卡师修为不但突破至白金,连神识都进了一阶,成就元婴。

    只要乔灵在大半年后觉醒风骨,成为学子,凭借着她的神识和卡师修为,她只需积累足够的浩然正气,便可直接突破,短时间内跨过修身、归仁、利他,成就明礼修为,将不是奢望。

    明礼境啊,那可是乔灵上辈子都没有尝试过的堪比元婴的修为。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些。

    想到张晋斩杀无数天锦浣花鱼的场景,她怀疑刚刚自己被动触发了预言技能,感受着自身星力的消耗,乔灵确定了这一猜测。

    预言的是张晋的未来吗?

    小书又对天锦浣花鱼没有兴趣,自然不在乎旁人有还是无,“反正和我们没关系不是吗?”

    乔灵莞尔,“是啊,和我们没关系呢!”她又何必自寻烦恼,现在,该去解决她的心魔才是。

    乔灵这次没有选择租琥珀城的书斋,原本她以为书斋毕竟是官方组织,怎么也比民间的安全很多,现在看来,这琥珀城恰恰相反。

    “这寻一清净所在闭关,自然首选云华斋。”

    “云华斋听说有天澜国背景,连城主府都不敢得罪呢。”

    “天上云华,地上青霜,实乃是人间仙境啊!”

    乔灵入了云华斋,随着一衣着华丽的女侍入了一静室。

    女侍体贴提醒道:“此静室女郎可随意使用,只需在离开前结清浩石即可。”

    云华斋只收浩石,而青霜馆只收灵石。

    乔灵颔首,女侍识趣离开,并带上了门。

    也是时候看看,一百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细雨绵绵飘洒,将两岸的绿柳晕染成动人的光影。

    沿江直下,短短一月,药药已经到了北大陆叙兰宗的地界。

    昨日,药药在西坞坊盘下了一个铸剑坊,以后,就铸剑为生了。

    就像是莫名知道雷霆汤的功效一样,她莫名知道自己会铸剑。

    药药没有带鹊羽,她只想在人生的最后一年,活的自我,而鹊羽跟着她,除了给她收尸,好像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迎着春雨,药药将几把新剑放在店铺中,虽然只有三四把宝剑的铺子,显得有些空旷,但药药相信,不久后,这里将摆满她亲手铸造的宝剑。

    “跑,你居然还敢跑,你父已经将你抵了五百刀币,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就是打死你,官府也不会过问半句!”

    一个丰满的中年妇女右手扭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嘴里污言秽语,骂的极为难听。

    药药出了院子,正好看见了这一出闹剧。

    西坞坊是凡人的地界,药药选择这里,一是因为远离故人的世界,二则是因为药药本身也没有修为在身。

    既然是凡人的世界,自然和药药从小接触的完全不同。

    就像以前的药药从来都不曾为钱币发愁,而西坞坊的人却一生混混沌沌,离不了这阿堵物。

    一个妙龄少女,居然只值五百刀币吗?

    妇人手中的鞭子一下下甩在少女的身上,将她打的皮开肉绽。

    可周围的人群却只是指指点点,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帮她。

    墙角靠着一个醉鬼,他酒壶里的酒被他几大口喝光了,他摇了摇,怎么都不能倒出一滴酒,醉鬼仿佛很是愤怒,发泄般的将酒葫芦扔了出去。

    却正好擦过站出来的药药的衣角,最终砸到了中年妇人的脚边。

    药药下意识转头,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啊,我的酒葫芦,我明天还要用它打酒。”

    药药失笑,原来是喝醉了吗?

    她捡起酒葫芦递过去,没有指责对方的酒葫芦差点打到了她,也没有故作温柔善良,关心他的身体。

    药药从钱袋中拿出七百刀币递给妇人,“既然大娘看不上这姑娘,我铺子里正好缺一个打下手的,就买下她吧。”

    中年妇女看药药谈吐不凡,似乎是读过书的,不敢得罪,小心施了一礼,道:“既然姑娘喜欢,小妇人转手卖给姑娘便是,这小妮子很是不服管教,姑娘给我五百刀币就好。”

    药药坚持,中年妇人不得不收下七百刀币,将她口中的小妮子交给了药药。

    药药带着小妮子进了铺子的一个小隔间,又拿了伤药给她,小妮子接过伤药,药药便离开了。

    十四五岁正是自尊心最敏感的时候,被人当街抽鞭子以致衣衫不整,想必她只想独自疗伤吧。

    药药本来是打算关了铺子的,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了刚刚靠在墙角的那个醉鬼。

    这个喝的神志不清的醉鬼,趴在墙上,看药药昨日打的宝剑。

    那专注的眼神,给药药一种他不但懂,而且很精通的错觉。

第265章 卖身铸剑

    “先生买剑?”

    药药的声音拉回了酒鬼的神思,他的眼神从宝剑划过,落到药药身上。

    “这铺子里的剑,都是你铸的?”

    药药颔首,“正是,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我一个酒鬼,有什么好指教的。我只是觉得,若是宝剑有灵,怕是更喜欢自己更锋利些,你的剑,太钝了。”

    药药铺子里的宝剑都是开过锋的,怎么这位先生会说他们太钝了呢?

    面对药药的疑惑,酒鬼下意识的提起酒葫芦,可惜,没有倒出一口酒。

    药药接过酒鬼的葫芦,从侧厢取出一坛酒,给他装满。

    看着重新回到手中的葫芦,酒鬼满意的晃了晃,然后猛地喝了一大口。

    他只需要酒,无论这酒是好是坏,味道是醇是淡。

    冰凉的酒划过喉咙,经过食道,进入胃中。

    一声喟叹从酒鬼口中溢出,这算是他几十年来喝过最好的酒了。

    酒鬼摇头晃脑,咂砸出声,“可惜了!”

    “给我这样的酒鬼这么好的酒,可惜了啊!”

    药药轻笑,“酒是我的酒,我愿意送给谁就送给谁,怎么能说是可惜了呢?”

    既然是自己的酒,那就该让自己做主。

    “也是,”酒鬼猛的大喝了一口好酒,甘冽的口感让酒鬼神情一清。

    真是痛快啊!

    这酒怕不是给普通人喝的,而是给修士喝的。

    没想到这小姑娘身上没有修为,不但能铸造出修士用的宝剑,还能酿造出修士喝的酒。

    这小姑娘眼神不错了,居然发现了他修士的身份。

    “小姑娘,你的铸剑坊应该开在北市,而不是南市。”

    北市是修士的坊市,南市才是普通人的世界。

    药药无所谓的摊手,“这是我的铸剑坊,我想开在哪里就开在哪里,好像和先生没有什么关系吧!”

    本以为是个好脾气的善心姑娘,没想到是个被骄纵的小姑。

    算了,既然已经进来了,那该道的歉还得道。

    酒鬼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示意药药看。

    药药也不矫情,接过直接读了。

    酒鬼喝了一口酒,慢慢说道:“是淬火的问题,你拿冷泉淬火,只能让本就锋利的宝剑收敛利芒,真正的好铸剑师,他们的淬火之水,都是有秘方的。有的偏好赋灵,有的偏好五行,你也该找到属于的秘方,而不是图省事用冷泉直接应付了事。”

    药药没想到不过是差点挨了一酒葫芦,就换来了一个淬火的秘方,什么时候铸剑的手艺这么不值钱了?

    还是说,北大陆遍地都是隐士的传闻,其实有几分真实。

    “先生厚赐,药药本不该拒绝,但无功不受禄,还请先生给药药一个报答的机会。”自不该说不收的,毕竟她刚刚已经看了,就算是将纸绢送回,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但药药不愿占老先生的便宜,自该给老先生等量的补偿。

    可药药刚施了一礼,抬起头,铺子里已经没有了酒鬼先生的身影。

    “呵,真是一个怪老头。”

    话落,收拾好自己的小妮子正好出来,有些怯生生的看着乔灵。

    药药望了一眼小心探出头的小姑娘,挑一挑眉,道:“小姑娘,我该怎么称呼你?”

    “小妮子。”

    “啊?”

    小妮子腼腆一笑,“大家都叫我小妮子。”

    东大陆西南府,季明思骑着他的追电,跑的飞快。

    身后的骑兵们似乎追的颇为艰难,但仔细观察,他们不过是在宠着自家将军,满足将军‘一骑绝尘’的愿望。

    他们是可是自家将军座下十三金鹰,每个人起码都有第七境界恕道境的修为,而作为十三金鹰之首的大鹰,可是第九境入孝境。若有一本合他道的创世书,大鹰也许能冲一冲人仙的位置。

    可惜,十三金鹰修的是《逆行》,虽然很容易修炼到高阶,但入孝境却是尽头。

    毕竟,从未有一本创世书会书写灭世,他们自然也没有了成就人间,展望飞升的希望。

    “将军,报将军,我们找到了武曲君。”

    季明思看着回禀的下属,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你说,若是让朝上的那群老古板们知道,是我亲自找回的武曲君,你们说,他们的表情该多精彩啊!”

    参将脸上与有荣焉,“将军才华横溢,无所不能。只是朝上的这群酒囊饭袋们都太没用了,这才劳累将军不得不亲自出马。将军已经给了他们无数次机会,是他们自己不珍惜,那就不能怪将军啪啪打他们的脸了。”

    季明思当然知道曲沐兰的打算,不就是他们一起寻找,然后得到线索后,拱手让于他们,让他们承情,以后顾着这次的情面,不要对他穷追猛打吗?

    可季明思为何要给他们增加功绩,该是他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给别人。

    当年的‘越坪之战’如是,现在的武曲君,亦然。

    季明思大笑出声,神采飞扬,“小的们,老大带你们去见见第二位北斗君。”

    “诺!”

    北大陆天寰大陆,叙兰宗地界。

    “听说了吗,南市居然有一家专门卖修士宝剑的铸剑坊,那里的宝剑虽然比一般灵剑贵,但架不住好啊!”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上次宗门大比,薛明宗就是无意中从这个铸剑坊买了一把宝剑,才打败了明贤师兄的。”

    “什么什么,原来薛明宗异军突起是因为得了一把宝剑,我还以为是他的奇遇呢,没想到居然是从南市买的?”

    “可笑薛明宗还将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实,没想到却被明贤师兄发现,明贤师兄购的宝剑后,就将南市铸剑坊公之于众,真正不愧是明贤师兄。”

    “是啊,明贤师兄真是为我们着想,若我们能有一把那么好的灵剑,何愁明年的百宗大比不能得到一个好的名次。”

    “对对,那个薛明宗就是太小气了,真正是小人一个,听说他赢了明贤师兄后,居然还敢羞辱师兄,实在是太过不自量力了。就他,赢一次明贤师兄是他运气好,已经都不会了!”

    “是啊是啊!”

    蹲在角落喝酒的酒鬼,听着路过的两位修士口中的内容,猛地灌了一口酒,却发现今天的酒滋味不对。

    他无所谓的喝着酒,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刚才那两位修士的谈话一般。

    微风过处,角落已经没有了酒鬼的身影。

    药药看着每天都被购空的铺子,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是开来打发时间的,怎么就一剑成名了呢?

    原来,那天那个落魄的剑客,居然是叙兰宗的修士吗?

    这事还得说到半月前,药药得了淬剑的秘方,自然是迫不及待的铸造了一批宝剑。

    原本也是为了装点空空荡荡的铺子,没想到正好在大雨夜捡到一个剑客。

    她的铸剑坊都快成收容所了。

    可看着屋外淋雨的剑客,药药终究不忍心,开了口。

    “雨下的这么大,进来避避雨吧。”

    薛明宗看着年轻的老板娘,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

    “多谢。”

    他进了铺子,才发现这里是一家铸剑坊。

    而墙壁上挂着的居然是灵剑。

    “我的天,是我眼花了吗?”

    薛明宗爱不释手的看着满铺子的灵剑,他爱怜的拿起一把青霄剑。

    “此剑该是用青霄石,九炼金刚和皓石铸造而成,集合了青霄石的雷霆之气,九炼金刚的尖锐,还有皓石的厚重,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可快攻可防守的灵剑。”

    “此剑是明心剑,用空心露,叶兰枝,还有紫月金精为主材炼制,持此剑者,如同随身带着明心咒,可避免大多数迷惑类法决。”

    “此剑……”

    药药看着如同小蜜蜂一般辛勤劳作的剑客,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铸的剑有他说的那么好吗?

    薛明宗转头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药药,“老板娘,这位铸剑的前辈,您知道他住在哪里吗?我,我想请他为我铸剑,铸一把本命灵剑!”

    药药惊讶,没想到这个落魄剑客,居然是一个剑修。

    “那公子修的是杀戮剑,造化剑,还是因果剑啊?”

    天寰大陆没有东大陆国家林立,而是以宗门为主,这公子自然是和郎君一般的尊称。

    药药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面对薛明宗惊讶的眼神,药药围着他转了两圈,“公子修的该是杀戮剑,不过以公子的资质,造化剑,更适合你。”

    薛明宗激动极了,“您是,您就是,不,这些剑是您铸造的,您就是那位大师?大师,我……”

    药药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本命灵剑对剑修而言,何其重要,你确定要我这样一个连灵气都没有的普通人给你铸造?退一步说,我敢铸,你敢用吗?”

    虽然铸剑对铸剑师的修为要求不高,但也不是没有要求。

    修为高的铸剑师总是会更好的掌控铸剑之法,原则上修为也限制着铸剑师能铸造灵剑的品级上限。

    也许,药药铸剑坊中的灵剑都很惊艳,但也脱离不了是下三品灵剑的事实。

    这是一个普通人,能达到的极限。

    “你真的没有修为?不可能啊,你这里的灵剑,下下品只有几柄,下中品也不过十几柄,可下上品的灵剑整整占了五分之三,没有灵气的普通人最多铸造下下品灵剑,而且还得是制式灵剑,哪怕是多一点变化,多一个禁制,都不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可以染指的。”

    薛明宗没有说的是,所谓的制式灵剑,不过是给宗门几岁小童习剑用的。

    真正的修士绝不会使用那样的灵剑。

    修士和普通人的世界泾渭分明,普通人永远都不可能插足修士的世界。

    修士的世界也不欢迎没有天赋的普通人。

    药药挑眉,这好像和她记忆中的极限完全不同,是她记错了,还是这位剑修在说谎。

    可薛明宗身为剑修,需要对一个普通人说谎吗?

    药药的沉思,让薛明宗以为是对他拆穿她的谎言的诧异。

    “老板娘,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冒充铸剑师,但能铸造出这么棒的下上品灵剑的铸剑师必然是一位极其厉害的铸剑师。也许,这些只是他的游戏之作,但也绝不是你一个普通人能铸造的出的,请老板娘转达薛明宗对这位铸剑师的敬意,明宗也知道铸剑师们的规矩,材料我出,出手费也不会少了大师的。”

    薛明宗的眼神太诚恳了,诚恳到药药都不好意思承认她就是他口中需要被传达敬意的铸剑师了。

    药药眼珠子一转,“公子确定要找铸造了这铺子里灵剑的铸剑师,不后悔?”

    “不后悔,而且,明宗愿倾尽一切,请铸剑师出手。”

    药药看着面前的大肥羊,有些心动。

    她虽然不缺钱,但是送上门的,要不要宰一把。

    “咳咳,好吧,那你是想要一把杀戮剑,还是一把造化剑啊?”

    如果是没有进入这家铸剑坊之前,薛明宗确定,他一定不会有半分犹豫。

    但看着墙上的无数灵剑,又看着眼前这个普通人的老板娘。

    薛明宗做出了这一生最任性,也最正确的决定。

    “我要一把适合我的,造化剑。”

    “好啊,材料呢?报酬呢?”

    薛明宗急急打开乾坤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准备的材料,都是用来打造杀戮剑的。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天赋使用造化剑,他从小接触的也是适合杀戮剑的功法,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本命灵剑会变成造化剑。

    所以,他几乎没有收集任何造化剑的材料。

    薛明宗掏出几十块浩石,有些尴尬的摸摸头,“老板娘,我,我……”

    药药上下打量薛明宗,“我们铸剑坊出材料也行,不过,这报酬怕是贵到需要你要卖身了,你,愿意吗?”

    铸剑只是药药适应退休生活的调剂,若是因为这一墙壁的灵剑,引来了祸患,就得不偿失了。

    原本将铸剑坊开在南市,她以为就可以远离修士世界的纷纷扰扰,现在看来,果然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薛明宗看着药药,希望是他刚刚听错了。

    可药药坚定的点头,打破了他的幻想。

第266章 智者白璧

    药药撇嘴,“不要就算了,反正这位铸剑师也不是那么想帮人又出材料又出力的铸造造化剑,毕竟,杀戮剑好铸,造化剑难寻,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不不,我愿意,我愿意,请老板娘给我三个月,我了解了前尘,就来铸剑坊报到,成为铸剑师的追随者。”

    药药以为薛明宗被吓到了,其实,他的确是被吓到了,但却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薛明宗虽然是叙兰宗的修士,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既没有资格跟随宗门长老修行,也没有学习宗门高深法决的资格。

    他以为他的一生就只能这样了,追逐着自己的灵剑,用日日的忙碌换取一点点修炼资源。

    有生之年,若是有机缘突破为筑基修士,就选择在宗门做个小小管事。

    若是无法筑基,就选个驻地,做个守护修士。

    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机会追随一位这么强大的铸剑师。

    只要是北大陆的修士,都知道追随一位强大的铸剑师或者炼丹师的好处。

    宗门对他们这些外门弟子管的并不严,他只要报备一声,就可以来追随铸剑师大人了。

    只是,他昨日正好答应了内门一位师兄的挑战,作为剑修的尊严,不允许他不战而退。

    这才有了刚刚的请求。

    “你落魄的出现在凡人才会逗留的南市,也是因为这要了结的前尘?”

    薛明宗有些羞赧,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可能是内门师兄的对手,哪怕他知道对方是为了替他上次打赢的弟弟出头教训他,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一场明知必输的挑战,一场让剑修名誉扫地的挑战,怎能不让他失魂落魄。

    药药看了看挂满灵剑的墙壁,又看了看她眼前的薛明宗。

    “也许,我能帮你了结尘缘。”

    “哈!”

    三日后,薛明宗抱着新出炉的造化剑傻眼了。

    “快,给你的宝剑取个好听的名字吧。”

    面对药药的催促,薛明宗有些手足无措,他抚摸着手中的灵剑,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真是太漂亮了,我从未见如此合心意的灵剑,真不愧是大师,真厉害啊!”

    药药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摆摆手,“一般一般吧,你太客气了。”

    薛明宗有些好笑,“我这是在称赞铸造这把造化剑的铸剑大师,又不是在夸你,老板娘说什么呢?”

    “哦!”

    薛明宗以为自己的话伤到了老板娘的自尊心,赶紧开口挽救,“不过老板娘能有幸为这位大师贩卖灵剑,已经是老板娘你几生修来的福报了,老板娘很是幸运呢。”

    药药的内心,只剩下……

    “我决定了,我的灵剑,就叫,冰心。”

    以霜雪塑造人间,一句冰心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杀戮剑以杀止杀,非有决断,有毅力之辈不得成就。

    造化剑以属性法则接引天道,造化人间,以世界对抗世界,非心灵强大者,不可觊觎。

    因果剑以慧根为门槛,以灵魂为基石,牵引因果,追溯过去未来,以成大道。

    成杀戮剑剑修易,修造化因果剑难。

    半月后的今日,小妮子正在关门,没想到酒鬼这时候却钻了进来。

    小妮子为难的挡住酒鬼的去路,却不知酒鬼做了什么,直接绕过了小妮子。

    小妮子气的快哭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酒鬼冲到了药药面前。

    “你怎么能助纣为虐?把剑卖给心术不正之辈?”

    面对酒鬼莫名的愤怒,药药有些摸不着头脑。

    “酒鬼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药药完全听不懂。”

    酒鬼有些激动,“听不懂,宝剑有灵,你既有天赋铸造出足够惊艳的灵剑,自该为你的这份天赋负责,你怎么能不分好坏,将你的灵剑出售?若是卖给了好人,宝剑就是守护的利器,若是卖给了坏人,那就是助纣为虐的凶器,你怎么能让你的灵剑成为他人手中的帮凶?”

    药药有些好笑,她也真的笑了,“酒鬼先生的意思是,我一个铸剑坊卖灵剑,还得将客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能将自己的灵剑出售?呵,这对客人是不是太过不尊重了?”

    酒鬼不明白药药的逻辑,就像是药药不明白酒鬼的逻辑一样。

    “难道不是,灵剑是你铸造的,自该是你的,你想要卖给谁是你的自由。剑从你手中诞生,就是你的孩子,为自己的孩子寻找一位合格的主人,不是一个铸剑师应该的本分吗?

    哪位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学好,你这样不分品性的将他们送出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还是说,你内心深处,从未将他们看作是你的孩子,而只是一个作品,一个凶器?”

    药药有些惊讶,她从酒鬼先生的眼睛里,看见了他对铸剑的执着和专注。

    那不是一个外行对内行的指手画脚,而是一个前辈对晚辈的谆谆教导。

    可北大陆的铸剑师不是很值钱吗,怎么这位酒鬼先生混的这么惨?

    药药看着酒鬼先生执着的眼神,不禁自问,灵剑,是孩子吗?

    酒鬼却没有注意到药药的走神,只是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是抱着对灵剑的热爱成为铸剑师的,那就请你离开这个行业,没有真正的热爱,你永远也不可能感受到成为铸剑师的魅力,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铸剑师。”

    酒鬼后悔了,他不该以为药药是个善良的姑娘,就给出了那份淬剑秘方。

    他本以为不过是一个秘方而已,却忘记了只要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真正的天才手中,也是可以杀人的。

    药药就像是一个自恃天赋的持剑者,用她的天赋之剑肆意屠杀,将铸剑师的世界打了个七零八落。

    他送出的不是一份小小的淬剑秘方,而是一个能搅动整个铸剑行业的魔鬼。

    药药对着酒鬼先生行了一礼,“酒鬼先生,也许对你而言,每一个灵剑的出生,都让你欣喜若狂,为了给他一个满意的归宿,你愿意煞费苦心去抉择。

    可对我而言,灵剑是我的作品,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主人。这个选择,只有灵剑本身才可以来做,连我都没有资格插手。

    灵剑有灵,既然对先生而言,他是孩子,那,先生为何不能选择尊者自己孩子的选择呢?”

    尊重,尊重灵剑的选择?

    这是酒鬼从未想过的回答,他以为,在他这样严厉的训斥下,要么药药认识到她的错误,从此知错能改。

    要么,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和他直接翻脸。

    差别只是,前者他拯救了铸剑一脉,后者,他间接摧毁了铸剑一脉。

    没想到,药药选择了第三条路,坚持自己的路,却尊重他的路。

    他视灵剑为自己的孩子,一心一意为每一把灵剑选择最合适的主人,难道,他做错了吗?

    不,他自己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铸剑师,有什么资格教育旁人,怎么做一个合格的铸剑师呢?

    酒鬼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他如同风一般来,又风一般的去。

    药药本准备追上去,毕竟她的灵剑能有这么大的改进,都是酒鬼先生的淬水秘方的功劳,可看着腰间亮起光芒的白玉香薰球,药药停下了脚步。

    小妮子追了上去,塞给了酒鬼先生一葫芦美酒。

    “我家老板给的,先生别推辞。”

    酒鬼回头,看着矗立在寒风中的铸剑坊,忍不住问自己,难道,这一次错的是他吗?

    不,他身上的传承就是最大的罪孽,就让这本不该存世的罪孽随着他,尘归尘土归土吧。

    动了将其传承下去念头的他,才是真正的大傻瓜。

    东大陆季府。

    季明思从书房暗格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小匣子里放着两样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一是智者白壁,二则是一枚飞花令。

    “你一出生就注定了短命,人世间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蕴苦都一一在你身上经历,你人生唯一的光彩,来自西林贺兰家一位做药引子的表姑娘。你为旁人牺牲一生,她却为你付出了生命。”

    季明思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冷酷的人,对母亲孝顺,是因世人都待母亲孝顺。

    对曲沐兰讲义气,也仅仅是他想讲义气罢了。

    否则,以他北斗君的身份,为何要想不开绞到夺嫡这个漩涡中。

    旁人都说是太子无耻,故意仗着年纪小,算计了他的友谊,可谁又知,只要他想,谁也算计不了他。

    贺兰药不过是西林贺兰家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表小姐,他堂堂天罡君,当年怎么可能专门去接她。

    他去西林是去雪霜宫回来时路过,从来都没有特意。

    当时,他对飞花令换来的未来感兴趣,便去了。

    没想到居然得到了那样一个预言。

    他堂堂天罡君居然会尝尽人间八苦,还会欠一个小姑娘一条性命,真真是可笑。

    可他知道飞花令的可怕,用未来的一线生机换取提前知道某一未来。

    只要选择了使用飞花令,那被占卜到的未来必然发生。

    他季明思,必然历经八苦,也必然,会欠下贺兰药的一条性命。

    这是天机的交换,是和苍天达成的交易,绝无错漏。

    他接药药回季家,只是为了偿还药药为他付出性命的因果。

    旁人不知因果之厉害,他怎会不知。

    旁人欠了他的因果,那便只能受他摆布,若他欠了贺兰药的因果,谁知什么时候要用怎样的方式还回去。

    他只是提前消解,待贺兰药逝去,他和她的因果也解了。

    所以,他理所应当的对贺兰药好,让贺兰药欠了满满的一份教养之恩。

    现在,贺兰药突然提出离开,季明思就知道,大概,在他遇到死局时,贺兰药会成为那个力挽狂澜的变数。

    到时候,她自然会回来。

    可贺兰药走了才五个月,连半年都不到,他心里,怎么就空落落的呢?

    不,他只是关怀一个人习惯了,一时那人不在,不适应罢了。

    书房外,参将抱着一匣子的首饰,进退维谷。

    这要是又给自家将军送进去,将军会不会向上次一样恼羞成怒?

    明明药姑娘都去北大陆了,自家将军还是习惯每次出门都带点小礼物回家。

    等回来了,才想到药姑娘已经不在季府了。

    然后将军就会很生气。

    下一次出门,又习惯性的带礼物回家,又想到药姑娘不在,又发火,又让丢出去,又要求找回来。

    简直是恶性循环。

    还不待让人说的。

    说一句就炸毛,哄不好的那种。

    最后可怜的还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参将。

    自家将军就会说一句,丢了。

    丢了,将军舍得吗?

    他算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色荏内然的将军了。

    算了,还是不进去触将军的霉头了。

    参将抱着小匣子,去了药姑娘的库房,从里面拉出来一个大大的箱子,将这个小匣子放了进去。

    等药姑娘回来,他一定要告诉药姑娘,他家将军想她都快想疯了,以后,药姑娘还是不要离开他家将军为好。

    季明思摸着手中的飞花令,居然有一种冲动,他想再去一次雪霜宫。

    看着不受控制的右手,季明思嘲讽的笑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承认,也许他和药药的因果可以消解,但七年相处,药药早就不是外人了。

    对之前的季明思而言,这个世界的分别是他和其他,那枯坐两个时辰后,季明思不得不承认,他的世界里有了第一抹明朗的光辉,明亮却不刺眼。

    从这一刻开始,世界分为他和药药,还有其他。

    “季明思啊,季明思,你居然有今天?怎么,你想知道什么必然要发生的未来,你已经‘杀了’药药,难道,现在连让药药多一点自由都不愿意了吗?药药为你而死,你就可以将她绑在身边一辈子吗?”

    看着放在飞花令旁的白壁,心中无数次压下的念头,终于忍不住了。

    也许,这智者白壁能够想到办法。

    智者白壁是传说中的宝物,据说是白壁机缘巧合接受天地灵气倒灌,产生了灵智。

    然后在无数个岁月中经历种种磨难和挑战,自然拥有了上等的心智,而其中的佼佼者白壁之灵,便被称为智者白璧。

第267章 两个药药

    智者白壁这些年作为天罡君的军师,不也得到了天澜国上下的肯定吗?

    ‘越坪之战’能那么出色的完成,一是因为他的勇武,二则是依赖于智者白壁的计谋和配合。

    命运能被固定,一定也有办法重新解开封印。

    他也不贪心,只要改变药药为他而死的命运就好。

    虽然,雪霜宫笃定只要知道了未来,那边是必然要发生的命运,但他季明思是认命的人吗?

    他既然做不到眼睁睁看药药去死,为何不能试试呢?

    季明思没有给自己反悔的机会,直接拿起白壁,将心头的想法传了过去。

    药药看着白玉香薰球上飘出来的字句,一时心神动摇。

    ‘飞花令以一线生机为代价,窥视未来,如何可解已被固定的未来?’

    飞花令,药药早有听闻。

    雪霜宫因可窥视天下而闻名于四大陆,而飞花令便是信物。

    却没想到,真正能窥视未来的,不是雪霜宫而是飞花令。

    哪怕命运已经书写在每个人的命轨之上,但天道无情亦然有情,给了苍生一线生机。

    也是因为这一线生机的存在,逆天改命有了成功的可能。

    飞花令消耗了这一线生机,那飞花令的未来自然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未来。

    明思哥哥为何会想知道如何对抗这样的未来?

    难道,明思哥哥居然去了雪霜宫,用了飞花令?

    天啊,一向聪明的明思哥哥怎么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这样的未来,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雪霜宫的道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坑。

    季明思看着智者白壁上浮出的未来二字,便知是问他知晓了何种未来。

    他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

    ‘贺兰药必为季明思而死。’

    哐当——

    药药手一滑,白壁香薰球就落到了地上。

    当年,明思哥哥为不能寻一智者为幕僚而生闷气。

    药药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胆子,居然买了一块通讯白壁谎作智者白壁,让明思哥哥‘机缘巧合’得到。

    从此以后,她便成了智者白壁。

    刚开始她只是想要开解明思哥哥,后来,却爱上了这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哪怕明思哥哥在天罡君声威大震后,有了无数谋士,她也是当之无愧的谋主。

    明思哥哥从不会问智者白壁个人问题,也许,明思哥哥从未将其当做一个人。

    但药药从未在乎,她太需要这份温暖了,哪怕在之后的岁月里,隐隐约约知道当年明思哥哥去贺兰家接她的初衷也许并不单纯,她也不悔。

    她知道,明思哥哥表面上看起来很潇洒,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进眼里,实则是个心软之人,只是他嘴硬,不愿承认罢了。

    药药认识的明思哥哥,是个对自己人极为护短,对旁人极为冷漠的人。

    不问可堪法器的白璧之灵私人问题,不过是不认为一块死物得了灵智,便是人了。

    可没想到,今日,明思哥哥不但问了,还问这样一个无解的问题。

    明思哥哥啊,在你提出这个未来时,事情已经不是未来了。

    哪怕她有通天之力,也救不了自己,挽救不回已经发生的命运。

    除非时光倒流。

    季明思看着飘出来的‘无解’二字,差点气愤的砸碎了白壁。

    可最终,季明思只是将白壁放回暗格,离开了书房。

    药药摸着已经不发光的白玉香薰球,苦笑出声。

    她曾无数次猜测,若是明思哥哥意外发现她之死,该是在怎样的情景下。

    没想到,聪明一世的季明思,也一直都没有发现一点马脚吗?

    桃花糕是,智者白壁亦然。

    这一切,是不是也算对得起她天澜国第一军师的美名?

    薛明宗低垂着脑袋,在铸剑坊外探头探脑。

    药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走进来。

    “你到底要在外面站多久?”

    看到老板娘都摔笔了,吓得薛明宗直接跳了进来。

    真是纳了闷了,他堂堂一剑修,居然会怕一个普通人。

    “对不起,我不该意气用事,害的铸剑坊暴露了,那位铸剑大师是不是离开了?”

    他以为的机缘,被他自己的不谨慎给搞丢了。

    也许,这是他一生唯一一次撞大运。

    懊恼占据了他的心神,一时没有发现药药复杂的眼神。

    是了,她本就是将死之人,连如何让白壁智者‘寿终正寝’都还没有想到办法,又何必多一份牵挂。

    上次故意冷冰冰扔出‘无解’二字,不也是盼着激怒明思哥哥,让他摔了智者白璧吗?

    可惜,不知是她高估了药药在明思哥哥眼中的地位,还是低估了白璧在天罡君眼中的作用。

    既然薛明宗以为铸剑师另有其人,那她,何不顺水推舟?

    药药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铸剑师走了?”

    薛明宗烦躁的挠了挠头,“铺子里的灵剑都卖完了,也不见你重新挂上新的,难道这还不能说明,这家铸剑坊已经没有铸剑师了吗?”

    药药有些好笑,她离开季家时,带走的铸剑材料并不多,毕竟,她也是到了这里,看到了这家准备盘出去的铸剑坊,才有了卖剑的打算。

    准备不充分,还是可以原谅的。

    没有了早就准备好的铸剑材料,她不得不让小妮子去发布收集材料的任务,自然就没有新的灵剑了。

    况且,这几天,她实在是没有铸剑的灵感,也提不起精神。

    没想到,却让她意外得了清净。

    若是所有人都和薛明宗一个想法,那是不是她担心的有修士会来这里找麻烦就不存在了。

    毕竟,一个普通人开的铸剑坊,没有了一位铸剑高人,自然和修士们又回到了两条平行线的状态。

    普通人如是,修士亦然。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宗门的人,都认为那个铸剑师走了,所以,他们也不会来南市,来我的铸剑坊了?”

    薛明宗没有听出药药口中的庆幸,他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对没有灵剑可卖的窘迫和不敢置信。

    “对不起,你原本能将这生意一直做下去的,可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了你。郑明贤是冲着我来的,他故意将铸剑坊的存在宣扬出去,让你铺子里的灵剑被修士们一一购走。这样不尊重铸剑师的行为,自然惹恼了铸剑师大人,我没有了追随大人的机会,你也失去了铸剑师大人的信任。”

    药药看的出来,薛明宗是真的这么想的,不,应该说,所有的修士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是卖完了铺子里的灵剑,怎么就得罪了铸剑师呢?

    铸剑师铸造了宝剑,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挂在墙上好看的。

    虽然她刚开始的勤奋,的确是看着光秃秃的墙面不好看。

    “铸剑师们都讲究将灵剑售于有缘人,这位铸剑师既然选择了南市的铸剑坊出售,自然更是讲究缘分。我当初有缘来到这里,自然得到了铸剑师赠与的铸剑机会,可旁人,他们,他们都是因为我的泄露天机,才得到了铸剑师大人的灵剑,这与大人的初衷不符,大人自然会生气,会离去。”

    缘分?天机?

    药药有些好笑,不过是学了一门技艺,怎么就成了比旁人高人一等的存在。

    药药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养成的三观。

    她只觉得人人生而平等,不管这个人是普通人还是修士,也不管他出身高低,才华浅薄还是学富五车,生灵生来就是平等的。

    没有谁会因为任何一个标准,便会低任何人一头。

    阶级也许存在,但这是社会划分问题,而不是灵魂高低的判断依据。

    毕竟,阶级是人类的产物,可以为人类服务,却不能让人类被其所困。

    人类善假于物,但那也只是人类手足的延伸,而不能反过来做人的脑子,为人做出决定。

    既然人人平等,铸剑师凭什么判断一个人和他的灵剑有缘还是无缘?

    标准是铸剑师定的,实施过程是铸剑师给的,连最后的判决者都是铸剑师本人,请问,公平何在?

    与其说有缘,药药更喜欢说,这把灵剑既然出自于她之手,那她自然有支配权。

    她愿意怎么处置这把灵剑,是她的自由。

    也许,人类已经习惯了为自己的目的包装上华丽的外衣,那药药更愿意选择最简单的包装,甚至,不要包装。

    药药一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当初曲沐兰说她‘善解人意’‘委曲求全’,其实,药药只是懒得计较。

    旁人的评价对她无关痛痒,哪怕他们说她运气好,命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的评价是会让她少块肉,还是会失去什么。

    既然如此,何必委屈自己去向他人解释,难道你还能将你自己的思想倒进他们的脑子里不成?

    总结一句话,懒得计较罢了。

    也许,乔灵敢这么做,内心深处是有所依仗的,就像是独自离开季家,离开东大陆,她药药也可以养活自己。

    世俗可以让人忍耐,却不能让人低头。

    你心气不失,你就永远是最完美的自己。

    药药低落的心情突然放晴了,她此刻也有了几分探究的心思。“你认识的铸剑师,都是你口中这样的?”

    薛明宗以为药药不信,有些着急,“当然了,灵剑有锋,能铸造出优秀宝剑的铸剑师,个个棱角分明。脾气温和的是草木师,脾气暴躁的是炼丹师,脾气锋芒毕露的是铸剑师,这是天寰大陆不变的准则。”

    脾性相合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修真界修的便是一个真字,去伪存真为之真。

    只有找到适合自己的道,然后一直坚持下去,才有可能走到巅峰,甚至奢望得道。

    若是一开始连自己的道都选错了,这样的人怎么有可能问鼎巅峰,自然更不会成为佼佼者。

    薛明宗的话,在修真界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也是薛明宗怎么都没有怀疑药药是铸剑师的原因。

    毕竟,药药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温柔的药药送走了沮丧的薛明宗,并祝福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清晨,万物复苏,小妮子揉着稀松的眼睛,打着哈欠开了铺子。

    “这位女郎打扰了,我是刚搬过来的邻居,这是一点小点心,希望不要介意。”

    一个神情憔悴的女子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食盒,眼睛里满是希冀。

    可这张脸,这张脸……

    小妮子吓的摔了门板,口中叫着‘老板’急急往铺子后面去了。

    住在这条街上的,都是前铺后屋的设计,这位新来的邻居想必也是做生意的。

    被留在原地的女郎仿佛习惯了旁人对她的不友好,她什么都没有说,脸上甚至没有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她只是平静的收回食盒,往旁边的铺子去了。

    药药正在房间研究新的淬水秘方,虽然酒鬼先生给的配方很好用,但却只针对杀戮剑和造化剑好用,对因果剑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昨天药药整理房间,正好发现了一点适合炼制因果剑的材料,一时技痒,也就试着开始调配淬水秘方。

    “老板,老板,门外……”

    看着气喘吁吁的小妮子,药药有些意外,门外有什么能让平日里寡言的小妮子露出这样急切的表情?

    小妮子说不清楚,只好指着门急急催药药出去看看。

    药药和小妮子到了门外,只看见一个背影在和旁边的酿酒铺老板说话,不知那女子说了什么,酿酒铺的老板接过食盒,给了那女子一小坛子酒。

    “是新来的邻居啊!”

    小妮子仰着头,看着没有消失的女子,松了口气。

    一阵清风刮过,那女子正好回头,一张清汤挂面的脸却让药药的表情大变。

    那女子赫然长着一张和药药一模一样的脸。

    那女子也看见了铸剑坊外的药药。

    她张大嘴巴,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转身,往药药旁边的铺子奔过去,一点都不好奇药药为何和她长的一模一样。

    药药眼神一眯,在对方关上大门的最后一刻,推开了门板。

    铺子里的人似乎惊讶于药药的力气,居然没来得及反应,让药药站在了她铺子里。

    “不想说点什么吗?”

    面对药药的强势,那女子的眼神却颇为奇怪,有些释然,有些失落,又有些高兴。

    “你愿不愿意听一个故事。”

第268章 三次相逢

    药药喝着女子倒的茶,开始听对方讲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个为了爱情和心上人私奔的贵族少女,贵族少女从小养尊处优,离了那个遮风挡雨的家,得到了自由,也失去了养活自己的经济来源。

    在生下一个女儿后,她从家中带出的钱财终于消耗尽了。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的女儿生病了。

    她的爱人为了给生病的女儿买药,走山路意外遇到修士斗法,死于非命。

    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不得不忍痛将女儿送给哥哥家收养,自己独自离开。

    可惜,一个贵族姑娘,学的都是琴棋书画,风花雪月,如何能在凛冽的寒风中养活自己。

    在一次穷困潦倒中,她被一家人所救,后来,她就留了下来,嫁给了那家的大儿子。

    可大儿子十六岁时觉醒了修士天赋,这次只是被父母骗回家成亲的罢了,成亲不过三日,他便离开了,只留下她一人在家照顾父母。

    三年后,她的夫君回来了一次,却是送来了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说是自己的儿子,让她照顾。

    他只在那个家待了三天,就回了修士的世界。

    “这次搬家,也是为了那个孩子,他今年十六岁了,我想着他的父亲既然有成为修士的天赋,想必他也有可能有,我不能让他跟着我耽误了前程,这才搬到了这里。”

    看着贺兰景眼神中的慈爱,药药知道,她是真的将那个孩子视如己出。

    药药只觉得自己口中的茶水更加苦涩,往日里品茶的意境也消失无踪。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照顾自己的夫君,送他去修真界,现在,又照顾自己的便宜儿子,再送过去,你的付出,能为你换来什么?你就不怕……”

    贺兰景释然一笑,“我就不怕,我的儿子和他父亲一样,一去不回。不,我相信他,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他的性子,也许这孩子任性自我了一些,但对我这个母亲,他还是很有感情的。

    我已经失败了一次,但那次不是我的选择,而这次,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其留着儿子恨我,我更希望他有一个好的前程。”

    药药嗓子有些不舒服,她猛的喝了一口茶,“你当年,当年为何不留在贺兰家?”

    哪怕是由贺兰家安排着出嫁,也比被逼无奈嫁给那个高贵的修士好。

    贺兰景摸着自己眼角的皱纹,“我一个半老徐娘,又没有成为学子的天赋,于贺兰家而言,不过是个无用的工具。家主留下你,是因为你是个女孩,又还有觉醒的希望,我一个违背家主命令的女郎,家主怎么可能会给我一个好结局?

    破镜重圆、浪子回头,这都不是我一个普通人能享受的待遇。只有我的日子过的凄惨,才能达到警醒后人的目的。”

    也许,对一个世家家主而言,违背他的命令才是族人最大的原罪。

    有天赋的子弟有他们的用途,没有天赋的子弟也能废物利用。

    若是一个家都是些反骨头,那家主想要管理一个大家族就难了。

    贺兰景,不过是贺兰家竖起的典型。

    怪不得,贺兰药作为贺兰族长的女儿,却被他毫不犹豫的牺牲。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而贺兰族长用她,做了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贺兰景抿了抿嘴,终于还是问了,“你这些年,在贺兰家,过的还好吗?”

    贺兰药看着面前她该称呼一声母亲的存在,明明该感到酸涩的心情,却一点也没有起伏。

    就好像她面前的是贺兰药的母亲,而不是她的母亲。

    刚刚,她也只是听了一个叫贺兰景的女子的一生,而不是她的小时候。

    药药一只都是一个聪明人,却不会忽视任何异常。

    以前只是无所谓,此刻,却是不用了。

    对一个将死之人而言,哪怕有怎样惊天的秘密,都和她无关了。

    “你的十五年在贺兰家如何,我也就是如此。”

    药药是这样回答的。

    何必呢,告诉她贺兰药的悲剧,除了让这个无力的母亲难过,还有什么用呢?

    况且,她的十五年,过的很好。

    “你当年是离开了北大陆,到了东大陆吗?”

    贺兰景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还沉浸在女儿虽未吃苦,却一定委屈了的过去,却没想到女儿会问这么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是的,当年我们带出来的除了大笔银钱,还有一枚灵舟御令。当初,我们想着只要离开北大陆,那就不用担心被家族抓回去了。”所以,冒险拿走了一块灵舟谕令。

    贺兰药突然想起了她刚刚忽略的细节,“那灵舟御令呢?是在他……父亲被杀时,就不见了吗?”

    贺兰景双目无神,有些反应不过来贺兰药说的是什么。

    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药药问的是灵舟谕令的下落。“灵舟御令在我们到了东大陆后,就由你父亲收着了。当时你父亲的尸体因为修士斗法尸骨无存,那时候你又生病了,我当时六神无主,只能通知了家族,家族来了人,接走了你。我……”

    也就是说贺兰景当时根本就没有注意灵舟御令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有可能是当时出手的修士,也有可能是家族带走的。

    毕竟,谁也不能证明,当时灵舟御令是父亲带在身上,还是放在了家里。

    不过,前者只能说明父亲倒霉,后者,怕是那些修士根本就是冲着父亲来的。

    灵舟谕令对世家而言,不算珍贵,但如霍星恒兄弟都无法得到,便可以也不是什么随意可见的东西。

    一些窘迫的修士会为了一枚灵舟谕令出手杀人,药药一点都不奇怪。

    贺兰景捏着手,脸上有些窘迫,“孩子,是娘对不起你,没有给你留下任何傍身的银子。世家女郎哪是那么好做的,这些年你没有母亲的帮衬,一定过的很辛苦。”

    贺兰景再窘迫,也是世家女,母亲又是良妾,当初哪怕是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没有短缺了她的用度,而且从她能得到灵舟御令,便知她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药药有些无语,这是有没有留下钱财的问题吗?

    算了,哪怕有什么机锋,也和现在的贺兰景没有任何关系了。

    “娘,我回来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猛的进了铺子,一股朝气铺面而来。

    原本贺兰景见到自己的女儿又激动又感慨的心情,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种违和。

    她的女儿也不过十五岁,为何身上没有一点十几岁孩子的朝气。

    当时她一眼看见药药,她就明悟了对方是她的女儿,可她那种沉稳的气质,才是刚才她落荒而逃最主要的原因。

    贺兰药没有发现贺兰景的心思,也许是发现了,但却不在乎。

    “娘,这位姑娘是?”

    郑召的话打破了铺子中奇怪的气氛,半大的小子已经知道避讳了,他转过身,不敢看药药的脸,也错过了第一时间发现真相。

    贺兰景慈爱的给自己的儿子擦擦汗。“怎么跑的这么急,下次可别再这样了,要是摔了可如何是好?”

    郑召下意识看了旁边的贺兰药一眼,也就是这一眼,他明悟了。

    可这份明悟让他更难堪了,他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急切,他又不是傻子,看着一个和自己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姑娘,怎么会不心生危机。

    看着娘只顾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那内心深处刚升起的警惕感,很快就烟消云散,“娘——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虽然嘴里都是嫌弃,却孩子气的给了贺兰药一个挑衅的眼神。

    药药有些好笑,难道她还缺爱吗?

    真是幼稚!

    贺兰景似乎想起了这里还有一个她的亲生女儿,有些歉意的对药药笑了笑。

    “阿召还小,你多担待。”

    是啊,郑召是挺小的,才十六岁。

    “娘——她到底是谁?”还是个孩子,把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

    贺兰景有些尴尬,倒是药药先开了口,“你娘是我姑姑,姑姑当年走失了,我们都以为她已经……,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姑姑。”

    郑召是知道当年父亲救了母亲的事的,没想到母亲还有家人?

    “倒是我误会了,没想到你和我母亲长的这么像,所以我才有些反应过度了,算起来,你也是我的表妹,你放心,以后表哥照顾你。”

    药药仿佛没有看见贺兰景松了一口气的脸,回礼道:“如此,贺兰药先谢过表哥了。”

    ……

    薛明宗在院子里练剑,没想到突然被酒葫芦打到了头。

    一转眼,一道清风划过手腕,他手中的灵剑已经落到了酒鬼的手中。

    “把剑还给我!”

    酒鬼就着酒葫芦喝了口酒,“身为剑修,连自己的剑都握不住,这静心凝神的功夫可是一点都没用心练啊,你现在还叫嚣着旁人将剑还给你,啧啧,你有什么资格被称为剑修?”

    静心凝神方能稳住己身,稳住己身才能稳住手中的剑。

    面对酒鬼的嘲讽,薛明宗面色通红,是,连自己的剑都握不住的修士没有资格被称为剑修。

    被羞辱的薛明宗看着酒鬼手中提溜着的灵剑,心中又痛又急,但急到了极限,反倒进入了一种极为平静的心境。

    “我几次见到酒鬼先生,都是在南市铸剑坊中,莫非前辈便是铸剑师大人,当时是晚辈眼拙,没有认出前辈的身份,晚辈在这里,向前辈赔礼。”

    酒鬼喝酒的动作一顿,“我,铸剑师?好眼光,真是好眼光啊!”

    酒鬼正想接着讽刺薛明宗,却突然发现了手中灵剑的不对之处,“等等,你的剑,是造化剑?”

    原该宝剑入手之时就发现的,却因为先入为主的偏见失了分寸。

    没想到他堂堂……,今日居然走了眼!

    薛明宗虽不明其意,却认定了面前之人,便是他灵剑的铸造者。

    那他能轻易夺走他的灵剑,就说得通了。

    薛明宗恭敬的弯着腰,错过了酒鬼震惊的表情。

    他给贺兰药的仅仅是杀戮剑的淬水秘方,为何她会铸造出造化剑。

    一个野生的铸剑师会铸造杀戮剑,很正常。

    但会铸造造化剑,便不正常了。

    酒鬼急急将灵剑拎着,就往贺兰药的铸剑坊赶去。

    薛明宗只觉得一阵清风刮过,他抬头才发现酒鬼大师不在了,连带着自己的灵剑也被拿走了。

    大师,大师会记得把剑还给他的吧。

    冷风卷地,薛明宗感到一阵寒冷,倒春寒啊,今年怕是吃不到山顶的桃子了。

    等等,刚才这位大师,不,酒鬼,好像根本就没有承认他就是灵剑的铸剑师吧?

    “等等我,起码把剑还给我啊!”薛明宗急急追了出去,希望能第一时间拿回自己的灵剑。

    酒鬼到了铸剑坊,也不管又一次执着来阻拦他的小妮子,一阵风将整个铺子都扫了一遍,等他傻傻站在铺子里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可是修士,有灵识的好不好。

    等酒鬼准备动用修士的手段找药药时,药药正好进门了,进门了……

    “酒鬼先生找我?”

    酒鬼憋着气,示意小妮子出去。

    小妮子也乖觉,关了铺子,去了后面。

    “酒鬼先生这次来,可是又有什么指教?”

    药药承认,酒鬼先生给的淬水秘方对她帮助良多,但这绝不是她容忍对方一而再对她指手画脚的依凭。

    “好了,酒鬼先生,这是我这几日琢磨出的淬水方子,还有一柄灵剑,算是我还了先生的恩情。若是先生还有什么指教,请以后去指点他人。”

    药药不是没脾气,只是觉得不值得。

    若是旁人以为她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酒鬼的淬水方子也许真的很贵重,但一柄因果剑足矣抵消,何况药药还给了因果剑的淬水方子。

    酒鬼还没有说什么,就在药药这里成了携恩相报的小人,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如何忍得?

    “小姑娘是看着我老人家好欺负是吧,若没有我的淬水秘方,凭你毫无修为在身,能炼制出下上品的灵剑,怎么,觉得身后有叙兰宗相助,便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第269章 无诏出征

    好欺负,这老酒鬼可没有哪点看起来好欺负!

    难道一个有脾气的人就可以永远有脾气,没有脾气的人哪怕只要发一次火便是罪该万死?

    “好啊,既然酒鬼先生在我这里受了委屈,还请您老人家赶紧离开,免得我一个小姑娘继续折辱你!”

    酒鬼气过后,才觉得不该和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她不过活了十五年,他可是活了几百年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以为的缓和的几分语气,道:“我这次找你,不是为了教训你,我只是想问你,如何学得造化剑,你的师父是谁?”

    酒鬼自以为自己低了头,小丫头也该识趣顺着台阶下,没想到却被药药一句‘师门机密,无可奉告’给撅了回去。

    这就像是大夏天浇下来的一桶冰水,让火热的酒鬼先生终于冷静了下来。

    亏的他还指责薛明宗身为剑修,却连静心凝神都做不到,怪不得握不住自己的灵剑,现在看来,他修行的也不到家嘛。

    他有什么资格教训薛明宗,凭着他比薛明宗修为高、年龄大吗?

    对着药药如此不客气,不也是因为贺兰药只是一介普通人吗?

    若是对上有修为的铸剑师,他难道还能这么直接杀过来,就问对方为何会铸造造化剑?

    如酒鬼猜测,药药这次真的生气了。

    看着酒鬼神色莫测,药药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一盏小小的灯笼出现在药药手心,转瞬间消失不见。

    可惜酒鬼沉浸在自责中,居然没有发现这么明显的动静。

    “药药姑娘,我道歉,这次是我唐突了。”酒鬼向药药行了一个礼,药药没有避开,受了。

    “道歉是你的权利,不原谅也是我的权利。我这铸剑坊地盘小,以后,请您就不要来了。”

    酒鬼被药药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精彩极了。

    “药药姑娘,我这次之所以急急赶来,是为了求证一件事。你可知同为灵剑,为何要分杀戮、造化和因果,是何人做出了这样的划分,又是何人定下了铸剑师三品九阶的身份?”

    贺兰药冷冷的道,“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对修真界不感兴趣。”

    酒鬼失笑,“普通人只会向往修真界,而且,普通人只会称呼其为修士的世界。你能自然的说起修真界,自然是耳濡目染,可你一介女子,孤身在外,要么是有难言之隐,要么便是任性出走。

    可你的性子一看就是善于隐忍的,但若是旁人碰了你的底线,你便会和火山爆发一般,将对方搞个灰头土脸,只要对方不好过了,你就高兴了。你这样的人,最难预料。

    自以为温柔待人,不过是你的表象,你实则该是一个极为暴躁的性子,因这性子吃了不少亏,才养成了今日的文静,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做出理智的判断,是因为经验,你做出冲动的选择,也是本性如此。

    我曾说过,只有有锋芒的修士才能在铸剑师这条路上走的最远。刚开始,你的灵剑很钝,我以为是因你的性子腼腆。

    现在看来,你心中的剑芒锋利的很啊!”

    若是无锋的宝剑都让他第一次见时动了爱才之心,那被隐藏的天赋,该是怎样的惊人?

    他以为去、药药只是一个普通的有点天赋灵性的小姑娘,这才一时爱才,借着差点砸到她的借口,给了药药一份淬水方子。

    可短短半月,药药却铸造出了让叙兰宗这样的二流宗门内门弟子都趋之若鹜的灵剑,他就知道,药药的天赋比他以为的好得多。

    可今日在薛明宗那里见了造化剑后,他才明白过来,他以为的天才,实则是天骄啊!

    是一位未经打磨的璞玉,是板上钉钉的天骄榜上客。

    这天骄榜,顾名思义自然记录着天寰界所有天骄的名姓。

    但天骄也分是哪类的天骄。

    有战斗力惊人的天骄,自然也有铸剑师天骄、炼丹师天骄和草木师天骄。

    只是前者占了天骄榜的九成,以至于大家提起天骄,第一反应就是天赋惊人,战力雄厚。

    正因为能上天骄榜的铸剑师千载难逢,所以,才更加珍贵。

    而此时此刻,酒鬼面前,就站着一个活生生的铸剑师天骄胚子。

    药药冷漠的看着酒鬼,他大概是第一个将她看透了的人。

    可看透了又如何,她的锋芒伤人伤己,与他又有何干?

    “你的天赋,你的性子,合该成为铸剑师,也注定了登上铸剑师的巅峰。

    因为,很多年前,也有一个如你一般的铸剑师,他,划分了三品九阶,他,将灵剑化分为杀戮、造化和因果,那个人,就是我的师祖,虚衡子。”

    “这世间,成为铸剑师本就千难万难,更遑论学会炼制造化剑和因果剑。

    若是数万人中出一人有铸剑师的天赋,那能学会炼制的造化剑的便是万分之一,因果剑更是前者的万分之一。

    我只是太惊讶了,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在毫无修为时便能炼制造化剑的铸剑师。”

    酒鬼说了不少,可眼见着药药冷漠的态度,他有些尴尬,下意识打开了刚刚药药扔过来的包裹,“这,这是……造化剑和因果剑的淬水秘方,难道造化剑的淬水秘方是你自己推敲出来的?”

    所以,薛明宗手中的造化剑果然出自药药之手。

    药药看着真挚不作伪的酒鬼,迟疑开口道,“以前是我不曾注意到淬水的问题,既然手中有了淬水秘方,适当调整做出其他两种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酒鬼两眼放光,也许,不,一定,眼前之人一定能重现师祖的辉煌,也许,还能为师祖报仇。

    “小姑娘,不,药药姑娘,我这里有一份传承,我想要交给你,我没有任何条件,只是觉得以你的天赋,若是不得到这份传承,实在是委屈了你。也许,没有这份传承,你也能登顶,但既然有轻松些的法子,又何必委屈自己呢,你说是吧,药药姑娘?”

    若不是他刚刚脾气不好,搞砸了他和药药的关系,现在,怕是也能摆摆架子,让药药请求他教他。

    可惜,没有如果。

    药药傻眼了,这是刚刚那个颐指气使的酒鬼?

    那她刚刚是不是做的过分了?

    “那个,我觉得吧,你还是先等一等,我用它给你解了诅咒比较好。”

    药药说这话,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一时气愤,用这小东西诅咒酒鬼生受尽八苦,死不得善终,现在想来,好像有些过分了。

    “哈?”

    药药用灯笼许愿,解除酒鬼身上的诅咒。

    酒鬼才后知后觉自己受了暗算。

    他赶紧沉心静气,内视一番。

    没想到却发现识海深处有一个明灭光点,仔细观察,这光点形似一只灯笼,发出幽幽紫光。

    明明是照亮前路的温暖,却给人一种不适的感觉。

    待用神识观察,他才感应到自己种了一种极为恶毒的诅咒。

    酒鬼深吸一口凉气,万不敢想,居然是他对面这个小姑娘做的。

    早就知这样不普通的姑娘,绝不简单,怎么就一时把不住生生给得罪了呢?

    这诅咒颇为神异,手段上居然有几分神道修士的痕迹。

    谁人不知,沾上神道手段,最是难解。

    生受尽八苦,死不得善终!真正是好歹毒的诅咒,偏偏以他的修为,居然对这个诅咒奈何不得半分!

    “快,快给我解开,我还……”我还不想死!

    酒鬼瞳孔大张,一时失了神智。

    放纵自己,糟蹋自己,不就是早就厌弃了这个不公的世界吗?

    以前,自己不是说不会更糟糕了吗?

    为何到了现在,他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居然还想活着?

    那他混混沌沌过的这些年,又算什么呢?

    看不开啊看不开!

    药药可不知酒鬼心中感慨,见酒鬼如此表现,还以为是诅咒要发挥功效了,她赶紧发动了手中的小灯笼,随即,酒鬼识海中又亮起了一盏灯笼。

    橘黄色的光芒颇为温暖,不但照亮了酒鬼的神识一角,也照亮了酒鬼蒙昧多年的心。

    沐浴在温暖中的酒鬼,下意识感知,却猛的睁眼看向药药,“不对啊,你这第二只灯笼只能压制第一只灯笼,让我不会因诅咒不得好死,却无法完全抵消,以至于我每过一个月,都会有一次小小的倒霉之事降身,这,这是怎么回事?”

    药药心虚的捂脸,“也许,也许是因为当时我含恨出手,超常发挥,而第二个灯笼,自然比不过第一个灯笼。”

    酒鬼一阵无力,不就是脾气不好吗,至于‘生受尽八苦,死不得善终’吗?

    还真是应了他刚刚的话,药药这姑娘,真能让敌人‘灰头土脸’。

    酒鬼揉了一把脸,“算了,不就是一个月倒霉一下吗,我命硬,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这灯笼,有点意思啊!”

    回应酒鬼的是药药歉疚的笑脸。

    东大陆。

    武曲君站在季府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兵士骑着骏马,拥着一年轻将军从远处逼近。

    白袍将军拉紧了战马,这才低下头,和武曲君打招呼,“呦,这不是武曲君吗,今日是吹了什么风,居然把你老人家给吹来了?”

    武曲君一阵脸红,“见过天罡君,我这次来找天罡君,是为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季明思直接打断了武曲君的话,他还能说什么。

    上次他无诏出征,虽然救下了天澜国的附属国,但陛下不这么想,满朝文武不这么想。

    他们只看见了天罡君的拥兵自重,却没有看见天罡君守护了整个天澜国。

    他们更在乎君威,更惧怕自己身下的位置不明不白换了个主人。

    这位武曲君倒是知恩,可他当时可是讲的明明白白,他找他,只是为了平衡朝廷势力,而不是为了给他出路。

    “怎么,武曲君怕旁人说你不知恩图报,这才来我府上做做样子?”

    面对天罡君阴阳怪气的语气,武曲君并不生气。

    他知道这段时间,天罡君受了很多委屈。

    明明是为了宣扬国威,也是为了护佑自己的子民,甚至这次无诏出征也是怕烛离国占了便宜,这战场形势不进则退,若是让烛离国占了天澜附属国,消减天澜国威是小,敌人壮大是大。

    这次天澜烛离争得是一个小小的附属国吗,明明是下一次两国开战的桥头堡。

    谁占领了这个附属国,谁在下一次两国开战中,就占据了先手。

    可明眼人都是聪明人,会为了天罡君得罪陛下吗?

    “天罡君,我知你一心为国,可朝上却有一些小人作祟,陛下只是一时被蒙蔽,才会做出不智之举,还望天罡君体谅陛下,为天澜国,万不可一时意气。”

    季明思下了马,走到武曲君面前,“我一时意气,怎么,连武曲君你也听到消息了?”

    挂印归去,这种事放在任意妄为的季明思身上,好像一点也不违和。

    虽然满朝武将都垂涎季明思的天罡军,可只要不蠢,就知道天罡军的虎符形同虚设。

    这只军队是天罡君从无到有拉起来的,他们只认天罡君。

    也许,他们还认军师白壁。

    可军师白壁太低调了,无数朝臣想要将此人从季明思的羽翼下拉出来,可惜,每次算计都徒劳无功。

    军师白壁就像是一个毫无死角的完美者,阳谋压不过人家,阴谋还没有人家心狠。

    最后,也只落得个灰头土脸。

    对军师白壁所有人都是服气的。

    可看着面前的季明思,大家不由得为白壁叫屈。

    白壁从天罡君从军便跟随在侧,转眼便是六年。

    可天罡君从未提过将其拜为上卿,陛下也不好越过天罡君重用他的谋士。

    如此国士,却因为天罡君嫉贤妒能而不能为天澜国所用,实在是令人齿冷。

    “怎么,满朝文武不都看我不顺眼吗?若是我有自知之明自请离去,该是如了所有人的愿才是啊?”

    看武曲君不开口,季思明玩味的笑着,“我看,满朝文武不是舍不得一个骄纵任性的天罡君,而是舍不得天罡军,舍不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谋主白壁吧?”

第270章 二人相会

    武曲君听着耳边天罡君一句句阴阳怪气的话,终究是忍不了了,“既然天罡君知自己是如何讨人厌,为何就不能改改呢?”

    “放肆,你居然敢这么对我家将军说话,就不怕兄弟们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十三是个火爆脾气,他才不在乎他面前的人是什么北斗君,敢对他家将军无礼,就该死!

    武曲君被十三如此冒犯,一时面子过不去,但他向来拙舌,除了一句放肆,也说不出更过分的话。

    季明思明明收到了武曲君让他管教手下的眼神,却幸灾乐祸的站在一旁,“武曲君啊,大家都是粗人,学不来君子风度,你堂堂武曲君,不会和一个亲兵一般见识吧?况且,我的人,只有我有资格处置,武曲君逾越了!”

    季明思不愧是季明思,护短到这个份上,武曲君算是明白为何旁人提起天罡君都是那样一副一言难尽之态。

    天罡君勇武不凡,虽早年有早产身弱的谣传,可现在,天罡君已经成了天澜国的一面旗帜,武将第一当之无愧。

    天罡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还是那句话,希望天罡君能为了天澜国的大业,改改!!!”

    “改改?改什么,是目无王法,还是自大冲动?”

    武曲君大张着嘴,“你,你怎么?”

    季明思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你们背后如何说我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既然知道我身后有个白壁,怎么敢这么肆意讨论我?把握人心,可是白壁的拿手本事。”

    武曲君攥了攥拳头,虽然明白当着天罡君的面夸赞白璧先生,有可能会让天罡君迁怒,但他实不愿放过这个好机会,若是天罡君和白璧先生有了嫌隙,是不是白璧先生就不用委屈自己做一白身,若白璧先生愿意入仕,天澜陛下必会将其拜为上卿,委以重用。

    有了白璧军师,天澜还能没有第二支第三支天罡军?若是天澜所有军士都有天罡军的战力,他们天澜的大业指日可待。

    此刻的武曲君还是太过天真,他以为北斗君的身份是季明思的免死金牌,只要季明思一日是北斗君,哪怕季明思没有了天罡军,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受些委屈,这些年整个天澜不都是在受天罡君的委屈吗?

    这样正好让天罡君懂懂事!

    “朝上诸位大人都道白壁先生多才多艺,乃是难见的一完人,可天罡君半年前误斩陈侯之事,如何解释?”

    那是因为当时白壁被一妙手空空儿给盗去,以至于白壁无法告知朝上局势变幻。

    他一意孤行斩了陈国国主,待找回白壁后,已经无力回天。

    季明思直接转身,“我的事,就不劳武曲君过问了,毕竟,我不是犯人,而武曲君也不是审案的官吏。”

    十三当着武曲君的面哼了一声,转头乖乖跟着季明思进了府,其他亲卫虽没有失礼,但对这位武曲君也是颇为怠慢,气的武曲君甩袖离去。

    当夜,曲沐兰急急过府,上下打量季明思。

    “威风啊,天罡君,把武曲君都撅到敌人的阵营中去了。你这是给武曲君台阶,让他去效忠二皇子啊!”

    季明思无所谓的啃了一口桃子,“吃吗?”

    曲沐兰看着季明思无所谓的态度就来气,他猛地将季明思啃过一口的桃子推回去,从果盘中拿了一个新的桃子,狠狠咬了一大口,仿佛这桃子便是可恶的季明思。

    季明思耸耸肩,“你早说你喜欢吃桃子嘛,你要是早说了,我一定送你一大筐桃子,免得堂堂天澜太子,连个桃子都吃的这么狼吞虎咽,真可怜!”

    “你——”曲沐兰举起又放下打算教训季明思的手,“算了,你这脾气我也习惯了。这次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不是说了吗,现在是紧要关头,哪怕失去了附属国离国,也不能失了圣心,当时你是怎么给我保证的,你说没问题,放心。我是放心了,你把我的心放到哪里去了?”

    “啧啧啧——瞧瞧我们太子这宛若惊弓之鸟的样子,就这样,以后承担的起天澜国这样大的担子吗?”

    曲沐兰揉了揉自己扭曲的脸,算了,对上季明思他什么时候赢过了?

    也许,从季明思不顾一切下场帮他撕的时候起,他欠季明思的就还不清了。

    因为他,季明思大概是混的最惨的天罡君了吧。

    曲沐兰撇嘴,“天澜太子,若是圣心有变,我真的可以轻松一辈子了。”

    季明思知道曲沐兰说的是气话,也不生气。

    “我说曲沐兰,你急什么啊,这天澜国还有比天罡军更善战的军队?我喜欢以武服人,最讨厌朝上那些和妇人一般饶舌的家伙们了。你放心,有我,有天罡军,你天澜国君的位置板上钉钉,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看着大包大揽的季明思,曲沐兰突然不气了。

    算了,季明思虽然平日里看着不靠谱,但若真是不知轻重之人,也成不了天澜国第一武将。

    关于季明思要挂印归去的传闻,曲沐兰压根就没有问,要是季明思是个这么容易就妥协的性子,他早就成了真正的天罡君,而不是和他这个天澜太子混在一起的季明思了。

    春风拂杨柳,今日锦都的城门口来了一辆寒酸的马车,马车上的两位女娇娥容色逼人,哪怕是普通的麻衣也遮不住她们的光彩。

    “姐姐,我们终于到锦都了,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姐夫了?”

    被唤为姐姐的女子娇羞的扶了扶自己的发鬓,“还不是姐夫呢,只是有婚姻而已,我们这次来投奔他家,还不知结果如何呢?”

    妹妹青舞捂着嘴偷笑,“别了吧,姐姐何必瞒着妹妹,你和姐夫这一月一封信的,家中父亲给的刀币都用在这上面了吧。”

    这对姐妹花虽然寒酸,但坐得起马车,识得字,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家。

    听妹妹提起父亲,姐姐蓝舞忍不住心下一阵难受,若是,若是父亲没有病逝,她们也不用背井离乡来投奔她未婚夫。

    “妹妹,到了锦都安顿好,姐姐就给你定一门婚事,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以后相夫教子,安乐一生。”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急着嫁人呢?”被姐姐打趣的青舞一如往日般反驳,蓝舞以为是妹妹害羞了,也就住了嘴。

    可她却没有看见青舞眼神中的不甘和野心。

    她们姐妹虽然是贵族,可也是落魄贵族,除了贵族的身份,她们还有什么?

    父母在世时,姐姐也才定了一家门当户对的贵族少年,现在父母不在了,她又能有多好的前途?

    为什么女子的命运必须维系在夫君的身上,明明,明明她们可是学子!

    北大陆,叙兰宗地界,南市铸剑坊。

    “今日就是叙兰宗开山门的日子,我要带着郑召去,就来和你打个招呼。”

    药药看着憔悴的贺兰景,真不知该如何说。

    “嗯,祝你们一路顺风。”

    郑召别别扭扭的对药药说了一句再见,就踏上了去叙兰宗的路。

    药药看着母子二人离去的身影,居然有些思念远在北大陆的明思哥哥了。

    “明思哥哥,药药想你了……”

    “药药,你的明思哥哥也想你了!”

    药药猛地转头,正好看见了不远处温柔微笑的季明思。

    药药有些激动,又有些心虚,“明思哥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季明思气鼓鼓的敲了药药一下,“真是没良心的丫头,枉我这么担心你,你却甩了所有的护卫一人在此逍遥?”

    药药抿唇,低头,“对不起,明思哥哥,是我任性了,我不该……哎呦!”

    药药还没有反省完,就又受了季明思一个板栗。

    “怎么了,是我出手重了,快让我看看,果然,都红了,说你傻你还真是傻,你就不知道躲一躲吗?”

    药药的眼神正好对手季明思的,一时忙活的两人都停下了动作。

    “明思哥哥,你怎么会来北大陆?”

    “药药,这半年你找到合适的宗门了吗?”

    药药蹙眉,“找宗门,找什么……宗门?”

    看着明思哥哥脸色几变,药药因见到明思哥哥迟钝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哦,找宗门啊,当然了,你看我现在都开了一家铸剑坊,就只我找了一位了不起的大能做师傅呢,我师傅可厉害了,我不但学会了打造杀戮剑,连造化剑和因果剑都有所涉猎,明思哥哥,等我手艺再好一点,我就给你打一把宝剑吧!到时候,你可不许不喜欢。”

    季明思看着笑得娇俏的药药,只说了一句,“贺兰缺天赋不行,明日正好是叙兰宗开山之日,我们去看看吧。”

    聪明人只需一句话,就什么都明白了。

    下午,斜阳西照,药药手中捏着一个不倒翁,拂开船上的遮帘,正好对上季明思的背影。

    此刻的药药正和季明思坐着驶往叙兰宗的灵舟上,孤独的身影一侧,有了另一个寂寞人。

    药药歪歪头,明思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呢?

    明明发现了她刚刚知道弟弟贺兰缺天赋不好,却只是提议一起去叙兰宗看看。

    药药摸着手中的不倒翁,一时想到了七年前刚到季家的日子。

    锦都有东南西北四市,居民区和商业区主要集中在东西市。

    季家的宅子作为官邸,正好落于东市,出了季府几百米,正好有一朝食坊,季明思习惯了在上衙前去吃点东西。

    今天用了朝食,季明思晃悠着去官署。

    虽然他左庶长的爵位是因为天罡君的身份,但身上也是有职务的。

    季明思走过一道桥,正好看见一个小姑娘卖不倒翁。

    不倒翁的手艺一般,但胜在有趣。

    季思明看着小摊上都是些八九岁的小姑娘,心中明悟,看来这不倒翁很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嘛。

    跟着季明思的参将眼见着自家大郎君拐了个弯,居然往小摊子去了,他捂着自己的额头,确认了今天的太阳的确是从东方升起的。

    这个憨态有趣的不倒翁跟着季明思进了官署,在所有官吏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当天下午,季明思理所应当的早退了。

    等自家大郎君进了府邸,参将第一时间溜了。

    想着他捧着那不倒翁招摇过市,路人们看他的奇怪态度,这是把一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完了。

    这是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的奇怪爱好吗?

    明明他也是被逼的。

    此生为何要为难自己成为大郎君的参将?

    “药药,你快来看,看今天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药药习惯性转头,给了季明思一个大大的微笑。

    “明思哥哥,今天给药药带了什么礼物?”

    季明思将藏在身后的不倒翁递到药药面前,“药药,你看喜不喜欢?”

    这不倒翁是用最一般的颜料画的,背后还留着一个小小的指印。

    看着不倒翁后面笑的开怀的季明思,药药也忍不住笑了。

    “谢谢明思哥哥,药药很喜欢。”

    明明药药今年只有八岁,却一点都不觉得不倒翁好玩,不过,谁又愿意辜负一片体贴的心意呢?

    这个不倒翁的确不够精美,但它却代表着一个十一岁少年纯质的关心。虽然季明思少年老成,但在药药眼中,也只是一个少年郎呢!

    药药歪歪头,看着墙上的爬山虎,心中莞尔,明思哥哥吗?

    鹊羽看着自家姑娘捧着个丑萌丑萌的不倒翁,忍不住眼泪直打转。

    她家姑娘终于苦尽甘来了。

    说出去任谁也不敢相信,堂堂世家小姑,从小到大却连一份礼物都没有收到过。

    认真来说,这才是她家姑娘收到的第一份真挚的礼物吧。

    药姑娘年纪小,以为收到父亲送来的补汤,就是对她的关心。

    也因为补汤是父亲送给她唯一的礼物,明明怕苦的小姑娘却从来都在喝药时很是欢喜。

    多讽刺啊,药姑娘八年来唯一的关怀,居然是雷霆汤。

    因为药姑娘珍惜这份关怀,从来都不用人哄着喝补药。

    唯一一次不情不愿,居然是季大郎君来接姑娘那天。

    难道……

    鹊羽看着在院中摆弄不倒翁的药姑娘,心中的疑惑瞬间消失,看着药姑娘单纯的笑颜,她赶紧将被太阳刺的流出的眼泪擦干净,免得让药姑娘担心。

    这样,就很好,不是吗?

第271章 叙兰相遇

    思绪飞舞的药药,没有发现季明思转头的动作,季明思看着药药手中的不倒翁,有些羞赧的笑了。

    这是他送给妹妹的第一份礼物,但和之后的发簪步摇相比,实在是寒碜了些。

    看着药药这么欢喜的捧着,挺让人难为情的。

    他知道药药此行带的行礼不多,却没有想到药药会专程带上这个礼物。

    这个小丫头,连道歉都做的这般别扭,也就只有他吃这一套了!

    “药药,你醒了,前面就到叙兰宗了,虽然叙兰宗不是北大陆十二大势力之一,但也是第二梯度的大宗门,如果贺兰缺能进入叙兰宗,其实也不错。哪怕不合适,就当是凑个热闹了。”

    季明思口中的凑热闹是假,帮着探听消息是真。

    让堂堂天罡君亲自出马刺探情报,贺兰梓玉也算是东大陆头一份的纨绔子弟了。

    药药走到季明思身边,和他并肩而立。

    良久,一声喟叹,朱唇轻启,“明思哥哥,你这又是何必呢?

    季明思笑着揉了揉药药的头发,“我的药药明明当时哭的稀里哗啦的,怎么就不愿承认对明思哥哥的不舍呢?药药你啊真是一个小傻瓜,不过是暂时的分别,却被你哭成了永别。

    这样的你,怎么能让我放心呢。既然你要给贺兰缺找个宗门,那就让我来,等找到了,你是等着贺兰缺过来,还是和我回去,都由你。”

    不想离开药药,更不希望药药为他而死。此刻的季明思矛盾极了,想他堂堂天澜天罡君,居然也有优柔寡断的时候。

    看着药药不似欢喜的表情,季明思很困惑。

    他都已经退步到这样的程度了,怎么药药还是不高兴?豆蔻少女二月春,难道他家药药长大了?

    一想到药药心中有了除他以外的旁人,季明思一阵心堵。不会的,一定是他想多了,药药是他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时候认识了比他还优秀的儿郎,他不可能不知道。

    也不一定,毕竟药药可是一人在北大陆待了大半年呢,也许,就是这段时间认识的。

    想到这里,季明思从见到药药开始一直雀跃的心情,变的极为阴霾。

    药药歪头,看着脸色数度变幻的明思哥哥,忍不住叹气,好像这次生气的明思哥哥很难哄啊!

    迎着细雨,一行人撑着油纸伞进了客栈。

    “明日就是叙兰宗大开山门之日,按理来说,叙兰宗不过第二梯度的宗门,前有昊海剑宗、灵犀宗、转经楼,后有九江山庄、秩序谷,来叙兰宗的不该有这么多人啊,为何这次叙兰府人满为患?”

    离叙兰宗最近的地方,自然是叙兰府,来这里大多都是为了去叙兰宗拜山门。

    这人前后提起的都是和叙兰宗同时开山门的顶级势力,其他的七个顶级宗门要么开山门时间不定,要么便是选择弟子的途径不同。

    但在北大陆,最热门的开山门大事还是公认的上面五个宗门,这叙兰宗可从未在列。

    季明思笑着给药药斟了一杯茶,给自己满了一盅酒。

    药药还没有说什么,季明思已经解释了,“药药年纪还小,自是不要沾酒为妙。”

    药药没有拒绝,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道:“明思哥哥替阿缺选个师傅,就早点回去吧。”

    还是开口了啊!

    虽然理智明白,只有离药药远些,药药才没有为他而死的危机,可没有药药的日子,真的很难捱。

    季明思面上却笑着满口答应,“药药,你放心,等给你弟弟找个好师傅,我就马上回去。”

    药药这桌安静了,衬的其他地方更加热闹。

    “我听说是因为,因为莫阳君!”

    开口之人旁边的几人都下意识抽了一口冷气,“莫阳君,你说的是我们天寰大陆第一强者莫阳君?那位昊海剑宗的二宗主?”

    “还能有谁啊!咱们天寰大陆还有第二个莫阳君吗?给十二明月台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旁人染指莫阳君的尊讳吧!”

    说话之人旁边几人连连附和,“是啊,哪怕十二明月台是北大陆联盟,所有北大陆修士都必须听从十二明月台的管束。可十二明月台管天管地,也不敢管到莫阳君头上去。不过,我怎么从未听闻莫阳君和叙兰宗有什么交情?”

    其中一位知情人士已经开始洋洋洒洒讲起了过去,“说起叙兰宗和莫阳君的关系,就不得不提一句妖皇与小南的故事……”

    很多年前,妖皇敖天还没有如今日这般霸道,只是一个潜心修炼的妖族。

    妖皇一族名曰孤山,每代只有一个族人,只有上一只孤山死去,下一只孤山才会诞生。

    天不容第二孤山,由此方知孤山力之恐怖。

    有一次敖天去永寂山脉历练,救下了一只被红石商行贩卖的泉客。

    红石商行从成立起,就有捕捉泉客贩卖的生意,这次栽在敖天手中,他们可是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而被救下的泉客便是小南。

    孤山和小南从那天开始,就一起历练。

    他们在天寰界的很多秘境中出没,转眼便是三百年。

    有一日,善良的小南救下了一个人族,孤山什么都没有说,默认了这个结果。

    后来,有人见过他们三人一起出没于秘境。

    转眼三年,这位人族突然昭告天下,要和小南结为道侣。

    此时的这位人族同伴已经是叙兰宗的少宗主,大家都说小南的选择没有错,毕竟,当时的孤山还不是妖皇。

    妖族势大,孤山本就被天寰大陆人族忌讳,众多宗门若不是忌惮他妖族的身份,天寰大陆的修士如何忍的他出入天寰大陆的秘境,掠走原本属于他们的机缘。

    红石商行势大,完全凭借着妖族的后台作威作福,光明正大的欺压人族的其他商行。

    不也是仗着妖族的势吗?

    在人族眼中,红石商行和孤山傲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泉客不是妖,却也不是人。

    当时,小南和人族修士的结合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联盟。

    果然,七百年后,人族修士在十二明月台的带领下,掀翻了妖族统治,结束了长达数万年的妖乱人间的局面。

    “传闻,莫阳君便是这人类修士和泉客之子。不过这仅仅是传闻,毕竟莫阳君还有一位宗主哥哥。但叙兰宗不知怎么走通了莫阳君的路子却是公认的事实。”

    耳边听着旁边一桌的谈论,季明思忍不住笑出声,“药药你看,这就是流言蜚语啊!妖皇是妖乱人间末期逃过一劫的妖族中修为最高的尊者,他若是喜欢那泉客,会让当时弱势的人类横刀夺爱?可笑!

    还有莫阳君,他可是有一个做宗主的哥哥,难道这位也是泉客之子?这个传闻唯一对的上的怕只是莫阳君的确出生于妖乱人间将要结束之时。

    瞧瞧这前言不搭后语,逻辑不通的传闻,真正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搭理这样的小道消息。”

    临桌的三位客人被季明思隔空打趣,羞了个没脸。

    却也没有立场指责季明思,毕竟,季明思是在和自己的妹妹说小话。

    刚才他们不也在公共场所大放厥词,现在被人撅回来还有什么好说的。

    其中较为年轻的一位气的起身准备找季明思理论,却被领头的直接压了下去。

    领头的中年男子指了指季明思腰间的北斗星囊。

    这下,连那个年轻人也收起了脸上的不服气。

    只有贵族才可以佩戴有家族纹饰的配饰,那三人虽然衣着不凡,却无任何贵族印记,自然不敢招惹季明思。

    虽然这里是宗门林立的北大陆,可宗门子弟和东大陆的世家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统治阶级换了个称呼,被压迫的阶级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季明思无所谓的喝了一口酒,“看来这世上,总是识时务的人多一些。”

    季明思是极张狂之人,从来都学不会低调,也许不用明日,这天澜国天罡君到了北大陆的消息,就摆在所有大宗门的桌案上了。

    他的张狂没有换来那几位的‘欺人太甚’,反倒是结了酒钱,灰溜溜离开了客栈。

    半个时辰后,季明思带着乔灵刚走到徐兰宗山门,就看到长长的队伍蜿蜒在山脉中盘旋,这些都是来叙兰宗拜师的。

    突然,队伍最前头发生了一阵骚动,一道白光闪过,两个黑点被击飞,药药鬼使神差拉了季明思的衣角,季明思甩出一道剑光,接住了被击飞的黑点。

    这黑点居然是两个人,若是没有季明思剑光接引,二人从几百米的高空坠落,只有死路一条。

    药药眼神一眯,“贺兰……姑姑,怎么是你们?”

    贺兰景落地后第一时间扑到儿子身上,想要查看他是否安好,没想到却听到了药药的声音。

    她窘迫的转头,果然,不是她的错觉,来者正是自己的女儿,贺兰药。

    贺兰景脸上绽开一个难看的微笑,苍白的脸色满是劫后余生的残痕,“原来是药药啊,药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原本死寂的眼神突然泛出了光彩,“药药,你哥哥没有通过叙兰宗的考核,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不能成为修士,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你既然会出现在这里,还认识仙人,一定能帮帮你哥哥的,对吧?你可是贺兰家的女儿,帮一个普通人成为仙人,应该是没问题的是不是?”

    药药看着眼前眼神中满是期许的妇人,她小小的身影完全遮住了她的眼,让她只从她的身上读出满目的可悲,她转头看向低着头沉默到现在的贺召,“你也是这么想的?”

    贺召手脚发软,用茫然的语气啊了一声,就没有了后续。

    季明思收了灵剑,走到药药身边,无声的安慰让药药冰冷的心像是泡在温泉中一般,温暖化开寒冰,让僵硬的四肢寻回了感触。

    毕竟是刚刚相识的陌生人,怎么能要求对方将她当自己人呢?她有明思哥哥就足够了!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流露出些微情谊。

    贺兰景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一对璧人,似是恍惚,又是回忆,最后便只剩下狂喜了。

    “药药,原来你居然以普通人的身份和这位仙人有了情谊吗,那就太好了,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召儿能进入仙门就好,不拘是哪处洞天福地,药药你能办到的对吧?”

    大概是第一次对着这个陌生的女儿求助,她残存的自尊心让她不那么理直气壮。

    “噗嗤——这位夫人不过是药药的姑母,你有什么立场要求药药帮你的‘儿子’?若是我瞧着没错,你这便宜儿子可是和你,和药药毫无关系?你是有多大的脸才觉得你的要求一点也不高的?”

    这话药药不好说,他说。

    “退一万步,你是贺兰家的女郎,药药是我季家的小姑,她和你,有关吗?”

    贺兰景神色仓皇,“不,你在说什么,药药什么时候姓季了,药药,你成了仙人的姬妾吗?难道这位仙人和贺兰家联姻了?”

    在贺兰景眼中,药药是比庶女身份更低的养女,自然没有资格嫁给仙人季明思为妻,甚至做妾也有大把贺兰家的庶女和药药抢,而药药是抢不过有母亲护着的庶女们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位仙人娶了一位贺兰家的小姑,而药药便是媵妾。

    药药被贺兰景的话气的脸颊涨红,以她的聪明瞬间就想通了贺兰景话中的意思。

    倒是季明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闪躲,但也只是一瞬间。

    “住嘴,药药是我的妹妹,你一介凡人,怎敢冒犯药药?若不是药药,刚才你们母子早就魂归幽都了,哪还有机会在这里大放厥词!”

    药药的愤怒对贺兰景的影响有限,但仙人的震怒却让贺兰景害怕。

    她虽然从小衣食无缺,但学子的世界和她太远,后来自己的夫君又成了北大陆的仙人,更是让没有天赋的她主动将自己踩到了尘埃里。

    这次若不是为了郑召,她一辈子都不愿和仙人的世界产生半分交集。

    “我的错,请仙人息怒,但阿召是无辜的,阿召有天赋的,只是那些测试天赋的仙人……也许是那些仙人太累了,所以判断误了,我家阿召是有天赋的,是可以成为仙人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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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乔月,国色天香,一出生就拥有了一位前途远大的未婚夫,一生荣华富贵可期;二姐乔雪,侯府贵女,虽阴差阳错流落民间,最后也嫁给世交之子,幸福美满;小弟乔昆,稳重早熟,一路青云直上,科举出头,终为当朝一品;母亲,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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