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狮子炸毛
董小宛在最后落下的时候收了力,所以最后只在楚善诚身后发出微不可闻的“噗”,砸在肉上的声音。
但刑杖毕竟是刑杖,大概有一掌粗,一掌厚,轻轻地砸在人身上那也是很疼的。
江廷山简直不能太开心,刚刚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想出了这么巧妙的刑罚,顾老爷子和封印总不能来怪罪自己了吧。
这小姑娘打完三十杖,楚善诚这种成日打架不学好的纨绔来说不跟挠痒痒似的。
但却成功的让楚善诚难受了。
江廷山看的简直再开心不过了。
眼睁睁地瞧着小姑娘下手收了力,吐槽立刻就跟上了。
“哎、哎、下手重点,这么轻一声噗,我还以为谁放了个皮呢。”
楚善诚:“。。。”
董小宛:“。。。”
在座的众位大臣:“。。。”
皇上,您是九五至尊,为什么说话这么?!!!
巧妙?!!
董小宛急地都快哭出来了。
还是封印看不下去了,从宴席中出列。
“皇上,这位姑娘手上实在没有力气。”
“徒弟没教好是我这个师傅的错,我来打这三十杖吧。”
江廷山望向趴在刑凳上的楚善诚,他已经成功让狮子炸毛了。
不能再挑战极限了,再挑战下去,狮子就要发飙了。
可惜的就是没乐子看了。
江廷山瘪了瘪嘴,挥了挥手,算是准了西北王封印的请求。
毕竟人家刚刚凯旋回来,也要给大将军一个面子。
封印从皇上旁边的桌子大马金刀地站起来,还穿着一身地甲胄,大步迈到楚善诚跟前,抢过了董小宛手里的刑杖。
楚善诚虽然明知道自己师傅打人不死也得半条命,可依旧脸色和缓了许多。
趴在刑凳上的身体也一下子绷直、紧张了起来。
这是对师傅的恭敬。
封印下手又狠又快,基本上每一下不等楚善诚呼疼,狠狠地一下又盖了下去。如暴风骤雨般很快就打完了,最后一下把刑杖都打断了。
楚善诚被打的不像样子,鲜血都渗出了衣服。
头上全是汗,嘴角都溢出了血。
封印一点都没留力气。
楚善诚跟着他在军营的时候,没少打他,俩人都打出默契了。
一个下手不留余地,一个规规矩矩挨打。
封印打完把手里只剩下一半的刑杖交到了旁边太监的手里,像皇帝拱手,“皇上,打也打完了,我就先带徒弟回去疗伤了。”
“恭祝皇上万寿无疆。”
江廷山知道,封印也到极限了。再不让他护着自己的徒弟,怕是大狮子要带着小狮子暴走了。
江廷山举起酒杯,“今天的闹剧也该结束了,我也敬将军一杯。”
“感谢将军为我国疆土所作的贡献。”
封印回应般地拱了拱手,脸色冷淡看不出所以来。
便刑凳上扶起已经被自己打的半死不活的徒弟,先行离开了。
董小宛也跟着封印行了礼,小跑跟着他一起离开御花园。
皇上先带着皇后和一种妃嫔撤了,各位大臣也就成群结队地散了。
不过今天这场闹剧,看的还真是有意思。
接下来的半个月,说书的、唱戏的,都是楚善诚被一个教坊司女子打了板子的故事。
而且越传越邪乎。
抛开后话不谈。
封印出了御花园便把楚善诚抬上了一顶轿子。这是皇上为他专门准备的,轿子里面大得很,装上三、四个人没有问题。
把楚善诚平着放了进去,封印也坐了上去。
楚善诚指着在轿子下面忧心忡忡看着他的董小宛说“师傅,让她也上来吧。”
封印也没说话,点了点头。
董小宛赶紧识眼色的上了轿子。董小宛很自责,总觉得今天的事儿都是她的责任。
如果不是她,太子就不会点她的名。
如果不是她,皇上就不会让她来杖刑,让楚善诚这么丢人。
如果不是她,不忍心下重手,也不至于封将军把楚善诚打的这么半死不活。
她真的是自责到了极点,当然不想离开伤成这个样子的楚善诚。
感激地向封印行了个礼,赶紧爬上了轿子,蹲在了楚善诚旁边。
楚善诚冷汗直冒,太疼了。
这次师傅一点后手都没留,比平常打他下手可重多了。
让楚善诚严重怀疑,他师傅是不是把对皇上的气撒他身上了。
尤其是最后一下,刑杖断了,他还听见“卡崩”一声脆响,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上哪也断了。
还真是疼的要死了。
脑子里蹦出这句话,楚善诚就疼晕过去,再没有意识了。
封印虽然坐在轿子的对面,但他也实在担心自己徒弟的身体。
大庭广众之下,他确实一点力气都没留,最后一下想到皇帝看热闹的嘴脸,哎呀下手太重了。
自己惭愧的紧,虽然是打了自己徒弟,但怕是自己的师傅,顾家的老爷子也要找自己来算账。
董小宛拿出怀里的手绢,不停给楚善诚擦着头上的冷汗,听他直哼哼。
担心的要命,尤其是看他突然晕了过去。
恶狠狠地眼神就瞪过来了,“这位将军,就没有个大夫能先来给这位公子看看么?”
封印一个大将军竟然被盯毛了,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说话也不太利索,挠着头,躲避着董小宛的眼神,“那个。。。我家有大夫,我家快到了。”
董小宛又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很明显,最好是快到了,不然。。。
封印心里暗想,这小姑娘嘴上,身体倒是恭敬地很,怎么眼神就这么凌厉,像是他打自己徒弟做错了什么似的,总比你动手打他好吧。
董小宛也知道不能怪罪封印,可是看到楚善诚伤成这样,身后全都鲜血涔涔的,还晕了过去,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哪有自己的师傅下这么重的手,真的是往死里打啊。
她就是难以自抑的生封印的气。
封印为了躲避董小宛的眼神,只好望向窗外,他怎么这么心虚呢?
而且总感觉这女子凌厉的眼神在哪里见过,是在哪儿呢?他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难道是在战场上?
大概是吧。
这么凌厉的眼神也只会在战场上见了。
第三十二章 撒气筒封印
轿子直接进了封印的府邸,停在了他主屋前。
立刻就有一群的小厮、大夫围了上来,把楚善诚抬了下去。
董小宛挤不进去,只好眼巴巴地跟在后面。
封印走在董小宛旁边,“放心吧,虽然我没留力气,但我也有注意没有伤及筋骨。”
“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而且我府上这些大夫都是常年跟着我征战沙场的,对这种皮外伤再熟悉不过了。”
董小宛虽然又抬头瞪了他一眼,但是脸色和缓了不少。
像是在说,那也是你打的,别给自己找理由了。
封印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自动离董小宛远了一些。
这小女孩不过十几岁的样子,眼神怎么这么可怕。
没过一会儿,顾家的老爷子带着他两个儿子,还都穿着甲胄直接就冲到他封印的内宅了。
顾老爷子气势汹汹地,进屋先确定封印的位置。
举起拐杖就开始追打他。
封印在外面威猛大将军的样子一都没有了,被老爷子打的满屋乱跑。
还大喊着“顾柳英、顾柳辉,是不是兄弟了,把你家老爷子拦着点儿!”
顾柳英和顾柳辉没理他,看热闹似的坐在侧边的凳子上。
就看着他家老爷子追着封印满屋子跑。
封印瞧着这俩兄弟也不靠谱,回过身让老爷子一杖打在自己的胳膊上,顺势拿住了老爷子的拐杖,谄媚地笑着。
“师傅、师傅,您打我行,别气坏身子。”
顾维钧从封印的手里拿出拐杖,又狠狠地朝封印身后来了两下才算消气,气鼓鼓地去看自己的外孙了。
楚善诚还在昏迷,顾维钧心疼地摸了摸楚善诚的头顶。
他这个外孙除了出生钟鸣鼎食之家,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叹了口气,去外面的主座上坐着了。
封印也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顾维钧的对面。
老爷子生气地拿拐杖狠狠地锤了地两下,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愧疚垂着头的封印。
对他说了一声“做的好。”
封印赶紧抬起头对上顾维钧的目光,“谢谢师傅。”
顾维钧又叹了口气,“我得谢谢善诚有你这个师傅才是。”
“要真让一个青楼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三十杖,那才是真丢人。”
“徒弟被师傅打,天经地义。”顾维钧说的坦然。
封印额头上又冒出了冷汗,他师傅这是在敲打他,刚才他挨得打也是天经地义。
他打楚善诚是对的,但打的这么重不让老爷子撒撒气也是不可能的。
顾维钧又把担心的目光落在了床上躺着的楚善诚身上。
刚才生气没注意,现在瞧过去就不对劲了,有个女子跪在床头正给他的外孙擦汗。
顾维钧拿拐杖指了指床头的董小宛,“封印,你府里不是从来没有丫鬟么?”
“这个女子是谁?”
董小宛立刻停下了擦汗的手,脸上惶恐不安。
不过幸好她背对着顾维钧他们坐的那边,他们倒是看不到自己这张心虚的脸。
刚刚她可是亲眼看着这老爷子追着封印一个大将军满屋子打,要是让这老爷子知道自己就是宫里那个烟花女子,怕是命都要没了。
不,是肯定要没了。
封印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随口编了个借口,“啊啊,她呀。。。就我们家封彦之不是到年纪了么,我准备把这个丫鬟塞他屋里来着。”
董小宛都要背对着忍不住给他鼓掌了,真是卖的一手好儿子。
谢谢封彦之不在场的救命之恩。
封印继续开口说道:“照顾病人还是丫鬟妥贴一些,我就把她给喊过来了。”
顾维钧点了点头,“确实还是丫鬟照顾病人更妥贴一些。”
“这个就留着照顾善诚吧,再让他两个舅舅给封彦之再找一个。”
封印赶紧识趣地点了点头,能混过一时先混过一时吧。
顾老爷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生起气来,拿拐杖往地上杵了杵,“你们给我盯着点宫里皇上下令动手地那个风尘女子,一个妓女敢动我外孙,要是有什么异动,立刻给我杀了灭口。”
“我外孙地声誉不能让一个风尘女子给毁了。”
董小宛立刻浑身都抖了起来,都没有意识到楚善诚已经清醒了过来。
不经意间,给楚善诚擦汗的手被他一把抓住,吓了董小宛一激灵。
幸好没叫出声来。
楚善诚死死地拽着董小宛的手,说了一句,“别怕,没人能动你。”
声音很小,只有围着的一圈大夫、小厮听见了。
楚善诚就又昏过去了。
董小宛欲哭无泪,虽然老哥你特意醒过来安慰我这一点实在很感人。
但你说的能让你外公听见我觉得更合适一点,光我听见有什么用啊?
现在要动手取我性命的是你外公啊!
封印眼见情况不妙,主动去把顾维钧从凳子上扶了起来。
“师傅,你年纪大了,先回府歇着吧,要是有什么意外,我立刻派人去通知你。”
顾维钧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顾柳英和顾柳辉也跟着顾老爷子上了轿子,马车缓缓地开出了院子。
封印赶紧又返回来,看了看受重伤的楚善诚。
脸上满是自责。
大夫基本上都给楚善诚上好了药,也不再围着楚善成了。
领头的大夫,跟封印颔了颔首,“将军,虽然严重了点,但都是皮外伤。”
“静养一段时日就能完全康复,对筋骨都没有什么影响。”
封印严肃地点了点头,“行。。那就行。。。黄大夫您费心了。”
黄大夫接着说道:“我开了一些中药,一天三顿喝下去。另外一些外敷的金疮药我就给床头那个丫鬟了,看着伤口上撒上的白色药粉没了就再撒即可。”
封印只是不停地点头称是。
封彦之也从皇宫赶回来了,在院子里下了马,风风火火地就跑到了床这边来。
他要负责宫里地守卫,所以得等所有人都撤离之后,他才能离开皇宫。
他早就知道楚善诚地遭遇了,只是脱不开身,所以只得尽自己最大所能地尽快赶回来了。
他回来地路上听身边的家丁说楚少爷已经昏迷了,是被抬进院子的。
心里的怒火一下子烧了起来,看见他父亲立在床边,既没有给他好脸色,也没有搭理他。
封印只得摸了摸鼻子,儿子也记恨上自己了。
真是吃力不讨好。
只好跟旁边的董小宛说:“那你们先照看着,我先去书房呆着了,有事儿去旁边那个房间叫我就好。”
第三十三章 两副面孔
他是想和封彦之说的,但他怒气冲冲的,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他也就不自找不痛快了。
和旁边的董小宛说,封彦之一样能听见。
董小宛本来跪在地上,颔首给封印行了个礼,“嗯,将军,我知道了,您先去歇着了。”
今晚封印过的也不怎么顺畅,一个大将军不停地被人当撒气筒也挺惨的。
董小宛都有点可怜他了,所以刚才生他的气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此时大夫早就都撤出去了,封彦之看着还在昏迷的楚善诚满脸担心,只得出声问董小宛,“楚哥这是怎么样啊?”
董小宛老实回答:“大夫说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休养一阵子就能好。”
封彦之脸上的焦虑之情这才散去,眉头也展开了。
小时候他爸没事儿就揍他,他父亲的手劲要是认真起来,楚善诚这条小命当场就没有了。
幸好,他父亲也应该只是装装样子。
他倒是又对刚才面对父亲冷眼的样子产生了愧疚。
董小宛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事,“去看看你父亲吧,他不是就在旁边的书房么?”
封彦之觉得没面子,没听董小宛的话。
董小宛瞧他这副矫情地样子,推了推他,“你父亲一片好心,不应该被你这样对待,你去和他说说话,我在这里看着呢。”
封彦之撇了撇嘴,他知道董小宛说的有道理。
可是自己地怒气消下去之后,他又想起了父亲那副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冷面阎王的脸。
他父子俩虽说相依为命,相处的时间是真的不多。
去跟封印道歉,又害怕又尴尬难堪。
叹了口气,给自己整理了整理衣襟,顺便给自己鼓一鼓勇气,做一下心理疏导。
抬腿离开了这边的院子,去封家的书房了。
封家的书房就是旁边的院子,不过两步路就走到了。虽然走是走到了,但封彦之的心理建设都还没完全做好。
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思绪,敲了两下门。
封印是一个在战场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一个大将军,封彦之走过来,那脚步声早早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摆好了父亲的样子,低声说了句“进来吧”。
手里还攥着一本兵书,倒并不是在看,摆摆样子罢了。
封彦之“吱啦”一声把门拉开,轻声轻脚地走了进来,缩头缩脑地喊了一声父亲。
封印对封彦之这个小兔崽子道歉的样子很满意,把书放在了一旁。
正视起了封彦之,他们父子俩真的已经很久没见了。
封彦之这两年倒是窜的特别快,已经快和他这个父亲一样高了。
封印瞧这封彦之的眼睛鼻子嘴,细细端详入了神。
封彦之却被瞧得不好意思了“父亲,您回京之后我还没向您问过安,不知您在西北这两年可还好。”
封印听见儿子说出了这样的话,心里其实已经很安慰了,不过面子上还是一脸严肃“为父倒是一切顺利,不知东南的军务这两年如何。”
封印其实是想问儿子在军营里过的如何,可他傲娇问不出口,转而变成了问军务。
退而求其次,如果东南军务一切顺利,儿子也应该一切顺利。
封彦之摸了摸脑袋“还算顺利。”
然后父子俩就陷入了没话聊的尴尬,父子俩能聊这么几句已经是不易了。
封彦之实在是受不了这份寂静,开口道:“父亲,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封印颔首,连一个嗯字都没喊出口。
等到封彦之出了门封印才懊悔自己怎么如此不珍惜父子相聚的机会,自己也实在太不会说话了。
。。。。。。
太子回了东宫,当着一众姬妾的面,把自己寝殿里的东西给砸了个粉粹,还不停大喊,“又让楚善诚这个混蛋给算计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太子妃等人仿佛对这个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了。
站在门口离太子老远的地方,干巴巴地看着他砸。
只要砸不到自己身上也就无所谓了。
也就太子砸东西比较用力,扔到她们脚下地时候,才有几个不庄重的姬妾跳脚,吓得大喊大叫。
太子妃瞧着他把东西差不多都砸完了,觉得太子差不多气也该消了。
便指挥着“妹妹们都回去睡觉吧,今天太子心情不好。”
等着各位妹妹们鱼贯而出的时候。
把门关上,在门口背对着太子顿了顿脚步。
刚才嫌弃的表情,一下子收了起来。
变得没有情绪,冷酷无情。
走到太子脚边,跪下,“太子,下一步怎么办?”
太子也仿佛变了一张脸,刚才的愚蠢、暴怒都消失不见。
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刚刚被他扔的老远的酒杯,走回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给太子妃倒了一杯酒。
“皇上把我关起来正好。”
“前一阵削了一些老三的势力,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先躲起来,到时候他发现也做不了什么了。”
太子的语气冷冷地,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从无意陷入楚善诚的圈套,到被皇帝圈禁半年。
太子拿起酒杯,玉壶光转,在月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太子把酒杯举得高高的,来回端详。“只是可惜了今天那个女子,那舞跳的是真美。”
太子妃跪的规规矩矩,举起酒杯侧身一饮而尽,“太子,去查查她的下落么,好像跟楚善诚走的很近。”
太子把酒杯放到唇边,顿了一些仿佛在思索,“去查查吧,但先别动她。说不定我们可以利用她把楚善诚拉到我们这边。”
太子的笑容奸佞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回荡整间寝殿。
。。。。。。
三皇子府
江文跃刚刚下马回府,一个带刀侍卫便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主子,牢里那位给您送了封信。”
江文跃一脸严肃地瞥了侍卫一眼,从他的手中接过了信。
进屋,关门,点灯,拆开信封读信,把信放在火苗里烧毁。
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信里的内容也很简单,是楚善诚的父亲楚世贸托大理寺卿给他带来的口信。
内容简明扼要。
“他要出来了,是不是江文跃也应该信守承诺,着手动顾家和楚善成了。”
第三十四章 是敌是友
江文跃把信烧毁后,眯着眼睛看信封在火光里被烧成了灰色的粉尘落在桌子上。
楚善诚是他的大哥不假,从小到大帮他挡了很多的刀光剑影,于他有恩。
可他们这些皇子,哪有时间去计算恩情。
不过就是衡量每一枚棋子的利用价值罢了。
楚善成已经入了奴籍,很难翻身。
而楚世贸马上就要出来重新做内阁首辅。
这两者之间,利弊鲜明。
从楚世贸投到他三皇子名下的那一刻起,楚世贸就一个要求,要利用楚善成对自己的信任,从而击垮楚善成和他背后的顾家。
这是楚世贸被满门抄斩的那一刻起唯一的念头,虽然迟了几十年的时间。
但他从来没有忘记。
江文跃瘫坐在椅子上,摸着自己下巴刚长出来的青茬,眼睛眯起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对于他一个皇子来说,最好既能有文官的支持,也能有武将的维护。
但如果两者不能兼具的话,他还要观望一段时间,究竟哪边的分量更重。
江文跃丹凤眼闭了起来依旧上挑,瘫坐在了椅子上假寐。
打了个响指,把刚才的侍卫叫了进来。
“你去和楚世茂说,我知道了,先让他从狱里出来,让我瞧瞧他隐藏的势力吧。”
侍卫恭敬地拱了拱手,“是,殿下。”
退出三皇子的屋子,骑上马,直奔大理寺去了。
。。。。。。
这两天,江南教坊司的柳嬷嬷接到了董小宛母亲的来信。
主要内容:
小宛:
吾病情已好转,无需挂念,也不必再在教坊司继续卖艺为我筹钱。
你当时投身教坊司属实无奈之举,如今我大病初愈,对你甚是挂念,更不希望你在教坊司这种地方继续安身。
我经邻里介绍已结识一位秀才,曾受过你父亲资助,才华横溢在未来定能中举,仪表堂堂。
我希望你赶快归家与我商量婚事,未来相夫教子,过一个平凡女子的生活。
之前我生病拦不住你,这次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听娘的话,平平安安才是福。
。。。。。。
柳嬷嬷内心庆幸自己提前打开看了看。现在马上就要花魁选举了,她们教坊司只有董小宛一个人还算拿得出手。
要是董小宛真听了她妈的话回家,剩下的人去参加花魁选举必败无疑。
虽然她提前把信拆开看不地道,但她也能留出时间来想想怎么应对。
犹豫了好几天应不应该寄给京城的董小宛,寄过去她就会面临董小宛不再卖艺的风险,成本太高了。
这天晚上,柳嬷嬷收到了齐王爷从京城来的急信。
她们这江南教坊司隶属于官家。而这些皇家产业现在大部分都在齐王爷手里打理,可以说齐王爷就是这江南教坊司背后真正的主人。
齐王爷大体把京城在董小宛身上发生的事情讲了讲,主要是夸奖她柳嬷嬷眼色好,拾到了董小宛这个宝。
更是叮嘱柳嬷嬷必须把董小宛留在江南教坊司,千万别让她走了。
这一封信下定了柳嬷嬷的决心,更不能让董小宛听她母亲的来信,在花魁选举前回家了。
她就是用手段拖也要再拖一段时日。
柳嬷嬷用手指扣了扣桌面,用另一只胳膊抵在桌面上,撑着脑袋。
想了一会儿有了主意,叫进来了两个小厮。
“金子,你去董小宛母亲那里走一趟,就说她执拗要参加花魁选举,如果要回家也要那之后。”
“你不用管她母亲怎么反对,给她点银子直接回来就行,”
又转头对另一个小厮说“银子,你去找个会写信的先生给京城的黄嬷嬷寄一封信,让她转告董小宛,她母亲的病有所缓解,来信让她安心在京城。
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可以去办了。
柳嬷嬷心虚的劝自己,也不算完全撒谎。
她没有瞒下董小宛母亲病情好转这件事情,已经是极限了。要是把信上的实情告诉董小宛,她必然会跟着她母亲回家的。
她们这里这么多女子,哪有心甘情愿的,不过都是走投无路来这儿谋生。
她要放董小宛走,怎么也得选完花魁之后,不然她在董小宛身上砸的钱都回不了本。
她一个风尘女子,既然入了她江南教坊司的籍,就别想这么简单的捞一把钱就走。
。。。。。。
董小宛一直守在楚善成身边照顾着,楚善成高烧不退,董小宛实在是很担心,而封家又没有其他的丫鬟,交给那些大老粗,就连心大的董小宛都没法撒手不管。
接过小厮递过来的中药罐,直接在院子里熬了起来。
一晚上一歇没歇。
不是看着中药添柴,就是为楚善成换上头上的帕子,在屋里屋外来来回回往返。
直到快到天亮,中药熬好,董小宛一勺一勺地喂进楚善成的嘴里,看着他皱起眉头不往下咽,只好帮他仰头让中药自然地流下去。
一碗中药让董小宛灌了个一干二净。
董小宛拿下帕子来,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另一只手放在楚善成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嗯,高烧退了不少,也不再呐呐自语些“母亲。。。”之类的话了。
董小宛叹了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了,拿胳膊枕在床边沉沉地睡去了。
楚善成模模糊糊醒的时候,正好看见董小宛就坐在地上,胳膊靠在他的床边,枕着胳膊睡得香甜。
此刻的董小宛有些可爱,因为昨天寿宴上表演要画浓妆,结果昨天晚上表演完之后一歇没歇,也没来得及把脸上的妆擦一擦。
经过一晚的操劳,董小宛像只花脸猫一样,脸上又红又紫,又蓝又绿,像是一抹混在一起没有调匀的颜料盘。
楚善成昨天被灌了很多中药,嘴里又苦又涩,身后也生疼生疼的,浑身难受,清醒过来之后,身体各种酸疼肿胀也像是被唤醒一样,一点一点,越来越严重的冲进了他的脑袋里。
使劲忍着,才没有哼哼出声。
他看的出来,大概是董小宛在旁边照顾了自己一夜,实在是不想吵醒她。
她的身旁有倒着的中药碗,也有一个铜盆里面有几块干净的白色手帕。
这些东西,他的师傅封印和封彦之是绝对不会做的,他们没有这个耐心。
第三十五章 看了个干净
楚善诚艰难的把脸侧过去,他现在每动一下都是钻心地疼痛。
他师傅为了不伤及他的筋骨,三十杖从脊背到臀腿照顾了个遍。所以才能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只留了个皮外伤。
想看看自己的伤来着,身后盖着一层薄薄的神锦衾,丝滑的仿若无物。
应该也是师傅为了照顾受伤的自己,把之前他送给师傅的那床神锦衾拿来给自己盖了。
轻轻的掀起被子的一角,楚善诚看见了自己身后一片狼藉。
根本没法看了。
叹了口气,又老老实实地趴回去了。
突然他意识到了一点!
自己下半身,好像为了上药。。。
。。没穿衣服。
忍着疼痛,又赶紧侧过身子掀起被子确认了一眼。
看过之后又赶紧心虚地老老实实趴好,把被子盖了个严严实实,也不顾及会不会碰到自己的伤口。
捂着头,脸色难堪的紧。
他刚刚看到的,真的只有肉色和一片惨不忍睹的伤口。
楚善成抿着嘴,把头深深地埋入了被子里。
那他。。。。岂不是被人给看光了!
痛苦的咬着枕头,爆发出了不和谐地压抑“啊啊啊啊啊”的声音
脸也涨红了起来。
虽然楚善诚咬着被子,试图压低自己的声音。
睡得本来就不沉的董小宛,还是慢慢悠悠的转醒了。
董小宛很自来熟地说了一句,“你醒了?”还一边锤着自己因为坐在地上已经完全麻掉的双腿。
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因为腿麻掉了,走起路来还有点跌跌撞撞地,艰难地给楚善成去桌子那边倒了一碗水。
“昨天晚上喂你喝了中药,嘴里很苦吧,喝口水吧。”董小宛很自然地说着,一只手递给楚善成水,另一只手还在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
楚善诚脸面上还是通红,董小宛也没有多想,觉得可能是发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脸色才会这么红。
想看看他的伤口,考虑要不要再上一次药。
董小宛刚把手伸过去,就被楚善成迅速出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还被他一脸阴沉地质问道:“你要干嘛?”
董小宛奇怪的看着他,“还能干嘛,既然你醒了,应该再上一次药了。”
楚善诚把董小宛蠢蠢欲动的手一把甩了出去,“不用你上药。”又给自己掖了掖被角,用身体压了个严严实实。
董小宛忍不住好笑,像个贞洁烈夫似的。
知道楚善诚是在别扭什么了。
大大咧咧来了一句“昨晚就是我给你上的药。”把楚善诚雷了个晴天霹雳。
她不仅看过了,还摸过了!
(艹皿艹),楚善诚现在外焦里嫩地受伤。
脸面上越来越烫,这个女人怎么一点羞耻都没有。把脸侧到了床的里面。
不去看董小宛,冷言相对,“那现在不用你上药了,快走吧。”
楚善诚觉得他说出上药两个字都羞耻,仿佛感觉到一双滑腻无骨的手在他身后游走。
啊啊啊啊啊啊!
不能想,一想仿佛身后爬满了无数只虫子,痒的厉害。
董小宛觉得好笑的紧,昨晚其实是大夫上的药,她只是想吓吓他罢了。
没想到他不仅信了,还这么敏感。
封彦之也睡醒了,穿的吊儿郎当的从旁边的屋子过来。
走到门口,瞧见董小宛和楚善诚一战一趴僵持着,赶紧一溜小跑跑到了床边。
“呦,楚哥醒了!”
“太好了,看来我爹下的手真不算重嘿!”
封彦之忘记董小宛的存在,过来就准备掀起被子看看楚善诚的伤口。
又被楚善诚一把打掉。
眼神凶狠,“你想干嘛?”
封彦之委屈地撇嘴,“我看看伤口,还能干嘛?”
楚善诚朝着董小宛使了个眼色,怒气冲冲地盯着封彦之。
没开口,但是意思很明显。
这儿还有个女人在,别随便掀他被子!
封彦之瞧了瞧董小宛,笑得猥琐。
“哎呦,楚哥,人家都照顾你一晚了。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你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被她一个女人打了,还怕看呢?”
封彦之是想调侃楚善诚的,一开始说话还不顾及,说着说着看着楚善诚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话音越来越轻,但还是说完了。
但他肉眼可见他楚哥脸从通红变得阴沉青紫。
楚善诚质问道:“你刚才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楚善说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董小宛都看见他太阳穴旁边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楚善诚趴在床上,一把把封彦之从他脸前推开,“吉元,给我滚进来!”
刹那间,便看到从对面的房檐上飞下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床边。
“主子,主子,来了,来了!”吉元焦虑地说着,还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楚善诚现在如果下身能动,一定会踹他一脚,只可惜,不能动。
只能用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吉元,“怎么,北镇抚司的几位爷,最近吃干饭呢?”
“什么流言蜚语都能传出去?”
吉元赶紧又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趴在地上“回禀主子,几位爷知道的时候,已经传开了,现在他们都穿上官服挎上绣春刀去各个茶馆、说书那里去巡查了。”
“主子放心,绝对不会再继续蔓延了!”
楚善诚气的喘粗气,“给我查,是谁这么不长眼,敢传我的瞎话。”
“主子,倒是有那么一点线索。”吉元害怕的说话地声音都压低了。
“说!”
“可能是从老阁老那里传出来的!”
楚善诚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这个老东西在狱里想干什么?”
生气地一圈砸在了床上,用力过大又不小心扯到了身后的伤口,把头又埋进被子里,用头使劲地抵着床不让自己喊出来。
太疼了!
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让几位爷也观察一下牢里楚世贸的动向,我觉得他应该是在里面呆够了要出来了,随时和我汇报。”
楚善诚依旧低着头忍着痛,咬牙切齿地说着。
“是,主子,”吉元回答地干净利索。
但又拉着长音不太肯定地问了一句:“那主子我先下去了?”
楚善诚痛的不行,摆了摆手,从牙缝里飘出一个“滚”字。
第三十六章 前浪和后浪
在狱里的楚世贸自从收到三皇子江文跃的口信,就知道他的心现在已经是偏向自己这边了,或者说偏向内阁首辅这个位置了。
楚世贸的脸长得方方正正,他儿子一点都没随他,倒是楚善诚母亲顾柳柳,当年倾国倾城的容颜,一张小小的瓜子脸,眉眼精致。
楚世贸年轻的时候,他的父亲就说他长了一张当官的脸。虽说中举大家都是靠着四书五经一路过关斩将才能拔得头筹。
但是,一张方正的脸,同样能在官场无往不利。
更易于得到同僚的信任,陛下的垂涎,以及百姓的拥护。
楚世贸就长了这么一张特别容易让人相信、依靠的脸。
脸型方正、浓眉、大眼、厚唇、高鼻梁,不怒自威。
楚世贸自收到三皇子的口信,便在狱中接待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僚和侍从。
他要趁着楚善诚受伤的这段时间抓紧动作才行。
如果说自己是一条老狐狸,那楚善诚就是一条小狐狸。
虽然说楚善诚有他岳父家的依仗,背后还有封印的支撑,给他添了不少的底气。
可是楚善诚这么多年在京城横行霸道,维持住自己的纨绔形象不受压迫。
完全靠他睿智的判断,和运筹帷幄,坐帐军中的算计。
每一次即使他楚世贸这个内阁首辅亲自下场,对楚善诚出手,也往往落得下乘。
他总是比他儿子想的慢一步,少一步。
楚世贸想到这里,又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不愧是他的儿子,就应该有这样的手段。
他这次倒要看看是他这个前浪被拍在沙滩上,还是直接能把楚善诚这个后浪,压制下去。
顾家,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是势必要扳倒的!即使是他的亲生儿子楚善诚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先拜托大理寺卿,也是他曾经的同窗好友言应忠,接待了一众文官。
有刑部侍郎古风、山东布政使燕青、陕西按察使左鸣和等十几号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文官集团。
他们大部分都是自己曾经的同窗好友,或者在任职过程中,结识的死党。
一众人到齐之后,除了楚世贸穿着囚服坐在牢房的床沿上,其他的人都身穿官服,在楚世贸周围站着围成了个圈。
大理寺卿言应忠率先发话:“阁老,您终于准备出去了么?”
楚世贸笑得和善,答道:“该出去了,不然我都要在这潮湿的狱里生褥疮了。”
古风紧接着便说道:“楚阁老,您当初这招以退为进代价太大了。让您活活在狱里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罪。”
“在丝绢的税案上,皇上得找个人把责难给顶下来,这不,老夫就首当其冲了么!”
“阁老真是心胸宽广,以大局为重啊!”
众人也纷纷点头应和。
楚世贸笑了笑,接着说:“丝绢税案上道不清,说不明,是梁朝几十年的尘垢了。”
“但百姓怨声又大,皇上又不能不整治。把老夫推出来也好。也算是替皇帝分忧了!”
“现在税案的风头过去了,我听说朝廷上又开始因为银库的事情争执不休了。皇上也是希望我能再出山帮他一臂之力。”
楚世贸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秘旨。站起身来举过头顶:“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众大臣便纷纷地在这逼仄的牢房里跪了下来。
楚世贸也顿了一会儿,给大家下脚、跪下的时间空隙。
瞧着大家都跪的差不多了,又展开秘旨,继续读了起来。
“此番税案,牵扯甚广。牵连楚阁老实属无奈。今,国库空虚,科举在即,事事都需要阁老操持。万望阁老摒弃前嫌,续佐朕躬。钦此。”
众位大臣齐齐跪拜,大喊一声,“臣接旨。”
再起身的时候,面对楚阁老就完全是另一幅面孔了。
如果说,刚才到这狱里,拍一个囚犯的马屁还有些许的无奈和不适。现在也都烟消云散,完全一副讨好地笑脸,幸亏自己来了这牢房。
皇上这封秘旨不仅扭转了楚世贸入狱的事实是为帝分忧,更是说明了,朝堂上现在很多事情还都离不开楚世贸,要靠他主持大局。
这份殊荣,怕是这梁朝几十年的内阁首辅都是头一份的。
谄媚的笑脸一个个从跪着的身子上抬了起来。马屁也纷纷奉上,“楚阁老真是忠肝义胆啊!”
“我朝堂缺不了楚阁老啊,楚阁老就是我朝的中流砥柱!”
几个都上了年纪,在朝堂上有一定分量的老臣子们,一点脸面都不顾。
都快把楚世贸捧到天上去了,一个个都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举到楚世贸脸前,生怕他看不到。
楚世贸还是一副忠实的笑脸,内心里甚至有一些鄙夷,打断了大家对他的恭维,开口道:“虽说有皇上的秘旨,但是起复还是要靠各位同僚的帮忙。”
“皇上下这道秘旨也是希望我回归内阁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而不是他一道干巴巴的圣旨。”
楚世贸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希望在场的各位能给内阁和皇上上几道放他出去,甚至回内阁的折子。
如此,便不是他自己想出去或者皇上需要他出去。而是满朝文武代表天下的百姓在央求他出狱、回内阁。
“所以,还是要多拜托各位同僚了。”
说着,楚世贸弯下了身子,给众位大臣深深地做了一个揖。
其他人赶紧将他扶起来,“阁老说的哪里话!”
“我们能帮上阁老,是我们的荣幸。”
“朝堂确实缺不了阁老啊!”
一个接着一个又开始了捧楚世贸的臭脚。
楚世贸觉得事情也差不多都吩咐完了,给大理寺卿言应忠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赶紧把这一群人给我弄走吧,讨好也要有个限度。
这群人如果不叫停,一整晚也能一直不重样的讨好他。
这群人不嫌累,他还嫌累呢。
言应忠很快就识得楚世贸的眼色,把众位大臣即将奔涌而出的对阁老滔滔不绝的赞叹之情强行打断。“各位大人,咱们楚阁老也要为起复做些准备,我们是不是也不要再打扰他了。”
“早早回家休息一下,明天上朝还要帮阁老递折子呢是不是!”
众人也都快词穷,准备把刚才恭维过的话再拿出来车轱辘倒腾一遍,谁也不敢先插嘴叫停。
幸好大理寺卿言应忠开了个头,纷纷退出牢房,手上还不停地给楚阁老作揖,摆出个好样子。
第三十七章 琥珀
楚世贸把各位大人一个个送出牢房,长吁了口气,总算是把这群笑面虎送走了。
接着又找来了自己的管家楚北,安排人去京城散播楚善诚被一个妓女打了的谣言。
他可以预想到楚善诚绝不会放任这样的流言蜚语满天飞的。
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就可以趁着楚善诚满京城处理这些谣言的时候,迅速巩固起自己的势力来。
楚北是从楚世贸在他父亲府里还是一个庶子的时候,就跟着他的小厮,为人忠诚,做事麻利,说话也不多。
是亲眼看着他曾经的楚府被满门抄斩,又跟着他一点一点做到内阁首辅的。
楚北是楚世贸在处理一切不光彩事情的暗桩,手腕了得,同样干净麻利。
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见完楚北之后,没过多久,皇后娘娘身边的琥珀也主动来牢里看了他。
看来,他要出去的消息,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
不过皇后娘娘主动找上他,倒是意料之外。
琥珀跟着皇后这么多年,已经演变成了后宫所有事务的掌事姑姑了。
一切的吃穿用度,打理各宫的物料,还有每一场宴席,虽说最终的掌控大权还是把握在皇后手中,但实际操持的还是琥珀。
琥珀年纪也不小了,但是为了更好的服侍皇后一直没嫁,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精炼。
楚世贸刚才见一众文臣的时候都没有站起身来,听说琥珀来了,特意站起来迎到牢房门口,等着她。
可见楚世贸在心里,认为琥珀有多高的地位。
依旧是那张老好人的笑脸,“琥珀姑姑怎么来这种腌臜地方了,您有事儿说一声我去拜见您就行。”
琥珀虽然年岁上了三十,但是常年在宫里跟着皇后,仪态风度都是上乘的,举手投足都是皇家标准。
但还是拿着手帕捂住了口鼻,牢里的血腥气太重了,对女人来说还是难挨一些。
“楚大人,我们娘娘听说了您的好消息,特地让我来牢里探望一下您。”
楚世贸低下头,双手举到面前给琥珀姑姑作了个揖,“多谢娘娘抬举。”
琥珀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娘娘让我来看看楚大人这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做得,尽管开口,娘娘一定尽心尽力。”
这句话意图就很明显了。
又是一个来锦上添花的。
当初他受难进这狱中的时候,可是鲜有来雪中送炭的。
不过,锦上添花也总好过不添。
人么,要知足常乐!
只不过楚世贸之前没想过皇后会主动接近他,一时也没有什么需要皇后做得事情。但这机会是稍纵即逝的,总要把握住。
“楚某多谢皇后娘娘好意,只是如今出狱的事情已经有了筹划。以后,还是要多多麻烦皇后娘娘,给楚某帮忙。”
虽然现在用不到皇后这一势力,但也不必切断。好商好量,长此以往大家便都是盟友。
琥珀深深地瞧了楚世贸一眼,不愧是内阁首辅,心思深沉地很,“那以后皇后娘娘可能也有要拜托楚阁老的地方,还请楚阁老也能伸出援助之手啊!”
琥珀的来意也很明显了,是皇后这边瞧着楚世贸要起复,准备先下手为强,大家坐同一艘船。
楚世贸之前也考虑过太子,只是太子表现得实在是不太聪明,即使有个皇后亲娘,也总是在几位皇子之前显得不是那么出挑。
但如果皇后有意。。。。也不代表他可以乘一乘皇后的东风,来实现自己的意图。
反正大家都是互相利用罢了,最后谁能赢便是在这场利益战中别吃亏就是了。
琥珀瞧着楚世贸陷入了深思,自顾自地向牢房里楚世贸牢里睡榻走去,摸了摸床上的神锦衾,皇后娘娘和皇上也不过每人一床罢了。
但在这监狱里,一个犯人的床上竟然都大大咧咧摆着一床。
忍不住触手摸了上去,“楚大人还真是好享受啊,在这狱里都能盖神锦衾。”
楚世贸一时语塞了,他也没想到皇后身边会突然来人,总不能把被子藏起来。
琥珀没管楚世贸窘迫的样子,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依旧摸着这被子,语出惊人,“楚大人,我可还没盖过这神锦衾呢,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幸能盖一次?”
什么意思?!!
把楚世贸都给说懵了。
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后宫的掌事姑姑,楚世贸绷紧了脑子里的弦,有些人还是不碰为好。
理清了思路,楚世贸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姑姑,您要是看重了我这床被子,不嫌弃您今晚拿回去盖就是了。”
琥珀没搭话,她在京城这么多年,楚世贸私底下什么性子她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了,还在这里跟她装傻。
挑逗的睨了一眼楚世贸。
琥珀虽说没在适时的年纪婚嫁,但其实也不过三十岁上下,是姑娘最有魅力的年纪,举手投足都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魅力。
突然从床上站起身来,转过身背对着楚世贸,没说话,脱下了外衣,只剩下一个肚兜。
从后面看过去,只有腰间的和脖子上挂着的两条红绳。
背部白皙光滑,线条优美。
虽说这牢里还弥漫着一股血腥气,但烛光昏暗。
恰恰营造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分外撩人。
说实话,楚世贸还是见过很多美人的,但琥珀这三十岁左右,成熟的果实任人采撷的样子实在动人。
楚世贸转过身去咽了咽唾沫,稳了稳心神。
琥珀的样子看上去太熟练了,怕他已经不是皇后用琥珀来笼络的第一个大臣了。他思索了一下,既然之前从来没有出过事儿,是不是说明他也可以尝试一次。
楚世贸的心神已经不宁了。
琥珀一步一步扭着胯走了过来,摇曳生姿。一双滑腻的手,从楚世贸的肩头,顺着胸膛抚摸了下去。
琥珀的前胸也紧紧地贴在了楚世贸后背上,琥珀把头垫在楚世贸宽阔的肩膀上,歪头看着他。
琥珀今天来之前特意画了红唇,格外的诱人。眼尾也用红色吊了起来,勾人魂魄。
琥珀踮起脚尖,用唇抵住了楚世贸的脖子一路向下,一夜旖旎。
第三十八章 声东击西
第二天早上楚世贸在牢里醒过来的时候,早已只剩下一个人,原来在自己胳膊上枕着的琥珀姑姑早已经走了。
楚世贸忍不住苦笑了一声,皇后娘娘这一招还真是好手段。
没过一会儿,大理寺卿言应忠就过来给他开了牢门,“恭喜楚阁老官复原职!”
言应忠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今早一众兄弟们都如约上了折子,让阁老起复,陛下也给阁老撑了场子,夸耀了一番阁老的委曲求全。”
“封印和顾家几门武将反对的说了几句,也让皇上给驳斥了,可见皇上心里是真有阁老的!”
“皇上还说朝堂不能没有阁老,希望阁老能尽快修养回归朝廷,为陛下分忧。”
“这不,我连阁老的朝服都直接给您带来了。”
说着,拍了拍手掌,示意底下的人把朝服给呈上来。
楚世贸一身囚服都有些褶皱了,但掸了掸褶皱,没接过衣服。
“回去洗个澡再穿吧,在牢里带了这么多天都快臭了。”
言应忠赶紧接话道:“是,是,阁老说的有理,那我下去给您备个轿子。”,便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此时,琥珀已经回到皇后娘娘宫里,伺候她盥洗了。
琥珀一边给皇后娘娘带着头上地珠钗,一边轻声开口:“娘娘,昨晚还算顺利。”
皇后叶轻轻忍不住偷笑:“琥珀啊,你的魅力私底下都迷倒了朝堂上多少大臣了,基本上一大半都是你的裙下臣了。”
叶轻轻最喜欢打趣她的侍女了。
每次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就一副冷冰冰的面容,非礼勿近。
可要真正撩起人来,又无往不利。
“娘娘说笑了,不过都是为皇后娘娘分忧罢了。”琥珀说的时候,脸色一点都没有变化。
仿佛那些男人都是她的玩物一般。
。。。。。。
下了朝之后,顾维钧还穿着甲胄拄着拐,怒气冲冲地一路跟着封印来到了楚善诚这里。
早上皇上太不给面子了,他和封印对楚世贸地驳斥,一句轻飘飘的话“朝堂需要楚阁老啊!”就给他带过了,正经理由都没有。
真是气的他没直接举起拐杖,砸到那群俯首称臣的文官身上。
而且最可气的是,皇上起复了楚世贸,对于楚善诚反而不管不顾了。
怎么,楚世贸被贬的时候,楚善诚就是他儿子;反而官复原位,楚善诚又不是他儿子了?
皇上这是什么歪理。
气的他这个老头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不过就是欺负楚善诚没有父亲护罢了。
但楚善诚真的没有父亲护。
不然让楚善诚恢复白身,这都应该是楚世贸的事情。
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被贬,当然也是要自己上折子请求恢复自己儿子的奴籍。
结果楚世贸像是早料想到了一样,从牢里写了一份血书,希望陛下宽宏大量,把他被贬到边关的妾室以及她们的子女都召回来一同为皇帝分忧。
独独少了楚善诚这个没有母亲疼,没有父亲爱的嫡长子。
皇帝也像眼瞎了一样,拿过血书来,赞叹楚世贸的爱子之情!
爱子之情在哪呢儿?!!
嫡长子就这样扔了?!!
不得不说,楚世贸这一招真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这个外公和封印在朝堂上都看傻了,他们俩本来就是武将,擅长刀光剑影里的战术,一到朝堂这些人这些事儿脑子转的就慢半拍。
正好落了楚世贸的下乘。
反应过来的时候,楚世贸起复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气的他没处撒气,只好一路骂骂咧咧地嫌弃封印。怎么跟自己一样,一到朝堂上就反应迟钝。
从封府的大门到封家的内宅,老爷子就没停过嘴,唾沫横飞,一路骂道了楚善诚床边。
吉元早从下朝听了信儿,就赶过来和楚善诚说了,正好在顾维钧和封印进府的前一刻。
楚善诚这个当事人倒是表情淡然,他不是跟自己的父亲第一次博弈了。
楚世贸不喜欢用正经手段,他也早就见识了。
今天早上,其实自己的外公和师傅就是让楚世贸一招声东击西给打晕了。
先是文臣们上的起复的折子,如果顾维钧和封印一直咬着税收的事情不放也不会这么顺利,结果被楚世贸从牢里写的血书打乱了节奏。
外公和师傅因为担心自己,放过了楚世贸官复原职的事情。那他写的血书得到皇上的认可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楚世贸就是在欺负自己外公和师傅在朝堂上嘴笨罢了。
其实楚世贸也清楚,既然他自己官复原职,自己儿子脱离教坊司的奴籍也是迟早得事情,不过是利用了一把顾维钧和封印罢了。
楚善诚是真的佩服楚世贸这一顿骚操作。
他也料想到自己的外公和师傅必然怒气冲冲地找到自己这里来,幸好,先让董小宛藏到了屏风后面。
不然,还不知这两个驰骋沙场的将军会不会被冲动冲昏头脑,会不会要拿昨晚的罪魁祸首董小宛来出气。
两个人一直到楚善诚窗前,也没停下骂人的话。张口闭口都是楚世贸那个混蛋今早在早朝上使了什么混蛋招数。
两个人跟楚善诚说一句,就要夹杂着骂楚世贸两句。
幸好吉元早早的来言简意赅的跟楚善诚讲了。
不然,就自己外公和师傅这副嘴笨的样子,他听几炷香的时间也听不明白。
两个人继续在他窗前自顾自地一边讲一边骂。
都是长辈,楚善诚也不好打断。
过了好久,楚善诚的思绪早就不在两人身上,开始考虑怎么反击楚世贸的时候。
他外公和师傅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主角是楚善诚。
低头一看,楚善诚已经两只胳膊垫在头低下,闭上眼睛看上去睡着了。
其实楚善诚只是假寐而已,身后太疼,闭上眼睛精神才能更集中一点。
封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楚善诚的头。
楚善诚一下子睁开双眼,倒是吓了封印和顾维钧一跳,毕竟俩人是以为楚善诚伤太重,已经休息睡着了。
楚善诚扬起少年的笑脸,迎上顾维钧和封印的目光。
是,楚善诚在外人面前很少笑,但是在自己外公和师父面前,他知道只有自己笑起来,才能让他们俩放心。
第三十九章 伤还没好
楚善诚神色平淡,“外公,师傅。你们不用太担心我。”
“既然楚世贸从牢里出来了,我被贬到教坊司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随便找个人上个折子,我就能从教坊司的奴籍里出来。”
顾维钧和封印转念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儿。
刚才就是自己太气了,看见楚世贸给他其他的子女都请求了特赦,唯独留下楚善诚。一心一意的发脾气,都没想到这层。
并不只是楚世贸才可以上折子,请求特赦楚善诚。
只要是个利益无关的人,谁都行。
俩人白生了一顿气,让楚善诚一句话,所有火气都烟消云散了。
其实楚世贸出不出来,做不做内阁首辅,对于顾维钧和封印来说只是膈应。最令他们生气的是,一个父亲竟然把自己的儿子忘了,或是故意冷落。
替楚善诚生气,才没了分寸罢了。
但其实楚善诚从小就和自己的父亲搞这些弯弯道道,他早就不对楚世贸抱半分的希望了。
也就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冷静的分析这件事情。
看的顾维钧和封印又是一阵心疼,一个儿子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信任了,那他得多痛苦啊!
楚善诚看着顾维钧和封印终于冷静下来了,继续说道:“现在怕只是个开始。”
“楚世贸这么大张旗鼓地从大理寺里出来,肯定后面会跟这一连串的动作。尤其是趁着我躺在床上无法有什么动作,外公和封叔叔一定要小心!”
“这种时候,最好就不要在朝堂上出风头,一切小心为上。”
“我会让北镇抚司的三爷特别关照一下外公府里,六爷关照一下这封府。他们都有常年的探子,能比你们知道消息总归快一步。但有的时候快的这一步,可能就会决定生死。”
楚善诚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严肃至极。
从他父亲被贬开始,整件事情都透露着一股不平常,自己被贬到离京万里的南京,楚世贸被贬的理由也含糊其辞。
毫无疑问,楚世贸在布一个大局!
可他都官居内阁首辅,深受皇上荣宠了。
他还想干什么?!!
楚善诚查了很久都没有踪迹,这只能说明楚世贸也还在等时机。
楚善诚有感觉,这个时机就快到了!
楚善诚眼睛眯了起来,浑身冷酷。
那股寒气逼的两个老人都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封印搀住差点没站稳的顾维钧。靠着封印扶的这一下和拐杖才勉强稳住身形。
顾维钧看着楚善诚很欣慰,自己的外孙将养的好。既有能力又有谋略,也没像他父亲那样心胸狭窄。
顺了顺自己的胡子,看着外孙喜不自胜。
老人家本来眼角就下垂,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缝和蔼的紧。
“善诚,那你好好休息,外公就先回府了。有空你派吉元来找外公就是了。”
楚善诚也跟着老人家谦逊地笑了起来,“好,外公,你回去也好好休息。”
艰难地伸出一只胳膊,跟老人家再见。
封印掺着顾维钧也一同出去了。
董小宛这才敢从屏风后面,悄悄地出来。
楚善诚的复杂处境,确实听的她云里雾里的,不过是个隐藏大佬没错了。
有个内阁首辅父亲,还有个尚武侯外公和西北王师傅,在锦衣卫那边也有一定的势力。
看来,在南京古公子不小心惹到的,就是这位大佬没错了。
脑海里又想起了小梅和她描述的古公子死时的惨状,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昨天晚上可是拿着刑杖在他背后挥舞了半天。
谁知道这个大佬会不会只记打,不记好。
唯唯诺诺的蹭过来,低着头手上瞎忙活,不敢看楚善诚。
楚善诚还沉浸在楚世贸这一些列举动背后的深意,也没注意到董小宛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两个人就这么清净的呆了一会儿。
封彦之带着小梅进到了住宅来,还没进门就大声喊了一句:“小宛,你丫鬟来找你有事儿,都找到封府门口了。”
“我看她在门外徘徊了好久进不来干着急,正好我回府见到她就把她带进来了。”
董小宛抬头,正好看见小梅焦急的脸,都哭出来了。
大概在封府门口进不来,干着急了很久。
连忙出声询问“怎么了?”
小梅奔到董小宛面前“是京城教坊司!”
“京城教坊司门前排起了长队,是京城各公子哥想要一睹您的真容,都求着黄嬷嬷要见小姐您。”
“怎么会这么突然”董小宛一脸疑惑。
“是昨晚宫里发生的事情传出来了,听说不仅太子为了争夺您被皇上关了禁闭,就连楚善诚为了替您求情,在宫里被廷杖了。”
“您现在简直就被传成传奇人物了。”
董小宛一脸不敢置信,这谣言怎么越传越离谱。
原来多么复杂的事情,被一句话解释成了因为她这个红颜祸水,两个男人都遭了难。
看来百姓还是喜欢听这种八卦边角料啊,对于事情后面复杂的权力争斗一点都不关心。
楚善诚一听就知道是北镇抚司把原来他被董小宛打的真想压了下去,换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说法。
能做成这样,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但是想到一群公子哥都要邀请董小宛去家里,心里还是有一股暗暗的不爽。
在床上大喊了一声“董小宛,我身上的伤还没好。”
董小宛听完这句话,觉得奇奇怪怪的,楚善诚是不是烧坏脑子了,突然来一句伤没好。
昨天才挨的打今天怎么可能会好,楚善诚又不是什么金刚铁骨。
敷衍的朝着楚善诚“哦”了一声,回头和小梅说:“我收拾收拾,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昨天的妆还没卸,这副样子太丑了。”
楚善诚气的一拳捣在床沿上,这个傻女人怎么听不懂他的话呢?
董小宛听见响声回头看了楚善诚一眼,只见他又因为疼的不行,面脸狰狞。
董小宛沉默了一会儿。
“确实还没好,好好养伤吧。”
拉起小梅出了府院。
她可没有楚善诚背后这样的滔天势力,有公子来宴请她,她就得去。
这是她的命,
不然就没命了。
第四十章 一睹风采
董小宛去偏房里简单的洗了洗脸,因为一晚上没睡好,脸色有些惨白,让清水过了一遍,带着一些晶莹水珠儿的面庞反而显出小女儿家,一脸娇嫩的状态。
小梅在旁边看得都愣了神儿,“小姐,你可真好看!”
董小宛笑了笑,拍了一下小梅的后背,“嗯,我知道我好看,快走吧,你不是说几个公子来请人的都在京城教坊司门口排起队来了么!”
小梅抿了抿嘴唇,她家小姐一切都好,就是不怎么谦虚。
董小宛看着小梅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还在愣神,只得主动拉起她的胳膊,“我的小梅呀,别愣住了,快带我去教坊司看看吧!”
小梅木讷地点了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董小宛连拖带拽地拖出了封府。
封彦之考虑的周到,早早就在门口备下了轿子。
董小宛出门,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认路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被封家门口的家丁请到轿子前了。
家丁礼貌恭敬,身姿挺拔,一看就知道应该也是从军营中出来的。
“董小姐,我们封少爷带着刚才这位姑娘进府的时候就交代下了,如果你们着急出来,就坐我们的轿子吧。”
“少爷说,他主要是考虑到姑娘可能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坐封家的轿子他也放心一些。”
董小宛心里暗想,封彦之真是个好人,心思细腻周到。
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姑娘淡淡的矜持,稍微屈了屈身子,“那替我转告您家公子,多谢他的安排。”
说完话,便不推辞地坐进了轿子。
谁让她确实不认识路呢,坐轿子能省不少时间呢。
董小宛这边顺顺利利地出了封府,封府里还有个病号闷闷不乐。
楚善诚一脸冷酷地把头枕在胳膊上,偏向一旁自己生闷气,别人一叫就走,抛下自己在这一群糙老爷们中间,倒也放心?!!
突然又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真的病的不轻,不过是一个女子,自己竟然也会上心了!
可现在哪有闲情逸致管她一个青楼女子究竟要去哪儿!
封彦之从桌子上拿了糕点,在楚善诚的床边翘着二郎腿,吃的没肝没肺的。
楚善诚扭过脸去瞪了他一眼,封彦之立刻心里冒寒气,规规矩矩地在床边站好。
受伤的老虎也是老虎,不是猫。
封彦之从稍微记事儿起,就被封印扔进了军营,那时候,就是大自己三岁的楚善诚一直照顾着自己。
军营那种地方,不外乎就是纪律、纪律、纪律。
楚善诚是在封印手下怎么磨砺出来的,他就是在楚善诚手下怎么磨砺出来的。
那时候,封彦之和吉元,还有现在北镇抚司的几位爷都是楚善诚这个校尉手下的兵卒,组成的队伍纪律最是严明。
楚善诚自己严于律己就算了,他还把对自己的标准全都强加到他们几个人身上。
轻则加训,重则军杖,去北边打过蒙古兵,去南边打过倭寇。
上山打过土匪,下海打过海盗。
他们是军营里最优秀的一队,军营里称他们为狼牙队,专挑最艰难的仗打,往往是他父亲的先锋军或者刺探军。
楚善诚这一身冷厉的样子也是在军营里长年累月的战争浸润而成的。
楚善诚是他们这个队伍的校尉,在他父亲封印的眼里。他们这支队伍都是精挑细选的军事人才,打仗胜了是应该的,输了就要楚善诚这个校尉一个人承担责任。
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楚善诚说过苦,或者松懈。
没有表情,没有态度,冷冰冰的一张脸,眼里只有战争和敌人。
他封彦之和曾经狼牙队里的几个兄弟都是从骨子里尊敬和惧怕楚善诚,也心甘情愿听他调遣。
楚善诚就像是他们一群兄弟的大哥,为他们遮风挡雨。
但楚善诚一个眼神,也能令他们心惊胆战。
所以即使他身受重伤躺在床上,一个眼神射过来,封彦之还是从心底里肝儿颤了一下。
封彦之赶紧规规矩矩在床边站好,身姿挺拔,双手垂在大腿两边。
楚善诚眼里的凌厉才暗淡下去。
“有派人跟着董小宛么?”
“楚哥,有的。我让黄尧扮作我家家丁的模样,跟着董小宛去教坊司了。”
楚善诚眯起眼睛,口里轻轻念了一下“黄尧么?很久没见了。”
封彦之干净利索地回答“是,黄尧这两年一直跟着我父亲在西北积累了不少的军工,在级别上甚至已经比我高了,我父亲说有意培养他为自己的副将。”
封彦之认可地点了点头,“黄尧有这份心思与能力,他能胜任的。”
黄尧,曾经狼牙军的副队长,和楚善诚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搭档。擅长战争炸术,也是一个人狠话不多的典型人物。
经常以队长楚善诚的能力来对标自己,同样严于律己。
“既然董小宛那边有黄尧,那她那边就不用过分操心了。”
朝着封彦之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旁边来。身后的伤又开始疼的厉害了,没有很大的力气说话。
“去北镇抚司找各位爷一趟,让他们尽快来这里集合。”
楚善诚的话音越来越轻,最后基本上只剩下嘴型了,“我有事交代。”
但是封彦之就蹲在楚善诚脸前,看着他的嘴型,也能瞧出来个大概。
膝盖单跪,低头抱拳,军营里标准的领指令的姿势,“是,马上去。”
封彦之说完,便飞奔出府外,往北镇抚司赶去了。
这边因为京城教坊司距离封家很近,很快就到了京城教坊司。
董小宛在轿子里也问了一下小梅,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梅说:“就是早上起来开始,黄嬷嬷就突然把我叫醒,说有齐小王爷,有大理寺卿家的公子,还有一些户部侍郎、工部侍郎家的公子等等好多贵公子家都派来了小厮,请小姐去他们的诗会,想要一睹姑娘的风采。
董小宛无奈地撇了撇嘴,只知道都是京城中的要员,没学好历史,也不知道究竟哪个官更大一些,不然她也有个选择的依据。
第四十一章 清新的一抹绿色
董小宛被小梅扶着下了轿子,黄嬷嬷早已经等在轿子前,满脸笑意的迎接她。
“小宛啊,我听说昨晚的寿宴上你可是博得了满堂彩,真是没给我们教坊司丢人!”黄嬷嬷说的时候,眼角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喜笑颜开。
董小宛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嬷嬷谬赞了。”
注意力没在她身上,因为董小宛意外地在黄嬷嬷身后发现了封府那个家丁的身影,没想到这个家丁竟然跟着轿子,一路陪她走到了教坊司。
她总觉得这个家丁身上散发的气质和楚善诚很像,但又更内敛一些。
黄嬷嬷不见外地把董小宛挎在自己的胳膊上,“小宛啊,几位京城中盛名的公子都已经派人来请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啊?”
“是趁着在京城的时候,一个一个都见一见,还是专挑几个公子,花更多的时间陪一陪。”
董小宛心想那不就是求质和求量的问题么。
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马上就要到花红榜票选花魁的日子了,在京城也待不了很久的时间,就算求质也不会有很好的质量。
再说了,大人才做选择,小孩子我全都要。
董小宛笑意盈盈地回答黄嬷嬷,“还是尽量和各位公子都见见吧,我第一次来京城,对各位公子也不熟悉,不如和各位公子都能见一见博个眼缘。”
黄嬷嬷也是希望董小宛尽量多见一见各位公子,一方面能在快速地时间内建立人缘,就她自己而言,也不用去得罪哪位公子。
脸上的笑意自然也就更浓,“好好好,小宛你是有主意的人,就听你的。”
黄嬷嬷挎着小宛穿过庭院,一路来到了教坊司比较奢华的一间花房。
门口用大字写着霜雨,应该是之前被董小宛顶替的那位京城教坊司霜雨姑娘的闺房,左边的屏风后面有一个浴桶,是长的椭圆形,可以容人躺在里面沐浴。
而在房间的右边,是一面大的铜镜,铜镜前摆放着一些打扮的首饰和胭脂水粉之类的,是姑娘打扮时坐的地方。
而在房间的正对面便是一个雕梁画栋的木床,十分精美。在进门的右手边贴墙有一个木柜,黄嬷嬷手里还拿着手绢,一路妖娆地走过去打开木柜的门。
里面都是一些上好的衣裳,花红柳绿,正是适合董小宛豆蔻年华的颜色。
黄嬷嬷指着衣柜里的衣服对董小宛说,“里面的衣服和那边那些首饰、胭脂你随便用,另外沐浴的话就在屏风后面,里面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热水。”
黄嬷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拍手掌,“好了,那小宛你自己收拾,我就先出去了,有事儿叫我就行。”
“对了。”黄嬷嬷已经迈出门框关门,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董小宛说,“我收到了江南教坊司柳嬷嬷的来信,说你母亲病情好转,希望你在北京安心就好。”
说完,便把门扣上,留董小宛和小梅两个人在屋子里面。
但关门那一瞬间,董小宛还是瞧见了门口站着的那个挺拔的身姿从眼前一闪而过,自顾自地说了一句,“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小梅立刻跟着问了一句:“小姐,你说什么?”
董小宛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可能是封彦之不放心,派来跟着自己的吧,至少应该不会害自己,跟着就跟着吧,不过是封家的一个家丁而已。
侧过身和小梅说:“我先沐浴一下,快到中午了,你去吃点东西,帮我熬完粥,我待会儿洗完澡吃。”
小梅点了点头,“好,小姐,我这就去。”便也离开了房间。
董小宛特意探头望了望,那个身影还在门口,看来不只是要跟着自己来这京城教坊司,怕是要一直跟着自己了。
无所谓是无所谓,但董小宛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好奇,这一个大男人究竟要跟着自己到什么时候。
小梅房门关上,董小宛又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还真是一会儿都歇不下来。
给自己选了一件以绿色为主的外衣,领口有白色的肩披,上面有一些团云的样式,动静结合,上衣简洁以白色为主。
下身是一件翠绿的绣裙,腰间一根白色的系带显得腰线简单盈盈一握,裙摆是到脚踝的长度,大腿处紧一些,到膝盖以下反而稍显宽松褶皱,有点像是后世鱼尾裙的样式,可以凸显女性身材之绝妙。
绿色也是很清新的绿色,董小宛点了点头,对这件裙子还是很满意的。
比她在江南教坊司的裙子从做工到样式都要好太多了。
又在一些类似的小褂中间挑挑拣拣,选了一件领子稍大一些的浅绿色小褂,如果穿上的话,只到自己的腰部衣裳的位置。
既不和自己的白色上衣撞色,又能把领口的肩披和盈盈一握的腰线凸显出来,和里面的衣服很搭。
选好以后,董小宛把这两件衣服放在床上,便去沐浴了。
热水是提前放好的,董小宛进到水里的时候,水温刚刚好。毕竟是一晚基本上没睡,身上各处都疲乏的很,这热水正好能驱赶疲乏,董小宛舒服的在浴盆里都轻胡出声了,“也太舒服了吧。”
眯起眼睛,好好享受这份惬意。
小梅回来的时候,董小宛才刚刚从浴盆里出来,穿上挑好的衣裳,头发还滴着水。
小梅赶紧给董小宛找了一块儿大的拭巾,给她小心的擦拭着身后的发丝。
因为不能各位公子等急了,所以必须加快节奏。董小宛坐在梳妆台前开始为自己上面部的妆容,小梅依旧给她擦着头发。
这样子,化完妆,基本上也就可以开始盘头了。
梳妆两不误。
为了配合自己翠绿色的裙子,董小宛从眼影里挑了两个绿色,浅一点的绿色给眼窝打底,深一点的绿色,注重描画在眼尾部,加深风情。
胭脂和唇部也都是挑了很浅的粉色,稍微画了几笔就停了手,尽量保持自己本来的样子。
董小宛其实本来年龄就很小,十六岁左右的样子,脸色红润,皮肤娇嫩,笑起来自有一股小女孩儿的娇态。
一身翠绿,更是显得年纪轻轻,不谙世事的样子。
第四十二章 齐小公爷
化好妆之后,小梅也把手里的拭巾扔进了铜盆里,帮董小宛开始绾头发。
为了和清新的妆容、服饰相衬,董小宛在左右两边各绾了一个小女孩儿家的揪揪,显得娇俏可爱。
董小宛转着脸,对着镜子看了看,因为是十几岁的样子,不用怎么打扮都是一份艳丽的模样,满意的很。
拉开闺房的门,发现那个封家的家丁果然还在门口一直站着。
董小宛想着,与其好奇他到底要跟到自己什么时候,不如主动开口问。
便又收回了已经跨在门槛上的脚步,规规矩矩地站在门里面“您好,请问。。。。您要这样一直跟着我么?”
抬头对上了这个家丁的眸子,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漠然感。
黄尧站的笔直,完全不是一副家丁的样子,身上的军营气息重的很,给董小宛规规矩矩作了个揖,“董小姐,我叫黄尧,是封少爷派我跟着您的。”
“因为您的小厮现在没有办法保护您,您可以把我当作您的小厮,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派我去做的。”
“唔”董小宛尴尬地张了张嘴,点了点头。
总感觉这个人比楚善诚更不好相处,如果说楚善诚身上地气息是生人勿近,那这个黄尧的气息就是全不在乎。
“那我去其他公子家里做客,你。。也要一直跟着我么?”
“是的。”
董小宛又点了点头,这个人说话也太简洁了,真的感觉好难相处啊!
但毕竟是人家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挠了挠头有些烦躁,算了算了,跟着就跟着,就当他不存在吧!
她刚出闺房的门,黄嬷嬷便又迎了上来,“小宛啊,我就直接按照各位公子来请你的早晚,为你安排了行程,你看可以么?”
董小宛标志性的笑容又扬了起来,嘴角的梨涡深陷,眼睛笑成了月牙,“好啊,嬷嬷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
黄嬷嬷听完这句话放了心,翻开了手里抱着的册子,“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齐小公子便派人来请了,那先去齐小公子家?”
说完,黄嬷嬷试探性的对上了董小宛的眼睛。
董小宛哪认识这些公子中间都有什么渊源,不过听起来地位还挺高的,便立刻一口应了下来,“好啊,嬷嬷。”
黄嬷嬷这才放下心来,把注意力又都转移到了册子上。
毕竟董小宛呆在京城的时间有限,来请的公子又多,能抽出时间来多陪一个是一个。
黄嬷嬷和董小宛都没意识到见这位齐小公爷有什么不妥,倒是跟在董小宛身后的黄尧,眼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两下。
因为这位齐小公爷,和楚善诚颇有渊源。
齐小公爷,齐国公的嫡长子,齐淮。
齐国公掌管着皇家所有的产业,财力雄厚。所以,这位齐小公爷齐淮也是娇生惯养的一副贵公子纨绔气质。
既然都是纨绔,势力也都势均力敌,自然和楚善诚便是针尖对麦芒的敌对关系。
而且,这位齐小公子,从小最大的爱好便是和楚善诚作对。
楚善诚如果举办诗会宴请了五位姑娘,第二天这位齐小公爷也必定举办诗会宴请更多的姑娘。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事情爆发的关键节点在于这位小公爷有一次看中的一个戏子,是楚世贸的私生女,一番糟蹋以后,扔回了楚家。
楚世贸咽不下这口气,找了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把齐小公爷一顿痛扁,打断了他两条腿,还扔下了楚善诚的腰牌,嫁祸在了楚善诚身上。
自此,齐小公爷和楚善诚是真的杠上了。
到处搅黄楚善诚的事情,给当时还在北镇抚司的楚善诚添了不少乱子,搅得整个京城都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
楚善诚被他烦的不行,于是一天晚上,带着黄尧,准备来做个了断。
两个人在他的房梁上躲了很久,一直等他回屋。
齐淮把自己的拐杖放在床边,熄了灯,准备睡觉。
楚善诚和黄尧便趁着黑,摸进了齐淮的屋子里,悄悄地给他把两只手绑了起来。
楚善诚搬了把凳子,就坐在他床头,大马金刀地坐着。
而黄尧顺了一把齐王府柴房的锤子,盘腿坐在齐淮的腿旁,一只手撑着下巴,看他睡得香甜。
楚善诚把黄淮床头的蜡烛点燃,戳了戳他,“嘿,醒醒。”
齐淮还拨开了一下楚善诚的手,翻了个身,侧身面对着楚善诚,依旧没睁开眼睛,“别碰我,睡觉呢!”
楚善诚嘲讽的笑了一声,捂住他的嘴。
朝黄尧使了个脸色,黄尧立刻拿起锤子,朝着齐淮已经被打断的那条腿,狠狠地一锤子下去,都听见了“嘎嘣”一声脆响。
便看见齐淮像一只被煮熟的虾,脸色一下子涨红,从床上弹了起来。
因为嘴被楚善诚捂着,所以齐淮的吼叫也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还能门口巡逻的家丁一个对另一个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
另一个说,“别吧,大晚上的,别吓我!”
两个人便戚戚碎碎地赶紧离开了这小公爷的宅子。
齐淮额头上因为疼的厉害留了很多汗,惊悚地看着床头这个翘着二郎腿的楚善诚和脚边盘着腿高举着锤子的黄尧。
烛光一晃一晃的,在楚善诚一脸严肃下显得格外恐怖。
楚善诚还一只手紧紧地捂着他的嘴巴,怕他发出声音。
“你保证不大喊大叫,我就放开手。”楚善诚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完了这句话。
现在齐淮的小命都握在两位大爷的手里,他哪敢不听话,赶紧点了点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楚善诚慢慢地撒开手,齐淮因为张着嘴,留了不少的口水。楚善诚在齐淮的衣服上嫌弃的蹭了又蹭,眼角因为烦燥都往下耷拉着。
齐淮因为刚刚被恐吓,只敢小声说话,“楚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扰您的事儿了。”齐淮说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又害怕又疼。
此时不认怂更待何时,黄尧高高举起的锤子感觉随时准备往自己已经断掉,刚有点好转的腿上再来几下。
那他腿就真废了,要是一辈子走不了路,那他还能干啥?
第四十三章 还原一下罢了
楚善诚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一直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冷峻,就这么看了齐淮一会儿,看的他冷汗直冒,也不敢多嘴。
过了好一会儿,楚善诚向后靠在椅背上,才冷冷的开了口,“做错什么了?”
齐小公爷哭丧着脸开始疯狂回想。
“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我三岁的时候拿着我娘的胭脂扔进了茅厕”
“五岁的时候偷看隔壁家王妃洗澡。”
“七岁的时候和王二蛋一起杀了条蛇。”
齐淮嘴又碎又说不清楚,听的楚善诚头疼的突突的,直接上手捂住齐淮的嘴,朝黄尧使了个眼色,眼看着锤子就要砸下来了。
齐淮两只被绑在一起的手,冒死扒拉开楚善诚的捂在他嘴上的手“我不应该觊觎楚阁老的私生女,更不应该找你的麻烦。”
黄尧马上就落下的锤子,在到达齐淮腿上的时候收了力,到底没砸下去。
楚善诚依旧翘着二郎腿,把齐淮的头拉近在脸前,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以后别糟蹋黄花大闺女了,”楚善诚眯起眼睛盯着他,“烟花柳巷不是多的是么!”
“还有,以后离我的事情远点,不然见一次打一次,你的腿永远都别想好”
撒开撑在齐淮后脑勺的手,拿出怀里的手帕擦了擦,给黄尧使了个眼色,便清冷的回过头吹灭蜡烛,径直的往外离去了。
黄尧捂住齐淮的嘴,把他刚才扒拉开楚善诚胳膊的手掌,拿锤子砸了个稀巴烂,留下血肉模糊和齐淮的一声声惨叫。
等家丁赶过来的时候,黄尧和楚善诚早就跳到王府的院墙外面了,背影清冷。黄尧顺手又把沾满血迹的锤子扔在了墙角。
自那天起,齐小公爷齐淮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强抢民女,改邪归正,投身到军营,学习武艺。
但会时不时的,每隔月余,来挑衅一次楚善诚,然后被他教训个淋漓尽致。
但从来不长记性。
打出口号,我齐小公爷,一定要打败楚善诚成为京城第一纨绔。
但是,要黄尧说,这小公爷就是脑子有病
。。。。
还可能有点受虐倾向,和周瑜一个属性。
这次眼巴巴的天刚亮,就来请在宫里和楚善诚有瓜葛的董小宛,一定有问题。
眼角的抽搐带给他一种不详的征兆,这个傻逼究竟又想干什么?!
看着董小宛马上就要上齐家的轿子了,赶紧塞了点银两在一个教坊司小厮的手里,“去封家禀告封彦之,董小宛要去齐家,快去!”
小厮连忙慌不择路的往封家府宅的方向去了。
他也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轿子,站在轿子的一旁跟轿夫一个步伐走着,仿佛无事发生。
轿子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齐家,过了几进院子,又穿过了廊桥,来到了小公爷齐淮所在的院子。
齐淮和几个狐朋狗友早已经开始推杯换盏,几盏酒下肚,脸上都泛上了红色。
但是眼巴巴地望着院子门口这边,都对董小宛的到来翘首以盼。
看到董小宛的轿子终于进了院子,齐淮赶紧迎了上去,本来开心不能自已的样子,看见轿子旁的黄尧,就不太那么开心了。
他想起了那晚拿着锤子在他腿上挥舞的黄尧,脸色骤变,明眼人可见的抖了一下。
勉强稳定住心神,眼角还是不小心瞥到黄尧冲他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尖尖的虎牙像是猛虎的獠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本来齐淮为了今天这场局,提前做好了许多的筹划,知道董小宛身边唯一的小厮就是楚善诚,既然他在宫里被廷杖了,肯定来不了,本以为他请董小宛这趟万无一失,可以好好的通过董小宛驳楚善诚的面子。
可千算万算他也没想到,黄尧这个在西北都快成为副将的人,竟然也愿意给董小宛当小厮。
强稳住心神,不管如何,今天楚善诚不在,总归是一个好机会。
董小宛被齐淮引着下了轿子,抬眼就是一条受刑的长凳和倚在凳子上的廷杖。董小宛勉强的笑了笑,咽了口唾沫。
这世家公子就是不一样,爱好特殊。
她装作看不到眼前景象的样子,笑着和齐淮说说笑笑。
齐淮因为也在军营里呆了几年,身上也自带有一股正气,只是眼角向下垂,败了几分好感。
除此之外,身体挺拔,身材中等且精壮。总归比那些养在书房内整日背诵四书五经的贵家子弟要黝黑强壮一些。
齐淮笑起来也很和善,没有其他世家子弟的那股子自傲。
但是董小宛不知道的是,本来齐淮是里面最自傲的一个,只是碰上了楚善诚之后改了性子。
“董小姐,您终于来了。您昨晚才在寿宴上为皇上祝寿,今天就宴请您到这里来,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董小宛礼貌的笑了笑,齐淮这番话算是真的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考虑了,一番话听完,内心舒爽的很。
既然齐淮待她有礼,她自然也要以礼待他。
屈了屈膝盖,两只手捏着手帕放在侧身处,给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公子客气了,能来博公子一笑,是小女子的福分。”
齐淮本来礼倨的脸色,突然阴险了起来,“听说董小姐昨天在宫廷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这不,我也想一睹姑娘的风采,给姑娘准备好了道具。”
齐淮说完,撤身露出了身后的长凳和刑杖。
这下,董小宛连基本的微笑都保持不住了,一脸的清冷,淡淡的嗤笑了一声,开口道:“齐公子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齐淮像个流氓似的两只胳膊钳在董小宛的肩膀上,让她挣脱不得,“不干什么,董小姐别紧张,还原一下昨天的场景罢了。”
董小宛挣了两下挣不开,怒目圆瞪的抬头直视着齐淮的眼睛,不再挣扎。
齐淮也自己放开了钳着董小宛的胳膊,自顾自的一撩衣摆,趴到了长凳上。像是英雄断腕般的决绝地说了一声,“董小姐,动手吧。”
第四十四章 锦衣卫大哥
董小宛和黄尧的眼角一起抽了抽,果然是有病吧,特地请一个女子来当着众公子的面打自己。
齐淮的脑回路确实清奇。
他觉得既然楚善诚昨晚被这个董小宛打了,那么他请这个女子来装模做样地打自己一顿传出去,其实就是在嘲讽楚善诚。
道理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黄尧也想到可能齐淮要用这种手段,来使楚善诚难堪。
只是没想到,齐淮还真能做出来。
黄尧上前一步,在董小宛耳朵旁边耳语了几句:“下死手就行,不用顾及,有我给你撑腰。”
虽然董小宛很想问问黄尧一个家丁怎么给自己撑腰,但一想黄尧说的大概是封府,脸上便也没有了顾及。
虽然董小宛自己是打人的那一个,但还是浑身不爽,有一种被人玩弄的不适感。
但是从她拿起刑杖的那一刻,就是她的主场了。
在手里掂了掂重量,重的很,只有两只手才能抬起来,应该是实木的。
黄尧一脸的得瑟,觉得无所谓。毕竟是一个烟花女子,难道还真敢用上力气打他,他就是想让董小宛难堪,进而让楚善诚脸面挂不住罢了。
但没想到,董小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廷杖举得老高,摆足了架势。
齐淮的狐朋狗友也觉察到不对劲,想劝齐淮快下来别玩了。
结果齐淮摆了摆手,“不用你们瞎操心。”
结果董小宛真的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准备砸下去,把被人玩弄的不适感全部灌注到廷杖里,保准一下就让他飘飘欲仙的架势。
“哐当”
“咔嚓”
“啊啊啊啊啊!”
听这声响,骨头就算不断,也得有个脱臼移位。
众位公子都吃惊的嘴巴合都合不上,没想到董小宛真的就敢对齐小公爷动手,怕是真不想要命了。
一个个赶紧赶到余淮身边,看他的情况。
只有黄尧悄悄地移步到董小宛身前,挡住了一个个公子投来的并不和善的目光。
突然,齐淮在刑凳上动了一动,胳膊哆哆嗦嗦地指向董小宛,众位公子感觉他要说什么,特地空出齐淮前面地空地,让他能直接痛骂董小宛,这样他们也能看热闹。
结果大家伙儿看着齐淮哆哆嗦嗦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自己都替他着急。
反而看到院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把原来齐淮好不容易传出来的“疼。。太疼了。。。找大夫”的声音全给压下去了。
两个满脸狰狞的锦衣卫挎着刀,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几个弱身板的公子哥试图挡在齐淮身前,想着齐淮身后的骨头怕是都断了,身体不能再糟蹋了。
被锦衣卫两个大哥跟拎小鸡崽儿似的,一手一个拎到了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趴在刑凳上的齐淮,差点没把他吓个半死。
两个锦衣卫大哥身形魁梧,把齐淮所有视线挡了个一干二净,就这么俯视着他,连齐淮头顶的天空都变成了阴影。
那一刻,齐淮感觉人生都被阴影笼罩住了。
结果两个大哥盯了好一会儿,又绕到后面研究了研究齐公子的伤势,戳了戳刚刚骨头“嘎嘣”一声脆响的地方。
得出了结论,“齐公子是骨头断了”
另一个紧跟着点头,“嗯嗯,怕是断了。”
齐淮疼的张牙舞爪的,还不敢大声呼疼,怕两个大哥对他受伤的地方有什么鬼魅的行动。
锦衣卫两个大哥又绕道身前,给齐淮标准的行了个礼,“齐公子,我们两个听说有民女敢在这齐国公杖打公子,实在是为非作歹不知天高地厚。”
“我们先捉拿这个民女回镇抚司严刑拷问,问问她是何居心!”
“还请齐公子好生休养。”
这剧情反转的有些突如其来,贵公子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位锦衣卫大哥是好人,是来帮他们的!
只是长相威武了一些,但是不必害怕,两位大哥内心是好人。
这两个锦衣卫挎着绣春刀,又踱步到董小宛面前,给她戴上了镣铐。
这副镣铐是镇抚司专门为了苛责犯人而定做的,重量恐怖。董小宛这样的弱女子带上之后根本就动弹不了。
众人看热闹似的,看着董小宛因为用力涨红了脸,还实在是不能移动分毫。
这种美人受难的场景,可不是容易见到的。
其中一个锦衣卫大哥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指挥旁边的家丁,“嘿,你把她抱起来跟我出去!”
一开始大家以为是齐府的家丁,定睛一看发现是董小宛带来的那个伪装成小厮的参将黄尧。
集体“嘶”了一声,有好戏看了。
黄尧瞪了一眼这两个锦衣卫,都是他当副队长的时候带出来的兵,算是熟人了。王三和王四,是一对双胞胎,因为力气巨大特招进军营的。
在狼牙军的时候,是楚善诚手下的两员虎将。后来跟着楚善诚进了北镇抚司,专门缉拿要员和街道巡查。
此时,王三和王五的眼底都藏着一丝的不怀好意。
能看他们曾经的副队长吃亏,这趟来的太值了!
黄尧轻松的就连带着镣铐把董小宛抱在了怀里。镣铐确实重,但也要比他在战场上拿的长枪要轻很多了。
董小宛心里还是有一些害怕的,毕竟锦衣卫的威名她在江南教坊司的时候就听过,无孔不入,手段残忍,每一个锦衣卫都以折磨犯人为乐。
谁知道进去之后要受什么样的挫折,真是欲哭无泪。
被黄尧抱在怀里,满心想的都是,这手寮脚铐实在是太沉了,仿佛一块儿巨石压在自己身上,心里也满是对未来不确定的阴霾。
谁知道这齐公子会不会暗中使一些什么手段,把自己在诏狱里折磨致死。
她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罢了,身世如浮沉漂泊无依。
但对于黄尧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抱起一个女人,虽然镣铐重的很,但是因为董小宛穿的衣服也滑,女孩子的身体也柔滑,黄尧感觉董小宛像是不停的在往下坠。
他只好把董小宛的身体颠起来几次,重新调整好位置抱着她。
在外人的眼里看来,就像是镣铐的重量太沉,黄尧不得不艰难地抱着,颠起来几下算是休息,勉强维持着体面罢了。
第四十五章 你倒是去问他呀!
黄尧好不容易支撑到门口,头上早已经汗涔涔的了。
在齐府门口,停着一辆诏狱的官轿,并不是用来装犯人的囚车,而是一辆镇抚司司长觐见时坐的轿子。
轿子侧边写了一个大大的“诏”字。
黄尧都无语了,既然都装成来抓犯人的了,就不能装的像一些么?
哪有犯人坐这么好的轿子的。
无语归无语,黄尧还是轻手轻脚地把董小宛抱上了轿子里面,王三和王五提前上去给他拉开了帘子。
黄尧看到还趴在里面呻吟的楚善诚吃了一惊,他因为趴着,把轿子里大部分都空间都给占满了,董小宛根本没地方放了。
黄尧只好又下了轿子,把董小宛站着放下来,指着她身上的镣铐对王三和王五说:“赶紧给她解开。”
王三忍不住吐槽:“副队长在军营里坐镇了两年,体力下降的厉害啊。”
黄尧气的一脚踢在了王三屁股上,他是有苦说不出,这个重量算个屁呀,还不是董小宛身体滑的和个泥鳅似的让他抱不住。
王三捂着自己的屁股,把董小宛抱走到老远给她解开镣铐。
副队长还是这么凶,呜呜。
黄尧气撒不到王三身上,又踹了一脚王五,指着轿子里那个脸色惨败的楚善诚骂道:“他都这样了,怎么还把他给送来了。”
王五也捂着屁股躲到了一边,大声埋怨着,“那你倒是去问他为什么非要跟来呀!为什么踹我呀!”
黄尧生气的一甩袖子,抛下这一群人自己走了。
我为什么不问他?!!
因为我就不想跟他说话!
几年前的时候,黄尧形影不离的跟着楚善诚。因为黄尧敬佩楚善诚在战场上的勇气,和不畏一切敌人的坚毅,把他看作是大哥。
可是,突然有一天,楚善诚说要解散他们这个勇往无前的狼牙军,说是担心自己外公会受到不测,他的父亲有很多诡秘的行踪。
那他们这狼牙军,没了楚善诚便没了主心骨。
楚善诚说如果愿意继续跟着他的,会在锦衣卫那边也帮他们谋得一份好差事,不愿意的,他也会和封印好好说说,让他们在军营里有一个好去处。
可是狼牙军说散就散,就是因为楚善诚一句担心自己外公。
黄尧接受不了,也没法接受。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还有西北依旧严峻的战事,楚善诚明摆着就是要抛下他们。
从那天起,黄尧就不再跟楚善诚说话了,因为他生楚善诚的气。
曾经他那么信任的大哥要抛下他们的军队,说什么他都接受不了。
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和楚善诚联系,就算见面,他也当没看见楚善诚一样。
所以,王五刚才说为什么不去问楚善诚!
因为他不想和那个抛下兄弟的人说话!
那个垃圾、无耻、败类!
曾经他们一同喝酒,说着要一辈子做兄弟,为国家驱赶敌人的话如同放屁一样!
说抛下他们不就抛下了!
楚善诚看着黄尧一脸气愤远去的背影,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看来他还是没有原谅我啊。
王三给董小宛解开了镣铐,“不好意思,董小姐,刚才在齐家院子里得罪了。”
董小宛从看到楚善诚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原来这两个锦衣卫大哥是自己人,心里的担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和脚腕,笑意盈盈地回话:“没事儿没事儿,都把我从齐府救出来,刚才也是多亏了两位大哥!”
说完也不客气,自己灵活地爬上了轿子,在楚善诚的脚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王三和王五也上了轿子,坐在马后面驾驭着马。
把身后的帘子放下,一鞭下去,大喊了一声“驾”马车便又跑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追上了黄尧。
毕竟他两条腿走路,哪能赶得上两匹马八条腿呢!
王五挠了挠脑袋,一边慢慢赶着马,一边像哄小孩儿似的用温柔的语气和黄尧说“黄大哥,快上来吧!”
黄尧依旧语气很冲:“我不跟那个纨绔坐一辆马车!”
王三从王五后面探过脑袋:“黄大哥,你和我们一起坐在前面,见不到楚哥!”
“再说我们这样赶回封府,不是也快一点么!”
王三见黄尧不为所动,又加了一句。
“听说封将军着急找你呢!”
听完王三这句话,黄尧才慢慢地回过头。封将军找他有急事儿,那他可不能耽误。
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瑟缩地坐在王三和王五中间。
即使外面挤得很,他也绝不会到轿子里面和那个纨绔共处一室的,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虽说诏狱的轿子用了很多的木轮,算是行驶起来比较平稳的了。
但是,马车跑起来的时候,还是一上一下的颠簸,把楚善诚疼的满头汗涔涔的,董小宛也忍不住出声:“你何苦也来呢,在封府养伤多好。”
虽说,董小宛也知道楚善诚肯定是因为担心她,才跟着王三和王五一同来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骂他。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到处乱跑!
真的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董小宛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叠成方巾大小,蹲下给楚善诚擦了擦额头的汗。
楚善诚因为身后疼的厉害,眼睛紧闭着,脸上也没有一丝的血色。
看的董小宛十分心疼。
都怪她,连自己都护不好,让楚善诚在病床上还要为她担忧,来为她解难。
心里又很愧疚,有很自责。
楚善诚看到了董小宛五官都皱在一起,给他擦着汗,攥住了她的手,宽慰她“不是你的错,齐小公子责难你,本来就是因为我之前打过他,心生愤恨罢了。”
“自然是应该我自己出面解决。倒是连累你了。”
董小宛有点生气,生气楚善诚都伤成这样了,还在宽慰她,忍不住出生责骂,加重了语气,“对!都怪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到处乱跑!”
楚善诚看着董小宛为她心疼,忍不住笑了笑。
这还是董小宛第一次见他笑,没想到平常冷若冰霜的人笑起来这样的温暖,她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