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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方弟弟     花笺凭语txt下载     花笺凭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老一辈的仗义

    楚世贸也站在群臣的中央,没有说话,恭敬地低着头。

    皇上在想什么,他心里就在想什么。急皇上所急,想皇上之所想,是他为人臣的本分。

    只不过,想的是一件事儿,方向却不一样。

    他想的是怎么让顾家输掉这场战役,但把楚善诚立住。有些东西,老子必须要为儿子考虑,不管有怎样的深仇大恨。

    他心里早早就有了对策了,等到顾家在西南万事皆休的时候,楚善诚差不多就可以率领着部队去救场了。

    到时候,顾家势就弱下去,但楚善诚的势就涨起来了。

    但这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不然在皇帝眼里就是别有企图,私心太重了。

    他都在朝堂做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只需要他使使眼色,有人会替他张嘴的。

    在大臣一片嘈杂地喧哗声中,山东布政使燕青率先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皇上,现在朝堂危机四伏,西北和西南都不安定,现在其实最主要的是有一个能统帅三军,在军队发号施令的主帅啊。”

    燕青说的言辞恳切,正说到皇帝的心坎儿里了,江廷山把脸从手掌里抬了起了,倒也没急着说话。

    他知道肯定会有人首先提出这件事情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只是想知道这些大臣们心中的人选是谁?

    燕青看着大臣们都静下来看着自己,皇帝的目光也冷飕飕地射过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继续开口道:“我认为楚家嫡子楚善诚就是个合适的人选。既有在西北军中的多年历练,对西北军熟悉。”

    “对西南的顾家军也能说得上话,我们现在朝廷缺的就是这么一个人啊,皇上!”

    燕青说话的时候,大家一片寂静,他越讲越没有底气,最后直接跪倒在地,大声嘶吼着。

    “请皇上考虑把楚善诚从江南教坊司的奴籍里拔出来吧!”

    内阁首辅楚世贸瞥了眼地下的燕青,戏唱的不错,他可以接下去了。

    向前走了一步,向皇帝拱了拱手:“皇上,老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随意一挥手,低低说了一句:“讲吧,阁老是朝之重臣,什么话都是当讲的。”

    楚世贸跪下:“皇上,吾之犬子实在是有不妥之处,承蒙陛下教化,将他贬到江南教坊司学习为人。”

    “如今,不过两月,如果现在将他放出奴籍,实在是不合情理,也有损皇帝威严。”

    “臣认为,既然布政史燕大人所言有理,不如让他统兵权,先援救西南的顾家军,戴罪立功,到时再恢复他的身份,也于理有据。”

    “皇上认为如何?”楚世贸这才抬头看皇上。

    这么多年了,他和皇帝很清楚对方都在想些什么,只要他先把皇帝脑子里的忧患解决掉,事情自然能迎刃而解。

    果然,龙颜大悦。

    皇帝江廷山从龙椅中站起来,亲自下来把楚世贸扶起来:“按说有楚阁老这样的重臣悉心教诲,楚善诚便没有必要呆在那腌臜的教坊司受苦的必要。”

    “但是,玉不琢不成器,孩子要想成才,还是要多磨练。”

    “既然阁老开了这个口,我也就不客气地替阁老管教一下阁老这个人称京城纨绔的楚善诚。”

    “不如就听阁老所言,如果楚善诚这趟西南走的顺利,回来不光脱离奴籍,我考虑宫中的禁卫军就由他来作统领如何?”

    朝堂上的众人均倒吸一口凉气。

    禁卫军,这次皇帝是真的下血本了,把自己的老巢都交给楚善诚掌管了。

    楚世贸笑了笑:“皇上器重,是犬子的福分。”

    皇上也一边抚着胡子,一边哈哈大笑,转头对太监黄正说:“立刻起草诏书给江南那小子送去吧,尽快!”

    黄正一甩拂袖:“是,皇上。”小碎步快速地进入了后殿起草诏书去了。

    。。。。。。。

    楚善诚觉得今天是董小宛第一次上台的日子,教坊司跟着去的人众多,便自请留在了教坊司看门,顺便集中处理一下手中的急事儿。

    果然,教坊司人走的差不多之后,楚善诚坐在教坊司正中央的桌案上,两手撑在桌面上,无所谓地仰着头想事情。

    不多时,吉元便出现了。

    “公子。”吉元突然像是说不下去一样,顿住了。

    楚善诚立刻把目光从屋顶聚焦到吉元脸上,肯定是出事儿了!

    语气中透露着焦急:“怎么了?”

    他怕的是封印出事儿了!

    吉元清了清喉咙,赶走遏制在喉咙里的哽咽:“公子,冷飞燕将军被抓住,砍下了头颅挂在了我们的城门对面。”

    狼牙军的枪术和马术都是冷飞燕教的,楚善诚脑子突然“嗡”的一下,像是充血一样,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桌子上。

    脑海中浮现的是,每次他们狼牙军做错了事情集体受罚的时候,都是冷将军急急地冲到阵营,拦住马上就要落下来的军棍。

    对于狼牙军来说,如果封印是创建这支军队并不断将其打磨锋利的父亲,那冷飞燕就像是照顾他们的母亲一般。

    和善、慈爱、抚慰着他们在军营里的孤独。

    那么好的一个人,总是一边抚着胡子,一边哈哈大笑,在封印面前替他们说好话:“封将军,他们不过还是孩子,这次就放他们一次?啊?”然后,好说歹说拉着吹胡子瞪眼的封印去喝酒。

    楚善诚赶紧回过头,一拳砸在桌面上,桌子从中间被劈成两半,不可抑制地掉下了两滴泪,楚善诚又赶紧摸了一把脸,擦掉后又迅速转过身来:“冷忠杰还好么?”

    “听说他向北镇抚司告了假,皇上追封冷飞燕将军为英勇大将军,并将冷忠杰提拔为北镇抚司的指挥使世袭罔替。”

    楚善诚从喉咙里勉强发出几个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吉元说话:“人都死了,尸首都取不回来,要这些虚名有何用?”

    “那封将军呢,他不会也被蒙古人发现了吧。”

    “没有,封将军逃出来了,我们的人接应到他了。但他听说了冷将军的事情后又带着那队人回去了。”

    “说是他对不起冷飞燕将军,至少也要为他把尸首偷回来,否则这辈子都不回京城了。”

    楚善诚深深叹了口气,这是老一辈的仗义,他没法插话。

第一百零六章 藏住的蝇营狗苟

    “还有一件事情,公子。”吉元脸色依旧惨白。

    “顾家大爷和二爷去评判贼寇的时候,大爷带队突袭被敌军抓住了,二爷立下军令状,要带着所有的士兵正面突袭。”

    “但是敌寇勾结了土家部落首领头噶和平镇王江白山,在人数上,不甚乐观......”吉元的话没说完,但楚善诚已经明白了。

    顾家二爷顾柳辉为了救顾家大爷顾柳英已经完全慌了阵脚,想去送死。

    一个接连一个消息,对楚善诚都是莫大的打击。

    西北是老师和自己呆过的军营,而西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人,两个亲舅舅。

    两边都是他有点承受不起的伤痛。

    楚善诚找了另一个桌子靠着背后,神色落寞。想哭又哭不出来,因为现在比起哭,更多的是着急,那种有心无力的无奈,简直折磨得他无法呼吸。

    吉元这时抬头:“公子,封将军回到西北这件事情,因为封将军只跟我们的兄弟接触过,所以朝廷那边不知道,怕是会疑心封将军也被蒙古人抓走了或者下落不明。”

    “所以,很有可能,西南那边,皇上会派您率领西北军去救。”

    楚善诚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怒火中烧的样子:“吉元,备马,不管皇帝下不下旨,我都得先去一趟西南。”

    吉元的眼中也有担忧:“公子是怕......”

    楚善诚抻直了脖子回望他:“怕。”

    吉元急忙慌张地出去备了两匹马,楚善诚简单地回去收拾了收拾东西,给董小宛留了一张字条“等我回来。”

    便出了教坊司的大门,抬头看了一眼董小宛的房间,希望她能一切平安顺利,等他回来,他来护她。

    结果楚善诚和吉元前脚刚驾马离开教坊司,教坊司的轿子便抬回来了,一阵欢呼雀跃。

    董小宛至少是秦淮河前四了,虽然春华秋实没能进入下一轮,但是比起乐坊司一个人都没进,已经很好了。

    按照柳嬷嬷的话说就是知足常乐,正好这几日来秦淮河的客人多,柳嬷嬷打出了所有酒水、姑娘们五折的大酬宾,一整晚江南教坊司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董小宛还是很佩服柳嬷嬷的商业头脑的,这教坊司在她的经营下只会越来越红火。

    她今天表演完一场已经身心俱疲了,因为不只是表演,坐立行走都为了维持她的淑女风范吊着一股精气神儿,回来之后,便感觉浑身酸痛,连指头都不想动一动。

    一回屋就躺在了床上,小梅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准备给董小宛倒点热水喝喝。

    结果也没看到茶壶底下压着的字条,一个不小心将茶壶撞翻,因为茶水污染,便看不到上面的字了,小梅以为底下只是一张废纸,用它擦了擦桌子上的污渍,又重新给董小宛起了一杯茶,送到躺着的董小宛身边:“小姐,喝茶。”

    董小宛是真的懒得动,躺在床上伸出手接过茶杯,起来把里面的水喝净便又躺下把杯子送回到了小梅手里。

    小梅看出她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的懒散样子,主动退了出去,也让其他人不再来打搅她。

    董小宛晚上简单沐浴了一下,便上床休息了。

    喧哗的秦淮河藏住了许多的蝇营狗苟,不齿之事。

    董小宛伴随着这响彻云霄的吵闹,进入了梦乡。

    。。。。。。

    在秦淮河另一边的秦楚馆。

    张嬷嬷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凑在了一起,今天她家姑娘可是大大的争气了,秦淮河前四能进两个,虽说这两年一直成绩也都不错,可是今年的姑娘们可都是人中龙凤,哪有个简单的。

    这秦楚馆是镇国公李家的私产。

    而既然是私产,自然与皇家的教坊司不同,需要不停地巴结权贵,才能有今天丰厚的家底,培养这么些优秀的姑娘们。

    在霜儿和赛儿去比赛的时候,已经有一组贵客们已经来到了秦淮河,在她秦楚馆后面的包厢里,等了许久了。

    贵客们的身份,说实话,她不算很清楚。但知道是世子李渊章带来的,她只要伺候好就行。

    张嬷嬷在霜儿和赛儿沐浴更衣的时候,先去陪了一会儿客人,总共除了世子之外,有四人,有两人她是认识的,是李家的两个庶子,李哲和李亚。

    这两个人是真真正正的纨绔,从里到外的腐烂之人。时不时就回来她这秦楚馆,将姑娘们玩弄的不成人样,便像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走了。

    还有两人,年纪都中等了,没有胡子,都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脸面异常的白净。

    其实这个时候张嬷嬷就该起疑心的,但她没有。

    如往常一样端茶倒水,最后将两位花朵一样的姑娘,送进了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嘴里。

    。。。。。。

    西南,顾家军营。

    顾柳辉不吃不喝,神色落寞地坐在将军的主座上等着朝廷的消息。

    在报信的小兵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都放光了。

    “顾将军,皇上的旨意是您再等等,已经派了楚善诚率领西北军来援助您。”

    顾柳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善诚是个好孩子,但西北军从京城赶到这西南,你觉得需要几天?”

    顾柳辉不是冲小兵发问的,是朝着天说的这句话,他想问的是那个发旨意的人.......

    顾柳辉又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自言自语道:“皇上不就是怕我们兄弟俩一同葬身在这西南么?可对我来说,哥哥死了,我也没有盼头了。”

    顾柳辉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违抗圣旨。

    他这次是正视着小兵说的话:“你去军中传令,我今晚就要正面攻进敌军的阵营,把我哥哥救出来,不怕死的就跟我一起去。”

    这只顾家军是从顾柳英和顾柳辉兄弟俩的父亲顾维钧,一手建立起来的,骁勇善战,在战场上一往无前。

    而且,誓死效忠的是顾家人。

    自从顾柳英被抓紧敌营,整个军队的气势都很消沉。

    大家都觉得,这种时候就应该拼上命,去把他们的主帅救出来,哪还等得及去请皇帝的旨意。

    而顾柳辉的这个军令,就像是扔了一根火柴,将顾家军心中的战火熊熊点燃。

第一百零七章 良心的逃避

    张嬷嬷引着梳洗好的霜儿和赛儿又重新回到了屋子里,两个姑娘知道要来陪客人,只穿了一件内衬,便缈缈婷婷地进来了,十分香艳。

    把一众看客们的眼睛都看直了。

    两个姑娘发育的都十分成熟,但其实很小,十几岁就被卖到了秦楚馆,现在也不过十四岁上下的年纪。

    因为五官大方、身材傲人,显得仿佛有十七八了一样,但心智很多方面都还不成熟,完全听从张嬷嬷的安排。

    桌子是长方形的,镇国公李家的世子李渊章和两个红褐色衣服的生人坐在一边,另外的李家两个庶子李哲和李亚坐在另一边。

    张嬷嬷便把两个姑娘分别安置在了两头。

    霜儿更怕生人一些,乖乖巧巧地坐在头上不说话也不敢动,赛儿已经熟练地拿起了酒壶,为客人们添酒,聊一些闲话了。

    可两个着红色衣服的贵客们喝着手里的酒,眼睛却落在了另一边文文静静的霜儿身上,眼神上下打量,四处逡巡。

    张嬷嬷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退了出去,为贵客们把门也拉上。

    这个包厢在秦楚馆一个偏僻院子里,专门为了招待贵客,张嬷嬷拉上这层门之后,走过一段路又拉上了一层门,又走过一段路拉上一层门,才进到了院子里。

    张嬷嬷回望了一下最后一扇门,里面的世界她已经被隔绝了。

    不管里面的姑娘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也不会看见,不会听见。

    这三层门就像是她的一种良心的逃避。

    张嬷嬷走后不久,公子们又喝了一圈酒,就不可自抑地行动了起来。他们都已经忍了很久了,更遑论两位贵客们是专门从京城赶来,就为了这一刻的。

    两位着红色深衣的正是皇帝面前的两位红人。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保,同时也统率着东厂。

    还有御马监太监汪东,那个皇宫里的赌徒。

    两个人是领了旨意要来这江南着手兴办纺织工艺,与坐船来中原的异邦人有更好的商业往来。

    顺便转了个弯,来凑凑秦淮河的热闹。镇国公李家也是十分懂礼数,早早就在秦楚馆为他们准备好了姑娘。

    他们是太监,但不代表他们没有欲望。

    张嬷嬷走后,众人又喝了一圈酒。

    五个人便慢慢地放开手脚,开始动手了。

    先是霜儿很快就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地下,王保看了一眼汪东,眼神示意他抢过赛儿腰间别的一袭长鞭。

    用两只腿夹住了想要逃跑的赛儿:“姑娘,你太白了,为你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可好。”

    “白里透红,那才好看呢!”

    张嬷嬷回到自己的房间,脸上没有表情,给自己斟了一壶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为什么,原来看不见也会慌张么?”张嬷嬷一边自言自语,泪水滑落到酒杯里,仰头一口饮尽。

    霜儿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穿过一道道门越来越弱,最后消失在最后一道门里。

    最后一道门关的严丝合缝,就连声音都一点都无法穿透。

    赛儿看不过五个男人冲着霜儿一起,她和霜儿是一起被卖来的,两人年纪相仿,霜儿甚至比她还小一些,只有她知道霜儿今年才只有十三岁,她是受不过这种的。

    想起才被卖来的时候,小小的肉手拽着自己的衣襟叫姐姐的霜儿,赛儿没有忍住,一下子冲到霜儿面前,用手拦住了鞭子。

    李哲和李亚,将眼神凌厉、但哭的梨花带雨的赛儿,拖到屋子的另一边。

    而这边李渊章帮王保和汪东压制着霜儿不让她乱动。

    霜儿看准了机会,从王保的腿间爬着快速出去,拉开了一道门,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一会儿,走廊上,昏黄的烛光映照得她的脸泪光闪闪,十分绝美。

    可受了伤的她哪里跑得过三个人,在这段走廊中间便被拽着头发又拖了回去,霜儿的手指抓着墙壁,留下了十道血痕,李渊章把门狠狠地锁死。

    接下来,便是两个姑娘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和几个男人阴险的笑声回荡在这间密室里。

    发生了什么,除了屋里的这七个人,谁也不知道。

    。。。。。。

    顾柳辉领了顾家军全军上下七千人,浩浩荡荡地趁着夜色爬上了山顶,占据了山头。

    顾家军的人都是好样的,连一个逃兵都没有,带着拼死也要把主帅救出来的觉悟,全都跟着顾柳辉来救顾柳英了。

    但是,叛军有两万人。而且土家部落的士兵英勇善战,善用长矛。

    说句实话,顾家军一点胜算都没有。

    但大家还是都来了。

    顾柳辉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握着缰绳,站在山顶,俯瞰着敌军阵营里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

    想到可能正在受苦的哥哥,悲从中来。

    顾柳辉举起银色的长枪背在身后,直指夜空,银枪在月光的照映下银光闪闪。

    顾柳辉大吼一声,“冲啊!”

    军营里的战鼓声响彻夜空,山头四面都聚起了顾家军的旗帜,浩浩荡荡,绵延在绿色的林间。

    顾柳辉的声音伴随着鼓声响起的时候土家的部落首领头噶和平镇王江白山正在军帐中把酒言欢,庆祝捉到顾柳英的胜利。

    有了顾柳英,他们就有了和顾家军谈判的条件。

    只是没想到顾柳辉如此莽夫,竟带着所有的顾家军冲过来了。

    头噶和江白山他们也不怕,人数上他们就远远超过顾家军,在兵力上,他们也不弱。

    趁着顾家军冲下山的这段距离,头噶很快命令巡逻的士兵组成第一方阵,先阻挡着顾家军,剩下正在休息的土兵们迅速集结,严阵以待。

    虽然顾家军是从山上下来,占据了相对有利地形,但是到了这西南山区连绵的地方,还是土家士兵更加熟悉。

    头噶和江白山也迅速地穿上盔甲跨上马,亲自上阵。

    顾柳辉率领着顾家军从山坡上冲下来,趁着惯性,势如破竹地很快突破了土家士兵的第一道防线。

    头噶率领着已经准备好的士兵,立刻顶了上去,气势一点都没输。

第一百零八章 战神降临

    顾柳辉眼里充满了怒火和战意,无人能敌,手里的银枪十分灵活,挑起一个又一个的士兵,浑身沾满了鲜血。

    土家士兵依靠着对地形的熟悉,爬到高层对顾家军放箭,一时死伤无数。

    顾柳辉大喊一声:“列阵型。”

    便有举着盾牌穿着盔甲的战士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盾牌一块儿接着一块儿,垒了两层,不仅防止正面敌人的进攻,也能防止从上空射来的飞箭。

    顾柳辉浸润这场这么多年,也不打无准备之仗。

    只是,顾家军列阵型的功夫,土家士兵已经全部都集结出来,乌泱泱的黑色土家服饰,一眼看不到头,人数压制是硬伤。

    从左右两侧冲过来的是平镇王江白山的骑兵,一下子从斜后方冲破了阵型。

    战场又恢复了真刀真枪地实战。

    土家兵英勇,顾家军善战,拼到最后,就是生死力博,浴血奋战。

    不注意的时候,顾柳辉的战马两根前蹄被人齐齐砍断,战马一下子扑到在地,顾柳辉也滚到了地上。

    有人想趁着这个功夫偷袭顾柳辉,顾柳辉躺在地上一声大喝:“盗贼尔敢!”

    顾柳辉身上散发的戾气吓退了一众人等。

    顾家军一个个都是把命拼上来打这场仗的士兵,一个个全都杀红了眼,不要命一般地往前冲,土家士兵节节后退。

    土家的部落首领头噶被逼无奈,快速跑回阵营将顾柳英绑到了战车上,推到了战场的前线。

    冲着顾柳辉大喊:“有本事你过来呀!”

    顾柳辉在焦灼的战况中往这边看了一眼,顾柳英已经被鞭挞的浑身是血,没有人样了。

    脸也整个的肿胀起来,奄奄一息地被绑在战车上,已经无法辨别生死了。

    顾柳辉跪倒在地,冲着苍天大喊了一声:“哥哥!”

    那一刻,仿佛一头雄狼在冲着天空嗥叫:“头噶,你等着,我定要取你首级!”

    说完,顾柳辉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冲着头噶冲了过来,勇往无前,阻拦他的士兵根本拦不住,被他一个个打翻在地。

    头噶本来凭借着兵力的优势,一直觉得是顾柳辉疯了,他必败无疑。

    可是顾柳辉冲过来的那一刻,他突然惊慌了!

    他后悔把顾柳英带出来了,顾柳辉仿佛变成了一匹野兽,已经丧失人性,要把他彻底弄死。

    头噶害怕地连连后退,竟被背后的一块儿石头绊倒,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顾柳辉从地上一跃而起,高高地举起银光长枪,冲着他的心窝直直地插过来。

    “扑哧”一声,银枪穿过铠甲,将头噶定在了地上。他睁大了双眼,看着这个暴虐的男人把自己弄死却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也有小兵,趁着顾柳辉没有用长枪抵挡自身的时候,将长矛从顾柳辉的背后,刺了进去。

    顾柳英斜眼看到了这一幕,如同一只濒死缺水的鱼,在战车上呜咽着、挣脱着,但挣脱不动,低着头眼泪不断从肿胀的脸上流过。

    顾柳辉转身,低眉瞪了刺他的那个小兵一眼,小兵便害怕地一下子脱了手,连连后退,眼泪都出来了,腿也软了。

    顾柳辉从自己的背后把长矛拔出来,没有任何表情和疼痛,举起长矛冲着小兵,像射箭一般,冲着小兵的胸膛射了过去。

    把这个小兵斜插到地上,射死了。

    在月光的映照下,穿着银甲,提着银枪的顾柳辉就如同死神一般,浑身血渍,目光清冷,无人能敌。

    今晚,顾柳辉率领着七千的顾家军与两万的土家士兵,生生打了个势均力敌。

    顾柳辉冲着自己家的士兵大喝一声:“把主将推回去。”将战车往自己军营的方向推了一阵,很快便有顾家军接手:“将军,我们来吧!”

    顾柳辉放心的交给他们,又转过身,他已经杀红了眼,停不下来了。

    望着还在山头上阻断着他们的后路,眺望着他们的叛贼江白山,顾柳辉往地上吐了一口血,随手拉过一匹已经死去主人的马。

    直直地望着江白山,要想把哥哥顾柳英安全地送回自己家的阵营,必须把江白山也打倒。

    江白山也丝毫不怕他,因为他周围的士兵也是跟着他常年征战的士卒,有他们在,顾柳辉打不过来。

    顾家军几个级别较高的副将看懂了顾柳辉是要去打江白山,吆喝着:“援助顾将军。”也纷纷调转马头,跟上顾柳辉,一同往山上冲去。

    但在山顶的江白山不仅有数量优势,还有地形优势。

    在顾柳辉他们冲过来的那一刻,立刻几颗大的滚石从山顶滚了下来,这是他趁着顾柳辉刚刚与头噶鏖战时,派人在这边早已准备好的。

    跟在顾柳辉身后的几个将军被巨石砸了个粉碎,但又有人接替死去的人跟着顾柳辉继续往山顶上冲。

    顾柳辉灵活地操持着马的方向,没有被巨石打落,已经奔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江白山已经能看见他通红的双眼,目呲欲裂,仿佛背后跟着一个巨大的死神,气势磅礴,来向他索命。

    那一刻,江白山也怕了,牵着马的缰绳往后退了几步,冲着身后的副将耳语了几句,让更多的士兵挡在了他的身前。

    此时,顾柳辉已经带兵杀到了他的阵前,今晚的顾柳辉就是战神,无人能敌。

    一批批的小兵被攻下,顾柳辉离江白山的距离越来越近,江白山露出了那副害怕的丑陋面孔。

    江白山悄悄地挥了挥手,原来他竟然在刚刚安排了人从背后射箭偷袭。

    顾柳辉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眼前的江白山身上,哪还有余力去管身后发生的事。

    一只箭准确无误地插在了顾柳辉的脊背上,他被打下马。

    但顾柳辉凭借着毅力重新站了起来,提起长枪,跑了几步飞跃起来,同样的招式,将长枪准确的插入了江白山的心窝。

    可是他的背后此刻也已经中了三只箭了。

    顾柳辉将江白山射下马,跨坐在他身上,一口老血全喷到了江白山的脸上。

    江白山凭借着最后的力气,掏出自己的佩剑,也从顾柳辉的正面插了进去。

    两道银光,将两个人串在了一起。

第一百零九章 毁掉了半张脸(三更)

    顾柳辉的背后又中了几只冷箭,但他一只没有倒下,身体已经挺立的跨坐在江白山的身上,怒目圆瞪着江白山,江白山也愤怒的回望着他。

    两个死人,至死都互相为敌。

    敌寇的两大主帅都已经死了,士兵也死的七七八八,没有了继续打仗的动力。

    连连败退,为顾家军让出了一条退路。

    但顾家军心中的愤怒无法抑制,顾柳辉如同战神一样,点燃了他们的暴虐因子,根本停不下。

    等到楚善诚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土家军等叛贼除了跪倒在地投降的,全被坑杀一个不留。

    在山顶上,顾柳辉跨坐在江白山的身上,背后身中数箭,胸前江白山的剑插入他的胸膛,但顾柳辉的长枪也直直插入江白山的胸膛。

    他怕的,成真了。

    终究,他这个外甥还是晚了这一步。

    二舅舅,死了。

    顾家军的人都认识楚善诚,看到他赶到,仿佛是有了主心骨,剩下的几个主将都靠了过来。

    楚善诚没有出声,但是泪流满面。

    他没有亲眼所见,也知道他舅舅是如何的浴血奋战,七千人对战两万人,一个主将对对面两个贼寇首领。

    顾家军竟然都打赢了,顾柳辉竟然都打赢了!

    这是何等的英雄壮举!

    楚善诚下马,给顾柳辉所在的山头磕了三个响头,头顶的皮都蹭破了,一片红肿斑驳。

    楚善诚从小跟没有父亲一样,顾柳英和顾柳辉两个舅舅就是他心中的男性榜样,就是他的英雄。

    如今,英雄战死沙场,心中属实悲愤,但又无限敬仰!

    。。。。。。

    夜晚的秦淮河,恢复了江南的柔美。

    灯笼在秋风的摇曳下,来回摆动,火烛明灭不定。

    渔夫小于慢悠悠地划着小船,回到岸边,准备把船绑到船桩上,休息了。

    夜已经很深了,只有屋子里秦淮女人在人耳边地细细耳语,缠绵悱恻。

    小于也是今年二十多岁的壮小伙子,从自己年迈的养父手里接过这条船,就是他养父给他留下的唯一遗产。

    渔夫小于也靠着这条船,蹉跎了几年日子了,在这美女便地的秦淮河,他常常要忍住血性,与孤独作伴。

    “嘭”一声,小于本来以为已经靠岸了,但是船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巨大的一声响,溅起很高的水花。

    小于跑到船的另一侧一看,吓得倒退两步,跌坐在船上。

    是一具赤裸尸体,漂浮在岸边。

    脸上、身上都是红色的鞭痕,容颜绝美,整个人本来就白,经过河水一泡,更加发白肿胀。

    小于没忍住,一下子呕在了自己船上。

    从草丛地深处传出一声异动,小于怕是贼人,或者是官府的人突然来了。因为他自己没什么文化,很怕自己笨嘴拙舌被官府的府差当作杀人犯给拘到官府里。

    他曾经也远远地听过评书里讲那些故事,平民百姓一旦被抓进官府,那就是板子加恐吓,一直到你签字画押,直接就会被砍头的。

    小于瘫坐在地上哆嗦了一下。

    慌慌张张地去把船挂在木桩上的绳子拿下来,不管怎么说,先跑!

    小于拾起倒在船案上的船桨,划了两下,便听见草丛里又传出一些悉悉簌簌的声音。

    小于仿佛听见鬼叫一般,惊吓得回头望过去。

    从草丛里站起来了一个衣衫不整的红裙姑娘。

    和河里那个姑娘一样,脸上、身上也有数不清的红痕斑驳交错。

    小于一下子愣住了,因为这个姑娘露出的半张脸长得实在是太美了,美的他仿佛都不会动了,而另外半张脸隐藏在头发下看不清。

    这个红裙姑娘正是赛儿,而那个河里的是霜儿。

    赛儿从那群男人走后一直在草丛里躲着,哭的脸都逡了。她回过头去使劲摸了一下脸,把脸上挂着的泪珠擦掉。

    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能带我逃走么?”

    小于赶紧木讷地点了点头,反应慢半拍地回答说:“能,能!”

    小于赶紧跑到船头伸出手把赛儿接到船上,这才看到这个姑娘的另外半张脸,被彻彻底底的毁掉了。

    一道长长的伤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一长道的血痕刚刚结疤,有的地方还洇着鲜血。

    赛儿像是十分害怕被看到这半张脸,看到小于看过来,赶紧偏过脸去,着急地拿头发遮了遮。

    这道疤,是她自己拿剪刀在脸上划出来的。

    因为,她实在是被不能人道的太监所能对年轻貌美的姑娘所做的事情吓坏了,吓傻了。

    她也不过才刚刚十四岁,她当时像个懦夫一样,看到被摧残的霜儿,她最终还是怯弱了,没敢拿剪刀对准那几个男人,而是冲着自己的脸下手了。

    因为只要她毁了容,他们便不会朝她来了。

    果然,当时她面前的李哲和李亚,看到她不惜划烂自己的半张脸,立刻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般根本不愿意看她,踹了她几脚离开了她,也凑到了霜儿跟前。

    霜儿当时躺在地上,但赛儿能感觉到霜儿当时的眼睛越过她面前的五个人,正瞧不起地看着她。

    但她那时什么都不敢做,只敢抱着自己的身子和已经毁掉的脸,瑟瑟发抖,一直在落泪,甚至不敢哭出声音,引起注意。

    最终,霜儿就这样被折磨致死了,连眼睛都没闭上,她们两个被一起扔到了这岸边。

    本来,王保和汪东是想让李哲和李亚把赛儿一起浸在这河里的。

    可是李哲和李亚看见赛儿那张脸就想吐,实在是不想动她,便饶了她一命。

    因为他们心里有底气,就算这个赛儿活着也不会出去乱嚼什么舌根子的。不过是一个妓女,就算她出去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的。

    把霜儿扔在河里,踹了踹倒在草地上的赛儿,看着她的蠢样两兄弟笑话了她一会儿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要不是今天晚上碰到了小于,她可能已经放弃希望沉河自尽了。

    但她碰到了小于,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小于看到她毁掉的半张脸也没有说什么,给她从船篷里找了一件衣服给赛儿披上:“天冷了,如果想困了就在船篷里歇歇脚。”其他的再没说什么,摇着船橹一桨一桨地摇离了这秦淮河,再也没回来。

第一百一十章 弟弟只是睡着了啊(四更)

    楚善诚匆匆忙忙地赶回帐中,顾柳英伤痕累累地躺在床上,过度的伤痛已经让他晕过去了。

    大夫跪在床前在替他诊治。

    楚善诚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拳,焦急地等着大夫说结果,但也不敢出声,害怕影响大夫的诊治。

    大夫摇了摇头,站起来对楚善诚说:“顾将军.......被人挑断了脚上的筋脉,怕是无法再站起来了。”

    听完这句话,后面的几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男人都哭了起来。

    这可是带着他们南征北战的顾家军主帅啊!

    怎么能就这么?!

    这么?!

    怪不得他是被土家的部落首领头噶双脚离地绑在了战车上!

    怪不得他看到顾家军的一众士兵来救他,眼神里依旧是悲伤。

    现在,他醒过来的时候该怎么面对这现实。

    太残酷了。

    自己在敌营被挑断脚筋,自己的弟弟率领着全军上下所有人,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出他这个废人。

    顾家军快杀光了,顾柳辉也战死了。

    这个坎儿,怎么能过去?

    他明明是哥哥,是主帅啊!

    他凭什么是哥哥,是主帅啊?!!

    军营里陷入了一阵悲鸣,一个将军被砍掉了右臂都没来得及包扎便来了军营听顾将军的伤势。

    他刚刚在战场上丢失了右臂都没哭,现在却哭的像个孩子似的,止都止不住。

    生命太不公平了!

    顾柳英和顾柳辉这两位主将,都是好人呐!

    好报呢?!!

    这位将军用自己的左臂猛力敲打着自己的胸膛嘶吼了起来。

    整个军营掀起一阵又一阵大声的悲鸣,感慨命运不公。

    在巨大的悲伤中,顾柳英缓缓转醒。

    大家看着他醒了过来,立刻安静下来凑了上去。

    楚善诚一下子扑倒在他身上,握住了顾柳英的手。

    没有悲伤,没有怨天尤人。

    一句简单地埋怨:“一群孙子,别嚎了!”

    众人甚至忍不住破涕为笑,还是那个熟悉的主帅!

    顾柳英像是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拉着楚善诚的手说:“我大概站不起来了吧。”说道这里还笑了笑,“没什么好骗我的,他们挑断我脚筋的时候我还醒着呢!”

    一句简单的话,饱含着巨大的悲痛。

    又有人忍不住转过身去掉眼泪。

    楚善诚沉重地点了点头。

    顾柳英将头偏回里侧,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善诚,帮我.....把辉儿弄到我床上再陪我一夜吧,我跟他一起出生活了这几十年的,我想.....送他最后一程,好么?”顾柳英说到最后都是恳切地语气了,生怕楚善诚不答应。

    眼泪一滴顺着一滴在顾柳英的脸上滑过,掉在被子上,沾湿了一大片。

    楚善诚紧紧地回握住顾柳英的手:“放心吧,大舅舅,我一定给二舅舅弄得干干净净地,让您好好陪他最后一程。”

    楚善诚说完这句话,把顾柳英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床榻上,一撩锦袍,冲了出去。

    他忍不住了,看到顾柳英这个样子,他心里就像是千刀万剐一样。

    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带了一小队人马冲向山头。

    在那里,顾柳辉的尸首还挺立在江白山身上,身中数箭屹立不倒。

    楚善诚一口气跑到了山顶,又给顾柳辉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得罪了,舅舅!”

    楚善诚先将江白山捅到顾柳辉胸膛里的剑拔了出来,用江白山的盔甲擦干净,又掰开顾柳辉握着的双手,将他的银枪脱离他的手掌。

    才终于将顾柳辉和江白山的尸首分开。

    没了银枪和剑的支撑,顾柳辉的尸首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楚善诚将顾柳辉身后的箭一支一支的拔出。

    在顾柳辉死后,还有很多小的士兵生怕他没死,补了好几箭。有的甚至都已经从中间断掉,嵌入到顾柳辉的铠甲里了。

    楚善诚一边流泪,一边数着。

    一支、两支、三支、四支、五支.........

    楚善诚突然又绷不住了,趴到顾柳辉身上哭了一会儿。

    但看到顾柳辉瞪着的双眼,又啜泣着立起来,继续把剩下的箭拔出来。

    总共背后有九只箭。

    楚善诚用力拔出最后一只箭,依旧带出了不少的血,溅了他一脸,他脸上血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脏乱不堪。

    颤抖地伸直手,指向另一边倒着的江白山:“一定要将其挫骨扬灰!”

    旁边的一个将军凑到他耳边:“虽然平镇王是叛贼,但他毕竟还姓江。”

    意思表达的很明确。这种皇族人,是楚善诚无法挫骨扬灰的。

    楚善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现在我是军队的主帅,我说的话你如果不听就给我滚出去!”

    那个将军立刻退下,害怕地跟其他人一起把江白山的尸首拉走,准备按照楚善诚的吩咐挫骨扬灰。

    楚善诚又浑身摸了摸顾柳辉,腹部和胸部和右腿还各有一处长矛捅进去的伤口,刚添得刀伤也有五、六处。

    顾柳辉怕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才在跟头噶和江白山的对抗中那么的视死如归。

    楚善诚抱着顾柳辉的头又哭了一阵儿。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将顾柳辉的浑身是伤的尸首放在马上带下了山,给他洗了洗,和吉元一起扛到了顾柳英的床内侧。

    顾柳辉的眼睛还是瞪着的,楚善诚试了很多次想替他闭上都做不到,但是顾柳英轻轻地试了一次,顾柳辉的眼睛就闭上了。

    楚善诚替他换了布衣,此刻他躺在顾柳英床的里侧,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

    楚善诚知道大舅舅肯定有很多话想跟二舅舅说,识眼色地退了出去,守在了营帐门口。

    顾柳英因为受了伤,转身都很困难。

    但他想再仔细看看弟弟的脸,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转过身去,看着平躺的顾柳辉。

    想起了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包括很小的时候,他和弟弟就是如同现在一般躺在摇篮里,肩并着肩,他看着旁边这张安详的睡颜,第一次有弟弟这个概念。

    然后他们一起玩弹弓,被父亲责骂挨打,再到一起在这军营里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再到.....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被绑在战车上,看到他的英勇身姿。

    仿佛一切都在眼前,仿佛弟弟真的只是睡着了。

    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弟弟只是睡着了啊!

    顾柳英闭上眼睛,眼泪夺眶而出。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扯到明面上来

    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一个秦楚馆的小厮出来倒恭桶,走过河边的时候,看到了河里漂着的女尸,吓得倒退了几步。

    把恭桶也全倒在了地上和鞋上,但脚上仿佛没有知觉了一般,回过头一边跑一边大喊:“死人了!死人了!”

    慢慢的围观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如同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散遍了整个秦淮河。

    张嬷嬷坐在自己的屋子里一夜没睡,她一直在等着两个姑娘的消息,可是.......一直没有!

    她心里焦急地快疯了,只能借酒消愁。

    直到小厮来禀报,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女尸,她立刻就明白了。

    终归.....还是被玩儿死了。

    她又喝了一杯酒压抑住心中的怒火,那些贵客果然就不是人,畜生都不如!

    从衣橱里挑出了一件漂亮衣服,扔给小厮拿着:“走,我们去接姑娘吧。”张嬷嬷说的毅然决然。

    张嬷嬷膀大腰圆,一下子推开围观的群众,开辟出了一条路,直接就来到了女士面前,都没有仔细看女尸的脸。

    向后一伸手,大喝了一声:“衣服!”

    小厮将衣服搭在她手臂上,张嬷嬷把衣服展开,从河里捞起霜儿给她披上了。

    然后自己抱着这具已经肿胀发臭的尸体回了自己的秦楚馆,关上了大门,看热闹的人也慢慢都散去了。

    远处,冒襄和衙役们就站在桥头上。他们自张嬷嬷从秦楚馆出来便停在了这里没有动作。

    这秦淮河啊,外表看上去是风光无限,内里却肮脏龌龊不堪。

    冒襄挥了挥手,示意衙役们回去吧。

    一个衙役凑到冒襄身边问到:“这可是命案,我们官府不管么?”

    冒襄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如果去问张嬷嬷,她一定会说这个女孩儿是失足落水的。”

    “怎么可能,那尸体都那样儿了!”

    冒襄盯了这个衙役一会儿,也就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看就是被家里保护的很好,长得白白净净。

    冒襄将手搭在他肩上,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你去问问吧。”

    小伙子果然不信,半信半疑地敲开秦楚馆的门:“你们......报案么?”说着,还摸了摸脑袋。

    小厮回头看了一眼张嬷嬷,张嬷嬷刚刚已经吩咐过他了,如果有官府的人来问,就说姑娘是失足落水。

    小厮咽了口唾沫:“失.....失足”仿佛噎住了一样,过了一会儿又跟了一句“不报案。”便把门锁死。

    衙役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被拒之门外以后,蹲在地上疯狂地挠头发。

    冒襄刚刚放心不下这个衙役,又返回来,拍了拍蹲着的衙役:“走吧,回县衙吧。有些事情我们做不到,所以我们只能把能做到的事情做好。”

    衙役抬起头看了眼对他语重心长说话的冒襄,有点不敢相信,这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仿佛冒襄是一个经历了几十年蹉跎,对生活颇有感悟的老人一样。

    又挠了挠头,起身跟上了冒襄,一起回府衙。

    消息也很快传回了江南教坊司。

    柳嬷嬷叫醒了董小宛,把知道的事情和她讲了讲。

    但也不过是些表层的现象,霜儿死了和赛儿失踪了。

    但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谁做的,是不知道的。

    所以才凶险。

    要不要继续选花魁,毕竟现在两个候选人已经遭遇了不测,谁知道是不是冲着花魁这个名头来的。

    柳嬷嬷终归放心不下董小宛的安全,觉得比选花魁这个虚名更重要,建议她还是别选了,但将选择权交到她手里。

    董小宛回头,发现一直跟在他背后那个高大的身影不见了。

    便问柳嬷嬷:“嬷嬷,您见过楚善诚么:”

    柳嬷嬷耐心的想了想:“好像自昨天下午咱们走之后就没见过了。”

    董小宛最后见他也是他将自己送上轿子的时候。

    可能有事去处理了吧,董小宛心里想。

    这时候,从门外风风火火跑进来了一个小厮:“嬷嬷,妖娆上了台子,今早大声宣告,她还要继续选花魁,她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刻低头的。”

    柳嬷嬷沉声许久,骂了一句:“这个小贱人。”

    这不是逼着董小宛也上台么。

    董小宛听完之后反映淡淡的,她在想,妖娆这个时候冒出头来,会不会是早有预谋,她和秦楚馆的事儿又有没有联系呢?

    但是妖娆的话确实逼的她有些没有退路了。

    而且.....她现在没有商量的人了。

    抉择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应该勇敢的去试一试,有些东西不试所产生的遗憾总会大过尝试后失败的痛苦。

    准备了那么久的花魁选举,总不能让人家一句话吓退了。

    柳嬷嬷脾气暴躁的冲着小厮大喊:“不去不去!让这个贱人自己去选吧!”

    董小宛沉了沉声,拦在了小厮面前,诚恳地跟柳嬷嬷说:“有些祸躲不过,我还是去吧。”

    “有危险,小宛!”

    “嬷嬷,我想了想,霜儿和赛儿的事情,应该与妖娆无关。”

    董小宛这样想,也是有根据的。

    只论长相和身姿的话,妖娆要明显强过秦楚馆的霜儿和赛儿。只是霜儿和赛儿更有个人特色以及背后有秦楚馆的支持,才能有这么高的人气。

    根据对霜儿尸体的描述,董小宛听完便知道,一定是男子动的手。

    这件事情如果是妖娆背后的势力出手,为什么放着妖娆不管,要去秦楚馆对霜儿和赛儿两个那么小的姑娘们下手。

    遑论,事后张嬷嬷的态度实在让人生疑。

    所以张嬷嬷肯定知道背后的动手之人的来历,不想节外生枝才没有发声,反而大门紧闭,闭门不见客。

    至于妖娆的态度,很明显能看出来,她本来对于花魁选举是有计划的,霜儿和赛儿的死打乱了她的计划,她才会莽撞的突然挑衅自己。

    理清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董小宛就知道,这花魁选举,没什么好怕的。

    如果不去比这一场,顺藤摸瓜,她永远不会知道妖娆背后的势力是谁,躲过这一次,难道还能躲过下一次么?

    把对面的敌人也扯到明面上来,反而是对她安全最大的保障。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以为人家听他的话呢!

    花魁之争定在了晚上巳时,董小宛这边也派了江南教坊司的小厮昭告了整个秦淮河。

    大家被压抑的情绪,一下子迸发了出来,众人的期待涨到了高潮。

    众人实在是没有想到,在乐坊司全军覆没,花魁每年大热人选的出处秦楚馆今年都无法参加最后竞选的状况下,依旧能看到两个绝世姑娘的演出。

    一开始柳嬷嬷也不理解,缠着董小宛问了好久。

    虽说是自己的决定,但董小宛还是将心里的想法细细地和柳嬷嬷说了,也问了她的意见。

    没想到的是,平常一直利益至上的柳嬷嬷将这次的选择权完全的交到了董小宛手里,也耐心听取了她的分析,给了她莫大的支持。

    董小宛出于真心的感激,给柳嬷嬷敬了一杯茶。

    其实,柳嬷嬷真的一直对她很好。虽说教坊司这两年的风头不如秦楚馆和乐坊司,有了董小宛这棵摇钱树之后,虽说确实也算是经常压榨,但柳嬷嬷从来没有让董小宛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比如卖身,比如陪不想陪的客人,累的时候还会让她早早休息,最重要的是,所有事情的决定权,从始至终都握在董小宛一个人手里。

    这份自由,是最大的尊敬。

    说句实话,自从董小宛发现楚善诚不在身边之后,心里一直有些无法控制的慌张和心悸,还有一点点的埋怨。

    她当然可以理解,按照楚善诚的性子有急事儿才会走的这么急。但是至少可以留个口信儿吧,这样没着没落的,搞得自己有点像抛弃了似的有些落寞。

    下午董小宛稍微休憩了一会儿,冒襄便摇着扇子来了。

    冒襄脸上带了几分的生气,手里摇扇子的频率也很高,显得整个人就很急躁。

    董小宛看着他这副嘴脸,本身就开心不起来,更遑论他仿佛对自己很生气似的,摆一张臭脸,不说话,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看的董小宛更生气了,如果有气没处撒,干嘛来招惹她,惹得她心情也不好了。

    手里提着茶壶本来想略尽地主之谊,给冒襄也倒一杯,刚把茶壶举过去,看着他那张臭脸,董小宛又把茶壶推到自己这边,给自己倒了杯便放下了。

    看着冒襄就来气,先喝杯茶败败火。

    既然是冒襄来找的她,她董小宛就没必要先搭话。冒襄生气归生气,来肯定是要和她说什么的。

    但他这副架子,让人直接就想把他给赶出去。

    爱说不说!

    两个人冷冷的对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后还是冒襄摇扇子摇累了,意识到面前这个董小宛,不是前世那个他说什么便是什么的小妾,人家有的是资本不理自己。

    想了想,还是在打脸之前自己先开口吧。

    他今天来,确实是有事才来的。

    按理说,董小宛随便动动脑子,就不该接下今天妖娆挑衅的话,而她偏偏就要往人家挖好的坑里跳,这就不是年纪小的问题,这是傻的问题。

    但冒襄毕竟还是一个懂礼数的人,知道不能这样贸然地出口指责董小宛。

    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旁敲侧击:“你知道昨晚霜儿和赛儿的事儿么?”

    “整个秦淮河传的沸沸扬扬,怎么可能不知道!”

    冒襄重重地将茶碗摔在桌子上:“那你今晚还要去选什么劳什子花魁?”

    “你是想要这个花魁想的连命都可以搭进去是么?”冒襄真是气到了极点,董小宛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功利的一个女子。

    董小宛冷眼撇了撇他,冒襄说的这句话实在是太令人生气了。

    她可以忍住不发脾气,但她也懒得跟他解释背后的原因。

    不了解,不相信你的人,解释再多也没有,人家也会觉得你说的是借口。

    还白费口舌,董小宛盯着冒襄把茶碗里的茶水慢慢喝完,直到回自己屋子,再没和冒襄说一句话。

    她是女人,有的时候会感情用事,但是不代表她的眼界就真的很浅。

    她今天一整天一直在细细的思索妖娆这个人的存在和妖娆这些行为、举动背后的用意。

    她有一个惊人的发现,妖娆,就像是专门为了对付董小宛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姑娘。

    她为此也去求证了柳嬷嬷。

    妖娆,比她出道还要晚,是在她还在京城的时候,突然在秦淮河冒出来的。

    按说以她这样的姿色,只要一亮相,绝对足够惊艳和吸引人的眼球。

    但是并没有,在之前几十年里,别说秦淮河,柳嬷嬷说她在整个中原就没听说过妖娆这个人物。

    能在短短这么长的时间内,不仅挤进秦淮河花红榜的前八,还差不多将她在京城表演的舞蹈基本上不差分毫的表演出来。

    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董小宛也尝试过从自己身上查找原因。难道是自己怀璧有罪,什么背景让被人觊觎了,特地塑造了妖娆这么个人物与她作对。

    但想了很久,董小宛还是觉得,没有。

    不过是她自己,还是她的家庭,都平平无奇,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周章。

    那........董小宛便只能从楚善诚的身上着手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不错,但有时,也会树大招风。

    楚善诚,就是这棵树。

    经过分析,董小宛已经想清楚了,这个妖娆背后的势力,一定是皇帝身边与楚善诚有敌对关系的一个重大人物。

    想到这里的时候,董小宛反而庆幸,此时此刻楚善诚没在自己身边。

    她也怕成为别人的累赘,她尤其怕成为楚善诚的累赘。

    明明从这江南到京城,楚善诚帮过她那么多。

    那么这次,她也想帮帮楚善诚,弄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

    董小宛关上门后,心里有些难过,她真的不是见识浅薄,非要去争那个什么花魁,被人误解,被人指着鼻子骂,总归心情不好。

    但很快又两只手攥拳给自己打气,怎么能因为别人一句话就退缩呢!

    她晚上可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对才行。

    冒襄看着董小宛径直走进去没和他说一句话,“砰”的关上房门,气的不行,他干嘛要走这一趟,仿佛董小宛就能听他的一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固执一回

    董小宛回了卧房,在床上躺着消磨时间,顺便下神想事情。

    柳嬷嬷手里拿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进来,脸上带着一些担忧,但又强装着镇定。

    “呦,休息呢!”柳嬷嬷看着董小宛躺在床上,以为她正歇着,心里有一丝打扰的不好意思。

    董小宛看她这幅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以前随便闯她房门的柳嬷嬷原来还会羞愧呢。看来大家还真是都在替她选花魁这件事情捏一把汗,和平常对待自己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董小宛穿上鞋,坐到茶桌旁,也示意柳嬷嬷快坐。

    两个人都坐下安稳之后,柳嬷嬷拿出了自己的宝贵盒子:“这是市面上流行的胭脂粉,还有一些发簪,都是咱们教坊司最珍贵的首饰了。”

    说着,柳嬷嬷拉起董小宛的手:“我希望看到你带着这些大放异彩。”说完,如释重负地拍了两下董小宛的手背。

    “我去让人给你打热水上来,该沐浴更衣了!”柳嬷嬷说完这句话,带着留恋离开了董小宛的房间。

    这么重要的选花魁的前夕,得让董小宛自己好好缓解心情才行,她不能打扰她!

    董小宛倒没觉得心理上有什么很沉重的负担,到时有一种快要解放的感觉。

    她从重生过来之后,董小宛就一直作为一个女子为花魁选举这一天做准备。

    终于快结束了,董小宛也开始认真的考虑明天要做什么了。

    她从重生过来的第一天,每天的行程都被安排的满满的,从来还没有一段时间认真思考她重生过来的原因是什么,会不会阎王爷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之类的。

    她需要花一段时间好好考虑这件事情,包括自己要不要继续在这秦淮河过这种卖艺的日子。

    这些事情,都是需要一段自己的时间好好想一想的。

    但这些,明明是最重要的事情来着。

    董小宛将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沉入水里,明天的事情那就明天再想,今天,她不管如何,就是要做秦淮河最耀眼的女子不是么!

    想到这里,董小宛赶紧洗了洗,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今日不管结局如何,她都要美美的以最好的状态登台。

    打开柳嬷嬷给她的胭脂盒,用手指轻轻一挑,亮莹莹的,果真是上品。

    挑了一袭红色长裙,头发也用红带绑紧,缠绕起来,显得格外精神。

    将柳嬷嬷给的胭脂描上颧骨,细细勾划,又用了一些其他的轻轻上了一层妆,淡淡的,却清新自然。

    董小宛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握了握拳头,她已经收拾好了。

    这花魁,她一定要选。她就是这么固执的不像样子的一个人,既然都来到这异世界了,总要过个痛痛快快才好。

    外面已经都挂好了彩灯,张灯结彩,仿佛大家都想用这花魁选举的喧闹来摆脱一早出现的尸体的晦气。

    比往年都热闹了好几倍。

    摩肩接踵,每张脸上都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与期待。

    甚至有人开了赌局,赌妖娆和董小宛今晚究竟谁能夺得花魁的桂冠。

    原来给霜儿和赛儿投票的忠实拥趸者有的放弃了,但更多人转投了董小宛和妖娆名下。

    妖娆因为早上一番强亮的言论,也收获了一大批的支持。

    虽还不能和董小宛势均力敌的抗衡,但已经不是差距悬殊了。

    晚上有些雾蒙蒙的,月亮已经不见踪影,但秦淮河灯火通明的氛围,已经让人完全感觉不到被遮蔽的阴霾感了。

    晚上的盛会由县太爷冒襄抢了主持的活儿,还带了一大批衙役来负责安全。

    实在是因为冒襄让董小宛的冷眼搅得心神不定,心里想着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他也能稍微撑撑场子。

    便自告奋勇的来了。正好府衙里的衙役们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说带他们来看表演,让他们顺便负责场地周围的安全,一个个兴高采烈的,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争先恐后的抢着来干。

    正好,也算合了他的心意,来的人越多,他心里越有底气。

    看场已经人山人海,就等着两位姑娘登场了。

    这种时候是要压一压场子的,不能急着出来,不然就失了姑娘家的矜持了。

    但其实董小宛早早就收拾好了,被柳嬷嬷压在轿子里,不让出来,也不让轿子走,都快给她闷坏了。

    直到晚上巳时,天已经彻底黑下去,柳嬷嬷才放董小宛的轿子走。

    夜晚的漆黑给姑娘们的婉约更加增添一份特别的气质。

    朦胧迷幻,仿佛一口香醇的酒。

    妖娆先到的,她没有坐轿子,从她自己的屋子光着脚,一路走到了这里。

    脚踝上还带了两串铃铛,伴着走路叮当作响,十分鬼魅。

    虽说路上肯定会有些磕磕绊绊的小石子,光着脚风险还是挺大的。

    但毕竟人气在那里,妖娆的拥趸者一看自家姑娘光着脚就出来了,便自动排成了接龙,给她将前路中的障碍物扫的干干净净,有的甚至拿自己的衣服扑到地上,让妖娆姑娘踩过。

    后面的人看到也纷纷效仿,有的地方衣服都叠了好几层,差点争抢起来,仿佛自己的衣服被妖娆姑娘踩到就是多大的荣耀似的。

    结果,妖娆一路走过来,别说没有磕碰了,脚底板还依旧干干净净的,白皙嫩滑。

    这一路作秀,又收获了不少拥趸者。

    妖娆基本上刚刚在台子上站定,那边教坊司的轿子便到了。

    柳嬷嬷亲自把董小宛扶下轿子。

    从董小宛露头到走上台子的这几步,秦淮河一下子沸腾了!

    吆喝声、呐喊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震耳欲聋。

    冒襄想说话好几次,只有口型,根本听不见声音。

    还是董小宛率先躬了躬身子,显示出要说话的样子,众人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多谢各位前来给我和妖娆姑娘捧场!不管今晚的花魁是谁,只希望大家今天都能看的开心,玩得尽兴,我们两人也尽力的为大家呈现一场精彩的演出,如何?”

    董小宛大大方方的一番话,还和看客们互动了起来,接下去便又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好!好!好!”

    一阵又一阵,董小宛牵起妖娆的手,主动冲她笑了笑,一起聚了一个躬,下台候场去了。

    活像两只活泼的精灵!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盛世颐莲

    进了房间,没有人再看的时候,董小宛一下子甩开妖娆的手。

    妖娆也将手在手帕上蹭了蹭,将手帕随手扔在了地上。

    转头对董小宛说:“待会儿我先上场。”

    都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通知的语气。

    董小宛冷眼旁观她,果然之前的和善都是装出来的,不仅是自己不喜欢她,原来她也这么讨厌自己呀!

    这倒让董小宛有些困惑,按说是她抢了自己的舞蹈跳,又挑衅自己今晚来表演,她生自己哪门子气,真是.....更令人讨厌了。

    不过董小宛也没争执。

    她喜欢后面上场,万众瞩目的感觉,不是很好么,何乐而不为呢?

    冒襄看到两位姑娘进到房间之后,场面也逐渐平静了下来,这才有他掌控场子的时机。

    “欢迎各位看客们来观看我们一年一度的花魁争霸赛,正值金秋花果飘香的季节,我们江南教坊司的董小宛姑娘,和凭借着自己的实力,突出重围的妖娆姑娘,正是要在此时此刻,为大家奉献一场前所未有的演出,让我们大家先欢迎妖娆姑娘!”

    冒襄说完这句,便施礼下台,站在台案的一侧,观察着四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现象。

    扫视了一圈,只有看客们冲破喉咙的欢呼,没什么异样。

    逐渐放下心来,可能只是他多虑了吧。这位妖娆姑娘可能真的只是想和董小宛比一场,争取一个夺花魁的机会罢了。

    精力也逐渐放到了台上。

    妖娆依旧光脚上台,随着她一步步迈上台子,脚踝上的铃铛又叮当叮当的响了起来,裙摆也随着夜晚的风,被扯了起来。

    果真人如其名,妖娆。

    妖娆在最后上台前将松松绾起来的头发松开,黑丝如瀑布般卸下,丝顺柔滑。

    莞尔一笑,便动人心魄。

    手里的手镯里面放着沙子类的东西,舞蹈跳起来的时候,赋予了动作以声音,格外的摄魂夺魄。

    妖娆跳的时候,因为上衣和下衣是两件,翩翩起舞之间,便见那腰间细致的曲线在一起一落之间若隐若现。

    众人哪见过这么直白的表演,惊讶的都说不出话,两只眼睛都怕不够用似的,紧紧地盯着那性感的身躯在舞台上来来回回。

    伴随着曲调高昂的琵琶曲,妖娆将女性最大的魅力在舞台上展现,仿佛每一个头发丝都是会跳舞的精灵,在空中随意飘洒,牵动着看客们的所有注意力。

    董小宛在表演前沉不下心,抱了胳膊也倚在了门框前看客们看不到的一个角落,悄悄地看着妖娆的表演。

    将身上的薄纱往肩上带了带,妖娆果然名副其实。

    因为自己的年纪还不够,董小宛的脸上还带着一点点的肉感,粉嫩嫩的,完全比不上妖娆五官是那么的有冲击力和有棱角,也没有她身上那股成熟的味道。

    妖娆每次跳舞的时候,就像是被一个妖女附身一般,你总是带着一股害怕被她摄魂的恐惧去看她的表演,将你带入到一种不属于人世间的境地。

    你总是既害怕,又带着万分的期待。

    在董小宛下神的期间,妖娆已经下台,甚至过来拉她的手,将她主动带到了舞台上。

    是了,妖娆在有人在的时候,总是待她以最大的善意,仿佛一个姐姐在照顾她。

    董小宛在舞台上自然也无法婉拒她这份善意,像一个乖巧的妹妹被牵到台上。

    舞台前和舞台后的关系,总归是不一样的,因为面对的是看客,表演的人总会想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包括待人处事和性格。

    是一种伪装,也是一种保护。

    董小宛没有急着表演,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放置在舞台的一边,将衣服外面的红色外裙解了下来,套在自己的胯上,变成了一袭红色长裙,白色上衣刚好包裹住胸部。

    董小宛也将自己的头发散开,背对着看客们,将头发用一只手抓着举到最高处,脸侧垂着望着地面。

    董小宛在等待。

    看客们也都屏住了呼吸。

    抱着古筝上场的筝儿在舞台左侧架好了古筝,弹扬琴的柳儿在舞台右侧摆好了扬琴,唱戏曲的梦欣站在柳儿的旁边,一袭黄裙,端庄优雅。

    这是董小宛下午的时候偷偷跑了一趟乐坊司的结果。

    她知道能入秦淮八艳的四位姑娘,如果能一同演出,所能达到的号召力绝对超过她一个人。

    她坚定地相信乐坊司会答应她的请求。因为乐坊司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一个在这秦淮河都没有秦楼楚馆依靠的姑娘,夺得花魁,这可是会大大夺她们这几大榜首的秦楼楚馆的面子。

    除此之外能在最终的花魁选拔上,再让乐坊司的姑娘们露露脸,也是一个好的机会。

    而且,董小宛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想法。

    有风险的事情,自然是拉越多的人下水,她心里更安稳。

    既然她看不懂妖娆究竟要干嘛,不如就多做些准备。

    首先是梦欣带着秦淮河特有的小调嗓音“咿呀呀”惊艳开场,筝儿的古筝和柳儿的扬琴很快便跟上。

    特有的细腻缠绵的苏州小调,用梦欣带一点醇厚干净的嗓音唱出来,有一种如沐春风的净化感。

    董小宛仿佛一个妖孽,随着音乐声音响起,将向高处拉起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放下,黑色的丝发一点一点滑落手掌,从身侧画一个大大的圆弧,垂到腰间,飘荡。

    梦欣的唱腔带了一丝迷离和疏远感,加上雾蒙蒙的天气,仿佛董小宛从仙界偷偷下凡,而凡人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让人实在忍不住想要一探仙女的真容。

    董小宛将垂在腰间的红色长裙一挥,轻轻一转腰胯,红色的绸缦从董小宛的眼前缓缓滑落,刚才随着红裙飘扬的两只纤细的胳膊互相交叉,十指张开,比裙缦慢了半拍从脸前慢慢落下。

    虽然董小宛的脸上带了一丝肉感,但是涂了红唇,吊了眼位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随着胳膊缓缓落下,众人终于看到了董小宛的真容。

    掉起的眼尾带了一丝迷离和不屑,上嘴唇微张,气质高傲冷艳,两只眼睛闭眼之后缓缓张开,从看客们的左侧一直扫过扫到右侧。

    像是一个仙女刚刚下凡,孤高自傲地打量着这芸芸众生。

    古筝和扬琴的速度由清亮慢慢加快,仿佛音乐是一把小锤,一下一下地敲在你心上,使你心跳加快,董小宛伴随着这加快的音乐,甩开裙摆,如一朵盛世颐莲旋转开放,不可一世。

第一百一十五章 妖女现身

    但董小宛又随着音乐声音的减弱,逐渐缓下了身形,慢慢的跪倒在地,眼睛里依旧是那股子迷离,上齿倚靠在下唇上,唇红齿白,摄人心魄。

    董小宛用一只胳膊轻点了一下侧边的太阳穴,脑袋轻轻摇晃了几下,胳膊交叉缓缓地站了起来,像是被这世间点醒的一个孤芳自赏的玫瑰,眼神里带了许多的攻击性。

    两只胳膊前后摇摆,却又有控制,董小宛的身体稍微向后倾斜,仿佛是一个提线木偶,在被裹挟着行走。

    突然,梦欣一句高腔,冲破了这黑暗,天气也十分应景的批下了一个闪雷,“轰隆隆”地响了起来,仿佛天地间,并不允许有董小宛这妖孽般的存在。

    董小宛一手掐腰,一手放在头发右侧,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行走,身体更加主动,面容也有了色彩,嘴唇微微上扬,眼神里带了一丝妖魅,带了一丝期待。

    双手来回交叉举到头顶,又慢慢游回,像一条鲤鱼,尝试着跳了一次龙门,又回到了海洋般自由自在。

    红色薄纱笼罩下的大腿曲线笔直细长,董小宛的步伐也是一条直线,膝盖先弯曲,后又缓缓落下,脚前掌先落地,仿佛每一步都能走出一圈涟漪。

    手臂落回到脸前,两只手掌缓缓覆盖在了脸面上,当落到鼻尖之下的时候,董小宛悄悄地露出了一个极具魅惑的笑容,虽然看不见她的嘴唇,但眼睛里的华彩已经出卖了她。

    但当手掌落下的时候,董小宛的眼睛里又恢复了迷离和疏远,仿佛刚才看到的是假象。

    董小宛一个大跳,一个猛烈的起身,黑丝被甩到了身后,伴随而来的又是那对像妖精一样直勾勾盯着你的眼睛,下巴微收,鼻尖挺立。

    此时的董小宛膝盖微微弯曲,向下顿了几下,眼神也跟着跳了几下,虽然没有再继续向前走,但是她的眼睛仿佛在向你靠近,直接射进你的心里,将心脏占据地满满的。

    有几缕头发垂在胸前,遮住了半边的额头,却遮不住那双直勾勾的眼睛,头发轻扫眉间,轻逸的很。

    董小宛将两只手直直地举到了胸前,手腕轻轻地转了一圈,你的眼睛便跟着她的五指转了一圈,不知不觉,你的眼睛,你的心思,已经完全跟着这个妖女走了。

    又是一个闪雷,一阵大风,将场地周围所有的灯笼都吹灭了,雷像是批在了董小宛的正后方,银色的闪光过后,一片漆黑,只能看到董小宛的身形亮莹莹的。

    众人的心揪了一下,仿佛真的看到了妖女一般。

    就连董小宛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灯都熄灭了,但她的身上反而亮了起来。

    在黑色里,闪着黄绿色的光。

    董小宛看着这熟悉的颜色,一下子回想起前世里的荧光,也如同这黄绿色一般,会在黑夜里格外闪亮。

    董小宛也立刻反应过来了,原来坑在这里。

    大脑伴随着舞步急速运转,究竟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将她身上涂上荧光材料的,用意又是什么?

    但更重要的是,现在表演还没结束,看客们看着董小宛这闪亮的身形,更加按捺不住想看的心情,一个个虽然带了恐惧,但依旧立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台上的身影。

    音乐也没有停。古筝、扬琴和唱腔依旧在黑夜里响着,三人对自己的乐器或者戏曲片段都已经很熟了,就算没有烛光,也能不差分毫的演奏出来。

    既然董小宛都没有停,她们也绝不会停。

    董小宛在黑夜的加持下更加妖魅,尤其是脸上的光异常闪亮,董小宛眼尾下垂的时候,都能看到自己闪亮的鼻尖。

    又是一个闪雷仿佛撕裂了整个天空横批了下来,震耳欲聋的雷声盖过了所有的乐器,成为了董小宛舞蹈最好,最具震撼力的伴奏。

    董小宛慢慢地下叉后,突然起身,头发被甩到了身后,随着雷声轰隆隆作响,董小宛像是一具观音,摆出了一些妖魅的动作。

    用力又鬼魅,让人忍不住地怀疑,是否这天雷就是下来批董小宛这妖孽的天谴。

    雷声过后,又是梦欣一段缠绵的轻哼,随着这缱绻之声,董小宛缓缓地转动腰胯,带动着裙摆轻轻拂动,有时掠过大腿,有时掠过小腿,只有脚掌轻轻的落在台子上,仿佛轻轻地落在人的心间。

    一个后仰,董小宛放慢了动作,随着又一个惊雷,董小宛两只胳膊交叉,从胸部中间两只胳膊慢慢延展,甚至舒展出去又快速收回。

    胳膊又落在了微微弯曲的膝盖下的,用手掌轻抚脚面后,胳膊缓缓上升,妖娆着达到最高点,又缓缓在腰间来回摆动,将右边的腰胯送出去后,身体达到了极致的曲线,董小宛又扬了一次红裙,纱质后面又是董小宛那极具魅惑的笑容又出现了一次。

    狂风大作,雷声响彻不停,董小宛抬起一只腿横跨在另一只腿的上面,一只手高举过头顶,另一只胳膊向内弯曲摆放在了腰胯旁,活像敦煌里的女观音像真的出现在了世人眼前。

    董小宛又邪魅的笑了一下,甩了两圈头发,就连每一个发丝都在黑夜里闪闪发光,伴随着董小宛的跳跃,活像一个精灵跳落人间,蹦蹦哒哒的在人世间行走、跳跃。

    董小宛将两只胳膊又重新高举回头顶,一点一滴的细雨落了下来,董小宛的胳膊随着落下来的雨滴从两边的面庞拂过,又滑落腰间,后转一个跳跃轻轻落在台子上,两边将裙摆同时高扬起,将自己整个包裹在里面,又缓缓落在人的眼前。

    一个横叉突然下去后,两边的腿扫过舞台在后方靠拢,董小宛自胸部以上缓缓地抬起,抬头直勾勾地看着看客们,目不转睛。突然俯趴在舞台上,抬起小腿,用膝盖转了一个圈,从舞台前方直起身子,将裙摆像泼水一样向两边撒去。

    腿不再动作,用肩周带动胳膊一点一点前倾,脸一点一点的靠近各位看客们,逐渐在看客眼中清晰妖魅起来。

    最后突然地一个旋转,两只胳膊左右交叉从脸前划开,露出的又是那一张直勾勾盯着你,充满鬼魅又妖魅的眼睛和诱人的嘴唇。

    舞终了,雨也倾盆大雨地下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五方势力镇压

    妖娆突然冲了出来,一边像疯了一般地跑着,一边大喊:“是妖女!能呼风唤雨的妖女现身了!”

    董小宛和冒襄立刻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原来,妖娆设的坑在这儿啊!

    众人们刚刚看完董小宛的表演,没有不信的。

    这如同鬼魅一般的舞蹈,加上突如其来的雷鸣闪电和大雨,和那在黑夜中依旧闪亮的身形,如果不是妖女都无法解释。

    董小宛也是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解释这舞蹈,确实是她跳的,这没什么好解释的。

    这电闪雷鸣和瓢泼大雨,这古代都没有天气预报,她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打雷,什么时候会突然下雨,这种碰巧的事情让她如何解释?

    至于最后,这满身的荧光涂料,让她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别说看客们不明白为什么,就连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所以她反而一时笨嘴拙舌,在台上哑口无言。

    但众人的反应也出她所料。

    从冒襄拉着身边两个衙役跪下大喊:“妖女祈福”开始,众人纷纷效仿。

    有些人也纷纷下跪,并大喊妖女祈福,其他没有跪下的人也纷纷弯腰鞠躬。

    秦淮河两岸这几百几千号人物,纷纷都认定董小宛是妖女,一个个向她行礼,坐实了这件事情。

    冒襄轻呼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刚才他一时手作无措,灵机一动的反应也不知道会对董小宛的处境有没有帮助。

    现在看来,还好,至少这成百上千的看客们没有敌对董小宛,大喊让她快滚之类的,那就还好办。

    他自己也悄悄地站了起来,他是县太爷,这种封建东西还是不信的好。

    冒襄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只要董小宛今晚能安全回去,他就能帮她查出真相。

    到时候再给看客们一个解释也不晚,主要就一点,万不能激起民愤。

    可妖娆一咬银牙,这可不是她的计划啊!

    她为今天这一天筹划了这么久,不能就这样放过董小宛。

    大喊起来:“就是她施法术让霜儿和赛儿死于非命的,她刚刚在台下还妄图对我施法,她是妖女!”

    随着这句话,团团的官兵突然从街道各处涌了出来,将舞台上的董小宛独自困住。

    冒襄冲上台,拦在了董小宛身前。

    果然,妖娆背后还有大佬,终于要出面了。

    一个着五品衣衫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地踱步来到舞台的下方:“吾乃江苏知府李相亮,听闻今日有妖女出现,特派遣官兵等候捉拿。”

    说完,横肉的脸上本来并不明显的小眼睛,突然圆睁大吼:“上!给我捉住她!”

    冒襄在董小宛面前一下子跪倒在地:“知府大人,吾乃这南京城的七品县令,对辖地有掌事之责。今日突发奇象,我想与这身后的女子并无关系,还请大人明察。”

    一番话语言之凿凿。

    江苏知府李相亮并不打算放过董小宛:“区区一个知县,懂得什么叫国家安泰之责么?你一定是被奸人蒙蔽,如果再阻拦,我将你一起处置。”

    董小宛赶紧趴到冒襄耳边说了一句话:“你留在外面才能设法救我,别犯傻!”

    说完,冒襄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站着的董小宛,雨势已经变小,但她浑身都已经湿透了,白衣红裙紧紧的贴在身上,明明看起来那么柔弱,但话语又那么坚强。

    落寞地站起身来,任雨水打在身上、脸上,尴尬地站到一旁,看着蜂拥而上的官兵给董小宛带上了夹铐和脚镣却无能为力。

    董小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亮色伴随着雨水的冲刷逐渐变淡,直至黯然无色。

    众人都跪倒在地不愿离场。

    秦淮妖女董小宛,他们不知该庆幸看了今天这一场举世无双的演出,还是应该恐惧董小宛这个有着呼风唤雨能力的妖女。

    迟迟迈不动脚步,仿佛被大雨定在了原地。

    终究还是庆幸此生能看到这样一场绝伦的演出,能体会到妖女呼风唤雨的本事和能力。

    事过多年,在街头小巷还流传着董小宛妖女转世的谣言,被传颂的愈加传奇。

    甚至有更多的人偷偷私下说,董小宛根本不是妖女,而是王母娘娘的女儿下凡,皇帝江廷山受到威胁,害怕仙女降下天谴,将董小宛惩治。

    后话不谈。

    董小宛被李相亮压上了刑车,关进了牢狱后,匆匆赶往了府衙后面的院子里。

    小桥流水的人家中,后面的房间里觥筹交错,李相亮整了整官带,神色严肃。

    他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妓女竟然惊动了至少五方势力的联合施压,一前一后的来告诫他,一定要把这个案子做实做死,绝不能以后有翻案的可能。

    他这才领着官兵,在表演正精彩的时候,偷偷埋伏在各个胡同口,等待董小宛表演完,进行捉拿。

    如今,他已经把董小宛关押到牢房里了,下一步该怎么办,他还是要听各位大佬的意见。

    董小宛就近关押在了南京的牢房里,冒襄毕竟还是一地之长,能够拜托人通融进去看看她。

    这一晚上,雨一直没停。

    董小宛换上了白色的囚服,脏乱之中还带着丝丝血迹,她就抱着膝盖,仰望着牢房上面一个小小的通风口,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点一点敲在地上,汇集起来流入她的牢房。

    头发和身上被雨水冲刷过后,还带一点点荧光,但已经不太明显了,反而是那黑丝贴在身上,显得整个人都十分的小巧和孤独。

    冒襄来到狱前的时候,董小宛正背对着他,头发散在朝着他的这一边。

    他带着一丝怜悯唤了一声:“小宛。”

    董小宛闻声回过头来,露出的还是那张熟悉的、令人放心的笑脸。虽然看不出是否到达真心,可笑的很开,眼睛也弯弯的,让看的人会开心。

    她总是这样,不管自己过的多么不好,也不想让别人替她担心,总是想着要多笑才好,这样周围的人才会有生活的力量。

    冒襄不小心又想到了她上辈子离世前窝在他的怀里,也是这样的笑着,让他要好好的活下去,活到长命百岁才好。

    生活的任何重担仿佛都压不垮她的笑容,坚毅的很。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件事情还没完

    董小宛刚刚独自呆在牢房里的时候,回想着事情发生的起因和经过,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首先,她身上的涂料是怎么来的?其次,怎么就偏偏她表演的时候遇上了狂风大作?最后,来的这个江苏布政使李相亮背后的人是谁?

    首先,涂料。

    不仅仅是脸上有,身上也有,头发上也有,脸上也有,反而衣服上没有。

    董小宛捏着下巴回想起了在来表演之前柳嬷嬷的动作,当时看来是十分正常,可从结果反推,她身上的涂料根本无法从别处获得。

    前世上法律课的时候,讲到因果关系这一章,她的老师曾经讲过。原因说是指从导致结果发生的条件中挑选出应当作为原因的条件,这种原因与结果中存在因果关系。

    这种方法并不客观,但是适用于人际交往和生活处事却很受用。甚至成为许多侦探破案推理的重要法则。

    开启上帝视角,从结果挑选原因,将不可能的选项都排除,即使剩下的原因再不同寻常,也可认为是导致结果的原因。

    是洗澡水!

    上舞台前,柳嬷嬷派人给她提了洗澡水上来!

    还有胭脂!

    柳嬷嬷特意给她带来的胭脂!

    那.....柳嬷嬷是有意为之还是被别人假借其手呢?

    董小宛仔细想了想,排除了被别人利用的可能。

    因为,柳嬷嬷这一番举动,即使她不是背后主使人,她也一定意识到她所做的行为对董小宛来说是导致她舞台妖女化事故的一个原因。

    董小宛嗤笑了一下,不是她之前犯笨,没意识到柳嬷嬷的害人之心。

    实在是坏人的演技太好。

    那一番情真意切,她是被真心实意的对打动了,她已经跟柳嬷嬷相处了近两个月了,谁能想到她会突然无缘无故的、毫无征兆的出手。

    她已经完全相信柳嬷嬷来着,真是可笑啊。

    她之前还在想,柳嬷嬷原来也不只是把她当作摇钱树,也关心她,也把要不要上台的选择权放到了她自己手中来着不是么?

    现在想来,都是手段,用这些刻意表露出的真情实感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看来自己还是年轻,想事情直来直去。她坚信柳嬷嬷不会害自己,不就是因为她是柳嬷嬷花重金捧起来的,如果她出了事儿,教坊司又岂能幸免。

    但她忘了,这些都不过是些小利,有权势的人动动手指,就能给柳嬷嬷更大的利益或者威胁。

    她董小宛不过就是一个妓女,放弃她不会像放弃一颗棋子那样简单。

    至于柳嬷嬷背后是谁,她也有了想法。在京城的时候,从楚善诚等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这教坊司都是齐王爷代管的。

    她在京城招惹了齐小王爷,事后一直没有被人报复的迹象,她就应该一直警惕着的,怎么就忘了呢?

    她可还是呆在人家的手掌里呢!

    自己的产业中的一个妓女,玩死她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一个疑问解决了,还有另一个。

    怎么就偏偏她表演的时候赶上了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这件事情的痕迹要比涂料的痕迹重的多了。

    晚上的表演是妖娆挑衅的,她在妖娆后面表演也是妖娆可以安排的。

    那妖娆一定是提前就准确地知道了今晚这暴风雨的来袭。

    虽说这古代没有天气预报类的东西能使每一个百姓都准确知道下一刻的天气。

    但也不乏一些善观天象的能人异士的存在,预估出大概什么时辰会有大雨倾盆而下,还是有人能做到的。

    恐怕,妖娆也正是利用的这一点。

    大家在对于天气所了解的信息不对称,给她设了一个局。

    至于妖娆背后是谁,她现在倒是还没有想法。

    至少不是乐坊司。

    乐坊司像董小宛一样,是这个局的局外人和受害者。

    不然不会下午她去请乐坊司的三位姑娘助阵的时候,瞿嬷嬷乐的像花儿一样怂恿着自己姑娘也来帮她演奏。

    但秦楚馆就不好说了。

    她还记得她在被逮捕之前,妖娆说过一句话,霜儿和赛儿的悲惨遭遇。

    这种话不该大庭广众说出来的,因为明眼人一看便知,霜儿和赛儿的遭遇是有权势之人做的。

    但她大大方方地不仅说出来,还把锅扔到了她头上。所以很难说,有没有害死霜儿和赛儿的幕后黑手的支持。

    至此为止,董小宛将秦淮河所有有嫌疑的,她接触过的人都分析了一遍。

    江南教坊司,柳嬷嬷,齐王爷。

    秦楚馆,张嬷嬷,害死霜儿和赛儿的幕后黑手。

    妖娆,和她背后的主人。

    都有嫌疑,而且恐怕一个都跑不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结成了一伙儿,给她设了这个套。

    而且对于她一个小小的烟花女子来说,手段有些过了。

    所以,很有可能这件事情还没完。

    董小宛想到这里的时候,冒襄正好换了一身衙役的起衣服来看她。

    今天,她在台上愣住的时候,冒襄突然一跪,将她之前对冒襄的厌恶驱赶的烟消云散。

    在几乎整个世界都想与你为敌的时候,有个人愿意相信你帮你多说一句话,都是令人感动的。

    更何况,自己已经下了大狱,后面还会经历什么根本无从探测。

    冒襄是年纪轻轻的县太爷,是本朝最年轻的榜眼,他的大好前程还在后面,他还愿意来看看自己,她打心眼里感激。

    冒襄满脸愁容,自董小宛入狱之后四处奔走,头发被雨水打的凌乱不堪,裤脚也沾了许多的泥巴。

    只可惜他人微言轻,想陷害董小宛的背后势力又太强大,他基本上毫无所获。

    冒襄心里觉得自己没有出息,要是现在楚善诚还在,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但他又实在担心董小宛,忍不住想来看她。

    看到董小宛孤单的背影,心里又不落忍,又觉得自己无能。

    反而要靠董小宛来笑着劝慰自己。

    “我在里面还好,你不要担心,以后也不要来看我了,对你影响不好。”

    董小宛刚刚仔细揣摩完背后的势力,便清楚的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冒襄所能抗衡的,还是早早的自保,她更安心一些。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还请公子早些休息

    “你说什么呢!”冒襄听完这句话有些恼羞成怒,“影响不影响的有什么所谓。”

    冒襄本来想说出口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就是会担心你啊!”

    可他不能这样说,他对于现在的董小宛来说,不过是一个生人,只见过几次面,他如果说出担心,就是他莫名其妙了。

    换了一个更为妥帖的说法:“我知道你不是妖女!那这就是一件符合道义的事情,就算我把县太爷的帽子扔掉,也是一件该做的事儿。”

    说着说着,冒襄把自己给说生气了,气呼呼的。

    董小宛看他气成这样,心情反而好了起来。

    仿佛有人分担了自己的忧愁,自己的烦恼像是真的突然飞走了一样。从牢狱木栅栏的细缝中伸出手去,抚了抚冒襄的后背。

    盯着他的眼睛,极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

    说的冒襄都羞红了脸:“你我之间不必说谢字。”

    董小宛爽快地点了点头:“好,以后就不再说了。”

    “对了。”冒襄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来看董小宛这一趟主要是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能帮助她摆脱妖女的嫌疑,以及弄清楚背后的设局之人究竟都有谁。

    想到这里,冒襄便急匆匆地开了口:“你可认识这江苏布政使司?”

    董小宛想了想,肯定地回答:“别说认识了,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那你对害你之人可有想法?”

    “有。”

    “是谁”冒襄没想到,董小宛已经对幕后之人有所认识了。

    “妖娆和她背后的人。”董小宛很沉稳地开口回答。

    冒襄听到这里,小心地巡视了一圈周围,将耳朵贴近董小宛:“这背后之人?”

    董小宛笑了笑,后退了一步,笑了笑,没说话,看了看冒襄,蹲下给他行了个礼:“冒公子已经帮了我够多的了,今日实在劳累,早点回去休息吧。”

    冒襄一下子看懂了董小宛的意图,这是不想让他参与这件事情。

    心里一阵落寞,不明白董小宛为何在这种绝境都不肯依靠自己。

    虽然自己心里也明白肯定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但还是止不住的一阵醋意上涌。

    冒襄想了想,有些消极地说道:“是,我知道,我人微言轻,你可能觉得我帮不上你。可是,只要是你的事情,我就算低下头去求楚善成或者其他人,我也愿意为你做。”

    董小宛又后退了一步,表情依然坚决:“多谢今日冒公子的帮助,还请冒公子早点回去歇息吧。”

    董小宛根本就没想到冒襄想到的是这方面。

    她自己心里的想法很简单,她知道背后的势力太强大,也知道这件事情还没完,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奔着楚善成去的。

    所以,她不能让无辜的冒襄趟这趟险,更不能让幕后之人达成目的,将楚善成牵扯进来。

    她很明白,如果这场局的终点是楚善成,那么她只要坚持住不把楚善成牵扯进来,她说不定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一旦楚善成也入了这个局,幕后之人达成了目的,那她便没有利用价值,可以随意抛弃了,那才是她真正的绝望。

    冒襄如今劝不通,董小宛很明白还有一层原因是因为,下午冒襄劝自己不要来选花魁的时候,自己没有听。

    他心里可能有遗憾,觉得要对这件事情负责。

    只好缓了缓心神,从下午她执意要来选花魁这件事情开始解释。

    “我知道你下午劝我不要来选这什么花魁。”董小宛说道这里笑了笑自己,“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这是一个明晃晃的局,我还往里跳。”

    “下午,我没有给你解释原因,我现在愿意跟你解释了。”

    冒襄听到她说这话,刚才的烦躁稍微降低了一点。

    说句实话,自董小宛出事之后,他一直很懊恼。为什么下午的时候没有用更强硬的态度拦住董小宛,不然也不会落入这种不可拯救的境地。

    他也有点气董小宛的固执,所以虽然脸上还是桀骜的,但耳朵早已竖起来,想听听董小宛的理由。

    董小宛继续说道:“我一直觉得,选花魁这件事情,虽然结果并不好,但我并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

    “你可能很难理解,把敌人扯到明面上来这种自投罗网的蠢举。但这一直是一种,我所认为的保护自我的方式。”

    “因为只有在弄清敌人的来意之后,我才会更加勇敢。”说到这里,董小宛轻笑了一下

    “你可能很难理解这种勇敢。但就我自己而言,我一直觉得有很多坑我如果不去跳,我就不知道敌人是谁,或者敌人的来意是什么。即使我能躲过这次的灾祸,把自己藏起来允许自己懦弱一次,逃避一次。”

    “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会变得畏首畏尾。因为我不知道敌人的针对点是否还在我身上。”

    “那这就不是此时此刻的问题,而是一段很长远的人生的态度问题。”

    “我想活的潇洒一些,莽撞一些。”

    “所有的坑都去跳一跳,我才能成长的更快一些,对生活活的更透彻一些,也才能更勇敢一些。”

    “你觉得呢?”董小宛说到这里,仰头冲着冒襄笑了一下,“只是,这次让你担心了。”

    冒襄听了一会儿,能明白,但并不能理解。

    自己觉得,既然都知道做这件事情,结局已经不好了,还要去做,不就是傻子?

    董小宛说的这一长串不过是些自以为是的借口罢了。

    什么透彻、什么成长。

    这个世界不过就是成功和失败,好运和坎坷,避着坎坷走,直面好运,不才是人之常情?

    董小宛实在是太固执了,听着董小宛的话,冒襄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

    而董小宛看起冒襄皱起来的脸便知道,自己的话,冒襄是听不进去了,既然如此,他大概也很难理解自己现在的行为了。

    “还请冒公子千万不要将我的消息透露给楚善成楚公子,不然我的性命可能会真的遭遇不测。冒公子,天色已晚,我已经想休息了,还请冒公子也早些休息。”

    说完便回到茅草旁边坐下,背对着冒襄又自己想起事情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她也不想将冒襄牵扯进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表达对朝廷的不满?

    冒襄看她这幅顽固的样子,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自己深深叹了口气,出去了。

    董小宛怎么就不明白,自己是想替她分担呢!她这副封闭起自己的样子,让别人如何能帮助她呢?

    有的东西他可能是不能理解,但冒襄也希望董小宛能多和他说说,说多了他不也能懂?

    他还考过榜眼呢,在这些为人处事方面也未必就是傻子!

    走的时候又深深地看了董小宛两眼,摇了摇头。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像是个老头子一样顽固!

    冒襄走后不久,便又有人来看望董小宛了。

    江苏布政使司李相亮,又被背后的几位大佬推出来做傀儡了。他身边还跟着妖娆这个女人,妖娆整个身子都倾倒在李相亮怀里,死死地挽着他的胳膊。

    妖娆一路吐槽过来,董小宛不用看就知道妖娆过来了。

    “哎呦,这牢狱里也太臭了,史司!”

    “史司,您可千万不能放过董小宛这个妖女!”

    一路上嘴就没停下,逼逼赖赖没完。

    李相亮都被烦到了,眉头深深地皱着,嫌弃地看了一眼妖娆,仿佛在说,你嫌这里条件差,那你别来啊。

    没说出口,但眼神很直白。

    妖娆被李相亮瞪了一眼,气势削弱了不少,胳膊挽地更紧了:“李大人,我.....闭嘴,闭嘴!”

    将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覆盖在嘴唇上,脸都快凑到李相亮面前了。

    李相亮摇了摇头,没办法,只得拖着这个女人继续走。

    要不是看在她背后势力强大,他也不至于带着这么个烦人的女人来做事儿。

    董小宛被关在牢狱的最里面,李相亮觉得这一路已经被妖娆快要耗费完心神了,见到董小宛,态度自然也不好。

    “董小宛?”冷冷地出口问道。

    董小宛就等着他们过来了,听到这声自己的名字,便缓缓地抱着膝盖转过头来。

    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行了个礼:“李大人。”

    董小宛这个规矩的行礼消了李相亮心里不少气,他又斜眼看了看赖在自己身上的妖娆。

    真是,这就是差距啊,啧啧啧!

    又转过头来问董小宛:“今晚的电闪雷鸣可是你引来的么?”

    董小宛立刻摇了摇头:“大人,我也没想到今晚会突降暴雨。”

    妖娆又插话:“你个妖女,明明就是你表演结束之后,立刻就天降暴雨,你如何解释?还有那浑身的光亮你又如何解释?”

    董小宛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又被妖娆打断了。

    也不给董小宛辩解的时间,又急急地开口“不要狡辩了!你就是妖女!”

    董小宛心里被她一搅,心思烦躁的很。这个妖娆问出问题来又不给自己时间回答,那她问个什么!

    看她终于住了口,赶紧开口道:“这位妖娆姑娘可能是忘了,明明是你安排的表演时间,让我在你后面表演。”

    “要我来看,妖娆姑娘才是真正探测天机,明白究竟什么时辰会天降大雨吧。”

    董小宛说的振振有词,一时间把妖娆给问愣了。

    李相亮一看妖娆这幅蠢样子,嫌弃地将她挽着的胳膊抽出来,转头叫了个后面的衙役:“你过来。”说着招了招手。

    衙役双手抱拳作了个揖,走上前来:“大人有何吩咐。”

    “这里环境太差了,你陪着我身边这位妖娆姑娘出去,好好安置一下她。”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李相亮实在受不了这个烦人的女人了。

    妖娆撇了撇嘴:“人家想多陪陪李大人么!”

    李相亮抽了抽嘴角,这个女人再陪自己一会儿,怕是都要折寿了。

    脸色严肃地跟衙役说:“好好安置妖娆姑娘,别让她受苦。”

    衙役看懂了眼色,拉着妖娆往后退了几步,被妖娆一下子把胳膊上衙役的手打掉,一脸的尖酸刻薄:“不用你,我自己会走!”

    李相亮一直目送她远去,才回过头来。

    掸了掸袖子,抬头又看向董小宛,依旧规规矩矩低头站着,不声不响的。

    清了清喉咙:“你今晚一定是早有预谋吧。”

    一边说一边脸色也和缓了,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上去甚至有些慈祥:“我知道,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孩儿,今晚肯定是有人指使你来表演这一出法事。”

    “你只要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我就能放你走,如何?”

    “想必董小姐这样的人物,无法在这样腌臜的地方过夜吧。”

    董小宛心里冷笑了一下,她今晚的表演都变成法事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不知道李大人指的是什么,我不过就是正常表演了一出舞蹈,不知道李大人所说的法事和这幕后之人指的是什么。”

    李相亮开始有点生气了。

    刚刚自己和颜悦色的,这小姑娘一点服软的迹象都没有。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自己不过是给她加上的罪名,想让她多吐出一些话来,这样立的笔笔直直,说话不留余地,就是有些固执和实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挥挥手,让身后的衙役给自己搬来了一个板凳。

    没事儿,慢慢磨,迟早会磨出真话来的。

    身后的衙役拿来了一个老爷凳,李相亮大刀阔斧地坐下,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拿了一个茶壶,用壶嘴直接喝了两口茶。

    他是在磨董小宛的耐心。

    彻彻底底地换了一副面孔,将之前的和颜悦色全部收了起来,脸色僵硬而且难看。

    “董小宛,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狱里的刑具也都不是闹着玩的。用在你这小姑娘身上,别说我辣手摧花啊!”

    董小宛嗤笑了一声:“那不知,李大人究竟是想让我承认什么?”

    李相亮听到这句话中有缓和的余地,又笑了笑说道:“董姑娘也别害怕,我就是想问问姑娘,这法事是不是别人指示姑娘做的,想表达一下对当朝的不满什么的?”

    董小宛一下子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大人说的我万万不敢!”

    董小宛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古代,不容许任何能人异士的存在,她今晚妖孽化的表现,不只只是妖孽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挑战了当朝皇上的权威,是为世道不被允许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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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笺凭语介绍:
现代的学霸董婉为了考试,用力过猛一下子猝死了。一觉醒来竟在一条花船上,茶案上各式乐器应有尽有,觥筹交错。自己穿的招蜂引蝶,世子名士斜躺在周围,各个清秀俊朗、仪表不凡。老天爷像是要弥补她一般,一觉醒来,男人、酒肉、音乐、宿醉全在她手,应有尽有。只是当她与一个小厮楚善诚四目相对时,为何他眉眼清冷,眼神凌厉?传说中的他曾是京城饱负纨绔盛名的小阁老,上到奸淫嫖赌,下到偷鸡摸狗,无恶不作。但既然都被皇帝特意圈出来贬到这教坊司,为何还一身的傲骨,桀骜不驯?董婉被一位公子请到家里做客,却差点被欺侮,楚善诚也被“赏赐”了巴掌,带着她逃出了公子家。本以为自己的花路走到了头,只是第二天这位公子就离奇死在了家中......到底是她高看了这位公子,还是小瞧了这位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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