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别人家的孩子董婉
董婉,在钟灵毓秀的山东高考大军中,胜出的优秀人才,俗称“别人家的孩子。”
在董婉卧室的墙上,床的对面贴了满满一墙的奖状。这还只是董婉母亲精挑细选,在能装满一个行李箱左右的奖状中,选出的最具代表性的奖状。
董婉四岁开始学钢琴,五岁开始学跳舞,六岁开始学琵琶,七岁暑假因为要上小学了,母亲勉强给董婉放了个假,八岁又间或的学了学古筝、唱歌和武术。
最后要不是实在看自己姑娘课实在已经安排不过来了,才勉强又减了几样。
小学四年级就考了钢琴十级、琵琶十级、当地的女子武术比赛第三名。
不要以为董婉走的是艺术这条路,董婉是从小学到高中三年级每一年的三好学生,最后以十分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全国最好的政法学校学习了法律。
虽然此时的董婉,已经变成了一个带着厚厚眼镜片,因为整日呆在书桌旁变得有些驼背的书呆子。
学校里总是有传说,每年都会有几个学生为了期末的法律考试而猝死。
董婉和她的同学朋友们摸着自己日益往后退的发际线,对此经常表示深深忧虑。但却又踏上熬夜的不归路。
每到期末,董婉和她班级里的同学,像是上课一样霸占满整个通宵教室。
为了能整夜熬过去各出奇招。有人用花露水洗澡,有人用水壶装满了咖啡,还有人味同嚼蜡般的依靠吃东西勉强维持精神。
到凌晨四点太阳渐渐升起的时候,她的同学们又会成群结队的迎着初阳,在经过云彩散射下来的微弱阳光中,在大马路上大声诵读背诵。
董婉经常觉得,可以监狱的生活也会比这好一点吧。
欲哭无泪,毕竟生活太难,法律生太难。
每次期末考试都成功活过来的董婉,对自己越来越放肆。为了考司法考试的主观题,想到她老师讲的我们学校考司法考试基本上就没有考不过的。
为了不成为那将成为同学们口口流传的某个人而丧失颜面,董婉连续熬了五个大夜,五天加起来睡眠时间不足几个小时。除了昏过去,董婉强撑着自己不能睡。
最终,在考完主观考试的当晚,躺在自己的床上与世长辞。
看着因为自己的猝死而花容失色的同学们,看着伤心欲绝的父母,看着痛失英才捶胸顿足的老师。
董婉这个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阎王爷站在一片白茫茫,了无生机的幻境中问她“逝者董婉,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董婉说出了她毕生的遗愿:“我想恋爱蹦迪喝小酒,畅快生活无烦恼。”
阎王爷看了看董婉的年龄,挠了挠头,“你都二十二了,还没谈过恋爱,是不是过于凄惨了一些。”
董婉撇了撇嘴,“哪个女生不希望经历亲亲抱抱举高高,这辈子没这个命。”
阎王爷翻了翻自己手里的生死簿,“我这倒有个选择,这儿有个女子前半辈子的主要生活就是和男子亲亲抱抱举高高,你愿不愿到她身上过剩下的日子。”
董婉缩了缩鼻子,砸吧砸吧嘴,总感觉阎王似乎对她太好了一些,有些让人受宠若惊,探寻似地的开了口“男子可帅。”
阎王爷阖上生死簿,十分自信的回答“特别帅。”
“女子可漂亮?”
“漂亮”
“女子生活可安逸”
“安逸”
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董婉突然觉得似乎这把也不亏。反正自己已经死了,去别人的身上再过一世也未尝不可。
想到可以和帅气的男子亲亲抱抱举高高,甚至有些心动。
下定了主意,信誓旦旦的对上阎王的眼神“那不然就。。试试?”
阎王赶紧接过她的话茬“试试,试试吧。”
接着一阵白光猛烈地刺入董婉眼中,丧失了视线,阎王爷也消失了,但意识还在。
感觉自己地意识在一片虚无里漂泊了很久,在她意识渐渐涣散之际,终于像是找到了出口。
在一片白茫茫中有一扇门突然的出现在眼前,董婉只剩一团意识,不知道该如何开门,一团白乎乎的意识在门面前不知所措。
这时候,门突然自己就开了,像是在欢迎她这个主人终于来了。
董婉飘进门,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袭来,像是一直大手在把董婉的意识强装进一个小小的躯壳里,董婉那一刻还以为自己要魂飞魄散了。
慢慢地,董婉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与此同时,还有仿佛要炸开的脑袋。
她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趴在什么东西上,眼皮沉重的厉害。为了睁开双眼,眼球在眼皮里滚了好久,才勉强撑开了一条缝。
入眼就是一双俊秀的面容直直地冲入自己眼底。
董婉害羞地赶紧又闭上眼睛,嘴角上扬“这阎王爷说话是挺算数的,这第一眼看见的男子相貌就完全过关。”
不过男子也处在昏睡的状态,自己醒了偷偷看他几眼应该也不过分吧。
董婉这次大胆的睁开双眼,缓缓起身,才看到原来自己伏在一个巨大的茶岸上。不过没想到已经是慢慢起身了,头还是隐隐作痛。
用一只手强撑着头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
是古代的建筑风格,雕梁画栋,木式的家具,茶岸上还摆着笔墨纸砚。
又往下看了一眼,董婉吓了一跳。
自己是掉进了什么美男窝么?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个男人,再加上刚才睁眼,在自己左侧也伏在茶岸上睡着的男人,各个丰朗俊秀,相貌不凡。优秀的下颌线,如雕刻般的鼻梁,再加上干净白皙的面容。
如果说唐僧是掉进了蜘蛛精的老巢被美女团团围住,那她就是掉进了男子蜘蛛精的巢穴。
董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一女多男。阎王还真没骗他,前半辈子一直跟男子亲亲抱抱举高高,而且现在看来还不止跟一个男子。
抿嘴点了点头,她对阎王的安排很满意。
茶岸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有些萧啊、笙啊、琵琶啊之类的乐器;在各位公子哥的手里不是攥着折扇,就是酒杯,至于里面的酒,大概不是喝完就是全撒在地上了。
再加上自己头疼欲裂的脑袋。
董婉再不济也能猜出来,这是昨晚和一群俊秀男子蹦了个古代夜迪啊。
突然董婉感觉地面剧烈晃动了一下,自己整个身子都倾斜向一边。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在一条船上。本来就宿醉,这一晃,差点呕出来。
刚刚撞得这一下应该是船靠岸了,因为能听见船的一侧传来不少人的声音,都是些清脆娇嫩的女孩子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没过一会儿,就感觉到船上传来一些轻盈的脚步声,一个姑娘莽莽撞撞地推开了船上的门。
十五六岁的青葱年纪,头顶顶了两个小揪揪,灵动可爱,喜不自胜的一进门就忙着开口。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姑娘的第一次花船夜游就有七个公子点您的名与您共度,今年的花魁怕是非您莫属了。”
董婉的脑子突然就宕机了,等等。
花船?
夜游?
花魁!!!!
董婉手里的酒杯差点让她都给捏碎了,差点口吐芬芳。
阎王,我*****跟你势不两立!
我是想和男子亲亲抱抱举高高,但不是要做他们的玩物和他们共度春宵一晚!
第二章 秦淮八艳
董婉斜倚在窗台边,瞧着外面人声鼎沸。
她所在的南京教坊司就坐落在秦淮河的沿岸,两岸河流蜿蜒,曲折回肠。沿岸有一些卖东西的小贩挑着担子来到这里,借着教坊司的噱头卖一些首饰胭脂。
一些公子为了讨教坊司里的女人们开心,总是先买上一两件首饰,再进教坊司。哄得教坊司里的莺莺燕燕好不开心。
董婉从那天下船开始算起的话,她已经来这边半个月了。她在这里的艺名“董小宛”。
就跟那位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淮八艳中的一位完全重名。相貌是顶顶的好,可是世人称赞“面晕浅春,缬眼流视,仙姿玉色,神韵天然。”
庆幸的是,所处的朝代倒不是明朝,不然她就直接投江殒命了。
明末清初的董小宛,为了自己编织的爱情美梦嫁给了一个落魄寒士冒襄,作为小妾,跟着他逃亡八年,最终惨死在家中。
一代美人香消玉殒,一路坎坷,一路血泪。
前世因为她的名字里也有董和婉两个字,尝尝读到史书的时候,为这个女人的凄惨身世扼腕痛惜。
虽然自己这具身体的前身和董小宛的身世类似,同样是苏绣的钟鸣鼎食之家,随着父亲的去世家道中落,为养活自己被迫把自己卖到了青楼陪笑。
可是历史的走向却不同,她所处的朝代是梁朝。虽然是刚刚建立几十年的国家,发展却是蒸蒸日上,处在盛世之中。
得知这个事实,董小宛才勉强稳住马上就要投河的身形,撤回了马上就要踏入到奔流河水中的脚。
像董小宛那样处在朝代更替的大变局中,无论是想如何维护住自身,都是一件难事,不幸事。
国破家亡,举国维艰,一个小小的乐妓,能有什么力量。
所以,不幸中的万幸,她又降生到了一个盛世。
过来的第一天,她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那个头上绾着两个小髻,恭喜她花船夜游的第一晚顺顺利利的姑娘,是她的侍女,名叫小梅。
在这教坊司中照顾她的一应吃穿住行。
人倒是和善可爱的紧,就是有些莽撞。
这不,又冒冒失失地推开她的房门,大大咧咧地喊着“小姐小姐,别再对着窗外下神了,嬷嬷叫你下去弹琴呢!”
董小宛无奈的拿上自己的琵琶,给自己略显暴露单薄的上身,添了一件紫色的薄纱。朦朦胧胧,更显里面的肉色玲珑,增添韵味。
眉头都皱了起来。
一开始到这个世界来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郁闷了好久。
又想起阎王的话,前半辈子就是和男子亲亲抱抱举高高,她还真的挺害怕。自己难道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就要开始和一种男人有肌肤之亲了。
所幸,这不是她的档次。
没错,她在这江南教坊司中是最有地位的一批名妓中的一位。
平常的主要工作,和公子们对对诗、吟吟画。有事也下场弹弹琴。
总之,就是卖的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得不到”。
董婉她来的第一天就是花船夜游的第一天,意思就和现代的出道差不多。
公告天下的男人,秦淮河畔有这个个才华横溢的女子以后就要在这秦淮河畔卖艺了,请大家来多多来观赏捧场。
说到底,才气就是名气堆起来的。越多的人追捧她,她的身价就越高。
第一天,七个男子与她同游花船的风流逸事已经传扬了出去,她的名气在这美女如云的秦淮河也是头一份的。
这几日不停的在众位公子家里流连卖笑、弹唱作诗。简直就和现代的女子团体在全国各地赶通告一模一样,根本就歇不下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董小宛小步挪下了台阶,如步步生莲般摇曳生姿。
刚刚下了一半的楼梯,底下的宾客就已经开始给她叫好,吹口哨、喧哗的公子们不计其数,挤满了整个教坊司的大堂。
甚至还有一些男子已然婚配,兜里没钱,就拥趸在教坊司的门外,等着听董小宛的琵琶是如何的惊艳,回去也好和自己的酒肉朋友有谈资。
连教坊司前面的街道都已经堵的水泄不通。
董小宛缓步上台,今天她在额间贴了花钿,又在眼角两旁描了斜红,选了一个粉嘟嘟的颜色点了朱唇。
好一个明艳动人的美人,一众公子仿佛酒不醉人人自醉,醉倒在了董小宛的石榴裙下。
想想自己前世一模一样的样貌,掩盖在厚厚的眼镜片、沉重的刘海和总是因为学习不太重视的油腻的头发,董小宛觉得自己前世真的是暴殄天物。
果然女人就是要打扮。
款款坐在堂下台子的正中央,四周都有宾客,有钱有势的自然可以坐在董小宛的正面,瞧着她的面容听她弹琴。
一些来的晚的,就只得坐在台子的后方,观赏董小宛婀娜的身姿,而看不见她美艳的容颜。
董小宛坐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紫色的薄沙外罩,不至于弹琴的时候使不上力。可这衣服一撩,真是撩人不自知,一众男子的眼睛都给看直了。
左手随意的放在品相上,右手扫了一下四根弦,试了一下音。
黛眉皱了起来,四弦的音低了,用右手举起来转了一下琵琶上方的轴。
手臂高高的举起来,紫纱自然就顺着滑腻的胳膊漏了出来,一节小臂如莲藕般白皙细腻,几个男子忍不住吹了口哨。
调好了音,董小宛准备给宾客弹一曲春江花月夜。
琵琶是她前世就很熟悉的乐器。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去考了琵琶的十级。尤其是九级曲目春江花月夜因为弹起来唬人,她凭着这首曲子去不少比赛拿了奖。
琵琶的声音清脆悦耳,“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琵琶独奏最是引入注目,使人沉醉。
一首曲子铿锵收尾,众多宾客还久久不能回神,沉浸在琵琶的余音中不能自拔。
停了许久,底下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的人甚至拍大腿叫好,整个教坊司的氛围以一首曲子的精彩收尾达到了高潮。
大家捧场,董小宛自然也开心。笑得明艳动人,抱着琵琶起身,用另一只手盖着自己得抹胸,给四周得各位宾客依次鞠了个躬。
底下的众位男子也都站了起来,应和董小宛的美人多姿,给她击节叫好。
这种时候,如果有人阴沉着脸,就会在一众人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比如说那个门口端着茶水一脸严肃的小厮正阴沉沉的盯着她。
董小宛听说过他,因为这个小厮比董小宛来江南教坊司还要晚。
他本来是内阁首辅楚世茂的嫡子楚善诚,来的时候嬷嬷让全教坊司的姑娘都下来看他的笑话。
他父亲,也就是内阁首辅,前不久被皇上所不喜下了大狱。他的子女妻眷自然也被发配到了教坊司或者边陲。
正因为这个楚善诚在京城有着玩弄女人纨绔子弟的诨号,陛下特别把他圈出来发配到了这江南教坊司,想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董小宛的视线对上了楚善诚,瞧着他仿佛一脸厌恶的表情心情自然也就不爽。不过是个落魄子弟,还这么高的傲气。
不过将养的皮囊是真的好,不愧是纨绔子弟。清朗俊逸,剑眉星宇,眼尾上挑,眼窝深邃,看久了如浩瀚星辰般吸引人。
董小宛睨了他一眼,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白瞎了这么一副好皮囊,过刚易折的道理都不懂。
第三章 有一个姑娘
董小宛才刚回屋子,小梅也跟着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小梅跑得太快扶着膝盖喘了会儿气儿,“嬷嬷说下午古公子有个诗会,花了大价钱邀请你去坐坐。”
董小宛正拿了手绢,沾了沾水,用一根手指慢慢蹭着脸上浓厚的红妆。
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小梅赶紧凑过来“小姐,这种活儿我来就行,你坐着,我给你把妆卸了。”
董小宛怀疑的看了看小梅。
小梅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小姐,我看过人家屋里弄这些妆什么的。”
董小宛慢慢收回视线,老老实实的坐好,把手绢一把塞到小梅手里,算是应了她。
小梅眼疾手快的拿了帕子全浸湿在旁边的脸盆里,然后“啪”展开手绢一下糊到了董小宛整张脸上。
董小宛闭上眼睛,生气的喘着粗气,手绢覆盖在嘴唇的角角上,一起一落的。
她怎么就相信了这个咋咋呼呼的姑娘。
默念不气不气,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淘气,她还有一些嚣张。
小梅手上运了力气,大力的拿手绢在董小宛脸上花开,再掀开手绢的时候,董小宛成功的被抹成了大花脸。
默念不气不气,有一个姑娘,我有点想骂她,我还有一点想打她。
小梅没什么手法,就是依靠大力气揉搓,把董小宛脸上的妆硬生生给弄下来。
经过这么一番骚操作,董小宛脸上的妆是没了。但硬让小梅搓下来一层油皮,整个脸都有点通红锃亮。
董小宛赶紧拿了梳妆台上的雪花膏,拿手指点了两撮儿,在手掌中花开,细细的均匀涂抹在脸上。
她可是青楼女子,就靠这张脸卖笑了。
小梅也瞧出自己不妥当了,把姑娘好好的脸弄得红彤彤的,两只手绞着手帕咬着唇,愧疚的紧。
幸好她家姑娘人好,倒也没说她什么。
董小宛本来家里是苏州人,父亲是经营苏绣的一家绣坊的老板,母亲也是有学识人家教出来的女儿。从小娇养起来的,自是饱腹诗书,精通乐理。
小小年纪在苏州的闺秀圈子里就有了一番名气。
可是在董小宛年仅十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基业也算垮了。她母亲带着她到乡下的庄子里住了一段时间后不久也得了重病。
董小宛突然就要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能做些什么,她的母亲又急着用药。
那时候去苏州寻人的柳嬷嬷就相中了董小宛的这一份才情,给了她母亲治病的钱将她带回了江南教坊司。
用半年的时间给她规矩了规矩仪态和才情。
毕竟教坊司中重视的才情和在家哄着自己玩的才情还是大大不同的。
一切都以吊足男子的胃口为头等大事,坐立行走都有一番说道。
柳嬷嬷也用这半年的时间给董小宛造好了势,早早的放出消息,不少人都在董小宛的花筹榜上花了重金,就为一睹她的风采。
这才能在第一次出场的花船夜游,就有七位公子不相上下的一掷千金,拍下董小宛的花船,与她共度春宵一刻。
董小宛第一夜的表现也是顶顶的好,为七位公子奏乐跳舞,作诗吟画,再加上酒肉的作用,七位公子都如掉落了仙境一般,徜徉欢乐。
七位公子又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主儿,不免和同窗的交际中炫耀这一番经历,董小宛的才情在几天之内,就传遍了江南,就连远在京城的皇上都有所耳闻。
董小宛的名气真真是在这秦淮河畔传的响亮,近来,越来越多的公子哥一掷千金就为董小宛能去自己组织的诗会或者宴席坐坐,那可就是天大的面子。
柳嬷嬷在董小身上花了这么大的经历,投了这么多钱进去,都是为了董小宛能在今年的花魁榜上夺得魁首。
秦淮河是全国上下有名的风流场所,秦楼楚馆在这里不计其数。可不仅这江南教坊司一家。这两年风头正盛的是江南教坊司对面的秦楚馆和乐坊司。
其中,秦楚馆是归属于镇国公李家的私产。
而这江南教坊司和乐坊司自然就是皇家的了,主要收留一些落魄官家的官妓和像董小宛这样有才情的才女。
这两年秦楚馆的风头反而要超过江南教坊司和乐坊司,有梅兰竹菊四位头牌,各个风姿绰约,都是极有韵味的美人。而且不像她们江南教坊司里的姑娘往往自视甚高,秦楚馆里的姑娘卖的就是风流快活。
乐坊司这两年组了个女子十二乐坊,大家图个新鲜,而且也有喜欢弹乐器的姑娘常常去坐坐,客源层次丰富。
倒是江南教坊司,因为是皇家产业,一直循规蹈矩卖才情。这两年有才情的姑娘又实在不愿意来这卖笑的地方营业,要不是今年柳嬷嬷挖到了董小宛这个宝,怕是真的要在今年的花魁争夺战上落了下乘。
所以柳嬷嬷可是紧紧的抓着董小宛这个宝,趁着花魁日还没来,日日给她填满了行程,除了去各位公子那里坐坐,回来也不会让她闲着,一般会让她在大堂里买票唱个曲儿、弹个琴。
赚足了眼球,仅用半个月的时间就上了人家一年的花红榜,虽然名次还不算很靠前,但花魁争夺战还有段时日,来日方长。
前世的董婉也是自小就参加各种比赛,拿奖拿到手软。无非其他,董婉有强烈的胜负欲罢了,要不是这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整天拼命似的努力,她也不至于英年早逝。
就算落到这古代的身子上,灵魂没变,她还是胜负欲极强。
不就是个花魁罢了,一个月的时间也能拿魁首。
“噔噔噔”传来了敲门声,董小宛抬眼看了一眼小梅,平时谁会敲门到她的屋里来?
平常进她屋的除了小梅就是柳嬷嬷,一个虎里虎气的闯门就进,另一个也总是笑意盈盈的推门进来。
小梅也朝她摇了摇头,表示她对来人是谁也没有思路。
按说她刚卸了妆,是不能以这种姿态见外人的,会有损她的玉女形象。
只得试探性的问了问“请问来人有何请教?”
一个低沉的嗓音沙哑的响起“柳嬷嬷让我来给你送饭。”
董小宛心里立刻就有了数,是那个沦落到她们教坊司的那个纨绔啊。
不愧是京城来的子弟,落魄了也还是讲究礼貌。
第四章 小阁老
“那你端进来吧。”
一个小厮,就不必再刻意打扮了。
董小宛的青丝一直垂到膝上,因为在自己屋里,就把绾起来的美人髻也解开了。如瀑布般垂在身体一侧,乌黑亮丽。
只穿了一个内衬,锁骨大大方方的露在外面,后背的上部也光滑的露在外面,肩胛骨仿佛一个手掌就能盖住,随着董小宛身体的转动,肩胛骨也轻轻的动了动。
楚善诚的喉头动了动,把头偏向一边,眼神朝下,勉强稳住身形把盛饭的木制托盘放到了董小宛房里正中间圆形的桌子上。
这个女人真是不嫌害臊,露的这么多。有男人进来也不知道找件衣服披上。
楚善诚的瞧着嫌弃,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董小宛瞧见他这副样子,不免嗤笑。
当初扰动京城,偷鸡摸狗,无恶不作的京城第一纨绔,世人皆怕的小阁老,竟然还在她面前装高冷。
董小宛的嗤笑声虽然不大,但是挡不住楚善诚听力好,听的一清二楚。
寒光瞬间就射过来了,瞪着董小宛,搞得像是她这个女人做错了似的。
弄的董小宛火气也微微上拱,楚善诚的名头谁人不知,在这里装什么正人君子。也敛了敛脸上的嘲笑之色,抬头回望了过去。
自己的名声坏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瞪自己,这个纨绔还真是。。讨人嫌!
楚善诚突然就收回了目光,也不说话,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沉默的走了出去给她把门也闭好。
一连串的动作真是。。太令人讨厌了!
明明是他自己先瞪得自己挑的事儿,现在自己当没事儿人一样退出去了。
搞得她董小宛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女人一样。
小桃虽然看不太懂脸色,但能瞧出来她家小姐是给气着了,恨得咬牙切齿的。
赶紧拿过来一个小团扇,给她家小姐扇着风,一只手在她家小姐后背上顺着气,还一边念叨着“小姐别气,不过是个小厮罢了,到时候让柳嬷嬷收拾他一顿就行。”
董小宛一只手指气呼呼地指着已经关上的门“这也太傲了!他以为他还是原来京城的纨绔呢,不过是个烟花场所的小厮罢了。”
又气呼呼地把筷子插到米饭里,一口一口咬牙切齿地嚼着。
没一会儿,柳嬷嬷就扭着跨,风情万种的用拿着手绢的手一把推开了董小宛的屋门,也不管董小宛气鼓鼓的脸,自顾自地说道“小宛啊,吃个差不多就快收拾收拾吧,古公子家来人了。”
一把夺过董小宛吃的正欢的米饭“别吃这么多米饭,会胖的。”
董小宛无奈地撇了撇嘴,古代的菜放盐不多实在不好吃,她就指着这几口米饭勉强维持体型了。
撒娇似的撅起嘴“知道了,嬷嬷。”揽过柳嬷嬷一根胳膊倚靠在她身上,“我这就收拾,保证石公子看了高兴。”
柳嬷嬷疼她这棵摇钱树都来不及,刮了一下她的鼻头“你啊,怎么这么乖呢,我真是捡到宝了!”
董小宛拉着柳嬷嬷的胳膊把她送到了门口。
柳嬷嬷把手绢甩了一下,搭在董小宛挽着她胳膊的手上,“对了,古公子家这次诗会可能要去不少男子,带个小厮吧。”
柳嬷嬷主要是怕她家姑娘的身子不纯净了,她在争花魁之前可万万不能破了身子,不然就不值钱了。
董小宛也知道柳嬷嬷在担心什么,“行,全听嬷嬷的。”
“咱家小厮也没有很好的,就让那个新来的小厮跟着你吧,虽然性子冷了一点,可武艺高强,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能护住你。”
董小宛一下子脸色就变了,又是那个纨绔,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他。
可回过头来仔细想想想想嬷嬷说的,也有理。她就会些花拳绣腿,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身边没个保镖还真不行。
目光冷了冷,点了点头,算是勉强答应了。
柳嬷嬷瞧着董小宛点了头,用手撑了撑发髻,又扭着腰一步步下了台阶走开了。
董小宛微笑着目送柳嬷嬷远去。
见她走远了,脸色瞬间变的清冷。
回身把屋门紧紧地关上。
柳嬷嬷一直捧着董小宛,成为这江南教坊司的头牌。
可这些动作完全不是为了董小宛能以后日子过得好,不过是压榨她每一分变现的价值,不断摇晃她这棵摇钱树罢了。
更何况她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得时时刻刻寄钱去,不然董小宛怎么可能如此听柳嬷嬷的话。
之前的诗会、宴席从来没见柳嬷嬷让她带个什么小厮。大大方方一顶轿子就把她送去别人家了,连管都不管。
这次特意点名让她带个小厮去,就说明今天要去的这个古公子家,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柳嬷嬷知道董小宛这次去很有可能就有危险。
这样的局柳嬷嬷都放她去,还真是想钱想疯了。
董小宛回到自己屋里,赶紧把一盒的玉簪粉倒进一张宣纸里,又把四个角叠好放在袖口易拿的地方。指望那个纨绔保护自己,还不如在自己身上多藏几个防身的手段。
又拿起梳妆台上的削眉小刀藏在了自己的长靴里。
把旁边的小梅都看傻了,“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
董小宛抬头对上了小梅疑问的目光。小梅还单纯,董小宛怕这些事情吓到她,可爱的笑了笑,“为了补妆。”
小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家小姐还挺不容易的,这画妆原来还要随时补啊。
董小宛又从木匣里挑了几只钗子,都是特别选的质地坚硬的,能迅速拔下来一插一个准,一插就能痛入骨髓,鲜血直流的那种。
甚至用手掌握住,挨个比划了一下,选了几只最满意的,递给身后的小梅“今天,给我带这几只簪子吧。”
小梅伸手接过来,看了一眼“小姐,这看起来也不好看呢!”
“没事儿,好用就行!插上吧。”
小梅还以为她家小姐说的穿戴起来方便,以为她家小姐在照顾她,省下绾发的麻烦呢,心里感动的不行。
董小宛瞧着铜镜里打扮的整装待发的样子,深深感叹。原来一个整日读书的书呆子,穿越到古代为了活命真是招数都用尽了,阎王爷真是骗她骗的好惨。
第五章 古公子的诗会
董小宛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被柳嬷嬷带上了轿子。
拉着她的手不停的嘱咐,“这个古公子的父亲可是刑部侍郎,一定要好好招待。”
原来是法院院长的儿子啊,董小宛不用见到真人都能想到。大概不管这个古公子犯什么事儿,古侍郎都能平息的,官二代的纨绔样子。
轿子前,楚善诚给她掀开了轿帘,一副规规矩矩小厮的样子,可眼底的桀骜藏不住。
董小宛都快忘了,这也是个官二代。
这样想来,古代的官二代风险也挺大的,一朝荣损全在皇帝手中。
董小宛从轿帘底下躬身钻了进去,发顶碰到了楚善诚举着轿帘的手背,蹭了一下。
楚善诚急急忙忙地收了手,用另一只手掌盖在这只蹭过发顶的手背,规规矩矩地立在轿子旁边,盖在上面地手却悄悄的动作擦着另一只手的手背。
他从见董小宛的第一面就不喜欢这个女人,卖笑还卖的这么心安理得,也颇不要脸了一些。
他娘可是从小就教导他要离这样的烟花女子远一点,指不定会做什么下贱事情呢。
董小宛没有让小梅跟来,想着万一碰到什么意外,她自己都不一定能护的住自己,更遑论小梅也是个青葱少女,万一要是这什么古公子的狐朋狗友小团体两个都想强,她可没有余力护住两个人。
就找了个借口,让她留在教坊司把她今天的衣服洗一洗。
今天这一趟,完全就是羊入虎口。旁边的保镖也是个纨绔,指不定怎样同流合污呢!
董小宛又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这古代的女子实在是有点身不由己,她想好了,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她也至少要带两个给她陪葬。
真以为她出身教坊司就是好惹的,就尽管放马来试试吧!
轿夫和轿子都是古家派来的,倒不是教坊司没有轿子,只是既然都请姑娘来了,自然要摆好架势,显示好诚意。
只不过做得再天花乱坠,董小宛也不过是一个只能从家院后门进的烟花女子罢了。
轿夫直接把董小宛抬进了内宅公子哥们举办诗会的地方。
楚善诚给她把轿帘拉开,董小宛低着头,风姿款款的迈下了轿子,一阵微风吹过,董小宛耳边垂下来的几根发丝随风飘了起来。
董小宛拿着手帕的手指,轻轻从脸颊一旁把吹乱的发丝顺下来。
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公子哥们都给看呆了。
这就是柳嬷嬷教的,坐立行走的规矩。一颦一笑都要有一种撩人人不自知的妩媚之感。
今天因为是诗会,董小宛特意选了一件粉色的内衬,是从抹胸往下一直到脚底的裙子,内衬上只简单的绣了一朵白莲。
在内衬外面,一件白色的罩衣,袖口是蓝色刺绣,宽敞的袖子显得有一种飘逸之美。
为了避免脖子上空荡荡的,董小宛今天还戴了一顶金色的项圈,一个同心锁刚刚好挂在两个锁骨的中间,半露肩膀,腰间再系上一根通红的丝带,给简单的衣服做了一个点缀。
这身装扮正好是投参加诗会的君子们的所好,素雅恬淡。仿佛董小宛光单单站在这里,你就能感觉到她一身的才华横溢。
这就是包装的力量。
公子们手中的折扇都一个个收了起来,停在另一只手掌中,眼里、心里仿佛都被董小宛装满了。
楚善诚作为董小宛的小厮,自然是跟着轿子一路走来。瞧着各位公子哥的眼神都被董小宛深深吸引住了,悄悄地往轿子下的阴影挪了挪。
在场的众多公子哥他都认识,这些人在京城的时候没少参加他这个小阁老举办的宴席诗会。
此刻要是被认出来,可是少不了的被挖苦讽刺。
他这张脸可是一如既往冷若冰山,之前不知道暗暗得罪了多少人。现在这些人瞧见自己落了势,还不得使劲糟践自己。
对他这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来说,面皮可是比命都重要。
古士亨是现今刑部侍郎古江的嫡长子,在南京的公子圈里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了。这次的诗会在他家中筹办的,自然也是他组织的。
古士亨上周从京城回来,几个狐朋狗友说要给他接个风。
来到酒楼和朋友吃饭,还没坐稳当,旁边的一群公子便讨论开了。
“江南教坊司新来了个头牌,那相貌、那才情都是一绝啊!?”
旁边的另一个公子没等他说完就插话“你说的是董小宛吧,我可是在她花船夜游的当天晚上就见到了!”炫耀的折开自己的扇子,姿态都高傲了起来。
几个公子哥本来是庆祝他古大少爷从京城回来的欢迎宴,结果几个人句句不离这个董小宛。
他古大公子在这方面怎么可能甘居人后,立刻派小厮去江南教坊司和柳嬷嬷定了董小宛最近的行程,举办了这次诗会。
说是诗会,不过是名头罢了。
他们几个公子哥从小不学无术,全靠祖上荫官走仕途,哪会几句诗啊,说话不露怯都算好的了。
瞧着董小宛这摇曳生姿的魅惑样子,古公子差点也失了分寸。
他可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但董小宛这份气质绝对是秦淮河的头一份。
她不同于其他的姑娘,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
古士亨是诗会主人,他如果不上前去迎接一下董小宛尽到地主之谊,大家也都无法有所行动。
只得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上前笑意盈盈地对上董小宛弯弯的眸子“姑娘远道而来,实在辛苦。”
“能够光临寒舍,真是我们一众公子哥的荣幸啊。”
说着身体向后仰了仰,看向后面的众公子,礼貌的笑了几声。
“而且董小姐真是不负盛名,容颜绝美啊!”
董小宛两只手拿着手绢放在胯间,微微一幅“公子谬赞了!”
又转身抬眼,每对上一个公子的目光,就两膝弯曲稍微往下蹲一蹲,直至一圈下来,不知曲了多少下膝。
这就算是尽到她这个客人的礼貌了。
第六章 狡黠的兔子
古士亨把董小宛请到屋里来,坐在与一众公子一样的座椅上。彰显的是对董小宛这个才女的尊重。
然后示意大家伙儿给特意请来的董小宛姑娘敬一杯酒。
董小宛拿起盅子,掩面仰头饮尽,实则喝一半,另一半漏到了宽大的袖子里。
董小宛前世还是董婉的时候虽然作为学生,到了双十年华也没饮过几次酒。
可架不住老家山东实在是一个擅长喝酒的地方。
酒文化和劝酒的文化,董婉当时看的多了,自然心里也有些道道。
比如她妈经常劝她,以后如果进了社会,女孩子喝酒一定要注意。
比如说喝酒前最好吃一点主食不容易醉,空腹的话是最容易醉得了。其次要对自己的酒量有把握,女孩子心里一定要有一个度,喝多少就结束,接下来不管别人怎么劝,一滴酒都不能再进肚子。
还有就是能劝别人喝的时候自己绝对不喝,能偷偷倒掉的时候绝对倒掉。
这些前世的记忆深深印刻在了董小宛的脑子里,每每到这样的诗会酒宴,这些老人家的经验之谈就派上了用场。
无往不利。
楚善诚作为小厮就一直跟在董小宛身后,站在她的斜后方清楚的看见她把一大半酒都倒进了袖子里。
脸上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心里还是赞许的,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要有自我保护的意识才行。
因为楚善诚不像刚才能把自己藏到轿子后面,只能笔直地站着,盯着前面董小宛,旁边几个公子的目光也渐渐落到了他身上。
几个公子开始低耳交谈了起来。
虽然压低了音量,也能听见几个关键字。
“这不是小阁老么!”
“还叫什么小阁老,他老爹都下了大狱了”
“还真沦落到教坊司了呀。”
“嘶嘶”
伴随着几道不善的眼色投过来,还有讥笑声,隐隐约约的传过来。
楚善诚是个面瘫,虽看不出脸上有什么异样,但从脖子上慢慢泛起红色,一直蔓延到脸颊。整个面皮像被火烧了一下,很快就整个通红了。
董小宛都注意到大家的目光投射到了楚善诚身上,回头向上看去。
本来楚善诚脸色还没什么异样,瞧见董小宛望过来,才真真的变了脸色,怒目瞪着董小宛。
因为他从刚刚董小宛的眼神里看出了可怜,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董小宛也又转回了头,撇了撇嘴,欺软怕硬,只会对自己人厉害!
只对我一个人使脸色,这个男人还真真是了不起,心里不免对楚善诚又讨厌了几分,也不去管他是不是被他人嘲讽了。
既然他这么高傲,这些讥讽嘲笑他也肯定能自己挺过去。
本来还在想要不要跟各位公子搭搭话转移掉他身上的注意力,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自己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
古士亨经过旁边兄弟的指点也认出来,站在董小宛身后的不是那个曾经跺跺脚京城都要抖三抖的小阁老楚善诚么,如今竟也真成了这幅模样。
忍不住也换上了看笑话的脸,大声嚷嚷着“你瞧我这眼色,董小姐您这小厮可是着实眼熟啊。”
董小宛听着这话虽然是嘲讽楚善诚的,可这话头是朝自己来的,不接也不好,只得旖旎地笑笑“我们这种腌臜地方出来的小厮,脏了公子的眼,真是不好意思。”
古士亨脸上的讥笑之色更浓“不不不,董小姐,您身后这位可是曾经震动京城的小阁老楚大公子啊。”
“您虽才情好,可这眼色着实一般。”
古士亨就没打算借着董小宛的话头放过楚善诚。
当初他在京城的时候,为了接近楚善诚这个小阁老,不知道送了多少的金银玉器,在楚公子的门前徘徊了多久,可这位小阁老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东西退回,人不见。他为了见楚善诚那天可是在烈日下整整晒了一下午,脖子后面都晒脱皮了。
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可就以报复人为乐了。
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自然要好好闹一场。
“来来来”因着左手拿着酒杯,古士亨用右手招呼着旁边的小厮“楚公子光临我们古家是我们古家的荣幸,快给古公子看座,也给楚公子拿个酒杯上来。”
指挥着小厮把桌子放到了整个大堂的正中央,被各位公子包围的地方。
简直就是要把楚善诚放在炙火上烤啊。
楚善诚脚没动,还是立在原地。
古士亨收回自己的讥笑之色换成了严肃的脸“楚公子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拿着酒杯就立在了楚善诚面前,正正对上楚善诚那双凌厉的眸子。
右手突然就拍了楚善诚一巴掌“你知道你现在什么身份么?”
“啊?”
又一巴掌
“说,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又一巴掌
楚善诚整张左脸都红肿了起来,古士亨一下比一下拍的重,五个手指印赫然印在楚善诚的左脸上。
因为尴尬的涨红倒是退了下去,整张脸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本来被古士亨打的整张脸低了下去,喉头使劲的滚了滚,眼神随着猛然一下的抬头,“唰”的一下直直地杀了过来。
明明打人的是古士亨,反而也是古士亨被眼神惊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落了下承。
董小宛看着这气愤尴尬到了极点。
赶紧一下扑到古士亨的怀里,拿着手绢在古士亨的胸膛上画了个圈圈。
“古公子,都是我家小厮不懂事儿,我给您跳个舞赔罪吧。”
董小宛长的娇小可人,古士亨正好比她高了一头,董小宛眼睛像兔子一样灵动的望上去,直视着古士亨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极具魅惑力。
古士亨一瞬间把刚才的事情完全抛掷脑后了,低头瞧着董小宛的眼睛,仿佛不管董小宛说的是什么,他都愿意答应她。
狡黠的眼睛闪了一下,樱桃小嘴一开一合“好不好么,公子。”董小宛甚至用了撒娇的语气,拖着最后的长音。
古士亨瞧着董小宛这个样子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赶紧点点头“好好,小宛你说什么都好。”
董小宛一下子开心了,眼睛笑得像两轮弯弯的月牙,紧紧地抱住古士亨“公子人可真好。”
然后又跑到大堂的中央,抱起刚才小厮给楚善诚搬过来的桌子,朝着古士亨眨巴眨巴眼睛“我就用这个桌子做道具,给公子跳一曲惊鸿舞吧。”
第七章 一曲惊鸿
底下的其他公子也一片叫好声。
董小姐的琵琶名声响绝了秦淮河畔,可是这跳舞,尤其还是惊鸿舞,还是第一次听说。
惊鸿舞要求身体柔韧性要高,在董小宛还是董婉的时候学过中国舞,也跟老师学过惊鸿舞。
可是为了高中好好学习,把舞蹈课停了之后,跳舞开筋这些事情都是多年没做过了。
更何况换了一个人的身体。
不得不承认,刚刚还是冲动了一些。
董小宛把外面的白色外罩脱了下来,本身惊鸿舞跳的就是惊艳灵动,她的外罩尤其是袖口实在是太大了,不好施展。
她在众公子直勾勾的眼神底下施施然的脱下了外罩。
因为内衬是从胸口往下的,董小宛的肩膀挺拔直立,脖子又长。
她怕本来绾的发髻不结实跳舞散开,又拿手重新理了理头发,拿簪子稳稳地固定在头顶,绾成了一个丸子头。
原来散在两颊旁地散发董小宛也全部拿手指收进了丸子头里。
董小宛突然气质一下子提升了,不再是那种散漫凌乱的娇滴滴的美人,而像是一个飒爽英姿,自信满满的女武将。
一众男子纷纷折服于董小宛的这两幅不同的面孔。
董小宛把外罩折了一下,递到了楚善诚的手里,抬起头望着楚善诚那张虽然肿起了半边,但是依旧下颌线棱角分明,眼神清澈见底的眸子。
很诚恳的望着楚善诚,楚善诚望着董小宛的眼神里也流露出了少许的担忧。
董小宛瞧出来了,把衣服放在楚善诚手上的时候手上使了力气,拍了两下他的手背,像是在说,不用担心我。
然后英姿飒爽的转身,又露出了她那像是月牙弯弯,小虎牙也尖尖的可爱笑容,跳上了桌子。
“各位公子,不如来个好玩的吧!”
“我在这张方桌上起舞,公子们可以用任意手段来干扰我。若是我下了桌子,我允击落我的公子一件事儿,可若是一曲结束我也没有落桌,各位公子也要答应我一个请求,可好?”
像是小狐狸一样,眼珠鬼机灵地转着望着周围地一众公子。
公子们当然意识得到,既然董小宛都提出了这个请求,她必然是有自信的。大概率会输掉这场赌资。
可是想想万一自己要是能使董姑娘落桌,可是任意提要求。哪个男人会放弃这个机会?要是出去说的话,怕是都会被笑话。
更何况,她一个小女子,能对他们这些公子哥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不外乎就是砸多少钱的问题罢了。
这些公子们可都是南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少的钱能出不起。
先是古士亨带头叫了好,其他的公子们也就纷纷响应了起来。
“董姑娘,我们就试试吧!”
一个个公子眼睛都放了光。
董小宛一开始的动作便是在桌角上单腿站定,小方桌很小,本来就是用来摆餐盘的一张桌子,方方正正。
想要跳舞步,又想不落下桌子,必须要把所有的舞步都变成四步转圈的舞姿。很是考验技术难度。
公子们也都在方桌的一圈把董小宛团团围住,准备随时出手把董小宛推下桌子。
旁边为其伴奏的乐女也带着琵琶上来坐定,开始了弹奏。
“铛铛铛”弦拨了三声,董小宛也走了三步,跳到了桌子的斜对角。
“铛铛铛”又是三声,董小宛围着桌沿转了个圈,稳稳地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公子们刚开始出手也没有很着急,本来就是逗乐,这个急了就不好玩了。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琴弦拨动的越来越快,董小宛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在桌子的四个角之间来回跳跃。
步伐快的公子们都捕捉不到,眼花缭乱的反而心里开始着急了。
一着急,自然动作就乱了。
本来还是有序的干扰董小宛的舞蹈。随着曲子越弹越快,董小宛的步伐跳跃的越来越频繁,公子们心里焦躁的也厉害。
开始胡乱出手,手上也用上了力气。
可是结果却不尽如意,不仅没碰到董小宛的一丝一毫,几个公子的手却是常常撞到一起。
手上又都用了力气,几个公子的拳头上,指关节都红肿了起来,手面上也多了几道红痕。
尤其是古士亨,心里积攒了气,出手越来越快,伤的却越来越重,整只手已经都不成样子了。
瞧着弹琵琶的伶女冲他使了个眼色,古士亨知道这一曲马上就要结束了。
心里发了狠,趁着董小宛跳起身的时候,一脚把董小宛脚下的桌子踢倒。
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全变了。
虽说没有规定过不能用脚,可是毕竟是人家女孩子提出来的游戏,连脚都用上就不是很体面了。
更何况把人家桌子都踢倒了,这不是让人家必输无疑么。
就连其他的公子脸上都流露出了戚戚之色。
旁边的楚善诚脸色也一下子变了,他之前不愿意和他们有深交就是这帮公子哥太无耻了,根本连下线都没有。
瞧瞧对一个女子,这都用的什么手段?
小方桌被踢翻,董小宛本来的动作是跳起身来转圈,带动裙底掀起一阵涟漪,彰显鲜花盛开之感。
已经跳到了空中,脚下没有落地的地方,心里也是停跳了一拍。但瞧着方桌被踢翻,四根腿朝天的样子,董小宛心里很快就有了计较。
两只脚的脚尖钳住斜对角的两根桌腿,基本上已经是下叉的程度了。
但是董小宛稳稳地落住了,就连董小宛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具身体的柔韧性竟然有这么好。
不知该怎么夸奖原身,天生的烟花女子苗子?
深深地惊艳了立在董小宛身旁的众位公子。
虽然赌注没成功,但人家就连这么下贱的法子都躲过去了,他们这些公子还有什么好说的,愿赌服输就是了。
古士亨脸色却独独难看的紧,使了下贱的法子,不仅周围的公子看不起自己,还一点用都没有。
更衬托出董小宛舞姿绝妙,如仙女下凡般惊艳绝伦。
脸色阴沉地跟着其他公子鼓着掌,心里却厌烦,有一种被这个小娘子拿捏住的感觉,又不好发作,强撑着面子罢了。
第八章 又入险境
董小宛的舞跳得好,众位公子自然捧。
“董小姐真是舞姿卓越啊”
“董小姐不愧是江南教坊司的头牌。”
“董小姐厉害厉害,真是不管弹琴、唱曲还是这舞蹈,都一点不落下乘啊!”
众公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恭维,把刚刚跳完舞略出薄汗的董小宛,脸也因为害羞和气喘,微微涨红。
大家闺秀般笑意盈盈谢了众位公子的赞许。
古士亨勉强撑着难看的笑容“既然姑娘赌赢了,不知姑娘有什么请求?”
董小宛右手的拇指被粉粉的薄唇轻轻含着,“嗯,古公子。”
像是在思考,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现在还没想好,不过各位公子可欠我一个要求啦!”
像是撒娇般,慢悠悠地吐出这句话。
“今天我一曲跳完也累了,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
一众公子瞧着董小宛,额头上也滚下了几滴汗,今天确实是难为她了,也不好说拒绝的话。
纷纷惋惜。
“董小姐的琵琶才是一绝,今天没听到真是可惜。”
“董小姐,有空也来我家坐坐,我带董小姐去游山看水。”
“董小姐,有空也要来参加我家的诗会。”
这也是柳嬷嬷交给她的手段,最好让公子们对你恋恋不舍。
就像是如果一道菜一下子满足了他们的胃口,他们下次也就不想再吃了。
必须让各位公子吃个意犹未尽是最好的。
主要是董小宛今日突然提出这个赌注还有一层顾虑就是,她想赶紧离开。
这个古公子的人品实在是不好,光瞧着他对楚善诚落井下石就能看出来。
赶紧走,这样的人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至于让公子们满足她一个愿望,只是为了吊足公子们的胃口,让他们上钩答应自己赌这曲舞,他们才能赶紧放过她回教坊司。
从楚善诚的手里拿起外罩迅速套上,把腰上的丝带紧紧的缠绕起来,腰细的盈盈一握,两只手又打理了一下腰上的丝带,给各位公子致了歉。
“今天一曲惊鸿实在是有些耗心神,如若惹各位公子不高兴了,也请各位谅解,那我就先回教坊司,我们改日再见。”
留了个灿烂的笑容,转身就上了轿子。
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正道。
进了轿子,董小宛一下子就收起了那讨人喜欢的笑容,拍着胸脯,小声自言自语“真是要吓死了,一群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刚才果然冲动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立在轿子旁的楚善诚可是听的一清二楚,面瘫的他竟然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下,要是让相熟他的人看到,怕是都要吓一跳。
号称“人间冷面”的楚善诚,竟然会笑?
轿夫和轿子还是古家的,毕竟是乘着人家的轿子来的,她一个头牌也是有身份的,总不能走着回去。
轿子抬起来出了院子往外走。
可是过了许久都没有出府,而且轿夫走的越来越快,走的根本就不是来这个院子那条路。
不管是坐在轿子里的董小宛,还是跟着在一旁走的楚善诚都意识到不对劲了。
怕是刚刚的董小宛那一番动作还是惹到了古士亨。虽然面子上没表现出什么,可是直接暗地里下黑手了。
董小宛摸了摸靴子里的剃眉刀,还在,又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也还在。
敲了两下轿子的隔板,怕楚善诚没意识到不对劲,提醒提醒他。
结果楚善诚压低声音,沙哑着骂了董小宛一句“你别乱动”
隔了一会儿又轻飘飘地跟了一句“有我呢!”
董小宛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放下心来。
不过是一个陌生地纨绔子弟地一句话罢了,自己竟然还真信了。
锤了锤自己地脑袋,示意自己清醒一点。
就算楚善诚有主意,这么凶险的环境,他一个人又能顶什么用。
摸了摸袖口的玉簪粉也还在。
待会儿如果来人想打她的注意,先把玉簪粉扬他一脸,然后趁其不备,拿着簪子和剃眉刀乱捅,总归能伤到来人。
给自己逃跑争取一点机会。
轿子又走了一会儿,停在了一个空旷的花园里,轿夫放下轿子很快就四散跑走了。
只留下楚善诚站在轿子外警惕的看着四周。
楚善诚敲了敲轿子的横木,“你就呆在轿子里乖乖别出来。”
董小宛朝天上翻了个白眼,你说不出去就不出去,万一一群人围攻上来,你一个人想顶几个啊?
还是不安分的从轿子里探出了脑袋。
结果就露了半个头,被楚善诚一下子按着脑袋压了回去。
“别乱动,有人来了。”
董小宛心里焦急,但又无奈楚善诚力气大,要是再给自己把头按回来太丢人了。
古士亨带了一大群的家丁,摇着扇子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了。
“呦,咱们小阁老落了势还这么冷酷呢,摆张臭脸这么虎视眈眈地望着我,是想英雄救美呢?”
冲着后面一群拿着棍子气势汹汹地家丁摆了摆手,死死地盯着古士亨的脸“今天,你和这个小贱人一个都别想跑?”
“敢让我古少爷没有面子,我让你们生不如死。”
冲后面喊了一声,“给我上。”
家丁立刻举起棍子冲着轿子的方向冲过来。
古士亨在后面补了一句,“别伤害董小姐,绑过来扔我房里就行。”
正在奔跑的家丁们突然刹住脚步,向后鞠躬,齐齐大喊了一声“是,少爷!”
都给轿子里的董小宛闪了一下,大家打架的时候就不要这么有礼貌了好么?
真的很突兀。
家丁们又齐齐转身,举起棍子摆好姿势。又“啊啊啊啊啊”一边大喊一边冲着轿子这边冲过来。
有人直接往轿子这边来,有人冲着楚善诚而来。
掀开轿子的家丁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就被玉簪粉洒了一脸,又被簪子狠狠地捅进了胸膛里。
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捂着胸膛,“啊啊啊啊”的在地上打滚。
又有两个人冲着轿子过来,一个被楚善诚狠狠一脚踹出去老远,一个被董小宛拿剃眉刀一刀插入了脚掌。
抱着脚一边单脚往后跳,一边“啊啊啊啊”的叫唤。
楚善诚看着家丁人数实在是太多,又大部分冲着董小宛过去。他进去轿子一下子背起了董小宛,拿董小宛腰上的丝带又缠到自己腰上,把董小宛死死地绑在自己背上。
楚善诚向后朝着董小宛伸手,“给我一把簪子。”
第九章 逃回教坊司
董小宛把手里的那把簪子递给了楚善诚,又从头顶拔下来了一把簪子自己防身。
一头乌黑的秀发便像是瀑布一样散了下来,盖在董小宛雪白的外罩上格外明显。
楚善诚说:“待会儿我往外跑,要是后面的人追上来了你就用簪子乱捅,我意识到会回过头来护你的。”
楚善诚说完便拿着簪子一路突围。玉簪很快就被鲜血染成了红簪,楚善诚出手极快,而且狠厉,每一下都会带出一道鲜血喷洒在空中。
董小宛被背在背上都没有捞着机会出手。
楚善诚身形矫健,跑的很快,但是楚善诚因为根本就没有用手护着董小宛在背上,只用腰上的丝带带着她来回晃荡。
就免不了两个人的身体就会撞来撞去,倒是把董小宛这个骨子里的大龄剩女撞得脸颊绯红一片,难受的很。
楚善诚一路护着董小宛出了花园,倒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后面又有些被打倒的家丁重新站起来冲了过来。
楚善诚一时也没了对策。
这时突然从假山后面一个小孩儿冒出了头,悄悄招呼着他们。眨巴着两只稚嫩的大眼睛。
“哥哥往这边走。”
楚善诚回头望了一眼董小宛,舔了一下嘴唇。
这是他在问她的主意。
其实董小宛心里也没有决断,但既然人家信任自己还想着问问自己的意见,总要给个回复。
董小宛又向小孩儿望去,有些衣衫褴褛,眼角也被打的青肿。
虽然说一般小孩儿不会骗人。
但想到这还是在古家的院子里,还是要提高谨慎。
小孩儿怯弱地把自己衣裳上的补丁挡了起来,“追着你们打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经常打我虐待我,我希望能帮助你们逃走。”
小孩儿的眼睛很真诚,董小宛冲着楚善诚点了点头,觉得可以信任这个小孩儿。
毕竟如果等家丁追上来,他们已经不一定有余力抵住第二波了,人家的家宅还是尽快逃离的好。
小孩儿带着他们往假山的深处走,有一个挖出来的山洞,如果不仔细看真的发现不了。
楚善诚背着董小宛跟着小孩儿进了山洞,只见小孩儿把山洞最深处的一块儿石头搬开,亮光透了出来。
原来是个洞可以通到府苑外面。
小孩儿指着这个洞说“我母亲死后我哥哥只要看见我就会拳打脚踢,所以我经常会从这个洞爬到府苑外面躲起来。”
“大哥哥、大姐姐快跑吧,别让我哥追上你们。他是个坏人。”
小孩儿的眼神很真挚。
楚善诚蹲下来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很诚恳的说了一句“谢谢。”
因为董小宛被楚善诚背着,她身子也斜着倒了下来,极不舒服的也摸了摸小孩儿的头,道了一声谢。
因为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道谢,楚善诚赶紧又背起来董小宛逃出了府邸,往江南教坊司的方向跑。
一刻都没停,一路跑到了教坊司前面的胡同里。
楚善诚跑的气喘吁吁的停下,解开了自己腰间的丝带,又重新弯下腰给董小宛系好。
极认真的模样。
在董小宛的腰间套了两圈,最后在右腰侧系好,她又是那个风姿绰约的美人了。
董小宛瞧着他认真系带子的样子,忍不住右手拂上了楚善诚右脸上浮起的手指印,很愧疚的说了一声“谢谢你最后带着我逃了出来。”
楚善诚站起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丝毫没有变化“我是嬷嬷派去保护你的小厮,我有义务把你安全送回来。”
董小宛把双唇抿了一下,“真是个直男。”
楚善诚这时候脸色倒有了变化,满脸疑问“直男是什么?”
董小宛摆了摆手“算了,懒得跟你讲。”
也不管他了,自己先回了教坊司。
柳嬷嬷瞧着董小宛回来了,满面春风的迎接她,还不停的絮絮叨叨
“怎么样,古公子喜不喜欢你呀?”
“都还有哪些公子去了呀?”
一路跟着董小宛回了她的卧房。
董小宛实在不好意思回答她搞砸了,甚至可能是把古公子惹急了。
柳嬷嬷不把她抽筋拨皮才怪呢。
随便敷衍了几句,赶紧关上了房门,“嬷嬷,今天我累了,就先休息了。”
柳嬷嬷瞧着她不怎么理睬自己,还把自己拒之门外的这副样子。
刻意用了尖酸刻薄的语调,提高了音量“呦,咱们董姑娘是出名了,这谱儿也大了。”
董小宛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她知道柳嬷嬷是说给她听的。
没办法,她今天已经无法再面对柳嬷嬷的疾风暴雨了。
想想都忍不住害怕,可能明天古公子把这江南教坊司连带着她和楚善诚全给砸了。
像小猪在泥滩里一样滚来滚去的,董小宛在自己的被窝里也滚来滚去的。
怎么办啊!
。。。。。。
晚上的教坊司是最热闹的,大堂里的宾客换了一波又一波。
董小宛因为下午去陪了客人,晚上还是能稍微歇一歇的。
楚善诚就顶着一张肿脸来回的给各位宾客端茶倒水,一直到入深夜才勉强歇下。
刚回到自己房里把鞋脱下,窗户忽然打开,吹进来了一阵儿冷风。
楚善诚倒是没什么反应,也没有起身关窗。
往屋里黑暗的角落瞧了一眼。
黑暗中一个男子突然开口说了话“主子今天为什么不让我在古家出手。”
“太明显了,而且我自己能处理。”
“可您都被揍成猪头了,我差点就没忍住冲出去了。”
“用不着你,瞎操什么心。”
“今晚去古家了断一下吧。”楚善诚说着把另一只鞋也脱了下来,平躺在了床铺上。”
“嘿嘿”黑衣人笑得阴险,“总算能出手了,保证公子满意。”
“我累了,滚吧,我要睡觉。”
黑衣人又嘿嘿了两声,便倏忽一下从楚善诚的屋子里离开了。
古士亨因为白天在董小宛和楚善诚那里吃了个哑巴亏,气的难受。
自己在房里喝了两口两口小酒,摇摇晃晃的躺到了床上。
看着床顶上似乎模模糊糊有个人影。
还想着,是喝多了,都出现幻觉了。
可是没过一会儿。
古公子的房间里就出现了阵阵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立刻就有仆人往公子的房屋那边去看看公子是怎么了。
结果一个个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景象。
一个个被吓得在房间门口干呕,没人敢走进去。
太可怕了。
第十章 死得凄惨
第二天清晨,董小宛睡得像小死猪一样。
小梅不管扶起她的上身怎么摇,她家小姐都不醒。
甚至还有晶莹的口水从嘴角留下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
“嗯”董小宛明明一副睡得死猪的样子,但却从鼻子里发出了声音。
小梅也看不懂她家小姐这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当然也有可能是在说梦话。
“小姐,昨天户部侍郎的儿子古士亨惨死在家里了!”
董小宛一下子就清醒了,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昨晚可是梦的完全相反,是古士亨让她惨死在教坊司了。
结果大半夜做噩梦后半夜一直没睡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困。
“怎么回事儿?”董小宛急急地开口问道。
“真的可奇怪了,小姐。”小梅提起死不仅不害怕反而一脸兴奋。
“古士亨在自己地卧房里被杀死,半张脸被扇的像是猪头一样,心口一个圈圈被挖走了心脏。还有还有,折了一条腿。”
“听说看到的人都恶心的吐了,死的特别惨。”
董小宛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你是说!!”
“古士亨不仅被杀死,还被挖了心脏,打断了腿,整张脸也被打肿了!”
“对对对,离奇吧,小姐!”
董小宛深深地打了个寒战。
这种的死法明显就是被人肆意报复所致。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昨天在古公子的胸口用手指画了个圈圈,在跳舞的时候还被古公子一脚踹走了桌子。
她。。。。很有可能是小瞧某人的势力了。
不过也只是怀疑。
像这种死的凄惨且奇形怪状,要不是有人有仇,怎么可能会被弄成这种样子。
但是昨天,只有楚善诚被打了脸,还有她脚下的桌子被踹走。
傻子都能联想到这里面大概有关系。
只是她实在不相信会是楚善诚动的手。
他一个被贬到烟花厂所当小厮的纨绔,哪来的能力做这种事呢。
董小宛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能。
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大概是昨天在场的某位公子实在看不过眼,替他们两个人报了仇吧。
不管如何,确实是出了一口恶气,她也不用再担心古士亨找到教坊司来寻仇了,总归是一件好事。
董小宛心情实在是好得很,不管是谁,是好人就对了。
今个儿老百姓啊,真呀真开心!
欢欢喜喜地下了楼,一把抱住了柳嬷嬷“嬷嬷、嬷嬷,我下来吃早饭了!”
“呦,我的小祖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己下来吃早饭。”
“嘿嘿”董小宛笑得憨厚,“跟大家一起吃热闹。”
柳嬷嬷睨了她一眼,“那你是头牌,可不得都听你的,祖宗。”
“来吧,坐这儿吃。”
柳嬷嬷往右靠了靠,给董小宛留出了个坐的地方。
在这教坊司了,平常不管是伙计还是挂着牌子、没挂牌子地姑娘,都是一律在堂下吃饭。
摆一排长条桌,两边摆上长凳。每张长条桌上都放着一样的饭菜,大家什么时候起了,想吃饭了,自己在桌子上找个位置坐下吃就可以了。
虽说是规矩,也不强制。
尤其是董小宛这种头牌,天天在外面陪一些公子,有时候直接就在外面吃。
即使回到教坊司也不一定什么时辰了,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被打乱了。
所以这还是董小宛第一次下来和大家一起吃饭。
小梅拿了个馒头就坐在了小宛对面。
像他们这种地方,姑娘和侍女、小厮地位都差不多。
毕竟谁没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哪姑娘就能保证一直红下去。
只不过大家分工不同罢了。
有的负责揽客,有人负责吃喝拉撒。
所以小姐和侍女、小厮也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楚善诚就坐在小梅旁边。
小梅一个姑娘家,一手拿着馒头,一手夹着菜,狼吞虎咽一点女孩儿形象都没有。
再看看旁边的楚善诚,笔直地挺立着上身,虽然面皮肿了,可依旧有股遗世独立的孤傲感。拿着筷箸一点一点夹菜吃着,每一口还都要细嚼慢咽。
穿着小厮服饰,却依旧让人感觉是贵公子。
董小宛看着忍不住“啧啧”出声,这人比人就是气死人。小梅和楚善诚的对比不要太明显。
小梅听见她家小姐“啧啧”了两声,赶紧把头抬起来,嘴里还有嚼碎的馒头。
一边往外吐白沫沫一边说“小姐,怎么了?”
长桌挺窄的,一些白沫都飞到董小宛脸上了。
董小宛拿手掌擦了把脸,赶紧给小梅夹了口菜塞进小梅嘴里
“别说话了,吃菜吧。”
小梅又憨憨的笑笑,低下头只顾自己吃去了。
旁边的柳嬷嬷一边吃菜一边开了口,“对了,你应该也听小梅说了,昨晚古家出事儿了,古公子死在自己屋子里了,死得那个惨呦!”
董小宛赶紧劝住她“嬷嬷我听说了,吃饭的时候就不用再给我复述一遍了。”
心里话是虽然古士亨死的让人觉得痛快,但确实死的怪恶心的。要是柳嬷嬷再给她复述一遍,怕是她这早饭还没咽下第一口就要吐出来了。
跟柳嬷嬷说话的时候还用眼角瞥了一眼楚善诚的脸色。
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果然之前猜测是错的,是了,怎么可能是他呢!
柳嬷嬷眉头都皱起来,“哎呀,我的姑娘啊,你昨天这趟因了古公子的死可就大打折扣了。”
“本来就是图古公子花钱肆意挥霍,想着他要对你满意,今年的花红榜上,你可是能省很多事的,这样一来,咱们可就得早做打算,得找别的公子依靠了。”
董小宛深深叹了口气,柳嬷嬷真是让她一口气都歇不了。
“那怎么样,嬷嬷可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反证柳嬷嬷肯定给她安排好后面的行程了,还不如装个乖巧,自己主动问出来。
柳嬷嬷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停下了筷箸。
“我是这样想的,这秦淮河就这么大的地方,各个秦楼楚馆都盯着这么巴掌大点的男人,能有什么突破!”
像是炫耀似的把脸贴近了董小宛,“我想让你去京城的教坊司,我妹妹黄嬷嬷那里演出几场,陪几位公子。咱把名气彻底的给打出去,你看如何?”
去外地演出啊,董小宛倒确实不排斥。
更何况她来到古代之后,就一直在这秦淮河,景色都快看厌了,去外面走走也挺好。
“行吧,嬷嬷。”董小宛点了点头,这就算是答应了。
柳嬷嬷一脸喜色,她家姑娘愿意上进就是好事儿。
第十一章 封参将
吃完饭简单的收拾了收拾行程,柳嬷嬷就催着董小宛上路了。
毕竟这一来一回就很耗时间了,能省一点时间算一点。
临行前,柳嬷嬷打量了一圈教坊司里的小厮,除了这个楚善诚长得稍好点,其他根本就不中看。
头牌旁边的小厮太丑了给人观感不好。
现在江南教坊司全部的身价都赌在董小宛一个人身上,自然一切配置都得是最好的,显示出头牌的档次来。
这样竞选花魁的时候,人家才不会有意见,显得掉价。
没办法,在船头又一把把楚善诚拥到了船上。
大声对船里已经坐着休息的董小宛大喊,“派个小厮跟着你,帮你打点着,我也放心。”
董小宛根本来不及看来的小厮是哪一个,船已经开动了。
小梅又开始在旁边咋咋呼呼了。
“小姐小姐,我第一次坐船!”
“小姐,这船上的景色可真好。”
“小姐,你说京城什么样子啊?”
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一样。
但不是那种悦耳的麻雀,是那种你想抓来考着吃的麻雀。
把董小宛烦得出了船篷,想来船头立着找找清净。
楚善诚正背着手立在船头。
真可谓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董小宛慢慢地踱步到他身边“怎么,看什么呢?”
楚善诚眯起眼睛望着远方“等人。”
“我们不是一直沿着这京杭大运河一直北上就能到京城,等什么人?”
从楚善诚的视线望过去,从河的尽头,底下慢慢升上来了一个小黑点。
楚善诚没有回答董小宛的问题,进去把董小宛的东西和小梅一起从船篷里拎了出来,冷冷地从嘴里吐出了一句“人来了。”
董小宛看着楚善诚奇奇怪怪的,呢喃了一句“哪有人啊!”
等她转过身时,一条巨大的船便出现在了这条小渔船的正前方,生生地把小渔船挤到了侧边。
大概是她眼瞎,刚才才没看见这么大一艘船。
从大船上放下了缰绳,楚善诚从善如流地提着包袱就爬上去了。
剩下董小宛和小梅愣在当场,什么情况,咱们江南教坊司都能包下这么大的船了么?
那请问还倒贴什么公子请他们帮忙投花红啊,一艘船卖了不什么都有了?
一个银光胄甲的小将军模样的人拍着刚刚爬上船的楚善诚肩膀,“怎么样,兄弟。我接到你的信儿就把船调来了,我可够义气吧。”
楚善诚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冲着还在小渔船上的董小宛和小梅冷冷地开了口“要想快点去京城就快上来。”
说完也不管她俩,自顾自的就提着包袱往船舱里走。
小将军屁颠屁颠地跟上他“我说楚善诚你个混蛋,都不感谢我么?”
楚善诚提着包袱找了一间比较干净的房间,把包袱放在床上,“这是你应该做的。”
小将军一下跳到他面前,“你讲不讲理啊,我还在东南打倭寇,硬生生的赶到这里,你都不谢谢我?”
楚善诚放下包袱又走了出去“我没让你来,我只是跟你说一声我要回京城了。”
“要是让我爹知道你坐着那艘小破船回了京城,他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小将军气鼓鼓地盯着楚善诚,盯着盯着不对劲了。
这左脸明显就是被人给打了呀。
五个红色地手指印赫然在脸上,语调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奶奶的,你脸怎么回事儿。”
楚善诚眉头都皱了起来,“你怎么一直跟着我絮絮叨叨的。”
“已经让吉元解决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楚善诚绕过挡在他面前死盯着他脸看的封彦之。
正好董小宛和小梅刚刚从船侧借着缆绳爬了上来,立在他面前整理这衣服。
毕竟两个小姑娘穿的都是裙子,一爬缆绳,裙子都褶皱了。
楚善诚往刚才放包袱的那个方向指了指,“把你们的包袱放那边的屋子了。”
“那边的屋子干净,你们两个姑娘住着应该会舒服一些。”
又指了指旁边的封彦之,“这是封参将,叫封彦之,你们这一路上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他说就行。”
封彦之还是有些小小惊讶的,他倒是第一次见楚善诚这么温柔地和女子讲话。
站在两个姑娘面前,身姿挺拔,拿出了军人的样子。“姑娘们在船上只管好好休息,一切都由我来打点就好。”
董小宛只是福了福,没有多说话。
这一看就是楚善诚的朋友,不是她的客人,就不必拿出她轻薄的一面来了。
封彦之领着两个小女孩大概介绍了一下船的构造。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都大体说了说。
因为这是一艘官船,在甲板底下还有一层,平常会有船夫什么的住在那里。
还是要告诉一下女孩子要注意一下的。
她心里倒是有很多其他的好奇。
但人家没有告诉她的打算和义务,她也就不问了。
反正坐这艘船去京城总比一艘一破船风雨飘摇慢慢晃去京城的好。
封彦之上了甲板二层,这里放这些船坚利炮,火药这两年才刚刚开始被朝廷重视起来。架势又大又不好用。
封彦之瞧着楚善诚在炮口冲着空旷的海面发呆。
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听说昨天南京的古公子惨死在自己卧房里了,那副凄惨样子一听就是吉元的手段。”
“不过我说你也太轻饶他了吧,要我说应该让古侍郎罢官才差不多。”
楚善诚想起了那天从假山后面探出的毛绒绒的小脑袋还救了他一命。
“何必伤及无辜呢。”
“那你回京城。。。。可有担忧?”
“对了”楚善诚收回架在栏杆上的两根胳膊,视线也收回到封彦之身上。“三皇子可还好。”
封彦之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会好,自从你父亲下了大狱。太子现在可是得了势,一个劲儿的打压着他,整日就闭门不出了。”
“嗯”楚善诚倒是认可的点了点头,“这时候先避避风头是对的。”
“我说你还真是,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一副老神神在,胸有成竹的样子。”
拍了拍楚善诚的肩头“我说大哥,你可都到教坊司做小厮了,你倒还有空关心别人。”
“我一个纨绔,被发配到教坊司有什么不好。”
“纨绔?你可别笑死我了,和尚还差不多。”
“放松某些人的警惕罢了。”
第十二章 坑儿子的老头
穿着一身甲胄的封参将艰难地把自己的胳膊也架到栏杆上。
偏过头看着楚善诚精致的侧颜上还是肿胀的厉害
“啧啧啧,打的是真狠啊。”
轻笑了一声,“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你吃亏。”
“你爹也是,自己在牢里避风头。我听说大理寺卿言应忠不仅给他收拾了细软让他睡得妥妥贴贴,还天天带一壶茶去狱里陪你爹喝茶呢。”
“你再瞧瞧你,不知道天高皇帝远么?在南京还用的着这么做戏了!”
楚善诚觑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皇上手下的产业都是齐王爷管着?”
“皇上把我弄到这教坊司来,就是纯心想敲打我。”
“满京城谁不知道我因为和齐小王爷抢女人打断了他一条腿。皇上单单挑这江南的教坊司让我来,就是想让我生不如死,好好磨磨我的戾气。”
“你爹也是个坑儿子的货,自己的私生女让齐小王爷抢了,推你出来顶锅。
十分可怜的望着楚善诚,心想也不怪他一张面瘫脸。从小没了娘,爹又是个不把自己儿子坑死不算完的死老头。
能长这么大都是个奇迹。
楚善诚知道他这个兄弟心里在想什么。
他自小亲娘去世以后,他爹就开始把对他娘的怨恨全都转移到他身上。
从小就开始往他院子里塞女人,然后打着他的名头组诗会,受贿赂,再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到他头上。
树立一个清正廉洁,大公无私的内阁首辅形象,但却被不成器的儿子拖累。
这么多年,坏事儿一点没少干,内阁首辅的位子确是越做越稳。
他这个儿子从来就没有见过天底下有这么狠心的父亲。
这两年要不是外祖父家给他支持,他早就让那个老头子糟践死了。
“对了,你听说过董小宛么?”封彦之想转换转换话题,毕竟是人家家里的私事,他不好多插嘴。
“你怎么听说的她?”没想到楚善诚的脸更冷了。
“我本来不是在打倭寇么!军营里都是些热气方刚的小伙子,一传十十传百的就传开了。”
楚善诚心里竟然隐隐担忧起来了。
他在京城顶着纨绔的名头这么久,当然知道这些烟花场所的女子一旦有了名气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就是一个又一个权臣之间把弄的玩物罢了,最后真的只是表面风光,背后里生不如死罢了。
“听说就在江南教坊司里呀,你总归见过的吧。”
“我见过,而且你也见过,就是你刚刚领着参观,攒着一件白色敞袄的姑娘。”
“不是吧,虽说那小姑娘虽然脸长得确实挺精致的。”
封彦之摊了摊手
“但我可听说那董小宛姑娘可是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万种的,就刚刚那个姑娘?”
“举止倒是妥贴,不过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端庄淑慧的样子罢了,和我们平常见的世家小姐有什么不同。”
封彦之的脸上流露出大大的失望。军营里的那些兵卒可是一个个把董小宛夸得跟天仙似的。
楚善诚瞧着封彦之脸上的失望,反而觉得好笑,嘴角都稍稍扬起了一丝弧度。
封彦之是没有见识过董小宛跳舞或者弹琴的时候,她身上的魅惑之感像是收放自如一般。
她如果想勾引世家公子,一举手、一头足,那些公子那个不立马晕头转向失了方寸。
只不过她没把封彦之当成那些需要挑逗的公子罢了。
封彦之还是第一次见楚善诚笑,渗的都起鸡皮疙瘩。
担心的问道,“你脸是不是被打坏了,刚才你的表情特别吓人。”
楚善诚即可又面色如常了,如一潭死水不可捉摸。
封彦之这才放下心来,“哎呦,这才是你楚善诚楚大公子,刚才可真是吓坏我了。到了京城,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脸吧,别真给打坏了。”
楚善诚一记冷眼丢过来,懒得理他,自顾自的下了这甲板。
去京城,即使是坐着这条大船一路北上,也耗费了不少时日。
一般到晚上的时候,封彦之会带着楚善诚和董小宛他们沿河的两岸找些小店吃吃饭,船夫也能下来快活快活,补充一下船上的食材之类的。
不管封彦之走到哪里,是去烟花柳巷宿着,还是去酒楼听戏曲,董小宛都拽着楚善诚死死的跟着他。
美其名曰,交流学习,借鉴经验。
董小宛前世压力大的时候就喜欢看女团选秀,唱歌跳舞,女子的曼妙身材好不快活。董小宛好不容易自己能不表演了,当然别人的表演也不能落下。
还经常会和旁边坐着的封彦之交流经验,一般公子们会在听到怎样的戏曲的时候会更觉得惊艳,是苏杭的小调,还是京城古韵古香的京味。
封彦之这几年行军打仗,也算是全国各地四处征战,即使自己有的地方没有见识过,总也听军营里的老哥哥们讲过。
喝着小酒,也不管旁边楚善诚的黑脸,给董小宛讲的那是一个细致具体。
董小宛表示很有收获。
从南到北各地的公子口味偏好都不同,最重要的就是看人下菜碟,得投其所好才行。
可以由公子们的家乡、经历或者家族背景,打眼一瞧心里就要有决断,怎样的戏曲舞蹈能更好的抓人眼球。
本来董小宛混的就是秦淮的圈子。柳嬷嬷也不过是把她这么多年在秦淮这一块儿看到的、听到的都交给了她。
可她出了秦淮的圈子,她可就不一定能有别人就能独占鳌头了。
她有的时候甚至会拉着小梅跑到人家房间去看人家上装着衣。不同的服饰搭配和头饰都有一番讲究,既然她进了这个圈子,就得好好学着人家才行。
晚上在船上的时候,她也会点上蜡烛,读一些古诗词句之类的。毕竟前世是学法律又不是学古代汉语言文学的。
要说到这遣词造句,她还真是有些心虚。只能在去京城之间找一些来读读,快速的掌握一下要领,到了京城人家聊起来,她也能稍微搭上一两句话不是。
有的时候遇到一些对仗、平仄实在是看不太懂后面的道理的时候,常常眉头拧在一起,读出声都意识不到。
有的时候正好楚善诚听见了,他就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然后稍微指点一两下。
董小宛心里想的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自小就出生在这古代的环境里,我可是穿过来才半个多月,你还指望我去科举啊。
虽然这样想,推脱着给自己找借口。可心里的不甘心却更加焦灼,学的倒是越来越快。
第十三章 京城纨绔
董小宛还在睡意朦胧的时候被喧哗声给吵醒了。
像小猫一样“呜咽”了一声,把被子塞住头顶,趴在枕头上继续睡了。
要不是小梅拿着枕头狠狠地打了她屁股一下,董小宛绝对醒不了。
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恨不能把小梅给生吞活剥了。
好好的一个懒觉就让她给毁了。
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床前站了三个大活人,都抱着胳膊一脸严肃地瞧着她。
董小宛才悄悄收回自己马上就要咬人的獠牙。
唯有小梅表情稍微还和缓点,凑到董小宛耳边说“小姐,你睡得跟猪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两位公子都等了你快半个时辰了。”
仿佛她家小姐给她丢人了似的,一直捂着脸,不敢看两位公子铁青的脸色。
看着董小宛终于醒了,封彦之和楚善诚才抱着胳膊走了出去。
生生让董小宛耽误了半个时辰了,怕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原来的小阁老回京了。
对于楚善诚这个带罪之身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董小宛也不敢耽误,一切从简,简单的洗了把脸,描个眉,画个唇,头发也是简单一绾,三分钟带着包袱就和三位公子下船了。
京城京杭大运河的北端,这里港湾开阔,船只来往频繁。
有一众纤夫喊着号子,拉着一些矿石在河里前进着。河的两岸也有许多叫卖货物的小贩摆满了河口。既有小渔船在河的深处一点的地方打鱼,也有像董小宛乘坐的大船停泊在口岸上,十几艘大船并排在港口最前端。一眼望去,高帆张扬,十分壮阔。
董小宛和小梅都是第一次见这样繁茂的景象,虽然董小宛不像小梅那样在旁边高兴的欢呼雀跃,却满眼都是看不过来的新奇,眼睛里充满了欢快。
“小姐小姐!”小梅蹲在一个卖小乌龟的摊位面前,招呼着董小宛。
“快看,小乌龟好可爱呀!”
董小宛禁不住诱惑也去蹲下,玩弄起乌龟来。
小梅一戳,乌龟的头和爪爪子就都缩进了壳里,显得楚楚可怜,嘴里还冒着泡泡。
董小宛也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小爪子,四肢都缩进去后,董小宛又拿起乌龟,翻起来看了看它的下面是什么样子。
楚善诚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两只手伸到董小宛胳膊肘下面,连带着把她架到了旁边的路上,远离了摊贩。
小梅还跟在后面喊“小姐,别抛下我呀,等等、等等我!”
玩不到小乌龟,现在变成董小宛蹲在路上气鼓鼓的了。
董小宛生了气,赖在路中央不走了。
楚善诚只好也蹲了下来,没有用力的,拿手掌拍在董小宛发顶上,一下一下的,像是拍蹴鞠一样。
“快点起来,我们今天早上得赶到黄嬷嬷那里去!”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不耐烦。
董小宛自然听得出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蹲着挪到了一边。
虽说她生气,但也知道不能挡在路中央影响别人走路。最关键的是,为什么拍头!不知道拍头长不高么?!
楚善诚失了耐心,站了起来,瞅着这个和小气包一样圆滚滚的董小宛。
“我数一二三,你再不起来,我就自己带着小梅走了,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把一旁不知所措的小梅拉到自己身后。
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吐着“一”
董小宛扭过头去不理他,还想威胁我新时代独立女性!
“二”
董小宛直接不顾形象地坐在了地上,抱着胳膊不管他。
“三”
董小宛依然不为所动。
能止小儿夜啼的小阁老楚善诚,第一次没有树立起自己的威严,在一个女人面前拜下阵来。
指着董小宛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实在太固执、太无理取闹了!
气势汹汹地朝旁边还在和女摊主搭讪的封彦之,后背狠狠打了一掌。
“你去把那边的乌龟买下来。”沉下了头咬牙切齿的说“还有旁边的糖人儿也买一个。”
拿着封彦之买好的东西,抱着往董小宛怀里一塞“赶紧起来,不然我真拉着小梅自己走了。”
对于楚善成来说,要搁平常,早就丢下董小宛自己走了,连头都不会回。
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心想不会真的是因为皇上贬斥了自己,性格都变得懦弱了?
内心对自己非常不齿,今天竟然在一个女人面前败下阵来,实在太丢人了。
董小宛既得了乌龟,又得了糖人,早就欢欢喜喜,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从地上爬起来了。
心想原来楚善诚就长了一张死人脸罢了,还是挺可爱的。
不过想想也是,原来京城的纨绔子弟,要是不会哄女孩子,怎么能稳居京城第一纨绔这个名号这么久,总归要有一些人格魅力的。
董小宛舔着糖人,高兴的很,眼睛都眯眯起来,笑得像个月牙。
楚善诚在前面走着,回头看董小宛这副怪不要脸的幼稚样子,更加为自己担心。现在这么个普通女人,现在自己都抵挡不住了么?
楚善诚,你到底是怎么了?!!
要说起楚善诚京城纨绔名头的由来,
还要从他五岁的时候说起。
楚善诚的外公顾维钧是之前一直跟着先皇南征北战,无往不利的老将军了。在朝堂上上说话,任何人都是要抖三斗的。
可偏偏生了一个娇蛮任性的女儿,看中了刑部尚书家的一个庶子楚世贸。你说说这个楚世贸有什么好?不仅门户比他们家低,羸弱的身板还仿佛风一吹就倒。
最关键的是,刑部尚书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油嘴滑舌。
老顾家可是坚决不想跟这种人家扯上关系。
可是,他女儿顾柳柳就看中了顾世贸那一张巧嘴能吟诗作对,说他有状元之才。不仅不顾他这个老头子的反对离家出走,更是珠胎暗连,悄悄地有了楚善诚这个儿子。
老头子顾维钧看在外孙的面子上才让楚世贸进了家门。大婚当天,楚世贸的父亲就因为参与三皇子的谋反,被下了大狱株连九族。
唯有楚世贸因为和顾家联亲,被堪堪放过一命。
因为三皇子的谋反,最先揭发出来的正是顾维钧,只是顾维钧那时候还不知道楚世贸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刑部尚书也有牵连。
自此,楚世贸便算是恨上了顾家。
一心考科举,投靠到当时的二皇子门下,想要摆脱顾家与他的关系。
后来,二皇子成了太子,楚世贸更是尽心辅佐,一路护送他成为了现在的皇帝,皇帝也提拔他做了内阁首辅。
楚世贸得了势,而顾家也因为满门武将,在朝堂上不如他这个内阁首辅说话有分量。楚世贸常常针对顾家,把顾家的子孙都遣散到了全国各地四处征战。
对顾柳柳也总是冷言冷语。顾柳柳在在两家之间的斗争中经常左右为难,时间长了便患上了严重的躁郁症,常常乱发脾气。
唯有儿子楚善诚在身边的时候,才会恢复她大家闺秀,端庄淑德的样子。
第十四章 止小儿夜啼
时间久了,楚世贸越来越看不得顾柳柳这副被鬼缠身,疯疯癫癫的样子,把她封在了后院里,既不让她见儿子,也不让她出门。
当时,顾维钧正在西北与蒙古的奇袭抗争,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楚世贸家里能受这么大的委屈。
转眼间,楚善诚五岁了。
楚世贸借着楚善诚五岁生辰的由头,宴请了各家宾客,笼络朝堂。
顾柳柳一直被锁在偏院里。
但是自己家儿子五岁生辰,还是能记得清清楚楚,她从早到晚一直拍打着大门,就想见楚善诚一面罢了。
但是门口的小厮们只是垂首无言。
从太阳刚刚升起,一直到夕阳落下。
顾柳柳在门口拍打大门近五个时辰,不吃不喝。
一开始还是用尽力气拍打,嘶叫着让她出去。后来渐渐没了力气,把全身都倚靠在大门上,沙哑的嗓子,勉强的喊着楚善诚的名字。
晚上,楚府的西苑燃放起了烟花,在天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火光在天空中四散而逃。
顾柳柳抬头瞧着这漫天烟花,泪流不止、泣不成声,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到。
责怪自己为什么会情绪暴躁,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甚至后悔给楚世贸生了一个她自己根本护不好的儿子。
楚世贸也在这天从早哭到晚,要见妈妈。可是他父亲把他一把塞到他的妾室柳氏的手里不让他跑。
告诫他如果他不好好在这里接受别人家来人的祝福,敢跑的话,他就打断楚善诚的腿,让他永远都见不到他妈妈顾柳柳了。
楚善诚瘪着小嘴,在众人面前装了一天的懂事公子。
在烟花盛开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之前的每次生辰,都是母亲拿着他的手,在院子里放烟花给他看。
楚善诚一下子崩溃大哭,跳出柳氏的怀抱,在一种来客的闲言碎语中,一路跑到他母亲所在的偏院。
一边跑,一边大喊“妈妈,我五岁了!”
“我想见你,妈妈!”
“今年为什么不是你放烟花给我看,妈妈!”
跌跌撞撞地一路跑到了顾柳柳被锁住的地方。
在门缝里亲眼看到。
他的母亲在投井前,冲他笑了最后一下。
顾柳柳大冬天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内衬,在井上留下一记白色的残影。
就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不见了
只有那勉强扯出来的微笑记在了楚善诚心里一辈子。
楚善诚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在黑夜里发出了凌厉的惨叫。
“妈妈!妈妈!”
就一直这样哭喊着,也不管嗓子喊哑了,膝盖都摔破了。
一点一点的往母亲所在的院子爬过去。
在他稚嫩幼小的身体下,留下两道膝盖磕破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大门。
楚善诚终于晕倒在了顾柳柳的门前。
不再有小孩凄惨的哭声穿破夜空,楚府偏院变得一片寂静。
落下了大雪,雪花落到了井里,也落到了楚善诚小小的身体上。
尚武侯得了消息,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不吃不喝,骑着马一路从西北赶到了楚家。不顾楚家人的阻拦。
把顾柳柳所在的偏院这个给拆毁了,自己拿着铁锹,一下一下的挖着顾柳柳自尽的井,挖出了顾柳柳肿胀泡白的身体。
一个已经两鬓斑白的老人家穿着甲胄,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的抱着自己宝贝女儿,生生地坐了一天一夜。
泪水不断模糊老将军地眼眶,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地女儿已经死了多天面目全非,甚至身体都开始发臭了。
望向顾柳柳地时候,老将军顾廷钧看到的还是那个骑在马上,扎着两个辫子,笑靥如花,拉着缰绳问他这个父亲,她骑得可对的小姑娘。
那么的灵动,有生机,又单纯懂事。
老将军时不时把自己的脸贴上女儿已经冰冷僵硬的身体,还害怕自己没剪的胡子会不会磨到女儿稚嫩的皮肤,每次接触上去都略显胆怯。
顾廷钧在这里,一动不动,生生坐了一天一夜。
最后,他用粗糙的手指摸着女儿的脸颊,悄悄地对她说“我得把你安葬了,不然就不好看了。”
“还有善诚,闺女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好好养大,你安心吧好么,柳柳。”
一次又一次抚摸上女儿的脸颊,顾廷钧怎么都摸不够,恋恋不舍的把自己的女儿从自己的大腿上放到旁边。
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一直承欢膝下的乐观的小女孩儿,饱经磨难的自尽了。
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仿佛顾柳柳只是睡着了,不敢惊醒她。
顾廷钧闯进楚善诚的院子把还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的楚善诚抱走,又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抱起顾柳柳的遗体,回到了自己家里。
顾柳柳的葬礼在顾家大办特办,哭丧的队伍哭遍了整个京城。
楚善诚本来在他妈妈的教育下是一个懂事识礼,京城人人夸赞的公子哥。
那时候京城的人就开始传,说阁老家里出了个文武双群,举世无双的小阁老。
可从楚善诚从昏迷中醒过来,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就不是原来那个小阁老了。
楚善诚领着顾家的家仆,一脚踹开了顾家的大门。往顾家牌匾上皇上亲笔题的字泼上了红漆。
直接闯到了他父亲的书房,把一干事物全部砸了个粉碎。
勒死了劝说他父亲把顾柳柳关到别院的柳姨娘,又把自己父亲的后院搅了个鸡飞狗跳。
楚世贸从内阁听到消息奔回家中的时候,正好看见楚善诚恶狠狠的从楚家的大门里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在他父亲亲眼目睹下,把楚家的大门整个拆掉砸烂。
丢下一记狠狠地白眼和柳姨娘的身体,领着一群顾家的家仆又回了顾家的院子。
从那天起,小阁老的名号就代表无恶不作。
下到偷鸡摸狗,上到奸淫嫖赌。身后聚起了一众的京城纨绔子弟,跟着他今天把水塘填了,明天把哪家公子的腿砸断了。
阁老楚世贸管不了,外公尚武侯惯着,就连皇上想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后来,尚武侯顾廷钧上了折子,给楚善诚荫了个锦衣卫北镇抚司副指挥使的头衔,更是在京城横行霸道,大行其道。
渐渐有了京城第一霸或者京城第一纨绔的称号。
江湖人称小阁老,能止小儿夜啼。
第十五章 献舞
所以楚善诚自己怎么也想不通,董小宛为什么能让自己软下心肠。
给自己找着借口,可能是要回京城见祖父,想到把自己疼在骨子里的老人家,自己心肠也软了吧。
一路护送董小宛到京城的教坊司,见到了黄嬷嬷。
董小宛识礼的给黄嬷嬷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些从南京带来的特产,希望黄嬷嬷多多照顾。
黄嬷嬷笑得也花枝乱颤地,“柳嬷嬷早就来信了,你放心吧,你在我这里保证给你一应行程都安排的妥妥贴贴的。”
“实不相瞒”黄嬷嬷凑到董小宛地耳边小声说着,“其实后天晚上教坊司要去在皇宫给皇上的寿诞庆生。”
“董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做领舞。当然如果你觉得时间紧就算了,我们这里倒是也有姑娘,只是哪里赶得上董姑娘名动天下的美艳盛名呢?”
董小宛心里沉了沉,其实黄嬷嬷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她来救场子。
只是她心里觉得没有这么碰巧。刚好自己来京城,京城教坊司这边给皇上的寿宴正好就缺人了。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的好。
“本来有其他人吧?”董小宛便也不拐弯抹角了。
如果她要真的突然来顶了别人的场子,很容易落人口舌,被别人拿住花柄说她为谋上位不择手段,甚至自视甚高,一来就抢了别人的表演。
黄嬷嬷脸上顿时显示出尴尬之色,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碰巧。像是这种给皇上表演的节目,都是经过几年的选拔,选出最出挑的女孩,一遍一遍的彩排演出,才敢给皇帝演出。不然,万一在盛大的场合出现了问题。
尤其是这种举国同庆的场合,很容易就会惹怒皇帝。
如果这种事情真发生了,到时候怕她这京城的教坊司都要关门。
今年皇帝寿宴,她们京城教坊司的递上去的牌子是表演一曲歌舞。在前面跳剑舞的那个姑娘也是京城教坊司有名的头牌之一,名叫霜雨。
因为小时候学过武术,所以这剑舞还真就只有她跳的是那副样子,有英姿飒爽之感。
可是前不久出了一档子意外,这一群姑娘去给太子跳舞的时候,霜雨姑娘被太子霸王硬上弓搞大了肚子。
她们这京城教坊司的姑娘,说到底也不过是高档一点的烟花柳巷。出来的姑娘还是不配登上大雅之堂的,尤其是太子这样身份尊贵的人。
皇后命人来教坊司里封了所有人的嘴,偷偷的把霜雨接到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小院里等待生产。
就导致她们京城教坊司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皇上寿诞的领舞没有了。
像这种皇上寿诞要表演的节目,都是提前几个月与皇上身边的内侍等人商议好,不会随意更改的,黄嬷嬷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问问董小宛能不能暂时给顶一顶,毕竟对董小宛来说,也是打开京城这条圈子的一个好办法。
只是对教坊司和董小宛来说,都是一场考验。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黄嬷嬷本来以为抛出一个橄榄枝,董小宛这种没有见识的女子会直接顺杆爬。完全没有想到,董小宛直接就觉察到整件事情的不对劲了。
只得想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本来确实是有姑娘,我们教坊司的霜雨姑娘,也是我们教坊司的头牌之一,负责这场歌舞表演的领舞。”
“只是她突然得了病,登不了台了。”
“你放心,是她自己主动放弃这次机会的。”
黄嬷嬷也从董小宛的口气中,猜测到她顾虑的是什么,。
董小宛青眉皱了起来,如果是本来要表演的人主动放弃,自然对她来说是个利好,即使表演的好也不会落人口舌,抢了别人的风采;假设表演的不好,她也只是为了帮忙来顶上别人的演出罢了。
董小宛没察觉出整件问题对她有什么不利,权衡了一下便答应了。
封彦之因为回到京城也先去皇宫里给皇帝报备一下东南沿海的军情,没有办法陪着董小宛来教坊司。
楚善诚正好也有些话要单独和他说,便先让董小宛和小梅进了教坊司,在教坊司的门口和封彦之聊了几句才进去。
可他这一进去,董小宛倒是没什么,吓得黄嬷嬷差点就跪下了。
这个祖宗怎么来到教坊司了。
要说起楚善诚,那可是京城教坊司的老主顾、常客了。
楚善诚一般也不是亲自来,他会从府里派几个小厮来请几个姑娘直接到他的诗会或者宴请的酒楼里。
所以可以说楚善诚是京城教坊司的金主。
但是如果宴席上姑娘的表现不好,不仅仅遭殃的是姑娘,教坊司直接就被会被北镇抚司关门歇业。
甚至有的时候,几个锦衣卫挎着绣春刀,在她这教坊司里来回巡逻几天,那哪还有客人敢进来?
几个没长眼色的公子摇着扇子还没进到这教坊司屋里,就被这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吓得屁滚尿流,爬着跑出去了。
所以,也可以说楚善诚是京城教坊司的恶霸。
要不是有这层因,皇帝也不会单单把楚善诚发配到教坊司做小厮。就像让他看看他之前究竟把他的教坊司都糟蹋成什么样了,想着一报还一报。
所以,要黄嬷嬷说。这京城的教坊司是真不如江南教坊司好干。天高皇帝远,苏杭、秦淮一带有的是有钱的商人,还不用受这京城大小官员的折磨。
再说了,京城第一霸楚善诚背后的势力。哪是扳倒他父亲,把他发配到秦淮这种小地方就能倾倒的。
他的外祖父可是一家武将,给皇帝镇守着五湖四海的各处疆域。那才是小阁老背后真正的势力,像她们这种在京城讨生活的人,要是连这都不知道,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这才是京城人人都忌惮小阁老的原因,不会像南京的古家去撞枪口。
不用楚善诚踏进这京城地界,小阁老要回京城的流言蜚语从几天前就在这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了。
只不过没想到楚善诚是跟着董小宛一起来的。
身在江南教坊司的柳嬷嬷不知道楚善诚背后的这些道道,也就只知道个原来小阁老的势力,随着内阁首辅,也就是楚世贸进了大狱,早就烟消云散了。
自然也就没有在给黄嬷嬷的信里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