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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方弟弟     花笺凭语txt下载     花笺凭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老娘脾气大得很

    谁知道冒襄把抽签的竹筒拿过来之后,更加的得寸进尺:“董小宛,我来帮您抽如何?”

    董小宛笑了笑,没答话,眼疾手快地从竹筒里抽了一个签,递给旁边的楚善诚,楚善诚极有默契地立刻大声念出来,把这件事情板上钉钉。

    “董小宛,冬字乙签。”

    这抽的签一共分四种,分别字春夏秋冬,各有两只。其中一只为甲签,一只为乙签。

    抽到的季节相同的两个人,示意是要一对一对决的,甲字先表演,乙字后表演。但只有其中一个能进入下一轮的对决。

    董小宛抽到的是冬字乙签,就是所有人里面最后一个表演,压轴没什么不好,万众期待的时候结束所有的表演。看客们的心态放松,她也能更放松。

    董小宛看着冒襄有些抽搐的眼角,十分欢乐。她刚刚可是无视了他,这对县太爷来说,也是一件耻辱了。

    可谁让他一直得寸进尺了,真以为她是风尘女子就没脾气了?

    对不起,老娘脾气大得很!

    老娘得罪不起你,还不能无视你了么?

    今天把花红榜上上榜的各位姑娘召集到这里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一些在花红榜上出了许多钱的公子们得到些回报。

    汇报内容也很简单,不过就是当面见一下,给公子们的扇面上提个字,接触接触。

    大家按照排名在台子上依次站好,身前有一个方形的桌案,桌案上摆着笔墨,供各位姑娘使用。

    总共九位姑娘风姿绰约的依次站好。董小宛被柳嬷嬷安排在了霜儿和赛儿的中间,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着实是有些无福消受,董小宛在中间显得十分拘谨。

    楚善诚就在董小宛的侧后方站着,其他小姐也都有小厮陪着,都是以防有那种比较激动的公子干出些不太厚道的事儿,例如突然朝自己家姑娘冲过来,还能稍微拦一拦。

    像这种能在花红榜上出钱出力,得到资格上台题字的公子们也都不是一般人,不是家产万贯,就是在这南京城也算有些权势的人,自然都是家教良好,一般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一个个井然有序的排队在姑娘面前站定,彬彬有礼的展开扇子,“请姑娘题字。”

    但是眼睛里闪烁的激动是不会骗人的。

    一个个虽然手上没什么动作,可那眼睛一个个就像是真正见到了自己梦中的仙女一般,如痴如醉。

    姑娘们一一接过扇子,笑意盈盈地或题上名字,或画幅简单的画儿。

    幸好,这霜儿和赛儿都是外域女子,对这些东西也都不是很擅长。

    像霜儿,就是偏小一点的正楷,赛儿就是狂放的草字,也都只是简单的签个名字,所以董小宛被夹在中间也不算个别。

    虽不算写的特别好,但规规矩矩的行书,也挑不出毛病。

    本来么,这种烟花女子题的字也不是要放在家里流传的。不然,难道是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也知道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如何的迷恋烟花柳巷,也着实有些脸面上不好看。

    就是为了和兄弟们喝酒的时候拿出来炫耀一番罢了,倒也真不指望这些姑娘们能题特别好的字。

    不过一些姑娘们的才气确实也是一绝,比如说春华和秋实虽然是今年秦淮八艳中最末等的,但是面对每一位世家公子的题词,都能写出一句适合的诗句赠送给公子。

    看的旁边的董小宛十分眼馋,果然,还是能力上不够啊!

    下定了决心,古诗文回去之后是必须要好好学一学了。

    台下的冒襄看着董小宛这幅笑意盈盈,为每一位公子耐心题字的样子,视线逐渐模糊了。

    前一世,也有一个这样笑容浅浅,温婉大方的女子陪他蹉跎了九年的时光。

    蹉跎了的九年,是她最光辉的九年,是她最灿烂的九年,也是她最美的九年。

    就是可惜,跟了自己这个自负又没有出息的文人骚客。

    那一世的董小宛如同这一世一样光彩夺目,在这秦淮河大放异彩。

    但是他,执念于复社,多年科举不入,感慨自己生不逢时。

    但是董小宛内心自由,向往爱情的模样,关怀自己无微不至,自己也很快沉醉在她的温柔乡中,一往情深。

    董小宛作为她的妾室,在改朝换代,家园流离的时刻对他不离不弃,因为自己身患疟疾,董小宛生生抱着自己睡了一百夜,这一百夜她从来没有躺下过,为自己宽衣解带,贴身照料。

    只有她嫁给他的第一年,她们经常一同溺在书房里,她的小楷端正清秀,她的书画恢弘大气,她的时论针砭时弊。

    到了夏天,他们会一同坐在庭院竹林下的阴凉里,摇着扇子,董小宛侧卧在藤椅上,跟他轻笑着聊天,轻轻的摇着苏绣的团扇,掩嘴轻笑,那个时候的她太美了。

    但只有那一年,他带给过董小宛幸福,剩下的八年,董小宛便跟着自己在国破家亡的时刻流离失所,顽疾缠身。

    他自己抱着病重的董小宛在自己怀里,也曾经承诺如果有来世,要给她一生的荣华富贵。

    上一世,他连个正妻的身份都没能给她,也没给过她想要的自由,和想要的生活。

    所以他这一世发现自己重生之后,用了所有的精力发奋图强,在年纪轻轻就中了榜眼,就是为了能再见到她,弥补她,重新再认识她。

    这是他欠她的,也是他这辈子的使命。

    幸好,这辈子的秦淮河,还是在流传她的盛名。

    董小宛,明媚自由的世间第一女子。

    他知道她的那一刻,就自请来南京做县令,推掉了翰林院的邀请。他在来这里见她之前哭的像个傻子,生怕自己过来之后的努力都付之东流,生怕这一辈子不会有一个叫董小宛的女人。

    幸好,他来了,她也在。

    上一辈子他欠她的,他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偿还了,他一定要让她这一辈子都明艳如花,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

第九十二章 读书人精致的洁身自好

    董小宛感觉到台下一道目光愈发炯炯地望向自己,回望过去的时候,便发现是冒襄。

    明目张胆地望着自己,没有丝毫的掩饰。

    什么情况,月老不会又给她和冒襄签了线吧!

    祸害她一辈子不够,还要再来一辈子?

    董小宛读书的时候,也是细细品味过书中董小宛的一生的,看到最生气的地方就是当董小宛放下矜持,以自由的追求态度奔向冒襄的时候。

    冒襄胆怯了,透露着一个读书人精致的洁身自好品质。

    他......不想娶一个烟花女子。

    所以,在董小宛和冒襄的爱情中,董小宛事事主动,甚至甘于做小妾,甘于在他生病的时候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但是自从董小宛的灵魂变成董婉之后。

    她看到冒襄就来气。

    不过是一个自负而又纨绔的书呆子,凭什么要她奉献一生甘之如饴。

    她,董婉,没有那么高尚的奉献型人格。

    这一辈子,只想寻个一心人白头到老。

    没有的话,她自己也可以活的同样潇洒。

    她虽然渴求爱情,但并不需要依靠男人。

    但冒襄光眼睛盯着还不够,过了一会儿摇着自己的扇子站到了董小宛面前:“董小姐,我是否有幸能得到您的题字呢?”

    董小宛嘴角抽了抽,又来了又来了!

    这个精致利己男又来了!

    蘸了一笔浓墨,毫无顾忌地在扇面上签上了豪迈的三个字“滚远点。”

    冒襄拿过来咂了咂嘴,这一世,董小宛的字怎么这么丑?

    “小姐还是需要多多练字啊。”

    “。。。”

    冒襄说的态度诚恳,仿佛董小宛一手丑字毁了她的形象一般。

    大哥!您关注点错了好不好!

    您不要光关注字丑不丑,也稍微理解一下字的含义,字写出来是给人读的。

    冒襄一边嫌弃字丑,一边把扇面如视珍宝地捧在怀里,生怕别人抢去似的。

    董小宛看着他这幅嘴脸都无话可说了,真想问问上一世的董小宛是瞎了眼,还是心里蒙了猪油,这简直就是一无赖啊。

    这场签名会足足维持了有一个时辰,董小宛已经趁着没人过来的时候稍微转转脚腕,缓解一下酸痛。

    不过也确实没过多久,舞台上便有人敲响了一旁的竖锣,大声吆喝:“今日各位姑娘先陪到众位客官这里,如果还想一睹姑娘们的芳容,请明日来这里观看姑娘们的花魁选拔。”

    各家嬷嬷们已经在舞台的一侧站好,等着自家姑娘下台,姑娘们一个个的虽然已经站的腰酸腿疼了,最后这点路还是能坚持的,一个个风姿卓越,衣衫款款地下了台阶,进了轿子。

    董小宛坐进轿子以后,舒服的都呻吟了出来“啊,太他妈累了。”然后便听见她脱下自己的鞋子甩到一旁的“丁零当啷”的声音。

    楚善诚站在轿子一旁都笑出声了,刚才那群把董小宛当仙女,为她摇旗呐喊的公子们假设看到这一幕,怕是立刻转身就走。

    不过,对于楚善诚来说,他早早的就明白了董小宛的真面目,他所喜欢的也是这份洒脱不羁的性格,又真实又可爱。

    冒襄回到县衙,抱着扇子不撒手,展开扇面,顺着上面的毛笔字跟着用指头书写。

    他的师爷都看不下去了:“冒大人,咱们下午还有积攒的公务要处理呢!”

    冒襄白了他一眼,如视珍宝的把扇子合起来揣在衣服里,又拿手在衣服外面拍了拍,保证是安全的不会掉出来,恢复了一脸严肃。

    闷闷地转头对师爷说:“去把今天的公文都拿上来吧。”

    。。。

    回到教坊司之后,楚善诚趁着没人注意,和吉元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

    “公子,蒙古那边我们的探子回信说封将军他们确实被困在成汗的营帐里了,不过暂时没什么危险,成汗营帐中也有我们的人接应。”

    “另外,这位冒公子,听说是今天不请自来。之前他自请来南京城做县太爷的时候,正好是董小姐花船夜游刚刚在秦淮河闯出名堂的时候。”

    楚善诚眯住眼睛看向远方,那就是说,很有可能这个之前从来没听说过的冒襄,还真就是冲着董小宛来的。

    背着手和吉元吩咐道:“把我的身份透露给他,让他身边的人给他提提醒,董小宛不是谁都能染指的。”

    “得嘞,公子!”他有的时候就喜欢公子这份霸气,只要他想护住的人,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护不住的呢。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县太爷,管他怎样的年轻有为,不过是个蚍蜉,大树暂时还是撼不动的。

    董小宛半躺在床上,说不出的烦躁。小腿蹬啊蹬的,这个冒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有,明天要表演什么也没想好。

    还有母亲至今也下落不明。

    啊啊啊,怎么这么多事儿!

    董小宛一个人在屋子里为事情发愁的时候,楚善诚端了一碗冰镇的爽口西瓜块儿进来了。

    也不是产西瓜的季节,楚善诚为了淘换这么个瓜还费了不少事呢。

    董小宛躺在床上根本没意识到楚善诚进来,小腿还垂在床下乱踢呢。

    踢到半空中的时候,被楚善诚眼疾手快地一下子抓住两根腿揽在怀中:“来吃口西瓜,去去晦气吧。”

    从董小宛的视线望过去,正好是楚善诚一张面瘫脸毫无情绪。

    但她,怎么还突然脸红了呢。

    “唔,知道了。”董小宛小声地说出这句话,脸颊一下子绯红了。

    楚善诚慢慢地把腿给她放在了床塌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去桌子上用勺子舀了一下西瓜块,另一只手托着碗,转身,等她来吃。

    怎么有一种哄孩子的感觉呢?

    小孩儿发脾气老不好怎么办,多半是饿了,冰镇西瓜来一口,降温去火好得快。

    小孩烦躁请认准冰镇西瓜。

    董小宛慢悠悠地蹭过去,怎么这么尴尬?

    董小宛看了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下口。

    一手拿过勺子,一手拿过碗,笑的腼腆:“谢谢,谢谢,我自己吃就行。”

    差点就说出潜台词,多谢大佬,但小女子实在承受不起,无福消受啊。

第九十三章 她竟然让弟弟撩了

    董小宛舀起一勺西瓜。红瓤青翠的样子看上去就十分有胃口,冰镇西瓜用的也不是大的冰块,而是像薄纱一样,星星点点覆盖在西瓜上。

    西瓜去皮被切成了块儿状,一个个方形的小块被挖掉里面的黑籽,放在透明的琉璃碗中,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开,忘却了烦恼。

    将西瓜放进嘴里,瓤还是沙沙的,西瓜的甜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分不清搅的是绵绵的冰还是沙沙的西瓜,总之爽口就对了。

    董小宛的全身上下的关节仿佛被打通了一样,疲劳一下子疏解了。

    忍不住呻吟出声:“哎呀,可真甜呢!”边说还边给楚善诚竖起了大拇指,频频点头,“不错不错,这个天儿能寻摸到冰镇西瓜。”

    果然是跟着大佬有福享啊。

    董小宛觉得一直自己吃似乎也不太好,毫不客气地从碗里挖了一大勺,一只手举着碗,一只手举着盛满西瓜地勺子,凑到楚善诚面前,“啊!”

    示意楚善诚张嘴。

    楚善诚先是愣了愣,眼睛有些不安的往旁边瞟了瞟,也不知在瞟什么,缓缓地抻着僵硬的脖子低下头。

    董小宛给他装了满满一勺,勺子又大,他就叼起了其中一块儿,慢慢地又把脖子扭回来,把西瓜块儿塞到腮的一边,使得他半边脸都鼓起来了,用后牙慢慢地感受这份凉爽与清甜。

    没想到,确实好吃。

    董小宛看他咽了下去,眼睛笑得眯了起来,不嫌弃地将他那一勺剩下的西瓜块儿一起填进嘴里,大口咀嚼着,一点女孩儿样都没有。

    但楚善诚看着她这副样子,就是又甜又开心,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他从小到大笑得不多,笑起来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怪尴尬的。

    笑了一下,又立刻把笑容收回去了。

    董小宛含着西瓜,口齿不清地喊道:“你刚刚笑得多好看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笑诶!”

    董小宛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开心地笑着盯着他。

    楚善诚像是被董小宛感染了一般,觉得,似乎,只是笑一笑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嘴唇第一次在别人这样明晃晃的直视下咧起来,明媚而灿烂。

    董小宛发现楚善诚竟然也有两个酒窝,开心的指着他说:“你也有两个酒窝诶!”

    董小宛,没想到,男生长酒窝竟然也能这样的好看,而且一点也不违和。

    楚善诚清瘦有棱有角的脸上,出现的这两个酒窝,就像是打散了他一身的清冷,让他身上有了温度,楚善诚竟然笑起来异常的温暖,她真的没想到男孩子笑起来竟然也能这样甜。

    仿佛甜的,都超过了她口中的西瓜。

    董小宛盯久了之后,慢慢的笑容收了起来,把嘴里的西瓜一气儿咽下去,嘴唇微张,不知不觉,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她竟然看一个男人的笑容看的入了迷。

    正是太阳高照的时候,刺眼的阳光从侧窗打到楚善诚的脸上,她第一次见他由内而外,这么大方的笑起来。

    在这个午后的时光里,显得那样的和煦,张扬,甚至能看到他嘴边的一些青茬,随着楚善诚的微笑微微抖动,是那样充满生机活力的一个男孩子。

    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想起昨天晚上,他说的那句喜欢你,想起来她倚靠在他身上的温暖。

    一下子转过身去。

    刚刚!

    她的心动了!

    心里有如一只小鹿在乱撞,董小宛突然一下子变得惶恐不安,呼吸也着急了起来。

    把手捂在了胸口,想遏制这份突如其来的悸动。

    她,竟然让一个,弟弟,撩了。

    有没有点出息了!

    楚善诚看她突然转过身去,不知是她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将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因为手指很长,两根手指放在了她的脖颈儿处,痒的厉害。

    她连忙晃身侧了一下,刚刚楚善诚的触碰,让她心底都痒了,使得半边身子突然卸了力气,不得不赶紧脱离他的触碰。

    董小宛只得又赶紧回过身来,低着头,轻声说:“我吃凉的,突然肚子有点疼,不然你先出去,让我自己躺一会儿吧。”

    楚善诚低头瞧了瞧她的脸,红的厉害,甚至鬓角都出了些虚汗。

    明明都入秋好一段时间了,怎么会热成这样?

    便不怀疑的以为她真病了。赶紧收起了冰镇西瓜,以为是自己引起的病症。

    满心担忧的给董小宛关上了门。

    董小宛一下子扑倒在床上,拿着手绢对着胸脯拍了半天,一起一伏,呼吸急促。

    脑海中不断重复楚善诚的那张笑脸,伴着那样温暖的阳光,涌入了她的心间。

    又转身趴在了床上,用胳膊捶打着被子,喃喃自语“怎么就长得那么好看呢!”“这也不能怪她啊!”

    董小宛一边思春,一边在床上打滚,一边大骂自己没出息。

    。。。。。。

    在辽阔的蒙古草原上,北风凛冽,草都被吹的猎猎作响。

    打扮成牧民样子的封印瞧了瞧日头,看着差不多了,把四处分散吃草的马聚拢到一起,翻身上了其中一匹。

    驱赶着马群慢悠悠地走了几步,便看到那个在草原上,即使用棉布裹挟了全身还依旧窈窕的身形,正背对着他,眺望一望无际的广阔草原。

    封印像是被这个身形吸引了一般。

    把缰绳在手中绕了两圈,紧紧盯着那个远方的倩影,喊了一声“驾”,驾马来到了身形面前,伸出手,把倩影带上了马,安稳地放置在自己身前,用两只胳膊将其稳稳地圈起来,圈在自己怀中。

    “云儿,今日会累么?”

    被封印圈在怀中的白若云摇了摇头:“不过是跟着你出来喂喂马,体力活儿都是你在做,我怎么会累呢?”

    “倒是你,身上的伤也不能好好养。”

    封印听到这话,像个憨憨似的挠了挠头,笑的憨厚:“有你给我每天上药,我皮糙肉厚的,已经快好了。”

    想到这件事情,白若云立刻抿嘴不说话了。

    她也确实没想到有人自愈能力能那么强,不过每次给封印上药的时候,都是伤疤连着伤疤,目所能及之处,没有一处好肉。

    可能也正是因为曾经受过这么多次的伤,所以不怕了吧。

    原来他这些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看着虽说是风光无限,但他背地里承受的伤痛也是其他人的几倍。

第九十四章 与马相依为命

    封印与白若云同骑一乘,驱赶着马群往营帐的地方赶。

    蒙古人虽然没起疑心,但为了防范,也把封印小队的所有人打散在营帐各处,有人去打铁,有人去挖矿,只有封印被留在了马厩。

    因为他驯马的技术一流,马群不到两天的时间便都被他驯服了。

    白若云因为是封印的妻子,也被留在了一处。

    说实话,封印已经很感激了。他了解他的这些老兄弟,都是身经百战的,只要一声令下,逃离这营帐都不是什么难事。

    只有白若云,他得小心护着,看好时机再逃离才行。

    所以他也是一点险都不敢冒,一直在这马厩里等待时机。

    蒙古人本身就热情好客,加上封印常年在边关征战,也懂一些蒙语,和当地的百姓交流的十分通畅,当地的牧民也对他十分友善,没有因为他是外族人就加以冷眼。

    这几日,甚至已经完全融入当地牧民的生活了。

    封印护着白若云从草原赶回营帐,纷纷和路上的牧民打招呼。

    “巴雅尔,又在挤奶呢!”

    “是啊,白师傅,你赶马回来了呀!”

    “嗯,待会儿能给我留一碗么,我想留给我媳妇喝!”

    “害呀,白师傅,您放心吧,这两日我家的牛产奶特别多,到时候我给您送去!”

    “巴音,又在修栅栏呢!”

    巴音一边挥舞着锤子,砸在栅栏上,一边回头跟封印抱怨:“可不是呢!我家的羊昨天又跑出去了一只,我得把栅栏再加高一点。”

    “巴音,那你先歇一会儿,我把马赶回马厩待会儿来帮你。”

    “那白师傅就多谢你了!”巴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停下了手中的捶打。

    封印自从来了这蒙古,一刻也没闲着。不是今天帮着谁修修栅栏,就是明天帮着其他人种种粮食,赶赶羊。

    一开始封印是觉得在这蒙古,怕苦着白若云,给人家干活儿换点羊奶,换床棉被,

    慢慢地大家熟络起来之后,封印发现这些蒙古的百姓也是真的十分友善可爱,和他们的相处也都十分真诚。

    大家都愿意帮着封印在这里的生活能更舒适一点。

    至于为什么大家都叫他白师傅,是因为封这个姓在蒙古实在是太出名了。

    封印是镇北大将军,世人皆知的西北王,不仅是中原都这样称呼他,就连蒙古人们,也都敬仰这样的勇士,称呼他为西北王。

    所以,封印为了隐藏身份只得借用了白若云的姓氏。

    说是借用,封印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他和白若云就像在这里安家了一样,过着普通老百姓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常生活。

    白若云真的像是他的妻子一般,为他打理操持着一些杂事,而他出去放马或者帮着人家给家里换点东西用。

    如果不是他还有一个将军的身份,他真的就想跟白若云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都不离开。

    但,这只是他可望而不可即得事情罢了。他身上有使命,“国”永远比“家”靠前。

    封印回到马厩里,先将白若云安置下来,让她安生坐在封印这两日用木头搭起来得床上。

    封印做木工活儿的手艺也不错,从巴音那里借来木头,自己搭了床和桌子、凳子。又用石头垒起来了一个简单的灶台,两个人就在这马厩里过上了安生的小日子。

    封印将马一个个的锁回马厩里,又给他们换了粮草。白若云在一旁也闲不住,拿了两人这两日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到一起洗了。

    刚放进盆里,拿手揉搓了两下,封印看到她便把她的手从盆里捞出来,用棉布擦干净:“你歇着,这些我来干就好。”

    说着,自己就坐在了小马扎上揉搓起了衣服。

    白若云拗不过去,只好也拿了个马扎,和他并排坐着,一边看着他洗衣服,一边愣神。

    其实,如果真的有个男子可以依靠,生活真的很惬意。

    只是白若云也明白,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的。

    她也不会主动去问,到底什么时候会离开这蒙古,因为她只需要跟着封印,别当拖油瓶,就算好的了。

    这种战场上的事儿她又不懂,何必多嘴问呢。

    这时,从屋外走进了一个人,长得身形高大,蒙古人的样貌,说话却吐字清晰,标准的中原口音。

    这正是成汗身边的那位军师,也正是怂恿成汗骚扰边境的那位半蒙古半中原血统的人。

    成汗还是不放心把封印夫妻俩放在这里看马厩,时常派人来监督。

    而又因为这军师血统的优势,让他来,也能监督个明白。

    不过也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魁梧,没有其他军师那副孱弱的身材,高大挺拔,名叫巴彦。

    “巴彦大人,来看看马么?”

    封印瞧着他走进来,将手上的水在衣服上蹭了蹭,起身来到这位军师巴彦的身边。

    “嗯,成汗大人也让我来看看你最近是不是老实。”

    封印赶紧弓下身子:“老实老实,当然老实。”

    “领我去看看后面的马吧。”

    “是,巴彦大人。”

    巴彦口中所指的后面的马,是指在马厩后面,还养着几头汗血宝马,是成汗和几位草原上的巴图鲁专用的马。

    因为他们平常不吃草,也不需要放出去,饲料都是从中原专门买的上好的饲料,饲养的环境也更好,在后面有一个专门的小院养着它们。

    封印在前,巴彦在后。两人走到马厩后面,立刻锁上了马厩的门,现在这个小院里,保证只有他们两人了。

    巴彦突然半蹲在地上:“封将军,您受苦了。”

    封印将手搭在巴彦的肩上:“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才是受苦了,在这营帐里做奸细,长年累月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巴彦的头低的更沉了:“当初,是楚将军从草原上救的我,让我在军营中安身立命,能回报中原,是我的福分,我万死不辞。”

    巴彦,

    还有一个名字,是楚善诚给他起的,

    叫做巴国一。

    巴国一的身世很坎坷。

    他的父亲是一个中原人,突然来到草原弄大了他母亲的肚子就跑了,再也没有消息。

    蒙古人嫌弃他血统不正,他母亲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很快就因为操劳病逝了。

    他也被赶出了营帐,在草原上流浪,跟一匹马相依为命。

第九十五章 套话小能手

    当巴国一在草原上流浪昏迷的时候,是当时在巡逻的狼牙军把他捡回了军营,给了他吃喝和衣裳。

    楚善诚和巴国一一般大,但是他事事都照顾着自己。楚善诚把巴国一纳入了狼牙军的麾下,大家一起练武,一起生活,狼牙军里的每一个人都把自己当作亲兄弟看待。

    这份温情,他永生难忘。

    狼牙军解散之后,他为了对中原有用,自请到草原上来作细作。

    巴国一在来之前,也仔细研究过草原的局势。最强盛的就是这两大阵营:现在草原的首领呼伦的阵营和其弟弟成汗的阵营。

    他刚来草原的时候,呼伦和成汗还是兄友弟恭的关系,呼伦特别惯着这个弟弟成汗,兄弟俩盘踞着草原,如同两只雄鹰,将这草原保护的密不透风。

    巴国一深思熟虑之后,选择来成汗的营帐作奸细。一方面是因为呼伦为人太过谨慎,巴国一怕暴露;另一方面是因为成汗的阵营离他从小跟着母亲长大的地方很近,他也更加熟悉。

    到草原之后,凭借着在狼牙军中所学习的战术,在成汗身边做了一位被倚重的军师,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希望有一天能为国效力。

    于是,他在陪着成汗去中原的时候,发现了机会。

    成汗在去中原见到他哥哥的未婚妻,那位公主的第一眼就深深地爱上了她不能自拔。

    巴彦为成汗创造了机会,使他能与公主多见面。

    巴彦心中想的就是要利用公主,来挑拨成汗与呼伦的关系,只要这两兄弟内斗起来,边疆就能安分很久。

    至于骚扰中原的计划,也只是他撺掇成汗惹恼呼伦的一种手段罢了,通过挑战呼伦在这草原的权威,引起两兄弟之间的反目。他不会让成汗真的去伤害中原的百姓的。

    而封印,在成汗的阵营中,看到成汗的军师是巴彦的那一刻,联系之前得到的情报,就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其他的原因,就是简单的信任而已。

    巴彦在狼牙军的时候,封印也教过他们骑射,他接触过巴彦,知道巴彦内心是一个多么值得信任的小伙子,不管是骑射、战术还是各项都很擅长,内心的信念也很执着。

    他这一趟没白来,弄懂了成汗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回去朝廷如实禀报就好了。

    只是,现在需要带着白若云逃出去是当务之急。

    “国一,我明天想带着白若云在放马的时候逃走,你能帮我拖住那些蒙古勇士么?”

    巴国一想了想沉声道:“那我跟成汗说说,我们去呼伦那边看看情况吧。”

    “多谢你了,国一。”

    “没有,将军。您在这里,我也是着实不放心。”

    “嗯,我会尽快回中原,把西北军带回来的。”

    “那,将军,您出了草原有人接应么?如果只有你们两人的话,总归不太安全。”

    “我只要明天吹一下口哨,所有跟我来的兄弟都会想办法在一个时辰内到马厩这里和我汇合的,等我们出了草原,如果我料想的不错,楚善诚那边应该也会安排一伙人观望的。”

    “那就好,那....请将军代为转告楚哥,我在这里一切安好,如果有需要,我会以狼牙军的名号为他去信的。”

    “好,那你在这里一定要注意安全。”

    “谢谢将军”巴彦又蹲下给封印行了个礼。

    封印揽住巴国一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抬了起来:“是我谢谢你,那咱们出去吧。”

    巴国一点了点头,眼里还噙着泪水。

    他已经在草原上孤军奋战了三、四年了,他所有的兄弟都在边疆的另一边,只有他在这边,需要用尽心机,去算计,去自保。

    他太孤独了。

    说句实话,幸好封印来了这一遭,巴国一已经快到忍耐的极点了,他能告诉别人他的计划,用心地去交谈,哪怕只有这一两句。

    封印替他擦拭了泪水:“苦了你了,这两年,等我下次把西北军都带过来的时候,我就带你回家。”

    巴国一,一个五大三粗地壮汉,像个孩子得到了大人的承诺一般,肯定地连忙点头。

    就凭这一句话,他就能再熬几年。

    “走吧,咱们出去吧,国一。”

    “嗯。”巴国一擦了擦泪水,出了这个门,他就不再是巴国一,又是巴彦了。

    自动走到封印的前面,开了门,走了出去。

    白若云看他们在里面呆了很久,有些担心,一直坐在马扎上张望着这边的门,看到两人出来,脸上的担忧立刻卸掉了。

    白若云把别人送来的奶茶倒了两碗,递到了封印和巴彦面前:“军师,辛苦了,喝杯奶茶吧。”

    这奶茶是蒙古的特产,将青砖茶捣碎,放入鲜牛奶中搅拌而成。

    白若云是害怕两人在里面这么久,会不会是封印举止不妥当,想通过友善的奶茶减轻巴彦对封印的气愤。

    巴彦推辞没有喝,径直走出了马厩。

    白若云看着巴彦远去,心里更是担忧,觉得是不是他生气了,两只手里还端着两碗奶茶望着巴彦离开的背影。

    封印慢慢地从后面靠过来,白若云立刻担忧地回头问他:“你是不是惹军师生气了啊?”

    封印瞧着白若云为他担心地模样,心里真的是感动的不得了。

    正好他心里也有疑虑,便借着由头问出了口。

    “唉,你可知道我怎么惹他生气了?”

    白若云脸上更加慌张了,果然没猜错,军师神色不悦就是因为封印的原因,赶紧出生询问:“怎么惹的?”

    封印刻意卖了个关子,自己坐到床榻上,也拉着白若云的手坐过来。

    白若云心里着急,都没有像以往一样甩开封印的手。

    “我觉得这次可能我的命真的悬了,云儿,我想在死之前请你老实告诉我,董小宛是怎么回事儿?”

    白若云听到封印提到董小宛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再注意看封印的神情时,便觉得他不像是真的担忧自己性命的样子,而是满心期待的等着自己的答案。

    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被骗了么!

    没答话,把手中端着的奶茶咕咚咕咚都给喝了。

    她竟然还替他担心,这就是个大骗子,整日想着套自己的话。

第九十六章 人家根本就不怕你

    白若云心里对董小宛的身世有自己的顾虑。

    封彦之是男孩子,跟着封印这个将军行兵打仗,当然能成长的更坚毅。可是董小宛,一个女孩子,封印会怎么抚养?

    更何况,董小宛是在董家养大的,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了,她不想有变化。

    没理封印,去隔壁的蒙古大娘家聊闲话去了。

    听着蒙古大娘们围坐在一起,吐槽自己的男人。白若云频频点头,这不就跟封印一个德行么!

    没聊几句,白若云也加入了闲话大军。

    。。。。。。

    柳嬷嬷因为担心董小宛第二天的表演,特意去她房间看了看她。

    咚咚咚,柳嬷嬷也没听董小宛的答话,敲完门就直接进来了。

    董小宛也不明白她敲门的意义是什么。

    本来躺在床上,只好一下子坐起来,换上了笑脸:“柳嬷嬷,您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来看看你,为明天准备的怎么样么?”语气中充满了关心。

    “咱们走的急,我也没听到冬字甲签是谁。”董小宛转过身来面对柳嬷嬷询问。

    虽说不管对手是谁,自己已经想好要表演什么了,可是总归知道,心里更踏实一些。

    “是乐坊司的柳儿姑娘。”

    “是那个弹扬琴的姑娘?”

    “是。另外咱们的春华、秋实碰上的秦楚馆的霜儿,他们另外的赛儿对阵乐坊司的梦欣,最后的乐坊司筝儿对那个妖娆。”

    柳嬷嬷直接把明天所有的对战情况都告诉了她,“如果有空的话,明天仔细看一下那个妖娆,霜儿和赛儿的演出。”

    “嗯,我知道了,柳嬷嬷。”

    既然柳嬷嬷特意点了这几个人的名字,就是说,在后面的表演中,很有可能会和她们碰上,得提前对对手有个认识才行。

    “今晚。”柳嬷嬷还有件事儿,但是难以启齿,说了两个字后便卡住了,看着董小宛的脸色。

    董小宛心脏立马提了起来,今晚肯定有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情等着她,不然柳嬷嬷绝不会这幅样子。

    破罐子破摔地接了下茬:“柳嬷嬷,有什么话您就直接说吧。”

    柳嬷嬷尴尬的笑了笑,最后还是说出来了:“我走的时候,冒公子说如果你今晚有空的话,想请你去他府里坐坐。”

    “您答应了?”

    柳嬷嬷瞧她这幅样子,没敢说话,点了点头,又立马为自己找借口:“不敢不答应啊,他可是咱们整个南京城的父母官啊。”

    董小宛差一点就骂脏话了,到了嘴边咽了下去。

    都去人家府里了,岂不是冒襄到时候想对她干嘛就能对她干嘛。不像是在这教坊司或者白天那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她要是想跑还跑得掉。

    生气地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今晚简直就是狼入虎口啊!

    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平静下来。

    “柳嬷嬷,我今晚能带着楚善诚一起去么?”

    “可以可以。”柳嬷嬷连忙答应,毕竟是她坏事在前,就算董小宛想要十几个小厮,她也给她凑来,只要去就行。

    俗话说得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这南京城的父母官,是真的惹不起,如果她教坊司还想在这秦淮河开下去的话。

    董小宛也是没了办法,想着去抱大腿,靠着楚善诚来自保。

    不然她自己,被生吞活剥可能都算轻的。

    楚善诚从董小宛那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吉元也很快跟过来了。

    “少爷,有封将军的下落了。”

    楚善诚抬头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吉元的表情明显兴奋了起来:“是巴国一,将军!”

    “哦?”楚善诚脸上也有了动容之色“终于有了他的下落。”

    自狼牙军解散之后,巴国一自请去做细作。但是楚善诚一直没有接到他的来信,也不知道他是否安稳,一只为他操着一份心。

    “公子,原来他藏身在了成汗的营帐中,做了军师。”

    楚善诚听到这里,脸上增添了一份骄傲,自言自语道“不愧是他。”

    吉元也很高兴,以前的时候,他和巴国一同住一屋,巴国一虽然长相凶狠,但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当初吉元受了他很多照顾。

    “所以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中午,封将军应该就能带着董小姐的母亲逃出来了。”

    那就好,他虽然身在江南,可封印的事情实在是一直挂念在他心头,让他无法安稳。

    “多派点人接应他们,以防万一。”

    “是,少爷。”吉元说完这话,便自己退下去了。

    他怀里还揣着给小梅从城南买来的缙云烧饼,要趁着热乎乎的时候赶紧给小梅送去。

    虽然他家公子很重要,但在他心里,小梅更重要。

    吉元慌慌张张的跑出去,正巧碰到董小宛莽莽撞撞地跑进来,董小宛的头正好磕在了吉元像铁板一样的胸膛上,立刻“哎呦”叫了起来。

    楚善诚立马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一个冷眼丢给了吉元,关心地扶住董小宛的额头。

    吉元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了,董小姐。”

    “没事儿没事儿,我也着急了。”正好看着楚善诚凑了过来,拉着他的袖子去桌子那边重新坐下。

    额头明明都红肿了起来,却像是没事发生一样,眼角带戏“大佬,今晚得求您帮我一把了。”

    “。。。”

    为什么感觉他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小弟,先使了使眼色,让在门口还手足无措的吉元退下。

    给董小宛倒了杯茶:“怎么了?”

    “柳嬷嬷让我今晚去陪县太爷。”

    楚善诚立刻眼里有了寒光:“晚上?去陪那个流氓:”

    “。。。”

    原来不止她自己觉得冒襄是流氓啊!楚善诚,还真是一语中的啊。

    董小宛凄凄惨惨地点了点头。

    楚善诚立刻大喊了一声:“吉元。”

    便看见吉元手里拎着缙云烧饼,满脸悲愤的又出现了。

    楚善诚音调都提高了:“没让人提点一下咱们这位县太爷么?”

    吉元表情悲苦:“提点了,可正巧他们这一届科举是楚世贸监考的,他拜了楚世贸为座师,是楚世贸现在的嫡传弟子”

    换言之,抱歉了,公子,人家根本就不怕你!

第九十七章 影梅庵忆语

    吉元看着楚善诚气急败坏的脸,又补了一刀:“听说是公子您和董小姐在皇帝寿宴上的那一出发生之后,这位冒襄公子立刻拿着自己探花的名头求到了楚阁老的名下,求做他的弟子”

    “两人当晚彻夜长聊,楚阁老称这位冒襄公子是当世遇到的第一才子,并将他认为自己的嫡传弟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冒襄来这南京城也是有备而来了?”楚善诚这句话不带任何感情。

    “是,而且楚阁老也在背后助推了一把。”

    楚善诚站起身来,背对着董小宛和吉元,看着窗外繁华的景象,沉声说道:“什么相见恨晚,根本就是狼狈为奸。”

    “董小宛,我今晚就陪你去会会这位冒襄公子。”

    董小宛见楚善诚答应了,心中也有了底气,学着吉元的样子,给楚善诚抱了抱拳。

    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多谢大佬。”

    便拉着吉元一同撤出屋子了。

    楚善诚生气起来,确实有些可怕!

    。。。。。。

    巴彦回到主帐的时候,成汗正好在低头擦拭箭头。

    “军师,去看过了,还算老实么?”

    “成汗,老实的很。”

    “另外,成汗,我认为我们应该去呼伦那里看一看。”

    “哦?”成汗疑惑的抬起了头

    “成汗,我认为公主这件事情,您应该主动找呼伦谈一谈。”

    成汗将弓箭拉了满怀,对准了巴彦。

    虽然没有放箭,但依旧气势吓人:“就连你也认为,在公主这件事情上、我有错么?”

    巴彦摇了摇头“成汗,我绝对不会这样想的,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被呼伦那边抓住话柄。”

    成汗一下子松开弓,虽然没有箭在弦上,但是突然一声巨响“蹦楞”,仿佛在空气中炸开了一样。

    巴彦随着巨响,身体也跟着抖了一下。

    成汗满意地又拉了拉弓,自言自语道:“真是一手好弓啊。”

    “行,那我们明天多带些人去,不能被我哥哥给突然埋伏了。”

    这毕竟是一个计谋,巴彦担心的希望明天封印能顺利逃出去,紧张的心情加上成汗的动作,心绪一下子慌乱了。

    赶紧鞠躬拱手道:“那成汗,没什么事儿,我先下去了。”

    成汗摆了摆手,巴彦都没赶回头,倒退着出了营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幸好,一切顺利,但还要看明天封将军他们,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

    董小宛晚上也没怎么打扮,主要是去见冒襄那种人,她恨不得自己怎么丑怎么来。

    找了一件宽松舒适的外褂套上,头发就随便绾了一下。

    不过,反而这样舒适的穿着,有时更能体现出女人的慵懒美态。

    楚善诚则穿了一身黑色劲装,包裹着全身的肌肉,更显的整个人精壮。

    和董小宛站在一起,妥妥的郎才女貌。

    令人意外的是,县太爷的府衙就坐落在江南教坊司的后面一通简单的民宅里,三进的院子,对于县太爷来说,还是过分简朴了一些。

    不过,过去倒是连轿子都省了。

    楚善诚直接陪着董小宛一前一后走着就过来了。

    楚善诚上前敲响了门,过了很久,才有一个年迈的声音喊道:“来了来了,别敲了!”,语气十分的气急败坏,像是楚善诚扰了他的大事儿一般。

    过来的是一个佝偻的老头,提着灯笼,这小街小巷的也没有灯,在这一片漆黑中,老头突然出现提着火红色的灯笼出现,倒是怪吓人的。

    也让董小宛想起了楚善诚曾给她讲的那个故事,不自觉地就靠在了楚善诚身后,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楚善诚的衣襟。

    楚善诚风度翩翩地开口询问道:“老爷子,请问这是咱们南京县太爷冒襄冒大爷的府宅么?”

    老头提着灯笼,光头扭到后边,大喊了一声:“冒襄,有人找你!”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楚善诚都奇怪了,按说家丁哪有这么不懂礼数的,毕竟也是一地的父母长官。

    冒襄从后面,脸上被烧的黑乎乎的就出来了,像是刚从黑炭里扒拉出来一样。

    “董小姐,您已经来了!”冒襄拿袖子抹了一把黑乎乎的脸,就连衣服也一同黑乎乎了起来。

    看着董小宛和楚善诚两人对他脏兮兮的脸表现出疑惑的样子,如恍然大悟般突然指着自己的脸解释道:“想给你们做饭来着,可我这灶.......实在是不太会生火,你们去屋里坐坐稍等等吧。”

    楚善诚剑拔弩张的过来,是想和冒襄好好较量一番的。

    结果感觉他的准备都是多余的,这个流氓虽然有文化,但是在生活上,似乎是个傻子。

    一拳捣在了棉花上,楚善诚突然觉得很卸力,很无奈。

    董小宛和楚善诚被引着进屋里坐了,屋里一起家具都很简朴,木质的原色随处可见。

    楚善诚和董小宛被安排在藤竹的椅子上坐下,桌子也是由木头简单的搭制成的,显得简陋了一些。

    虽然冒襄弄的一身狼狈,但是他端上来的菜肴却十分精致,让人食指大开。

    先是几块翠绿金黄的小咸菜,其中黄者如蜡,绿者如翠,十分鲜艳。

    火肉有松柏之味,风鱼有麂鹿之味,醉蛤如桃花,松虾如龙须,油鲳如鲟鱼,烘兔酥鸡如饼饵,一匕一脔,妙不可言。

    不仅看起来吸引人,尝起来同样美味。

    楚善诚一下子脸又黑了,他刚刚还在心里吐槽冒襄生活上是个傻子,怕他才是那个傻子。

    他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肴来么,不能,但人家冒襄能!

    看着董小宛吃的香,冒襄也擦了擦手,坐下:“董小姐,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多吃些吧,您太瘦了。”

    这些菜都是冒襄前世董小宛曾做给他的。

    那时候流离失所,董小宛即使面对的是野菜,也能烹调的如美味一般,让人忘却流离之苦。

    前一世,冒襄甚至专门写了一本书《影梅庵忆语》,来记录与董小宛生活的点点滴滴,将其为他做的每一个菜肴都细心的记录在书中,这是那一世他的悔恨遗憾无处抒发时的无奈之举。

    没想到,竟也有一天,他真的能做给董小宛吃,仿佛这一世一切的努力都变得值得了。

第九十八章 我站在董小宛这一边

    冒襄给董小宛用公筷夹了两口菜放到她的盘子里,转头对楚善诚说:“楚兄,咱们一起喝两盅么?”

    董小宛立刻举手:“我也要喝!”

    只有佳肴,没有美酒怎么行呢?!

    冒襄宠溺的笑了笑:“那董小姐稍等,我去取来。”

    前一世的董小宛也爱喝点小酒,冒襄第一次见到董小宛的时候,就是她微醺侧卧在榻上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样子。

    所以董小宛流露出这幅样子,他格外高兴。

    他此次酿的秋海棠露也是董小宛前世做惯的,只是现在她还年纪小,大概还不懂这些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

    但是没事,这辈子他已经学会了,他可以做给她吃喝了。

    这些都是他上辈子欠她的。

    冒襄从后堂里拿出了一个茶壶和三个酒盅,在自己,楚善诚和董小宛面前各摆了一个。

    倒出来的秋海棠露五色浮动,奇香四溢。

    就连楚善诚都惊叹了:“这都是你自己酿的?”

    “是,这些吃吃喝喝的,我都还做的来。”说着这句话,冒襄看向了董小宛。“我冒襄虽没有家财万贯,但如果能娶得我的一心人,必将妥善照料她,让她日子过的安稳妥帖。”

    这一心人是谁,冒襄虽没有明说出来,眼睛却直直地看着董小宛。

    冒襄说完这句话,将杯中一满盅的酒仰头一饮而尽,眼中有些悲伤。

    董小宛拿杯子往前碰了碰冒襄的杯子,也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冒公子,您将来一定会寻得的。”

    董小宛的意思也很明确,您将来一定会寻得,即言此时碰到的并不是良人,还需耐心多加等待。

    但冒襄误会了,他以为董小宛的意思是你心上之人就在眼前,只要未来机缘合适,一定会有成功的一天的。

    结果本来一句拒绝的话,被冒襄听了去,喜不自胜,又将杯中倒满酒,开心的一饮而尽:“借董小姐吉言。”

    董小宛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但这句话怎么会误会,她自己还真没想明白,脑海里满是疑惑。

    也不怪董小宛,像冒襄这种的痴心人,便是不管听到什么,也都会想错罢了。

    冒襄几杯酒下肚,脸上已经有些微红:“对了,董小姐,我是不是还没有介绍过自己。”

    “我叫冒襄,字避疆,江苏人,祖籍就在附近。中了今年的榜眼,来这南京刚刚上任不过半月,暂时俸禄微薄。

    你大概也看到了,我领到的钱刚够买一个府宅和一个看门的大爷,脾气还不好,如有得罪,还请多多体谅。”

    董小宛和楚善诚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冒襄的府宅里会如此凄凉,只有一个年过半旬的老人家,都能训斥县太爷。

    楚善诚完全出于下意识地问道:“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么?”

    南京城富商、缙绅多的数不胜数,一般县太爷哪会过的如此清贫,一定是遇到了一些挫折。

    “楚公子还真是熟悉这些地方事务啊。”冒襄一边感慨一边笑了一声,不愧是家学渊源。

    “冒公子,不是拜了我父亲这尊大佛么,何不拿出来用呢?”楚善诚也又喝了一口酒,神色淡淡的开口。

    冒襄看了看壶中的酒,又抬头看了看楚善诚:“楚公子,果然是消息灵通啊。”

    “消息灵通?难道不是冒公子有意为之么?”楚善诚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直接对准了冒襄,举着酒杯的手也停到了半空中。

    冒襄主动将自己的酒杯碰了碰楚善诚的杯子:“拜座师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不过楚阁老确实也是有些过分看重我了,甚至想收我为义子呢,我实在愧不敢当,主动推辞了。”

    冒襄说完这话,将酒又一口喝尽,因为是鲜花酿的酒,倒不是那么容易上头。

    楚善诚眼角抽了抽,这个流氓的嘴上功夫实在了得,不得已说了一句气话:“那不知是该祝你要父慈子孝,还是尊师重道。”

    冒襄看这句话把楚善诚气得不轻,仰天大笑,发自肺腑的开心。

    “世人都说小阁老与楚阁老之间如针尖对麦芒,果然名不虚传啊!”

    但是冒襄嘲笑完楚善诚之后,突然话头一转。

    “楚公子,我现在在南京举步维艰,如若楚兄能帮我度过此危难,我愿作楚公子手中对抗楚阁老的一把利剑。”

    说完这句话,冒襄给楚善诚的杯中加满了酒,给他端到了空中,目光炯炯。

    楚善诚没有立刻接过酒杯,而是问冒襄:“原来你今晚真正想请的不是小宛么?”

    董小宛本来一只在低头拼命吃菜,大佬之间的对话她也不敢参与。

    突然被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抬头,嘴里停下了咀嚼,愣住了。

    因为楚善诚不是称呼的她董小宛,而是小宛。

    这给人的感觉,可是迥然不同的。

    就像是楚善诚在冒襄面前,在刻意拉近与自己的关系一般。

    冒襄低头笑了笑:“当然主要还是想请董小姐,只是,对于您和楚阁老之间,我更想选靠近董小宛小姐的那一边罢了。”

    “难道不是你想吃我们两边的红利,快速晋升么?”

    冒襄两只手端着酒杯丝毫没动:“楚公子果然精通朝政,没错,两边的东风我都想借。但只要公子明白,我是一心一意为了董小姐,永远跟董小姐站在一边,怕是公子最后还是会接纳我。”

    楚善诚冷脸接过酒杯,一口喝完又放回在冒襄手里:“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冒襄把酒杯放下,这次他笑不出来了。

    他当然记得,他上辈子用了几十年就记住了这一件事情,这就像是刻在他身上的烙印一般,永远跟着他。

    三个人又推杯换盏,聊了一些琐事,趁着月色朦胧,多吃了几杯酒。

    董小宛走的时候已经有些醉了,靠在楚善诚肩膀上站不稳。

    冒襄帮他把董小宛架到了门口,董小宛指着冒襄的鼻子,舌头都捋不直了,说着醉话:“你个精致利己男,还说要请我吃饭,还不是为了自己那些破事儿,呸!”

    楚善诚看董小宛这副讨厌冒襄的样子,心里不知多开心,倒是冒襄一下子黑了脸,有些惭愧的无地自容。

    虽然精致利己男这个词听不懂,可他听得懂呸啊,呜呜,好难过。

第九十九章 毛茸茸的脑袋好温暖

    楚善诚觉得这么晚了,正好是教坊司人头攒动,客人来的最多的时候。

    可不能从正门把董小宛送回去,让其他人看到董小宛这副醉醺醺,有些小傻子的样子,别说选花魁了,怕是立在教坊司的威信都没有了。

    没办法,只能从后院把她给送回去了。

    楚善诚也被冒襄灌了不少酒,走路也有些不稳当。只好一手扶着墙,一手架着董小宛,准备顺着墙,一路走回去。

    没想到,越走,董小宛的脚越软。连架都架不住了。

    楚善诚只好把她背在了背上。

    董小宛看他蹲下,像是突然有了意识一般,直接就跳了上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楚善诚背上。

    董小宛两只手拽在一起,垂在楚善诚的胸前,脑袋一开始一搭一搭的,后来直接就靠在了楚善诚肩上,和他头靠着头。

    满嘴酒气,但睡姿格外乖巧。

    前一日刚刚下过雨,从冒襄的民宅到江南教坊司的后门都是泥路,楚善诚一脚深一脚浅地费力迈回去,右手抬着董小宛的腿怕她掉下去,左手还是扶着墙,怕自己摔倒,连带着把董小宛也一起摔了。

    这一路走的格外艰难,明明是楚善诚背着董小宛,可楚善诚却觉得这样子格外安心,看着那个小脑袋随着自己的步伐一动一动的,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

    楚善诚回到董小宛屋里,把她在床上安置好之后,自己也因为喝了太多的酒,没了力气,一个趔趄倒在了董小宛的床榻边,直接就睡了过去。

    远处的吉元为他们熄灭了蜡烛,关好了门。

    楚善诚坐在地上,他侧卧在胳膊上倒在床上,手还搭在董小宛的身上。

    到了晚上董小宛觉得这个这个毛茸茸的脑袋好温暖,蜷缩起来,抱着楚善诚的脑袋睡的更香了。

    。。。。。。

    在辽阔的大草原上,太阳刚刚升起,笼罩着一片青青绿草,早上的冷风轻轻拂过,立刻凝结了一层的露珠。

    大批的蒙古勇士骑着马从营帐中奔腾而出,领头的人头发散开,发丝在空中飘荡,显得格外英姿飒爽,如同一只雄鹰,盘踞在马背上,傲视着这广阔的草原。

    这群人正是前往呼伦阵营的成汗和巴彦等人。

    他们这边刚刚离开半个时辰,在成汗的营帐各处床榻上,都少了几个中原人。

    和封印一同来到西北的人差不多都齐了,只差一个老伙计,跟着封印出生入死很多年的骠骑将军冷燕飞,也是当今北镇府司副指挥使冷忠杰的父亲。

    一众人等了他好久都没等到,封印先发话问道:“有人知道冷燕飞,他被分配到哪里了么?”

    有一个年纪大概三十多的壮汉突然站起来说道:“好像是去给牛蒡捡拾兵器了。”

    封印听完喃喃自语道:“我今天看到牛蒡出了营帐,一同去了呼伦那边。”

    封印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立刻下令:“咱们先走。”

    壮汉立刻起身,脸上带有不甘心的问道:“那冷将军呢!”

    “此次是巴国一给我们争取的逃走的机会,我们必须要把握好。

    至于冷燕飞,昨晚给他下过命令了,他肯定知道我们今晚要走,今天不能出现在这是他的决定。”

    “可是封将军,他可能只是走不开啊。”

    封印一下子薅住他的脖领儿“可是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们十几号人都走不开,我们先走,这是军令,明白么?”封印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在军队里,没有对错,只有军令。

    这个壮汉一下子态度不再那么强硬,眼睛也不再直视封印,从喉咙里轻轻的滚出了一句:“知道了,将军。”

    封印把他甩在了一旁,把白若云先扶上了马,众人也纷纷跟着他上了马。

    走之前,封印留恋地看了几眼背后成汗的营帐,他跟冷飞燕已经是老兄弟了,那么多年的荣辱与共,让他就这样抛下他,他也很难过。

    可是他手里还有另外十几条人的性命,还有白若云的性命,他能怎么办?

    只能寄希望于冷飞燕自己再逃出来。

    这种事情上,白若云没有发言权,但她能看出来封印很难过,很纠结,她第一次主动握起了封印的手,希望能带给他一些力量。

    封印反握住白若云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缰绳,随着一声“驾”,马蹄狠狠地扬起,一众人马经过尘土飞扬。

    封印他们走后,在马厩对面修羊栅栏的巴图如同鹰看见猎物一般,神色一下子变得紧绷了起来。

    立刻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往呼伦营帐的方向赶去。他是牛蒡安插在牧民中的暗哨,这几日,他一直在观察封印等人的动静,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他一直不敢掉以轻心,果然,这是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的中原人,甚至很有可能就是西北军的一员。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草原就危险了。

    心里紧张,巴图的马也驾的飞快。

    此时,成汗等人已经进了呼伦的营帐。

    成汗坐在呼伦的坐下,两个伟岸的蒙古男子有些剑拔弩张。

    有蒙古的侍女来给两人倒了青稞酒,又赶紧退了下去。

    成汗的背后站着巴彦、牛蒡等人,而呼伦背后也站着几个披着兽皮,十分有棱角的蒙古壮汉。

    两边的气势势均力敌。

    冷飞燕今天早上本想悄悄离开的,但是被牛蒡从睡觉的帐子中特意点起来,让他陪牛蒡一同来呼伦的营帐。

    幸好,没有让他一起进到呼伦的营帐中,因为呼伦是认识他冷飞燕的身份的。

    万一他被认出来,糟糕的不仅是他自己,封印一伙人逃走,可能身份也会暴露,进而甚至可能影响巴国一这个细作。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冷飞燕被牛蒡安排去把他的马安置在马厩里,正好是一个绝好的逃走的机会。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换上了蒙古人的衣服,牵着牛蒡的马,认准了营帐旁边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

    悄悄地骑上马准备逃走。

    马骑起来了几步,冷飞燕悄悄张望了一下后方,发现没人跟着,渐渐露出了笑容,等他再把脸转到前面的时候。

第一百章 没能马革裹尸(三更)

    便看到有一人一马向自己飞驰而来,马上的人张开了弓箭,已经瞄准了自己的胸口。

    已经来不及躲了,冷飞燕被这支箭一箭射入胸口,从马上摔了下来,在草地上滚了几圈,血流而亡。

    死的时候,双目狰狞,满心愤恨。

    大丈夫驰骋战场多年,最遗憾的就是不能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是他拖了封印的后腿

    在死的那一刻,冷飞燕只有这一个念头。

    来人正是来给牛蒡报信的巴图。

    他将心里被中原人欺骗的愤怒都发泄在了已经被他射死的冷飞燕身上,扯着冷飞燕的头发,在草地上留下一串血迹,拉着他的尸体一路拖到了呼伦的帐子中。

    跪在了呼伦的帐子外面:“启禀成汗,呼伦,我抓到了一个中原的奸细。”

    牛蒡看到来人是巴图的时候就知道,是中原那伙人有异动。

    可是他们怎么就会做好准备,刚刚好在他们来呼伦营帐的这一天有动作呢!

    太可疑了!

    牛蒡已经将视线从门外的巴图转向了同样站在成汗背后的军师,这个只有一半蒙古人血统,前几年突然出现在成汗营帐中的军师,巴彦。

    倒也不怪牛蒡起疑心,实在是这一切太凑巧。

    巴彦果然眼里闪过了一丝惊慌,但因为还在呼伦的阵营里,他必须能撑一时是一时,一旦他精神崩溃了,他的命也完了。

    呼伦和成汗脸色也突然大变,虽说兄弟反目成仇,两人已不齐心,但是面对中原,还是一致对外的,他们毕竟是草原的领袖。

    呼伦把手中的青稞酒一下子摔到地上,脸色狰狞,“进来说清楚!”

    巴图拖着冷飞燕的尸体进了营帐,一路进来半弓着身子,到呼伦和成汗面前又立刻跪下:“牛蒡大人前两日从中原掳了一伙儿中原人,本来以为他们只是些平民,就安置他们在成汗大人的营帐里做一些体力活儿”

    “可是今日,成汗带着几位勇士来呼伦大人这边时,中原人像是早有预谋一般,集结一同离开了成汗的营帐,因为他们人多势众,我便赶来呼伦大人这边报信。”

    “没想到,正好碰到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想骑着牛蒡大人的马逃走,被我一箭射入了心窝。”

    “大人,我严重怀疑,这群人是西北军来我们营帐的奸细,因为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完全不像是一般会武功的百姓。还请几位大人一定要重视啊。”

    呼伦对西北军的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和封印在边境线上打了十几年的仗,不知道损伤了多少兄弟,这份血海深仇,他是无法平息的。

    呼伦上前看了冷飞燕的尸体。

    冷飞燕因为被巴图一路拽着头发拖着过来,头发已经全部散开,混着血水糊了一脸。

    呼伦过去拨开冷飞燕的头发,便看到冷飞燕睁着双眼,满目仇恨地望着他,仿佛还活着一样!

    呼伦被冷飞燕的目光吓了一跳,一脚踹开。

    生气地拿起架在旁边的弓箭,用弦把冷飞燕的头锯了下来,丢给了巴图:“去挂在我们的营帐门口!还有你,以后也是蒙古的勇士,立了大功。”

    牵扯到中原的敌人,兄弟间的嫌隙暂且放置在一旁,成汗出口问呼伦:“呼伦,你认识么?”

    呼伦耻笑了一声,又坐回了主座,目呲尽裂:“当然认识,名镇西北的骠骑将军,冷飞燕,怎么会不认识。”

    “当初可是作为封印的右翼打垮了我苦心培养的一队勇士,在沙漠活埋了他们。”

    “我当初就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没成想,他死的竟然这么容易,倒是便宜他了!”

    牛蒡听到这里,突然插了嘴,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很重要的一点:“呼伦,可是.....他并不是那一伙中原人的首领。”

    “什么?”呼伦一拳将手边的桌子捣烂成两截,从地上站了起来。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能指挥西北军的骠骑将军的话,就只有那位传说中的镇北王,封印了。

    “为首的那个中原人有何特征?”呼伦急急地发问。

    “很高的个子,身材精壮,大概四十岁的年纪,鼻梁高挺,有点像异族人。”

    “没错,就是封印,他妈的!封印这个孙子想干什么?”呼伦一下子慌张了起来,这是被封印压着打了十几年的恐惧。

    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呼伦神色慌张,脚下的步伐也乱了,将桌子上已经摔到地上的器物又拿起来扔出了营帐。

    他满身的怒火没处发泄,上前薅住了成汗的脖领儿,破口大骂:“你怎么就让他给跑了!你是傻子么?”

    “这可是抓住封印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只有十几个人在他身侧!”

    成汗虽然也生气,但被呼伦薅住了脖领儿还是很不爽,一下子甩开他的手:“真是了不起,我们伟大的呼伦,被封印压制了十几年,只会把火气往自己弟弟身上撒。”

    拍了拍领口的褶皱,成汗对身后跟着的牛蒡和巴彦说:“走,让咱们的呼伦自己清醒清醒。”

    成汗本来在来之前,心里还带了一丝愧疚,毕竟是他先抢了中原要给他哥哥呼伦和亲的和硕公主。

    但是此番一遭,心里的愧疚荡然无存,在他的心里,对草原的威胁远远比不上和硕公主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这个哥哥,对封印已经有些偏执了。

    但是自己也完全沉浸在对呼伦的气愤中,完全没理会中原人为什么偏偏在他们来呼伦营帐的这一天策划逃跑。

    成汗脑子一根筋,只有对哥哥的仇恨,根本就没意识到有一个奸细就在自己身边。

    可是,成汗没有意识到,牛蒡意识到了。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军师巴彦,今天这一出,他更是深深怀疑巴彦挑拨成汗来呼伦营帐这一趟的企图。

    但他暂时还不准备点破巴彦,一是因为成汗十分信任他,还有就是,他手上没有任何的证据,只有巧合是扳不倒巴彦的,本来唯一知情的是那个冷飞燕,但是现在也死了。

    他本来带着冷飞燕来呼伦营帐这一趟,就是怀疑他有不安的企图,试图用冷飞燕来扳倒巴彦的,没想到还是失算了。

    没办法,谁让死人不会说话。

第一百零一章 就是不同凡响(四更)

    呼伦派人把冷飞燕的头颅挂在和中原的边境线上,用一根高高的桅杆悬挂起来。

    这是警告,也是示威。

    冷飞燕依旧睁大着双眼,俯瞰着中原的城墙,和那些看到他的头颅后突然慌乱起来的士兵。

    明明已经脱离了身体的头颅突然闭上了眼睛。

    仿佛是看到城墙后的安详。

    。。。。。。

    南京城,秦淮河。

    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红袖飘香。

    因为今日是选花魁第一日,也是唯一一天可以看到八位小姐的全部表演的日子。

    从卯时开始,便有人站在秦淮河的两岸、画舫上找好了座,提前占据有利地理位置。

    虽说今天入场的看客们只有两百人,但这两百人是需要花钱都不一定能入场,拥有投票权的贵客们。

    但是,并不只是这两百人能看到表演。

    舞台在秦淮河偏北边的地方,两边的酒楼,或者位置好的画舫都能看到表演,最关键的是还不用花钱。

    所以大家,早早就起来,不管是南京城的,还是外来的好奇客官纷纷都提前在酒楼定好位置,一大早就给自己找好看舞台的绝佳地方。

    也差不多是早上卯时的时候,柳嬷嬷便慌慌张张地来敲响了董小宛地房门:“小宛啊,快起来,咱们得准备去表演了!”

    说完便匆匆忙忙地又下了楼,去准备叫醒春华和秋实了。

    董小宛意识是醒了,但眼睛还疲乏的不想睁开,昨晚喝的酒还是太多了一些,头使劲晃晃还疼的厉害。

    董小宛因为不想起床,那两只胳膊抱住的毛茸茸的东西抱的更紧了,甚至拿下巴蹭了蹭。

    这一蹭,不仅董小宛醒了,楚善诚也醒了。

    虽然两个人都还没睁开眼睛,但是董小宛已经清楚地明白了,自己怀里抱的是什么,楚善诚也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头现在被放在什么位置。

    一时间,两人的呼吸都摒住了,不敢多喘息一分。

    董小宛轻手轻脚地慢慢放开圆滚滚,毛茸茸的头。

    像是还在睡梦中一样,翻了个侧身,面朝里又蜷缩了起来,还刻意地发出了一声作梦般地呻吟混淆视听。

    楚善诚见她面朝了里面,慢慢把头从已经僵掉的胳膊上抬起来,轻手轻脚地拿手提着鞋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楚善诚直至把门关上,才背靠着门,身子滑到地板上,拿手指又弄乱了自己的头发,有些后悔地自言自语:“怎么就睡着了呢?!”

    楚善诚回到房间后,笔尖还一直充盈着女孩子身上软糯的香气,想到了刚才自己被抱了满怀,瞬间连耳尖都发红发烫了。

    楚善诚站起身,直接把脸浸湿到了脸盆里,冷静冷静,顺便把脸上女孩子的香气给去掉。

    董小宛翻身,面朝床的内侧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把眼睛睁开,竖起耳朵,等着听楚善诚什么时间走出房门。

    听见他干净利索,仿佛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轻手轻脚出去地时候,董小宛甚至觉得他有些可爱。

    董小宛用被子捂着嘴,忍着没有笑出声,但笑容已经洋溢了满脸。

    等确定楚善诚出去之后,董小宛才敢慢慢睁着眼转过身,下了床榻。

    虽然人早已离开了,但董小宛总是觉得手的指尖麻麻的,像是触电了一般。

    只得劝自己清醒一点,不过就是抱着人家的头顶睡了一觉,和一个枕头是一样的,只不过更加毛茸茸一点,更有棱角一点罢了。

    柳嬷嬷去把春华秋实叫起来之后,又匆匆赶回了董小宛的屋子,主要是怕这个年纪的姑娘,只叫一次起不来。

    更何况,昨晚去县太爷家里还喝了酒,头肯定会很昏沉。

    不过,正在照铜镜的董小宛看到自己,觉得自己的头等大事并不是头疼,而是水肿。

    她的脸因为昨晚喝了酒,肿的像两边各挂了一个气球似的。

    柳嬷嬷上来看到她也是立刻一句“哎呀,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了!这可怎么办啊!”

    卖色相的姑娘没了色相,就算才艺再好,也总归会不尽人意,所以柳嬷嬷很是着急。

    董小宛看了看左右两边的脸,其实她前世的时候,脸也总是会肿,因为总是要熬夜睡眠不好,早上起来脸总是这个样子。

    但第二天经常会有答辩之类的,总归会想让自己的脸不那么肿。

    她对待早起脸肿已经很熟练了,只要冷热毛巾各敷个二十分钟就可以,所以董小宛也就没有跟着柳嬷嬷一起慌张。

    将柳嬷嬷好好地安置在桌子上,给她沏了一壶热水,新鲜的茶叶端到她的面前:“嬷嬷,喝喝茶,脸肿只要敷敷脸就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嬷嬷叹了口气,脸肿了敷一敷就能消她是真没听说过,心里自然也不能打消疑虑,整个人的精气神儿还是吊着的。

    董小宛没办法,只好不管她,自己给自己敷起脸来。

    “不过嬷嬷,以后不要在我第二天有演出的时候给我安排陪客了,睡得晚,喝酒这些都很容易第二天脸肿得”,这也算是董小宛的经验之谈了。

    柳嬷嬷赶紧点点头,以后还哪敢啊。

    因为时间紧,董小宛就拿热毛巾和冷毛巾各敷了十分钟左右,拿布包起给柳嬷嬷喝剩的茶叶,在眼睛上点了点,肿起的眼睛也消退不少。

    董小宛瞧了瞧铜镜里的自己,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坐下正式准备梳妆。

    柳嬷嬷看着董小宛跟变戏法似的,弄得自己的脸瞬间消下去,又小成了巴掌脸的样子,叹为观止。

    不愧是要选花魁的姑娘的素养,就是不同凡响。

    今日因为要和乐坊司的柳儿姑娘同场竞技,董小宛已经决定好了,她要弹琵琶。

    既然对方是乐器,那她想要赢,当然也要大大方方地用乐器赢。

    扬琴也是由外族传入中原的乐器,比起传统乐器来,声音更加宏大,但不细致,在音色上与琵琶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如果她的琵琶独奏想要胜过柳儿的扬琴,就必须把握琵琶本身乐器的特点和扬琴有什么不同之处,并凸显出来。

第一百零二章 明显没过脑子(五更)

    可是,扬琴比起琵琶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可用的技巧少,而且声音不如琵琶更加清脆。

    当然,也有很多优点,比如说难度更高,声音宏大,适于作背景音乐,来为其他的曲艺形式作伴奏。

    那董小宛就必须抓住琵琶的长处来好好发挥。

    为了更加贴合今日的演出,董小宛用了黑褐色的眼影将眼睛尾部细细勾画的又细又长,再用白色的油笔在眉间画了一枝叶脉,尽显婀娜。

    挑了一套类似汉服的罗裙,里面一件深衣,外面一件袍服,不过与真正的汉服总归是不太一样,毕竟已经过了一千多年的时间,无法找到纯正的汉服了。

    比如材质上不再是棉麻,而是更加凸显女性身形的丝绸和薄纱,通体白色和红色的渐变色,裙底由些许鲜艳的绿色点缀。

    仿佛是一朵碧叶衬托下盛开的莲花,洁净高雅。

    董小宛在头发上也仿制了汉代的发型,将头发向后梳掠,绾成一个髻,头上又插了一些步摇、花钗做装饰,格外的凸显文雅气质。

    柳嬷嬷为了这场表演,早早地就去给董小宛寻摸了一个好琵琶,是最名贵的象牙制成的,山口、六相和凤颈都是明晃晃的白色,而且年代久远,是前朝制琵琶的大师凤饶的遗世之作,可遇而不可得。

    在董小宛上轿之前,在秦淮河两岸已经有一些表演的秦楼楚馆姑娘们游过街了。

    毕竟,不是每一个姑娘都有上台表演的机会。但是抓住这次选花魁的势头,让自己家的姑娘们出来提前多见见世面,总归没有坏处。

    与姑娘们一道的,还有从北向南的,两岸各有一队舞狮的。

    随着鞭炮噼啪作响,舞狮朝着绣球摇头摆尾,随着一声声鸣锣,慢慢向南游动着。

    河里满是画舫和花船,多到根本无法游动,大家都是提前来占好位置便不动了,等着姑娘们上台表演。

    选花魁的这几日是秦淮河两岸商家赚的最多的几天,包括小摊小贩,卖糖葫芦的,捏面人的,还有搅糖心、变脸,开茶楼的,各个生意火爆。

    客人多到只有买不到的玩意儿,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

    随着打更的敲响手中的锣,辰时已到,各位姑娘该出发了。

    一顶顶红彤彤的轿子,从秦淮河的西案、北面和南面同时出发,周围的人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

    重头戏就要登场了!

    一台接着一台轿子缓缓落在舞台的一面,随着一声锣响,九位姑娘的轿子一起被掀开,走出了如仙女般各具特色的亮眼美女在轿子前依次排开,十分有排场。

    “舞台后面有两间屋子可以供各位姑娘暂且歇歇脚以及梳妆打扮,请各位姑娘跟我走吧。”在轿子的左侧出现了一个举止得体,大概二十出头的一位妇人,指引着姑娘们。

    姑娘们齐齐点头,跟着这个妇人去了后面的屋子。

    在进屋前,董小宛还又看了看舞台。

    舞台后面除了两间平房就是秦淮河,舞台正对着的方向,放着五把高椅,应该就是柳嬷嬷所说,手里有十张投票权的公子和花魁坐的地方了。

    在五把高椅的后面便是一大片空场,也没有凳子或者什么标志,按照董小宛的猜测,应该就是进场后来看的看客们一同站在这里看他们的表演。

    董小宛突然有些同情这些看客,不仅没地方坐,如果长的矮小,岂不是被其他人挡住一点都看不到表演。

    董小宛心里也有了计较,就是说,在这舞台上表演,声音很重要,不仅要清晰的表达,而且要洪亮,让全场所有的看客们都能听到才可以。

    董小宛因为是第一次来,在屋门前留恋的多看了一会儿,便听见前面一个姑娘发出耻笑声:“眼巴巴地站在那里给人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董小宛因为刚才注意力没在这几个姑娘身上,也不知道这声嗤笑究竟是谁说的。

    只好劝说自己,别跟这些小姑娘计较,不过是心里不够自信,靠挖苦别人博存在感罢了。

    本来,像她自己这种花魁的主要备选,势必会被针对,董小宛早就做好心理建设了,自然不屑的计较。

    落在后面,和其他的姑娘们隔开了一段距离,慢慢地自己走自己的。

    看客们都还没进场,那么着急去休息干嘛,她最后一个表演,有的是时间休息。

    一共有两间房,一间用来换衣服,一间用来众人坐着休息。

    几个姑娘们都是换好衣服来的,虽然不想,但是九个人有些拥挤地坐在休息的房间里,被迫社交。

    一般,同一家秦楼楚馆出来的姐妹们自然更亲近一些,因为以往接触的多,也很正常。

    就像是董小宛身边,左手边是春华和秋实,右手边是没有秦楼楚馆可以依靠的那位妖娆姑娘。

    另外霜儿和赛儿坐在一起,脸色都很高傲,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抱着胳膊,神色淡淡。

    乐坊司的三个姑娘柳儿、筝儿和梦欣年纪小,也都是从乐坊司出来的,性格更活泼一些,凑在一起像三只小麻雀一样,说说笑笑不停。

    反观董小宛和春华、秋实,或是和妖娆,都有些尴尬没话说,反而三人之间坐的最拘谨。

    妖娆年纪大一些,人情世故也更熟练一点,为了缓解尴尬,主动和董小宛搭了话:“董小姐,听说您是前天才从京城回来的是么?挺辛苦的。”

    董小宛面对妖娆主动搭话的好意,也没有泼人家凉水的打算。

    她骨子里还是希望能和更多的人交朋友的:“是,但辛苦倒还不至于。”

    “听说妖娆姑娘没有依靠任何的秦楼楚馆,凭着自己,竟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妖娆说话不像她的长相,那么有攻击性,反而格外温柔:“董小姐谬赞了,不过是几个公子捧罢了。”

    “倒是董小姐,实在是才气无双,我近来都听说了您不少的趣事。”

    董小宛没有立刻回话。

    按照趣事来看人的才气,妖娆确实挺有意思......

    看来大家还真是为了不尴尬,在说一些场面话罢了,明显的都没过脑子。不过是把自己得到的关于这个人的信息汇总在一起,瞎说一通罢了。

    不过董小宛也只是笑了笑,没点破。

    毕竟自己和妖娆并不算互相很了解,也不过是些场面话而已,一时嘴快不过是过失而已,妖娆应该也不是故意的,甚至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第一百零三章 像是孩子被人偷了

    几个姑娘虽说坐在屋子里,耳朵可都竖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能清楚的听见什么时候花魁和公子们到场,也能听见二百名看客们什么时候入场。

    几个姑娘具都屏息听着外面,也不再互相攀谈说闲话了。

    大家的心态也都开始紧张了起来,只有董小宛,仿佛不是她的比赛一样,反而仔细观察着几个姑娘的千姿百态。

    乐坊司的几个姑娘手里有乐器,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乐器上,仔仔细细地打磨,来回调试。

    不过确实也让乐器带走了自身的不少压力。

    不表演乐器的姑娘有的嘴里在叨咕些什么,来回踱步,嘴里倒腾来倒腾去的,整个屋里都充斥着紧张的氛围。

    只有董小宛,在纷杂的气氛中,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喝着茶。

    实在也不是她不紧张,昨晚的宿醉还头疼的厉害,起来动不了........

    还不如多喝点茶叶解解乏来的放松。

    不过一会儿,就有婆子进来喊了,春字的姑娘们该出来了。

    教坊司的春华秋实和秦楚馆的霜儿一同出去,刚刚还将紧张表露于外的三个姑娘立刻将恐惧都收进了心底,袅袅婷婷,自信满满。

    董小宛望着她们三人这幅样子,甚至有些自豪,果然,这才是和她同台竞争花魁的姑娘们的样子。

    外面有姑娘登场,这屋里自然地就静了下来,董小宛不禁心里轻笑,原来不止是她一人好奇啊。

    首先听到一个声音落落大方的响起,董小宛心里想没听过,大概是主持的姑娘吧。

    其实是上一届的花魁余韵姑娘。她不仅是作为有十票投票权的贵客出场,更是兼着串场的责任。

    “首先登场的,是抽到我们春字签的姑娘们,甲签是来自江南教坊司的春华和秋实姑娘,乙签是秦楚馆的霜儿姑娘。”

    接着便是两边的姑娘依次向看客们见礼。

    春华和秋实的声音一同响起“大家好,我们是江南教坊司的春华和秋实,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两姐妹。”

    台下便响起掌声和个别的大声呼喊:“春华秋实!”“支持!”“支持!”

    掌声和欢呼声结束后就是霜儿姑娘的自我介绍。

    这还是董小宛第一次听见她开口讲话,声音音调比较高,还稍微有一些吐字不清:“大家好,我是秦楚馆的霜儿。”

    不过可能是因为异域的血统导致的,吐字相比起中原人稍微差了一些,但已经算是很好了。

    而且,最可贵的是,声音里饱含着自信。

    即使没有亲眼见到,董小宛仿佛都能感觉到这个冰雪美人高傲地抬起头,说这句话的时候,光芒万丈的样子。

    接下来,客看们短暂地停歇过后就是疯狂地欢呼声,像浪潮般无边无际:“霜儿!”“霜儿!”

    董小宛轻笑,这一个自我介绍便已经分出胜负了。

    人气这种东西是门玄学,虚无缥缈,但对她们来说又至关重要。

    春华和秋实伴着音乐跳了一段双人的舞蹈,没什么特别好的抓人眼球的地方,但胜在是两个人又配合默契,看起来至少是一台完整的演出。

    至于霜儿要表演什么,董小宛在无意间瞥到她的鞋子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这个从北边来的姑娘,穿着那双特制的鞋子,鞋头平平,仿佛如木块儿般坚硬的时候。

    董小宛就知道,竟然是芭蕾舞。

    春花和秋实,输定了。

    不出所料,当有着高贵典雅气质的霜儿在台上开始旋转、大跳,如天鹅般在舞台上抖动裙摆的时候。

    爆发出的掌声更加热烈,连绵不停,众人都惊叹为何会有如此美妙、高贵的表演,又那么的贴合霜儿的气质。

    如同冰雪般的难以接近的高雅。

    在霜儿表演结束之后,是乐坊司的梦欣和秦楚馆的赛儿。

    梦欣的表演如往常一样,一出《西厢记》唱的婉转动听,但真正的好戏是赛儿。

    一身红裙,一手驼铃,手上拿着红裙来回摇摆,如同风暴般变幻莫测,使人探究。

    在赛儿时的掌声强度要远超过梦欣,这一次,应该又是秦楚馆的赢了,果然不负盛名。

    接下来登场的妖娆,董小宛一直没有猜到她要表演什么,化了艳丽的红妆,着了像是赛儿一样的红色长裙。

    这身打扮有些眼熟,但董小宛没有细想,毕竟接下来就能看到了,何必去提前猜测呢?

    但在她出门前,接过那柄如银光般闪烁的宝剑时,董小宛突然就站起来了,终于知道妖娆这身装扮为何眼熟了,这不是她在皇帝寿宴上表演的那套装扮么!

    董小宛又回想了刚刚妖娆和她说的话,夸她有趣,现在看来,有趣的根本不是董小宛,而是这个妖娆。

    她在皇上寿宴上的那场演化,只有达官贵人看到过,她的装扮自然也只有达官贵人们见识过。

    可她最后看到妖娆的时候,她的妆容已经有八分像她那天那样了,绝不是不是光凭说书人嘴里几句闲言碎语就能摸索出来的。

    而且,因为董小宛上了心,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多时,便听见有人把两个大鼓搬了上了。

    应该是那种平躺在地上的响鼓,毕竟像她在皇宫表演那次,用的都是真实军营里的战鼓,一般人还是借不到的。

    妖娆果真有趣。

    随着鼓点,妖娆翩翩起舞。董小宛因为对这曲剑舞过分熟悉,已经记得很清楚大概走多少步,会甩一个剑花,或者一个突刺。

    虽然董小宛看不到,但是闭眼在心里默默数着拍子,脚步声,剑光突刺的声音,鼓声,等到妖娆表演完,董小宛立刻睁开了双眼,就连这曲舞蹈也已经八分像了。

    台下响起了比刚才任何一位姑娘都热烈的掌声,经久不停。

    董小宛随着掌声达到高潮,心里的愤怒也腾的升起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被人给偷了!

    看来这个妖娆一点都不简单,背后没有秦楼楚馆撑腰,但怕是有更大的人物,大到足以进得去皇上寿宴的人物在背后谋划。

上架感言

    今日正式能上架了,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写上架感言,最后想想,写一写吧,正式一些。

    码字这件事情总归是做起来比看起来难的,所以我也在努力,一点一点的学习。

    包括一些背景知识,包括一些情节的处理,本来十几万字就能上架,但是拖到了二十万,也是怕自己写的不好,多写一点公众章节,希望更多的人能看到。

    上架之后可能就要拜托各位读者读的时候稍微多花一点钱了,但是我写的时候也会更加认真,码字也会更加勤快一些。

    争取对得起大家付出的这一点钱,也要让它一定物超所值。

    首先,我想谢谢我的编辑锦葵,她帮我改了简介和第一章的一些问题,帮我争取了很多推荐的机会,是我的作品能让更多的读者认识。

    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怀揣了更多的谨慎,因为我实在是喜欢董小宛这个历史上的人物,写的时候总有些诚惶诚恐的,怕我毁了这样的自由洒脱的世间第一才女的形象。

    可以说历史上的她一切都好,只有命运没那么好,我的最大希望,就是希望她能在我的这本书里,活得依旧自由洒脱,但最重要的是幸福。

    最后,耐心看到这里的朋友,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多多为我投票,毕竟是新人作家,还是需要大家的鼓励才能支持下去的!

    以后,我将继续努力,也会继续陪伴各位读者,希望大家能再多陪我走一段路,让大家看看我所创造的世界和人物。

    拜托了!

第一百零四章 宛如看到一大杯绿茶

    心里的好胜心也起来了,如果是让这个妖娆比她名次还高,那她真是要委屈死了。

    果然,这没有知识产权的古代,搞艺术太难了。

    接下来是和妖娆对决的乐坊司筝儿姑娘的古筝表演,也很出色,不过比起夺人眼球的妖娆的剑舞,还是差了一大截。

    董小宛握了握拳,至少要再进一轮,争取和这个妖娆硬碰硬的机会才行,不然她心里实在太不甘心了。

    接着便是董小宛和乐坊司的柳儿上场了。

    柳儿的扬琴被搬上台子,柳儿嫣然一笑,两只手拿着琴竹摆好了架势。

    一首曲子由弱到强,余音袅袅,随着弹奏,柳儿的身躯时而贴近扬琴,时而伴随着高亢,极速的连音,高高挺起胸膛。

    人和乐器仿佛融为一体,不愧是乐坊司出来的姑娘,在琴艺上,真的没得说。

    一曲终了,底下发出一轮又一轮的赞叹声和欢呼声。

    这是董小宛听到的乐坊司追捧最多的姑娘了,看来,她碰到的也是劲敌。

    董小宛看着柳儿下台,笑着抚了抚胸膛,看着底下人山人海的看客们,还是不免有些紧张,但很快又自己镇定了下来。

    既然演出,自然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和自己最好的状态来表演,才对得起这么多来看的看客们。

    她今天准备的是十面埋伏,也是一曲比较经典的琵琶武曲了。

    这是她抉择了很久的结果。

    首先,十面埋伏相比于其他的琵琶曲,更讲究右手用力,声音更响,不会在和扬琴的比拼中落入下乘。

    另一方面,十面埋伏讲究技巧和振奋人心的涤荡,十分适合在舞台上表演,更能引起看客们的共鸣。

    董小宛慢慢地走到舞台中央,在椅子上坐好,试了试琴音,宛然一笑,看客们俱都屏息凝神的等着她的演奏。

    摆好了架势,吊足了胃口。

    董小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聚精会神地将手放在了弦上。

    “兹啦”一声宛如破竹,拉开了这首曲子的序幕。

    结构精致绵密,旋律层次分明,情绪激烈雄壮,节奏复杂多变,展现了强烈的气氛和情绪,使这场演习最后达到了高潮。

    随着董小宛一声声急急地弹奏,底下的看客们纷纷击节叫好,欢呼声一下高过一下,如浪潮般汹涌,可是,依旧能清晰地将琵琶的声音传出百里之外,让秦淮河在琵琶声中荡漾高亢。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看客们俱都陷入了沉寂,仿佛是乐曲将他们带入到了一种神仙境界,不分南北。

    有几个人甚至在听完董小宛的表演后突然下跪,直呼仙女下凡,看向董小宛的眼神也纷纷憧憬了起来。

    又是嫣然一笑,这一场,毫无疑问又是她赢了。

    至此,花魁选拔的第一场算是结束了,胜者分别是秦楚馆的霜儿、赛儿,教坊司的董小宛,和没有秦楼楚馆依靠的妖娆。

    下一场,董小宛对霜儿,赛儿对妖娆。

    董小宛看向妖娆的眼神充满了内涵,不像在表演前那么和善了。

    但她定定望着妖娆的时候,妖娆那双魅惑的双眼也望向了自己,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笑的纯粹。

    董小宛生气地厉害,仿佛此刻看到的不是妖娆,而是一大杯绿茶。。。

    这一场,妖娆模仿了她,那下一场,她又会表演什么呢?

    可真是充满了“好奇”了。

    一顶顶轿子又把姑娘们送回了教坊司,秦淮河在热闹过后陷入了一片沉寂。

    。。。。。。

    几日前,顾家的双生子,顾柳英和顾柳辉接了旨意,到西南平定叛乱。

    逆党来势汹汹,勾结了土家部落首领头噶和平镇王江白山在西南势如破竹,连着攻下了好几座城池,皇帝江廷山非常担忧,破天荒的将顾家两兄弟一起派遣去镇压。

    其中,顾柳英是总指挥,带领着镇压军跟敌军在城墙边僵持了几日,双方都没有取得丝毫的进展。

    无奈之下,顾柳英吩咐顾柳辉坚守阵营,带领着一小队人马从山上突袭。

    结果,山上被敌人早早就设下了埋伏,将一个小队的人全部生擒。

    顾柳辉虽然率领着大部队坚守阵地,没有什么伤亡,可是主将被擒是关于整支部队气势的大事,不可小觑。

    遑论顾柳辉面对的是自己的亲哥哥,更是慌了阵脚。

    于是,面对敌强我弱的状况,顾柳辉立下军令状,想要拿出所有的兵力,和敌人正面交锋。

    加急将军令状送回京城,一日一夜送之间便到了皇帝的桌案上。

    皇帝立刻召集文武百官商讨对策。

    因为不仅西南,两个时辰前从西北接到的军报也使他焦头烂额。

    派去接应封印小队的人马,不仅没有安全的接回封印。

    西北边防还受到呼伦的挑衅,在城墙对面,挑起立杆,赤裸裸的挂着冷飞燕,西北骠骑将军的人头。

    现在,没有人知道,封印究竟和冷飞燕一样落入了蒙古人的手里,还是逃去了哪里一直没有下落。

    可是,没有封印,就没人指挥的动西北军,西北只能僵持着,西南也不敢贸然行动的

    皇帝江廷山窝在龙椅里,一双大手覆盖着眉头上的皱纹,把封印和顾家陷入如此境地,他这个皇帝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是,现在军队确实缺一个统帅,来总领三军,为他巩固朝堂。

    说句实话,江廷山脑海中不是没有浮现过楚善诚的身影。

    现在,不管是西南的顾家军,还是在京城的西北军,如果要为他们找一个统帅,楚善诚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皇帝心中也有顾虑。虽说楚家父子俩不对付,但文臣的总领老阁老已经是楚世贸了,如果把楚善诚放到军队统帅的位置。

    那整个朝堂文武百官都是楚家的了,说句实话,他身为皇帝不敢冒这个险。

    本来,顾家和楚世贸之间的较量,其实就是朝堂文武官员较量的一个缩影,要说他这个皇帝没在其中动什么手脚,鬼都不信。

    可这是皇帝的权衡之术。

    底下的文臣们说是来议政的,可他们都是些书呆子,能在军队上说的上话的,一个失踪,一个在西南立了军令状等回复。

    他们这群人不过就是吵来吵去,吵不出个结果,只是吵的他这个皇帝头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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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笺凭语介绍:
现代的学霸董婉为了考试,用力过猛一下子猝死了。一觉醒来竟在一条花船上,茶案上各式乐器应有尽有,觥筹交错。自己穿的招蜂引蝶,世子名士斜躺在周围,各个清秀俊朗、仪表不凡。老天爷像是要弥补她一般,一觉醒来,男人、酒肉、音乐、宿醉全在她手,应有尽有。只是当她与一个小厮楚善诚四目相对时,为何他眉眼清冷,眼神凌厉?传说中的他曾是京城饱负纨绔盛名的小阁老,上到奸淫嫖赌,下到偷鸡摸狗,无恶不作。但既然都被皇帝特意圈出来贬到这教坊司,为何还一身的傲骨,桀骜不驯?董婉被一位公子请到家里做客,却差点被欺侮,楚善诚也被“赏赐”了巴掌,带着她逃出了公子家。本以为自己的花路走到了头,只是第二天这位公子就离奇死在了家中......到底是她高看了这位公子,还是小瞧了这位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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