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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方弟弟     花笺凭语txt下载     花笺凭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幼稚鬼

    时千本来着急进来想劝架的,看他们俩这幅样子,根本就不是真的吵架,斗嘴而已。

    懒得理他们这两个幼稚鬼,进屋把菜放进了锅里热了热,再盛到盘子里端出来,冒襄和董万还在吵。

    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

    董万一句:“你来呀!”

    冒襄再回一句:“我还偏不,有本事你过来。”

    董万反驳“你过来。”

    冒襄也回一句:“你过来!”

    董万又摇摇头“你过来!”

    冒襄声音都喊哑了:“我不过去,你过来。”

    时千摆好碗筷,站在两个人中间大喝一声:“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过来吃饭!”又嘲笑似的补了一句:“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时千练武的,底气雄厚,气势也足,一下子就把冒襄和董万吓了一跳,震的耳膜都疼了。

    董万小声吐槽:“吓死我了,声音怎么这么大。”

    那边冒襄也跟着说:“就是,吓死我了!吃饭就吃饭,喊什么!”

    时千:“嘿?”这跟养了两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先去屋里拧着冒襄的耳朵把他从屋里拽出来,又去门口死死捏住董万的胳膊,一手牵一个小孩儿,扔到厨房里去让他们洗手。

    在背后一边监督,一边唠叨:“我还治不了你们俩了?”

    说完踹了一脚冒襄,在后面背着手像个老父亲一样:“你跟他吵什么?!”

    董万见冒襄在时千面前吃了亏,开心的给他做了个鬼脸。

    冒襄一下子委屈了:“明明是他非要参与大理寺的勾当,是他的错,你凭什么踹我!”脸皱皱巴巴地望着时千,像只委屈的小狗一样。

    时千的脸一下子黑了,死气沉沉地看着董万:“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你是不是忘记冒襄为了救你,当初付出了多少,还有我为了救你出来,给你找个新身份用了多少心血?”

    时千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动手,但董万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忍不了。

    把他牵到外面让他面对墙壁思过:“给我站这儿不准吃饭,我看冒襄要打断你的腿都算轻的。”

    又回去一手牵起冒襄的手腕,拉到餐桌旁坐下,怒气冲冲的喊了一声:“你给我吃饭!”

    在这三个人中,其实年纪最大的是冒襄,但他冲动起来,也经常书生意气没有分寸,反而没有在锦衣卫里浸润多年的时千行事更妥当。

    所以只要遇到拿不准的事儿,一般都是时千最后拍板做决定,如果时千不在,冒襄就会做决定,因为董万骨子里实在是那种肆意妄为的人,必须得有人管着他才行。

    时千一边给冒襄夹菜一边还嘟嘟囔囔个不停,随时向后瞅一眼在面壁思过的董万。

    “董万你还有没有良心,冒襄为了救你当初把官把命都舍出去了,别的事儿也就算了,大理寺你也敢掺和,没错,皇上当初是让我把你救下来,但皇上公务多繁忙啊?”

    “一个不小心,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你还活着,你知道这京城要搅动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么?”

    “还有你母亲,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好归宿,你忍心再去打扰她,让她为你担忧么?”

    时千的嘴一停不停,絮絮叨叨,连冒襄都听不下去,觉得他说的有些重了,给他夹了口菜,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时千看着碗里的菜,又把矛头指向了冒襄:“什么意思,你这是想让我闭嘴?”

    拿筷子指着冒襄:“我还没说你呢,一个大那么多的哥哥,连弟弟都管教不好,你就会惯着他,当初他去当讼师也是,整天抛头露面的,就应该在当时就拦下来。”

    “都是你惯着他,我拗不过你们两个人才同意的,瞧瞧瞧瞧,这不就惹出事儿来了。”

    时千一停不停的叨叨,跟个老母亲一样把多年前的旧帐和全翻出来说。

    说的董万也委屈巴巴的,像个孩子被母亲训一样,眼泪没忍住吧哒吧哒掉下来。

    时千听着他微微啜泣的声音,一下子心里又软了,本来想好好训训他,让他长长记性,董万这幅样子,他却又心疼了。

    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跟冒襄使了个眼色,小声说:“把他叫过来吃饭吧,怎么这么点小事儿就哭哭啼啼的。”

    冒襄有了时千的指示才敢动作,这乐培园里三个人就像是结成了家人一般相处。

    时千是大哥,负责撑起家业,冒襄是文质彬彬整天护着弟弟的二哥,而董万就是那个调皮捣蛋惹祸的弟弟,成天需要两个哥哥给他擦屁股。

    但也正是这种有些奇怪的关系,这个家才完整,秩序不会乱掉。

    冒襄本来也气,但自从时千开始训董万他就开始心疼,早就不生气了。

    过去拿出自己的手绢递到董万面前:“快擦擦吧,鼻涕都哭的淌出来了。”

    董万一把抢过冒襄手里的手绢,一点都不客气,“扑哧”将鼻涕一把涕出来,手绢的上半块儿被董万两只手盖在鼻梁上,下半块儿呼的被吹起来又落下。

    一块儿手绢被毁的彻彻底底。

    董万嫌弃的用大拇指和二指捏着手绢,还发出嫌弃的声音“额啊”,把手绢扔的远远的,又给塞回了冒襄怀里。

    冒襄刚刚感受到的同情荡然无存,咬牙切齿的看着董万欢欢喜喜去吃饭的背影。

    董万明明知道他最爱干净了,还偏偏拿他的手绢擦完鼻涕又扔回来,看来真的是平时管的太松了。

    刚才就应该让时千再多训训他!

    董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过来吃饭,因为面壁的时间太久,还哭了,费了不少力气,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拿起时千买的一个肉丝卷饼就啃了起来,一点都没有刚刚被训完的自觉。

    时千都给看呆了,狠狠地拍了一下董万的脑袋,翘着二郎腿不可理喻的看着他:“就那么饿么?”

    董万嘴里塞了满口说不出话来,但点头点的贼积极,确实是饿了呀,明明都让来吃饭了,怎么能不吃的香一点呢!

    时千烦躁的仰天长叹后瞪着他:“哎呀,你有没有点做错事儿的自觉。”

    时千充满怀疑的仔细盯着董万还残留在脸上的泪痕:“你哭是装出来的吧?怎么会有人刚刚大哭就开始狼吞虎咽啊?你没有心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觉得十分有趣

    董万吃着手中的饼,啃得贼香,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炫耀似的甩在时千脸前:“这不就是眼泪么,真是训人两句得了,一直训一直训,你这样以后是找不到老婆的!”

    董万“啧啧”地冲着时千摇了摇头。

    时千差点就揍他了,多亏冒襄眼疾手快拦在了董万面前:“你跟他计较什么,他就是个孩子。”

    时千也没想真动手,就是想吓吓董万,但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什么做的,一点都不在乎,刚刚他拳头差点就落在董万身上了,也不知道躲,他自己差点都害怕了。

    要是真落在董万身上,他也心疼,冒襄也心疼,那可如何是好?

    董万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仿佛早已经知晓时千下不了手一般,镇定自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时千无奈了,气的也吃不下了,两腿大开,气呼呼地又坐回了板凳上,瞪着董万,告诫他:“大理寺的事儿不准掺和,楚哥现在在大理寺,万一你碰见他就全完了。”

    董万不敢置信地一下子抬起头,内心突然冷的抖了一下,把剩下的一口饼放回了盘子里,眼眶红润润的。

    过了好久才勉强吐出几个字:“吃饱了,回屋了。”

    董万站起身来抖了抖手上的面粉,直接进了屋,屋门一关,也没有点蜡烛,就那样自己呆着。

    时千看董万进了屋,拿起了筷子,挑了一口菜放进了冒襄的碟子里:“别管他,咱俩先吃吧。”

    冒襄一直担忧地撇着屋子那边,根本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菜就放下筷子了。

    想起什么似的小声对时千说:“我今天在乐培园巷子口碰见楚善诚了。”

    时千一下子眼睛瞪的老大,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样,嘴里也停止了嚼菜。

    冒襄继续说:“他应该跟董万见过面了,只不过因为两人都变化太大,应该是互相没认出来。”

    时千听到这里才算是放宽了心。

    抱着胳膊后靠在椅背上思索了良久,才继续说道:“是,我当初也没想到董万个子还能长这么多,五官也都长开了,就算告诉我面前的人是两年前的董小宛,我怕是也不信。”

    冒襄道:“而且楚善诚变化也大,要不是他主动喊住了我,我还以为是什么流浪汉呢。”说到这里,冒襄还自嘲的笑了笑。

    冒襄努了努嘴,像是感慨岁月一般,沉默了一刻,拿起酒杯和冒襄碰了碰杯:“嗯,我也听说过,楚哥这两年过得太苦了,他为了搜集情报被当作俘虏给鞍达人当了两年的奴隶,怕是沧桑了许多吧。”

    他们正在吃饭的这个桌案很矮,所以时千和冒襄吃菜喝酒都要弓着身子。

    冒襄点了点头,是啊,楚善诚确实沧桑了太多。将手中的酒一开饮尽,还特意直起身子来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今晚的月亮弯弯又皎洁,像一把镰刀挂在黑夜里。

    因为他们怕董万听到,一直低声交谈,而且也不敢聊太多楚善诚的事情,两个大男人开始伴着瑟瑟的竹叶声,一杯酒接着一杯酒下肚,相顾无言。

    董万回到自己屋子里,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是提到楚善诚,他就会一下子没有心情,没有心情吃东西,也没有心情说话。

    坐了一会儿想出去的时候,又听见时千和冒襄在门外小声的一直说什么楚善诚的话题,他知道这些话他们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但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董万就抵在门上,想悄悄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说了不过一两句就停下了,只听见两个人觥筹交错的声音了。

    两个人实在是喝的很生猛,董万再屋里又捱了一会儿再出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醉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董万叹了口气,小声吐槽:“明明都喝不了多少,两个人还喝成这幅德行。”嫌弃的撇了撇嘴。

    先架着冒襄两边的咯吱窝将他拖回了他的房间,生拉硬拽到了床上,给他脱下了外面的褂子和鞋袜。

    又出来了一趟,对着时千的后脑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刚才他唠叨他的话是真的有些伤心的,但又不能不管他。

    董万又架着时千的咯吱窝把他也拖到了冒襄的床上,脱下褂子和鞋袜,将他和冒襄,两个人并排摆在床上,盖上被子,又去熬了一碗蜂蜜水放在了他们床前。

    毕竟都是照顾他那么长时间的哥哥们,董万还是不想让他们在外面就那样趴一宿受冻的。

    关好房门,董万就回了自己的屋子睡觉去了。

    晚上,在冒襄的屋子里,时千和冒襄为了都能盖到被子,两个人越靠越近,但因为睡觉很沉又喝了酒,也并没有因此醒过来。

    直到早上,公鸡打鸣,到了平常时千该起床去带领锦衣卫训练的时间,时千才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动了动身子。

    但时千突然发现,胳膊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一般,死活也动不了,不仅如此,腿也被缠住了。

    时千惊悚地一下子睁开双眼,看向侧边。

    冒襄像是一个树抱熊一般,孱弱惨白的身体挂在了自己身上,头低下压着自己的胳膊,两只胳膊环住自己的腰,而自己的腿,也被他两条腿一上一下狠狠夹住了,一点都动弹不得。

    时千惊悚地盯着冒襄的睡颜,不知如何是好了很长一段时间。

    随着太阳慢慢升起,一点点的日光从窗户外渗透进来,冒襄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嘴边的胡茬也像是一个个黑点一般清晰可见。

    冒襄因为长期在户内编纂大梁律,都不知道多久没晒太阳了,从时千的角度看过去,冒襄就有点过分白净了,皮肤也很细腻,连毛孔都看不见。

    对于时千这种常年呆在军营或者锦衣卫这种遍地都是糙老爷们的地方,冒襄看着他的侧脸都不禁嘴角扬起了弧度,心里感慨怎么还会有这么书生气的男人。

    冒襄的眉毛也根节分明,一根一根竖立着,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有轮廓,时千手欠图好玩,没忍住用在外侧唯一没被束缚住的手抚了抚他棱角分明的眉毛,觉得十分有趣。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尴尬处境

    冒襄“嗯哼”了几声,即使睡得很熟也在表达着不满。

    时千也没想到,这样和冒襄一起呆着的时光竟意外的舒适,更何况,他也不想把冒襄叫醒。

    他昨晚因为生董万的气没处撒,悄悄地灌了冒襄很多酒,现在还觉得稍微有些歉意。

    时千就这么侧面一直望着冒襄精致的面庞,发呆。

    直到冒襄自己醒来了,时千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呆到了现在,为了防止尴尬,赶紧闭上了眼睛装睡,甚至还加重了自己的呼吸声,把脸转向背对冒襄的一侧。

    冒襄用胳膊支撑着把上身支撑起来,看到自己搂的结结实实的时千,差点一下次惊呼出声,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看着这幅完全由自己造成的尴尬处境,冒襄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赶紧使着小劲儿把自己的胳膊从时千身子底下抽出来,腿也依法炮制。

    冒襄也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一喝醉了就喜欢搂着些什么睡觉,在贡学院的时候,同窗们就经常往他怀里塞床被子之类的,他才能好好睡觉。

    看来是又犯老毛病了。

    时千一直装睡,冒襄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好不容易才抽出来,小心翼翼地用四肢支撑在床上,跨过躺在外侧的时千,悄悄地下了床出了门,把房门给他牢牢关严。

    时千用眼睛眯开一条小缝,一直观察着冒襄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发现自己在装睡,直到冒襄出去关上门,时千才敢放松自己的呼吸,刚刚冒襄从他身上爬过的时候,他紧张的浑身肌肉都僵直了。

    冒襄走了之后,床上只剩下时千一个人,他立刻翻了个身躺成了人字形,一下子在冒襄床上展开自己的四肢,极为舒服。

    刚刚因为冒襄一直压在他身上,大腿和胳膊都已经没有了知觉,使劲甩了两下,麻痹的疼才一点一点的返过来,很酸爽。

    冒襄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直奔厨房。快速的擀了面,放进水里煮,放了一点牛肉的高汤和烫好的小青菜。

    一抹翠绿给晶莹的白色增添了生机,看起来十分清爽。

    冒襄先去董万门前敲了敲门,大声喊了一句:“起来吃饭了!”

    又将同时热好的蜂蜜水重新端回自己屋里,推了推还在装作酣睡的时千:“起来把蜂蜜水给喝了。”说完将蜂蜜水搁在床旁边的柜子上便又忙活着出去了。

    家里大大小小都需要他操持,必须得在出门前都收拾好。

    包括浇花,给小花狗喂食,处理它们的拉撒,还要简单扫一下院子,做起来还是很费时间的。

    这些董万也想主动干过,但他做的不如冒襄好,而且冒襄也不愿意让他插手,久而久之,董万也就乐享其成,任由冒襄打理着家里的一切。

    时千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旁边的蜂蜜水,早上的时候他就看到这一碗在床头放着了,但是有些凉意的早晨手脚都有些冰冰凉凉的,看着这一碗也已经放凉的蜂蜜水,一点都不想喝。

    他都没注意到冒襄刚刚出门的时候把它给带出去热了热,而且,比他早上看到的时候少了小一半,看来冒襄也喝了些。

    时千从床上坐起来,先端起蜂蜜水给咕咚咕咚灌进肚子里,甜甜的,丝丝滑滑的进了胃里,十分熨帖,整个人都有了暖意。

    这才开始穿衣穿鞋,从床上伸了个懒腰起来。

    时千从这边出来,主屋里董万也起来了,已经做好了男子打扮,剑眉星宇的潇洒书生打扮,头发也收拾的干净利索。

    时千看着他这幅样子,终归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你长得实在是太像封彦之了,尤其是封彦之比现在再小两岁的时候,那时候身体还稍微单薄一点,简直是一模一样。”

    董万揉了揉眼睛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封叔叔和我妈还好么?”

    时千把筷子插进面里,夹起了一大口面条:“还行,最近老两口子一直在顾家照顾顾老爷子,封叔叔多次和我打探关于你在江南为什么会出事的消息,我觉得他们还一直挂念着你呢。”

    说完话,时千把夹起的面条一下子呼噜噜吸进了嘴里。

    冒襄还在旁边种的小菜圃里抱了个大盆,一点一点的浇水,完全不参与这边的对话。

    董万也坐下来,在冒襄对面拿起放在碗上的筷子,先咬了一口青菜,又夹起一小口面条,连声音都没有,一点一点细致地吃着。

    冒襄看着董万的行为,越发觉得自己是不是粗犷了一些,不反思自己,反而嫌弃起来董万:“我说你,大男人哪有这么吃饭的,面条就得夹起一筷子来大快朵颐才香呢!”

    “你再看看你,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董万白了他一眼,他第一次见楚善诚的时候,楚善诚吃起饭了比他还文雅呢,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男人女人的事儿。冒襄唠唠叨叨的,吃饭都没个消停。

    “你糙别嫌弃我啊!”董万继续秀秀气气的吃饭,不理他。

    冒襄浇完花,又去收拾小花狗,为了好记,小花狗的名字就叫小花,是董万起的。

    冒襄还是用早上的高汤,泡了一些饼和菜,倒在小花的吃饭的小盆里,趁他过来吃饭,去他窝里收拾了一下他的小黑块儿们,丢到了菜园里。

    就当施肥了,他一直想教小花直接去花圃里解决,可是小花实在太闹腾了,总是把他的菜踩坏,久而久之,冒襄也就放弃了。

    冒襄忙活了一通,终于坐下吃饭。

    时千早就已经吃完了,拍了拍肚皮,平常在锦衣卫,一大早就要开始训练,哪有空吃的这么好,心满意足。

    冒襄吃饭也秀气,但速度快,和董万差不多最后一起放下碗,冒襄又忙活着去厨房里把碗刷了。

    出来的时候发现时千一直在等他。

    时千身体挺拔地背对着院子站在门口,像是一个守卫一样,挂在腰间的佩剑在日光的反衬下十分瞩目。

    听见脚步声,时千便知道冒襄忙活完了,转过头来,十分自然的说道:“上我的马,顺道我把你送去翰林院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无理取闹

    冒襄抬眼看了看他,没答应也没拒绝。

    倒把时千给看的不好意思了,翘起大拇指指了指外面的马:“早上做饭耽误了点时间,我怕你去翰林院晚了受苛责,去锦衣卫正好顺路能把你放下。”

    冒襄垂眼把身上的围裙摘下来,时千将他揽上马,冲着里屋喊了一句:“董万,今天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尤其是大理寺!”

    时千也跨上马坐到了冒襄身后拉着缰绳。

    因为马在这个时代是很珍贵的东西,两个大男人共骑一乘也比较普遍,不然时千顾忌着冒襄,也不会过分鲁莽行事的。

    时千很快地驾着马把冒襄放在了翰林院门口便急着回北镇府司了。

    其实他今天为了等冒襄,晚了一点时间,北镇府司纪律严明,可能要挨上几下小板子了,放下冒襄后,时千立刻变了脸,黑沉阴暗,与一身的黑色戎装十分相称。

    。。。。。。

    董万见冒襄和时千出了门,欢欣鼓舞地把头探出院子,确认他们俩人确实是走了。

    尤其是听起来两人还是骑着一匹马走的,董万非常欣慰。

    在院子里像个疯子似的手舞足蹈,大喊:“自由喽!自由喽!”旁边的小花看他这么兴奋,也迈着小短腿儿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吐着舌头!

    董万跳累了就四仰八叉地歇在板凳上瘫倒着,想着心事。

    要按时千说的想让他董万不去管菲菲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他之前在江南教坊司有那样的经历,他就无法对菲菲的状况坐视不理。

    再说了,他是不想见楚善诚,那是因为不想让楚善诚认出他来,他害怕和楚善诚相认。

    不代表他心里就不暗戳戳的猜想楚善诚这近两年的时间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两年前,楚善诚刚刚对他说了一句喜欢自己就再也杳无音信了,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又为什么没有来救她?

    董万不是不想知道答案,只是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他在江南被那个差点把他打死的李相**供的时候,董万的心里就像是走马灯一般,想起了楚善诚第一次带她从古公子家逃出来的时候,把她捆在背后逃出来。

    也想起来了在京城的时候,在皇帝面前,他被罚了板子的时候。

    想起他找了他的兄弟把自己从齐小公爷府里捞出来。

    他明明救了她那么多次,她本来以为,那次他也能来救她的,可就偏偏那次没来,一鞭又一鞭落在自己身上,李相亮只要一个名字的时候,她能忍住的最大原因就是,她总觉得下一鞭不会落在自己身上,楚善诚会突然出现救她的不是么!

    但楚善诚不仅没来,连个口信都没留,杳无音信。

    其实只要他告诉自己一句,他当时真的是有要事在身,无法脱身,她怎么都会相信的,她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子。

    董万忍不住喃喃自语:“真是,一歇下来,就忍不住想多了,别想了别想了,都过去了。”劝慰自己有些事情得不到答案就得不到吧,这就是命。

    董万回屋拿了把扇子,吊儿郎当地摇着去了旁边菲菲的房子。

    菲菲在屋子里正腌着一些白菜什么的,准备做些备下的小菜。

    在地上摆了两个极大的盆,几十颗白菜堆在里面像小山一般,菲菲身体极小巧,只得弓着身子把前半身全探在盆里抹盐和一些酱料。

    菲菲专心致志地弄着,全身心都投入在白菜堆里,没意识到董万已经开门进来了。

    董万就这样站着俯视着菲菲,别看她个子小小的,手脚特别勤快,一会儿便腌好一个,一会儿又一个。

    没多少功夫,左边盆里没腌好的菜全去了右边的盆里,染着火红色的蘸料,令人食指大动。

    菲菲看着终于都腌好了,才歇下手脚,坐在板凳上给自己倒了壶茶水,董万这才像没事儿人一般,过去另外一个椅子上坐下。

    “给我也来一杯吧,日头热的口干舌燥的。”

    菲菲这才意识到原来董万进了家门,脸上立刻带了笑意,十分欢迎的样子:“董哥哥你来了!”给他也倒了杯茶水

    董万摇着扇子扇着风,另一只手端起茶杯,一口咕咚咕咚喝下去了大半杯,问到:“那位公子之后也没有再来找你么?”

    菲菲把挽上去的袖子放下来,没说话,摇了摇头。

    董万撇了撇嘴,心里想的是,这些皇室子弟,实在是以自我为中心。

    想要娶人家小姑娘,那你倒是多来和小姑娘培养培养感情,带着小姑娘吃的好点,穿的好点。比先去大理寺给人家小姑娘要个名分不是重要多了!

    不过那个公子肯定也是觉得,菲菲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他一个皇室子弟想要不就要来了,根本就不知道会对小姑娘带来什么样的伤害,说到底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根本就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句话,小姑娘到底会遭受些什么。

    肆意妄为的纨绔子弟罢了。

    董万想了想便坐不住了,与其被动的等着,不如先去弄弄清楚这个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到底想干什么。

    他和菲菲发着呆各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把一壶茶都给喝干净了。

    董万站起来,拿手将衣裳下摆甩了甩,展开扇子,摸了摸菲菲的头顶:“今天在家好生待着,哪儿都不准去,要是有人要来把你带走,你记得和对方说你卖身契在我手里,这样对方也迟早会再来找我,我也能护你一番,明白么?”

    菲菲有些懵的点了点头,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有人来带她走。

    董万看她傻傻的,没什么灵魂地只知道点头,笑了笑。心里觉得这样对她也好,如果菲菲知道太多,还是容易伤心的,还会有些莫名其妙的烦恼。

    董万又摸了摸菲菲淡薄的衣裳,嘱咐了一句进屋再套件衣服,菲菲穿好衣服再出来的时候,董万已经走了。

    董万从乐培园出来,直奔大理寺。

    时千和冒襄不让他碰这件事儿,是担心他。可他心里也担心菲菲,担心她们乐培园的姑娘们,至于这大理寺,小心点就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感谢大爷赏脸

    董万抬脚没走多久就到了大理寺门口,站在大理寺雄伟的门牌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一个什么身份都没有的人,想进去好像没那么容易。

    但他来都来了,也不想半途而废,董万就一直等在门口,心里想着昨天那个大胡子总归会出来吧,到时候直接拦住他问不就行了。

    大理寺斜对角有一处简易的茶棚,董万去那儿点了一壶茶,准备截人。

    日头高升,董万已经等了近一个时辰了,背后都流满了汗,拿着扇子有点烦躁的闪着,眼睛还是望着大理寺门口那边。

    已经陆陆续续地有吏员们出来准备回家吃饭了,三三两两攀谈着什么,十分悠闲。

    董万又强打了精神,直立着身子瞅着那边,大胡子也总该出来了吧,总不能人家都回家了,就他不回?

    果然,在董万都等到不耐烦的时候,楚善诚牵着马出来了,还是昨天的那一身黑色劲装,更像是一个战士,而不是大理寺的官员。

    董万远远的看见他嗤笑了一声,还真是一个狠人,别人都走路,就他骑马,生怕自己长得不够高调吓人么?

    董万立刻以飞快的速度跑过去拦在马前,把马都吓得一惊,前面两个蹄子跳了一下,飞快往后撤了几步。

    好不容易见到大胡子了,如果拦不住他那不就太可惜了!

    楚善诚眼神阴冷,瞪着差点被他的马踩到的董万,言辞犀利:“你想干嘛?”

    董万瞧出他生气了,他也没想到会惊到马,赶紧换上讨好的面容,走到马的侧身,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楚善诚:“大哥,昨天你说的我去找了,没找到呀,我来问问您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信息?”

    楚善诚冷眼瞧着他,没说话,但因为涉及到自己的公事,尽量压着自己的怒气。

    下了马,把马牵给看门的小厮,让他好生看惯,重新迈步走到等在大理寺门边的董万身边:“这儿不方便,换个地方吧。”

    董万能感觉到这大胡子还是生气的,人家要好生的回家吃饭突然被人拦下总归心里不舒服。

    董万只得继续讨好:“爷,那您看我请您吃个饭如何?”

    等了半天,楚善诚也没有反应,董万觉得这样僵持着浑身冷嗖嗖的,赶紧头前带路了。

    心里想着这人怎么如此可怕,也不喜欢说话,就光瞪着别人。

    董万来京城之后因为冒襄中午不回家,他自己也懒得做饭,京城几家比较好的饭馆他也大概有个了解。

    带着楚善诚去了一家烤鸭店“聚香居”,也是家百年老字号了,远远的就能闻见烤鸭的香气弥漫着整条街。

    董万像小二要了一间楼上小包厢,带着楚善诚蹬蹬蹬地跑上去了。

    要了一壶酒,一份烤鸭,一份菜,两个人吃,足够了。

    董万先给大胡子倒了杯酒,斟满,又将自己的杯子倒满,跟楚善诚道谢:“感谢大爷今天赏脸,来陪我吃这一顿!”

    说完自己就把杯里的酒饮尽了。

    董万喝完举着酒杯,等着楚善诚也把杯子里的酒喝掉。

    楚善诚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无动于衷,甚至还把杯子往前推了推,离自己更远了:“下午还有事儿,喝不了酒。”

    董万立刻尴尬的笑了两声:“是么.....”

    愣了一刻赶紧把酒壶都收掉,今天他是来求人的,自然要有求人的态度,一切都以大胡子的舒适为主要目的。

    董万拿起一张单饼,卷了葱丝,大酱和片鸭,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胡子面前:“那.....吃菜吧!”

    大胡子眼神瞥了瞥碟子里卷好的单饼,晶莹剔透,可以看见里面一块儿块儿片鸭和翠绿的葱丝并排在一起,蘸料也涂的十分匀称有些迟疑地从盘子中拿起来。

    咬了一口,油腻的鸭肉被味道极冲的葱丝给冲淡了,加上大酱甜咸可口,在嘴里咀嚼,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十分美味。

    董万看他终于有了动作,眼神抖了抖,生怕不好吃,这大胡子一下子拔出自己的佩剑来,捅死在屋子里。

    毕竟这大胡子看着就像是个随便杀人的莽撞人。

    幸好,大胡子至少看起来不嫌弃这菜,可以说事儿了。

    董万见他终于把第一口咽下去,才缓缓开口:“大爷,还是昨天您找我那事儿,我去打听了,没有姑娘承认。

    我这不怕耽误您的事儿,想来问问您这儿对这姑娘,或者对那公子还有没有别的知道的,我好帮您解决不是?”

    楚善诚把剩下的半个卷饼放下,左手变成掌的形状,一下子砍在了董万的脖子上,眼神都变得冷了:“我昨天是不是说过,别打听太多你不该知道的,容易丧命!”

    董万被突然其来的手刀下了一跳,眼神往下瞥了瞥,看到楚善诚手掌上一层层的薄茧,黑黢黢的,锋利的果真像一把尖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楚善诚的可怕之处在于他变幻莫测的情绪让你一直揪着心不敢放松说一句胡话,再加上他近两年细作的经历,使得他身上有一股可怕的阴冷气势。

    董万缩着脖子抖了抖,声音也有些颤抖:“官爷,知....知道了,不问了。”

    楚善诚其实并不讨厌董万,因为他长得太像封彦之了,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但是,董万的性格太软了,让人感觉没有一丝男人的骨气,而且总感觉是想从他这里套话,心思弯弯绕绕的太多了。所以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楚善诚渐渐抽回架在了董万脖子上的手掌,再次警告:“别再让我听见类似的话了,不然下次架在你脖子上的就是我的剑了。”

    董万疯狂点头,赶紧又给楚善诚夹了些菜。

    另外,问店小二要了碗汤,董万觉得这些汤汤水水的说不定能压压这位爷的火气,他这一惊一乍的,是要吓死人呀!

    董万下的不敢说话了,场面又冷又尴尬,两个人专心致志地埋头吃饭。

    董万一边吃,还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楚善诚的脸色,生怕他又一个不开心自己人头就落地了。

    但没想到的是,五大三粗的大胡子,吃起饭来秀秀气气的,一点儿声都没有,想起早上时千吐槽他的话,这男人吃饭不也很安静,只有时千那么糙罢了。

第一百七十章 饶了我吧

    楚善诚吃饭规矩没有杂声,但不代表就慢。

    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就吃饱喝足了,拿起手绢还擦了擦嘴角,又贴身收起来。

    董万虽说也在吃饭,可注意力全在大胡子的一举一动上,不免心里暗暗吐槽。

    果然人不可貌相,长得糙的人,也不代表人家生活的糙,看这文文静静,做事大方有序的样子,就连一身书生气的冒襄都比不上。

    楚善诚吃完饭自己首先开口了:“别耍太多小心思,也别掺和太多,对你不好。”

    楚善诚说的很真挚,也很耐心,与他粗糙的长相格格不入,说完留下一笔银钱当作饭费,就自己先走了。

    董万一个人坐在雅间里,心里有些犯难,刚刚听完大胡子的一番话,董万冷汗都流下来了。

    之所以时千和冒襄的建议董万听不进去,是因为董万心里明白,他们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反对他碰这个案子,而是因为董万自己身份的危险性不让他碰。

    但是大胡子的话就不一样了。大胡子与他无缘无故的,都莫名其妙来劝他一句离这件事情远一点,那便更多的说明,这件事情本身背后就是有问题的。

    董万也不是一个没有长进的人,两年前莽撞地去选花魁,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身边的冒襄等人,他心里一直饱含着歉意。

    事到如今,他做事看起来风风火火,没有顾忌。其实心里也会想很多,自己该不该碰,能不能碰?

    董万开始认真的反思,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不碰为好?六神无主的下了楼!

    拿着楚善诚的钱付了饭菜,还剩下许多,董万大咧咧地揣回到了自己怀里。

    但他的心绪被楚善诚一下子搅乱了。

    。。。。。。

    时千因为迟到,象征性的挨了在北镇府司挨了几板子,毕竟是北镇府司的副指挥使,也没人敢对他下重手。

    所以,今天一天被冷忠杰按在办公的屋子里,不让他出去跑公务了,让他好好养伤。

    但情报搜集这一块儿依旧是他在负责,一天到晚时千的屋子里络绎不绝进来回禀情报的锦衣卫,来向他报告锦衣卫正在查或者重视的一些事情的进展。

    时千也不敢坐,在案前站了一天,其实身后的伤也差不多养好了,本想收拾收拾今晚再去趟乐培园,毕竟他还是对董万不放心。

    他总觉得董万这小子不会那么轻易听话的,结果还没迈出北镇府司的大门,就被一个锦衣卫拦住了。

    “禀告副指挥使,今天在聚香居,有人看见董万公子和楚善诚接触了,不过两人吃了些饭,没说什么,楚公子就先行离开了。”

    “什么?!”时千没忍住爆了脏话,“他奶奶的,今天我非打断董万的狗腿不行!给我备马!”

    风风火火驾着马一溜烟儿去了乐培园。

    楚善诚回了大理寺,也在想为什么董万第二天死活也要在大理寺门口拦住自己,又套自己的话,隐隐有些头绪,是不是董万根本就是知道了那个女子的身份,想要护住她。

    楚善诚也像讨债似的,阴沉着黑脸驾马去了乐培园。

    时千去乐培园的路上,正好碰到了走在路上回家的冒襄,在街上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带到了马上,阴沉着脸也不说话,搞得冒襄坐在前面紧张兮兮地绷紧着身子。

    看着这去的方向是乐培园,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董万又作了什么幺蛾子,时千怕是要去找他算账。

    锦衣卫都是配备的好马,足蹄敏健,速度极快,马蹄声声如同鼓槌锤在地上一般,十分勇猛。

    董万还坐在院子里品着茶,想着心事,时千已经骑着马走到巷子门口。

    董万本来就心虚,今天去找大理寺的官员吃了饭,会不会被时千发现,毕竟是锦衣卫的情报头子,这满京城什么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听着这马蹄声里带着的愤怒急速涌来,董万便知道,时千怕是来找他算账了。

    吓得一下子从藤椅里坐起来,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不知所措。

    但是董万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马上就到院子门口了。

    越来越慌神儿,害怕的直接躲进了屋子里,锁上了门,像是小孩子做了错事怕被家长打一般,抱头乱窜,把衣柜、桌子什么的全抵在了自己屋子的门前。

    时千到了院子门口把冒襄麻利的抱下马,自己一个侧身便从马上滑下来,都没栓马,任它自己在门口,一脚就把大门给踹开了,大喝一声:“董万,你赶紧给我滚过来!”

    打量了一圈,院子里只有小花害怕的瑟缩在窝里,四肢都蜷在了一起。

    冒襄赶紧凑到时千面前小心翼翼地劝导:“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儿啊?”

    时千瞪了一眼他,埋怨:“都是你平时惯得他,你猜猜他今天中午跟谁吃的饭?他妈的跟楚善诚吃的饭!

    我发现了,这孩子,越不让他干嘛,他越发要干嘛!就是欠管教!”

    说完把冒襄从他面前拥开,过去董万的门口试图把门从外面打开,发现被锁死了。

    时千便知道,董万怕是就躲在屋里呢!

    时千四周逡巡了一圈儿院子,找着什么东西,突然视线被柴房门口的斧子吸引住了,拿了院子里砍柴的斧子,举着又回到了董万门口。

    冒襄赶紧又拦在他面前:“这是干什么呀?董万他做错了事儿这不已经做错了么,让他反省不就得了?快把斧子放下!”冒襄看见他拿着斧子虎视眈眈的样子,火气一下子也窜上来了,语气里也不客气。

    屋子里的董万躲在桌子底下,两只手掌来回摩擦,都快哭出来了,默念着“谢谢冒襄救命之恩!”

    时千看冒襄也不理解他,语气冷淡:“指着屋子,他会反省么?说了多少次了,大理寺的案子别碰!别碰!他听么?”拿胳膊压住冒襄拦着他的手,一斧头朝着门狠狠地劈下去,把锁哐当一声劈开,掉在了地上。

    董万在屋子里眼泪已经流出来了,大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去大理寺了!你这次就饶了我吧!”一句一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恐惧,嘶哑着嗓子吼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光天化日之下

    冒襄冲着屋里发火的时候,楚善诚也骑马到了。

    听见院子里喧哗的吵闹声,先下了马,因为不知道院子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手脚都很轻,露出半个身子往院子里张望着

    楚善诚看到院子前已经放着没有拴起来的一匹马,已然十分好奇。

    因为一般人是养不起马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好马,高大健壮,足蹄有力,打出的鼻息也十分有气势。

    楚善诚摸了摸马的鬃毛,躲在马的身后有些小心地探身向院子里看去。

    没想到竟都是熟人。

    时千拿着一把斧子在院子的主屋门前虎视眈眈的,而冒襄就拦在他面前不让他进屋子。

    楚善诚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又出去看了看院子门口的样子,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地方,确实是他曾经见过董万的那家。

    眼看着时千的斧子差点就落在冒襄身上,楚善诚一个闪身拦住了从上面劈下来的斧子,对冒襄大喊:“干嘛呢?光天化日要杀人啊?”

    冒襄见来人竟然是楚善诚,眼睛一下子瞪大,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勉强保持着镇定,凑出了一个极难看的,出口问道:“楚哥,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冒襄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因为如果楚善诚都来找董万的话,说明董万一定是之前没听他的话,不仅和大理寺扯上了关系,还和楚善诚扯上了关系。

    屋里的董万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置信。

    她只听过冒襄对一个人叫过楚哥,那就是楚善诚,上次在封印家里,他们一群锦衣卫的兄弟将还是董小宛的她从齐小公爷家里救出来的时候,冒襄就这样叫了楚善诚,像是他们兄弟间的代号一般,楚哥。

    楚哥!

    大胡子,竟然是,楚善诚!

    董万在屋里被事实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屋子外面的冒襄和时千也都一下子拘谨了起来,这还真是不想发生什么,偏偏什么就发生了。

    果然,楚善诚把时千手里的斧子一把拽下来后,便低沉着嗓音,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冒襄一看情况不妙,悄悄地侧过身子从后面逃跑了。

    让时千一个人想借口吧。冒襄悄悄溜走的时候还给时千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时千抿了抿嘴,有些手足无措,冲着冒襄使了眼色,示意他快回来,一块儿抵抗。

    但冒襄早就溜进了厨房,只剩下个脑袋探头望着这边。

    时千孤注无援,只能随便搪塞了理由。反而想出了该怎么解释,随口说道:“啊,楚哥,我买下这房子后赁出去了,听说有个赁我房子的人把我这房子搞得一团糟,我来看看。”

    楚善诚皱眉看了看他,听起来倒不像是编的借口,嘴角动了动,还是斥责他:“那也不能动手啊?现在锦衣卫如此鲁莽行事了么?”

    冒襄一下子半跪在地上,两手抱拳:“是,弟弟莽撞了。”

    他们这一群兄弟自狼牙军成立就都听楚善诚的话,不管过了多久,每个人有如何的境遇,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因为如果没有楚善诚带着他们训练成现在的样子,让他们每个人都有一门擅长的技艺,他们也都不会有今天。

    这是义气和忠诚。

    楚善诚赶紧搀他起来,但语气中依旧饱含着苛责:“确实是太莽撞了!不过下不为例!锦衣卫本来就身份特殊,绝对不可以以权势压人。”

    董万在屋子里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揽着膝盖,坐在地上,不安的来回摇动。

    他从没想过大胡子就是楚善诚,因为无法想象曾经那么一个俊秀清朗的男子是如何变成了如今这副沧桑的样子。

    眉头上的刀疤抢走了他眼睛里的光彩,整个下半脸都埋在粗糙的胡子里面,人高了些,也壮了些,甚至长得活像个异族人。

    看来真的是长大了,他从董小宛长成了董万,他楚善诚也变得高大沧桑了许多。

    董万的心里就像是有一股冰流淌过,全身心的血脉被楚善诚是大胡子的事实震惊的凝住,无法动弹。

    楚善诚拦住时千将他带进了院子:“对了,我刚才还看到了冒襄,你和他是如何认识的?”

    时千挠了挠头,他和冒襄的结识完全是因为去救董小宛。那时在狱里,冒襄守在董小宛身边怕时千伤害她,而时千是受皇命将董小宛救出来。

    那他时千与冒襄的结识,便不能如实告诉楚善诚,因为按照楚善诚的记忆轨迹,他冒襄就从来没出现在过江南,更不可能在那里结识冒襄或者其他人。

    但时千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啊.....我这小院子赁给了两个人,一个屋里的,还有那个在厨房的,你是说那个在厨房的叫冒襄么?我记不住他们的名字。”

    时千的谎扯的很好,因为是包含一半事实和一半谎言,这院子确实是他买下的没有错,就算任谁去查房屋登记,这房子也都是他的名字。

    而董万和冒襄也确实是暂住在这里,只是隐瞒了他们互相认识的事实罢了。

    其实说到底,连骗都算不上,只是有些话没说罢了。

    果然,楚善诚毫无怀疑的点了点头,把一叠银票塞进了时千手里:“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何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我替屋里那人赔给你。”

    楚善诚转身进了屋,灵敏地从桌子上、柜子上跳过去,发现了躲在桌子底下,快哭成泪人的董万。

    皱了皱眉:“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哭成这幅样子?”

    “快起来吧!我替你将钱还给了你那屋主,我和他相熟,相信他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董万抬头张望着,试图从大胡子的眉眼中找到当初楚善诚的蛛丝马迹。

    其实之前见面也都是因为,楚善诚的胡子实在是太过明显,让董万忽略了楚善诚的其他地方,细细端详的话,楚善诚依旧是那个剑眉星宇的楚善诚。

    眼角微微上扬,面庞极有棱角,眉毛也十分凌厉,董万一点一点地确认眼前之人就是楚善诚后,忍不住哭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经历千难万险

    楚善诚看董万又哭起来,一下子手足无措了:“怎么又哭了?不是替你把钱还了么?”

    可董万哪里能立刻停住,他心里的委屈,楚善诚又怎么会知道。

    董万越哭越凶,楚善诚把自己怀里的手绢都给他:“赶紧收拾收拾,你出来我找你有事儿。”到董万的门前将他抵住门的柜子,桌子什么的都移开,去了院子里。

    时千跟着冒襄躲去了厨房,生怕楚善诚再问什么,就编不上来了,把自己藏了起来。

    楚善诚打量了一圈空荡无人的院子,注意力被咬着自己尾巴绕圈的小花吸引了。

    楚善诚蹲下,看着小花转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就是追不到自己的尾巴,没忍住,扬了扬嘴角,轻轻说了一句:“傻狗。”

    将手一下子拦在狗的面前,小花凭借着惯力,一下子拿脑壳撞在了楚善诚宽大的手掌上。

    楚善诚拎着小花的两根前腿儿将它带到自己膝盖上,小花好奇的吐着舌头,歪头看了看楚善诚。

    冒襄和时千一人露着半个脑袋,从厨房里望出来,看着小狗和楚善诚玩的不亦乐乎。

    小花带着些好奇,将脸慢慢靠近楚善诚,舌头一直吐着,还喘着粗气。

    最后小花的额头终于靠上了楚善诚,在他的胡子堆儿里,转了个圈,像是小女生撒娇一般,又把头撤回来,吐着舌头高兴的看着楚善诚。

    楚善诚被它的模样逗笑了,一手掌盖在了小花脸上,揉了一把它肉乎乎的脸。

    幼稚的样子,跟平时的他格格不入。

    董万在屋里洗了把脸,把鼻涕眼泪什么的都洗掉,将家具也推回原位,深呼吸了几下。

    他心里莫名的慌张,让他连站都快站不稳了,迷迷瞪瞪地走出门,正好看到楚善诚一脸笑模样和小花正玩得开心。

    本来他就没做好心理准备与楚善诚见面,见他玩儿的开心也不知道如何打断,就一直心不在焉地愣在原地。

    小花玩儿的有点累了,两只前腿瘫在楚善诚膝盖上,朝着楚善诚的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楚善诚看他懒散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打搅它,又拎着两根腿将它放在地上。

    楚善诚看着董万已经收拾好出来了,冲他挥了挥手:“走吧,咱们出去谈。”

    时千一下子跳出来,打了个哈哈,将胳膊揽在楚善诚肩头:“干嘛出去啊,就在这儿吧,反正是我的房子是不是,我太久没见你了,楚哥!我还想和你好好聚聚呢!”

    时千说这么多,就是想监督着楚善诚和董万的谈话,还能防止董万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他还能在旁边找补一下,放心一点。

    冒襄也十分赶眼色,将小桌子抬出来摆好凳子:“大家都认识就是缘分,也没外人,就在这儿说吧,还能顺便聊聊天什么的!”

    时千背过身悄悄给时千竖了个大拇指,一下子就看懂他的意图,配合打得很好!

    楚善诚抬眼望了望董万,等着听他的意思。

    时千也背对着楚善诚冲着董万挤眉弄眼,意思是如果他不留下来,小心他的两根腿,可能就保不住了。

    董万哪还有什么选择权,冲着桌椅伸了伸手,有些无力地邀请楚善诚:“就在这儿说吧,家里还安全一点,请坐吧。”

    楚善诚一撩衣裳下摆,大咧咧地坐下,剩下三个人也陆陆续续全都坐在了小桌子的四个角上。

    冒襄还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些蜜饯、水果、花生什么的摆到桌子上,时千则拿出茶杯来,一人给倒了一杯茶。

    四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冷漠尴尬了好一会儿,冒襄坐的板板整整的,后背痒痒都没敢挠,只是抿着嘴,身体稍微晃了晃。

    楚善诚喝完杯子里的茶水,扭头单刀直入的问董万:“你是不是已经打听到女子是谁了?”

    楚善诚的目光炯炯有神,董万想逃避都逃不开,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不情愿的“嗯哼”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因为在场四个人,冒襄是因为菲菲来家里的时候知道的这件事情,另外时千天天监察着这些王公贵族,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这些锦衣卫的耳目。

    董万就算在这里撒谎,也没有任何意义。

    董万提起胳膊来,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旁边的院子:“就是隔壁的菲菲姑娘,上次你来的时候,她也在场。”

    董万这样一说,楚善诚心里便浮现起那日躲在董万身后的那个女子的面貌,原来就是那个女子啊,菲菲身上有一股恬静淡雅的气质,能够使人过目不忘。

    虽然楚善诚有些脸盲,但稍微也能记起一点来。

    楚善诚直接伸出手来,语气冷淡:“把她的卖身契卖给我吧。”

    董万心虚地低下头,嗫嚅着:“不.......我不卖!”

    楚善诚极冷静的给董万分析着:“这件事情你还是不掺和的好,到时候来一个皇家子弟,可就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了。”

    董万有些执拗地抬起头来,他真的是讨厌死了这种对于自己的命运没有决定权的事情。当初,他没有护住自己,他对于菲菲的事情就像是有执念一般,觉得应该护住她。

    “你们到底要对人家姑娘做什么?”

    楚善诚看着董万一副担心的样子,终于弄明白了,董万为什么一直在阻挠这件事情的进展,不是因为他想攀上大理寺,或者他这个人,耍什么小心思。

    董万眼里的焦急便充分说明了,原来他是在担心那个姑娘。

    看着董万这幅样子,楚善诚一下子软下了心肠,当初他想救下的姑娘没救下,他很能体会董万这份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这份心情,便平下心来细细跟他解释。

    拿手沾了些茶水,一边在桌子上比划着,一边说:“大理寺想要这位姑娘的卖身契是因为,一位皇家子弟想要娶你口中的这位菲菲姑娘为妻。可是由于菲菲姑娘的身份,皇室是绝对不会接纳的。那么就只能在这卖身契上做文章,”

    “这位皇室子弟一旦意识到他买这位菲菲姑娘的卖身契要经历千难万险,就一定会知难而退了。可是如果卖身契在你手中,你一个平民百姓要怎样阻拦一个皇室子弟?他轻轻松松就能将你生吞活剥了。”

    楚善诚将他手中的信息全解释给了董万听,十分有耐心。

第一百七十三章

    楚善诚继续说道:“我能看出来,你也不是想耍什么小心思,你就是单纯的担心那个姑娘对吧?”

    董万没想到自己的表情把心里话全暴露了,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楚善诚继续宽他的心:“我们要把这位菲菲姑娘的卖身契买过来,便说明,我们对这位姑娘也没有什么歹念,不然我们不就直接下手了不是,哪还需要在这里跟你费口舌。”

    时千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如果皇家真想阻挠这份亲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人把这个姑娘弄掉,神不知鬼不觉。

    便也出生劝董万:“你听见了没,别瞎操心了,楚哥说的多么有理!”

    其实自从董万见到楚善诚之后就有一些魂不守舍的,呆呆地望着他,他说的话也不过是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些无力分辨是否合逻辑和道理。

    眼睛里无法控制地含着泪,只是望着他,心里有很多想问的,但董万也知道以现在的身份,他什么都无法问。

    冒襄看懂了他眼里的悲伤,悄悄地把手放在董万的膝盖上,摩挲了两下,像是安慰,更像是一种支持。

    董万冷冷地丢下四个字:“随便你吧。”便转身回了屋子,他心里的情绪太多了,反而偏偏不能在眼前之人面前表现出来。

    不如逃走。

    楚善诚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变了性子,原来那么张扬的一个讼师,天天眼巴巴地想搭上大理寺,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幅冷漠样子。

    但他话还没说完,只得冲里喊了一声:“记得明早早起,我接你去县衙把卖身契的转卖手续办了。”

    董万还是冷冷的一句:“随便”,连头都没有转过来过,一下子插上门,与院子里的世界和人隔绝起来。

    董万本来以为,见到楚善诚也无所谓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但是他有所谓,很有所谓!

    时间的沉淀使得伤口更深了,原来他之前,只是拿了一块儿布,将伤口遮了起来罢了。

    知道大胡子就是楚善诚的那一刻,之前在江南他孤立无援受刑,被审问,被质疑,差点被勒死的记忆就都回来了,委屈的不得了,仿佛嘴里嚼着苦胆,每一次呼吸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

    内阁首辅楚世贸,这小两年的时间,苍老了许多,已经能从鬓角看出老态,不再是那个一脸阳刚正气的朝堂中流砥柱了。

    皇帝去年的时候又封了他东宫的太子少傅,负责给太子江文昭讲学,更是给已经疲惫不堪的楚世贸雪上加霜。

    因为楚世贸之前已经明确站队,是三皇子江文跃的人,皇上这一手太子少傅一封,事情便又复杂了起来。

    他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要在太子和三皇子的夹缝中生存,被搅和进这皇子夺嫡的残酷战场,实在是有心无力。

    所以,这两年,楚世贸已经变得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两位皇子面前,装聋作哑。

    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顾家已经被搞的一团遭,他最讨厌的顾维钧也落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他说实话,已经有些无欲无求了,就想过个清闲的老年生活,悠然自得。

    偏偏事与愿违,很多事情只能装傻充愣,想着混过去。

    楚世贸在每月的初五、初十、十五、二十,还有二十五和三十,这六天的下午要去给太子讲学。

    东宫位于皇宫的西南角,偏安于一隅,说实话,楚世贸从心里如实说的话,还是更喜欢太子的性子,带着些天真无邪,比三皇子江文跃好相处多了。

    但是,他心里明白,这样清澈的人儿不应该生在皇宫的,如果没有他母亲,也就是当今皇后给他的扶持,怕是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

    今天楚世贸在内阁稍微歇了一个晌觉,走着来了东宫。因为内阁和东宫都在皇宫内,倒是不远。

    腋下夹了一本,他今天要给太子讲的帝王之道,取自于篇。

    日头极晒,楚世贸穿了一身厚厚的官服,额头上全是汗,眼睛被晒的睁都睁不开,眯着眼只得用手盖在额头上,稍微抵消一些灼烧般的日光。

    来到太子书房的时候,江文昭正趴在桌案上迷糊着,还砸吧嘴,一看就是在等楚世贸的时候睡沉了。

    楚世贸也没有直接叫醒江文昭,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只留下一身白色的里衣,把书什么的都摆好,去旁边问仕女要了杯茶,端着回来,才敲了敲桌案,把江文昭唤醒。

    江文昭睁开眼,看见是楚世贸来了,伸了个大大的哈欠,跟他点了点头:“阁老来了怎么不早叫我。”

    楚世贸把书翻开,品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说道:“看着太子太累了,不忍心叫。”

    说完忽然又话锋一转“那么我们今天的课程,主要是讲中的君王之术,请翻开篇。”

    江文昭不乐意地翻开书,手上极速翻着手页表达着不满:“整天翻来覆去就是这些东西。”

    楚世贸冷眼看了看他,太子不喜欢读书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东宫少傅,每一个干的久的。

    只是江文昭以往对他还算恭敬,如果不想听课,就自己趴着睡觉,或者在纸上乱画些什么望着窗外发呆,如此明晃晃地直接发牢骚还是第一次。

    楚世贸一下子合上书,“啪嗒”一声,似乎是在回应江文昭的无礼,然后品了口茶,也不讲学了,就这样看着他。

    江文昭哪能想到一句牢骚能引来楚世贸这么大的反应,瞧着他还一直盯着自己,渐渐心虚,刚刚是不是有些无礼了。

    毕竟楚世贸是少傅,那便对他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他应该以礼相待才是。

    江文昭没办法,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楚师傅,我只是觉得每天看这些大道理实在是有些无趣,师傅给我讲些实例或者出些题考考我之类的也好啊。”

    江文昭生怕楚世贸是生气了,语气里十分恭敬,身板儿都挺直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直中要害

    楚世贸捋了捋胡子,沉声道:“既然太子不喜欢这些纸上的道理,那我们便来谈谈事实。”

    “太子对三皇子江文跃如何看待?又如何看待皇上为什么派我来这东宫讲学?”

    楚世贸已经位极人臣了,说话也没有太多的顾忌,直中要害。

    太子被他惊的冷汗都下来了,这皇家的事情,多少都是看破不说破,江文昭感觉这些问题,以他这太子的身份都无法回答。

    楚世贸眼睛紧紧盯着他,压迫感十足,嘴上却说着:“太子放心说说便是,在这屋里的话,不会传到外面去的。”

    江文昭稳了稳心神,用很官方的话回答:“首先,三皇子德才兼备,父皇吩咐的事情都完成到了十分,堪当重用,对于父王来说是个好儿子。”

    “至于楚师傅,已经位居内阁首辅,辅佐父王多年,对于朝廷的人事、政事都有一定的见地,父王派楚师傅来教导我学习,一定是希望我在您的教导下能更有长进。”

    楚世贸听着他的回答,竟然笑了笑,语出惊人:“太子的回答,冠冕堂皇呢!”

    江文昭被这句评价弄的手足无措,什么叫冠冕堂皇?是在说他没说实话,还是说不满意他的回答?

    但楚世贸反而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言了,话锋又转了回去:“太子,咱们继续读吧。”仿佛刚刚他从来没有问过问题一般,开始逐句讲解书中的君王之道。

    江文昭精神不再如刚才那般涣散了,暗暗佩服楚世贸拿捏人的功力,让他的心七上八下的。

    这句冠冕堂皇的评价像是在说他说错了话,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说错,胃口被高高吊起,剩下的时间,听课也听的十分专注。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楚世贸收拾书本离开东宫,再没同太子江文昭说一句闲话。

    但是楚世贸收拾东西离开东宫的时候,倒是碰到了一个莽撞的侍卫,将他撞了个满怀,手里拿着的书本也都散落在了地上,侍卫有些着急地帮他收拾起来,又急匆匆地致歉离开了。

    楚世贸看着是个生面孔,他离开的时候,也有意关注着他离开的方向,发现他进了东宫太子的书房,正好是刚刚他离开的地方。

    江文昭等到楚世贸走后,身子骨立刻软了下来,瘫坐在椅子上,进来了一水儿靓丽的宫女们服侍他,有捶肩捏背的,有喂蜜饯的,有扇风儿的,各司其职,乱中有序。

    江文昭头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斜倚在后面的靠背上,歪着脖子望着窗外,视线有些涣散,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楚世贸评价他的那句冠冕堂皇。

    本来其实没什么好在意的,他是太子,说出话来冠冕堂皇是应该的,可是楚世贸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愧是内阁首辅,城府太深了,根本无法猜测。

    江文昭有些丧气,口中嚼着葡萄,故意将里面的小核儿朝天上一吐,落在旁边,立刻有宫女就打扫了,像是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

    刚刚与楚世贸撞到的那个人,正是来到了江文昭的书房,立在书房门口,额头上满是汗,敲了敲门框,小声说了一句:“太子,有事禀告。”

    江文昭斜眼瞧了瞧,确定来人是谁后,将腿一上一下搭在了桌案上,挥了挥手,示意宫女们下去,她们便井然有序地鱼贯而出,如出一辙地手上的活儿十分利索的收尾。

    最后一个出去的宫女,甚至关好门,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是否有其他的人监视或者监听,确认安全之后才下去。

    来人一身劲装,十分干练,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拱了拱手,半躬下腰回禀:“太子,按照您的指示,当年江南那个妖女确实没死。”

    江文昭一下子来了兴趣,把脸转向了他,手里提着一串葡萄,一个一个的送入嘴中,嘟囔着:“详细说说。”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一直在查找当年那个女子的下落,但是不管是当年的那场大火涉及的人,还是封将军竖起的坟墓我们都去查了,一切都和外界宣称的是一致的。”

    “但是当年北镇抚司的副指挥使时千莫名其妙消失了半个月的时间,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起疑,并且他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个受伤的男子安置在乐培园胡同。”

    “太子,我们有理由怀疑,这男子的身份可能有假。”

    江文昭咧着嘴笑了一下,两个酒窝深陷:“哦?这就有意思了。”

    把最后一个葡萄嚼碎咽下去之后,好奇地问:“你去见过了么?可相似?”

    来人愣了一下,语气里不如刚才那么自信:“这正是可疑之处,这男子的长相十分俊朗,行为举止也十分利索潇洒,完全没有当年那位妖女的一点影子。”

    江文昭一下子把笑容收起来变了脸,面无表情,吩咐道:“不管是不是,京城这潭水都平静太久了,用他搅动起来吧。”

    打了个响指:“对了!楚善诚和那个妖女的故事,之前不是各个茶馆戏楼里还说得挺多的么?最近讲的有点少了呀,楚善诚都回来了,不得再替他宣传宣传?”

    来人恭敬地答应着:“是,主子。”

    “还有,找个机会,让我接触接触,乐培园这个有意思的年轻人吧。”江文昭说完,把腿拿下来,迈到来人面前,给他那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行了,下去吧,别在这儿杵着了?”

    来人又答了一声:“是。”赶紧地跑出去了,不一会儿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

    三皇子江文跃最近接了一项苦差事,修堤坝。

    因为今年如春的时候,冰川融化,京城西边的河水决口,淹死了一些百姓,皇上下令江文跃去督工,把堤坝修复好。

    一天天的和泥水、民工打交道,细皮嫩肉的皇子都晒黑了,可是赢得了朝廷内外的一致好评。

    这不,刚从河流下游视察回来,湍急的泥水溅了江文跃一脸,满脸的不耐烦。

    有个侍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挤到江文跃耳边说起了悄悄话:“三皇子,大理寺给楚善诚派任务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三皇子是大势

    三皇子江文跃拿袖子擦了一把脸,本来几个泥点被抹开,变成了大花脸,更是污渍不堪。

    他的侍卫继续禀报:“听大理寺卿言应忠的意思,应该是与鲁王江廷万有关。”

    江文跃旁边的小厮赶眼色地提了一块儿湿的手绢,将江文跃脸上的污渍一点一点地抹掉。江文跃继续偏着头与他的侍卫对话:“鲁王爷?”

    侍卫毕恭毕敬地继续说道:“听说是鲁王看上了个乐培园的姑娘,皇上不同意,让大理寺去处理,言应忠大人怕这件事情扯上大理寺,就让楚善诚去办了。”

    江文跃个子挺拔,给他擦脸的小厮举着手才能够到他的脸,一不小心就把他弄疼了。

    他嫌弃的“嘶”了一声,一把夺过小厮手里的手绢,踢了他小腿一脚,让他滚开,自己拿手绢在脸上囫囵了一把,就把手绢扔在了路旁。

    小厮赶紧又跑过去拾起来揣在了怀里。

    江文跃背着手站着思索了片刻,扬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给我安排去见见我这位好叔叔吧,他想要女人,得帮他得到才是。皇家子弟,怎么能有欲而不得的东西呢?”

    侍卫抱拳,行了个礼,便下去按照江文跃的意思安排与鲁王爷的会面了。

    。。。。。。

    江廷万来了京城之后,因为已经异地就藩,并不能歇在皇宫里了。

    皇城根下有一家皇家开的酒楼,专供他们这样的皇室子弟,或者朝贡的使者居住吃睡,名叫“万盛”,希冀皇家万年昌盛之意。

    鲁王就在这“万盛酒楼”的甲子头一号歇着。

    像他们这种夜夜笙歌的人,起的也不会太早,醒的时候,日头已经有些灼烈,手脚都感觉到有些闷热出汗。

    江廷万翻身下床,迷迷瞪瞪的时候,眼前又浮现了菲菲的倩影。

    身材薄薄的,挽着一方头巾,操持着家里的大大小小,他喊菲菲的时候,便是那倩影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江廷万像是喝酒上头了一般,沉醉了。

    不过一日的时间没见,就这般思念,江廷万更是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女子搞到手再回山东就藩。

    不然,藩地里哪有这样的玲珑女子,枯燥无趣的王爷生活,快把他所有的兴致都消磨殆尽了。

    江廷万宿醉的厉害,不得已拍了拍脸,摇了摇脑袋,总算好一点了。

    自己收拾了一番,干净利落的出门,心里想着再去见见那位姑娘,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三皇子的贴身侍卫截住了。

    “鲁王,我们三皇子想与您叙叙旧,不知您是否有时间?”

    江廷万心里想,叙旧?八杆子打不着的一个皇子,除了家宴上见过几次,毫无交集,这是什么情况。

    本想拒绝,自己的小厮附耳贴上来说:“王爷,现在都说三皇子是大势。”一句话,就给了江廷万非见不可的理由。

    虽然是要答应,可是面上的无奈藏不住,顿了一会儿抉择了一下,才说:“现在么?”

    来禀告的侍卫立即回答:“是,皇子在府里等您了,请吧。”说着,露出了身后早已准备好的轿子。

    三皇子的府邸也在皇城根儿地下,走着也不过几步路的路程,可向他们这样的王爷,哪能过脚沾地的生活。

    轿子在三皇子府邸门口也没有停下,一路送去了内宅。

    江廷万下轿的时候,江文跃已然站在轿子起,表情十分欢迎,仿佛是几天没见的朋友那般热切。

    江文跃的称呼也十分亲近:“小叔叔,许久没见,脸色红润,一看就是有好事将近啊。”说着话,手便自然的搭到了江廷万的背上,揽着他往里屋走去。

    已经准备好的饭菜十分丰盛,而且为了贴合江廷万的口味,三皇子江文跃特地请了山东的厨子做了一桌鲁菜,种类丰富。

    江文跃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鲁王江廷万坐到上位。

    等到他入席之后,自己也款款落座,一群长的玲珑剔透的姑娘们鱼贯而入,伺候他们膳食。

    现伺候着他们在铜盆里洗了手,漱了口,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来,摆在两人面前,还有人专门倒酒。

    澄黄的人参酒,闻起来酒香扑鼻,一下子盖过了所有菜的香味,充斥着整间房子。

    江文跃被伺候着带上吃饭的围巾,歪头看江廷万:“知道小叔叔大概还没吃饭,不知道这一桌子菜是否还合口味?”

    江廷万也被伺候着带上围巾,先夹了一块儿鱼肉,一小块儿鱼皮,带着一小块儿鱼肉,嫩白细腻,染着油亮的光泽。

    鱼是清蒸的,只放了一点酱油去腥,保持着鱼肉新鲜的口感。

    江廷万放进嘴里,入口即化。

    一边吐出一根鱼刺在碟子里,一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很新鲜,好吃!”

    江文跃品了品酒,没有动筷子,继续和江廷万说着话:“听说小叔叔看上了一个乐培园一个天仙似的姑娘?”

    江廷万并不喜欢这种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的感觉。江文跃的话一问出来,他便没有胃口了,放下筷子,也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

    热辣的白酒,从喉咙一路灼烧至胃里,全身都热了起来,江廷万被这酒辣的一激灵。没想到江文跃一个文质彬彬的皇子会给他准备这么烈的酒。

    酒气上涌,江廷万说话也直来直往:“怎么,侄子还想掺和我的家事?”

    江文跃赶紧摇头:“哪里哪里,小叔叔说笑了,我尊敬您还来不及呢!”

    江文跃亲自拿起酒壶给江廷万斟满,替他端起来:“我是怕叔叔您不顺利,想给您推波助澜一下子。”

    “什么意思?”

    “很简单,叔叔想要女人,忌讳着身份,可只要有了孩子,哪个人还来管究竟是哪个女人生出来的呢?”江文跃的眼睛里闪着狡黠,语气也十分轻松。

    江廷万打量了一眼江文跃,都快忘了,这三皇子的母亲也是上不得台面的身份。

    如今不一样权势滔天,整个京城哪还有人敢不尊敬。

    是了,孩子是解决这男女之事的万能钥匙不是?

    想到这里,江廷万也笑了。

    他年纪轻轻可还没孩子呢,到时候这菲菲姑娘假设真怀上了,就算是皇帝,怕是顾忌着太妃的面子,也不敢轻易驳斥他娶菲菲进门的请求。

第一百七十六章 情意绵长

    江廷万想了想,嘴角都带了笑,一手接过江文跃给他端的酒,喝了大半。

    五脏六腑都像是烧起来一般,胃里搅动的厉害,一股热气顺着食道涌上来,把脸蒸的通红。

    江文跃拍了拍手掌,立刻从门外进来了一个站着等着侍奉的丫鬟,端着一方精巧的木匣,袅袅婷婷地走进来。

    江文跃接过盒子后,又摆了摆手,丫鬟又立刻下去了。

    江文跃仿佛炫耀似的打开盒子,推向了江廷山脸前。

    江廷万没看懂他是什么意思,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江文跃,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江文跃慢慢地附上江廷万的耳朵,狭长邪魅的的眼睛眯起来,悄悄地说道:“叔叔可听过’益多散’?”

    江廷万浑身上下像是被雷击般抖了一下:“洪基中记载,益多散助人情意绵长,多胎多子?”

    江文跃冲着他点了点头,笑了笑:“这可是神药啊,叔叔!一击必中。”

    江文跃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他都能听见江廷万紧张的、急迫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微微发颤。

    江文跃把盒子的盖子“啪嗒”合上,一股脑塞进了江廷万怀里:“我专门为叔叔寻得药,叔叔可一定得尽快试试啊。”

    江廷万忍不住又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拇指大的丹丸匀润光滑,外面还镀上了一层金箔,琉璃光转,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江廷万像是被一颗小小的丹药吸引一般,触手摸上去,竟然奇妙的发烫,江廷万又赶紧抽回不安分的手指,像是被一颗丹药弄的害羞了起来一般,赶紧合上盖子,收回了衣襟里面。

    两个人又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饭,推杯换盏,江文跃又将江廷万送出了府。

    对于江廷万的事情,他已经推了一把了,剩下的江廷万能不能做到,就看他自己了。

    江廷万直接指挥着轿子去了乐培园胡同,自从得了药,他就像是被江文跃的言辞蛊惑了一般,一心一意地就想马上见到心中的菲菲姑娘,将她占为己有。

    怀着忐忑的心情,江廷万敲响了菲菲家院子的门,在等待菲菲过来开门的过程中,江廷万有些手忙脚乱地取出怀里的丹药,一口含进了嘴中,嚼开,一点一点的吞咽下去。

    中午喝酒带来的炙热感觉由下至上还没有消散,又有一股更浓烈的灼烧感由上至下,使得江廷万整个人都有些热血沸腾。

    没想到,菲菲并不在屋里,背着一个竹筐不知从哪里回来,看到正站在门口敲门的江廷万吓了一跳,充满疑惑:“哦?公子怎么突然来了?”

    江廷万也没想到会在屋外突然看见菲菲,赶紧将手中还拿着的药丸的盒子塞进宽大的袖子里,说话也有些不利索:“啊。”舔了舔嘴唇,带着些不好意思继续说道,“想见你。”

    菲菲情不自禁的低头浅笑,手上不由自主地摸上了竹筐的肩带,不好意思抬头看江廷万:“那赶紧屋里请吧,公子。”

    江廷万跟着菲菲进了家门,站在门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菲菲给他拿了一个板凳坐下,沏了壶茶水:“正好,公子,我刚刚去山里挖了一些竹笋,晚上给您做一些腌制的竹笋和米粉吧,正是初春,竹笋很鲜嫩。”

    江廷万哪还有什么心思吃竹笋,满心的灼热快要把自己给燃烧殆尽了。

    菲菲从竹筐里挑出几颗鲜嫩的笋头,拿着去厨房准备扒皮处理一下。

    没想到刚刚老老实实在桌子旁坐着的江廷万,突然过来一下子从背后搂住她。

    菲菲身材娇小,被他搂了个满怀,脸腾地一下子绯红了一片,手里的竹笋一个个地掉在地上,滚出去了很远,散落各处。

    菲菲年纪小,不需要浓妆艳抹便自有一份光彩,皮肤也如凝脂般吹弹可破。

    江廷万用力拉着菲菲的胳膊带了她一下,菲菲便从背对着,转向与江廷万正面对视着。

    菲菲小小的脸上,五官也都小巧精致,唯有眼尾两条上挑的曲线仿佛一双小手抓在江廷万的心尖上,瘙痒难耐。

    在颧骨上方,菲菲长了一颗美人痣,小小的一个褐色的点点,将本来一个精致的姑娘装点的带了些妖娆邪魅的气息。

    江廷万看着这美人痣,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满心满眼都是这颗抓人心的小点点,朱唇轻起,吻了上去,也不过是如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一下,便又缩回来。

    菲菲眼神里的惊慌根本掩盖不住,水汪汪的眼睛,闪来闪去,眼球左右轻晃,不敢置信地盯着江廷万。

    两人之间升腾起来一股旖旎的氛围,被这个蜻蜓一点,推向了浓烈。

    菲菲像一只在等待被狩猎的兔子,每一个毛孔都紧张的竖立起来,张开了樱桃小嘴,能看到上排的两颗门牙,半遮半掩,如同她的态度,也变的有些模棱两可。

    江廷万被丹药的烈火灼烧的快要迷失自我了,菲菲的幻影晃在眼前,格外的绝美动人,江廷万的手抚摸上脸颊,巴掌大的脸被手掌包裹住格外精巧。

    江廷万不敢置信地感受着手掌传来的触感,如同流水般,滑腻干净,明明触摸着,又像是没有摸到。让他更加迷茫,究竟是这药的作用使得自己这般迷醉,还是眼前的女人正是妖怪般的人物,自身的魅力让自己不辨西东。

    江廷万一手揽着菲菲的腰,一手摸着她的脸,脚下也不停地动作,一步步地离房间越来越近。走到门槛旁的时候,他一脚踢开门,用两只胳膊将菲菲抱起,一只手环着腰,一只手卡在膝盖间。

    明明换了姿势,但两个人的视线如同被绳索牵住了一般,无法分离彼此。

    江廷万用脚将门勾住关上,脚步一刻不停地向床奔去,将菲菲轻轻巧巧地放在花红柳绿的衾被上。

    菲菲被放下时,两边的膝盖朝外,小腿如螃蟹般散向两边,两只胳膊撑在床榻上,仰着头,呆呆地望着也坐到床榻上来的江廷万。

    江廷万动作极轻柔,一只腿跪上床榻,另一只腿站在床外,用两只手包裹住菲菲的面庞,从鼻尖吻到上嘴唇的唇珠,又用牙轻轻咬住了菲菲极薄的下嘴唇,鼻尖碰着鼻尖。

第一百七十七章 啧啧称奇

    下一刻,江廷万一个用力,带着菲菲倒向了床榻上,江廷万两只手撑在锦被上,分立在菲菲娇小身躯的两侧。

    菲菲本身刚从山上回来,想着砍竹笋要费力气可能要出汗,所以也没有穿的很厚实,只有一件淡薄的内衬和一件宽松的外套。

    菲菲倒下去的那一刻,外面宽松的衣服从肩头滑下去,隐隐约约露出肚兜红艳的色彩。

    江廷万从菲菲的脖子后面勾了勾手指,那件方形的小裳便松快的挂在身上。

    江廷万俯下身子,用牙齿咬住菲菲的外衣带了下来,又勾了勾手指,将自己的腰带解开,自己的外衣也如水流般一泄而下。

    江廷万二十多岁的年纪,又喜爱骑马射箭等,宽肩薄背加上窄腰,曲线十分健硕。

    菲菲眼神滑到了他的腹肌,吞咽了一下口水,将头上的竹簪拔下来,青丝如瀑布般顺滑的搭在身体的各处。

    两人一时间如同陷入了梦境,如痴如幻,旖旎缱绻。

    。。。。。。

    两人行完事便累的昏睡了过去,直到天都已经黑了。

    菲菲趴在江廷万的胸膛上,随着他呼吸的起伏,小小的身躯一上一下地动作,仿佛是一个摇篮微微荡漾,反而使她睡得很香甜。

    先醒的是江廷万,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一片漆黑不见五指,搞得他都有些迷糊,不知道究竟是还在梦中,还是在哪儿?

    在床上清醒了片刻,眼睛也逐渐适应黑夜,头脑也渐渐清醒,想起来了,原来他还在菲菲的家里。

    江廷万本想用胳膊肘把身体给撑起来,但低头发现了伏在自己身上的菲菲。

    他因为之前这个姿势保持的太久,身体已经有些麻痹了,如果不是眼睛见到菲菲,已经感觉不到她伏在自己身上,只有那被风微微吹动的青丝仿佛一只只小手指抓在他的胸膛上。

    痒,欲,满足。

    江廷万又躺会原来的位置,将胳膊撑在自己的头底下,看看眼前的姑娘,看看床边的月色,初春时节,突然下起的毛毛细雨,带着泥土的方向和朦胧的雾感,吹进床帘,扑鼻的清爽。

    一阵凉风吹进来,还在熟睡的菲菲打了个喷嚏,也醒了。

    菲菲拿手摸了摸鼻子,半清醒地又趴回了原位,还没反应过来她正在趴在人身上。

    菲菲重新趴下,因为江廷万在呼吸,那一上一下起伏的胸膛,便有了真真实实的触感。

    菲菲一下子就清醒了,眼睛也慢慢适应了黑夜,赶紧拿锦被遮住自己,坐了起来,看到了正一脸悠闲地看着她的江廷万。

    脸一下子就红了,娇娇弱弱地喊了一声“公子。”

    江廷万拾起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个圈,丝丝滑滑的触感依旧带着一些不真实。

    江廷万伸出胳膊,邀请菲菲重新躺下,这次躺在他的臂弯里,两人脸对着脸,就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

    江廷万刚醒,声音还带了些沙哑和厚实,带着笑凝望着菲菲如同深渊般不可见底的眸子,用手指将她一缕落在脸上的青丝拨回头上,认真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让你进我的家门,但是可能要等一段时间,等我成么?”

    菲菲两只手不经意间,紧张地握成了拳头,并在一起蜷缩在江廷万的胸膛前,想了一会儿后,微微地点了点头:“成,公子。”

    她是一个妓女,有人愿意娶她都是她的福分,何必又去矫情的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此刻是开心的,便足够了。

    终于使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和眼前这个男人,菲菲也不再那么害羞,大方地对上了江廷万的眼睛,像只蝴蝶一样,轻启朱唇,在江廷万的眼睛上点了一下,算是答应的印记。

    江廷万用另外一只手揽住菲菲的腰肢,将她拥入怀中,满足地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轻拍她的后背,“再睡会儿吧,我好累。”

    这样说着,手掌却顺着脊背的纹路,一直向下。

    菲菲如银铃般笑出了声,咬着江廷万的耳朵回了一声“好。”

    两人便又沉浸在这美好的气氛中。

    。。。。。。

    第二天早上,菲菲终于送走江廷万之后,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过来拍响了董万家的大门。

    梆梆梆!

    “董万哥哥,你在家么?”

    菲菲听见没人回答,又多拍了两下,梆梆梆,梆梆梆!

    冒襄听见敲门声,半睡半醒地从床上跳了下来,随便从椅背上摸索了一件外衣套在身上来开门,一边走一边问道:“谁呀?”

    菲菲没想到来开门的不是董万,声音里便多了几分拘谨:“啊.......隔壁的菲菲。”

    冒襄只是随意地答了一句:“来了来了,稍等啊。”

    双手已经打开了门锁,一身俏丽的黄色倩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冒襄无所谓地揉了揉眼睛,转身又回了院子:“随便坐坐吧,我去把董万叫起来。”

    菲菲也不好意思坐,小花也被吵醒,趴在窝里那前爪揉了一把脸,又趴下了,眼睛半睁着看着院门口站着的菲菲。

    冒襄又去董万的房门前敲门:“董万,快起来,隔壁的菲菲姑娘来了!”

    其实董万也不是没有听到,只是他打扮成男子的样子要费些功夫,冒襄来叫他的时候,他已经把头发束好,正在画眉。

    赶紧应答着:“来了来了,马上!”

    把眉峰仔细地修出男子的样子,套上宽大的不显身材的衣服,拿着扇子摇摇晃晃地打开门才出去。

    菲菲一直站在院子门口,双脚一动没动,直至董万打开门出来,她才欢欢实实地立马跑到他身边,带着女孩子的娇羞附上了董万的耳朵,把昨晚的事情大概说了说。

    董万一边听,一边满脸震惊。

    这是她还未涉足过的领域,觉得十分新奇和有趣,频频啧啧称奇,为菲菲竖起大拇指。

    但是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郎有情妾有意,这次菲菲是下定决定想嫁进江廷万门里了,那他董万手里的卖身契,可就不能随便过继给大理寺了。

    虽说董万也不了解这个皇室子弟江廷万是谁,人品如何?

    可菲菲此时此刻确实是一心想嫁他,那他手里的卖身契就变成了烫手山药,不能轻易给别人了,不然就是拿着菲菲的此刻所憧憬的未来交给了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手里。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叫什么事儿!

    菲菲前脚刚走,楚善诚后脚就骑着马赶到了。

    董万还没有想出该如何回绝他,明明昨天已经答应好的事儿,只得躲进了厕所,假装吃坏了肚子。

    楚善诚一个人无聊,和小花狗玩了起来,提着它的两根前腿和它一起动了起来,像是两个人在跳舞一般。

    冒襄也收拾、洗漱好了,和楚善诚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出门去翰林院。

    走的时候还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我做好了饭,你如果早上没吃可以吃点,另外,董万也还没吃,记得监督他吃掉,我先去点卯了。”

    冒襄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只留下一个匆忙地背影。

    董万一直蹲在茅厕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最后还是扭扭捏捏地出去面对了楚善诚。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口遮住了半张脸的大胡子,楚善诚都回京一个多礼拜了,胡子还是没剃,越长越长,看起来越来越粗犷。

    董万知道大胡子就是楚善诚后,说话越发的口无遮拦,便指着他的胡子对他说:“你这胡子也太丑了,这么长都不剃,你出去再把小孩子吓坏了。”

    楚善诚听完,手自然而然的就摸上了脸,也没有生气,倒像是陈述事实般语气平平地说道:“是么?之前在西北没条件,都忘记刮胡子这个习惯了。”

    董万嗫嚅了一声:“又是西北。”那股子气愤,仿佛西北是他的情敌一般。

    “正好,我这儿有刮刀,顺便帮你给剃了。”

    楚善诚哪想到来别人家里,突然被刮胡子,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回家自己剃就行。”

    董万没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大块儿的眼白显得整个人气势汹汹。

    楚善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禁苦笑,这叫什么事儿!

    来别人家里刮胡子?

    董万麻利的去拿来了脸盆,毛巾和刮刀,一一罗列在院子里的桌案上。

    指着脸盆,指挥着楚善诚先把脸跟胡子洗净了,转到他的身后,拿毛巾把湿漉漉的胡子稍微擦的干一些。

    拿起了剃刀,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对着楚善诚的脸下了手。

    楚善诚看着他手里锋利的刀子,心中还是怀着警觉的,万一董万突然不是对他的脸,而是对脖子或者什么关键部位下手,楚善诚也有自信先死的不是自己。

    所以楚善诚的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紧紧跟着刮刀上下舞动。

    董万其实也没给人刮过胡子,但毕竟骨子里是个女子,手上精巧的很。

    楚善诚胡子又长又硬,董万要不是为了拖延不去县衙办菲菲卖身契转让的手续,也绝不会在这里突发奇想,给他刮起胡子来。

    虽说楚善诚的胡子,他早就看不过眼了,但那是楚善诚自己的事儿,他董万才不想管呢。

    一会儿的功夫,半边脸的胡子都剃掉了,露出了那张董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再摸上去的时候,触感就不一样了。

    刚刚他只是机械的、小心的给楚善诚剃着胡子,但当他被胡子掩盖住的那张脸重新露出来的时候,董万突然心跳加快。

    意识到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很熟的熟人。

    董万的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拿着剃刀在自己手里倒腾了一下,确保自己不会把楚善诚刮伤。

    又重新落回了楚善诚的脸上,顺着他嘴唇的外延,小心的移动着刀子。

    “我听冒襄说你叫楚善诚?”

    楚善诚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因为他从董万的手法中看出了一些生疏,虽然不至于把他的脸刮花,但总归不是很娴熟。

    抿着嘴,只回答了一个字:“嗯。”

    董万的眼睛闪了一下:“嗯,那你挺有名的。”

    楚善诚不敢说话,但眼睛里闪着好奇,仿佛在问,怎么他怎么会有名。

    董万又刮了一刀,把剃下来的胡子用脚拢成了一堆:“就是些纨绔什么之类的不好的名声。”

    楚善诚垂了垂眼眸,对此不以为然,这些标签他自小就带着,已经很熟悉了。

    他还以为董万听说的是有关他和董小宛的故事,因为这两年不知有多少说书人、唱戏的,编了画本来编排他们。

    他刚回京城的时候,甚至有孩子追着他的马唱戏词。

    可他并不希望董小宛死后还要遭受这些莫须有的东西。

    “诶,我说,如果........我这卖身契不想卖给你了,行么?”

    楚善诚听完差点气的跳起来,但看着银晃晃的刀子,自己一动可能就会从自己的腮帮子里捅进嘴里,双手握拳,勉强维持自己的身形只是因为生气微微颤抖,脸却不动。

    但楚善诚心里也明白了董万这一出突然给他刮胡子,用意是什么了?

    合着仗着自己不敢动,不敢说话的时候,先把不好的话跟自己说干净了,这小孩儿鬼心眼子还真多。

    董万生怕他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又把刮刀紧紧地贴上他面颊上的肉,用了力气,仔仔细细、一点一点的勾动着,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董万继续说道:“我就是假设,假设这姑娘和你们这边的皇室子弟真的情投意合,结成连理,似乎把这姑娘娶进家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董万刻意放平了语气,仿佛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楚善诚的眼神都快吃人了,他第一次陷入了这么被动的局面,他之前就是太便宜这小子了,现在竟然敢拿着刀架在他脸上跟他谈条件了。

    而且都已经刮干净了,董万还像是无知无畏一般,拿着刀在他的脸上划来划去,美其名曰:“好不容易刮一次胡子,就得刮干净是不是。”

    刮得是干净了,他汗毛都快被他给刮净了。不过技术确实是不错,倒还真一点没伤到他的脸。

    楚善诚一看,一直这么僵着也不是事儿,他一直微微抬高脖子,整个下颌骨都僵硬了。

    一只手攥住了董万拿剃刀的手,才张嘴说话:“各退一步,我今天不逼你卖给我卖身契。”

    楚善诚冷酷的眼神像一只孤傲的雄鹰,仿佛董万要是不答应,他下一刻就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董万心里也知道,这已经是楚善诚的底线了,不能再逼了,再逼自己小命可能就先保不住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成熟的风度

    楚善诚紧紧抓着董万的手腕,像一匹狼盯着猎物一般紧紧地盯着他。

    董万的手又白又纤细,在阳光下像陶瓷一般精致。

    楚善诚握着的手腕处,一个小小的骨节冲撞着中指的指腹,有些隔得上。

    楚善诚想起了他之前在董小宛身旁看她弹琵琶的时候,不管是挑还是拨还是扫弦,右手手腕的那节骨节一直都格外的突出,稳定着手指的灵活。

    没想到董万这小子,不仅长得秀气,手也像个女人似的,手指细长,如一根根青簪般,顺滑透亮,看不出一点操劳。

    一看就是在家将养的太好了,男子的手怎么能长成这副样子呢!

    董万被他拽的生疼,忍不住“嘶”的一声喊出来了。

    楚善诚也因为这声呼疼赶紧放了手。

    董万疼的背过身去,把剃刀放置在一旁,用另一只拽着自己的手腕狂甩了几下,刚刚他差点以为楚善诚要把他的手腕给生生捏断呢!

    暗骂了几声,又转过身去换上了嬉皮笑脸,刚刚确实是他先拿着剃刀在人家脸上一边比划一边威胁,总归带着些过意不去。

    楚善诚站起来,把自己的脸从左到右整个的摸了一遍,果真被刮的很干净。

    因为满足,楚善诚的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董万看着他,想起的是两年前在教坊司,楚善诚也是在这样的阳光下,青葱少年的莞尔一笑令她怦然心动。

    心里更加难受,当初形影不离的两个人,董万还记得楚善诚承诺给他,要做他一辈子的小厮呢。

    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物是人非,人生太多无奈了,相见不相识的戏码,明明那么老套,可原来真的会揪心的难受。

    董万无法直视楚善诚的光芒,即使那光芒已经比两年前暗淡了许多,可他心里自惭形秽,却越发觉得那光芒晃的他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董万慌忙地低头整理散落的胡子,用扫帚归拢到一处,收到院子角落,把桌子上的盆、剃刀什么的也都回归原位,放回冒襄的屋子里。

    躲在冒襄的屋子里,看着楚善诚愣了神。

    他真的长相与两年前也有大不同,更加有冲击力,更加男子气概了。

    棱角分明,眼睛也炯炯有神,鼻梁高挺,每时每刻都微微下沉的嘴角给整个人添上一股沉稳、严肃的感觉,只有皮肤黑了一些。粗糙了一些,但却显得更有成熟的风度,茕茕孑立。

    直到楚善诚的目光转了一圈,重新对上董万,董万才从愣神中渐渐缓过来。

    楚善诚皱眉看了看已经凉掉的饭菜,转头向刚刚从冒襄房里的门槛踏出来的董万说:“饭菜已经凉了,但冒襄走之前嘱咐过我要让你把饭吃了,那不然我请你出去吃吧,顺便你跟我讲讲你这卖身契一会儿卖,一会儿又不卖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楚善诚是探寻的口气,可是已经自顾自地走出院子骑上马了。

    董万不由自主地就出口道:“你骑马,我怎么办?”

    楚善诚伸出手臂,语气里带着不解:“什么怎么办,赶紧上来。”

    董万在原地愣住了。

    是了,他总是在这种时候忘记自己是个男子,与其他男人共骑一乘再正常不过了。

    但董万的脚步仍然有些迟缓,快走到马旁边的时候,被楚善诚有些急躁地一把拉上马,直接就拉起了缰绳,策马奔腾起来。

    因为董万并没有坐好马就开始跑起来了,身子一直有些往左边倒。

    楚善诚在他身后瞧出来了他的不自在,直接掐着他的腰把他抱起来,重新安稳地在马上把他放置好。

    为了防止董万掉下马,楚善诚还专门空出来了一只手,抓着董万背后的衣襟,另一只手环绕过董万的腰,操纵着缰绳。

    董万侧过一点脸,用余光撇着楚善诚的神情,依旧是那一张面瘫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是了,不过是与男子共骑一乘,对他来说司空见惯的事情,怎么又会有什么情绪呢。

    董万气愤的摸着自己的胸口,狂跳什么,丢不丢人!

    把身后这个人想象成大猪蹄子就得了,别想太多!别想太多!

    董万为了平复自己的情绪,疯狂催眠自己,身后的人不是人,更不是男人,也不是楚善诚,就是一个特大号的猪蹄子,猪蹄子猪蹄子.......

    想着想着,董万心情是平复下来好多了,只是肚子不争气的咕咕了起来。

    董万烦躁的挠了挠脑袋,面上一脸觉得自己不争气的表情,先是心脏,后是胃,没个消停了是不是!

    楚善诚面无表情地缓缓吐出几个字:“正好,你饿了,吃饭的地方也到了。”

    说完翻身下马,把马缰绳交给了站立在酒楼门口的小厮,也不管董万要怎么下马,大踏步地走进去了。

    董万下不去马,小厮也没见过自己不会下马的客人,两个人一站一坐,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董万一咬牙,一闭眼,从马上把自己摔了下来,甚至抱着头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原来是楚善诚从酒楼里又出来,拿脚停住了不停翻滚的董万。

    楚善诚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董万:“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但那副淡淡的表情让人只想抽他。

    董万也不知道究竟楚善诚是不是真把他忘了,或者还是在报复他刚刚拿着剃刀在他脸上比划。

    楚善诚拿脚尖碰了碰董万的腰眼:“快起来,倒在地上成什么样子!”

    说完也不给扶一下,背着手跟个大爷似的在旁边冷冷地看着董万自己支棱起来。

    董万也不甘示弱,瞧着楚善诚这幅冷漠的样子,一把抓住他的衣裳下摆,把身上所有的重量都用在了手上,声嘶力竭地往下拽。

    董万完全把楚善诚当成了根扶着起来的柱子,因为他知道楚善诚有多讨厌同性之间的身体接触。

    拽着他的大腿,另一只手又拽上了他的腰肢,从他身上一点一点爬起来,看着楚善诚快要崩坏的表情,董万十分满足。

    站起身后,用两只手还拍打了两下楚善诚的衣服,装的一脸无辜:“哎呦,真是不好意思,你看看,这衣服都让我给拽皱了,多谢你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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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笺凭语介绍:
现代的学霸董婉为了考试,用力过猛一下子猝死了。一觉醒来竟在一条花船上,茶案上各式乐器应有尽有,觥筹交错。自己穿的招蜂引蝶,世子名士斜躺在周围,各个清秀俊朗、仪表不凡。老天爷像是要弥补她一般,一觉醒来,男人、酒肉、音乐、宿醉全在她手,应有尽有。只是当她与一个小厮楚善诚四目相对时,为何他眉眼清冷,眼神凌厉?传说中的他曾是京城饱负纨绔盛名的小阁老,上到奸淫嫖赌,下到偷鸡摸狗,无恶不作。但既然都被皇帝特意圈出来贬到这教坊司,为何还一身的傲骨,桀骜不驯?董婉被一位公子请到家里做客,却差点被欺侮,楚善诚也被“赏赐”了巴掌,带着她逃出了公子家。本以为自己的花路走到了头,只是第二天这位公子就离奇死在了家中......到底是她高看了这位公子,还是小瞧了这位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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